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龙醒法师》 作者：木木狂歌 战斗法师的到来改变了世界，为了对抗他们，魔法师族群不断要求快、更快、再快。 少年恺撒真的不快，但他专破快。 …… 书中人物马努斯、以及战斗法师族群的更多故事，在《异界最强战斗法师》中另有讲述。 章一 被加速的世界 “恺撒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我……愿意。” …… …… 战争。 战争加速了世界。 百年前，一种人们从未见过的名为“战斗法师”的职业者，突兀出现，然后粗暴地打破了世界原本的格局。 一年之内，雄踞世界顶端的龙族几乎灭绝，原本占据北方大片土地的森林族一路败退，被迫南迁。 战斗法师侵略如火，如一台巨大的推土机，由北而南，平推过来！一直到大陆中间的“横断山脉”，才被南方的魔法师族群拦住了继续进犯的脚步。战斗法师于是悄然退去，南方的魔法师族群得以存续。 自此，以横断山脉为界，魔法师们和战斗法师南北分立，百年以来摩擦不断，大规模的战争倒是一时没有。 …… …… 战争带来野蛮，毁灭文明，同时也加速了世界。 青木城，百年前的一个小小渔村，如今已是南方风雷帝国的第一大港口城市了 。这座雄城坐落在帝国东海岸线上，每逢春季，气候转暖，大批森林族商队杨帆而来，再加上帝国各地慕名来旅游、疗养、度假的人们，青木城便会变得十分热闹。 不过，这种热闹和恺撒没什么关系。 恺撒偏头看了眼窗外的白色沙滩和碧蓝海浪，然后回过头来，将视线重新投向讲台。 这里是青木学院，中年级6班的教室。 讲台上，一名相貌斯文的中年男老师，正在讲解《百年历史：被加速的世界》这一章：“……百年前，曾经辉煌强盛的南方魔法师族群，遭受重创。各个魔法师分支相继灭绝，如今只剩我们风雷法师一脉。同学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们能存活下来，并建立起强大的帝国？” 恺撒想了想，高举起手，表示自己知道答案。 老师却只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只有我们风雷法师一族，适应了战斗法师的‘速度’！速度，这是当今世界的核心价值，唯一的。” 恺撒感觉老师在说“唯一的”时，若有若无地看了自己一眼。于是恺撒再次举手，这次是表示自己有问题要问，却再次遭遇无视。 班里响起零星的笑声，一个男生问身旁的人：“那家伙谁啊？老是举手，白痴吗？” 被问者有些吃惊：“那是恺撒啊，你居然不认识他？哦对，你是半年前刚转来的，恺撒这半年都不在学院……嘘，沙比耶老师在看我们。” 中年老师名叫沙比耶，他横了那两名说悄悄话的学生一眼，然后打开投影仪，又拉下屏幕，说道：“下面有一段百年前的影像资料。看过后，大家就会明白为什么‘速度’如此重要了。” 恺撒撇了撇嘴，放下手来，并不气馁。靠窗的学生已经拉上窗帘，靠门的学生关了灯，教室里暗下来。 一阵焦距调试后，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头漫步林间的巨龙，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灵庞大如山，倨傲而威严。 恺撒凝神看去。 屏幕上，巨龙悠然行走在林间的画面，大约持续了三秒，从第四秒开始，巨龙忽然颤抖起来。 毫无征兆地，它的鳞片被一片片掀起、皮肤被剖开、双翼被折断、肌肉被撕裂、骨骼被捏碎……这一切非常突然，画面没有声音，却依然能从巨龙痛苦翻滚咆哮的样子，感受到它那时的莫名恐惧。 是的，莫名恐惧。因为巨龙并不清楚是什么在攻击自己！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要活活拆了它。 无形的手是一道在巨龙身上急速闪掠的身影。 那人太快了，乍一眼看根本不觉有人。学生们都看得很费力。恺撒仗着出色的动态视觉，而且平时经常看这类战斗视频，也才勉强跟上。 三分零一秒后，巨龙死去，被肢解成了满地部件。 攻击者的身影这才浮现，是个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家伙。恺撒看着那道身影，握紧拳头，低声嘟哝了一句：“怪物……” 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倏然转头，朝镜头的方向看过来 即便那人与镜头相隔百米，即便影像与如今相隔百年，学生们依然在那人看过来的刹那，感觉心脏被猛地揪紧！ 那道身影在百米外无声消失，再出现时已来到摄像镜头前，瞬间将镜头破坏。 屏幕定格在最后的画面上，那是一个近在镜头前的年轻英俊的脸，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神锋利而冷漠，黑眸，黑发。 “——这就是战斗法师。” 沙比耶关闭了投影仪，看着寂静无声的学生们，缓声说： “成年巨龙比我更强，却在三分钟内被击杀、肢解，这就是北方战斗法师的‘速度’。战斗法师很可怕，在极快的战斗节奏中，他们依然能保证稳定性、判断力、精确度、以及……完美的杀伤力。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一个被战斗法师加速的世界。 历史证明，所有力量无匹、防御强大、却速度不够的存在，都因为战斗法师的到来而被淘汰了。比如龙族，森林族，还有古典魔法师们。” “老师，还有还有！”一名男生忽然高举起手，“我还知道一个因为速度太慢、而注定要被世界淘汰的东西。” 男生名叫雷欧，是班上的尖子生之一。 沙比耶哦了一声，问：“什么？” 雷欧说：“就是……恺撒啊！” 轰得一声，全班学生哄笑起来！ 恺撒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雷欧，雷欧正对身旁的女生说：“丽萨，看你笑得这么开心，难道我说错了吗？” 丽萨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容貌还显稚嫩，眉眼却已流露出妩媚。这时她正笑得说不出话来，忽然看到恺撒看过来的眼神，勉强止住笑，埋怨雷欧说：“你这人真是，怎么随便拿同学开玩笑呢？唔……哈哈哈……” 雷欧趁机凑近了些，低声笑道：“那好，我下次不开玩笑。作为回报，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你烦人……” 两人的对话很轻，恺撒却全都听在耳里。 恺撒收回目光，转回过头，一点点松开攥紧的拳头，然后控制身体，止住因愤怒而产生的微微颤抖。 班上不止有学生，还坐着十多位老师，这并不是一堂简单的授课，而是春季新学期的第一堂公开课啊。 因为雷欧的话，之前还严肃凝重的公开课堂，瞬间恢复到刚开学的新鲜气氛之中。 至于战斗法师什么的……在学生们心目中，只不过是遥远的传说罢了。那些家伙再可怕，百年前不是照样被挡在横断山脉以北了吗？ 沙比耶老师轻咳两声，一向严厉的他，难得地没有训斥雷欧明显过分的发言。 这让恺撒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作为12级的风雷法师，沙比耶的战斗实力和授课水平都很过硬，但据说课堂外的生活并不令人尊敬 。他是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罗伊家族的嫡系成员，曾是帝国的二勋士兵，退伍后来到学院任教，也算混得有模有样。 这时，一名男生问：“老师，难道不能用魔法手段，减慢战斗法师的速度吗？” 沙比耶微微一笑：“战斗法师体质特殊，无论是传统的古典魔法，还是新兴的龙脉咒文，对他们的降速效果都不明显。除非……将风雷体术修炼到最高境界，形成领域，才能有效降低战斗法师的速度。但能做到这点的，目前只有帝国元帅一人而已。” 和传统印象中身体孱弱的魔法师不同，风雷法师这支特殊的族群，不止修炼魔法，还修炼体术。 百年前，帝国元帅创立“风雷体术”，专门针对北方战斗法师特有的“高等体术”。 这套以“速度”为基本要求的体术，让风雷法师终于能够在北方侵略者面前站稳脚跟，否则连一个魔法咒文都念不出来，就会被秒杀。 旧时代站在原地施法的魔法师，早已不复存在了，如今的风雷法师，都在高速运动和对抗中施法拼斗。 沙比耶说道：“好了，下面我需要两位同学上台来，进行风雷体术对练。雷欧，你上来吧。” 雷欧微笑起身。 帝国的公开课并不只是形式，学生在公开课上的表现都会记录在案，未来申请军校的时候，这都是重要的申请材料。 沙比耶老师点了雷欧，还差一人，于是全班九十多名学生几乎都举起手，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 这一次，恺撒反而没举手。 然后就听到沙比耶老师说：“恺撒，你也上来。” 窗帘被重新拉开，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学生们看着在讲台前站定的雷欧和恺撒，心想这结果不是明摆着吗？ 雷欧是全班风雷体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至于恺撒，他之前被雷欧挤兑，被同学嘲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青木学院中，恺撒名气不小，他拥有超一流的身体素质，以及近乎完美的龙脉咒文天赋，可他的体术速度……却慢得堪称帝国的一大奇迹。 3级风雷法师的标准出拳速度，是一秒八拳。 恺撒一秒四拳不到，三拳半。 在强调速度的新时代，这种缺陷，堪称致命。 沙比耶说：“两位同学仅以风雷体术对战。我会以你们的交手为案例，阐述体术精义。” 雷欧恭敬地说：“是，沙比耶老师。” 沙比耶又说：“同学切磋，点到为止。对战之前，双方握手行礼。” “是，沙比耶老师。” 雷欧笑着似乎很礼貌，主动走上来，一边握手，一边用只有自己和恺撒听得见的声音说：“没爹娘的废柴，我会好好招呼你！” 章二 恺撒 在青木学院，找人问恺撒是个什么样的人，答案一般有二：第一，很慢；第二，很粗暴。 对于雷欧的挑衅，恺撒咧嘴一笑，骤然握紧对方的手，然后抡起巴掌就是一记耳光。 啪！ 措手不及的雷欧原地打了个圈，身子摇晃了两下，才站稳。他捂着迅速肿起的脸蛋，呆呆看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沙比耶也不废话，一步跨出，行动间隐有风雷之声。 恺撒一下被人反扭住手臂，沙比耶斯文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雷欧，过来，打还一巴掌。” 雷欧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打耳光了！他眼中涌起狂怒，二话不说，上前重重一巴掌抽在恺撒脸上。 恺撒漠然受了，没吭声，也没反抗。 沙比耶老师这才放手，又伸出手指，在恺撒额头重重戳了一下、两下、再三下，然后说：“两人扯平，比试开始。” 学生们都没出声，也没有老师站出来说话。 以为当废柴的代价只是被言语羞辱，被孤立嘲笑？不是的。对于没有背景没天赋没未来的人，身为废柴，就是噩梦。 恺撒随手抹去嘴唇的血迹，在沙比耶宣布对练开始的刹那，就冲了上去，和雷欧打在一起 风雷体术以“速度”为核心，强调以逸待劳，防守反击。和北方战斗法师战斗，抢攻是绝对抢不过的，一味防守也防不住，防守反击是唯一的选择。 体术一共六十式，招式不同，模式却都一样：一手格挡防御，一手趁势反击。对此，雷欧显然掌握得很好，一手横架住恺撒的拳头，另一手飞快地在恺撒胸腹间打了三下。 丽萨安然看着战斗的双方。 对于雷欧，丽萨当然能感觉到对方最近在追求自己，内心其实挺喜欢这感觉的。毕竟雷欧长得不错，学习也好，关键是嘴巴很甜。至于恺撒，丽萨没有特别讨厌这个人，但也从来没放在眼里。 “只要雷欧打赢了，我就陪他吃一次晚饭吧。”丽萨心想。 包括丽萨在内的学生们，大多认为雷欧占尽上风。 但在老师们眼里，雷欧和恺撒打得其实很激烈，雷欧胜在速度快，但恺撒力量非常强，而且抗打击能力非比寻常。关键是，恺撒的速度虽慢，对风雷体术的理解和运用，似乎反而更出色。不像雷欧照本宣科，略显死板。 可以看到恺撒不断挨着拳头，却浑若不觉，他自己的进攻力道反而越来越大，压得雷欧手臂一阵酸痛。 久攻不下的雷欧凶光一闪，忽然一记低摆拳，正中恺撒的腰眼！ 原本面带微笑的沙比耶一下愣住，腰眼这种部位，在学生比斗中是严禁击打的。 沙比耶略一犹豫，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叫停，雷欧那边忽然一声大叫，他的拳头好像黏在了恺撒的腰眼上，抽不回来。 怎么回事？ 雷欧的实战应变能力也不算差，不退反击，狠狠撞进恺撒怀里，可恺撒似乎早有预料，顺势将雷欧掀翻在地。 躺倒的雷欧背脊剧痛，立刻用膝盖去顶恺撒的腰部，却见眼前一只铁拳已然握实，自上而下，当面而来！ 恺撒的拳头很硬、极硬、非常硬。而且从小到大，恺撒不管对手打自己哪儿，自己反击的时候，只打脸。 一拳、两拳、再三拳！ 恺撒骑着雷欧，揍着雷欧，却没有看着雷欧，而是转头，如狼盯视满脸错愕的丽萨。 丽萨俏丽的脸蛋上，先是愕然，进而惶恐，最后惨白一片。她僵硬地看着恺撒反复落下再抬起的拳头上，渐渐沾满鲜血。 当恺撒被两名老师拉开时，雷欧已经被打成猪头，晕了过去。 半年前新转来的男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状况，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小声问：“那个恺撒，以前就这么凶悍吗？” 被问者蹙眉摇头：“那小子一直很粗暴，但以前下手好像没这么……狠。” 男生回想起什么，又问：“你之前说过，恺撒最近半年不在学院？” “嗯，他离开过一段时间，被选中去了龙道……嘘，别说话了，没看到沙比耶老师的脸色吗，恺撒打是打爽了，可他这次绝对惨了 。” 学生们全都闭上了嘴。老师们则都已经站起来，春季开学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 窗外海浪声和鸥鸣声响个不停，还有商队轮船的汽笛声远远而来，充满春天的生机活力。一窗之隔的教室里，温度却渐渐降至冰点。 沙比耶俯身检查，确认雷欧没有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之前的一切太突然，恺撒放倒雷欧的一系列动作，又连贯流畅得让人吃惊，以至于沙比耶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沙比耶起身，冷冷看着恺撒，问：“我有没有说过，这是风雷体术的比试？” 恺撒点头：“说过。” 沙比耶森然道：“那你还敢使用龙脉咒文？” 老师们闻言脸色不变，学生们却都大吃一惊。 龙脉咒文是一种特殊的魔法流派，据说源自龙族的龙语魔法，本不是人类的法术。 相比起人类自古研习的“古典魔法”，新兴“龙脉咒文”的威力稍弱，毕竟咒文源自龙族，并不完全适合人类修习。修炼门槛也比较高，一般4级风雷法师才能入门。优点则是施法速度非常快，而且在剧烈运动中也能施展。 因此，在强调速度的今天，龙脉咒文早已取代了古典魔法，成为主流。 风雷体术，加上龙脉咒文——这就是风雷法师得以对抗北方战斗法师的两大利器。 恺撒刚才施展的，是3号龙脉咒文：龙爪藤兰。 以风雷之力构建花朵，花瓣有九，形似一根根龙爪，底部有藤相连。 这属于典型的辅助类咒文，在场的老师们人人都会，平日里隔空取个茶杯、拿点文件之类的。 恺撒刚才，却用这一招来防身，进而制敌。 他在腰眼中拳的刹那，施展咒文，以龙爪形的花瓣抓住对方的拳头。随后，藤条绕着自己的腰部，剧烈收紧，借此将对手拉近，方便后续的攻势。 施展龙脉咒文的果断细腻，沉默殴打时的野蛮粗暴——两者同时出现在恺撒身上，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止一名老师想到：恺撒的体术速度始终提不起来，真的有些可惜了。 而且他的龙脉咒文天赋确实了不起，难怪，半年前会被选中去那龙道遗迹。 按理来说，被选中之人会直接进入帝国最核心的天才训练营，恺撒却重新回到了青木学院，或许还是因为体术速度太差？ 反正恺撒回到青木学院后，似乎从没对任何人提过龙道的经历。 这时，一名年长的老师打圆场说：“行了，反正雷欧没有大碍，这事交给我处理吧，现在还是继续上课为好。” 沙比耶略一犹豫，哼了一声，说：“老扎克，那你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老师们都暗松了口气，沙比耶看似斯文，其实蛮横，在场也只有老扎克敢站出来说句话了 。听沙比耶的意思，他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只是不愿彻底搞砸自己的公开课。 老扎克苦笑点头：“好的，我会好好惩戒恺撒这孩子。”心里想着由自己惩罚，总比由沙比耶亲自动手来得好。 就在一场风波就要平息时，恺撒忽然问道：“雷欧呢？谁来惩罚他？” 恺撒没想过自己能逃脱惩罚，但雷欧刚才的犯规动作又怎么说？ 沙比耶冷冷地问：“你把同学打成这样，难道觉得自己有理了？” 恺撒略一沉默，说：“老师是不是太偏袒自己的侄……” 沙比耶眼中，终于闪过浓烈的煞气。 学生们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雷霆在教室里闪过，然后只听砰的一声，恺撒的背脊重重撞上教室门板，人已被沙比耶掐住脖子，按在门上。 “小崽子，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沙比耶将声音压得极低，故意背对众人，在那斯文眼镜背后，是一双阴沉凶狠的眼睛。 12级风雷法师的实力，当然不是恺撒能抵挡的。 恺撒也完全没想到老师居然会攻击学生。他愣了愣，眼眶一下红了！天生的执拗性子涌起，恺撒咬紧牙关，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然后一反手，回击沙比耶的脸！ 老扎克捂着额头，已经不忍再看。要知道帝国重视传承，强调尊师，恺撒这一动手，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恺撒的拳头，闪电般打到沙比耶面前，然后停住，再也无法寸进。 沙比耶冷笑着，12级的风雷之力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化作套环，箍住恺撒的手臂，限制他的行动。更多的风雷之力则涌入恺撒体内，抑制住恺撒自身力量的运转。 22号龙脉咒文，龙纹箍。 30号龙脉咒文，源力禁绝。 恺撒脸皮涨得通红，气势却瞬间弱了下来，体内的力量半点提不起来，手臂慢慢软化，然后垂下。 沙比耶老师这才放手，看着全身被禁锢而说不出话的恺撒，脸色冷漠。 老师们沉默着。 学生们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心脏狂跳。这时候别说丽萨了，就连最优秀的那批尖子生，也紧张得难以呼吸。 谁也没想到恺撒居然会和老师杠上！ 只有老师们知道，沙比耶其实是雷欧的叔叔，这在学生中还是秘密，恺撒却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又或者是他自己察觉到的。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沙比耶说道。 可他话未说完，脸色忽然猛变，因为教室之中，一股剧烈的力量波动正疯狂抬头，这股力量的源头，是恺撒！ 章四 来自军方的女人 “我需要做什么？”科琳问。她一向习惯将复杂问题简单化。 “接待，然后给予最大程度的配合。”院长说着，将一张照片交到科琳手里，“这是那人的样貌。春季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上午十点，她会抵达学院，你负责接人。” 此时此刻，科琳手里拿着那照片，感觉有些沉甸甸的。 照片上是个女人，很年轻，脸色平静，眼神也是一派平静，平静得让久经世故的科琳也无从判断对方的基本性格特征。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科琳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相比起来，恺撒的事情确实得先放一边了。 科琳整了整仪表仪容，然后大步穿过高年级和低年级的教学区，一路来到校门口的“青木钥匙广场”。 这时还是上课时间，广场上没什么人。科琳站在广场上，看着学院大门缓缓打开。 “您好，科琳组长。” 一个年轻女人身着帝**装，走进校门，先是一板一眼地行了军礼，然后有些抱歉地说，“请原谅，我本该在五分钟前抵达的。只是进城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水缸，耽误了一会儿。” 科琳暗自惊讶于对方比照片上更年轻，微笑道：“哦，是西城郊的‘悬浮水缸’吧，那是我们青木城最近的风云事件了 。请进吧，欢迎来到青木学院！哦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暂时离开军队，代号就不能用了……”年轻女人脸上严肃的表情化开，露出一个有些古怪又有些俏皮的微笑，说，“方便的话，请科琳组长叫我蓝老师吧。如您所知，我是来青木学院教书的。” “嗯，蓝老师您好。那么……去我办公室里详细谈？” “我听您的。” “好，请跟我来吧。” 走在路上，蓝老师忽然一笑，问道：“科琳组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开学第一天，一定很忙吧。” 科琳心中一震，暗自惊讶于对方的敏锐，脸上则淡淡笑了笑，回道：“呵，没什么，刚才有个学生惹了点麻烦，不算大事。” 不算大事的恺撒，此时正躺在医务室里。 老扎克将他交给医务老师后，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看恺撒这伤势，没个把小时是醒不来的，老扎克自己还有一节课要上，所以不能久留。唉，真是见鬼了，怎么一开学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恺撒，又打架啦？”医务老师塞莉笑着说。 塞莉是个三十多出头的漂亮阿姨，还是个年轻妈妈。她丈夫在帝都的军校里担任教官，每年只有三个月的假期。塞莉留在家里，抚养她和丈夫的两个孩子，一个一岁大了，另一个还在她肚子里。 塞莉老师是青木学院少有的对恺撒还不错的人。 因为老和人打架的缘故，恺撒三天两头就会因伤在医务室躺上个半天。无论多严重的伤势，恺撒躺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如今塞莉都见怪不怪了。 老扎克以为恺撒还在昏迷，熟悉恺撒的塞莉一眼就看出他已经醒了。 果然，躺在床上的恺撒缓缓睁开眼睛，只是脸色和平日里常见的咬牙发狠的样子颇为不同。 他似乎有些茫然，有些古怪，目光定定盯着眼前的空处，直勾勾的。 “你这孩子，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塞莉失笑，“跟我说说，这次又和谁打架了？你看你，怎么连袖子都没了。” 恺撒根本没听见塞莉老师的话，他仍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喃喃问道：“塞莉老师，你……看不见它吗？” “它？什么它？”塞莉起身，走到床沿边坐下，顺着恺撒的目光看过去，奇怪地问，“就是一个挂钟啊，怎么了？别一副第一次来医务室的样子啊，那挂钟呆在那儿至少有二十年了吧，据说是个古董，挺值钱的。” “所以你真的看不见它？”恺撒现在的表情是真的好像见鬼了。 在恺撒眼里，那挂钟之上，正蹲着一头可爱的小龙，歪着脑袋看自己。这时小龙忽然叫了声：“主人！” “我的天！”恺撒低呼一声，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荒谬了，龙族应该已经在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全体灭绝了吧。 而且，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得见那头龙？从塞莉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只有自己能听见那头龙的声音？ 恺撒反常的表现，让塞莉一下站起来，挂钟上的小龙也受惊似的双足一蹬，扑扇着翅膀飞起 。这一刻，恺撒隐约听到挂钟背后的挂钩不堪重负的破碎声，腐朽的挂钩似乎有些承受不了小龙起飞时的蹬力。 “恺撒，你该不会伤到脑袋了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药。”塞莉有些担心地打开门，准备去取点安抚情绪的药物。 开门的震动，终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咔嘣一声，挂钩断裂，挂钟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下落，而塞莉恰好站在挂钟下。她现在可是个孕妇！ “小心！”恺撒大喊一声，闪电般冲上去，但好像赶不及了。换了其他任何一名3级风雷法师都能赶上，但恺撒不行，他的速度比同级之人慢至少三分之一。 “该死，应该直接用龙脉咒文的！” 眼看着挂钟就要正正砸在塞莉的头顶，那头在屋里盘旋飞舞的小龙似乎明白了恺撒的意图，于是悠悠然飞到挂钟边，对准钟面，轻轻拍了一爪子。 恺撒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唯物论者，哪怕去过龙道那种光怪陆离的地方，恺撒始终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以特定的“原理”进行解释。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某种奇迹。 挂钟在被小龙一爪子拍中的刹那，就停了下来。一向对魔法波动或咒文气息极度敏感的恺撒，居然没有从那一拍中感觉到任何的异样。 那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拍。 塞莉对头顶的一切浑然不觉，回头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恺撒，皱了皱眉，教训道：“一惊一乍的到底要干什么呀？能学乖一点的话，你就不会三天两头来我这里了吧！”心里则叹了口气，心想药剂量估计要翻倍了，这可怜孩子这次真伤得不轻啊。 塞莉板起脸，把恺撒按回到床上，让他躺好休息，说自己马上就回来，要乖乖的别调皮云云，然后才转身离开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到自己头顶上那个悬停在半空中的陈旧挂钟。 恺撒毕竟是少年心性，内心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惧，很快被好奇所压制。他走上前，认真绕着挂钟走了一圈，确认挂钟周围没有隐形的吊绳或支撑物，是真的停在那儿了。 不止挂钟停止了下落，就连表盘里的指针都停止了转动。 恺撒转头问那小龙：“你是怎么办到的？这是什么？慢速法术吗？不对，再强的减速类法术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减速效果……” 小龙咧嘴一阵傻笑，绕着恺撒不断飞舞盘旋，似乎很开心。 恺撒看着这个有些没心没肺的蠢萌小家伙，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受到感染，不自觉地，也笑起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为什么叫我主人？” “你……是龙族？” 一连串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小龙似乎有点迷糊，只是一个劲地叫主人，具体问题一个也没回答。 恺撒试探地对招了一下手，小龙立刻乖巧地飞到恺撒肩头上，乖乖蹲好 它的身子不大，蹲在恺撒宽阔的肩膀上，刚刚好。 直到这一刻，恺撒才终于确认，自己真的被这头神秘小龙认作主人了。 从小没有同伴的恺撒，这一刻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情绪。他定了定神，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起来，然后试探着拍拍小龙的脑袋，又轻轻抚摸小龙的脊背和翅膀，最后有些生涩却十分认真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从小被欺负，粗暴而强悍，但恺撒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养好这头可爱的小家伙，至于这条小龙的存在，会对他今后的修炼和战斗起到什么影响，他压根没往那边想。 小龙很开心地叫了几声，亲昵绕着恺撒玩耍了一阵，这时侯恺撒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挂钟怎么办？ 塞莉老师估计快要回来了，如果她回来发现挂钟悬在空中，自己可没办法解释清楚。 小龙露出一个人性化的“主人放心”的表情，小爪子拍拍胸脯，好像在说包在自己身上。 在恺撒好奇的注视下，小龙飞到悬停的挂钟旁，又一爪子拍在挂钟的表盘上。 停滞的指针重新走动，悬空的挂钟继续下落，哐啷——哗啦啦！挂钟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塞莉老师恰在此刻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满地的挂钟零件，还有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恺撒。 片刻后，医务室里响起塞莉的尖叫声：“恺撒，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向塞莉解释的恺撒，这时还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从这一刻起就彻底地扭转、改变了。 …… …… 教师专用的办公楼，建立在青木学院的东南角，面朝大海，环境清幽。 科琳的办公室在三楼，推开窗户就能闻到大海的味道，还能看到一些斑纹海豹懒洋洋地躺在防浪堤坝旁的礁石上晒太阳。学生们闹腾的声音，传到这里时已经很微弱了，这样老师们就能有一个相对平静的办公环境。 要知道在尚武的风雷帝国，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们可以变着花样地各种闹腾，虽然学院明令禁止打架，但事实却是每天都有打架事件——至少三起以上。 此时科琳组长脸色古怪，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蓝老师，缓声问道：“……所以说，蓝老师你真的是来当老师的？” 蓝老师眨眨眼睛，笑道：“是啊，我不像吗？” “这个……很像。”科琳组长由衷地说。 三分钟前，这来历神秘的蓝老师身上，还是一套帝**装，此时已经换成帝国女老师最标准的白色衬衫、灰色套裙、还有美腿丝袜。 完全就是一个清丽动人的年轻女教师啊！（新书期间，每一个收藏和推荐都至关重要，我认真写好书，希望大家能给予我支持！实在不行的话，我只好满地打滚求收藏啦~） 章五 一波又起 科琳苦笑道：“蓝老师来我们学校教书，那些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估计无法淡定了。不错，你现在完全就是老师的模样。只是……” 科琳停顿下来，欲言又止。 目前已经知道，这蓝老师是帝**方派来的人，而且来自帝都的军方总部。科琳猜测对方是为了执行某项机密任务而来，到青木学院当老师，恐怕只是个幌子，为了掩饰身份之类的。 那就好办了，直接给她挂个职，然后就不管那么多了。 对方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就爱干嘛干嘛。内心深处，科琳只希望对方快点执行完任务快点走人，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一点。毕竟军队的人不好惹，尤其是帝都总部的人，还如此年轻！科琳青年时期也曾在军队里呆过，她深深知道帝**队为了保持战斗力，内部遵循着一套多么森严残酷的制度。 但看对方这架势，难道真的是来教书的？帝**方专门派人来青木学院，当老师？这让科琳感到不可思议。 科琳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你真是来教书的？” “嗯。” 蓝老师脸色很认真。收敛了军人煞气的她，看起来既温和又亲切，这让科琳组长忍不住又想到：之前在校门口相见时，自己从对方身上隐隐感到的压迫感，难道都是假象？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老扎克的声音传进来：“科琳组长，您在吗？” 科琳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不是让你带恺撒去医务室，等他醒来，再带他来见我的吗？我现在有重要的客……” “恺撒他……已经醒了 。” 门外的老扎克说，声音里透着不可思议，“还有，我已经把他带来了。恺撒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呢。” “这么快就醒了？”科琳也小小地吃了一惊。 恺撒的事颇为棘手，打晕雷欧倒不难处理，但当众对授课老师出手，无论原因为何，都是不应该的。沙比耶的身份也是个问题，他不仅是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罗伊家族的嫡系成员，更是一名帝**人。 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中，罗伊家族是和军队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如今的罗伊家族族长退役前曾是帝国中校军衔，那可是了不起的级别！ 总之，学生打老师，平民打军人，两条罪状加在一起，如果沙比耶背后的罗伊家族要追究的话，科琳也没什么好办法。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青木学院春季学期的开学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科琳当然不希望让刚刚到来的蓝老师看到。 但如果这时候让老扎克带恺撒离开，晚点再来的话，又未免太小气做作了。 最终，科琳还是选择了打开房门。 “抱歉啊，蓝老师。学生打架，让你见笑了。”科琳组长摇头一叹，“扎克，带恺撒进来吧。” 蓝老师安然坐在一旁，微笑示意自己等等没关系。 科琳组长随手甩出一条“龙爪藤兰”，花瓣抓住门把手拧开，科琳随手一带，就将房门打开。虽然只是3号咒文，但从细节就能看出科琳组长的实力手段肯定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凡。 老扎克带着已经醒来两个小时的恺撒，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看到恺撒时，科琳组长愣住了，因为恺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头发上还粘着灰尘。他的手臂上缠着一条绷带，这种森林族特产的治疗绷带，正散发出柔和的墨绿色光晕，包裹住恺撒的胳膊—— 他的胳膊不正常地扭曲着，居然骨折了！ 这一刻，科琳组长脸色铁青一片，再顾不得一旁的蓝老师还在场，豁然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恺撒怎么被人打了？谁干的？又是沙比耶？！” 老扎克满头大汗，苦笑着摇头：“不，这倒不是。其实是这样的……” 办公室里很快响起科琳愤怒欲狂的吼叫：“什么？！恺撒又打架了！” 整件事的经过，还要从两个小时前讲起。 当时恺撒刚从医务室出来。 损坏的挂钟属于公物，坏了当然要赔偿，恺撒又无法证明那挂钟不是自己弄坏的，好在塞莉老师没问他要钱，帮他把赔偿金付了，恺撒心里感激，却不打算就这么接受恩惠 。他盘算着，一定要赚到钱，还给塞莉老师，人家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呢，很不容易。 哦，还有自己揍翻雷欧、当堂拳打沙比耶老师的麻烦事。 想到这事，恺撒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知道这次的事情或许有些不容易善后了。 不过恺撒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在他心里，沙比耶那种人根本不配做老师，恺撒曾亲眼看到那道貌岸然的家伙对女学生下手，那个女同学家里没什么势力，人又有点懦弱，后来自杀了，本来能查到沙比耶这里，却被罗伊家族派人找那女学生的父母“私了”了。 “罗伊家族的人，都是些人渣。”恺撒愤愤不平地想着。 科琳组长的交代，是让老扎克在恺撒醒来后带他去自己的办公室，恺撒现在醒是醒了，但老扎克还不知道，估计正在备课呢。恺撒自己又不想去年级组长的办公室，更不想回班上，索性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晃悠。 这时正是下课休息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三三俩俩地闲聊打闹。 恺撒神色如常地在学生中穿过，同时暗自注意着每个人的反应。 每个人看到恺撒，都会脸色一变，然后悉悉索索地凑到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看到了吗，那就是恺撒。” “哦，速度超慢的那个是吧，我知道。” “不止呢。” “还有？想起来了，他好像去了一趟龙道，结果被赶出来了，空手而归，对吧？” “还有还有，还有更猛的料！今天上午刚发生的！” “……什么？恺撒打老师了！！” “嘘——小声点会死啊……” 议论声全都被恺撒比常人敏锐许多的耳朵捕捉到了，恺撒却一点不因为众人的议论而不安，反而笑起来。 因为从旁人的反应来看，真的没人能看见自己肩头上的慢速龙！ 慢速龙，这是恺撒给小龙起的名字，因为它好像能让东西运动的速度变得很慢很慢，甚至慢到近乎静止。 恺撒的五感超群，视力绝佳，7级8级的风雷法师看到那挂钟，都会认为它悬停在空中。恺撒却隐隐看出那挂钟并未完全静止，只是严重地变慢了。 目前已经基本确认，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能看见自己的慢速龙。就连路上遇见的一些老师都看不见。 心情大好的恺撒暂时忘掉了生活里的各种麻烦事，一路来到人最多、阳光最好的青木钥匙广场上，准备悠闲地晒个太阳。 至于去年级组长办公室什么的，管那么多呢，大不了就被开除好了，反正恺撒也有点厌倦这除了阳光之外几乎毫无温暖的学院生活了。 青木钥匙广场上，学生们三三两两，享受着午间的明媚阳光。 学院大门紧紧关着，却开了左右两个侧门，一群脸上涂抹着油彩、有着明显的森林族特征的人走入学院 。每年春季开学，都会有几批来自森林族的参观团来青木学院交流学习。不过恺撒对此毫不感冒。 不同于擅长中近距离战斗的风雷法师，森林族人更擅长超远距离的战斗，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他们精通标枪、弩箭、飞斧，还有陷阱。 恺撒记得自己十岁时被一个森林族奸商骗过，十一岁时被一个森林族小屁孩儿用陷阱给坑了，十二岁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和一个森林族少年打了一架，结果对方边退边扔飞斧和标枪，硬是把速度成硬伤的恺撒拖得放弃追击。 从那之后，恺撒就暗自发誓，绝不跟森林族那些滑不留手的家伙打交道。 恺撒故意找个了广场旁偏僻的草坪，舒服地躺下。 “哟，这不是被龙道试炼选中的恺撒嘛，很久没见了。”恺撒刚舒服地眯起眼睛，就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刺耳声音传来。 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恺撒很熟悉，是个叫彼得的讨厌家伙。 彼得曾经是恺撒的同学，更准确地说，在恺撒前往龙道之前，他是恺撒的同班同学。 半年前，恺撒因为优秀的龙脉咒文天赋，被选中前往“龙道”。 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后，古典魔法就逐渐被淘汰了，因为施法速度太慢，在战场厮杀中根本用不上。风雷法师们将目光转向了龙脉咒文，这是百年前不被重视的一个魔法领域，据说源自龙族使用的龙语魔法，施法速度比古典魔法快很多。 一般要在进入高级班之后，学生们才有可能修炼龙脉咒文，而且入门很难。恺撒却在3级时就无师自通。 他的天赋惊动了帝国高层。恺撒有幸成为了青木学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3级时，就有幸被帝国高层召见的学生，并破格获得了前往“龙道”的资格。 在学生们、包括老师们眼中，“龙道”都是一个神圣而神秘的存在。据说，只有龙脉咒文天赋卓越之人，才有资格前往那里，参与一种所谓的“龙道试炼”。至于龙道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龙道试炼的内容又是什么，众说纷纭。 恺撒有资格如此年轻就前往那里，当时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嫉妒到内伤。 废柴在一夜间变成了被帝国高层认同的天才。那段时间里，不乏想找恺撒结交的男生，包括一些高级班的学员，当然，也不乏投怀送抱的女生。 可上天好像刻意作弄恺撒似的，在龙道试炼之中，恺撒享受了帝国特别提供的优惠和资源，结果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这让所有对他寄予厚望的帝国高层险些跌破眼镜！ 高层们当然不会因此就为难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恺撒的天才光环就此失去。没人知道龙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恺撒也从没跟人提起过，他悄然回到青木城，再次回到青木学院学习。但由于半年的耽误，他留级了。 曾经的同学们大多都升到高级班，比如眼前的彼得，他如今是一名标准的4级风雷法师。 (谢谢收藏投票的各位！感谢莹妹，未然，竹竹，肉骨头，红尘，安穆童鞋的慷慨打赏~~这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呀~！) 章六 慢速龙的战斗意义 4级是个重要的分水岭。 4级开始，可以初步学习“编号龙脉咒文”，100号之后的龙脉咒文或许还有些困难，但理论上来说，1－100号的咒文都可以入门研习。 同时在风雷体术这个修炼板块，4级风雷法师将决定自己未来使用的兵器。如今彼得腰间多出了一柄造型奇特的双刃短刀，这是他选择的兵器。刀鞘是半封闭式，这样出刀更迅速。从露在刀鞘外的那段刀锋来看，这是一件打造颇为精良的武器。 “恺撒，听说你从龙道回来了，老同学一场，跟我们说说你在龙道里的经历吧。” “帝国机密，无可奉告。”恺撒慢慢从地上起身。 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恺撒才不会自负地继续躺在地上，他警惕地盯着对方，缓缓地说：“彼得。还有……汤姆，约翰。” 彼得身旁还有另外两名男生，一胖一瘦，当年也是恺撒的同班同学 “哟，还帝国机密，很拽嘛！”胖汤姆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链锤，笑道，“不过恺撒，半年多没见了，咦，看你两手空空的，还没选择武器吗？” 瘦约翰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呵呵地说：“汤姆，你忘了，恺撒现在还在中级班呢。” 胖汤姆用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看我这记性，险些忘了！” 恺撒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想炫耀的话，那边有的是喜欢看耍猴表演的人。” 彼得笑眯眯的，看起来毫不动气，走近了两步说：“大家现在都在围观森林族的交流团，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哦。不错，我们就是耍猴的，耍的就是你这只猴！” 话音未落，胖汤姆和瘦约翰忽然一左一右，两个箭步闪掠到恺撒背后。 4级风雷法师的速度大幅提高，恺撒早知道今天难以善了，却也被这三个曾经同学的速度惊了一下。 看着坏笑着冲上来的两个对手，恺撒正准备迎战，却忽然一愣，有一个模糊闪念在脑海里划过：“我的速度肯定比不上4级风雷法师，但是……现在的我，有慢速龙啊！” 慢速龙或许可以在战斗中帮到自己！ 想到这点的恺撒变得极为兴奋，可他忘记了一点：战斗中，是绝不允许开小差的。思考能否让慢速龙帮助自己战斗的恺撒，毫无疑问开小差了。 双臂和双膝接连剧痛，恺撒双臂被两名对手粗暴地反扭住。汤姆和约翰一左一右制住恺撒后，他们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能如此轻易得手，两人咧嘴笑起来，用力狠踹恺撒的膝弯，要让他跪下。 4级风雷法师增强的可不只有速度，力量也上涨不少。 按理来说，任何一名3级风雷法师对上两名高自己一级的对手，都得当场跪下。 但恺撒天生是个硬骨头，而且身板不是一般的硬，膝盖微微一弯，似乎要跪下，却硬是凭着一股狠劲重新站直。 “哦，还是和以前一样壮得像头牛啊。”彼得微笑着缓缓抽出腰间的双刃短刀，他还在笑着，眼神里却终于透出一丝浓烈的恨意，“恺撒，你我都在中级班时，你害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的事，今天就算个清楚吧。” 彼得将短刀横在面前，脸色郑重地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股浓稠的青紫色火焰从他嘴里吐出来，均匀地裹住了短刀刀锋。 6号龙脉咒文，龙之叹息。 彼得显然刚刚开始学这招，无法直接以吐息攻敌，却已经能用吐息来强化武器的威能。那短刀在青紫色流焰里毫无损坏，反而散发出有些妖异的红光，看来是选用特殊材料打造的。 彼得不知道的是，一头他看不见的小龙正朝他飞过来。 恺撒被人欺负，这让小龙脸上写满了人性化的愤怒，虽然对那缠满火焰的短刀有些惧怕，小龙还是奋勇地冲了上去。 而恺撒已经忘了自己被人制住，反而满脸期待地看着小龙，如果小龙真的能让彼得速度大幅减慢，恺撒觉得，自己的春天就真的来了 直到小龙被短刀一记斩成了两段。 “咦？怎么感觉砍中了什么？”彼得随意舞了几个刀花，其中一刀似乎遇到了轻微的阻力，这让他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不在意地继续上前，向恺撒走去。 恺撒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愣愣地盯着前方，慢速龙被斩成两段之后，砰的一声炸散，消失不见。 就好像一个虚幻的泡沫，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梦境！ “怎么……怎么会……？”恺撒忽然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急切地叫着，“小龙！小龙！喂，别闹啊，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小龙！” 砰！恺撒脸上挨了一拳。 彼得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手提刀，一手狠狠给了恺撒一拳，然后凑近了低声说：“学你的，你当初也是盯着我的脸打，你没忘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恺撒被打出鼻血来，却也被这一拳彻底打醒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彼得的脸，恺撒全身的血液腾地一下，全部涌上脑袋。 从小到大，恺撒哪怕被别人打得动不了，也不会发出一声叫。但看着小龙惨死，恺撒双眼因急速充血而变得赤红，爆发出一声巨大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怒吼：“彼得，你害死了我唯一的朋友！我要宰了你！” 这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吼声，简直好似龙吟！从胸腔深处隆隆炸响，转瞬间传遍了整个青木钥匙广场！ 广场上围观森林族交流团的学生们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这才看到了广场偏侧草坪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恺撒被胖汤姆和瘦约翰从两边扭住胳膊，之前他一直在竭力抵抗，此时却忽然咬牙，主动放松了右臂的抵抗之力。 咔嚓一声，恺撒的右臂立刻被扭得骨折了，胖汤姆完全没料到这点，顿时用岔了力道，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抓着恺撒的双手也不由滑了一下。恺撒趁此机会，右肩悍然上顶，狠狠撞在胖汤姆的下巴上。 “嗷呜……”胖汤姆发出一声极为压抑的痛叫，捂着嘴巴向后倒了下去。 森林族交流团的队伍中，一名站在最前列的少女眉头一挑，问身旁跟随的两名魁梧武士：“那招就是风雷帝国有名的风雷体术吗？” 其中一名武士脸色肃然，低声说：“回禀公主，那不是风雷体术，反倒像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军人才会使用的拼命招式。” 恺撒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数百道目光注视着，他心里只剩下一句话：我要为我的慢速龙报仇！ 一肩膀顶翻胖汤姆后，恺撒又挣脱开瘦约翰的擒拿，接着也不转身，更不回头，一肘子重重砸在约翰的小腹。 这一顶虽然凶狠，终究发力距离太短，力道有限。约翰却惨叫着倒地不起，杀猪般地喊叫：“我的脚，啊啊！我的脚断了！” 森林族少女这下真的来了兴趣，问身旁的武士随从：“刚才那又是什么？那个风雷法师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回禀公主，他在肘击对手的前一刻踩住了对手的脚关节 。对手中肘后本能地向后退，脚却被踩在原地，两股力道相反，所以骨折了。哦，那少年似乎还用了2号龙脉咒文：恐吓。以此强化对手骨折受伤后的痛苦和恐惧程度。” “所以这次也不是风雷体术？” “不是。” 草坪上的恺撒看都没看一眼倒地不起的两个对手，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盯着对面手持短刀的彼得。 此时恺撒心中满是自责和痛苦，慢速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杀了。 恺撒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吓人，对面的彼得脸色发白，连退了好几步，强笑着说：“恺、恺撒，别这样。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而且你看，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恺撒一步步走上去，咬牙说：“你杀了我朋友。” 彼得高举双手，大声叫屈：“什么杀了你朋友？这里哪有你朋友？我除了抢了你以前的女朋友之外，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而且那次你已经打得我卧床休养了三个月，算扯平了吧！” 恺撒还是说：“你杀了我朋友！” 彼得脸上闪过羞恼，却被恺撒此时的气势所摄，咬牙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时候杀了你朋友？哪个朋友？”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青紫色的小小身影，从彼得的身后，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那是……慢速龙！？ 恺撒眨眨眼睛，再看去，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刚才被彼得一刀斩灭的慢速龙，居然又活过来了！ 小家伙似乎有点疲惫，而且十分恼火。它愤怒地扑到浑然无觉的彼得背后，对准敌人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爪子。 这一刻，恺撒忽然福至心灵，不再废话，一个箭步上前，沉喝发力，然后在广场上数百名观众的眼前，重拳正中对手的……脸。 没错，恺撒打人，永远打脸。 彼得奋力想要挥动短刀，却愕然发现自己的速度，居然比废柴恺撒还要慢！接着眼前一黑，惨哼着倒了下去。 晕过去之前，彼得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恺撒对着一团空气眉开眼笑，好像大松了口气，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一会儿大吼着“你杀了我朋友！”，一会儿又哭哭笑笑地叫着“太好了你活过来了！”，彼得感觉自己今天肯定见鬼了。 “恺撒这小子，疯了吧？”彼得有些崩溃地最后想着，“还有，我刚才……怎么感觉有人打了我后脑勺一下？” 接着他终于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教学楼上，沙比耶居高临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沙比耶嘴角微微一翘，下令说：“好了，现在打完了，事情也闹大了。校园执法队，你们可以出动了。” 章七 森林公主 雷欧站在叔叔沙比耶身边，脸还肿着，有些不解地问：“叔叔，为什么你刚才让执法队不要出动？直接抓了恺撒不是很好吗？” 沙比耶哼了一声：“首先，在学校里别叫我叔叔，你想让全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至于我控制执法队暂缓出动的原因，很简单，我就是要让恺撒当着这么多学生和森林族王室交流团的面，打架伤人 。这样一来，他在一天内打了你，攻击我，打了三个高年级学员，还要加上一条败坏学院形象的罪状，你觉得他还在学院呆得下去吗？” 雷欧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 他心里却有些奇怪，自己这位叔叔心机颇深，手段也高明，但这次如此针对恺撒，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那小子应该不值得叔叔这么花心思对付吧。难不成自己醒来后，听到的那个叔叔被打爆了眼镜的消息，是真的？ 这时，沙比耶忽然咬牙狠笑说：“倒是恺撒那小子的战斗力，确实不简单啊。我猜到他能打赢彼得那个没啥实战经验的小子，却没想到能赢得这么快。” 雷欧听叔叔夸奖恺撒的战斗力，心里满不是滋味，沉默着不说话。 沙比耶哼了一声：“怎么，心里不舒服了？你给我记好一句话，等级是一切的基础，却不代表一切。在战场上，被越级战胜的事多了去了。恺撒那小鬼，如果没有速度这个板块的硬伤的话，绝对是帝国最一流的绝顶人才！你知道我们风雷法师和北方的战斗法师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 雷欧想了想，试探着问：“他们速度更快？” “不是。” “他们的体术和法术比我们更高级？” “不是。” “呃……”雷欧一时答不上来。 沙比耶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是战斗的天赋，是战斗的文化，是战斗的艺术，是战斗的哲学！同样的等级，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身体素质，甚至是同样的速度，风雷法师对上战斗法师，结果绝对是十战九败，败就败在战斗的天赋上。” 沙比耶回想起刚才恺撒放倒胖汤姆和瘦约翰的过程，眼中闪过阴沉和忌惮，缓缓地说：“恺撒，拥有这种超卓的战斗天赋。战斗方面，他确实是个天才。” 天才恺撒此时正沉浸在慢速龙没死的喜悦里，他紧紧抱着慢速龙，笑嘻嘻地一个劲地用下巴蹭小龙的脑袋。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今天笑得比过往都多。在他人眼里，恺撒执拗而粗暴，但这更多是因为从小被欺负的经历造成的，并不是恺撒原本的样子。 怀里的小龙不满地抗议了几声，便乖巧地不再抵抗，让恺撒抱着自己。 满广场的学生都呆呆看着——看着恺撒做怀抱状，怀抱着一团空气，满脸笑容。 那少女公主问护卫：“这次又是什么？风雷帝国的人赢得战斗后，也和我们一样有特殊的庆祝动作吗？但那个动作好怪。” “没听说过类似的习惯。”护卫略一犹豫，有些不确定地说，“看那小子一脸蠢样，也许，是个智商或情商有些问题的人。” “你是说……风雷帝国人所说的‘白痴’？” “您真睿智，公主殿下 。” 平生第一次被人当成白痴的恺撒忽然抬头，眼神微变，只见一大队的校园执法队分开学生人群，脸色严肃地向这边走来。 青木学院的校园执法队，由高年级班的学长组成，清一色都是5级风雷法师，并以十人为一小队行动。 眼见执法队到来，学生们议论纷纷，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旁边教学楼的楼道窗边，也有许多学生好奇地探出头来。老扎克刚走出教室，看到学生们的反应，忽然没来由地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很快，广场上已挤满了人，人群之外，还有一批森林族打扮的人静静旁观。 看到这场面，感受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恺撒终于从战斗中抽离出来，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当然这不是恺撒第一次把事闹大。但恺撒没忘记自己在一个多小时前刚揍翻了雷欧，还攻击了沙比耶老师。如今又放倒了汤姆、约翰和彼得，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新旧两笔账一起算，这……好像真有点麻烦啊。 “恺撒同学，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执法队队长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并不因恺撒的凶悍而格外小心，这人是高年级的5级风雷法师，底气很足。 恺撒让小龙回到自己肩上，然后盯着执法队长隐含轻蔑的眼睛，说：“抓我可以，但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自己会走。” 执法队长没所谓地笑了笑：“可以。不过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我们执法队成员，可不是彼得汤姆这种小子能比的。” 恺撒说：“是啊，你们确实和彼得不同。彼得不会在关键时刻慢个三四拍才出现。” 恺撒并不笨，跟执法队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了，对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揍完人还没走的时候来，绝不只是巧合。 执法队长眼中厉色一闪，绷紧嘴唇，沉缓地说：“少废话，走吧！” 几名执法队员沉默着在恺撒的前后左右站定，八道视线投射在恺撒的周身要害上，冷冽如有实质。 恺撒沉默着，没有反抗。他的听觉和视觉远比常人灵敏，可以清楚地看到、听到周围的学生们交头接耳。 “会不会被开除啊。” “真是的，原来恺撒还在学院啊，其他速度提不上来的人都放弃了，这家伙怎么还赖在学院不走？” “嘿嘿，不觉得很有趣吗？” 在眼前这些和自己一个学校的同龄人眼里，恺撒看到了好奇愉悦，看到了幸灾乐祸，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是实实在在的情绪，但在恺撒眼里，它们都是冰冷的。 恺撒知道，眼前这么多人感兴趣的，是自己这次会受到多重的处罚，而不会在意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因为废柴永远都是错的！ 站在所有人的焦点中心，恺撒却感觉自己与世界如此的格格不入。 恺撒悄然攥紧了拳头，又松开，魁梧的身子有些颤抖 。自己的拳头再硬，也打不碎这种被孤立的孤独与无力。他从来不怕对手恶言相向，也不怕众人拳头相加。恺撒害怕的，正是现在这种让人没办法坚强起来的孤立无援感。 恺撒忽然完全放松下来，心想：“这次要是被开除了，也挺好。” “稍等一下！”老扎克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到被执法队围住的恺撒，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三名高年级生，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见鬼的，恺撒居然又打架了！这小子缺心眼的吗！ 执法队长不等老扎克开口，便直接说：“扎克老师，恺撒犯了校规，按照规定必须接受执法队的调查和惩罚。应该不需要太久，我们会将调查报告和恺撒的人一并交给您。” 老扎克被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执法队所谓的“惩罚”，是体罚。青木学院虽然不是军事学院，却也受到了风雷帝**事治国的影响。在风雷帝国，学生触犯校规就好像士兵触犯军规，一顿皮肉之苦是逃不掉的，人们都习以为常了。 “把人带走！”执法队长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开道，押着恺撒准备离开。 这名执法队长刚一转身，却忽然眼前一黑，迎面撞上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他吃了一惊，连忙退了两步，却见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名魁梧的森林族大汉，足足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 款式朴实却细节讲究的特质服饰，标志着大汉森林族王室护卫的身份。 护卫也不去瞧严阵以待的执法队长，虎目直接落在恺撒身上，打量片刻后，忽然咧嘴一笑：“风雷帝国的勇士，公主让我给你送一个我们森林族特制的疗伤绷带。你手臂的伤不及时治疗的话，或许会留下后遗症。” 说着指了指恺撒骨折的手臂，然后递过来一条治疗绷带。 森林族的疗伤绷带，具有止血、消肿、活血、止痛、令肌肤再生、令断骨复位的神奇功效。此时那护卫拿出来的绷带，更是王室专用的产品。 执法队长本要呵斥，却忽然听对方提到了“公主”一词，不由脸色微变。他目光一转，视线越过重重人群，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那个骨子里透着尊贵和骄傲的森林族少女。 恺撒倒是完全没注意对方说的“公主”。 他心里有些犹豫，因为自己曾发誓，不和森林族的人多有瓜葛，可眼前这大汉是给自己送疗伤绷带的，拒绝似乎不太好。 护卫看出了恺撒的犹豫，微微一笑说：“收下吧。你们风雷帝国自己的人，似乎没有帮你疗伤的打算呢。” 恺撒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小龙也安静下来，似乎能感受到恺撒的心情波动，伸出小爪子，轻轻摸了摸恺撒的耳朵。 片刻后，恺撒抬头，伸手接过治疗绷带。当着护卫的面，恺撒认真将绷带缠在自己的骨折处，确认扎好后，抬头看着大汉说了声：“谢谢。” 护卫这才露出笑容，也不逗留，转身便走。临走时忽然说了一句：“公主还让我说，刚才的战斗，很精彩。她很喜欢。”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提前更新第一章，大家记得收藏投票哦~鞠躬，谢谢大家~！） 章八 恺撒和蓝老师 半个小时后，接受过调查和体罚的恺撒跟随老扎克，来到科琳组长的办公室门口，敲开了房门。 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进房间，虽然屋里有魔能制冷器，却依然无法降低科琳组长此时心中的怒火。 科琳组长眼前，摆着一个椭球形的监控水晶，里面正反复回放着恺撒和三名同学打架的全过程。 房间里很安静，针落可闻。 除了科琳组长，房间还坐着一名穿着考究的银发老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带着白色手套。 “科琳组长，声名卓著的青木学院，居然会发生这种恶劣事件。我代表罗伊家族，对此深表遗憾。” 银发老者说道。 这老者是罗伊家族的代言人，专程代表家族，来处理恺撒殴打雷欧和攻击沙比耶的事。 这当然也是沙比耶早就安排好的，公开课还没结束，他就给家族发去了消息，让家族立刻派人来学院。 见科琳组长不吭声，银发老者又指着坐在自己身旁之人说：“这位是青木城军事法庭追缉厅的厅长大人，专程为恺撒的事来此。” 科琳组长冷笑：“罗伊家族好大的面子，就连号称‘青木猎鹰’的厅长大人都能请来，了不起。” 军事法庭在帝国的权威极大，负责对军部进行监管、追缉、审判、以及裁决。 追缉厅的厅长，权势可以说远超科琳组长，就算青木学院的院长在此，也只能和厅长大人平起平坐而已 厅长大人是个皮肤晒得黝黑、笔挺精悍的男人，他面无表情，简短地说：“这件事如果能私了最好。如果不能，那么科琳组长，很抱歉，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其实恺撒的事，可大可小。 现在就看学院方面愿不愿意让步。 科琳组长吸了口气，缓缓问道：“直说了吧。你们罗伊家族想怎么样？” “首先，要开除恺撒的学籍。”银发老者伸出一根手指。 “还有呢？” “第二点，请学院方面通知全国所有的普校和军校，对恺撒这个孩子……永不录取。” 科琳组长眯起眼睛：“罗伊家族此举，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恺撒他还只是个孩子。” 银发老者从容不迫地说：“这是最宽容的惩罚。您知道，攻击帝**人是条重罪——如果正式移交军事法庭的话。” 站在科琳的立场上，还是希望能保住恺撒。科琳任教这么多年，虽然以严厉刻板著称，却是真心为学生考虑的好老师。 若只是开除，那没什么。但永不录取真的太狠太绝，意味着恺撒的一生基本毁了。 帝国之人一般有两条晋升之路，第一条对每个人都平等，那就是加入学院，成绩优异的话可以去军校，军校毕业有望进入军队，一旦成为帝**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生活也会完全不一样。 第二条晋升道路，则是加入某个家族的私军，接受家族训练。 但家族掌握的修炼道场、龙脉咒文的施术方法、以及各类修炼资源，都无法和帝国政府直属的学院相比。 罗伊家族断了恺撒的第一条路，恺撒若想走第二条路，又要面临罗伊家族的打压。 在青木城中，如果罗伊家族发了话，还有哪个家族会收容恺撒？他又不是什么天才！ “真要做得这么绝吗？”科琳组长有些无力。 “我说了，这是最好的结果。”银发老者微笑着说。 科琳组长冷冷反问：“那么沙比耶老师偏袒雷欧，伤害学生的事，又怎么说？” 银发老者好整以暇，淡淡道：“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学院方面因此做出开除教职的处理，我们家族也不会有意见。” 科琳双眼微眯，沉默下来。 这时候，恺撒本人也在房间里。 不过对于三个大人的对话，恺撒完全没听进去。他在回想之前的战斗。这是恺撒的习惯，战斗中他经常容易冲动，但打完冷静下来后，恺撒习惯认真地反思、总结。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我的慢速龙虽然能隐形，却还是会被攻击到，会受伤，甚至有可能被斩断。好在一般的攻击似乎无法完全杀死它，但重生需要时间，消耗似乎也不小。” 恺撒默默想着 “既然如此，想让慢速龙今后能在战斗中帮到我，就必须先保证它的安全。只要慢速龙安全地拍中对手，我就可以直接碾压被拖慢的对手了。” 要不，给慢速龙打造一套防具？不过隐形的慢速龙如果穿上防具，会不会不再隐形，这是个问题。 恺撒认真考虑各种可能性，沉默而专注。 直到一阵清幽的香气钻进鼻子里，然后一个温和可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同学你好。” 恺撒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老师，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你在……叫我？” “这里好像除了你就没有其他学生了吧。” “那倒是。”恺撒心想这人是学院老师吗？怎么没印象。至于对方的长相身材什么的，很遗憾，恺撒完全没在意。 他属于那种在这方面缺根筋的家伙，十五岁正是青春萌动开始憧憬异性之时，恺撒却比别人慢了半拍。 蓝老师见恺撒忽然近距离看到自己后，目光全无躲闪，眼神也是坦荡纯净，心里不由有些惊讶，然后她微笑问道：“他们好像在说要开除你呢，恺撒同学，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恺撒盯着眼前的陌生老师看了一会儿，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奇怪道：“为什么我们在这说话，他们居然没反应？” 说着指了指还在言语争锋的科琳组长他们。 按理来说，恺撒一开口说话，那边的三人肯定会注意到，说不定那讨厌的银发老头还会出言呵斥。 但看起来，就连最不动声色的厅长大人也没在意，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恺撒在和蓝老师交谈说话。 蓝老师抿嘴一笑：“这个嘛，唔，我用了点小伎俩……同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怕被开除吗？” 恺撒想了想，说：“开除就开除吧，反正我也不想在学院待下去了。如果被罗伊家族盯上了，离开学院后受到打压，其实也没什么。帝国这么多城市呢，我难道不会去其他城市吗？” “先别这么悲观嘛。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啊？和同学打架？” “嗯。” “你经常和同学打架？” “看来你真是新来的老师啊，连这都不知道……”恺撒挠挠头，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这次不止打了同学，还打了老师。而且那老师还是个帝**人，我把他的眼镜打爆了。之后我又打了三个以前的同学。哦对了，去执法队接受体罚的时候，有个家伙趁机对我下黑手，也被我打了。就是这样。” “……”蓝老师张了张嘴，在军中经历过各种考验见识过各类人物的她，这一刻居然有种无言以对之感。 恺撒见对方不说话，眼神微黯，故意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这位新来的不知名老师，你不用一直摆出微笑的样子。任何老师听到我的事，都会讨厌，我见得多了 。” “不会啊，我是真的在笑哦。”蓝老师叹了口气，然后认真地说，“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帝国将军也不是不能打。” “……” 这回轮到恺撒半晌没吭声，瞪着对方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听对方接着说：“另外，我不是什么不知名的老师哦，叫我蓝老师吧。” “啊，哦……蓝、蓝老师。”恺撒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科琳组长还在和银发老者据理力争，那面容肃穆的追缉厅长只安静坐着，房间一角的制冷器发出低低的嗡鸣声，海风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带来海水的咸味和海鸥的啼鸣，慢速龙趴在肩头，呼呼睡着—— 一切都很真实。 恺撒却不知为何，忽然感到自己如置身梦境。 “恺撒同学，你过来坐。”蓝老师微笑着拍拍身旁柔软的沙发垫，温柔的笑容在阳光里，格外温暖。 恺撒心底的某处，似乎被碰触了一下。他点点头，乖乖走到蓝老师身边坐下。而对此，房间里的其他三人丝毫无觉。 坐在蓝老师身边，恺撒第一次认真看着眼前年龄似乎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老师。 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的眼睛。从小到到，恺撒其实很怕和人对视，因为会被人们眼神里的厌恶和不屑刺伤。 但这一次，恺撒在蓝老师眼里，没有看到任何负面的东西。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眨眼即逝，直到蓝老师微笑着问了一句话，恺撒才清醒过来。 这句话是：“恺撒同学，你愿意到我的班上，做我的学生吗？” …… …… 夕阳西下。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这一天，追缉厅的厅长离开青木学院后，直奔青木城军事法庭总部，亲自去见了青木城的最高仲裁长。 这一天，科琳组长与青木学院的院长密谈到了深夜。 至于那银发老者，据说是被抬回罗伊家族的。 迎着夕阳，恺撒独自一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有些出神地凝望远方海平面渐渐沉落的巨大红日，对趴在自己头顶的慢速龙说：“小龙，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慢速龙打了个滚，似乎没听懂恺撒的问题。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这现实也未免太梦幻了。拍电影吗？写小说吗？” 小龙还是没听恺撒的自言自语，它扇动翅膀，飞腾起来，比比划划地说自己饿了，要去海里抓鱼吃。 恺撒看着慢速龙在海浪里欢快地翻腾，脑海里则反复回放着之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身子渐渐颤抖起来。 章九 逆风雷 “真是好久没感受过了啊……” 恺撒抬起不断抖动的手，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低声喃喃，“这种控制不住战栗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沙滩上，少年忽然从礁石上跳下来，然后迎着大海，张开手臂，对那远方的巨大红日发出宣言：“决定了，我一定要变强！” “变强！！” 夕阳终于沉入海面。恺撒带着吃饱喝足的慢速龙，准备回家。这时，经常慢半拍的恺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蓝老师让我去她班上学习，可她教的，是哪个班来着？” …… …… 清晨，阳光照进房间 。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冰箱，一个影碟播放器，一个放满了战斗视频影碟的书架，一个黑乎乎的放在墙角的不起眼的箱子，还有一柄大铁锤。这些就是恺撒的全部家当。 恺撒准时起床，见慢速龙还趴在书架顶上呼呼大睡，不由咧嘴笑了笑。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是前往蓝老师班级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蓝老师教哪个班，但反正学院的中级班就十个，挨个找过去就行了，很简单的。恺撒给自己做了早餐，又给小龙做了一份。 吃过早餐，恺撒照例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光碟，放入播放器，开始观看。这是一部战斗法师的实战视频，源自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是某个战地记者记录下来的。视频时间不长，恺撒认真看了三遍，然后关闭播放器，收好影碟，一个人发了人会儿呆，最后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恺撒的小屋坐落在一片沙滩上，远离青木城的中心城区，恺撒没钱给自己买房子，所以就自己在海边搭了一个。 还带着凉意的海风让恺撒精神一震，他在沙滩上摆开架势，依着风雷体术的招式，一式式地打下去。 “现在我有了慢速龙与我并肩作战，还有愿意给我学习机会的蓝老师，接下来一定要好好修炼。”恺撒自己没察觉，自己的心态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往灿烂了很多。 这时离上学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恺撒虎虎生风地打完一遍风雷体术，缓缓收势，感受着体内风雷原力的越加深厚，满意地点点头。风雷体术不止是格斗术，更是一套修炼之法，可以淬炼体内的风雷之力。风雷之力又直接影响龙脉咒文的施展。 所以说风雷体术是一切修炼的基础，并不夸张。 恺撒休息了一会儿，回屋把迷迷糊糊的慢速龙叫醒，让小龙吃过早饭后，恺撒对小家伙说：“昨天一不小心害得你被人砍了一下，所以我认真思索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很棒的应对方法哦。你看好了。” 恺撒让小龙在自己肩头上蹲好，然后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昨天晚上回家，恺撒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一是因为脑海里翻来覆去总是浮现出蓝老师的身影，再有就是如何让慢速龙在战斗中发挥作用，恺撒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大半夜的思索和推敲之后，恺撒想到了一个极为奇特的点子。 此时，迎着朝阳，恺撒缓缓打出了一拳，然后连续做了三个格挡的动作。又拍出一掌，再接三个不同的格挡动作。如此一式式地演练下去。 这套体术非常奇怪，总是先一招凶悍强横的攻击动作，再搭配三个防御格挡动作——恰恰和风雷体术相反。 帝国的风雷体术，强调的是防守反击，一个格挡动作紧跟三次进攻。 恺撒非常清楚自己的速度很难提上去，所以他在昨夜推演战斗时，将今后自己的战斗分为两个阶段： 慢速龙击中对手前。 慢速龙击中对手后。 第一阶段的关键，是保护好自己，并为慢速龙争取机会，所以应该以防守为主，却又不能一味防守 所以恺撒突发奇想，将整套风雷体术倒转过来，别人格挡一下，我反过来主动打一拳，别人三连击反攻时，我反而三连格挡防守。 风雷体术是一记格挡配合三下攻击。 恺撒的体术却是一记攻击配合三下格挡。 就这样，打完一遍自创的这套体术，恺撒舒了口气，拍拍慢速龙的脑袋：“看清楚了吗？虽然这套体术还很粗糙，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但大致概念就是这样了。你要做的，就是在我为你营造出空隙的时候，拍中我们的对手！注意保护好自己。” 小龙歪着脑袋想了想，“咿咿呀呀”地又比划了一阵。 “哦，你问这套体术有没有名字？”恺撒明白了小龙的意思。 小龙用力点头。 恺撒心想这套体术完全是和风雷体术反着来的，于是说：“逆风雷体术，就这个名字了。嗯嗯，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嘛。” 虽然还不明白慢速龙的来历，但恺撒已经决定，不止要好好保护慢速龙，还要让它成为自己的战斗伙伴。以慢速龙的神奇能力为核心，构建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斗模式。 谁说在这个世界一定要拼快？自己不够快的话，让对手慢下来就可以了！ 速度本就应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体术方面，我还得花时间细化这套‘逆风雷体术’；另外，过两天再去图书馆找一些合适的龙脉咒文来修炼。”恺撒对小龙说，“哦对了，还要想办法给你提高防御力。我问你啊，你穿上铠甲还能隐身吗？我是说，你能让身上的铠甲和你一起隐身吗？” “你在和谁说话？”一个声音传来。 恺撒脸色一变，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木学院制服的青年就站在二十米外的沙滩上，淡淡看着自己。 “你是谁？”恺撒立刻摆出战斗的架势，风雷之力急剧运转，在恺撒体表迅速汇聚。 恺撒深知，自己住在这远离中心市区的偏僻沙滩，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 难道是沙比耶那混蛋又派人来找麻烦？ “可以啊，这风雷之力的质量和密度，都很了不起。有点好奇你的速度怎么慢得那么离谱呢。”青年淡淡一笑，声音竟然是从恺撒身后传来的。 青年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好快！”恺撒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拳横捶，同时拧腰、沉肘、提膝，用的正是刚开发出来的逆风雷体术第十二式。 砰，砰砰，啪！ 恺撒的拳头一如既往地打了个空，却成功挡下了对方的一拳一脚，最后一记没完全防住，大腿挨了一下。 慢速龙嗖的一声就朝那青年急窜过去，恺撒却轻喝一声：“回来！” 章十一 很厉害的白痴 春天的青木城繁荣热闹。恺撒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仔细数着从学院出来直到现在，一个上午的购物收获： “一本《风雷体术分解动作详解》，这书要好好研究借鉴，才能完善我的逆风雷体术。” “一本《1－10号龙脉咒文的实战运用》。” “一套‘学生级’的战斗服饰。见鬼，更高级的‘士兵级’战斗装束也太贵了，现在还买不起啊……” 购物愉快而顺利，只是慢速龙让恺撒有些头大。小家伙食量惊人，而且贪吃，又对街上的一切人和物都充满好奇。 “听话，不准乱拿店里的小吃，尤其是那些垃圾食品！” “不要用你的小爪子乱摸东西哦，西城郊那个悬浮的水塔，就是你干的吧？” “还有……不要看到美女就朝人家怀里冲啊！” 最后，恺撒实在受不了慢速龙的各种亢奋各种闹腾，故意凶巴巴地说：“你再不乖，我就不帮你做专用铠甲了啊！” 小龙立刻讨好地拽拽恺撒的头发，又蹭蹭脸蛋，暂时安分下来 恺撒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盘算：“还要去买五斤的上好原铁，然后帮小龙和我自己各打一套铠甲防具。” 既然要去特训一班，恺撒自然要做好准备。 恺撒目前是3级风雷法师，升级倒是急不得，只能按部就班地修炼风雷体术，积累淬炼自己的风雷之力，等待晋升4级的时机。 虽然升级无法速成，但同样是3级风雷法师，战斗力可以相差不少。 恺撒要做的，就是尽快完善自己的体术、咒文、还有装备，并让这三者，围绕慢速龙，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术体系。 体术方面，近期的重点就是完善“逆风雷体术”。 龙脉咒文的修炼，恺撒倒是一直都在进行，别人需要老师教，恺撒看书就能学会，他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无与伦比。 至于装备，恺撒准备找个铁匠铺，先把自己和小龙的装备防具打造出来。他背上的打铁锤就是为此才带出来的。毕竟那个来通知自己的青年说了，特训班非比寻常，或许和帝**队一样，有着一定的“死亡率”。 恺撒看似有些大条，但在关键问题上一向缜密，比如防具的准备，既然决定去做，就一定会花心思做好。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在恺撒身后的一个路口拐角处，转出一名看起来颇为硬朗英挺的少年。 那少年忽然盯住恺撒的背影，脸色微微变化。 “怎么了？”旁边又走出来一个容貌清秀的白袍少年，有些奇怪地看着同伴。 硬朗少年盯着恺撒的背影，缓缓道：“你也听说了吧，我们班上要来一个新老师，教我们实战演练。” “嗯，我知道。这门课的授课条件，是击败前任老师。听说新老师是个女的？她能击败我们原来那个魔鬼教官，肯定是个厉害人物。”清秀少年顿了顿，蹙眉道，“所以呢？这和你盯着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呵，你这家伙一向不理会特训班之外的人，所以你大概不认识他……他就是恺撒。” “恺撒？龟速恺撒？茉莉以前的那个男朋友？” 清秀少年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却很快恢复了冷淡，“茉莉现在是老大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还没无聊到去找老大的女朋友的前男友的麻烦……” 硬朗少年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清秀少年，嘿然一笑：“如果我说，恺撒会是我们班上的新生，你怎么想？” 清秀少年撇撇嘴：“别开玩笑，那种家伙，怎么可能。” 硬朗少年没说话，不说话表明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清秀少年沉默下来，眉头渐蹙，眼神则慢慢涌起愤怒。 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口吻已变得冰冷：“为什么只有3级的家伙，还是个龟速的废物，会有资格进我们特训一班？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 硬朗少年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才3级，按照规定是没资格进入实验部的吧，这么说，这件事里有猫腻？我听说恺撒是新老师要求拉进我们班的。” 清秀少年哦了一声，眯起眼睛，愤怒和冰冷之色慢慢褪去。 然后他抬起脚步，朝着恺撒所去的方向走去，淡淡说道：“和老大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趁这段时间，我们找点乐子吧。” “呵，我就是这个意思。”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盯上了，此时他刚从一家五金店出来，手里多了五斤品质不错的原铁。 小龙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恺撒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说道：“不知道吧，我可是个铁匠哦，从小就靠这门手艺赚钱吃饭。现在材料买好了，锤子我也带了，再去铁匠铺租一下场地，用不了半天时间，我就能把铠甲打造好了。” 青木城的铁匠铺，基本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那是全城最繁华之地，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地球街。 曾有人说过，新时代的标志有三个： 其一，北方战斗法师的到来。 其二，龙族灭绝。 其三，就是地球街的出现。地球街大约出现在八十年前，并以丰富独特的商业模式和各类新奇古怪的产品，迅速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 不过对恺撒来说，地球街的意义倒没那么复杂。 地球街上有大量的铁匠铺，还有很多贩卖战斗视频的小店——恺撒只对这两者有兴趣。 至于情侣电影院、古典魔法博物馆、咖啡馆、小说城、女仆餐厅……等等诸如此类的地球街标志性产业，恺撒都不太在意。曾经在小说城看到过一本《异界最强战斗法师》，恺撒简直无力吐槽这书名起得有多烂，看了名字就不想继续读了！ 地球街的入口，是一个小广场。 恺撒一路来到这里，正准备进入时，忽然一愣，因为在前方不远处，恺撒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两名铁塔般的武士护卫，其中一名护卫，正是昨天给自己治疗绷带的大汉。两人一左一右，侍立在一名少女的背后。 那少女身穿森林族的服饰，正是森林族的公主殿下，此时公主正看着地球街两侧的各种商铺店面，满脸好奇。 恺撒想了想，主动走上前去，昨天受了人家的恩惠，恺撒觉得应该当面对公主说声谢谢。 公主看到恺撒时，立刻就认出了他，随后，这位对帝国风俗文化还不是很明白的公主殿下，对恺撒说了一句话：“啊，我认得你，你是昨天在青木学院里打架的那个白痴！” 似乎觉得这样描述不够精确，公主又认真补充了一条：“很厉害的那个！” 恺撒：“……”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谢谢安穆同学的打赏~大家记得一定要收藏哦！） 章十二 暴力事件 走在热闹的地球街上，公主脸上多少有些窘迫，歉意地看着身旁的恺撒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白痴原来是个不好的词汇，真的非常抱歉！” 被人当面叫白痴的恺撒擦了把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苦笑着说：“没事没事，至少你还在白痴前面，加了个‘厉害’作为前缀，让我多少有点安慰。” 公主又认真地表达了歉意，确认恺撒原谅自己了，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这让恺撒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因为印象中，帝国稍微有些家世的人，那鼻子都能翘到天上去，可眼前这位森林族的公主殿下地位尊贵，反而如此有礼貌。 这时公主想起了什么，奇怪地问：“既然你不是白痴，为什么昨天你打赢对手之后，会做那么奇怪的庆祝动作？” “庆祝动作？”恺撒一愣。 “是的，庆祝动作。”公主很认真地，试着做了一下恺撒当时的姿势——怀抱着一团空气，满脸幸福陶醉。 “这——这个……！”恺撒呆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这明显是自己当时抱着慢速龙的姿势啊，公主看不见慢速龙，居然把这动作理解为胜利后的庆祝动作了？这这这，这让自己怎么解释！ 好在公主没有追问，她还蛮善解人意的，看出了恺撒的窘迫，于是很快岔开了话题。 在公主殿下和恺撒身后，两名武士不远不近地跟着。其中一人忽然说：“有人跟踪。”另一人咧嘴笑道：“嗯，我也发现了，不过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不用做点什么吗？”“当然……不用。公主殿下肯定比我们更早察觉，殿下既然没表示，就说明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好吧，不过那个叫恺撒的风雷帝国小子也太迟钝了，我们都察觉到他被人盯上了，他自己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殿下那样，既能打又敏锐啊。”“说得也是。” 恺撒现在心情很不错，公主殿下给人的感觉大方又礼貌，并不因为身份尊贵而高人一等。 看得出她真的对风雷帝国很感兴趣，同时也真的真的对风雷帝国很不了解，于是问出来的问题，往往能让恺撒瞠目结舌完全不知如何作答。 后来公主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我的问题好像太笨了……对了，你背着这个大铁锤干什么？” 恺撒反手拍了拍锤头，同时不动声色地按住一个劲想朝公主怀里钻的小龙，笑道：“我是个铁匠。” “铁匠？” 公主脸色严肃了些，“我听说过，风雷帝国的铁匠地位很高，因为订制武器、轻装铠甲这些重要装备，都需要技艺精湛的铁匠来制作。是这样的吗？” 恺撒想了想，说道：“算是吧，不过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有关帝国铁匠的崛起，其实还是要追溯到百年前的南北战争，在和北方战斗法师的对抗中，机动性非常重要，于是一种名为“战略飞艇”的战争运输工具应运而生。相比起旧时代的飞行魔兽，战略飞艇可以将大规模的军队进行一次性的高效转移。 而战略飞艇的核心部件，据说只有真正技艺高超的铁匠，才能打造出来 铁匠技术，决定了核心部件的质量。 核心部件质量，又直接影响飞艇性能。 “——所以，真正地位很高，并受到帝国重视的铁匠，是那些能够打造出‘核心部件’的、拥有‘神匠’称号的铁匠。”恺撒笑道，“我今天要去打一套铠甲防具，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要不和我一起去铁匠铺看看吧。” “可以吗？那太好了！”公主殿下立刻抬眼望去，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啊，那个就是铁匠铺吧！” “那是男厕所……” “呃！” 十分钟后，恺撒和公主来到一家新开张没多久的铁匠铺，恺撒以前没来过这里，不过看设施还不错。 远远地，已经能听到有节奏的打铁声音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肯了？你说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恺撒听到这个声音，眉头一皱。 公主殿下注意到了恺撒的神色变化，小声问道：“恺撒，是你认识的人？” 恺撒叹了口气：“换一家铁匠铺吧，省得麻烦。” 这时候，铁匠铺门前，雷欧正怒火中烧地盯着丽萨，咬牙说：“你今天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明明接受了我的邀请，却忽然又拒绝我？” 丽萨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反问道：“雷欧，你不如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你这样的情绪状态，适合约女孩子出去吃饭吗？” “适合，怎么不适合？我预定了地球街最高档的餐厅，有音乐助兴，还能看到海景，为什么不适合？” 雷欧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简直就是在怒吼了。他平日里其实没有这么没风度，只是……他早上刚刚得知，恺撒那家伙居然要去实验部了，而且还是最强的特训一班！雷欧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恺撒不应该已经被开除了吗？ 那个速度慢得掉渣的废物，那个本该被开除的混蛋，为什么反而去了雷欧一直都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实验部？！ 去问叔叔沙比耶，却被告知以后别管这事。 雷欧对此完全无法接受！ 丽萨看着越发粗鲁的雷欧，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雷欧，你还是回去先冷静一点吧。这间铁匠铺是我爸爸最近刚开的，你这样会吓走客人的。” 雷欧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古怪，走上前去：“哦，现在开始讨厌我了，还觉得我会吓跑客人？” 丽萨蹙眉，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爸爸现在不在，我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看一会儿店。别闹了，等会儿还要回学院继续上课呢。” 雷欧忽然咧嘴狞笑起来，一记耳光，重重抽在丽萨脸上。 章十三 一个照面的胜负 这一下非常突然，丽萨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出手打自己，她摔倒在地，捂着迅速红肿的脸蛋，一时却哭不出来。 “你很牛啊，丽萨，老子花功夫追了你这么久，给足了你面子，但现在我明白了，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别跟我找借口说什么我现在的情绪不好，我不是傻子，昨天我被恺撒耍阴招打了，之后你就明显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喜欢的时候就享受我的追求，接受我的礼物，不喜欢就想一脚把我蹬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草！” 雷欧来到丽萨面前站定，两人都是3级风雷法师，但丽萨明显不是个合格的战士，挨了一巴掌就好像被打蒙了，呆呆看着雷欧，说不出话来。 雷欧重重哼了一声，运转风雷之力，凝聚于脚底，然后抬脚就朝丽萨踹了过去。 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管她是谁，先把这股怒火发泄出来再说 一脚，两脚，三脚……雷欧狞笑着不断狠踹，丽萨这时候才哭喊出来，却完全忘了应该用体术保护自己。 铁匠铺里冲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丽萨倒在地上被人狠踹，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滚开，你干什么打我女儿？” 雷欧已经打红了眼，反手一巴掌把冲上来撕扯的女人打飞出去。那女人明显不是职业者，立刻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雷欧忽然脸色微变，抬臂横架。 他刚做好防御姿态，一只铁拳便重重砸到，两股风雷之力狠狠碰撞，雷欧一口气登时闷在胸里，横向滑出两米远，身子仰了一下，这才站稳。 他心里有些震惊，什么人的力气这么大？ 雷欧定睛看去，等看清楚那个攻击自己的人，他的脸色立刻扭曲起来，从牙齿缝里蹦出对方的名字：“恺！撒！！” 出手的正是恺撒。 老实说，恺撒没想到这家新开的铁匠铺，居然是丽萨父亲开的。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丽萨和雷欧。 恺撒本来一看到这两人，就立刻转身，打算重新找一家铁匠铺，免得麻烦。 直到雷欧开始动手，恺撒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折返回来，出手挡开下脚渐渐没个轻重的雷欧。 恺撒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丽萨的母亲，浓眉紧紧锁起，盯着雷欧低沉地说：“你也太过分了吧。” 雷欧哈地一声狂笑：“恺撒，你居然帮这个贱丫头出头，怎么，你们难道有一腿？” 恺撒愣了一下：“有一腿……是什么意思？” 雷欧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恺撒说：“雷欧，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这里是地球街，不是你们罗伊家族的地盘。而且我也没兴趣掺和你和丽萨的事。我来这里，只是打铁的。” “打铁？”雷欧这才看到恺撒手里的东西，一下明白了，恺撒这是在购办装备，为前往特训班做准备！ 雷欧上前一步，喝问道：“你真的被特训班录取了？” 恺撒摇头说：“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雷欧脸皮抽搐了几下，忽然间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好啊，好啊！你小子可以的！我听说了，把你带进特训班的，是个女老师吧，就凭你这样的废柴，居然能走这样的后门，说！你是不是和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见鬼的女老师也有一腿！” 恺撒身子一震。 这一次，他没有再装傻，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恺撒当然不是真的听不懂“有一腿”。只是对于雷欧，恺撒没有什么遗憾，所以才装傻，不愿再起什么争端。 但雷欧不该辱及蓝老师的。 恺撒沉默着，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大踏步上前 “想再打一场？很好，正合我意！”雷欧冷笑一声，立刻施展出风雷体术，决定把昨天课堂上所受的屈辱彻底洗刷。 然而恺撒的举动却再次出乎了雷欧的预料，逆风雷体术发动，恺撒和雷欧正面对拼了两个回合，同时悄然向旁边某个方向，甩出一记“龙爪藤兰”。 龙爪形的花瓣，精准地抓住不远处工具台上的一根钢锥，然后回扯。 体术和咒文一起施展！ 与此同时，恺撒肩膀上的慢速龙闪电般突进，又倏然撤回，一进一退之间，已在雷欧脸上按了一记。 雷欧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跟不上恺撒的速度和节奏了，接着眼前一黑，面部中拳，鼻梁剧痛，眼冒金星地倒了下去。 等雷欧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一柄钢锥，已被恺撒握在手里，近距离对准自己的眼睛。 锥尖一点上，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正如恺撒此刻的眼神。 雷欧顿时僵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雷欧两个照面之间，便被恺撒狠狠放倒。而在另一边，公主殿下刚把丽萨扶起来，又将丽萨的妈妈救醒。 两名武士护卫如铁塔般矗立，拦住越来越多的好事围观者。 有人在喊：“喂喂，别挡着啊，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人在叫：“快点叫地球街的治安队啊，打架啦！” 周围闹哄哄的一片嘈杂，铁匠铺前的这一块空地上，却显得格外安静。 丽萨确认妈妈没大碍之后，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恺撒，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震惊之色。 太快了…… 从刚才恺撒发动攻击，到结束战斗，整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身在局中的雷欧或许不太明白，旁观的丽萨却看得很清楚： 恺撒一开始施展出体术，和雷欧正面交锋。 同时利用一条藤条型的龙脉咒文，隔空取来武器。 随后雷欧似乎忽然慢了一拍，出现了破绽，结果被恺撒一拳打倒在地。 雷欧重新睁眼的刹那，钢锥已在眼前。 丽萨看着骑在雷欧身上、手持钢锥、脸色冰冷的恺撒，心里一阵茫然：那个人，真的是一直没被自己看在眼里的龟速废柴恺撒吗？ 雷欧躺在地上，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却始终提不起勇气和恺撒拼命。 他甚至不敢眨眼，僵硬地看着就在自己眼珠之前的锥尖，最后不甘说道：“等我到了4级，也开始修炼龙脉咒文，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昨天做完签约的相关事宜，估计很快就会正式转为签约作品了。我看到居然已经有同学在论坛上推荐我的新书了，非常感谢如此信任，毕竟新书还在幼苗阶段呀~恩，继续打滚求收藏和推荐票~~~！） 章十四 来真的？ “随便吧。”恺撒深吸一口气，一点点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站起身来。 在有了慢速龙这个伙伴，又得到蓝老师的帮助后，恺撒自己或许没察觉，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些许转变，没有从前那么狂躁冲动了。 恺撒轻轻摸摸小龙的脑袋，脑海中回想起蓝老师清丽柔和的笑脸，心想：不能再因为打架伤人而给蓝老师添麻烦了。 在恺撒眼里，雷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是个不愿意接受失败现实的可悲的家伙。恺撒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然而就在这时，公主忽然叫了声：“小心！” 躺在地上的雷欧，此时正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魔法卷轴，狞笑着朝恺撒扔了过去 。旧时代的古典魔法虽然被淘汰了，但魔法卷轴依然延续至今。 卷轴造价高昂，无法普及，优点是瞬间发动，且威力不俗。 恺撒只觉浑身一紧，已被一条火焰幻化而成的赤色大蛇缠绕住！ 雷欧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一脚对准恺撒的脖颈横踹过去，这一下完完全全就是下狠手……不，其实是下死手了。 恺撒身体再怎么强悍，正面被同级的对手踢中咽喉，最好的结果也是重伤，弄不好就会被一脚踢死。 砰！ 雷欧的脚踢中了恺撒，却见恺撒奋力低头颔首，用下巴勉强护住咽喉要害。但这一下还是非常危险，恺撒只要动作慢了半拍，此时已经被踢碎了咽喉！ “该死的，雷欧你这王八蛋！”恺撒终于怒了，对方的举动根本就是要自己的命。 恺撒咬牙发力，硬生生将缠绕自己的火蛇撕成两截，然后一把掐住雷欧的脖颈，另一手持钢锥，狠狠刺去。 “哈哈，哈哈哈！恺撒，有种你就刺啊，真有种的话，你就动手杀了我啊！”雷欧有些疯狂地大笑着。 他不相信恺撒真有胆子杀自己这个罗伊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 围观的人群已经发出惊呼，因为从恺撒的架势来看，他好像是真的准备下杀手了，这是要出人命了吗？ 唰。 千钧一发之际，铁匠铺前似乎闪过一道白影，速度极快，大部分人根本没看清楚。 恺撒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手中的钢锥——锥尖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半截还在自己手中，切口光滑平整，像是被某种利器在瞬间截断。 随后恺撒转头看去，只见场中已多出一名白袍清秀少年，那少年脸色冷淡，有一种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冷漠的骄傲。 清秀少年淡然对恺撒抬了抬手，指尖轻拈着一根尖状物，正是恺撒手里缺了的那一截锥尖！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速度好快啊，徒手折断了一根钢锥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应该是动用了某些利器吧，只是速度太快了，让人看不清楚……” “那少年是什么人？” 清秀少年对周围的一切议论声充耳不闻，只是淡漠地拈着锥尖，盯着恺撒，冰冷的眸光中隐含警告的意味。 另一边，一个硬朗少年正面对公主殿下的两名护卫，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笑吟吟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哦。你们早就发现我们了吧，只不过，我们的新同学恺撒似乎有点过分冲动，而且相当迟钝啊。” 护卫哼了一声，没接话，虎目依然牢牢锁盯着硬朗少年。 两名森林武士都是森林族中绝对的高手，对面那硬朗少年显得相当谨慎，却并没有任何紧张、或惧怕的情绪 无论清秀少年，还是这硬朗少年，都和雷欧、彼得这样的人，完全不同！ 现场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直到公主殿下笑着打破了沉寂，问那硬朗少年：“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硬朗少年同样报以微笑：“普通帝国学生一枚，名字嘛，现在也不必非要通报吧。” 公主殿下也不生气，只是认真看着对方，说道：“恺撒或许真的很冲动，但他其实一点也不迟钝哦。” 这时候，恺撒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清秀少年，掐着雷欧的手掌则渐渐收紧。 雷欧奋力挣扎踢打，却无法挣脱。这是恺撒的一个特点，他可能速度很慢，但一旦被他抓住，同级之中根本没人能反抗挣脱。 那清秀少年见状，脸色明显一冷，不悦地说：“怎么，还不肯放手吗？” 恺撒低沉地说：“你没看到雷欧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我有充分的理由动手。” 清秀少年微微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有没有动手的理由，既然现在我来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罢手。” 这番话的语气很平淡，内容也很简单，却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霸道和狂傲！ “……疯子。”恺撒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人。 清秀少年重重哼了一声，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煞气，他也不废话，直接拈着手里的半截钢锥尖，走上前来。 然而就在这时，清秀少年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烫。 蹙眉低头看去，才发现手里的钢锥正迅速变烫，然后骤然爆发出明亮的青紫色光芒，最后砰的一声，轰然炸开！ 爆炸威力并不算很大，清秀少年的反应也是迅速果断，瞬间脱手扔掉钢锥尖，然后护住周身要害，顺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向旁边飘开，然后稳稳站定。 “……这是9号龙脉咒文，爆之龙文？以风雷之力灌入物体，凝聚龙文，将物体变成炸弹，并随自己的心意而爆炸。” 清秀少年舔了舔嘴唇，在重新站稳的刹那，再次加速，朝恺撒撞了过来，大笑道：“原来如此，你早就发现我们盯上你了？” 恺撒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轻易地化解了自己的咒文，措手不及下，被对方狠狠撞了一下。 这清秀少年体格并不强壮，力量竟是极强！ 恺撒被撞得一阵剧痛，心中恼火之极，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子招惹过你吗？有没有搞错啊！” 清秀少年却好像有些兴奋起来了，也不讲求什么战术技巧，只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穿插，一次次狠撞在恺撒身上。 即便以恺撒的体格，也渐渐有些受不了。 这绝对是至今遇到的最强的同龄人了，肩头上的慢速龙甚至找不到机会拍击对方，让对方的速度慢下来！ 章十五 那就来真的 丽萨看着越闹越大的事件，无力地叫道：“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别在这里打下去了 ！” 那硬朗少年也微微蹙眉，这时候人已经聚集了很多，地球街的治安队伍刚刚赶到，却一时间被围观的人群挡在外围，正喊着：“让开啊，见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快点让开，我们是治安队的！” 人群之内，铁匠铺前，接连被撞了十多下的恺撒终于忍无可忍。 自己本来只是来打铁的，结果先是碰到雷欧这混帐，对自己痛下杀手，接着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从来不认识的家伙，蛮横不讲理地横插一手，还在那儿各种装逼各种拽，好啊，既然要来真的，那就来真的吧！ 恺撒拎着动弹不得的雷欧，忽然一提，把雷欧当成一片盾牌，挡在自己身前，恰好在清秀少年撞过来的路径上。 清秀少年一愣，倏然闪退，然后换了个方向又冲过来。 恺撒冷笑着，把雷欧稍稍换了个方向，再次变成肉盾。 那清秀少年哼了一声，这次没有后退，而是绕了个小弯，试图绕开雷欧，对恺撒进行攻击。 小范围内的身法腾挪确实巧妙，但毕竟直线冲刺改成了弯道，清秀少年的速度不由慢了些许。 恺撒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爆喝一声，猛地抡起手中的雷欧，直接把雷欧的身体当成武器，朝那清秀少年的头顶狠砸过去。 与此同时，慢速龙从雷欧的身体下方，悄然穿梭而过，然后啵的一下，轻轻巧巧地在那清秀少年腰上拍了一下。 清秀少年忽然间就感觉，恺撒的速度快了一大截？ 他愣了愣，旋即才意识到不是恺撒快了，而是……自己忽然变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头顶上，雷欧正尖叫着砸落下来，清秀少年本来有把握侧身避开，此时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因为速度不够！ 一直微笑观战的硬朗少年脸色微变，就要上前，却见公主殿下同样微笑着，挡住了去路。 不知为何，看到公主殿下那开朗动人的漂亮笑脸，硬朗少年竟感到体内力量微微一滞，有种遭遇古代凶兽的恐怖感觉！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公主殿下便让开半步，笑眯眯地不再阻拦。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耽误，硬朗少年已经赶不及去帮忙了。 “见鬼的……恺撒！我们都是特训一班的同学，对你没有恶意。”硬朗少年感觉这次有点玩大了，焦急喊道，“还不住手！你真想杀了罗伊家族的人吗？！” 地球治安队的人，这时候终于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为首的治安队长，是一名身材极为火辣的年轻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目光一扫，瞬间看清了局面，然后咬牙冲了上去，怒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地球街！” 女人的速度很快，但毕竟启动晚了，赶不上阻止对战的双方了 眼看着雷欧的脑袋即将撞上清秀少年架起的手臂，唰，一道极快的身影闪掠而过，比治安女队长更快了一截。那人将雷欧抓住，夹在腋下，然后稳稳地落在一旁。几乎与此同时，清秀少年的身子凭空向后滑行了五米左右，一根“龙爪藤兰”抓着他的后腰，在关键时刻，将他从战团中拉扯出来。 救下雷欧的人是沙比耶。 至于那“龙爪藤兰”，一头抓在清秀少年的后腰上，另一头，则被握在一名看起来比恺撒大一点的壮硕少年手里。 丽萨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和越搞越大的局面，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只见那女治安队长眉毛一立，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地球街是严禁打架斗殴的吗？” 逃过一劫的雷欧抬眼，看到是叔叔来了，立刻指着恺撒喊道：“是他，他刚才攻击了我，还对我下了杀手！叔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沙比耶一言不发地将雷欧放在地上，然后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忽然出手，啪啪两下，狠狠抽了雷欧两个耳光。 这一变化出人意料，雷欧自己更是满脸错愕，似乎想说什么，却在沙比耶冷厉的眼神下忍了回去。 沙比耶这才转过身来，对那治安女队长躬身一礼，低声说：“真的非常抱歉，我的侄子失礼了。铁匠铺的损失，我会全部负责赔偿，并择日登门，认真道歉，请求店主的原谅。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女队长神色稍缓，说道：“问店主的意思吧。”说着指了指丽萨。 丽萨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帮自己出头的恺撒，却见恺撒正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个救走清秀少年的壮硕少年，根本没理自己。丽萨更加无措，不由求助地看向身旁的公主殿下。 公主想了想，看着沙比耶，从容地说：“就按照您的说法办吧，赔偿数额我不发表看法，但道歉必须真心诚意，我觉得这是关键。” 沙比耶看了看丽萨头脸上的伤，还有丽萨母亲的伤，肃然说道：“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绝对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 公主殿下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叹息，她知道丽萨家里没什么势力，这时候不依不饶的话，反而惹祸。 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见沙比耶，却对这人的感觉很不好，感觉像是遇上了森林里最危险的毒蛇。 沙比耶又走到恺撒面前，诚挚地说：“抱歉，我的侄子冒犯你了。” 雷欧咬牙道：“叔叔你——” “闭嘴！”沙比耶瞪了侄子一眼。 恺撒略一沉默，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沙比耶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又向公主殿下和治安女队长点点头，随后很快带着雷欧离开了。 从人群里出来后，雷欧满心都是不甘，对沙比耶说：“叔叔，为什么要让步，恺撒刚才可是要杀我啊！要不……让特训班的哥哥出手吧，特训班不是有死亡率的吗？在训练中杀了恺撒，对哥哥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章十六 名叫渡的少年 沙比耶脸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平静道：“你哥哥当然会出手，但恺撒对家族有用，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他的。你要做的就是给我老实点，听到了没有？如果因为你的关系，而让恺撒察觉到我们家族对他的企图，你应该知道家族审判的可怕吧。” 雷欧脸皮微微抽搐，不说话了。 沙比耶又说：“你和丽萨之间的事，是小事。但从今以后，你不要和恺撒单独碰见，否则你一定会死在他手上。我很确认这一点，因为那小子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雷欧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铁匠铺。 沙比耶和雷欧已经离去，这场争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围观的人们并没有走，治安队长也没有走。 清秀少年和硬朗少年，一起走到那名比恺撒更加壮硕的少年身边，说：“老大。” 那壮硕少年脸上有一条淡淡的伤疤，却反而为他增加了不少阳刚铁血之气，他嗯了一声，说：“你们俩迟到了 。” 硬朗少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被那清秀少年拉了一把，两个之前还嚣张霸道的家伙，此时简直乖巧如猫。 壮硕少年见两人乖乖低头，没有找借口解释，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眼神，目光一下落在恺撒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平静地说：“我的两个兄弟性格不太好，但对你没有恶意。我是渡，这是马奇，这是洛。”说着指了指硬朗少年，还有和恺撒交手的清秀少年。 渡顿了顿，接着说：“我听说你也被特训班录取了，虽然不太明白3级的你被破格录取的理由，但还是要恭喜你。开学后，我们在班上见吧。” 恺撒这才确认，对方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是特训一班的人，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同学。 恺撒看着渡，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早就认识我？” “茉莉跟我提过你。” 恺撒眉头微扬，哦了一声：“所以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吊坠是——？” 渡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茉莉送给我的。洛，马奇，我们走吧。哦对了，最后说一句吧……恺撒，你太冲动了，如果不想死在实验部的话，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恺撒沉默地看着三人转身离开。那白袍清秀的洛，还在离开前对恺撒做了几个嘴型，无声地说：“下次别在撞到我手里。” 一场风波终于结束。 好事围观者意犹未尽地散去，还在三三两两地议论：“原来是青木学院的特训生啊，难怪那么厉害啊。” “我以前听说过渡，据说是上一届青木狩猎季的亚军，只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罗伊家族的那个天才。” “你是说罗伊家被称为‘血鬼’的那个家伙吗？那根本不是天才，而是变态吧……” 人们散去后，治安队长安慰了丽萨几句，所说无非是不必担心，地球街方面会给你们撑腰云云。又留下了一些疗伤用的魔法卷轴，这才离去。 临走时，身材火爆的治安女队长多看了恺撒两眼，心里有些奇怪：“青木学院的特训班，至少得是4级风雷法师才能进入吧，这少年明明只有3级，这倒有些不寻常……倒是他刚才能跟特训生正面交手，看来有些手段。那个洛，可是快突破到5级的人啊。” 丽萨的妈妈被治安队送去进行治疗了，毕竟不是职业者，自我治愈能力便不是很强。 丽萨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边，回想起之前的一切，越来越觉得委屈，不由又哭起来。 公主殿下拍拍她的肩膀，说：“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以后最好不要随便享受被男生追求的感觉了，我是这么想的。” 丽萨赌气说：“你知道些什么？你懂什么？” 说着她看了恺撒一眼，却见恺撒依然愣愣站在原地，并没有过来安慰自己的意思，心底没来由地有些失望 公主殿下看出了丽萨细微的心理变化，略一犹豫，轻声叹道：“你知道吗，你被雷欧打的时候，恺撒没打算出手救你。” 丽萨当场愣住：“什、什么？” “我们决定出手，是在你妈妈被打之后。在那之前，无论我也好，恺撒也好，其实都没有出面的打算呢。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以后多花点时间修炼吧。” 公主把作声不得的丽萨拉起来，笑道：“好了，最后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他们刚才说的茉莉，是什么人？” 丽萨低声说：“是我们以前的同学，好像是恺撒以前的女朋友吧，具体不太清楚，后来据说去特训班了。” “很厉害？” “特训班的人，当然厉害。”丽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有着暗红色眸子的妖异少女，有些酸酸地说。 公主殿下哦了一声，又问：“那么这个所谓的‘特训班’，又是什么？” “就是青木学院最优秀的学生组成的班级。” “原来如此，谢谢你。” 这时候，恺撒似乎终于回过神，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原铁，走了过来，对丽萨说：“我要租场地，三个小时多少钱？” …… …… 铁匠铺里，恺撒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健壮的上身，轮动铁锤，一下下有节奏地捶打着一块通红的铁片。 “说我太冲动么……” 恺撒心里反复回响着之前渡所说的话，内心好像憋着些什么，却吐不出来，也不想吐出来。 他默默反思着：“这一次，我确实做错了。如果我真心要杀雷欧，就不应该和洛纠缠不休，直接杀了雷欧，洛难道还能阻拦我吗？ 而如果，我还下不了当场杀人的决心，那么应该在击倒雷欧之后，确认将他彻底制服，从一开始就不给他对我下杀手的机会。 所以，这其实和冲动没关系，而是我没有认清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优柔寡断了一次，所以才做错了。 我不是错在冲动，而是错在不坚定。” 打铁声有节奏的响着，恺撒不知不觉间，已是浑身大汗。可他的眼神，却在炉火的映照下，渐渐冒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 趴在一边的小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而另一边，公主殿下有些出神地看着一下下用力打击铁片的恺撒，心里笑了笑：“恺撒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呢。” 现在，恺撒是真的想去特训班了。 （第二更到~这本书的恺撒，真的会是一个很有趣、很不一样的主角，我会努力写好的，敬请期待哦~） 章十七 视频达人 从愿意接受挑战，到渴望迎接挑战，恺撒的心态已在悄然之间变化。 为此，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忘记这件事。 恺撒很快抛却所有杂念，全身心投入到铠甲制作上。 他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很耐心、很细致地，一点点打造铠甲，令其尽量坚固，并且……尽量轻。 是的，轻，这是新时代铠甲的基本要求，为了不影响行动速度。 就这样，时间悄然过去。傍晚时分，公主殿下看着眼前的最终成品，脸色渐渐由好奇，变成古怪：“就这样？” 恺撒刚刚在铁匠铺提供的浴室中冲了个澡，头发还有些湿，肯定地点点头：“就这样。” 摆在眼前的，是一套胸甲，两截护臂，还有一双手背部位有甲片防护的战斗手套。没有护肩、没有护臂、没有头盔、没有护膝……就连那胸甲，也是斜挎式的，只保护左边心脏，袒露出右边的胸肌和背部。 公主殿下本来以为，成品就算不是全覆式的铠甲，也至少会是半覆式的 然而看着眼前的成品，公主心想这根本算不上一套完整的铠甲吧？虽然铠甲品级看起来确实不错，一个下午的时间，便用并不昂贵的材料，打造出一套“准学生级”的铠甲，恺撒的铁匠技艺倒是过硬。 帝国对武器防具等装备，有着明确的级别划分：普通级，学生级，士兵级，士官级，校官级，将军级，还有最高的元帅级。一共七级。如果能达到最高的元帅级，那就是神器，只有传说中的神匠才能打造。 公主殿下的其中一名护卫盯着恺撒的铠甲，忽然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说道：“殿下，这是针对北方战斗法师的铠甲，不是针对风雷法师的铠甲。” 公主殿下更加不理解：“北方战斗法师的攻击力更强，如果针对他们的特点，难道不应该把铠甲做得更厚一点，防护面积更大一点吗？” 另一名护卫笑道：“让恺撒解释给您听吧。” 说着深深看了恺撒一眼。 恺撒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复杂高深的道理，以北方战斗法师的攻击力，全覆式重装铠甲和轻装铠甲的区别，只在于：前者能撑两拳，后者只能撑一拳。也就是说，防御被破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面对战斗法师的时候，防御的意义其实不大，对关键部位进行防御，不让对方一击致命，就足够了。尽量减少用料、减少重量以保证速度，才是关键。” 公主殿下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说的话，他们以前都对我说过。”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两名护卫。 一名护卫盯着恺撒打量片刻，似乎要重新认识他，冷不丁发问道：“你和战斗法师交过手？” 恺撒摇摇头：“没有。” 护卫蹙眉，目光变得锐利，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只有对战斗法师的可怕有着切身体会的人，才会说你刚才的那番话。” 恺撒低声说：“我从小速度就慢，正因为速度慢，所以我想去那些快的人身上，寻找弥补缺点的方法。战斗法师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人，所以我搜集了很多他们的战斗视频。” 护卫似乎还是不相信：“就靠看几部战斗视频？” 恺撒笑道：“我家里一共有三千六百五十五部。” 两名护卫的眼神似乎震了震，旋即咧嘴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竖起大拇指说：“你小子可以的。” 公主殿下回想起初遇恺撒的情景，有些理解恺撒那种凌厉狠辣的打法，究竟从何而来了。那并不是模仿战斗法师的打法，而是长期以强大的战斗法师为假想敌，自然形成的战斗风格。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这时已是傍晚。公主殿下邀请恺撒一起找个地方吃晚饭，恺撒略一犹豫，笑着说还有些工作要做。公主殿下微愣，旋即笑了笑说好，便带着两名护卫离开了。她确实是个很敏锐的少女，意识到恺撒想单独呆一会儿。 恺撒把公主送出了铁匠铺，然后一个人折返回来，找到丽萨支付了续时的租金，然后暗自叹了口气，颇感抱歉。 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慢速龙，恺撒无奈道：“小家伙，醒醒啊，我要开始帮你打铠甲啦 ！虽然很对不起公主，但我真的不能让她看到啊，不然怎么解释我为什么要打这么一套迷你版的铠甲？” 有关慢速龙的存在，恺撒打算谨慎地保密。因为龙族理应灭绝了，而慢速龙无论刚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龙！ 恺撒花了一个晚餐的时间，为小龙打造了一套量身订做的铠甲。 让小龙穿上后，恺撒带着它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确认别人看不见小龙，也看不见被小龙穿上后的铠甲，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铠甲被慢速龙穿上的那一刻，也随着它隐形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属性。 恺撒想了想，将白天买的战斗背心、长裤、鞋子穿上，然后套上铠甲，绑上护臂，最后戴上手套。胳膊、大腿、肘关节、膝关节这些地方，都没有任何束缚，最大限度的保证了灵活性和自由度。 恺撒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笑容。 其实有一点刚才恺撒没说，自己做这样的简易轻装铠甲，还有个人喜好方面的理由——恺撒不喜欢把自己套在一个壳子里。 相比起来，现在这种简洁的风格，才更适合。 至此，装备已经搞定了。 恺撒细数自己目前的全部手段：3级的职业等级；一套“学生级”的战斗服饰，还有自己打造的准学生级的轻装铠甲；体术方面，自己有风雷体术，以及刚开发的逆风雷体术；法术方面，则掌握了1－10号龙脉咒文。 所有这一切——等级、装备、体术、咒文——都将围绕慢速龙，来展开战术。 月亮升起又落下，太阳交替升起后也落下，又是一天过去了。 恺撒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之中，钻研龙脉咒文，完善逆风雷体术，练习和慢速龙的配合作战，并制定一些一人一龙之间才懂得暗号…… 入夜。 这是正式前往特训班的前夜。 恺撒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准备工作都已就绪，现在最需要的，是静一静，放松一下，然后睡个好觉。 今天公主殿下没再出现，这让恺撒心中越发感到抱歉，隐隐还有一些不安，觉得自己那天见外的态度，可能伤害到了那个对自己很不错的少女。 “恺撒你这个白痴！” 恺撒懊恼地拍自己的脑袋，“人家公主可是看着你打铁打了一个下午啊，你小子就那么急着要打第二套铠甲吗？等今天再找机会不行吗？真是白痴，傻瓜，混蛋，愚蠢！” 小龙在恺撒肩头上打了个滚，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一个劲地自己打自己。 “怎么啦，为什么一直拍自己的脑袋？” 一个声音传来，夜色中走来一个女人。 恺撒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呆了一下，才行礼说：“蓝老师，您怎么来了？” 章十八 夜色沙滩上的一席谈话 蓝老师今天穿着一条米黄色的长裤，或许是为了不被海浪打湿，裤脚翻折起来，直到膝盖下面一点，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很好看。上身穿的还是白衬衫，款式偏宽松。如瀑的长发没有像那天初见时盘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不施粉黛的脸庞依旧清丽动人，正笑吟吟地看着恺撒。 “陪我走走？”她很随意地说。 “啊……好的。” 两个人一起走在沙滩上，恺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疑惑：自己住的这片海滩，偏僻得几乎要出青木城的城区了，蓝老师应该不是闲的无聊，散步散到这里吧？ 恺撒能感觉到，蓝老师似乎有话要说。 然而一起走了好长一段路，蓝老师却始终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赤脚踩在并不十分柔软的沙滩上，这让恺撒有些担心那双和小腿一样白生生的脚丫，会不会被碎石子弄疼？ 不过一想起那天在科琳组长的办公室里所发生的一切，恺撒就觉得自己完全是瞎操心。 那天蓝老师很干脆，很直接，很简单地表达了希望恺撒留在学院的想法。 科琳组长愕然不解。 追缉厅长蹙眉凝视。 罗伊家的银发老者则眯起双眼，对蓝老师说：“请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否则罗伊家不介意帮你一把。” 再然后，银发老者就躺在地上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直至现在，恺撒都有些不敢相信。 拥有那般实力的蓝老师，如果被小石头刺破了脚，那就是个笑话了 蓝老师似是很享受海风的吹拂，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开口问道：“恺撒，明天就要去特训班了，你紧张吗？” “之前其实挺紧张的。”恺撒老实地说，“不过这两天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多少有了些底气，所以现在还好。” “我听说你和渡见过面了，感觉怎么样？” “蓝老师也认识渡？” “嗯，渡是上一届青木狩猎季的亚军，这种人很早就会被各大军校——包括帝都的三大院——列入重点关注名单的。” 帝国普通学院无数，军事学院无数，屹立在最顶端的，始终是帝都的三大院，从未有其他学院能够撼动。每三年一次的帝都三大院联合军演，更是风雷帝国最大的盛事之一，吸引无数关注和目光。恺撒对此很了解，因为在最近那次龙道试炼中，自己曾战斗较量过的那些一个个都堪称妖孽的少年少女，如今就在三大院。 渡能被三大院列入关注名单，而且是重点关注对象，确实了不起。 恺撒回想那个露面之后，仅仅说了几句话，施展了一次龙爪藤兰的壮硕少年，实话实说道：“我暂时打不过他。” 说这话的时候，恺撒口吻很平静，心情也很平静。 渡的级别比自己高两级，享受着特训班最优越的修炼资源，而自己，除了风雷体术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学的。所以恺撒并不觉得自己比渡要差。更关键的是，恺撒现在的关注点，其实根本就不在渡身上。他只想在天才如云的特训班站稳脚步。只要站住脚，那么该有的，都会有。 恺撒现在关注的，不是别的任何人，而是自己。 “看来你的心态是真的挺好的。”蓝老师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但其实，我挺紧张的。” 恺撒偏头看着蓝老师微笑的侧脸，心想哪个紧张的人会是您这副模样？ 只听蓝老师继续说道：“你知道，特训班的最低门槛，是4级。所以理论来说，目前还只有3级的你，是没资格去那里的。我本来就是新老师，容易受到排挤，刚到新环境，不学着低调反而直接把一个等级不够、未来也不被看好的争议学生，带入特训班，这件事比我想象中……嗯，怎么说呢……要更难那么一点。” 恺撒闻言沉默。 蓝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口吻很平淡，甚至还带着笑意。她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简单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但恺撒能感觉到，这两天蓝老师所受的压力，或许很大。 或许正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所以才在即将迎来严酷挑战的前夜，来这里和自己一起散散步，也散散心。 恺撒没有矫情地说什么“要不就不要勉强了”、“您不必为我这么做”之类的客套话，也没有说什么“我一定会加油的”、“请您放心吧”之类的保证。 既然已经确定要去特训班了，那么无论是心理上的退缩，还是言语上的退缩，都是对蓝老师的侮辱 恺撒凝视蓝老师的侧脸，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您为什么要帮我？” “我和蓝老师您，从前肯定不认识！我从小到大除了救过茉莉之外，就没救过别人了，所以您不可能是欠了我什么人情，然后特意来还我。” 恺撒看着夜色中的蓝老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惜得罪罗伊家，也要帮我？” 蓝老师笑道：“看不出你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心里还挺细致的。茉莉？是你的什么人吗？小女朋友？” 恺撒无奈地说：“老师您能不要岔开话题吗？” 蓝老师说：“好吧，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蓝老师慢慢收敛了笑容，找了块礁石坐下来，脚丫泡在海水里，轻轻晃悠着，然后简洁明了地说：“因为龙道。” 恺撒一震，眼神里陡然间射出锋利的光芒来。 心理变化立刻体现在身体语言上，恺撒本来挨着蓝老师坐，这时候却微微向旁边倾斜，似乎本能地在抗拒。 蓝老师摆摆手说：“你不用这样，我没有特别调查你。我有帝**方的背景，所以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蓝老师说到这顿了顿，转头看着凯撒，轻声感叹：“我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敢杀帝国十二圆桌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人。更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个爆发力强的让人吃惊、却提不起速度的奇怪小子。” 恺撒听对方并没有调查自己，沉默了片刻，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人却有些听糊涂了：“蓝老师，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蓝老师说：“我刚才说，我看重你是因为你在龙道所做的那些事，但其实并不完全是褒义，也有贬义。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处理得不够好，那些事情你本可以处理得很好。我对你的现状感到可惜，所以忍不住帮你一把。” 恺撒呆了好久，才苦笑一声说：“原来……如此。亏我还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些事情做得挺帅的……” 蓝老师示意恺撒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放缓的口吻，说：“你自己也该察觉到了，罗伊家盯上你了。实验部里，你不仅会遇到风格各异的天才们，还会遇到姓罗伊的学生，更会遇到姓罗伊的老师。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恺撒蹙眉问道：“罗伊家盯上我，和十二圆桌家族有关？” “这是一种可能性。”蓝老师说，“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总之，罗伊家盯上了你，这是肯定的。而你昨天在铁匠铺的事，其实处理得不太好。你应该学会暂避和后退，习惯性地硬扛未必就是好事。” 恺撒想了想，说：“可能是个人经历导致的吧，我习惯性地不敢后退。您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没有父母亲，也没有亲人，一旦后退，身后不会有墙壁让我依靠，只会一步摔入万丈深渊。哎哟！” 恺撒捂着脑门，愕然看着轻轻敲了自己一下的蓝老师，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竟罕见地有些不悦。 这……这什么情况？ 章十九 老师和学生 只听蓝老师十分不满地问道：“恺撒，你还记得那天在办公室，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嗯，你问我是否愿意做你的学生 。”恺撒对这个问题记得很清楚。 “你当时怎么回答我的？”蓝老师更加不满了。 “我说我愿意啊。”恺撒觉得很无辜，自己到底说错什么话了？ “你现在的答案变了吗？”蓝老师又问。 “当然没变！”恺撒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 蓝老师转过头来，深深凝视恺撒，轻声问，“为什么在你内心深处，依然不把我视作你的后盾，你的背景，你的支持？” 恺撒愣住了。 夜风轻轻吹拂着。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沉默着。 许久之后，恺撒有些不确定、有些忐忑的声音响起：“后盾、背景、支持……这些，真的可以吗？” 蓝老师反而有些疑惑，认真反问：“难道这不是老师和学生的正常关系吗？” 恺撒忽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学院里，也不是没有对自己不错的老师，比如科琳组长，比如扎克老师，比如塞莉老师。但那更多的，是一种善意和责任。 当恺撒受伤的时候，这些人不会为了他豁出性命。 所以蓝老师的意思是，她愿意做自己的老师，那种……愿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自己拼命的老师？ 可这是为什么？ 还是说，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老师，而自己是她的学生？ 那个午后，在和煦阳光下，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原来，竟是如此郑重的吗？ 恺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一时间呆呆看着蓝老师，说不出话来。 恺撒沉默很久，才把所有信息和情绪消化，然后开口说：“蓝老师……” “嗯？怎么？” “你很帅气。”恺撒由衷地说。 “谢谢，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蓝老师笑了，凝视着恺撒的眼睛，柔声问道，“恺撒同学，我问你啊，你有什么目标吗？” “努力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呗，我可不想一辈子被人叫废物。”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嗯，还有的，我想至少让您觉得，有我这个学生还不错。”恺撒认真地说。 蓝老师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样子，眼睛微弯，然后继续追问：“还有呢？” 恺撒有些为难起来：“这个这个……比如说？” “比如，对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你有没有想做些什么的想法？” 百年前战斗法师降临，龙族灭绝，森林族南迁，魔法师族群险些遭遇灭顶之灾 。如今风雷帝国和森林族联手合作，大力发展军事力量，同时以地球街为中枢纽带，积极推行商业贸易，建立起完善规范而又充满活力的市场体系，以庞大的经济力量，支撑帝国的军事发展，以防备北方虎视眈眈的战斗王朝。 面对这样的一个世界，有没有想做的事？任何少年都会说有！尤其是在蓝老师这样美丽动人的老师的近距离认真注视下。 然而恺撒挠了挠头，想了好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暂时……没有。” “这样啊。” 蓝老师笑着看了恺撒一眼，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颇有深意，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笑着站起身来，说：“看你状态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早点睡吧。哦对了，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这次进入特训班的新生，加上你一共有三人。另外，明天记得提前半个小时去实验部报到，提前半个小时，别忘了哦。” 说话之间，蓝老师已经飘然离去，速度快得让见惯了战斗法师视频的恺撒都吃了一惊。 最后一个字落下，蓝老师的身影也消失了，如果不是身边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恺撒或许会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奇妙而温馨的梦境。 从出现到离开，蓝老师没问恺撒的修炼进度，一句都没问。 恺撒安静地坐着，直到夜风吹散了余香，这才起身回屋。 “除了我还有两个新生吗，难道也是蓝老师推荐的？”恺撒心想，“而且为什么要提前半个小时？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特殊的讲究不成？” 太阳再次升起。 青木学院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彼此谈笑着，结伴走入学院。 “哦对了，那天之后，恺撒好象没再来过学院了。”一个男生笑道。 “废话！打了老师还能留下的话，那就乱套啦。肯定已经被开除了。”旁边的女生撇撇嘴，提起恺撒的时候，一脸厌恶。 对于那个午后，在科琳组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学生们并不清楚。 对于恺撒前往特训班的事，他们更加不清楚。 那名女生还在刻薄地说着：“……恺撒那种家伙，明明速度慢得一塌糊涂，还死皮赖脸地呆在学院不走，本来就很奇怪。” 她忽然发现同伴的眼神有些奇怪，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小跑着进入学院，然后左转，一路跑进校门口不远的一片密林之中。 “那好像是……恺撒？”男生呆呆地说。 “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恺撒？”女生强笑着说，刚才恺撒跑过去时，瞥了她一样，那瞬间的眼神对碰，让她有种如堕冰窖的恐怖感受 女生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一次都没近距离见过恺撒，听多了废柴之名，就真的认为对方是大废柴了。 然而，刚才恺撒的那个眼神，却让这刻薄惯了的女生立刻闭上了嘴，拉着身旁的男生，强笑道：“走吧走吧，别看了。” 同一时间，教学楼上，沙比耶和雷欧正居高临下，看着恺撒跑入树林的背影。 “叔叔，已经跟哥哥说了吗？让哥哥他在特训班里，找机会对付恺撒。”雷欧有些兴奋地问。 “说了，不过……你哥哥没答应。” “什么？为什么！”雷欧的声音陡然提高。 “他说太无聊了。”沙比耶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 雷欧急道：“可是恺撒打了我，还打了叔叔你！哥哥他……” 沙比耶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觉得，以你哥哥的性格，会在乎这种事吗？别忘了你哥哥的外号是什么。” 雷欧似乎想起了什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了。 罗伊家的休斯，外号：血鬼。 “你哥哥不愿意做的事，家族里没人能强迫他做。”沙比耶淡淡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罗伊家族在特训班里，不仅有你哥哥一个人，还有几位老师……又或许，事情没有那么麻烦，特训班不是被录取了，就一定能够进入的。也许恺撒在最开始的关卡，就会被刷下来……” 雷欧疑惑道：“关卡？” 沙比耶摇摇头，明显不愿意多说。 这时，恺撒正走在一片树林之中，即将见到传说中的实验部了，心情难免紧张起来。要知道青木学院是一所非常著名的学院，每年都向帝都的三大院输送大批人才。本就优秀的青木学院，所精挑细选的那些实验部里的天才们，或许不比自己曾经在龙道遇见的那些人要差…… 这时恺撒发现，自己所在的这片树林面积很小，真的很小，也就半亩的样子，林间有一栋小屋，和恺撒的小屋差不多简陋，很普通的那种。 小屋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迈的老婆婆。 老婆婆身旁竖着一个木架子。 架子上摆满了四方形的木牌。 每一个木牌上，都有一个数字，从一号到一百八十号，依次都有。 恺撒眼中闪过异色，然后深吸一口气，脸色肃然，走上前去。 青木学院的学生们，包括曾经的恺撒自己，都不知道这片距离校门口最近的小树林、小空地、小房子——就是青木学院的实验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第一更到，如果大家想赚经验，获得更多推荐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我的书评区冒泡发言，我都会给精华~PS我看到不少同学的推荐票数只有可怜的一票啊，这怎么能忍？快点来拿精华拿经验吧！怎么也得弄个七票八票不是？） 章二十 新生们 青木学院一直流传着实验部的传说，却从来没人知道实验部究竟在哪里，甚至连那些传说中的特训生们，普通学生都很少能见到。 现在恺撒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老婆婆看了恺撒一眼，平静地说：“过来吧。” 恺撒老老实实地走过去，行了一礼。 老婆婆点点头，指着身旁架子上的木牌说：“选一个，随意选就可以了。” 恺撒想了想，自己第一次遇上小龙的日子，正好是这个月的十五号，于是伸手选中了那块写着“十五”的木牌。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隐约闪过一丝光芒，随后似乎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好了，在一边等着吧。” “是。” 恺撒退到一旁，把牌子收起来，什么都没问。 在场的新生不止恺撒，还有两人 其中一名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少年新生走上来，这人穿着粗麻布的衣服，还有一套做工很糙的咖啡色普通级皮甲，略一犹豫，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位同学，你、你好，有个问题啊，这里……真的就是青木学院的实验部吗？” 恺撒以前没见过这人，对方称呼自己同学，那自然也不认识自己。这么看来，这人不是青木学院的人，估计是从外边招进来的。这种人一般都拥有非常厉害的天赋，才会被特训班直接录取。 恺撒点点头说：“嗯，这里就是实验部了。” 新生脸色愈发诡异，看了看这片小小的林间空地，还有那简陋破败的小屋。 好吧，就算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实验部吧，可其他学生呢？还有授课老师呢？那个老婆婆倒是看起来深藏不露啦，但总不见得只有一个老师吧？ 关键是……建筑呢？ 难道那小屋只是一个入口，实验部其实修建在地下吗？听说特训班一次集训要进行三个月呢，三个月的时间，呆在地底下不晒太阳，真的好吗？这不叫集训，而是折磨吧！ 恺撒见这人脸色阴晴不定，紧张得连汗都流出来了，不由笑着宽慰道：“不用这么紧张，看来你还不知道啊，龙族遗迹的事。” 新生眨巴了两下眼睛：“龙族……遗迹？” 恺撒认真地说：“嗯，龙族遗迹。” 新时代的三大标志——战斗法师的出现，地球街的兴盛，还有就是龙族的灭绝。龙族消失之后，许多从前掌握在龙族手里的资源，都落入了帝国手中。 其中最重要的一类资源，被称为“秘境”。 龙族是个很强大的种族，据说他们在位面初生的时代，就已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龙族行走于大陆，但更多时候，他们生活在专属于龙的秘境之中。 每一个秘境，都好像一个单独存在的小世界，存在于世界之外，却与世界有着空间接口，可以彼此沟通。 旧时代的秘境，在龙族已经灭绝的今天，就被称为：龙族遗迹。 如果青木学院的实验部，真是是一个龙族遗迹，那么眼前的这小房子，恐怕就是前往遗迹的空间入口。 老实说，当意识到青木学院的实验部，可能设立在一个龙族遗迹之中，恺撒内心是很震惊的。 这个世界的最主流晋升体系，是军队晋升体系，这是因为百年前的战争让帝国始终没有放松对北方战斗法师的警惕。 军队体系就像一个金字塔，最下层是全国各地的军事学院，往上则是正规军队，再往上，则是帝**部以及一些机密部队。 以恺撒过往的认知，军校以外的普通学院，无论多么知名多么优秀，都没有可能、或者说没资格掌管一片龙族遗迹。 青木学院的实验部，是一个例外？还是说，实验部已经可以算作军校，可以算作军队晋升体系的一个环节了呢？ 恺撒沉默地思索着 没记错的话，蓝老师昨夜说过，她有军方的背景。那么她选择在特训班当老师，是否也意味着什么呢？ 片刻后恺撒无奈地摇摇头，发现这些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弄清的事，当下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进入特训班学习。 恺撒看了一眼肩膀上有些无聊的慢速龙，心想如果这小家伙真的是一头幸存下来的龙族，它进入本属于龙族的龙族遗迹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些不一样的事情。 那名新生大概是第一次听说龙族遗迹，呆了半晌，忽然无比沮丧地说，“抱歉，我来自乌山镇，不是城里人，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妈妈说得对，大城市真的不是一般的地方，我，我应该多做一些准备功课再来的。” “没这回事。”恺撒蹙眉打断了这家伙，指着树林外的学生们，说道，“他们都是青木城的居民，可他们都不知道龙族遗迹的存在。我从小就住在青木城……的城郊。半年之前的我，对龙族遗迹什么的，也是一无所知。” 半年前，恺撒被选中前往龙道。 龙道正是一个巨大的龙族遗迹，在所有帝国已经探知的遗迹之中，编号为1，代表着某些特别的含义。 恺撒最见不得自卑自贱的家伙，冷冷地说：“所以这件事和是不是城里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知道和不知道的区别。不知道没什么好沮丧自卑的，知道也不代表就高人一等。” 新生呆了呆，说道：“这位同学，你说的话和我妈妈说的好像。” 恺撒点头：“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人，记着要听妈妈的话。” “扑哧”一声笑，是另一名新生发出的，恺撒瞪了那人一眼，哼道：“别笑，我等会儿再找你。” 说着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外地来的新生，说道：“你说你来自乌山镇？巧了，半年前我还去过那里……” 风雷帝国的中部比较荒凉，资源稀少，反而不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繁荣，但恺撒半年前被龙道试炼选中，去的就是乌山镇，因为那次龙道的开启地点就在那儿。没记错的话，那个小镇的烤牛肉真的很好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恺撒。”恺撒大方地说。 新生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说：“恺撒同学你好。那个，我的名字是妈妈起的……” 恺撒立刻道：“你妈妈能说出那样的见地，化，起得名字也必然是了不起的，说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我妈妈好像很讨厌我爸爸，还让我也跟她一起讨厌爸爸，所以，那个……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坑爹。” 恺撒：“……” 片刻后，被雷得外焦内嫩的恺撒，走到另一名新生面前，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然后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跟我生气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你。” （第二名新生的身份呼之欲出！喜欢坑爹这个名字的，记得投票哦！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想出这么一个内涵而有深意的名字啊……嘿嘿~） 章二十二 意料之外的第一关 实验部，特训班，意味着天才云集，也意味着大把大把的修炼资源，体术类的，咒文类的，武器装备类的，魔法卷轴类的，特殊类的……等等等等。特训班和普通高级班完全是两个世界，在特训班，才能接触到真正意义上的修炼 但以为只要进了实验部，就能无条件享受这些资源吗？别做梦了，你还得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争取不到的话，就要面临被淘汰的危险。 ——霍伯特夫人就是这个意思。 恺撒脸色肃穆，已经缓缓握紧了拳头。 树林之外，大批学院学生们入校时的谈笑声和嬉闹声，站在这里还能听到。恺撒却知道，自己已经和他们不处于一个世界了。 这就是实验部，这就是特训班，没有任何的适应期，残酷的训练和竞争，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恺撒深知自己目前掌握的力量，其实是很不完备，或者说在特训生眼中，完全是野路子修炼出来的。 想要让自己变得专业，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风雷法师，就需要特训班的那些修炼资源。 所以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闯过三关，获得尽量高的资源序列！ 霍伯特夫人看着凝重起来的公主殿下、坑爹和恺撒，最后问道：“老生们会比你们晚十五分钟进入，也就是让你们十五分钟。”霍伯特夫人指了指身后的小房子，“实验部的空间入口，就在那里。拿着你们的牌子，进去吧。” 坑爹和公主殿下先后走了进去。 恺撒也要进入时，却忽然被霍伯特夫人叫住：“恺撒是吧，你……别勉强。虽然我对你违反规定的入学感到很不高兴，但你毕竟是帝国人，我作为老人家，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好了，去吧。” “咦？”恺撒一愣。 霍伯特夫人却直接一挥手，不容恺撒多问，一股力量便推着他进入了小房间，恺撒的身影倏然一闪，就消失不见，被传送到15号入境通道去了。 霍伯特夫人回过头来，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她忽然脸色微动，朝旁边看去，蹙眉道：“两位，躲了这么久，可以出来了吧？” 不远处的林间，转出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是公主殿下的两名护卫。 两人似乎和霍伯特夫人是旧识，其中一人笑道：“很久没见。我们兄弟俩多年没来风雷帝国了，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多出了特训班这种东西。” 霍伯特夫人平静道：“这是‘帝国之矛’大人的意思，我们这些人，只是服从命令行事罢了。” 护卫凝重道：“风雷帝国这么急着培养人才，是因为北方的那些家伙最近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吗？” 霍伯特夫人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其实无论北方动向如何，我们都知道，第二场南北战争早晚都要打。百年前，元帅大人和贵族上代的森林王大人，所制订的全部国策和制度，不都是为了未来那场战争做准备吗？可惜的是，百年的时间，让太多人都忘记了战争的可怕。现在的年轻人们，有点太松懈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松懈。”一名护卫笑道。 “哦？” “刚才进去的那个小家伙，忧患意识就很强 。” 霍伯特夫人双眼微眯，有些惊讶：“恺撒？” “嗯，就是恺撒。” 护卫感叹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去看三千多部战斗法师的实战视频。虽然他嘴上说是为了学习，但肯定还有某些更深层的原因吧。 我说，你们风雷帝国难道不想想办法吗？那样的人才，换了我们的话，肯定会想尽办法帮他弥补速度上的缺陷的。否则恐怕未来还是难成气候，毕竟那速度方面的缺陷太大了。” “这就不劳两位挂心了。”霍伯特夫人淡笑道，“我倒是想问问，让森林族最受宠爱的三公主殿下进入特训班，而且不表明身份，真的好吗？特训班可不是过家家，反而相当危险，基本每年都会死人的。” 护卫咧嘴一笑：“三公主殿下是不同的。” 霍伯特夫人颇有深意地说：“我看殿下和恺撒走得挺近，考虑到恺撒这次被破格录取所引起的巨大争议，集训中，或许会给殿下带来不小的麻烦。” 护卫还是那句话：“没关系，三公主殿下是不同的。” 老婆婆哦了一声，回想起了某些传闻，不由微笑：“也是，如果不是特别的一个，也不会让你们两兄弟甘愿担任贴身护卫。” 两名护卫笑了笑，转过话题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那个把恺撒拉进特训班的老师，是什么人？你们风雷帝国的强者——三大将军、诸多校官、还有那些实力堪比校官的顶尖士官——我们兄弟俩大多认识，至少都听说过。可我们从来不知道有蓝老师这么一号人物。” 老婆婆笑容不变，说：“很抱歉，无可奉告。” 护卫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们却不知道，老婆婆自己心中，也暗自叹了口气说：我是真的无可奉告，因为我也完全不知道那人的底细来历啊…… 两名护卫很快就离开了，离开时想的是蓝老师究竟是什么身份。 前两天公主没出现，其实不只是因为她和恺撒闹了点小别扭，更是因为那天晚饭的时候，森林族的交流团偶然遇到了同样在吃晚餐的蓝老师和鹰，双方有过一番交流，也知道了恺撒原来就是被蓝老师推荐进入实验部的。 从那天开始，两名护卫就留意上蓝老师了。 尤其是当公主殿下都说她看不透对方的时候，两名护卫更是暗自震惊。 霍伯特夫人目送两名护卫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随后眯上眼睛，再次进入神游状态，心里想的是有关森林族三公主的某个传闻。 至于恺撒…… 他确实非常特别，也很有趣，但速度真的是硬伤。 “那孩子去过了龙道，和帝国最高层接触过，依然无法弥补速度上的重大缺陷。”霍伯特夫人无奈地想着，“帝国高层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 …… 海边，吱呀一声，恺撒的小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两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 这两人反手关上门，然后熟练地将一切他们来过的痕迹抹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动作流畅而沉默，似乎这类事情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这时侯正是清晨时分，两人明明沐浴在晨光之下，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 “我们的人……已经进入青木学院的实验部了吧？”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嘶哑，说不出的难听。 “嗯，应该快了。”另一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件东西呢？交给他了吗？” “当然。” “那就好。走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两个黑袍人已经悄然消散，就好像没出现过，沙滩上就连半点足迹都没有。 恺撒的小屋依然沐浴在晨光之中，在那背对太阳的小屋背面的沙滩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 …… 此刻，恺撒已经进入到15号入境通道之中。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家里发生的事，也从来不担心这类问题，因为……恺撒从来不会把重要的东西留在家里。 此时他正认真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个简单的房间，很宽敞，四壁流转着奇异的光芒。 房间对面有一扇门，此时是关着的。 眼前不远处则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 恺撒想了想，谨慎地走到桌前，就看到桌面上摆着纸张和笔，纸上还有些字迹。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那纸张没有陷阱，这才拿起。 纸张上有一道道问题： “第一题，请详述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各自的特点。” “第二题，森林武士的陷阱技能，最大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 …… “第五题，古典魔法师在新时代依然能在一个地方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请回答，在哪里？” …… “第八题，10号龙脉咒文的解析结构，请以模型为本，进行详述。” …… “第十题，面对级别高于自己的战斗法师，如何战斗？” 恺撒的脸色变得无比诡异，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这入境三关的第一关，居然是……笔试？！” 章二十三 可惜是15号 每道题都不简单。 而且恺撒注意到，每道题留给自己做答的空白处，都不多，这意味着必须给最正确、精准、简练的回答。 这份试题如果拿去给中级班的学生做，没人能及格。 如果拿去给高级班的尖子生做，再给予充分的做题时间，那么或许能拿个七八十分，再高就不可能了。 比如有道题是：“请说出帝国元帅出生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地。” 这种精确到时辰的问题，谁会知道啊！ “难怪要让我们新生提前进入，单就这第一关，便足以让老生追上来了吧。”恺撒低声喃喃。 小龙趴在他肩头上，有些担忧。 恺撒放下试卷，谨慎地在房间各处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隐藏关卡，这才回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拿起笔，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从小到大，恺撒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贴心说话的人。有时，恺撒甚至孤独得希望同学来欺负自己，打一架，至少比一个人回家面对空荡的房间，还有茫茫大海与天空要好。 直到他发现了一种名为“图书馆”的存在 恺撒很喜欢泡图书馆，最开始是为了排遣孤独，后来就是真心喜爱了。 他的龙脉咒文是在图书馆自学入门的。 他的风雷体术也是在图书馆细致钻研的，若非对风雷体术了解深刻，恺撒也不能轻易逆转整套体术，创出逆风雷体术。 恺撒从七岁那年第一次泡图书馆，至今已有八年。从帝国历史，到龙族秘辛，再到龙脉咒文和古典魔法的变迁过程，以及体术精义，还有所有著名的历史人物传记，恺撒都喜欢读。他的知识虽谈不上精深，却胜在博杂，同龄人根本无法比拟。 恺撒吸了口气，一道道题，不紧不慢地，开始解答。 十分钟后，恺撒便顺利地将二十道试题答完，然后检查一遍，最后在试卷右下角的一个魔法图纹上，轻点了一下。 试卷凭空自燃起来，消失不见。小龙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讶主人这么快就做完了全部试题。恺撒舒了口气，摸摸小龙的脑袋，然后安静等待。 与此同时，实验部。 某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咦：“这么快就有学生答完题目了？呃，这时段应该是新生在闯关，该不会都是蒙的吧。” 房间里是一个老头，身旁还有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老头看着在火光中出现在自己桌上的一份试卷，坐下来开始批改，他先是随意笑着，随后收敛了笑容，再然后严肃起来，最后则是一副吃惊不小的表情。 分数是一百分，后面还要加个星，因为所有的回答都精准到位，没有半句废话。这是最完美的解答。 “帝国元帅的生辰和地点，这种问题居然真有新生能答出来？嘿，我记得文晶那小丫头，她家和帝国元帅颇有来往，当初她进实验部时也答错了这题。” 老头笑了笑，“有些意思。” 他伸手按下一个开关。 入境通道中，恺撒立刻看到关卡房间的那扇门开了，说明这一关自己已经过了。恺撒一笑，举步走了过去。 实验部的监控室里，老头又对小女孩说：“把监控也打开。” 小女孩清脆地应了一声，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钮，房间那面巨大的墙壁上，立刻浮现出屏幕，屏幕被分成180个格子，此时有三个格子里是有人的。 可以看到，恺撒神情专注，步履稳定，已经进入第二关了。 坑爹还在答题，神情认真。 至于公主殿下，她甚至比恺撒更早一步通往第二关。这倒不是因为她笔试厉害，恰恰相反，森林族三公主看着满纸和风雷帝国密切相关的问题，沉默许久，然后郁闷地叹了口气。 她选择放弃这一关。 入境通道的三重关卡，前两关并不是一定要闯的，可以选择放弃，然后直接进入下一关 。这点很神奇，很独特，其他学院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然而，作为放弃的代价，轮到必须通过的第三关时，难度会大幅增加。 小女孩坐在沙发上，晃悠着两条有些肉嘟嘟的可爱小腿，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看着监控屏幕。 老头却悠闲地泡了一杯茶，笑道：“现在不用那么关注，第二关考核的是龙脉咒文，老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新生的话，除了慢慢磨过去就没其他办法了吧。” “可是爷爷……”小女孩指着15号监控格，用脆生生的童音说，“那个人好像已经通过第二关了。” “别闹，真以为爷爷老糊涂了？”老头摇头晃脑的，故作凶巴巴的样子，“等你奶奶回来，打你屁股哦。” 小女孩啊了一声：“那人已经进入第三关了。” 老头无奈摇摇头，心想这鬼灵精的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老头随意瞥了一眼15号监控格，然后他的脸色一下僵住了。画面之上，正是恺撒一步跨入第三关大门的身影，从他依然稳健的步伐来看，第二关甚至没能消耗他多少力量，他的状态依然保持得很好。 “这……怎么可能？”老头一下坐直身子，蹙起眉头，说，“调出刚才的录像。” 画面重新倒回去，开始回放。 第二关是龙脉咒文的考核，考核房间内，会弹射出一个个飞盘，速度、角度、线路全都不同，而恺撒要做的，就是以龙脉咒文，将所有飞盘一一击落。 击落的速度越快，击落的数量越多，并且用来击落飞盘所使用的龙脉咒文种类越多，那么通过这一关的速度就越快。 老头和小女孩看着那监控录像，只见恺撒静静站在房间里，静等飞盘飞出，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冷静地观察着。 直到某一刻，恺撒身上陡然间涌动起大量的风雷之力，好像原本平静的海平面陡然间拱起一道巨大的波澜暗涌——力道强烈，却依然内敛，于是显得更具压迫力！随后十种龙脉咒文流畅地一一浮现，然后闪电般出击，精准地打落了房间里的全部飞盘。 更多的飞盘持续弹射。 更多的咒文连续施展。 到最后，整个屏幕都被大量的龙脉咒文光辉所占据。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者的错觉，他感觉有几个速度尤其快的飞盘，似乎……在某一刻速度变慢了一些？ 当一切烟消云散时，屏幕上的画面，已是恺撒举步跨入第三关的身影了。 “爷爷，他的施法速度好快啊。”小女孩惊叹。 恺撒目前只掌握了1－10号龙脉咒文，和能够接触到1－100号龙脉咒文的老生们相比，掌握咒文的数量自然没法比，但他的施法速度却绝对超过了大部分的老生！ 老头也在不知不觉间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另外两个监控视频，那坑爹还在答笔试，看起来快答完了，按照历届新生的平均速度来看，也算不错。 至于公主殿下，她一个森林武士怎么施展龙脉咒文？于是不得不再次放弃，然后直接进入第三关 老头再次看向恺撒的画面，目光闪烁着想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重新靠回椅子背上，继续喝茶。 小女孩疑惑道：“爷爷，你不看那人继续闯第三关了吗？” 按照小女孩的理解，对于这样有潜力的新生，爷爷必然是要重点监控的，这正是入境三关监控室的意义所在。 “不看了。”老头淡淡地说。 心里却着实觉得有些可惜，那小子就是被破格录取的叫恺撒的小鬼吧，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但是，谁让他抽中的是15号通道呢？ 入境三关，第一关出人意料，第二关考验技术，第三关简单粗暴。 第三关由一头实力强劲的魔兽把守，魔兽的普遍实力都在特训生之上，想要通过只有一种方法——依靠速度身法，一边周旋，一边想办法绕开魔兽，然后打开通道大门通关。 镇守15号通道的魔兽，是从青木城海外“美食岛屿”抓回来的一头珍奇种，论实力，算是180个通道之中最强的一头，而且速度极快，属于典型的近战类魔兽。 换言之，绕开它的难度很大，学生想要通过，就只能硬抗对方的一两下攻击，拼着受伤，然后强行通关。 老头记得新生之中，只有罗伊家的那个小变态，曾硬闯过15号通道，当时那个小变态刚突破到4级，不幸抽中15号，虽然成功闯过，却也受了一身的伤。 就像之前在林间空地，霍伯特夫人说过的：180条入境通道，类型一样，但难度不同。15号，无疑是最难的通道之一。 小女孩低声说：“爷爷，这不是不公平吗？” 老头说：“忘了你奶奶常说的吗——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女孩有些沮丧。 老头叹了口气，说：“好了，乖乖的，别看了。看了觉得可惜，你又帮不了那人，只会更难过。其实这样也好，否则那个3级的小鬼进入特训班，估计这次春季集训，可就有的闹腾了。唉，也不知道那个蓝老师到底什么来历，她要求把那个恺撒带进特训班的时候，你奶奶发了大脾气，去找院长理论，却被压了回来。真是，麻烦得要命。所以这样也挺好，恺撒被卡在入境通道第三关，被淘汰，那蓝老师也说不了什么了。恩恩，没错，就是这样。” 老头摇头晃脑地说着，抿了口茶水。 小女孩问：“爷爷，你今天话好多啊，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可惜，所以再给自己找理由说服自己？” 老头一口茶水喷出来，险些呛到，恼火道：“小丫头乱说什么，我怎么会觉得可惜？那小子也就龙脉咒文的天赋不错而已，这点我半年前就听说过了，没什么稀奇的！” 小女孩说：“爷爷，你不要着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感到可惜。” “啊？” （各位童鞋，儿童节快乐~） 章二十五 一个人的白 “大概，没人会认为我这个废物，有可能光明正大地闯过这一关吧……” “当然，我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 通道房间中，恺撒站在九爪面前。他并不知道在通道之外的林间空地上，老生们对自己的那点议论。 他只是凝视着眼前九爪巨大的正脸，慢慢地开口： “我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人。如果换作曾经的我，我肯定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我不会觉得羞愧，因为特训班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抓住它。资源序列也对我很重要，我希望尽量争先。哪怕被别人说我走了狗屎运，我也会理直气壮地反驳说：你难道不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我可是废柴恺撒啊！速度慢得一塌糊涂，硬伤难以弥补，如果这都能闯关成功，这世界就乱套了吧？” “这样的我，偶尔运气好一次，也没什么道理拒绝吧？” 九爪依然沉睡着，恺撒的话只让它微微动弹了一下，没有醒来 恺撒望着九爪巨大的身躯，提高了一点音量，接着说：“人们谈到天才的时候，会认为他们天生就是能创造奇迹的人。比如……如果3级的渡站在这里，人们会认为他还是有可能闯过这一关。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渡确实是天才，那天一见面我就知道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就能感觉到她的真实实力应该很强。” “而我，我是恺撒，我是废柴。恺撒就是废柴，恺撒等于废柴。所以我肯定闯不过这关，因为这样才‘合理’。” “但我刚才忽然在想啊……” “如今的我，应该已经不同了吧？” 九爪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恺撒也不管，自顾自接着说：“在别人眼里，我肯定还是那个龟速的废物。无论其他方面的天赋多么好，无论多么努力，只因为速度慢这一点，我就是废物，永远都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我是废物，所以我自己或许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以废物自居了。” “但是，我真的已经不同了——我已经拥有了天下无双的慢速龙！” 恺撒脸上忽然涌起一丝不寻常的殷红，陡然间完全释放出音量，大声说：“拥有慢速龙的我，速度已经不再有缺陷；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退，凭什么要躲，有什么理由要避开？还有……” 恺撒咬了咬牙，眼神深处隐隐溢出一丝血气，“这次我可以躲开、避开。但是，如果面对的是那些家伙呢？我还有机会避开吗？我知道这世界上，没人能真正避开他们，就像上次遇见他们时，我连起码的选择权都没有！” 恺撒似乎在对沉睡中的九爪喊叫，又似乎在对肩头上安静下来静静趴着的小龙倾诉，但他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恺撒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他变得平静，变得肃穆，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地说： “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但我必须在乎我自己怎么看我自己。” “而且，我好像开始有点在乎蓝老师、还有公主殿下怎么看我了。” “所以……我想愚蠢一次。我想用这种有些愚蠢的方法，确认我的器量。” “如果这次我成功了，那么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可以高傲而潇洒地走过去。因为我将无比自信地知道，自己无论打还是不打，都一定能通关。我会直接通过，而不感到‘庆幸’或‘走运’，只有平静。” “就一次。” “就让我愚蠢这么一次。” “这次之后，无论别人再说什么，我都将发自内心地明白：我，恺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才！一个不再有弱点的、无缺的天才！” “将来总有一天，我大概会再次面对那些家伙，那时候的我，或许就不会像上次那样选择隐藏和逃避了。” 说完这一番话，恺撒的内心完全平复下来，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在监控室的爷孙俩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恺撒大步上前，抬脚狠狠踹在九爪的鼻子上：“喂，醒醒啊！” 房间中的呼吸气流陡然间停顿。 九爪血红色的双眼，倏然睁开。 随后…… 砰的一声巨响，爪影闪过，狠狠拍按在恺撒身上！巨爪很大，把恺撒整个人都盖住了，还用力碾动几下。 监控室里，老头暗骂一声：“这个愚蠢的小子！小丫头你在这里老实呆着，我出去一趟。” 小女孩问：“爷爷你要去救他？” 老头说：“虽然那小子真的很蠢，但这年头，这样的蠢人太稀缺了，他就算进不了特训班，也不该死。” 小女孩说：“但是他好像没事啊。” 老头呆住，今天他所受到的震惊，比以往一年都多。 屏幕上，九爪拍落的巨爪，一点点地重新升起来，似乎有一个顽强的力量正自下而上，慢慢将巨爪顶起。 恺撒的身子依然被巨爪盖着，可磅礴的风雷之力，已经提前一步，从那爪子之下迸发出来！ 九爪这时候终于完全醒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渺小的人类，虽然这人没被自己一爪子拍死，还算有点本事，但大难不死之后，不应该立刻和自己拉开距离吗？这渺小的人类却抱住了自己的一根爪子，这算什么？ 九爪眼中带着拟人化的嘲讽，打算看看这个渺小人类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九爪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视野由缓至快，开始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九爪呆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升空，那渺小的人类，居然抓着自己的爪子，把自己的身体抡动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恺撒怒吼着，额头上青筋暴露。 磅礴的风雷之力全面激发身体的活性和潜能，令恺撒在一瞬间爆发出数十倍于平时的力量，将体形庞大的九爪硬生生抡起！ 面对九爪这样的巨大魔兽，什么风雷体术，逆风雷体术，都不适用了。这种时候，拼的就是力量！ 监控室里，老头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失声叫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爆发力！他应该还没修炼出风雷体质吧？” 小女孩问道：“风雷体质是什么？” 老头眉头紧蹙，说道：“我们风雷法师，和古典魔法师不同，我们理论上仍是法职者，却不冥想修炼，反而以战职者的方法修炼。从最基础的风雷体术，到进阶版的六十四式，再到5级时必须完善的风雷体质，还有传说中的风雷桩——构成了我们风雷法师的修炼功法体系。”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风雷之力的运用也有个体差异。” “所谓风雷体质，就是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法，让风雷之力激发身体潜能；完善了自己的风雷体质，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风雷法师 。” 小女孩哦了一声，似懂非懂，指着屏幕上的恺撒问：“所以这个大哥哥现在用的不是风雷体质？” “当然不是，他才3级！还没到那一阶段呢。” 老头紧紧盯着恺撒，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解，“但这小子的爆发力如此之强，今后一旦修炼了风雷体质，爆发力肯定还能再次飙升。问题是，拥有这种爆发力，为什么速度会如此之慢？这不合理！” 第三关的房间中，九爪愤怒地吼叫着，想要挣脱恺撒的抱摔，可它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听使唤。 九爪感到很奇怪，平日里速度超群的自己，今天怎么有点快不起来？ 它不知道慢速龙已经在它的前掌掌背上连拍了三下。每拍一下，九爪的身体都会微微一僵。 于是在轰隆巨响中，九爪被高高抡起，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恺撒吐出一口气，转身几步跨出，向出口大门奔去。他的速度依然不快，却十分流畅，极致地爆发力量后，仅仅呼吸了一次就调整好了气息和节奏。 监控室里，老头紧紧关注着，如果恺撒能顺利打开房门，然后通关，那么他依然是最快通关的人，而且因为和九爪交过手，他的资源序列说不定会更高！ 资源序列并不只由通关速度决定，还跟学生在闯关中的表现有关。 啪的一声，恺撒的手，再一次握在了门把手上！ 然而就在他拧开门把手的刹那，一道长长的黑影狠狠甩了过来，黑影划过空气，带起剧烈刺耳的呼啸声。 恺撒脸色微变，立刻松开把手，屈腿团身，举臂护头，同时也护住肩头上的小龙。 刚做完防御动作，恺撒便横飞出去，重重撞上房间的墙壁，顺壁滑下。 恺撒咧了咧嘴，心想如果不是准备了护具装备，单这一下估计就要受点轻伤，不像现在只是有点疼。然后他盯住了刚才将自己抽飞的东西：一条长长的豹尾。 那是九爪的尾巴。 九爪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恺撒，瞳孔中满是冰冷，对它来说，自己居然被一个人类抡起又砸下，这是必须用鲜血洗刷的屈辱。 恺撒注意到，九爪的速度已经恢复正常了。 “看来慢速龙的减速效果，会根据对手的实力强弱而有所变化。”恺撒心想。 对付没生命的普通物品，小龙能够令其近乎凝停，比如西城郊的那个水塔，比如医务室的那个挂钟。但对付九爪这样的强力魔兽，降速的幅度和降速的时间，都明显下降了。 “如果没办法用速度绕过去的话，要用那招吗……”恺撒心里想着，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怔，因为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通知的声音，内容是：“请注意，特训生们已经全部入场，开始通关！” 章二十六 第一个通关者 老生们全都进入通道，开始闯关了！ 某通道之中，马奇看着第一关的笔试试卷，从容笑了笑：“果然，这次的题目依然在我整理的题库范围之中。” 另一条通道中，洛看都没看试卷一眼，便直接跳过第一关，进入到第二关中。很快，大量的龙脉咒文充斥在第二关房间里，精准地击落一个又一个飞盘…… 不同实力的人，最快通关的方法是不同的。 有的人适合一关关按部就班的来，洛这种战斗力超越等级的人，一般会放弃第一关，从第二关开始闯起。 实验部最强的那几人，则早已习惯了直接扔掉前两关，然后直面难度加倍的第三关。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快的通关方法。 18号通道，渡举步跨入第三关的大门。 他看着匍匐在面前的三头巨大魔兽，目光闪过一丝异色，然后恢复平静道：“两头4级，一头5级么？直接开始吧。” 56号通道，一个身穿校服和短裙的美少女吹了声口哨，对面前的三头魔兽勾了勾手指头，笑着说：“来吧，姐姐陪你们玩一会儿！” 81号通道，三头魔兽已经和一名瘦高如竹竿的披发少年展开激烈交锋…… 特训生不愧是特训生，平日里他们很少在外界出手，青木学院里只能听到他们的传闻，却很少知道他们到底比同龄人强多少。而现在，如果有人真的见到他们在入境三关的表现，就会明白和特训生相比，那些青木学院的高级班学生根本连职业者都算不上。 “我好像也得加快速度了啊……”15号通道里，恺撒再次险而又险地避开九爪的一次扑击，心想。 几轮交手之后，恺撒已经确认：即便有小龙的帮助，想要绕开这九爪是没可能了，对方的速度真的太快。 恺撒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听到老生们已经开始闯关，终于下定决心，他拍拍小龙的脑袋，示意小家伙先休息一会儿 其实，对面的九爪同样很郁闷，因为眼前这人类的速度分明不快，自己却不知为何总是抓不到他。 监控室里，老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只见屏幕上的一人一兽正在对峙，那九爪眼里满是冰冷与暴虐，这点老头还能理解。但恺撒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在恺撒的眼中，老头看到了一丝……杀气？ 喂，小鬼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啊？那可是九爪，是龙族培育出的珍奇种，是一头强大且几乎没有缺点的近战魔兽，180个通道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别的关卡就算难度加倍，三头魔兽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它一头难缠。 对它流露出杀气，算是什么意思？ 这时老头忽然脸色微动，对小女孩说：“你奶奶发来讯息，老生们都已经进入通道了，乖，去把所有监控都打开。” 老头名为霍伯特，正是霍伯特夫人的丈夫，他们夫妇两人都是实验部的老师。 小女孩依言把所有监控打开，然后继续看着15号监控格里的恺撒和九爪。 霍伯特回到桌边，准备批改试卷，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依然在恺撒与九爪的战斗上，然而很快，他瞳孔猛地收缩，险些惊叫出声。 因为屏幕画面之中，九爪又发动了一次凌厉的扑击，然后猛地一张口，狠狠咬住了恺撒的肩膀！ 怎么回事？恺撒刚才为什么站在原地，没躲？ 嘎吱，嘎吱。利齿刺破了轻装铠甲和战斗服饰，被抵消了大部分伤害，却无法抵消巨兽扑击的庞大冲击力。 恺撒被九爪顶得一路滑退到墙边，背脊撞上墙面，闷闷地哼了一声，然后就势抱住了九爪的脖颈。 “喂，大块头，你可给我看仔细了。”恺撒古怪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下面这招，龙道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用呢。” 风雷法师，毕竟以法师为名，虽然会体术，但还是以咒文为主要能力的。 而恺撒，他能被龙道选中，正是因为超卓的龙脉咒文天赋。 那时候，体术速度糟糕透顶的他，仅仅用龙脉咒文，就能和那次试炼中的佼佼者直面对抗。 当时帝国高层中甚至有人认为：恺撒的体术速度并不能算短板，因为他的龙脉咒文，已经强到或许不需要体术的地步了。 当然最终这种说法没有被认可。 再加上一系列复杂的原因，恺撒独自回到了青木城，从此对龙道之事绝口不提。 而出于一些更加复杂的原因，从那之后，他很少再使用龙脉咒文，有意识地限制了自己，转而专注于体术和速度。哪怕学院里的其他人再怎么质疑自己，嘲弄自己，说自己的龙脉咒文天赋虚有其名，恺撒始终没多说过什么，也从不解释。除了和雷欧对战时用过一次3号龙爪藤兰，同一天又用过一次2号恐吓，恺撒就几乎没再用过了。 此时此刻，听到恺撒的低声耳语，刚刚一击得手的九爪愣了愣，魔兽的本能让它莫名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 它本能地想要暂退，但已经来不及退，而且也没法退了。 恺撒用强壮的双臂牢牢锁住九爪的脖颈，下一刻，他全身骤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好像一个青紫色的太阳！ 那并不是简单的风雷之力的外放，而是大量咒文光辉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强光。 这一瞬间，恺撒同时释放出了1－10号的全部龙脉咒文。 其实以恺撒的施法速度，就算依次施展，也会看起来几乎不分先后。 但此时不同，此时是真的不分先后，十个龙脉咒文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1号，龙之脂。 2号，恐吓。 3号：龙爪藤兰。 4号，翅击。 5号，尾缚。 6号，龙之叹息。 7号，风之吹卷。 8号，雷之穿刺。 9号，爆之龙纹。 10号，血腥龙牙。 十种龙脉咒文一股脑浮现出来，然后狠狠凝成了一股，疯狂地涌进了九爪的嘴巴里！ 在连串有些沉闷的爆响声、破裂声、还有绝望痛吼声之后，九爪庞大的身躯猛地紧绷、进而抽搐、最后逐渐软绵。 九爪的双眼变得猩红一片，它这时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类硬挨自己一记撕咬的真正理由——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把嘴张开。 恺撒从一开始，就打算避开九爪强劲的体表防御，直接从嘴巴里进行攻击。因为九爪的体表防御足可挨过刚才的攻击，体内脆弱的脏器却不行。 带着绝望和不甘，九爪慢慢软了下去，抽搐着缩成一团，死了。 就这么死了。 监控室里很安静，5级的九爪就这么死了，似乎非常不可思议，但仔细回想刚才战斗的过程，又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小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太确定，有些迟疑地转头看着霍伯特：“爷爷，刚才那好像……好像是——” 霍伯特一对眉头几乎绞在一起，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嗯，你没看错，那是叠咒！” 龙脉咒文的编号，并非只是简单的排序。 编号相近的龙脉咒文，或许在实际效果上完全是两类，但在施展方法上，却有类似之处。 而叠咒，就是将编号相近、施展方法也类似的龙脉咒文，在同一时间，一股气施展出来的特别技巧。 比如恺撒刚才就把编号相近的1－10号，在同一瞬间进行了释放 在霍伯特的概念里，这种技巧的施展方法，应该专属于实验部、军校、或是那些特别了不起的帝国家族。 反正青木学院的普通班是不可能有的。图书馆、地球街的商铺这些地方也不会有。 霍伯特看着屏幕画面中粗重喘息着的恺撒，忽然觉得，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只是废柴一个的少年，或许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唯一让霍伯特有些不解的，是九爪的表现，似乎有点失常，关键时刻的速度并不像以往那么迅如闪电。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爷爷，如果有人没有绕开第三关的魔兽，而是将之杀死了，这人的资源序列，该怎么计算？” 霍伯特这才回想起来，之前恺撒流露出的那一缕森冷杀气。 原来那一缕杀气，是认真的杀意。 而对于孙女的问题，霍伯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把恺撒的这段视频，发给所有实验部的老师吧。以3级的实力击杀5级九爪，使用的战术如此狠辣坚决，又展现了叠咒技巧。有关他的资源序列，估计要开会讨论了。” 小女孩乖巧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发送视频了。 这时，霍伯特才想起自己还有试卷要批改，赶紧坐回到桌前，开始埋头工作。 “啊！”小女孩忽然又叫了一声。 霍伯特心想今天你已经叫了第几次了？ 头也不抬地问：“又怎么了？恺撒虽然过关时间慢了些，但表现很好，我估计资源序列不会差，小丫头你把视频群发出去就可以了，没必要担心。” 却听小女孩说：“爷爷，你看那个大哥哥。” 霍伯特抬头，只见监控屏幕上，恺撒摇摇晃晃地向通道大门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软，一头栽倒在地，然后不动了。 从教多年，霍伯特什么稀奇古怪的学生们没见过，什么惊悚诡异的场面没遇过？ 但这一刻，除了张大嘴巴，瞪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这小子……晕、晕了？” “喂喂，小鬼，醒醒啊……你在跟我搞笑吗？你不想干掉了5级九爪，最后却因为没力气打开通道大门而被淘汰吧？！” 霍伯特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正常剧情不该这样发展的啊！！这小说到底谁写的？作者是白痴吗！啊？！” 在180个入境通道之中，学生们还在闯关。 某一刻，所有老生手里的号码木牌，忽然震动了几下，然后恢复平静。 震动的时间不长，幅度也不大，然而每一个老生的眼神都明显出现了波动，包括最优秀的那几人。 因为木牌震动，只说明一件事：有人已通关了。 章二十七 龙的味道 某条通道的第一重关卡中，马奇刚刚放下笔，递交试卷。 他脸色一动，低头看向手中震动起来的木牌，眉头渐蹙：“什么情况？即便是老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通关啊……该死的，不会又是休斯那个变态吧？这也太快了点！” 还在和三头魔兽激战的渡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在意。 校服短裙美少女文晶惊讶地挑了挑眉，一个不留神，险些被两头魔兽联合夹击，赶紧收敛心神，凝神应战。 瘦高披发的兰顿脸色微变，暂时摆脱三头魔兽的围攻，眯眼想道：“是谁这么快就通关？休斯、渡、还是文晶？不，不可能，他们就算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过关。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谁？” 吱呀一声。 99号通道的出口大门，缓缓打开了。 公主殿下探出头来，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哎呀，我好像是第一个呀。” 眼前是一间恢弘的殿堂，穹顶高远，绘有一头仰天咆哮的火焰巨龙。 四壁上插满了龙族特有的灯盏，将整个殿堂照亮，宛若白昼。 殿堂中一共有181道门，其中180扇门都是通道出口，公主殿下正是从其中标有99号的门户中走出来的。 而那第181扇门，比其他所有的门都要巨大，古老沉重，此时正紧紧关闭着 “看来那扇最大的门背后，就是真正的33号龙族遗迹，火龙之巢。”公主殿下想了想，明白过来，“这里只是180个入境通道的汇聚地。” 既然大门还是关着的，公主殿下也不着急，耐心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她对这间有着明显龙族气质的殿堂，似乎没什么兴趣，反而不时看向那扇标注着15号的通道出口。 那是恺撒的通关之门。 在风雷帝国，森林族三公主殿下的名声不显，远不及她的姐姐——那位继承了前代森林王衣钵与意志的大公主殿下。 但在森林族内部，三公主就是一个传奇。 北方的战斗法师，拥有高等体术、瞬至法术、拟龙流派、复制之眼等强大能力。 南方的风雷法师，则对应开发出了风雷体术、龙脉咒文，配合武器装备、魔法卷轴等手段，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还能在某个龙族遗迹之中，获得某些独一无二的天赐能力。 森林族的森林武士，则与前两者全然不同。 传说森林族是古代德鲁伊的后裔，信奉自然的力量，森林武士也有属于自己的近战技巧，还有中远程武器，以及秘传的陷阱流派。 但森林族真正强大的力量，始终是古代德鲁伊一族流传下来的“真名之力”。 三公主殿下拥有真名，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真名之力，而且拥有的是森林族自有历史记载以来，最为强大的真名力量，没有之一。 表面看起来，她只是一个好奇心过剩的少女，但三公主殿下的好奇心，也是分人分事的，并非漫无目的。 真名力量不仅赋予了她无与伦比的战力，更让她拥有超越了等级界限的敏锐洞察。 比如她参观了一天的青木学院，然后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将注意力投到了真正重要的实验部和特训班上。 再比如，风雷帝国如此多的精彩人物，她偏偏对恺撒另眼相看，来特训班的一个重要理由，正是为了恺撒。 有件事，公主殿下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在第一次见恺撒的时候，公主就从这个看似简单粗暴的帝国少年身上，闻到了两种奇异的味道—— 一种是浓烈至极、却又内敛深藏的血腥杀气。 另一种气味更奇怪，那好像是……龙的味道？ 公主殿下看着15号通道的出口大门，还不知道门背后的某人刚刚可耻地因为体力透支而晕了过去。 “恺撒同学，一定要加油呀！”公主殿下轻笑一声，“如果集训没你的话，我想我会很无聊的。” …… …… 实验部，某间会议厅。 五十六名老师齐聚在会议厅中央巨大的圆桌周围，脸色肃穆 这间大厅曾经是龙族的会议室，一张会议桌足有篮球场那么大，桌边的椅子同样巨大而华丽，完全符合龙族的审美标准。 以人类的体格大小，坐在这种椅子上，不免显得有些渺小。但从气势来看，却根本不觉得人和椅子不般配，因为在场的实验部老师，最差的也是帝国二勋士兵，即便坐着不动，也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浓烈的风雷之力在时刻涌动。 隆……隆…… 沉重的会议厅大门，缓缓打开，脚步声响起，一名独臂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然后径直走到主位上，稳稳坐下。 霍伯特夫妇也在会议厅中。 霍伯特这时似乎想说什么，那独臂中年男人却摆摆手，平静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那个少年如今还在昏迷之中，能不能通关还是两说之事。所以他的事，我们最后再议。” 独臂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富有磁性。 他微顿了一下，接着道：“霍伯特，你应该知道，这次集训和以前不太一样。” 霍伯特脸色一凛，点头道：“明白。” 独臂男人嗯了一声，虎目环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扫过蓝老师时，似乎微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扫视过去。 环视一周后，男人收回目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开口了：“看诸位的表情，大概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是的，这次的春季集训有些不同，学生们的集训成绩，将直接决定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名额。但，其实还不止如此。” 霍伯特夫人沙哑道：“熊，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吧。” 被称为“熊”的独臂男人笑了笑：“你还是这么急性子。好吧，蓝老师，这事还是由你来说吧。” 老师们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什么意思？这种消息居然让新来的蓝老师来说？ 蓝老师向熊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着在场一个个逼视过来的实验部老师，神色如常，平静开口道：“是这样的，今年的青木狩猎季也会和往年不太一样，会有一部分来自南方、西方、还有北方的优秀学生，来和我们帝国东部的精英学生们一起参与狩猎活动。” “什么？” “真的吗？” “这不是开玩笑吧？” 即便以实验部老师见惯了风雨的强大心脏，也不免发出惊呼。 一名身材极为火爆、穿着也颇为大胆的女老师斜睨着蓝老师，冷冷道：“青木狩猎季，龙荒古漠行，南离凤凰祭，还有帝都的虚拟战役，这是帝国的四大盛事。你的意思是，这四项盛事将合而为一，在我们这儿举行？” 蓝老师说：“虽然那些学院不会派来所有的优秀学生，但肯定会派出最精英的一部分。所以是的，你可以认为是四大盛事的合并。” （谢谢大伙的收藏和票票~谢谢安穆童鞋连续不断的慷慨打赏！第一更到，稍后还有第二更~） 章二十八 真实梦境 那女老师凝视蓝老师清丽的脸蛋，忽然咯咯一阵笑，声音娇媚，腔调却透着讽刺：“我说，新来的，你以为你是谁？这种大事，你一句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就想让我们相信？四大盛事合一，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我们在座的诸位会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鹰就侍立在蓝老师身后，闻言哼了一声，上前一步。 蓝老师却举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并没有理会那名女老师的质疑，转头看向独臂男人。 独臂男人取出一份文件，说：“这是军部下达的正式通知，正是有关本次青木狩猎季的，你们都看一下吧。” 全场都安静下来，那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老师也一下闭上了嘴巴，原本便有些狭长狐媚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一只狐狸。 文件在会议桌上转了一圈，然后回到熊的手里。 在场所有老师的脸色都已经彻底凝重起来。 “居然真是军部传来的命令……” 霍伯特盯着独臂男人，低沉问道，“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是……北方那些家伙最近有什么新动向吗？” “这些你不用管，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独臂男人说，“既然是军部的命令，我们身为帝国退役军人，服从即可。” 会议厅中，众人沉默下来，各自思索，处理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一消息。 那女老师想了想，慢条斯理道：“原来如此 ！也好，反正这只是给我们家族的休斯大展身手的机会，很好，很好。倒是有些人，刚来我们实验部，就非要把一个废物小鬼拉进来参加这次集训的原因，我现在有些明白了啊。” 说着故意笑吟吟看着蓝老师。 蓝老师想了想，问道：“你是罗伊家的？” 女老师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说：“不错。” “罗伊家族身为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即便放眼帝国，也是仅次于十二圆桌的顶尖家族之一了，没想到族人好像不太聪明。” 蓝老师盯着那女老师鼓胀饱满的胸前看了看，有些失望地说，“可惜了，原来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在场不少老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赶紧捂嘴忍住。 那女老师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一片，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蓝老师收回了目光，眼睑微垂，淡淡道：“四大盛事合一，军部刚有这么大的动作，我就来到了青木城，进入了实验部，成为特训一班的老师。如果我是你，我会认真想想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罗伊家的女老师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难道和军部有关系不成？” 蓝老师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女老师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哈地一声冷笑：“我们罗伊家和军部关系密切，青木城的军事法庭和城防队中，有多少我们罗伊家的子弟？我们可从来不知道帝国有你这么一号人！你的级别呢？你是士兵吗？是的话，几勋？” “好了！”独臂男人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适可而止吧，反正消息已经下来了，没那么复杂，我们照办就可以。这里是实验部，你们代表着青木学院老师团队的精英阶层，别让客人们看笑话。” 客人？什么客人？ 独臂男人说：“为了保证此次集训的公开、公平、公正，帝国西方的诸学院、南方的诸学院，北方的诸学院，都派来了代表，全程观摩。三位，请进吧。” 老师们脸色再度变化，然后就看到大厅侧门打开，一位白衣金纹的老者、一名身穿红色劲装的女人、还有一个紫衣华冠的年轻男人，依次步入会议厅。三人向在场众人点头致意，然后稳稳落座。 到了现在，老师们终于完全确认了，这次是来真的。 军部不是单纯发了一份通知这么简单，而是恐怕早就已经做了相关的安排和调动。 无论这么安排的原因为何，但帝国高层恐怕真的有某些打算，要有某些大动作了！ “还有问题吗？” 独臂男人环视全场，见无人再说话，点点头道，“没有的话，开始讨论吧——这次集训的资源序列问题。” …… …… 恺撒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晕倒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恺撒的意志力很强，哪怕曾经在龙道试炼中，多次身处最极限的状态下，他也没有失去意识。 十五号通道的第三关房间里静悄悄的。 恺撒紧闭双眼，意识浑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很轻很轻，一直飘啊飘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双脚重新踏实，人已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周围很昏暗，却隐隐有些光亮，也不知道光源来自何处。 脚下是坚实的地面。 眼前，则是一睹黑压压不知道有多高多宽多厚多重的巨墙！ “这是……哪里？”恺撒莫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梦？是不是有点太清晰了？清晰得完全不像梦境啊。” 恺撒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很痛，不过没醒。又掐一把，还是很痛，依然没醒。 恺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全无伤痕，这不正常，因为之前自己和九爪战斗的时候，分明受了轻伤。 恺撒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急跳着，越来越快，未知的环境让他本能地感到紧张，身体微微绷紧了。 直到一个咿呀咿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小龙呼扇着翅膀，飞到了恺撒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恺撒的脸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比比划划着说让恺撒快点过去。 看着小脸认真又有些焦急的小龙，恺撒叹了口气，心想不管那么多了，梦境也好，真实也罢，先过去看看好了。反正小龙不会害自己就对了。恺撒相信它。 抱着小龙走了一会儿，恺撒来到了那堵巨墙根部，然后震惊地发现：墙面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爪印。 不等恺撒细想，小龙已经用力一挣，从恺撒怀里飞出，然后用小爪子按在了那个爪印之上，严丝合缝的，爪与爪印完全契合。 这似乎触发了某个机关，下一刻，隆隆巨响声起，恺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墙壁缓缓裂开，然后向两侧分开。 这墙……原来是一道能向两边打开的巨型石门！ 巨门敞开，门背后是一片黑暗，恺撒感到一股浓烈的气息好似飓风，从门里边蜂拥而出，扑面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恺撒奋力抵挡着飓风的吹袭，几乎立足不稳。 然后，某一刻，那黑暗之中陡然间睁开了一双巨大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恺撒。两道凌厉的目光好似凝成了实质，那目光瞬间来到恺撒面前，然后从恺撒的双眼瞳孔之中，狠狠刺入，好似一下扎入到了恺撒的灵魂最深处！ 恺撒只觉双目骤然剧痛，“啊”的一声，一下睁开眼睛。 眼前很亮，周围很安静，恺撒看着十五号通道第三关房间的天花板，紧绷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弛下来，却已是浑身大汗。 原来，是梦。 但这是个什么梦？怎么会做这种梦？！ 章二十九 眼与发卡 恺撒回想起之前的梦境，不知为何颤抖起来。倒也不是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某种颤栗。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恺撒本能地看向小龙，发现小家伙就趴在自己身边，沉沉睡着，小身子蜷缩着，似乎有些疲惫。 但恺撒分明记得自己晕倒之前，小龙还很清醒。 最后那一击，恺撒没有让小龙帮忙，虽然那样做可以赢得更加轻松。 小龙为什么会晕过去？自己晕倒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了吗？ 恺撒有些茫然，之前那个梦境宛若真实，真实到醒来之后，反而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是醒来了，还是到了另一个梦里。他想了一会儿，缓缓支起身。九爪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已经冰凉，这也说明眼前就是第三关的房间，是现实。 “还有，我的眼睛……” 恺撒摸了摸眼睛，什么事都没有，似乎刚才的剧痛只是错觉，可他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恺撒茫然若失之际，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忽然响起：“大哥哥，你终于醒啦！” 房间角落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贴墙站着，看着恺撒，目光有些胆怯，更多却是好奇 “大哥哥你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呢，一直皱着眉头。” “大哥哥你的龙脉咒文真的好厉害呀！和文晶姐姐比谁更厉害呢？” “大哥哥你叫恺撒对吗？” 小女孩自然是之前在监控室的那个小姑娘了，她爷爷奶奶去开会之后，小丫头实在按耐不住，偷偷跑来这里，然后小心地躲到了监控的死角之中。 “小姑娘……你哪位？” “我是爷爷奶奶的孙女呀。”小女孩天真地说。 恺撒心想这是什么回答。 小女孩又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另外，大哥哥你不要这么明显地朝我看，我现在躲在监控的死角里呢，按照规定，我可不能来这里。我本来是怕你睡过头被淘汰，想来叫你的，现在你自己醒了，那再好没有了。” 说着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恺撒心中一凛，终于完全回到现实之中，连忙站起身来问道：“小姑娘，现在什么时间了？” 恺撒记得通关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在规定时间里无法通关的话，就要遭到淘汰。自己刚才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该不会…… “大哥哥不用急啦，还有五分钟才到最后时限哦。” 小女孩嘻嘻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咦？等等，好像不对，我忘了我这手表慢了四分半多……” 慢了四分半还多的表，显示距离最后淘汰时间还有五分钟……那岂不是只剩下最后的十几二十秒了？！ 恺撒脸色变得极为精彩，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小龙放在肩膀上，顾不上双腿酸软，玩命地朝通关大门冲了过去！ 一边跑一边对那小女孩喊：“谢谢你啦，我们……我们回聊啊！不过我得先走了，真得先走了！” 现在恺撒哪里还顾得上那什么梦境不梦境的？还有十多秒钟，自己如果不通关的话，就要被淘汰了！ 恺撒心里简直有点后悔了。 在“找自信”和“争取资源序列”之间，那肯定选前者，所以恺撒才踹醒九爪，大干一场。但“找自信”和“通关”之间，肯定优先选择通关啊！找自信这种东西，以后什么时候不行？ ——恺撒一时还没注意到，其实他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他已经自信起来了。 他冲到通关大门前，一把握住门把手，然后打开房门，向外冲去。 关键时刻，门却好像卡住了，只打开了一点。恺撒用力顶了几下，最后只好从门缝里硬挤出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关卡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小女孩目送恺撒离开，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恺撒刚才晕倒的地方，蹲下来，眨巴着眼睛盯住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发卡。 刚才小女孩跑到房间里之后，喊了半天恺撒都没反应，于是取下自己头上的一个透明材质做的发卡，朝恺撒扔了过来。 发卡战术当然没有叫醒恺撒，因为发卡根本没有打中恺撒。 这倒不是小女孩的投掷准头不好，恰恰相反，她的准头很好。按照她的计划，发卡应该径直落在恺撒的脸上，可能会有点痛，但正因如此才能叫醒恺撒大哥哥不是吗？ “好神奇呀。” 小女孩看着眼前悬浮于半空的发卡，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新奇。 刚才这发卡沿着完美的抛物线，快要砸到恺撒的时候，很突兀地，就这么停住了。 没记错的话，发卡停住的瞬间，似乎正是恺撒自己惊醒，睁开双眼的刹那？ 小女孩试探着，轻轻把发卡从半空中“摘”下来，嘟着小嘴自言自语： “那时候大哥哥的眼睛好象变成青紫色的了……好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恺撒昏迷了整整半个小时。 龙族大殿之中，特训生们已经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马奇好像幽影，在大殿各处晃了一圈，然后飘回来低声说：“我问了一圈，这次入境三关的通关难度，应该比以往增加了两成多一些，此为其一；另外，如今人基本都到齐了，宣布资源序列的老师还没出现，估计还在讨论决定，此为其二。” 洛说：“所以结论是？” 马奇微微一笑，说：“这次集训，非比寻常。” 洛若有所思，和马奇一起看向渡。 渡想了想，站起身来，平静道：“我去和文晶、还有兰顿聊聊。” 洛和马奇对此都没有异议，文晶和兰顿不仅实力强大，和渡相若，还都出身青木城的三大家族，应该能知道更多事情。 “好，那我也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还能问到什么。”马奇说。 很快，渡带着茉莉，找到了大殿一角的文晶和兰顿。 “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们了。”文晶看到好似林间猛虎般无声缓步走来的渡，微微一笑，又向渡身旁的茉莉点了点头。 兰顿倒是哼了一声，有些冷淡地说：“这次我这没情报。我们家族什么消息都没提前收到，我也是闯关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寻常。” 渡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于是看向文晶。 文晶干脆地说：“我也只稍稍知道一点。” 渡微微一笑：“没所谓，只要是有用的情报就行。我用积分换，数额你开。” 文晶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章三十二 质疑 一拳打飞了罗宾，恺撒反而愣住了。 首先是这一拳的力道很强，恺撒知道自己的恢复能力不俗，但好像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吧。 “看来公主殿下的森林之力确实很厉害啊。”恺撒心想，把自己体力如此快速的恢复归结于公主殿下的帮助。 恺撒并不知道的是，从他走出通关出口的一刻开始，这间大殿穹顶上的火龙就在通过小龙，帮他恢复气力。 另一个让恺撒感到奇怪的，是罗宾的反应。 恺撒不认识罗宾，却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很强，否则坑爹也不会一个照面就被扔出去。 对于这样的对手，恺撒当然是慎重的，甚至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当然，恺撒也没觉得自己会输。在龙道时，恺撒不止一次在极限状态下战胜几乎不可战胜的对手，更何况恺撒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 结果，之前还一副高手模样的罗宾，居然直接脸部中拳，然后就被打晕了过去。 这……其实不是恺撒原本的打算啊！ 罗宾大概是打算在最后关头，抬手挡住恺撒的拳头，可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忽然慢了一拍，提不起速度来 小龙现在分明在沉睡，根本没有动用“慢速之爪”的机会。 这位学长你没事自己慢半拍干嘛？ 这么喜欢被打脸的滋味吗？ 如果这时候罗宾能醒过来的话，他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怒吼说：“你以为我想慢半拍吗？分明是你当时看着我，我被你盯着，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不及抬手防御了好不好？！魂淡！！” 反正打了这一拳后，恺撒之前有些怪异的血液燥热之感，还有眼睛奇怪之感，都消失无踪了。 恺撒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到坑爹身边，把他拉起来。 “已经打完了？”坑爹呲牙咧嘴地还有些痛，看了一眼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罗宾，又回头看着恺撒，吃惊道，“好快啊！” 恺撒撇撇嘴说：“那人实力很强，只是装逼装过了头，而且好像不太扛揍。” 这时，公主殿下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向大殿的穹顶，看到的却只是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火龙壁画。 “是我的错觉吗……”她心里想着。 想了一会儿却没有结果，公主殿下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洛问道：“怎么样？还要打吗？” 洛此时的脸色非常古怪，剑眉紧锁，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完全想不通的事。 他仔细回顾了从刚才到现在的整个过程，一开始，恺撒走出通道大门，看起来状态很差，疲劳而且狼狈，似乎还受了些伤。 那时候，洛疑惑的是对方为什么能通关。 然而紧接着，恺撒和罗宾对上，过程出人意料，结果更加出人意料，洛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极度疲劳状态恢复到还不错的状态，否则恺撒不可能一拳把对手打飞出去那么远。 看着恺撒，洛第一次觉得有些完全看不明白这人了。 “还要打吗？”公主殿下见洛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不是怀疑恺撒同学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通关的吗？” 洛深深吸了口气，眉毛舒展开，恢复平静道：“既然他能一拳打倒罗宾——虽说罗宾轻敌了——但这依然能说明一些问题。我可以暂时不追究恺撒为什么能通关，但……你们接下来估计麻烦不小。” “嗯？” 公主殿下眉头一皱，只见大殿之中，不知何时变得非常安静，特训生们一个个渐渐停止了议论，目光投射过来。 几名特训生来到罗宾身边，俯身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是晕过去后，其中一人起身蹙眉问道：“谁干的？” 恺撒举手说：“我干的。” “你是？” “我是恺撒。” 那人愣了愣：“恺撒……你是抽中了十五号通道的那个新人恺撒？”说着深深皱起眉头，看着精气神颇佳的恺撒，低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恺撒挑眉反问：“我不能在这儿？” 那人没有回答 旁边走出来一个身穿劲装的少女，冷冷说道：“什么叫你为什么不能在这？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能在这儿！” 恺撒险些被气笑了，大声说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行不行？” “你没道理能通关的。” 这次说话的是一名瘦弱矮小的男生，个子不高，嗓门却很大，“十五号通道的镇守魔兽是一头5级九爪。恺撒，我知道你，你只有3级，体术速度还有缺陷，怎么可能通关？而且几乎毫发无伤！” “所以呢？” “所以你不觉得应该和大伙儿解释解释吗？你为什么能通关？”又一人站出来，口吻有些逼人，“而且你和罗宾又是怎么回事？你用什么方法暗算他了？” 特训生们都是天才的，是骄傲的，这两种特性往往会催生出第三种特点，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蛮横的。 本来恺撒以3级的等级被破格录取，就已经让很多人感到不爽了，认为恺撒就是个走后门的空降兵，是个垃圾。 这时候忽然看到本以为已经被淘汰的废物，以如此上佳的状态出现在这里，不少人看着恺撒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善。 尤其是这次集训明显非同一般，这种空降兵在这种时候出现，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不公平的事出现呢。 这种人，最讨厌了！ “喂，信任，说说看啊，你为什么没受伤？” “你为什么能通关？” “你凭什么能通关？” “解释解释吧！” 洛忽然转身就走。 马奇晃到他身边，奇怪地问：“怎么了，你昨天不是还在叫嚷着要好好教训恺撒那小子吗？怎么就这么撤了？” 洛面无表情地说：“我的话，要么打，要么撤。那些家伙废话太多了，我懒得掺和，听着就心烦。” 马奇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被围住的恺撒三人，摇头笑道：“估计恺撒麻烦不小了。尤其是这次集训明显不一样，他这种空降兵要不是不遭人恨才奇怪呢。” 实验部157名老生，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咄咄逼人，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观望，一小部分人不太在意，真正直接逼上去的人，也就十来名老生，却已经极具压迫力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比如还在交谈的渡、文晶、还有兰顿。 茉莉安静地站在渡的身边，忽然朝十五号通道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后回过头来，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章三十三 下一个 恺撒看着渐渐围上来的这十几人，又看了看更外围的观望的特训生们，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个极为类似的画面。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惊人的相似啊，龙道之中的那些经历，再次浮现脑海。 只是，恺撒的心态已经和那时全然不同了。 “你们想要解释？好我就给你们解释。” 恺撒拉住愤怒的坑爹和沉默的公主殿下，看着脸色微愣的一众老生，笑道，“我能通关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是个天才，一个大天才！你们不用这么惊讶，我自己也是今天刚弄明白这件事。” 原本气势逼人的老生们陡然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坑爹本来气得全身发颤，嘴里连连说着：“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此时转头错愕地看着恺撒，憋出来一句：“好强大的回答！” “谢谢！”恺撒咧嘴一笑，“我是认真的。” 沉默许久后，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 “噗……哈哈哈！” “笑死我了。”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天才？还大天才？” 老生们笑作一团，满脸嘲弄不屑。笑过之后，那劲装女生上前一步，厉声喝道：“这算什么解释？你小子拿我们开玩笑吗？” 恺撒认真问：“我听说有个叫休斯的，4级的时候闯15号通道，他通关之后，你们有问他要解释吗？” “废话，当然没有！休斯可是天才……”劲装女生忽然愣住。 恺撒摊手微笑：“你看，这就是了，休斯是天才，所以你们就不要他解释，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也是天才，而且比那个什么休斯更天才！” 那女生有点被绕进去了，脸蛋涨红，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粗口：“该死的，你算哪门子的天才？！” “不相信？” “废话！”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恺撒望了一眼依然紧闭的那扇通向火龙之巢的大门，敛了笑容，“反正老师没来，我们玩两手？” 这下，不仅眼前的老生们愣住，身旁的公主殿下和坑爹愣住，就连已经走远了些的洛和马奇也愕然停步，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恺撒。 谁也没想到主动提出邀战的，反而是被逼问质疑的恺撒！ 恺撒感受了一下恢复得差不多的体力，眼色平静，淡淡道：“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打的，为什么不一上来就打呢？” 恺撒确实已经和龙道中的那个他不同了。那时候，恺撒面对质疑和欺辱，会愤怒，会生气，会喊叫，会受伤。 现在他不会了。 无非一战罢了。 “你真当我们不敢出手？”那个瘦小的老生森然道，“新人，集训有三个月呢，配合一点，对你没坏处。” 那名劲装女生冷笑道：“跟这种人还废话什么，反正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恺撒脚下凭空生出两股浓烈的风雷之力，凝成锯齿的形状，瞬间缠绕住恺撒，然后狠狠向内绞杀！ 31号龙脉咒文，软锯绞。 特训生不愧是特训生，一旦真正动手，根本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以龙脉咒文发动攻击的同时，劲装女生如影闪进，直逼恺撒而来，突进的速度，并不比洛慢多少。 “……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大殿一角，瘦高如竹竿的兰顿凝望向十五号通道出口那边。 文晶这时刚刚和渡完成了交换，也瞥了一眼恺撒那边，笑道：“兰顿，你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这种事了？老生欺负新生，这种事每年都有，早就不稀奇了。” 兰顿说道：“入境三关最快通关的那人，不是休斯。”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却让文晶、渡、还有茉莉都一下安静下来。 是的，他们都没有忘记最先通关的那人。目前可以确认的是：那人不是休斯，不是文晶，不是兰顿，不是渡，不是茉莉。 既然如此，那人是谁？ “说不定就是休斯呢。” 文晶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那家伙一向行事古怪，也许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第一个通关了，然后故意隐藏起来了。你们也知道，那家伙精通好几种隐匿类的龙脉咒文。” “休斯不是这种人。”渡面无表情地说，“他如果说了自己不是第一，那就不是第一。他不需要说谎。” 文晶无奈：“好吧，就算不是休斯好了。兰顿，你觉得第一个通关的人，会是那三个新生中的一个，所以才一直看那边？” 兰顿还未回答，地面陡然间震了震，似乎整间大殿都因为某股巨大的力道，而隐隐摇晃了几下，然后才恢复平静 震荡的源头方向，是十五号通道出口之外。 之前那冲向恺撒的劲装女生，此时正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只剩下零星的风雷之力缠绕。 她的脸色苍白之极，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来几个无意义的字眼，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公主殿下缓缓收手，淡淡地说：“下一个。” 恺撒站在公主殿下身后，睁大眼睛说：“你好厉害呀。” 恺撒毫发无伤，那31号龙脉咒文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公主回头深深看了恺撒一眼，抿嘴笑道：“恺撒同学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坑爹呆呆地说：“可以不要相互夸赞了吗？很打击人啊。你们俩都很厉害，厉害得我都有点自卑了。” 就在刚才，公主殿下横跨一步，挡在恺撒面前，然后抬手之间就直接放倒了那名实力不俗的劲装女生。 至于恺撒，他没有弄出那么大的声势，只是，31号龙脉咒文在接近他身体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间自行崩解了。 坑爹本能地知道那不是公主殿下打倒了施术者的缘故。 因为在公主殿下出手之前，恺撒这边就已经化解了31号龙脉咒文的威胁。 “怎么了，不过来吗？那我可要过去了。”公主殿下看着那些震惊的老生，微微一笑，然后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刻，公主殿下的气势简直浓烈得无法言语，如莽莽森林，如山岳大海！ 洛和马奇刚回到渡身旁，然后就被公主殿下出手时的无双霸气，惊得猛然回头看去。 “咦，那女生不是那天在铁匠铺的……”马奇愕然道。 “你现在才发现啊。”洛哼了一声。 渡、文晶和兰顿都安静下来，不再谈论，凝神注视那边忽起的战端。 茉莉眉头微挑，问洛和马奇：“你们认识那个女生？” “嗯。”洛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前两天在铁匠铺遇见过一次，好像是森林族的某个尊贵人物，当时就和恺撒在一起。” 茉莉哦了一声，对渡说：“我也过去玩玩。” 渡微笑道：“别过火。” 待茉莉走了过去，文晶才若有所思地看着渡，问道：“你这么放心让茉莉过去？那个好像是森林族的新生女生，看实力一点不比你我三人弱啊。茉莉可能会吃亏的。” 其实这也是洛和马奇想问的问题。茉莉的实力很强，进步速度更是神速，但实力顶多也就和洛相当。 只听渡平静地说了一句：“茉莉已经突破到5级了。” 文晶微愣，很愉快地笑了：“原来如此。” 章三十四 第一次展现 此时此刻，公主殿下的步履不大，走得也不快。 然而面对她的那些人，却有一种整个空间凝成一堵无形之墙，然后随着公主殿下的步伐，狠狠碾压过来的恐怖感觉！ “哼，看来这次的新人中，藏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那名瘦小的老生怔愣之后，反而笑起来，一翻手取出两根暗红色的短棍，同时周身浮现出六面风雷盾牌，沉浮不定，护住周身各处的要害，然后他正面迎了上去。 坑爹脸色严肃，展开一套最朴实的风雷体术，与一名绕行而来的特训生战到了一起。 一时间，公主殿下挥舞着一对拳头，大开大合，直接把七八人圈在了自己的周围！ 而坑爹的那名对手实力很强，坑爹凝神静气，采取守势，倒也打得稳稳当当。 恺撒反而被晾在了原地，没有对手。 “呃，什么情况？这事儿不是本来针对我的吗？” 恺撒反而有些不适应，对公主殿下喊道，“那个……多少分给我一个啊！好朋友要有分享精神啊！” 话音落下，恺撒忽然感觉一大片阴影投射到自己身上。 眼前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家伙，风雷法师基本只穿轻装铠甲，这人却是一身黑色重甲，壮硕如熊！ “你就是恺撒？”这人笑了笑，“我来做你的对手吧，先给我跪下 ！” 说让恺撒跪下，拳头却是平平的直拳，言语只不过是一个扰敌之术而已。 拳头没到，恺撒已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风压扑面而来！ 黑甲少年浑身迸发出了强劲的风雷之力，能量剧烈地刺激肉身，激发出身体的潜力。这样的能力恺撒也有，却不完全。 这分明是5级的风雷法师才能拥有的能力：风雷体质！ 砰的一声闷响，好像平地闷雷！ 恺撒双臂交叉，硬抗了一拳，整个人却在那巨大的力道之前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十五号通道出口的门板上，然后滑落下来，半跪在地，全身一阵剧痛。 不等恺撒调整好，那人巨大的身躯再次闪掠而来，他明明身穿重甲，速度却比洛更快一筹！ 又是一拳，恺撒横飞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 随后腰间一重，那黑甲少年已单膝跨骑在恺撒身上，手里多了一柄奇形短刀，刀尖对准了恺撒的胸膛。 “看不出你还挺扛揍的，挨了我两拳居然没晕过去？”黑甲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恺撒，咧嘴狞笑，“不过，现在结束了。我可不是罗宾那种非要把真正实力拖到最后才用的蠢货。” 黑甲少年是实验部里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实力稳稳在前十之列，体术方面的能力更是直追渡和兰顿，如果不是龙脉咒文方面的天赋稍欠，他甚至有望和文晶、兰顿、渡、休斯这几人平起平坐。 “恺撒同学！”坑爹大喊一声。 “交战之中你还有空管别人？”坑爹的对手趁机猛攻，很快压得坑爹说不出话来，不得不全神应对。 公主殿下一拳将两名老生轰得向后滑退出去，然后转身朝恺撒和黑甲少年而去。 公主殿下的脸色很平静，常挂的笑容已然不在，有的只有沉默和冰冷。 她忽然脚步一顿，横向移动两步。 她刚移开，一只秀气的拳头便穿过她原本站立的地方。 公主闪开后重新站定，蹙眉看着不知何时靠近了自己的一名生得秀秀气气、却有一双妖异红瞳的白衣少女，眼神严肃了些：“你是？” “你又是？” “我是恺撒的朋友。” “女朋友？” “不是。” “哦。”茉莉点点头，“那你老实站着就好，别逼我出手。” 公主殿下愣住了，这是她之前对洛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反过来对自己说，让自己老实站着？ 公主殿下略一沉默，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来：“原来如此……你，就是茉莉吧？” 另一边，恺撒还被黑甲少年压着，出奇地没有反抗挣扎，随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笑问道：“你也想问我为什么能通关？” “不，那和我没关系 。”黑甲少年嘿嘿冷笑，“我只是单纯地喜欢欺负新人。” “哦，这样啊，那我也该拿出对应的态度来和你打了。” 恺撒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之前的短刀刀锋，眼神深处，隐隐流淌过一抹殷红血气，低沉地说：“送你一句话吧，如果不敢真咬的话，就别吠！” “什么？”黑甲少年一愣，然后就看到恺撒做了一个动作。 在此之前，人们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到了一鸣惊人的公主殿下身上，终于展现力量的森林族三公主实在太耀眼了，以至于不少人甚至忘了恺撒这边，忘了恺撒才是这次纷争的源头。 后来黑甲少年出手，战局完全一边倒，恺撒被两拳放倒在地，失去了抵抗能力，然后就没什么人再看他了。 走后门的毕竟是走后门的，真正一交手，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直到恺撒这时候做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让依然关注着这边的那一小部分人，看到之后直接爆发出了惊呼！ “等、等等！”一名一直保持观望的老生大喝一声，“搞什么，交手也就算了，你们真想弄出人命吗？！” 恺撒做的动作很简单。 他直接挺起胸膛，主动朝对手的短刀刀锋撞了上去。 黑甲少年错愕不解，他虽然粗野强悍，却终究不敢真的在实验部里杀人，本能地把短刀向后撤了少许。 他心里满是不解，不明白恺撒到底要干什么。 恺撒要的就是这一瞬间，他的双手已经牢牢抱住了对手的脑袋，然后狠狠一击头槌，落点……依然是脸！ 黑甲少年眼前一黑，鼻梁剧痛，痛吼着向后倒去，恺撒这一撞的力道，居然一点也不比他弱！ 背脊着地的瞬间，黑甲少年猛地又弹身而起，暴怒地再次冲向恺撒，他要将这个新生小子打成一条狗！ 少年忽然停住。 他的脖颈上微微一凉，冰凉而熟悉的触感，让黑甲少年立刻知道：这是自己的那柄精心打造的短刀。 短刀此时已在恺撒手里。 刀锋横架在黑甲少年的脖子上。 “结束了。”恺撒说。 “你……在撞我脸的时候，趁机夺了我的刀？你主动撞向我的刀，是为了后续的头槌攻击，头槌则是为了最终夺我的武器？” 黑甲少年很快明白过来，身子不动，却咧嘴笑起来，看着恺撒说，“怎么，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恺撒也笑了，看着对方的眼睛，淡淡道：“你可以动动试试。” 章三十五 恺撒的名次 “你可以动动试试。”简单平静的一句话，却让黑甲少年收敛了脸上的笑，沉默下来。他果然没动。 恺撒笑了笑，也没动，刀锋依然稳稳架在对方的脖颈上。 恺撒动用的，只是大家都有的体术、轻装铠甲的防御力、以及一套堪称狠辣凶悍却又透着冷静判断的战术。 他甚至没用自己最拿手的龙脉咒文，就在须臾之间，了解了这场战斗。 整个交锋的过程中，恺撒没让小龙帮自己，虽然小龙已经在刚才悠悠转醒了，而且很有些跃跃欲试。 小龙的慢速之爪，其核心理念，其实就是帮恺撒创造出进攻机会。 恺撒只用了一个简单的看似自杀的动作，加一个看似粗陋的头槌攻击，便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同样道理，在十五号通道中，恺撒主动站着让九爪咬住自己，也是为了创造绝杀的机会，自己为自己创造。 观看三千六百多部战斗法师视频带给恺撒的，不止有对北方战斗法师的深入了解，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战斗哲学—— 战斗，无论方式为何，只要能赢就好了。 至此，三名新生全都在所有人面前展现了实力。 坑爹胜在打法稳健，变通能力与实战经验稍欠。 公主殿下力量无匹，不过下手始终留有余地，并不致伤致死 至于恺撒，他给人的感觉很怪异，甚至有些不合逻辑的违和感，但有一点已经很明确了——恺撒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要分胜负生死。 大殿中变得安静。 坑爹和他的对手分开来。 原本各自蓄力、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公主殿下和茉莉，也都沉默下来。 老生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分出胜负的恺撒和黑甲少年，看着平静举刀的恺撒，以及在刀锋面前不敢稍动的黑甲少年，情绪复杂，脸色古怪。 这就结束了？ 现场持续沉寂着，就连渡、文晶、还有兰顿也都看着恺撒，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直到一个隆隆之声缓缓响起，打破了沉寂。 通向火龙之巢的大门终于在此刻慢慢打开。 一股炙热的气息立刻从门那头涌入大殿，同时还有一个富有磁性的沉厚男低音从门那边传来，瞬间传遍全场： “无论你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三十秒内，集合列队。” 熊大踏步走入大殿。 在他身后，实验部的全体老师以此亮相，缓步从大门中走出，最后则是三名来自帝国西、南、北的观察代表。 所有老师在完全敞开的大门前一字排开，背对大门，面对大殿，还有大殿中目瞪口呆的特训生们。 熊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间，蹙眉说道：“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学生们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开始集合列队，但内心的震撼还是无法平息。 实验部的头领——熊老师居然亲自到场了？ 不仅如此，实验部的全体老师尽数到场，还有那三名明显不是实验部老师、气势却隐隐与熊相当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学生们虽然都意识到了这次集训的不同寻常，却没想到等待之后，等到的会是这种真正的大阵仗！ 恺撒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他以前没参加过集训，不知道以前的集训中，前来报资源序列的老师，一般也就一个。 没有对比，自然没有按么震撼，只是有些吃惊。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他觉得那些老师都若有若无地看了自己几眼，眼光各异，有的好奇，有的赞赏，有的惋惜，有的则是审视。 恺撒随手把短刀丢还给那沉默不语的黑甲少年，和公主殿下和坑爹一起去集合。 那黑甲少年哼了一声，冷冷地在恺撒身后说：“你实力不错，不过我很想看看你的资源序列是否也一样出色。” 恺撒理也不理他，对于这种酸溜溜的话语根本不在意。 很快，所有学生集合完毕 熊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解释眼前明显不同寻常的状况，简单直接地说：“现在开始宣布本次集训的资源序列。” 恺撒心中一凛，其他学生们也都认真起来。 “第一名，休斯.罗伊。” 学生队伍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平静走到熊面前，接过名次和评价，然后平静地走了回去。 “休斯？那个就是之前洛提过的休斯？”恺撒愣了一下，眯起眼睛，“这个休斯，原来姓罗伊吗……” “那人很强。”身旁的公主殿下忽然说。 “嗯，我知道。”恺撒点点头。 “第二名，渡。” “第三名，文晶。” “第四名，兰顿。” 熊依次宣布下去，学生们大多没什么反应。每次集训，休斯都是第一，第二至四名则被渡、文晶、兰顿占据，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渡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再次被休斯压了一头而感到遗憾。 恺撒忽然咦了一声，低声问公主殿下：“怎么没有你？” 按照恺撒的理解，自己的资源序列肯定不会好看了，但公主殿下的实力摆在那里，刚才展露的恐怕依然不是她真正的全力。 那文晶和兰顿虽然看起来也很强，但恺撒感觉，那两人和渡相比或许还略逊。而公主殿下，在恺撒心中的排序之中，至少和渡是齐平的，甚至更在渡之上。 公主说：“我只参加集训，不参与资源序列的分配。” “第五名……”熊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茉莉。” 现场立刻响起一片轻咦，似乎众人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茉莉进入实验部的时间很短，虽然进步神速，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拿到第五名。 茉莉走上去，接过名次和点评，然后回到渡的身边。 在她脸上，看不到惊讶和喜悦，似乎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渡倒是微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恺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将恺撒的反应看在眼里，低笑问道：“你和茉莉应该不是一般的关系。感觉不太像曾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呢。” 恺撒摇摇头，不愿多说。 这时候，恺撒注意到坑爹紧张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不由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别这么在意啊，你看我，我是最后一个通关的，资源序列肯定差到爆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就是资源序列吗，最后一名又怎么样呢，男人，就是要看开一点！” 只听熊说道：“第六名，恺撒。” 恺撒呆了一下，抬眼看去：“……咦？” 章三十六 积分系统 所有学生瞬间愣住了。拿到前五序列的几人本来在低头看老师给自己的评价，此时也都抬起头来，颇感意外。 鼻子还淤青一片的罗宾大声问道：“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熊眉头一皱，看了罗宾一眼。 罗宾心中一寒，一言不发转身出列，开始绕着大殿跑圈。 熊哼了一声，看着同样满脸吃惊的恺撒，淡淡道：“实验部的规矩是，和我对视，或被我叫到名字，要么出列，要么跑圈。” 恺撒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走到熊的面前。 近距离面对熊，虽然对方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恺撒还是觉得全身微紧，肩上的小龙也老老实实地趴着。 熊没多说什么，平静地把名次和评价交给恺撒。 这一刻，所有之前质疑过恺撒的特训生们，脸色都异常复杂。 在实验部，熊的威严不容侵犯。 之前恺撒把刀横加在黑甲少年的脖颈上，只是让骄傲的特训生们意识到不能对之轻侮，却还是对他通关的正当性有所怀疑。 但现在，看到熊亲口报出恺撒的序列，并亲手将结果交到恺撒手中，素来心高气傲的特训生们才明白—— 恺撒是真的评价自己的实力，走过了那条十五号通道。 可……他到底在通关时做了什么？ 明明是最后一个通关的人，却还能拿到这么高的资源序列 恺撒没理会周围的异样眼光，走回到公主殿下和坑爹旁边。 公主殿下很开心地说：“恭喜！” 坑爹却一脸幽怨地说：“刚才是谁说自己的资源序列肯定难看爆了，然后以此来安慰我来着？太打击人了，太打击人了。话说回来，恺撒同学，你到底在通关时做了什么？” 恺撒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其实也没什么。”然后低头看着老师对自己的评价，上面写了很简单的几句话： 若不叫醒九爪直接通行，可得第一。 若杀死九爪后没有失去意识，可得第三。 叫醒九爪的行为，虽然与通关任务相悖，但气魄与胆略可嘉，杀死九爪的手段果敢而精妙，爆发力十足。 经商议，最终给予第六名。 点评之后，还有一段有关兑换积分的计算方法说明。恺撒认真读了一遍，这才明白，所谓的资源序列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验部的规矩是这样的，除了常规训练之外，学生们会有大量时间自主安排自己的训练，并根据需要，去换取各类修炼资源。 资源大致分为五类：体术类，咒文类，装备类，卷轴类，材料类。 换取资源，需要的是积分。 而积分，则要在每天的常规训练中，靠自己的力量去“赚”。这就是一种激励学生的方法了，想要更好的资源，就要更努力地训练。青木学院的特训生可不仅是最天才的一批学生，更是最勤奋的一批！ 而资源序列的重要性就在于：同样的训练成绩，序列靠前的人，能赚取到更多的积分！ 比如恺撒和渡，如果两人在某个训练中的成绩一样，渡因为序列比恺撒高，他所获取的积分也会比恺撒多。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老生看到我通关之后，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质问我。”恺撒心想，“在实验部这地方，真是不争不行啊。进入实验部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考验的开始。” 恺撒翻到第二页，脸上忽然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情来。 只见第二页上不再是点评和积分系统的讲解，而是……一份清单！ 大致意思是，恺撒新生就拿到第六名的资源序列，是很不容易的。 为了予以鼓励，实验部将直接奖励一份修炼资源： 除了一瓶辅助修炼用的风雷髓，恺撒能任选一套60积分以内的实战体术，或编号40以内的某个龙脉咒文灌注，或一整套学生级的装备护具！ 至此，恺撒终于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感。 他抬眼，恰好看到蓝老师朝自己看过来，眼神里隐隐有嘉许之意。 恺撒心中不由一暖，同时涌起一种强烈的想法——想要在这次看起来不同寻常的集训中，做到最好！ 为了自己，也为了蓝老师 在后续的资源序列中，恺撒听到了罗宾的名字，也听到了洛和马奇。尤其是洛，他的资源序列非常靠前，排在第九。马奇则是第十五名。 马奇听到这结果后还挺开心，这比他上次集训的序列更高。 洛倒是面无表情，反而看了恺撒一眼。 “好厉害啊，渡的那个小团体里居然有两个前五，一个前十，还有一个前二十。”恺撒听到有人这么议论着。 “那个洛和马奇都挺强的。”公主殿下在恺撒身边小声说，“之前他们都没动用过风雷体质，也没使用过高编号的龙脉咒文。但恺撒同学你现在展现了实力，又受到了老师的认可，今后如果再对上他们，可就要小心了。” 恺撒点点头。其实，从洛和马奇都能和公主殿下正面对峙，就知道他们即便在实验部，也都是顶尖的一批人。 以渡为首的那个小团体，没有一个弱者。 宣布到第三十九名时，终于报到了坑爹的名字，坑爹欢呼一声，连忙上前领取自己的名次，眉开眼笑。 恺撒却注意到其他特训生的脸色都变得精彩至极，就连不少老师也都流露出想笑却又憋着的古怪表情。 不得不说，坑爹妈妈给他起的这个名字，真是太坑了…… 终于报完了所有的资源序列，熊收了名单，看着所有特训生，说道：“你们应该都看出这次集训的不一样。事实上，这次集训将决定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名额。而你们要做的，就是知道这件事，然后忘记这件事，扎扎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训练。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第二点。” 熊转头看向蓝老师，露出一丝微笑，介绍说，“这位是新来的蓝老师，她将担任特训一班的实战课的授课老师。” 蓝老师笑着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退了回去，显得很低调。 但看到她，现场的气氛明显就有些变了。 特训生再怎么天才，终究还是些少年男女，看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气质动人的老师，哪有淡定的道理？ “……好漂亮……” “真的是教实战的？” “太好了……” “见鬼，为什么是特训一班的！等等，她就是把恺撒拉进实验部的老师？她和恺撒什么关系……” 熊轻咳一声，又咳嗽两声，这才把学生们们——尤其是男生们的注意力拉回来——然后说道：“第一场训练将在半小时后准时开始，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宿舍，安顿好一切，然后到各自的班级做好准备！” “本次春季集训正式开始。” “就这样，解散！” 章三十七 走进新世界 老师们如潮退去。 坑爹对此表示不解：“说到底，老师们还是没说这次集训到底特殊在哪儿啊。” 公主殿下说：“不是说了吗？集训成绩会决定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名额。青木狩猎季我也知道，是风雷帝国东部最大的盛事之一吧。” 坑爹却连连摇头，“我妈妈说过，不要把实验部想得太简单，实验部的老师说了什么，要习惯性地多想一步。妈妈还说也别把实验部想得太复杂，所以需要、且只需要多想一步就可以了。我觉得，老师们肯定说了一半，藏了一半。” 公主殿下听了不由沉默，然后由衷地说：“我越来越好奇你妈妈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妈妈是个镇里小卖部的老板呀。” “坑爹同学，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公主殿下语重心长地拍拍坑爹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恺撒，“恺撒同学怎么想呢？对于这次集训。” 恺撒从远去的蓝老师身上收回目光，平静说道：“我会认真集训，但我不想参加什么青木狩猎季。” “啊？为什么？”坑爹瞪圆了眼睛。 恺撒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其实我已经想参加狩猎季想到不行了！为了不干扰集训，我必须暂时催眠我自己。” 坑爹眨巴着眼睛：“催眠？怎么催眠？古典魔法中的‘灵魂魔法’分支吗？” 公主殿下捂嘴笑道：“恺撒同学只是在开玩笑啦。” “倒也不完全是玩笑。”恺撒说：“尽量排除干扰，专注于集训，这点总是没错的。好了，我们走吧。” “嗯 ！” “走吧。” 拉着公主殿下和坑爹，一同走向那扇终于对自己敞开的大门，恺撒内心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三十三号，火龙之巢……我来了！” …… 蓝老师回头看了一眼恺撒，转头对熊诚恳道谢：“谢谢。” “谢什么？” “谢谢您的照顾。” “谈不上照顾，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熊淡淡一笑，“而且恺撒那少年的表现，的确配得上第六名。虽然那小子有点迂，速度也慢得让我很不理解，但帝国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速度奇快的天才，反而是他这样的人。” 熊顿了顿，看着蓝老师，颇有深意地问：“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吃惊于熊的口吻，因为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早就认识蓝老师这个人！ 蓝老师微笑以对：“青木学院可不是小地方。 熊沉默，然后说：“和你呆的地方相比，这里确实是小地方。不过，大地方有大地方的残酷，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肮脏。” 蓝老师听出了熊话里的意思，眼神一凝：“你是让我小心罗伊家的那几位老师？” “不止。” 熊深深看了蓝老师一眼，缓缓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看中恺撒，但你如果真想保护他，就不止要留意罗伊家的那几个老师，还要留意休斯。” 蓝老师认真想了想：“休斯入境三关的视频我看了，倒是看不出太多东西。他很会隐藏，这点倒是和恺撒如出一辙。休斯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熊简单直白地说：“在他身上，我能看到你当年的影子。” 学生们很快通过大门，正式进入33号遗迹火龙之巢。 随后，遗迹入口大门缓缓关闭。 然而在紧闭的大门边上，却还有一个人，通过门后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在了原地。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袍服的少年，正有些出神地看着紧闭大门上的那些龙族留下的繁复图纹，似乎在欣赏一件美妙的艺术品。 “感觉怎么样？”他问。 虽然他面对着已经关闭的大门，问题却是对他身后的两人问的。 “力量很强。”其中一人说道，“单论身体素质，或许已经和渡相当了，只是不知道那样的人，为什么速度会那么慢，老实说这根本不正常。” 另一人则说得更直接：“我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他。那小子杀气很重，我也是真正交手之后，才发现这点的。” 第一个说话的人，是罗宾，他的鼻子还青肿着，提到恺撒时，脸上并无羞恼和愤怒，只有冷静的分析 另一人则是和恺撒对战的黑甲少年。 在特训生们的眼里，这两人都是有望和渡、文晶、兰顿比肩的真正的天才，未来考取帝都三大院几乎是必然的，而且即便以三大院的标准，他们也都可被评价为非常优秀。 这样的两个人，却在面对那黑袍少年时，收敛了所有的骄狂和傲气，发自内心地表现出了谦恭和臣服！而且现在看来，两人挑衅恺撒，与恺撒交手，并不是无聊的欺负新生的行为，而是被指示的。 黑袍少年嗯了一声，平静道：“行了，你们先去吧。” “是。” “是。” 罗宾和黑甲少年行礼退去。 黑袍少年转过身来。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然而在那双纯黑色的眸子深处，只有冰冷：“本来觉得很无聊。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意思了。” 这时候，恺撒已经正式走入了33号遗迹，来到了传说中的实验部。 恺撒一直认为龙道很了不起。 龙道也确实了不起。 但真正踏入33号龙族遗迹“火龙之巢”，恺撒才明白：了不起的不只有龙道。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小世界，天空很蓝，有太阳有月亮有星辰，也有日夜更替。 天空下是一片滚烫岩浆形成的海洋，岩浆海洋之上，一块巨大的陆块悬浮着，飘在整个小世界的中心。 说是悬浮，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周围的世界晶壁上，拉扯出一道道巨大的锁链，一齐吊拉住陆块。 而在倒锥型的陆块之上，矗立着一座巨大恢弘的冰宫！ 那并不只是一座宫殿，而是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宫殿组成的群落，越是靠近中心部位，越是高大，所以远看更像是一座宫殿群落构成的万丈高塔。 一座冰塔！ 这样的33号龙族遗迹，堪称神迹。 “问题是……这不是火龙之巢吗？”坑爹站在这冰塔之前，呆愣愣地问，“一头火龙住在冰塔里？和预期有点差别啊。” 一名老生恰好从旁走过，撇撇嘴说：“这就是火龙之巢，虽然名气不显，但并不比龙血荒漠、神兽之原、龙王殿、梦境之城——这些有名的龙族遗迹要差。再说了，谁说火龙就必须蹲在火焰山之类的炎热之地？当年那头火龙，就喜欢这冰凉酸爽的调调。” “所以，这里真的就是实验部？” “没错，这里真的就是实验部！” 那老生丢下一句，然后自顾自地走入那冰宫之中。 恺撒凝望眼前的壮丽建筑群，明白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自己都将在这里生活。 章三十八 拽的代价 青木学院实验部。 由于这里曾经是龙族的居所，建筑风格自然有着浓郁的龙族风格，而且一切都是放大比例的。据说当年某位帝国高层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发出了一声很粗俗却很精准的感叹：“天哪，这里的马桶简直都能当游泳池了！” 好在风雷帝国建立之后，尤其是地球街出现后，实验部内部的软件，实际上都已是人类的风格了。 实验部大致分为宿舍区，集训区，实战区，生活区和自主训练区。这些都是对学生们开放的区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禁止学生们进入的实验区、禁区、以及到目前为止都没能打开探索过的未知区域——是的，龙族遗迹虽然已经落入了风雷帝国的掌控，但龙族作为当年的世界霸主，他们留下的很多禁制阵法，即便以帝国元帅之雄才大略，也无法破解、打开。 学生宿舍区并没有刻意将男生和女生分开，恺撒和坑爹恰好是隔壁，和公主殿下则是对门。 住宿条件很好，站在房间的窗边，可以看到这里位于冰塔建筑群的中上部，可以远眺这个小世界的景色，包括较近的冰宫建筑群，以及远方那暗红一片的岩浆之海 恺撒大致了解了一下，每天的集训大致分三个阶段：文化课、训练课、实战。 文化课占据整个上午，从帝国历史、军事经济、文理哲学、天文地理、龙脉咒文深度原理、体术论、武器鉴别、装备图鉴……简直无所不包。 按照实验部的理论，能打的人才，什么时候都有，能打还能有文化，才能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才。 而且其实，如果在理念上没有上升到一定高度，也不可能变得真正能打。 午餐过后，下午是两小时的训练课，加两小时的实战课。 训练课的主要内容是“风雷体术”和“六十四式”，两者是风雷法师这一支独特的魔法师族群的最重要修炼方法。 实战课据说非常残酷，是实验部死亡率的主要来源…… 恺撒看着宿舍里的日常日程表，脸色变得古怪。按照这张日程表显示，实战课结束之后，一般到下午五点，一天的集训就结束了。之后一直到晚上，都是学生们完全自由安排的生活和自主训练时间。 上午听课，下午修炼两小时，再实战两小时，然后就可以自由安排了？恺撒心想这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在恺撒的概念里，所谓集训，就是那种把人往死里训练的感觉啊。 现在看来，似乎和预期中的情况颇为不同。 隔壁宿舍很快传来了坑爹的大笑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集训啊！哈哈，跟妈妈对我的训练比起来，这训练量也太少了！” 恺撒走出房间，只见坑爹一脸意气风发状。 这时候公主殿下也微笑着走出房间，说：“看起来风雷帝国的集训更偏向打基础。嗯，循序渐进的修炼，也挺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所谓的集训不错，但确实比想象得轻松。 就这样，春季集训在三个新人菜鸟满腔自信和憧憬之中，开始了第一天。 整个上午都是文化课。 第一堂课是“体术论”，授课老师是霍伯特，开课三分钟后，公主殿下脸上的轻松之色已然不见。下课时，坑爹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堂课是帝国历史，授课老师是霍伯特夫人，整堂课坑爹都在埋头狂记笔记，公主殿下稍稍放松了些。 然后是第三堂课，星相学。 第四堂课，风雷法师在不同地理环境下的战斗理论分类解析。 第五堂课，北国的战斗哲学。 第六堂课，世界之外的世界。 第七堂课，地球街的经济王国。 第八堂课…… 一个上午下来，坑爹从满头大汗，到汗流浃背，再到形容枯槁，然后满脸木然，最后彻底崩溃，呆呆看着第十堂课“咒文原理”的授课老师，只看到老师的嘴巴在动，却根本听不进去对方在说什么 公主殿下在有的课上，听得眉飞色舞，有的课上则如听天书，一连十堂课下来，也不免露出一丝疲惫。 这无关体力，而是心神的消耗。 一个上午的文化课，内容之广博，之深刻，之玄奥，简直让从小受到森林族王族的系统教育的公主殿下，都暗暗吃惊。 “我觉得我完蛋了。” 十堂课之后，坑爹看着那些神色如常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午餐的同龄人，脸色苍白地喃喃说着。 公主殿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向恺撒，问：“恺撒同学，你没觉得这些内容对我们来说太难了吗？” 此时恺撒看起来神色如常，就像其他那些特训生一样。 更令人发指的是，坑爹记了整整两百页的笔记，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记些什么了。公主殿下也记了四十多页。 恺撒面前也有笔记本，却只简单地记了两页而已。 “恺撒同学，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肯定要觉得你这人，实在太……那个……太拽了。”公主殿下叹了口气说。 一向骄傲的她这次是真的有点受打击了。 恺撒认真解释了一句：“上课讲的所有细节，我以前大多都读到过，所以理解起来不太困难。但以前我知道这些细节，知道很多知识，却不知道它们之间的联系，不知道如何用一个系统把他们构架成一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顿了顿，恺撒指着自己的笔记说：“所以你看，我这里只记了所有的理论体系。” 公主殿下沉默着心想，究竟要读多少书才能说出“课上的所有细节我大多读到过”这样让人无话可说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一向骄傲的森林族三公主殿下，用有些复杂的口吻，低声问：“所以你觉得这一个上午——” “很享受啊！你们不觉得吗？”恺撒奇怪地看着公主殿下和坑爹，很开心地笑起来，“我太喜欢实验部的文化课了！” “我先去吃午饭。”坑爹一脸木然，起身就走，一秒钟也不愿意和恺撒呆在一起了，这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公主殿下起身说道：“嗯，我也去。” 恺撒愣了愣，赶紧追上去：“喂，等等我啊，你们……你们不觉得老师们都讲得很生动、很有趣吗？我没骗你们啊！” “别跟着我们。”公主殿下和坑爹头也不回，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认识你！” 午餐吃得很愉快，公主殿下和坑爹联合起来，“逼迫”恺撒签了一份契约，要求他每天五点放学后，帮他们俩补课两小时，又罗列了一系列的细则条款，看到恺撒苦着脸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后，两人才满意地放过了某个装逼过头的家伙。 午休之后，便是下午的训练课。 章三十九 青神和雾鬼 坑爹又换上了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对他来说，修炼升级这种事，才是他真正适合、且擅长做的事啊。 六十四式，传闻中由帝国元帅开发出来的一套风雷法师的修炼圣法，没有哪个风雷法师不渴望学习 在前往训练场的路上，恺撒忽然停下脚步，奇怪地问公主殿下：“等等，你……好像不需要上训练课吧？不对，应该说——你能上训练课吗？” 风雷体术也好，六十四式也罢，都是风雷法师特有的修炼功法，其他魔法师分支也修炼不了，更不用说身为森林武士的公主殿下了。 恺撒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 公主殿下微微一笑，说出一句话来：“风雷之力，散虚为雾，凝实为木——你听过这句话吗？” 恺撒严肃起来，缓缓地说：“有一部分风雷法师，他们体内的风雷之力发生了某种……变异。一种变异方向，是变成虚散的雾之力，这种人又被称为‘雾鬼’；另一种则是体内的风雷之力变成凝实的木之力，这种人又被称为‘青神’。你是在说这个吧？但这不是传说吗？” “不是传说。” 公主殿下肯定地说，“六十四式是适合所有风雷法师修炼的能力，自然包括了那些体内风雷之力转化为木之力的‘青神’。我作为森林武士，本源力量的性质，其实就是青木之力，和青神近似。所以六十四式，也适合我修炼。” “原来是这样。”恺撒恍然大悟。 “你这时候不应该更好奇青神和雾鬼的事吗？” “这种事我都没读到过，大概是很高层的机密吧，我看你也不太方便多说，干嘛要多问？”恺撒笑道，“而且我本来的重点，不是在问你为什么要一起参加训练课吗？现在知道你也能修炼六十四式，我觉得挺好的，这就够了啊！我管它什么雾鬼、什么青神……这些都是题外话好不好？” 坑爹凑过来，狐疑地问：“你们俩叽叽咕咕地背着我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走吧！” 公主殿下静静看着恺撒开朗阳光的笑脸，认真看了好久，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恺撒一直有个想法。 他想知道百年前，那位崛起于乱世，带领风雷法师一族突出重围，生存下来，并建立起强大帝国，至今依然以其强大的力量庇护着风雷帝国的元帅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夸张地说，目前的风雷帝国。就是元帅大人一人一手缔造的。 恺撒即将学习的六十四式，也是元帅大人所创。 相比起其他的魔法师族群，风雷法师确实非常特殊，不只是战斗手段上的与众不同，还有最基本的修炼方法，也和古典魔法师大相径庭。 ——风雷法师，身为魔法师的一支，却从不冥想，反而以锤炼身体的方式，淬炼体内的风雷之力，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魔力”。 风雷法师修炼的第一阶段是：修炼最基本的风雷体术，让风雷之力游走全身，抵达每一个身体末梢。 第二阶段，修炼六十四式，也就是六十四个特别的动作，让风雷之力不只在魔力网络中运行，还能抵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六十四式修炼完成时，心念一动，便能让风雷之力充斥在身体的每个细胞之中。 这样一来，无论是外放，还是收回，亦或是搬运能量，都比传统魔法师快了太多。 六十四式之后，便是风雷体质，这是修炼升级的第三阶段。严格意义上，修炼成“风雷体质”的风雷法师，才算是真正的风雷法师。 最后则是去繁存简、只以一个动作，便包罗万象、越练越纯、越练越强、永无止尽的——风雷桩功。 这就是风雷法师的修炼之路。 一条由帝国元帅大人探索开创出来的修炼之路。 两个小时的训练课过得很快，六十四式的上手难度不大，考验人之处在于坚持性与意志力。 毕竟，以六十四个特殊动作，将魔力网络中的风雷之力，一点点“挤压”到魔力网络之外，然后渗透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并不是一个轻松愉快的过程。 下课的时候，坑爹脸色略显苍白，倒还勉强能站稳。 公主殿下却歇了近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来，似乎六十四式，对于森林武士而言，修炼时所要承受的痛苦和煎熬格外的大。 “呼……呼……”公主殿下有气无力地看着精气神完好的恺撒，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累？” 恺撒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当年我考进青木学院的时候，做过身体测评，是最优级。其中有一项指标，就是身体组织与风雷之力的契合度，我记得这项指标，我几乎是完美的。所以，将风雷之力挤压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对我来说并不算很痛苦。” 公主殿下和坑爹听了，只得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恺撒去龙道试炼时，不止一人曾发出过这样的感慨：“恺撒的速度确实慢得让人无话可说，可他除了速度之外的其他方面的天赋，却都强得让人无话可说。” 恺撒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准备去上实战课了。” “嗯。”公主殿下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坑爹也强打精神，只是看他走路的样子，脚步明显很飘，显然还没从两小时的训练课的消耗中恢复过来。 “我说，你们该不会想就这么去上实战课吧？”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恺撒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校服和短裙的美少女走了过来，两条腿白长且直，整个人看起来高挑靓丽，充满青春活力。 美少女很大方地说：“我是文晶。” “你好，我是恺撒。” 文晶多看了几眼精神奕奕的恺撒，眼中隐隐闪过一抹惊异，然后她转头看向坑爹和公主，笑道：“你们这样的状态，去上实战课会很危险的，实战课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我们学生之间全力搏杀，老师会在旁边看着，并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止，以免发生意外。但即便如此，每年还是有伤亡事件出现。” 章四十 和我打 文晶顿了顿，指着一个方向说：“一般我们会去风雷修炼场休息半个小时，那里的风雷之力浓度很高。或者如果舍得积分的话，直接喝一支风雷髓，状态很快就能恢复了。对了，恺撒同学，你拿了第六名，应该有一些资源奖励吧，里面有风雷髓吗？” 恺撒啊了一声：“有的！不过我还没去换。” 文晶想了想，翻手取出两支青紫色的风雷髓，递了过来：“那先用我的吧，等你换了再还我好了。” 恺撒略一犹豫，看了看坑爹和公主殿下的疲惫状态，点头接下：“谢谢了，我下午上完课就还你。” “不急。”文晶摆摆手，笑着说，“那等会儿课上见啊，我先走了。” 恺撒目送文晶离开，然后一边把两支风雷髓递给公主和坑爹，一边有些奇怪地说：“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认识你？” 这话是对公主殿下说的。 公主接过风雷髓，仰头喝下，然后轻声说：“小时候在一次聚会上见过，不过我变化挺大的，她应该已经认不出我了。” 恺撒心想那文晶什么来历，居然小时候就和森林族的公主殿下聚过会、见过面？ 公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她是地球街商会会长的女儿 。” 训练课之后就是实战课了。 这时已是下午三点，遗迹小世界的太阳斜挂在天空中，依然散发着强大的光与热，从实战课教室的连排落地窗投射进来。 这样的阳光，以往会让人热血沸腾，此时却晒得让人有些想睡觉。 被特训一班的学生——尤其男生们——特别期待着的新老师蓝老师的实战课，很快让人感到有些……无聊。 是的就是无聊。 非常无聊！ 按照学生们的理解，实战课就是两两对战，或是分组对战，而老师负责从旁指点，制定战术，并在双方都收不住手，可能会闹出人命的时候，出面终止战斗。这才是实验部的实战课原本的样貌。 可蓝老师的实战课…… 首先，学生对战是没有了，特训一班三十六名学生，依次被叫出来，然后和那名叫“鹰”的青年打。 蓝老师自己则安然坐在一旁，静静观看，并不时动笔记下些什么。虽然蓝老师很美，在阳光斜照下的优雅剪影更美，但这是实验部的实战课好不好？你让我们不温不火地和一名助教打，稍稍打激烈了一点还叫停，这算什么？ 没过多久，洛已经耐不住性子，举手说道：“蓝老师，恕我直言，我们特训一班的实战课一向是最激烈也最残酷的，虽然我不喜欢原来那个魔鬼教官，但我也承认，他的存在保证了我们特训一班超越其他四个班的战斗力。” 鹰眉头一皱，哼道：“有话直说。” 洛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我的意思是，现在这种上课方法，太悠闲了。” 有人开了头，很快有了赞同者，马奇、罗宾、那黑甲少年、包括兰顿，也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认为这样的上课方式太无聊了。 蓝老师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说：“你们不用急，先让我充分了解你们，之后你们有的是时间了解我。” 恺撒注意到，蓝老师说那句“你们有的是时间了解我”时，鹰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身子也略显僵硬。 文晶缓缓开口道：“但至少要让我们知道您的打算吧？否则我们也会很困扰的。” 蓝老师想了想，说：“我没打算让你们做一对一对战，或分队对战。” 之前一直没开口的渡蹙眉问道：“不让我们一对一实战，但既然是实战课，总要有个对手吧？我们难道接下来三个月都和这位助教打？” “当然不是。”蓝老师淡淡道，“你们会和我打。” 就这样，两小时的实战课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下课后蓝老师简单地布置了一些课后作业便离开。 恺撒听到坐在前排的两人在低声议论： “搞什么？就这样吗？” “这哪里还算什么是实战课啊，她说以后我们会跟她打？这……总觉得很奇怪啊，明明原来的实战课就很好的 。” “该不会只是个花瓶吧……” 恺撒听力很好，听到了这一切，却只淡淡一笑，根本不在意。 在那个午后，恺撒亲眼见过一次蓝老师出手，所以他很清楚蓝老师的实力，或许是自己目前见过的最强者也说不定。 至少，一向调皮好动的小龙，只要蓝老师在场，就会表现得非常老实。 比如刚才的两小时中，小家伙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不敢乱闹腾。 第一天的集训，这就算是结束了，可能是因为太充实，以至于恺撒生出一种“时间过得好快”的感觉。 走出教室，五个特训班的实战课都刚刚下课，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谈笑着，准备回生活区。 虽然周围的环境变了，变成了宏伟的龙族遗迹和冰宫，但看这场景，其实和青木学院每天放学时的场景，也差不多。 之后一直到睡觉，便全都是自有安排的时间。 学生们可以自主地选择复习功课、自主训练、生活娱乐、谈个恋爱什么的……只要不跑去实验部的一些禁区，干什么都可以。 用帝国元帅的话来说：“不会生活，就不会奋斗。” 所以实验部鼓励学生们努力训练，也为学生们提供优质的娱乐。 生活区有大量娱乐场所，甚至有一条建立在实验部中的地球街！ 那里不仅是学生们夜间最爱去的聚会之地，也是实验部的老师们、还有大量工作人员和研究人员的最爱。 现在恺撒感觉还不明显，等他待上一阵，就会深刻地感受到：青木学院实验部，不仅仅是一个教学之地，更像是一个小而完整的社会。 特训班，只是实验部的一个部分罢了。 “好了，第一天集训的感觉还不错，我们现在是先去图书馆补课复习，还是先去吃点什么？”恺撒笑着问公主殿下和坑爹。 然而就在这时，恺撒忽然停住脚步，身子在瞬间绷得紧紧的。心脏剧烈地加速搏动，皮肤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公主殿下立刻察觉到了恺撒的不对劲。 坑爹则有些茫然，不明白恺撒这是怎么了。 恺撒缓缓吐了口气，目光如电，缓缓扫视周围三三两两边走边聊的特训生们，眉头渐蹙，说：“我刚才感觉有人在看我。感觉……很不好。” 公主殿下脸色微变，她还是第一次听恺撒说出“很不好”这样的话。 前方，休斯转了个弯，拐到了一条岔路上，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回生活区，而是直奔向资源部的方向。 他步履轻松，神色如常。 章四十一 令人烦恼的资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已是恺撒在实验部集训的第六天了。六天来，恺撒的日子过得充实而规律： 清晨起床，晨练四十分钟，然后吃早餐。 上午上课，午餐，下午训练课主修六十四式两小时，然后是越来越让学生们不满的蓝老师的实战课两小时。 放学后两小时帮公主殿下和坑爹补课，同时也算是恺撒自己的复习时间，毕竟第二天课上会有随堂测验，测验成绩结合资源序列，将决定恺撒每天能赚多少积分。 吃晚餐。 自主训练两小时，或去资源部熟悉各类修炼资源两小时。 回宿舍。 睡觉。 恺撒的作息极为规律，甚至可以用“精准”来形容了，尤其让公主殿下和坑爹感到无语的是，这家伙根本不是以一种“要勤奋、要自律”的心情这么做的，而是成天乐呵呵地享受着这种精准自律宛若机械的集训生活。 “我妈妈肯定会喜欢你。”坑爹由衷地说，“我妈妈说过，最可怕的强者，就是那些把修炼当作人生乐趣的变态家伙。” 见恺撒听了脸色古怪，坑爹连忙补了一句：“变态在这里是褒义词啊。” “我二姐估计也会和你聊得来。”公主殿下说到这脸色一黯，“如果……如果姐姐她还在的话……” 每天晚餐过后，恺撒都会进行自主训练，内容无非是继续钻研逆风雷体术，和小龙磨合战术之类…… 不过这一般不会花费恺撒太多时间，他更愿意将时间花在去资源部，熟悉、了解各类修练资源上 老实说，集训虽然只进行了六天，却已经让恺撒受益匪浅。 但在让恺撒受益的同时，也让恺撒心中渐渐滋生出困惑。 恺撒……有些弄不清接下来的修练方向了。 正因为学习了太多，明白了太多，弄懂了太多，反而迷失了。 就好像前方忽然出现了很多条路，看起来每条路都是可行的，于是便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傍晚时分，恺撒照例来到资源部。 “小伙子又来啦。”看守资源部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着说。 “嗯，您好，我又来了！”恺撒也笑着行了礼，等老人打开资源部的大门后，走了进去。 迎面走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恺撒认出那是兰顿，随口打了个招呼。兰顿看了恺撒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离开了。 “……同样是最强的特训生之一，文晶性格那么好，这个竹竿儿怎么就永远一副扑克脸呢……”恺撒嘟哝了一句。 资源部很大，恺撒首先用积分换了些风雷髓，然后喂给小龙吃。 好吧这还要说回到集训第一天，那天放学后，恺撒立刻领取了自己的奖励，把风雷髓还给了文晶，剩下的风雷髓本想存着，结果小龙吵着闹着，指着风雷髓说要要要，恺撒当时不明白它要这东西干什么。 直到小龙用小爪子捧着风雷髓，咕嘟咕嘟地灌进嘴巴里，然后眯起眼睛，露出惬意满足的神情来。 从那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家伙每天都要吃风雷髓，如果吃不到就一脸忧桑，哀怨地看着恺撒，那小表情总让恺撒很无奈，好像不喂小家伙风雷髓就是在虐待它似的。 事实上，若非恺撒成绩优秀，每天的课堂测验都能考高分，加上第六名的资源序列，每天赚到的积分不少，恐怕根本喂不起这个把风雷髓当饮料喝的小祖宗啊…… 换了些风雷髓给小龙，小家伙欢呼一声，然后趴在恺撒头顶美滋滋地开始慢慢享用。 恺撒则攥着自己攒下的积分，开始在资源部里边走边看。 资源部分为五个区，每个区域有特定类型的资源：体术类，咒文类，装备类，材料类，卷轴类。 材料类资源对恺撒的吸引就很大。 这个分区里，有上好的铁锤、专门辅助铁匠的炼金傀儡、量身定做的私人铁匠铺、专业的打铁方法，以及各类让恺撒看着就眼红的铁匠们梦寐以求的珍惜材料…… 卷轴类资源也很诱人。 一排排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魔法卷轴，虽然古典魔法已经在新时代被淘汰了，但魔法卷轴依然有着重要意义。 魔法卷轴的威力不俗，而且全都是瞬发，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所以，对新时代的风雷法师而言，魔法卷轴更多是一种辅助和补充，无法做主战手段，却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 装备类，顾名思义，就是形形色色的防具和武器，不过这一分类对恺撒的吸引力反而不算大，因为还不到时候。 咒文类，这倒是实验部最为特别的一类资源了。 恺撒一直觉得学习龙脉咒文很难，即便以自己的天赋，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去研究钻研。但在实验部，有种东西，名为：“咒文灌注”。简单来说，就是地球街出售的金庸系列小说里的所谓“灌顶传功”，比如那个无崖子传功给虚竹。 在实验部，1－100号的龙脉咒文，居然全都是可以直接灌注的！ 不需要学习，不需要研究钻研，用积分换了特定编号的咒文灌注，然后分分钟之内，你就学会这个咒文了！ 虽然一开始使用起来会有些不纯熟，但用着用着，就逐渐能理解其真意。 简单来说，传统的学习方法，是先弄懂，再学会施展。 新式学习方法，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让你会施展、会用，然后慢慢在使用实践的过程中弄懂、理解、吸收。 第一次知道“咒文灌注”这个概念的时候，恺撒良久无语。 这种天才的设计，依然是那位雄才伟略的帝国元帅弄出来的，听说是在读了地球街出品的《天龙八部》之后得到的灵感…… 最后是体术类资源。 这类资源，又可分为“修炼体术”和“实战体术”。 修炼体术，包括风雷体术详解、六十四式详解、风雷体质的各类修炼方法、以及不少风雷体术的衍生体术。 实战体术则包罗万象，有针对风雷法师内战的体术，有针对战斗法师的体术，有针对魔兽的体术，有针对特定地理环境的体术，有偏重防御的体术，有偏重进攻的体术……应有尽有。 “真是头疼啊。” 转了几圈，恺撒苦恼地抓着头皮，陷入了选择困难。 小龙这时终于灌下第三支风雷髓，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懒洋洋地打个滚，趴在恺撒的肩头美美地睡了过去。 “喂喂，小家伙你不打算给自己的主人一点意见吗？” “呼……呼……” “好吧当我没问。” 恺撒停下脚步，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手里攥着这么多积分不用，也没道理。 想要的资源太多了，那就得舍。 舍了才能得。 恺撒沉默着思索了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有了决定。 章四十二 瞬开 首先，材料类资源先不管。 毕竟在打铁方面，恺撒只是喜欢，但自认这方面天赋还不算特别厉害。所以这类资源先放到一边，以后如果有富余的积分再说。 卷轴类，恺撒认真选了一个保命类的卷轴，以备万一。他还记得那天自己感受到的被盯视感，虽然这里是实验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恺撒还是决定谨慎起见，认真做些防备。 卷轴名为“无形庇护”，可以在拥有者受到意料之外的攻击时，自主形成防御。 恺撒展开卷轴，印上自己的血契，代表这卷轴属于自己，别人使用不了。然后将卷轴别在腰带上。 然后是装备类资源，恺撒决定也暂放，等自己突破到了四级，觉醒了自己的专属武器之后，再仔细考虑这类资源。 至于咒文类，恺撒也不准备花费积分，只用了自己获得第六名资源序列的奖励，换取了36号龙脉咒文的灌注。 36号龙脉咒文，雷印。 这算是1－40号龙脉咒文中，攻击力最刚猛霸道的一个。 这样一来，装备类和材料类都放一边；在卷轴类花费了50点积分，换了一个保命的魔法卷轴；咒文类资源上，则没有花费，只用了奖励。 恺撒最后将目光集中在了体术类资源上。 更准确的说，是“修炼体术”这块。 体术和咒文，装备和卷轴，前两者是战斗手段，后两者是外物辅助。 手段也好，外物也罢，最终还是要以自身的等级为基础。 来到实验部的这六天里，恺撒眼前已经呈现出一幅壮阔美妙的未来的修炼蓝图，但他明白，一切的蓝图，最终还是要回到“基础”二字上 恺撒决定先打好基础。 恺撒将目光集中在“修炼体术”之中，那种着重强化速度的特殊的修炼方法。风雷法师真的非常与众不同，帝国元帅当年开创出了“体术修炼法”，百年之间，更多的聪慧之辈，在元帅的思路基础上，做了大量的延伸和补充。 元帅的体术修炼法，修炼的是风雷法师的“整体素质”。 后人们研究的，则是针对“特定素质”进行针对性强化的体术修炼法。 恰好有一批人研究的重点在于：如何让风雷法师的速度提升。 所以在修炼体术之中，有不少的体术专门帮助修炼者提升自身速度，比如：雷灵转、风雷体术第二十六式变式、靴翼……等等。 恺撒显得很耐心，一个个地看下去，仔细阅读每一个修炼体术的详细说明，看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 看了一圈，恺撒渐渐蹙起眉头。 又看一圈，恺撒渐渐将注意力放在了一门名叫“靴翼”的修炼体术上。看过介绍之后，恺撒发现这套体术不仅能提升基础速度，还配上了一套实战步伐。换句话说，这套体术既是修炼体术，也是实战体术。 就像风雷体术既是风雷法师的修炼之本，同时也能用于战斗。 “就它了。” 恺撒吸了口气，虽然有些心疼积分，但既然选好了，那也没什么，直接换取吧，积分什么的总还能继续赚。 然而就在恺撒即将确认换取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躺着三本书，一本极厚，一本中等，一本极薄感觉只有几页纸。 三本书似乎是一套体术，成品字形，被摆在一起。 很奇怪的是，这套体术居然没有明确的分类，而是单独摆在一个架子上，以至于恺撒之前都忽略过去了。 恺撒想了想，走上前去，只见那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帝国文字，标识着这套体术的名称—— “瞬开？” …… …… 入夜。 实验部的地球街是这个时间段最热闹的地方。 街道建立在实验部的一个露天平台上，仰头可以看到遗迹小世界的璀璨夜空，走到平台边沿，还能凭栏眺望整个33号龙族遗迹的俯瞰景。 实验部的学生、老师、工作人员、还有研究人员，都喜欢在夜晚来这里逛逛。 “恺撒今天还真是……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他修炼真的太认真了。”坑得坐在一个小广场上，一边喝饮料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 地球街也划分有区域，这个小广场正是特训生们习惯聚会的地方 此时，学生们聚在小广场各处，喝饮料、吃小吃、随意谈笑闲聊。 公主殿下和坑爹这边倒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个身穿校服和短裙的青春美少年，正是文晶。之前文晶遇上了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便坐下一起了。 坑爹这时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公主殿下问道：“对了，前天我听你和恺撒在说龙道，原来恺撒同学那么了不起，还去过龙道试炼啊。” 提到这个，公主殿下不由面露郁闷之色，闷闷地说：“别提了，我问恺撒同学他半年前在龙道里有些什么有趣的事，结果他说死也不告诉我，半点口风都不漏，真是气死人了。” 坑爹笑道：“那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岂不是也气死人了？” 公主殿下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文晶满脸惊讶地插口道：“恺撒去过龙道？” 这下反而是公主殿下满脸奇怪：“你不知道？好像青木学院的人都知道吧，恺撒同学去过龙道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呀，只是没人知道他在龙道试炼里经历了什么。” 在公主殿下看来，文晶连这事都不知道着实有些奇怪。 文晶笑着解释说：“我家住在南方凤凰城，每年集训时才过来这边，所以很多消息可能都没听说过。” “哦，这样。”公主殿下点点头。 “恺撒去龙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半年前吗？”文晶似乎来了兴趣。 公主殿下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基本都是些青木学院的人都知道的事，包括恺撒被选中，前往龙道试炼，然后又回来的整个过程。 “这样啊，半年前的那次吗……”文晶轻叹了口气。 坑爹问：“你难道知道些什么？” 文晶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去了那次龙道试炼。” “然后呢？” “然后他再没回来。” 坑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文晶摇摇头，低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家里有位长辈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不肯说。只知道半年前那次试炼，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文晶忽然闭上嘴巴，抬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一人。 来人坐了下来，微笑道：“怎么了，不继续说吗？我对这件事倒是很感兴趣呢。” 文晶眉头微蹙，然后重新展开，她依然笑着，却悄然坐直了身子，看着来人慢慢地说：“休斯，你怎么来了？” 坑爹明显变得有些紧张，这些天他也大致认全了特训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和淡然的黑袍少年，其实是个拥有“血鬼”这样的称号的可怕家伙。 休斯见文晶不愿再说，也不在意，笑了笑，转头看向公主殿下：“请问，恺撒在哪？” 章四十三 三问 “恺撒在哪？” 面对休斯的问题，一向温和礼貌的公主殿下收敛了笑容，正面凝视休斯，然后平稳地说：“请离开。” 熟悉公主殿下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她感到了强烈威胁时候的反应。 休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如果我说不呢？” 公主殿下直接用拳头做回答。战斗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爆发了。而且率先动手的，还是公主殿下。 在森林族，除了曾经的二公主殿下，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敢正面面对三公主的拳头。 休斯脸色一肃，原本垂着的手一动，好像变魔术似的，没人看清他的动作轨迹，他的拳头已闪电般出现在公主殿下的拳面之前。 以拳对拳！ 砰的一声响，根本不像是拳头交击的声音，反而像是两个刚硬的兵器狠狠碰撞！整个广场上的学生们都被这一声惊了一下，然后看了过来。 休斯稳稳坐着，眉头微蹙。 公主殿下神色如常，身子却隐隐向后仰了一下！ “我来帮你！”坑爹大吼一声，从侧面向休斯扑了上去。 休斯瞥了他一眼，仅仅一个眼神，2号龙脉咒文，“恐吓”，已然发动 这类低阶的咒文，按理来说只能起到扰敌的作用，然而坑爹却一下顿住，然后一屁股坐了回去，脸色变得极度苍白，浑身开始颤抖。 休斯施展的不是一个“恐吓”，而是以叠咒技巧，一口气将整整三十六个“恐吓”扔在坑爹的身上！ 这种技巧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可在场除了精通龙脉咒文的文晶，恐怕再没有第三人能做到。渡也不行。 公主殿下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她的站起，一股苍苍茫茫的原始森林的气息，渐渐在广场上弥散开来。 “我只是来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何必如此？”休斯淡淡地说，然后又问了一遍，“恺撒在哪？” 公主殿下还是那句话：“请离开。” 休斯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面对气势越发沉凝的公主殿下，他也无法继续坐着。他看着公主殿下，静立不动，身上的黑色袍服同样稳定得好像铁铸一般。即便对手是森林族的三公主，休斯眼神深处，依然是那股化不开的居高临下的淡漠。 他没有展现任何气势，却已在气势上隐隐压住了公主殿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好像一柄无形的刀，插入到随时都要爆发全力一战的休斯和公主殿下之间。 “欺负新生这种事，似乎不是你的作风吧？休斯。” 说话的是渡。 他正和茉莉、洛、马奇坐在不远的一个圆桌边，这时候看了过来，淡淡地说，“想打架的话，我陪你玩两手？” 休斯摇头：“你输给我太多次了，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 渡也不生气，放下饮料，慢慢起身。 罗宾和黑甲少年沉默着走了上来，隐隐拦在渡和休斯之间，意思很明确：不让渡打扰到休斯。 渡却根本看都没看两人，目光始终落在休斯身上。 “我很好奇，你们俩什么时候投靠了休斯？尤其是你，罗宾。”洛懒洋洋地站起来，手里玩着一柄小巧的匕首，看着罗宾笑道。 “大家来这只是放松娱乐一下，可以的话，还是以和为贵吧。”马奇也笑眯眯地说，盯住了那黑甲少年。 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 谁都没想到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除了兰顿之外，特训班最强的几人全都牵扯其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因为休斯要找恺撒？等等，休斯怎么会那么在意恺撒？ 这时候，坑爹忽然全身一震，低吼一声，强行从三十六个恐吓的影响中挣脱出来。 他整个人几欲虚脱，却咬牙站着，死死盯着休斯。 “哦？”休斯略有些意外 他感受着渡沉默却凌厉的盯视，还有眼前的公主殿下身上，越来越浓烈的气息，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一层极为细腻、好似半透明绸缎般的风雷之力，出现在他的身体表面。 好像一层淡淡的雾气，虽然整体看起来很柔和，但如果仔细去看局部的细节，就会发现那风雷之力其实极为狂暴！ 一粒灰尘落在上面，啵的一声，消湮无形。 这一刻，广场上所有的学生都脸色大变。 文晶一下站起来，然后谨慎地退了半步，低沉地说：“休斯，没必要在这里开启‘风雷体质’吧？” 休斯身上的变化，正是风雷体质开启的标志。 风雷法师之所以被称为风雷法师，正是因为风雷体质的存在。 开启了风雷体质的风雷法师，才算是真正的风雷法师！ 感觉有点像变身，变身之后，风雷法师的身体、速度、力量、能量外放速度、施法速度和威力……所有的手段都会飙升！ 特训生很少会展现风雷体质，比如那天在铁匠铺，洛和马奇都没有展现出这一姿态。因为这一状态下的风雷法师很可怕，一旦出手，便如疾风迅雷。 开启了风雷体质的风雷法师，是能够和北方那些恐怖的战斗法师真正正面交锋的强大职业者！ 说话之间，文晶身上也升腾起高密度的风雷之力，形态和质感和休斯相比，略有不同，因为每个人的风雷体质都不完全一样。 休斯的风雷体质，是极度狂暴和极度细腻的结合，而且密布全身，非常均匀。 文晶开启风雷体质后，风雷之力更多集中在那两条长腿上，她的双眸则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银白色。 她谨慎地看着休斯。 近距离面对一个开启了风雷体质的休斯，不只是文晶，渡、洛、马奇、罗宾、还有那黑甲少年，也全部开启了自己的风雷体质！ 广场上的局面瞬间紧绷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源于休斯忽然展现了全力之姿！他到底要找恺撒干什么？ 一片死寂之中，休斯看着公主殿下，问了第三遍：“恺撒在哪？” …… …… 恺撒此时当然在资源部，只是他并不在显眼的地方，而是坐在一个角落里，满脸肉痛的样子，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 就在刚才，他花掉了自己手上的全部积分，换到了这套名为“瞬开”的修炼方法的第一册。 是的，只有第一册，后面的两册更贵。 而之所以如此果断地放弃那套“靴翼”，转而选择这套“瞬开”，理由很简单，因为恺撒看了“瞬开”的介绍。 章四十四 书中自有真理 瞬开的介绍很简短，就两句话。 第一句：瞬开最适合、且只适合爆发力强大的人修炼，修炼难度极高，如果爆发力不够，练之危险。 第二句，瞬开的创造者，是风雷帝国速度最快的人，超越帝国元帅。 速度最快的人…… 还超越帝国元帅！ 恺撒瞬间就不淡定了。 实验部可不是商店，不会刻意夸大一样东西的好处，既然这上面的介绍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 修炼要求是爆发力必须强？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恺撒最强的就是爆发力，比龙脉咒文的天赋更强。 他还没学六十四式和风雷体质的时候，就能够在瞬间爆发力量，将九爪那样的巨大魔兽摔出去了。 看到这两条介绍，恺撒觉得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做出了选择。 此时他根本不知道地球街小广场那边，正上演着一场因自己而起的混乱骚动。他深吸一口气，满怀着激动和忐忑，翻开书册。 “……我一向不赞成风雷法师过早的学习战斗技巧。” 这是《瞬开》开篇的第一句话。 “因为，没有意义。” “野兽长出了爪牙才能外出捕猎。 雏鹰长好了翅膀才能真正飞翔。 我们风雷法师，要先让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风雷法师，然后再谈战斗。在那之前，我们没有谈论战斗的资格。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风雷法师？ 有的人当然会说，完善了风雷体质的人，才是真正的风雷法师 我不否认，但也不完全认同。 风雷法师，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一个把自己变成风雷法师的过程。 是的，风雷法师和其他职业者完全不同，其他职业者，在职业觉醒的那一刻，便干脆而直接地完成从普通人到职业者的转变。 而我们，我们本质上其实只是魔法师，真的，就只是魔法师的一支而已。 我们只是找到了一条独特的修炼道路，能够对自己进行改造，而改造的幅度之大，足以重新定义我们的职业存在。 风雷体术让我们将体内的魔力——也就是风雷之力——运转到身体的每一个最边缘的末梢。这一阶段，由于魔力的刺激，身体会得到第一阶段的强化。同时由于魔力网络的扩张与延伸，我们搬运魔力的速度更快，而且由于长期修炼体术，让我们习惯了在动态中施法，不再像其他魔法师分支必须站在原地。 这是自我改造的第一步。 然后是六十四式。六十四式，让我们慢慢把体内的魔力，从魔力网络中挤出去，进而渗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直到完全充满。我们的身体进一步得到刺激和强化，而且由于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魔力的容器，我们的魔力储量远远超过了其他魔法师分支。 这是第二步。 最后是风雷体质，它让我们的身体和魔力形成共鸣，并互换角色。在练成风雷体质之前，身体是容器，魔力是水。但既然魔力已经充斥了身体的每个角落，那么也可以说：魔力是容器，而身体反而是被容器装载的水！ 基于这样的思想，元帅大人完成了身体和魔力的深度契合，这就是风雷体质。 一旦开启了风雷体质，我们的身体素质直追北方的战斗法师。我们的施法能力，尤其是灵活性方面，也远远超过了古典魔法师。 当完成风雷体质的刹那，我们让自己成为了风雷法师。 所以我们并不是天所创造的职业者。 我们，是人力改造而成的职业者。 从这点上来看，元帅大人真的很强大，也很伟大。虽然有些时候他的行事作风真的让人很无语，很无奈。但他真的伟大。 我很佩服他。 说回到最开始的那句话，我说，没必要过早地学习战斗技巧。 至少在5级之前，我们根本不要去学任何战斗技艺，什么实战体术，什么龙脉咒文，什么魔法卷轴，什么武器装备……所有这些战斗手段，统统都没有意义。 1级到5级，我们只需要做三件事就可以了—— 第一，真正地练好风雷体术。 第二，真正地练好六十四式。 第三，真正地练好风雷体质。 做好这三件事，让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风雷法师，并在对自己的改造过程中深入地、真正地了解自己，然后，再谈战斗 我的这套瞬开，包含我对风雷体术、对六十四式的理解，并教人如何锻炼出爆发力超强的风雷体质。 这种风雷体质，我将之命名为：瞬开。 最终希望达到的目的，是成为速度最快的、也最符合风雷二字之含义的风雷法师。我已经完成这一目标了，只是不知道后人们还有多少人能达到。” 序言到这里就结束了。 很简单，很直白，文字也很朴实，却让恺撒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没有继续翻页，没有读下去，只是反反复复地，在嘴里喃喃重复着：“先了解自己，再谈战斗……” 这些天来，在实验部接受了大量的知识和理念，老实说恺撒反而迷茫了。 太多的前路的选择，乱了恺撒的眼，直到看到这段简短的序言，恺撒才猛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先了解自己，先做好基础，先做好自己，先让自己成为真正的风雷法师，再谈战斗！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道理至简而准确，那便是真理。 “创造这套瞬开的人，真了不起。”恺撒心里由衷地说，对那位素未蒙面的人物生出了无限的敬意。 按照这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人所说，风雷法师原本就只是魔法师的一支而已，除了身体素质比一般魔法师强，便没有什么特殊的了。而且，所谓的身体素质强，也是和魔法师相比，如果去和真正的战职者相比，依然远远不及。 直到百年前，那位天才横溢的元帅大人找到了一套方法，让魔力与身体交融一体，大幅度地强化身体能力，然后反过来反哺施法能力，这才让风雷法师完成了从“单纯的法职者”到“战法兼修”的转变。 风雷法师才得以在北方战斗法师的如火侵略下，站稳脚步。 了解了这些，恺撒对未来的修炼道路，立刻就明确了。 他明白，自己应该先把那些战斗手段都先放在一边，学习还是要学习的，但不应该因此而迷乱了自己的眼与心。 自己应该先把重点放在“让自己变成真正的风雷法师”这一点上。 简单来说，就是修炼《瞬开》。 因为按照序言所说，这套《瞬开》之中，便包含了变成真正的风雷法师所需要的全部内容。前提是你拥有足够的爆发力，将其中的很多修炼理念和方法变成现实。 瞬开又分为三阶段，一册一阶段。 第一阶段的瞬开，基于风雷体术。 第二阶段的瞬开，基于六十四式。 第三阶段的瞬开——也就是真正的瞬开——则是一种以爆发力和极度为最大特点的“风雷体质”的名称。 是的，“瞬开”本质上就是一种风雷体质。 章四十五 正逆风雷，合为瞬开 瞬开是一种风雷体质。 而风雷体质是一种状态。 开启风雷体质，意味着进入这种状态，意味着真正以“风雷法师”的姿态，存在于世，然后投入到战斗中去。 恺撒这时候已经对书写这本《瞬开》的人充满敬意，还有感激。 因为直到读完序言，恺撒才真正为自己的修炼，找到了重心和轴线。 在此之前，恺撒学习风雷体术，锤炼自己的爆发力，学习龙脉咒文，练习打铁和鉴识装备，换取魔法卷轴，观看战斗法师视频，培养自己的战斗意识，和小龙练习配合作战——所有这一切，都在此刻找到了真正的核心。 这个核心，那就是恺撒自己。 “我要做好自己，做好一名风雷法师，这是一切的基础与核心。”恺撒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内心完全安定下来。 他神色肃穆，继续读了下去。 整个第一册，讲的都是风雷法师和风雷体术之间的关系，文中对于风雷体术的评价极高，认为“以体术修炼魔力”的思路，是颠覆性的，也是革命性的。 深入了解风雷体术，正是修炼第一阶段“瞬开”的要素。 第一册书很厚，由浅入深地讲述风雷体术；恺撒看得也很顺畅，因为前面大部分的内容他都明白，早已理解。 直到翻到了书册的接近结尾处，才翻到了一页，上面写着： 想要爆发，必先内敛。 恺撒吸一口气，直到要读到真正的重点了，他翻到下一页，页面上出现了一个个人体动作的图解。 看着这些图解，恺撒一怔，表情渐渐变的古怪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奇妙的事，却一时间不敢肯定。 他接着翻阅下去，渐渐加快速度，直到三十页之后，看完了全部的图解 。这时候，距离整册书本的结束，只有几页不到了。 恺撒没有立刻读下去，而是回过头来重复看了一遍这些人体动作的图解，古怪地笑了一下：“这还真是……太有缘分了。” 恺撒前些天突发奇想，将整套风雷体术逆转，创造出了逆风雷体术，当时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做过类似的事了。 这个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因为这三十多页的图解，全部都是逆风雷体术的详细解释！ 这些天恺撒一直在研究逆风雷体术，所以这部分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很难，但恺撒早已经完成了七八成。 所以恺撒又反复看了几遍，修改了自己研究时的不少漏洞，然后很顺畅地读到了最后几页，也就是瞬开第一阶段的真正修炼方法。 前面的正反风雷体术，都是基础。 只见最后几页写道：“……风雷体术，能让体内魔力延伸到所有末梢，是一种延展；逆风雷体术，则是一种收敛。有敛才有放，有放复能收，正反反正，放收收放，本为一体。” “第一阶段的瞬开，要以左右手分别施展正反风雷体术，以此方法，让魔力网络内的风雷之力达到收发自如的程度。” “如果能熟练地做到正反同步，则运转力量时全然不见特异之处，没有丝毫能量外泄，体内力量却已奔涌如潮。” “这样便能做到爆发于无形无声之间，将来无论施展各类体术，还是编号咒文，都能比其他人更加隐蔽而突然。” “爆发于无声无形间，这正是第一阶段‘瞬开’的核心要求。” “另外，正反风雷体术同时施展，也是一套威力不俗的实战体术。” “这就是瞬开的第一阶段。” 书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啪。 恺撒合上书本，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这第一册对自己而言，最大的意义反而不是中间的那些正反风雷体术的详解，而是开头的序言，以及最后的这一小段。 序言让恺撒看清了修炼的本质。 最后这一小段，则言明了第一阶段瞬开的真正练法。 恺撒起身，立刻演练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将正反风雷体术同时施展。 一开始的感觉颇为别扭，体内的魔力网络中，风雷之力变成了两股，一股顺行，一股逆行。 一旦这两股力量失去平衡，就会导致一股盖过了另一股，这时候，恺撒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再来。 “控制……原来是要控制……” “第一阶段的瞬开，并不是一股脑地爆发力量，那样叫爆发，不能被称为天下第一的极速瞬开……” “要正反协调，要控制，要适度……” “爆发的前提，原来是要自我控制 。” 恺撒反复品味着，体悟着。 全身心的投入修炼，渐渐让恺撒忘记了时间。 直到某一刻，他忽然全身一震，因为演练体术而自然浮现于体表的风雷之力，在这一刻尽数内敛。 于是表面看起来，恺撒只是在平平淡淡地打出一个个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平凡无奇，看不出任何威力。 小龙忽然醒来，睁眼看着进入到修炼状态的主人，可爱的大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惊异。 它似乎能感受到恺撒此时体内真正奔涌的力量有多大！ 瞬开并不是一股脑的释放，而是在控制中迸发能量。而能放也能收的根本原理，便在于正与反的合一。 …… 鹰站在资源部的门口，客气地和那看门的老者说着话：“又麻烦您啦，真是不好意思，非常感谢您。” 老人摆摆手，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应该的。只是……你要每天学生们挑选的资源记录要干什么？” 鹰摇头：“不知道，是我的头儿要这东西。” “哦哦。”老人递过去一份记录，说，“这是今天的。” 鹰接过，大致翻了翻，忽然目光一顿，片刻后古怪地喃喃了一句：“瞬开……居然有人选了瞬开？帝国多少年没人修炼成瞬开了。” “嗯，看看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鹰目光横移，看向资源记录旁边对应的那个名字，身子一震：“恺撒……？” 资源部大门恰好在此刻打开了，恺撒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见到鹰时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鹰心想亏你还笑得出来？选了所有风雷体质中，修炼难度前三的“瞬开”，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放弃了吧。 见鬼的，这小子缺心眼的吗？ 想当年自己也试过，结果连第一册都修炼不出来，正反风雷体术倒是没什么，但同时施展就很有问题了。 这套“瞬开”对控制力和爆发力的要求都很高，控制的同时还要爆发，爆发的同时还要控制，根本就是要人命的修炼方法好不好！ 心里这么想着，鹰看着恺撒的眼神不免有些怪异，隐隐还有些不屑。 恺撒问：“我脸上有花？” “不，没有。”鹰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然后说，“对了，你最好去地球街看看，你朋友可能有点麻烦。” 看着恺撒迅速远去的背影，鹰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他立刻就本能地把这个念头打灭，然后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恺撒。 章四十六 血鬼休斯 “老实说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这样。” 马奇满脸凝重，看着开启了风雷体质的休斯，如临大敌，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弟弟和恺撒有些矛盾，但你真的没必要在这里开启风雷体质。” 这句话不只是马奇的想法，更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广场上的大部分特训生们都已躲得远远的，只剩下对自身实力很自信的人还留着。 但即便以马奇和洛的自负，也觉得站在此刻的休斯边上，压力很大。 在实验部里，“血鬼休斯”曾一度成为禁忌的名字。 当年很多新生都不理解，这个看起来英俊无比的总是挂着微笑的黑袍少年，为什么会让那么多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但后来他们都理解了，倒也不是休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而是因为气场。 站在休斯身旁，就会感到那种无孔不入的森寒冷漠的气息。 没有人想到休斯会在生活区忽然开启风雷体质。 人们更不明白休斯这么做的理由，居然是为了问恺撒到底在哪里！难道真像马奇所说，休斯要为他弟弟雷欧出头？ “我没有无聊到为雷欧那种废物出头。”休斯瞥了马奇一眼，淡淡地说。 “既然如此，你找恺撒到底要干什么？”文晶蹙眉问道。 她是地球街商会会长的女儿，按理来说，休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出手，但谁知道呢，没人知道休斯到底在想什么 在特训班，真正有胆气近距离面对开启了风雷体质的休斯的人，就只有渡了。 文晶瞥了一眼渡，却见渡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甚至还挂着一丝笑容。 “见鬼，都是疯子……”文晶嘟哝了一句。 她知道，渡之所以会插手这件事，根本和恺撒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因为渡会抓住一切可能和休斯交手的机会。 渡其实非常好战，只是整个实验部，也只有休斯能真正引起他的战意。 碍于一些实验部的规矩，渡不会先出手，但一旦休斯出手，渡也就会抓住机会出手。 “各退一步吧。” 文晶无奈提议道，她虽然实力也非常强横，无惧任何人，但真心不想在睡前打架啊，“休斯，你一定要在这时候找恺撒吗？明天上课的时候不行吗？” 休斯微笑说：“只有现在才没有一些碍眼的家伙会干扰我，所以我必须现在知道恺撒在哪里。” “碍眼的家伙？”文晶一愣，想了想，又看向公主殿下，“你呢？你能退一步吗？” 公主殿下盯着休斯，淡淡地说：“要么走开，要么打架，你实力确实很强，是我见过最强的同龄人了，但你未必赢得了我。”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休斯出于某些原因一定要现在就找恺撒。 公主殿下则强硬地表示了拒绝。 渡正好想找机会和休斯交手，说不定内心反而期待着打起来。 罗宾和那黑甲少年自然是帮休斯的。 洛和马奇虽然有点不想面对休斯这种疯子，但看到渡打算出手，两人对望了一眼，也就不多说什么，准备时刻投入战斗。 文晶有些生气地看着这局面，尤其是当她看到茉莉一脸悠然地继续喝着饮料时，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恼火道：“行吧，想打那就打吧！见鬼的……就不能让人有个正常点的睡前休闲时间吗？”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已经朝休斯冲了过去。 这个人不是公主殿下，也不是渡，而是一个之前始终没说话，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人——坑爹！ 坑爹有些时候真的很执拗，蛮劲一发作，谁也拦不住。 他很讨厌休斯，讨厌休斯那种冷漠的眼神，尤其是在对方朝自己丢了三十六个“恐吓”之后，一向憨厚朴实的坑爹，已经被触及到了内心最不可能碰触的基本尊严。 “喝！” 一声巨大的喝喊声，陡然间在场间炸开！ 坑爹周身浮现出了巨量的风雷之力，随后，所有的力量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环环的特殊形态，好像大大小小的圆箍，“套”在坑爹的身体周围 所有圆环在坑爹周身，构建成一面铜墙铁壁般的防护壁垒，他宛若一辆人型坦克，狠狠朝休斯撞了过去！ “这是……风雷体质？！”马奇盯着坑爹此时的姿态，吃惊地低呼一声。 其他人也完全没想到这个土包子新生真正发怒之后，居然有如此威势。 更没想到他原来早已拥有属于自己的风雷体质！ “你想找恺撒同学？很好，那就先打到我吧！” 坑爹好像一头愤怒的蛮牛，朝眉头微蹙的休斯直撞过去，“妈妈说了，对于那些真心瞧不起你的欺负你的人，就只一字——战！！” 轰！！ 一声巨响。 地球街的其他几个区域都被惊动了，一名年长的研究人员摇摇头说：“特训班的那些荷尔蒙过度分泌的小子们又开始了，特训班的老师不管管吗？” “特训班的老师好像正在开会。” “好吧，那没办法了，就当看场打斗表演吧。” 预想中的打斗表演并没有真的出现。 特训生们聚集的小广场上，所有人都在此刻瞳孔骤缩，看着场间的局面，心脏狂跳，说不出话来。 坑爹动弹不得地被休斯抓着，提在手里，软软的好像一根面条，之前那让不少老生刮目相看的无匹威势，似乎只是个错觉。 不是坑爹弱，而是休斯似乎比印象中更强了…… 他只是简单地抬手，并掌如刀，如热刀切乳酪般，随意切开了坑爹周身的风雷圆环，破了他的风雷体质。 然后他一把抓住坑爹的胸口，轻轻一震。坑爹脸色骤然苍白，登时委顿下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太快了。 快得没人来得及插手。 “恺撒到底在哪？”休斯有些不耐烦，嗓音微沉说道，“我没兴趣把事情搞大，你们也最好识趣一点。”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找我啊？” 声音响起的很突兀，响起时已经在休斯身后不远处了。 恺撒不知何时来到小广场中，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力量波动，以至于直到他开口，人们才发现休斯找的正主原来已经到场了。 恺撒那句“你找我啊”，听口吻似乎在笑。 可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却没人认为他会笑。 恺撒看着休斯的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愤怒，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送到了休斯的背心口。 “放开我朋友。” 章四十七 瞬开初显威 恺撒体内，两股风雷之力一正一反，同时剧烈地奔涌。 爆炸性的力量涌动不息，外在看来却又无声无息，无形无迹，所以恺撒才能悄无声息地到场，然后入场，直到现在才被众人注意到。 第一阶段的瞬开，已经开启！ 如果鹰知道这点，说不定会震惊得下巴掉落，因为恺撒不止练成了第一阶段的瞬开，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会。 这当然要归功于恺撒原本的扎实基础，比如对正反风雷体术的钻研和了解，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爆发力真的很强，尤其适合修炼这套瞬开，至少第一阶段对他没有难度。 瞬开最大的难关，并非理念上的繁复，亦或是修炼方法上的艰难。 瞬开最大的难关，其实在于天赋。 只要天生爆发力足够，修炼瞬开其实并不太困难。但如果爆发力不够，再怎么努力也成就有限，甚至连入门都无法做到。 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瞬开。于是在旁人看来，恺撒这一拳平平淡淡，只是摆了个架势，内在并无强大的劲力。 “这小子疯了吗？”一名特训生说道。 要知道恺撒此时的拳锋所向，可是血鬼休斯，而且是开启了风雷体质的休斯！ 所有人都明白，恺撒这一拳下去，休斯不会有任何损伤，恺撒自己的拳头反而会被那层高密度的风雷之力重创！ “住手！恺撒你快住手！”文晶喝道。 公主殿下一言不发直接冲了上去，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阻止。 公主殿下虽然只和休斯对了一拳，却已知道这人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样的人，还不是现在的恺撒能对付的。毕竟两人有着2级的级别差距。 但这时候，恺撒的拳头已抢先落在了休斯的背后，他的速度似乎比公主殿下的印象中快了那么一点。 拳头与对方身体接触的刹那，恺撒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忘记了对手，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瞬、开 ！” 体内的正反两股力量，在这一刻猛地加速运转！而且不是简单的加速几成，而是成倍，成十倍地剧烈加速！ 瞬开并不是持续性的爆发能力，而是在交锋的刹那，骤然爆发力量再骤然收回的手段。 在正式交锋之前，恺撒是一张悄然拉紧的硬弓。 此刻才是弦松箭射之时！ 在旁人的眼中，恺撒眼中骤然迸射出逼人的精光。 而在旁人看不见的恺撒的体内，磅礴的力量无声无息地顺着手臂奔涌至拳头，最后从拳面上，猛烈喷吐出去！ 文晶原本满脸焦急，却忽然间瞪圆了眼睛。 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他人也一个个说不出话来，人们的视线开始横移，因为休斯的身体正在横移。 休斯他……居然被恺撒一拳轰得横飞了出去？ 这一变化来的太过突然，根本没人提前有心理准备，不少人的视线甚至短暂地失去目标，因为他们原本看着休斯，却没想到休斯会飞出去，直到休斯忽然在视野里消失，人们微愣之后，目光连忙追上，这才确认—— 休斯真的被一拳打飞了！ 而且是被一个3级的新生！ 洛吃惊地看着这一切。马奇更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渡原本已经要出手了，此时却微微眯起眼睛。 罗宾和黑甲少年原本面对洛和马奇，背对休斯，见众人神色有异，这才转头，看到的是休斯在一阵嘈杂的响声中，身体撞翻了一排的桌椅，飞出了十米多才落下。 而且，这居然还不是结束。 坑爹原本被休斯抓着，此时休斯因为被打飞而松开了他。 坑爹软软摔向地面，恺撒伸脚一勾，将他挑起，然后坑爹被公主殿下接住。 与此同时，恺撒手上动作不停，隔空虚按了一记，随着他的动作，一只龙爪形的巨大雷印凭空而生。 “雷印！” 精通龙脉咒文的文晶立刻认了出来，那正是以攻击力著称的36号龙脉咒文：雷印。 雷印浮现在半空中，然后狠狠落在休斯所在的那堆破碎桌椅上，连桌椅带其中的人一起攻击，砸下后还用力碾压了几下。 恺撒的攻击这才结束。 休斯被一拳打飞的时候，小广场上响起一片惊咦和低呼。 此时却反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3级风雷法师就能用出这种编号不低的龙脉咒文，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更重要的是，如此快的施法速度，还有这威力…… 文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打出一拳一印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恺撒，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之前只是觉得有些意思的新生。 茉莉放下了手里的饮料，看了过来。 恺撒本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脸色古怪地说了一句：“哇，我好厉害啊。” “……”在场的众人无言以对。 喂，小子你刚把实验部最牛的学生打飞出去了好不好？不需要再自己夸自己了啊，这么装逼真的好吗？ 恺撒倒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发自内心地发出了一句感叹。 刚才恺撒赶到时，一看坑爹在对方手里动弹不得，想也没想就出手了，而且本能地动用了刚学的第一段瞬开。 结果却远远超出了恺撒原本的预期。 “我好像学会了一项非常了不起的能力啊……”恺撒心想。 这种感觉很怪，因为一般越厉害的能力越是难学，可恺撒学习瞬开只用了两小时不到，正因来的太容易了，恺撒内心深处反而隐隐有种“不觉得瞬开有多厉害”的想法。 直到动上了手，恺撒才骤然惊觉：学会第一段瞬开的自己，战斗力似乎已经提升了一个大档次了？ “恺撒，你的手？”公主殿下让坑爹坐下，自己走到恺撒身边，凝重地说。 恺撒低头看了看焦黑的拳面，自己虽然依靠刚学会的瞬开，一拳轰飞了休斯，却也被对方的风雷体质所伤。 瞬开的爆发威力让所有人吃惊，其实恺撒自己才是最吃惊的，同时也对对手那种高密度的风雷之力颇感忌惮。 “我没事。” 恺撒摇摇头，凝视休斯的方向，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我的手伤得不轻，但现在还没结束，那家伙没这么容易被放倒的。” 从恺撒出现，到打飞休斯，再到现在，其实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场间的局面却已然大变。 小广场上一片安静。 那些退到广场边缘的学生们看着恺撒的目光中，有吃惊，有讶异。 但很快，人们目光中的意味，渐渐变成了同情。 打飞了休斯，只能说明恺撒的力量确实不小，仅此而已。 而且没见刚才休斯是被偷袭了吗？他可是用背部硬挨了一下啊，也只是被打飞了而已，自身的风雷体质并没有被攻破的迹象。 既然如此，就不能说休斯败了。 相反，被激怒的休斯，才真正可怕。 “那个恺撒，死定了……”一名少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哆嗦，低声说道。 “嗯，是死定了。” 章四十八 不就是打架嘛 打飞了休斯，救下了坑爹，恺撒这才有空快速询问了一番，然后明白过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休斯说要找你。”公主殿下说，“非要问你在哪里。我拒绝了。然后就和他打起来了。” 恺撒不由皱眉，立刻回想起这几天老是有种被人盯视的感觉，这么看来，果然是休斯和他背后的罗伊家族。 “不过他说不是为了他弟弟雷欧才找你的。”公主殿下又说。 恺撒心道自己和罗伊家族的矛盾，本来就不是因为雷欧而起，而是对方因为某些理由而盯上了自己，雷欧只是一个由头和引子。 况且通过这些天对休斯的一些了解，对方恐怕不是那种为了弟弟出头的性格，虽然恺撒还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性格。 问清楚之后，恺撒本能地不想理会这些麻烦事，略一犹豫，挠挠头说：“那家伙半天没爬起来，坑爹也没事，要不……我们走吧？” 公主殿下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吗？” 恺撒无奈道：“好吧那也是……” 坑爹坐在一旁，倒没受严重的伤，只是全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留下。他只挥了一下拳头，意思很简单：揍他。 揍休斯 这样的想法，在所有的老生中都不会有。 但坑爹、公主殿下、恺撒都不是老生，他们是初出的新生。无论是在坑爹朴素的观念里，还是在公主骄傲的观念里，亦或是在恺撒无所畏惧的观念里，都不认为揍休斯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说白了不就是打架嘛。 揍人或者被揍，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而已。 邻近的几个区域也安静了些，实验部的研究人员们、工作人员们、还有一些特殊人员，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广场上的这一幕。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三名来自帝国南方、西方和北方的学员代表，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 其中一人远远看着恺撒，忽然说：“那少年好像是……”另一人说：“嗯，我也是刚才才发现，他是最近一次龙道的幸存者之一。” 学生们聚集的小广场上，渡摇摇头，收敛了力量，回到桌边坐下。在他看来，现在恺撒已经出现，休斯要找的也是恺撒，那自己就没有任何再出手的理由了。 洛和马奇多看了恺撒几眼，沉默着跟着渡回到桌边坐下。 茉莉再次举杯喝起饮料。 而罗宾和黑甲少年同样脸色诡异地看了看恺撒，他们俩虽然都输给过恺撒，但那种输，在他们看来并不算真的输。毕竟两人都没有动用风雷体质。可亲眼看到开启了风雷体质的休斯都被打飞出去之后，两人心里说不受到冲击，那是假的。他们最清楚休斯的风雷体质有多变态。 广场一角，那一片未落的尘埃中，一个身影慢慢起身。动作并不快，整个过程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压力。 休斯从尘埃中走了出来。 看到休斯的刹那，恺撒瞳孔骤然一缩，他预料到对方不会有大碍，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毫发无伤。 休斯身上没有半分伤痕，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平淡自然地走了出来，袍服上甚至连半点污垢和多余皱褶都没有。 所有的伤害，都被休斯周围那层薄如轻纱的风雷之力抵消了！ “好厉害的家伙。” 恺撒心里想着。 刚才他对自己瞬开的威力颇为吃惊。 现在看着全无防守地硬挨了自己两下，结果却毫发无伤的休斯，恺撒才真正感到吃惊，进而彻底凝重起来。 哒，哒。 这是休斯的脚步声。他平平淡淡地径直朝恺撒走过来，步履不急不缓，就像在庭院间漫步的贵族少年。 文晶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微微闪烁，静看局面。 “很厉害的拳头。”休斯在恺撒面前不远处停下，淡淡说道，“现在，轮到我了。” “如果有话要说就快说，否则要么走人，要么打架，我赶时间回去睡觉 。”恺撒说，“另外，你的龟壳也很硬。” 罗宾和黑甲少年同时变色，喝道：“混账小子你说什么？！” 休斯却毫不生气，偏头看向公主殿下，问道：“你也要出手吗？如果你出手的话，我这边也会有人出手的。” 他说的当然就是黑甲少年和罗宾了。此时渡的小团体已经退去。文晶也陷入沉默，没有表态。至于其他人，全都远远地站在小广场边缘。所以从战斗力来讲，恺撒这边明显弱于对手，更别说还有坑爹这个伤号要照顾了。 公主殿下叹了口气，看向恺撒：“你说呢？” 恺撒耸肩道：“无非就是打架，没那么多规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说着恺撒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让旁人无法理解的兴奋与好战，盯着休斯，说，“说到打架，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怕过谁。” 这话在众人听来可就着实狂妄了。 可偏偏恺撒的口吻，却给人一种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感觉。 在恺撒的概念里，等级不代表一切，只是影响战斗结果的一个因素罢了。大部分人依赖于等级，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这一个因素。恺撒能看到更多因素，明白更多可能，掌握更多胜机，所以他无所畏惧。 小龙在恺撒肩头蹲好，捏了捏小爪子，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响声。 如果有外人也能看到小家伙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动作很匪，但很有份儿！ 恺撒吸了口气，体内风雷之力正反同时运转，然后他摆了个奇怪的架势。左手明显是风雷体术的起手式，右手逆风雷体术的起手式。 一正一反，看似对立对冲，却又偏偏生出一种奇异的互补互协之感，似攻又似守，又似不攻也不守。 休斯眉头微扬，身体表面的那层风雷之力变得越发薄了，只剩下浅浅的一层附着在体表。 他没有动用自己的专属武器，没有施展龙脉咒文的意思，身上似乎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装备和古典魔法卷轴，但他就是给人的压力很大，越来越大。 看着休斯，恺撒忽然想到《瞬开》里的论述。开启了风雷体质，用好了风雷体质，才是一名真正的风雷法师，其他的体术、咒文、装备、卷轴、包括战术，都是手段。 休斯看来很明白修炼的核心与根本是什么。 学生们凝神看着场中的局面，邻近区域的实验部人员，还有那三名学院代表也静静看着。 虽然从等级来讲，战斗结果不言而喻。但恺撒出现后，那种浑然无惧的气势，却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们觉得这场战斗不会那么简单地结束。 战斗一触即发！ 直到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了过来，口吻严厉中透着焦急：“该死的，你们在干什么？还不都给我住手！” 学生们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场中，速度快得根本不是特训生这个级别的，因为来人正是一名老师。 是那名罗依家的女老师。 章四十九 小心茉莉 这名罗伊家的女老师本来在开会，讨论一件有关这次集训的最终成绩测评的大事。 直到她通过耳麦式的微型通讯魔法卷轴，收到了一个消息：休斯在地球街要找恺撒的麻烦，和人打起来了。 会议还没开完，但这名罗伊家的女老师顿时坐不住了，找了个机会溜出来，然后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之前，一定把休斯拦住！ 家族因为某些原因，是要针对恺撒不假，但休斯这小子就是个定时炸弹啊，他出面的话，说不定反而要把事情搞砸了！ 论实力，休斯当然比不上老师，但整个罗伊家族都对这小子有些发怵。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没人能预判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可能在温和微笑的同时，忽然对人下杀手。也可能在把一个人打得半死的时候，忽然又坐下来和对方聊天。 外界都说血鬼休斯是个变态的家伙。 罗伊家的人却都觉得他根本就是个变态，一个疯子。 罗伊家的这名女老师甚至担心：休斯会不会因为对恺撒忽然产生了兴趣，而在战斗中动杀机，下杀手。 这种事休斯可不是没干过！ 但这绝对不是家族想要看到的结果，恺撒身上有家族想要的东西，就算要弄死他，也要等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啊！ “都住手，听到了没有？住手！”这名女老师挡在休斯和恺撒之间，嘴上说着“都住手”，目光却只盯着休斯 休斯沉默，然后缓缓收敛了风雷之力，关闭了风雷体质，淡淡说了句“扫兴”，然后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那女老师这才松了口气，可看到现场的狼藉景象，她脸色略显难看。 她咬了咬牙，追上休斯，压低了声音恼火地说：“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沙比耶没让你这么做吧！见鬼的，要不是兰顿通知我这件事，险些就闹大了。” “哦？”休斯目光中冷芒一闪，“是兰顿通知你的？” “不错。他们黑德家和我们罗伊家的关系一向很好，同列青木城三大家族，我早就担心你会乱来，所以提前拜托他稍稍盯着你一点。” 休斯没再说什么，却古怪地笑了笑。 他脚步不停，很快走到了小广场的边缘，学生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休斯看也不看，自顾自走了出去。 “我说，这件事没结束呢吧。” 恺撒的声音传过来。 罗伊家的女老师转过身来，脸色转冷，淡淡地问：“怎么？” 恺撒凝视对方，沉默半晌，忽然冷笑着说：“十二圆桌家族的手很长啊，通过你们家都伸到这实验部来了。” 说完恺撒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却见休斯脸上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女老师却眼神微变，然后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恺撒哼了一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而盯着休斯说：“我知道你很强，但你最好不要再对我的朋友出手。” 休斯微笑问道：“这算什么？威胁？” 恺撒摇头，“不是威胁，是誓言。如果你再有伤害我朋友的行动或意图，我发誓我会让你后悔自己的行为。” 休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身就走。那女老师狠狠瞪了恺撒一眼，也赶紧离开了，她还有会议没开完呢。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 休斯离开后，罗宾和那黑甲少年也走了。 工作人员很快出现，熟练地撤掉了砸坏的桌椅，换上新的。在实验部，学生打架的事件多了去了，三天两头就有，工作人员早习惯了。学生们陆续回到场间坐下，可他们看向恺撒的眼神，都变得颇为奇异而复杂。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威胁休斯吧？ 虽然多少有些可笑，却依然让人心里感觉怪怪的，有些钦佩恺撒的无畏和勇气，却又不愿意承认这种心理。 当然，更让学生们——甚至包括不少实验人员和工作人员——都感到好奇的，是恺撒刚才居然提到了十二圆桌家族。 这是怎么回事？ 恺撒难道和十二圆桌家族有什么过节不成？一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另一边可是在帝都那种地方，都说得上话的庞然大物，这两者怎么会有交集？ 况且如果十二圆桌家族真和恺撒有过节，恺撒怎么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你身上的秘密不少啊 。”文晶目光灼灼地看着恺撒。 文晶的家族背景很硬，所以她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事，比如十二圆桌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最近那次龙道试炼中被杀。 而恺撒恰好去过半年前那次龙道试炼，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又似乎和十二圆桌家族有过节，这些信息量凑在一起，就不免引人遐想了。 恺撒诚挚地向文晶表达了感谢，谢谢她刚才曾出面劝阻休斯。 至于文晶的问题，恺撒好像根本没听见。 渡的小团体很快也离开了。 夜已深。 恺撒和公主殿下先把坑爹扶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从坑爹房里出来，恺撒笑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继续集训呢。” “等一下。”公主殿下拉住了恺撒，然后看着恺撒的脸，认真地说，“你要小心一个人。” “休斯吗？”恺撒说，“我知道罗伊家盯上我了，休斯那人虽然很强，而且行事作风有点邪异，但没事的，我会注意。” “休斯当时是要注意的。你这人身上藏着一堆秘密，嘴巴又严得要命，我也不多问你和十二圆桌家族又是怎么回事了。”公主殿下白了恺撒一眼，有些恼火却又无奈，随后她脸色一肃道，“不过我让你小心的人，不是休斯。” “那是谁？”恺撒惊讶道。 “茉莉。” 骤然听公主殿下吐出这个名字，恺撒愣了愣，沉默下来。 公主殿下盯着恺撒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还没来的时候，坑爹冲上去和休斯拼命的架势，不太对劲。其他人或许都没察觉到，但我的能力很特殊，那时候我感觉到一股非常隐晦的咒文波动落在了坑爹身上，然后他就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了。” 恺撒蹙眉：“你觉得是茉莉动的手脚？” “咒文波动的源头正是她那个方向。”公主殿下肯定地说，然后问道，“1－100号龙脉咒文中，有能够刺激人之情绪的咒文吗？比如，忽然让人失去理智地发动攻击。” 恺撒心想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2号恐吓，12号忿怒，44号灰色……这些都是能影响人情绪的龙脉咒文。 “茉莉的能力和实力，我其实不太了解。”恺撒想了想，实话实说，“不过，如果说她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施展一个12号忿怒，用以激怒坑爹，我不会觉得太惊讶。毕竟她的资源序列还在我之上呢。” 恺撒顿了顿，不解道：“问题是，如果真是她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公主殿下微微一笑：“这就要问你了。恺撒，你和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章五十 依然存在的问题 “我和茉莉？” 恺撒想了想，说，“我救过她一次，其实只是举手之劳，后来她也进了青木学院，我和她就没什么来往了。” 公主殿下撇撇嘴，一脸不信。 恺撒无奈道：“我没骗人啊。她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我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到处传，说我和她谈过恋爱……反正我没喜欢过茉莉，也没和她过交往。” 公主殿下见恺撒说得认真，不由愕然道：“就这样？” 恺撒耸肩：“就这样。” 公主殿下皱着好看的眉毛想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不通。总之你小心点吧，别把女人想得太简单啊 。女人……是很复杂的。” 恺撒笑着哦了一声，可公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真正理解。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公主殿下摇摇头把茉莉的事放在一边，认真看着恺撒，问，“你的实力是怎么回事？在资源部有收获？” 三公主不愧是三公主，恺撒的实力变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她。 虽然第一段瞬开无形无迹，但打出来的战果是看得见的，公主殿下很确定：以前的恺撒没有一拳把休斯打飞出去的能力。 这说明恺撒一定在资源部获得了什么。 公主殿下盯着恺撒，等他回答。 除了小龙的存在，还有龙道的事，恺撒在其他方面还是很坦诚的，毫不避讳地把自己选了“瞬开”的事说了。 然后不无郁闷地道：“现在我学会了第一段瞬开，爆发力明显比以前强了一大截，问题是我的速度好像没有明显的变化。” 是的，恺撒的速度，没有因为学会瞬开而变化太多。 提升倒是提升了一点，但十分有限，完全达不到书里说的“让你成为速度最快的人”这种堪称天下极速的程度。 恺撒不由长吁短叹起来，抓了抓头发，有些恼火。 公主殿下回想起恺撒一拳打飞休斯的爆发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拥有那种堪称变态的爆发力的人，和龟速恺撒联系到一起。 公主盯着恺撒看了好半天，有些迟疑地问：“恺撒同学，我问你啊，你……该不会是故意扮猪吃虎吧？” “什么叫扮猪吃虎？” “哦，我看到地球街出品的爽文系列里有这么个词汇。” 公主殿下耐心解释说，“简单来说，就是明明很厉害，但故意表现出一副不行的样子，等敌人各种装逼各种飞的时候，再狠狠踩人打脸。嗯，应该就是这样。” “所以？” “所以说啊，你是不是故意在扮演一头速度很慢的猪，打算吃某头老虎？” 恺撒无语地看着公主殿下，沉默片刻，才幽幽地说：“我从记事起就一直扮演一头速度快不起来的猪，被人各种欺负，内心却在哈哈嘲笑说：废物们，不知道我的速度其实很快吧！就这样，我扮演到现在十五岁，扮演了十几年。——你觉得我是这么自虐的人吗？” “好吧说得也是。”公主殿下叹了口气。 虽然恺撒这人很会隐藏，但如果他真的出于某些理由而隐藏自己的速度，一隐藏便是十几年，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当然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地球街风波，而是因为——今天是蓝老师的实战课，正式进入正轨的日子 蓝老师履行了她的诺言，果然没有再让鹰和学生们打。 她仍是那身衬衫搭配铅笔裙的打扮，微笑地看着特训一班的学生们，说：“从今天开始，我来和你们打。我会让各位同学充分了解你们自己，也了解我。最终的目的，是让你们真正了解‘战斗’。” 一名男生跃跃欲试道：“蓝老师，和你打有什么规矩吗？” 蓝老师说：“规矩就是争取不要输给我，在我手上撑得越久越好。” 马奇笑道：“老师您能打败我们的前任实战教练，实力肯定比我们强多了，我们怎么可能对上你不输？” 蓝老师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竖起一根手指，说：“因为，我只会用1级风雷法师的力量和你们打。” 说完这句话，整个特训一班，变得死寂一片。 公主殿下蹙眉道：“1级？即便她的战斗经验和手段无与伦比，但只用1级的力量对上4级甚至5级的风雷法师，她能不输就算了不起，她居然说让我们尽量不要输？坑爹，如果你妈妈的话，会怎么看？” 坑爹想也不想地说：“我妈妈会说：这个女人肯定疯了。” 说完坑爹就身子一抖，心中一寒，因为恺撒正恶狠狠地盯过来。坑得连忙摊手说：“不是我说的，是我妈妈说的。啊不，我妈妈也没说，是我猜她会这么说。总而言之，我对蓝老师没有任何意见，不是骂她。” 公主殿下拍了恺撒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你觉得呢？我知道你和蓝老师关系不一般，但客观的说，你觉得她真能用1级的力量跟我们打？” 恺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公主殿下叹道：“你看，你心里其实也觉得这太离谱了，没错吧。我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班上不知何时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学生们有的困惑，有的不屑，有的认为蓝老师在故弄玄虚，有的则流露出愤怒的情绪，认为这是蓝老师对大伙儿侮辱。 要知道特训一班的学生，哪个不是骄傲自负的天才学员？就算你是老师，1级打5级，还说什么让我们尽量不要输，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你怎么看？”文晶身子微仰，低笑着问后排的兰顿。 兰顿看了一眼鹰，只见鹰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却隐隐有些担忧，于是兰顿淡淡地说：“我觉得蓝老师今天会丢丑。” 文晶叹息着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很快，第一个学员被点名走上宽敞的讲台，与蓝老师面对。鹰走到两人中间，说道：“战斗，开始！” 话音落下，那男生立刻开启了风雷体质，风雷之力滋滋地流转全身，他脚步一点，人已如炮弹般弹射出去，正面冲向蓝老师。 与此同时，他以极为流畅的速度，抽出了悬于腰间的一柄细长的弯刀。 章五十二 速度之议 摇摇头，恺撒知道自己一时间也想不清楚这些事情背后是否有联系，顶多只是猜测。只有猜测而无法验证的话，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恺撒定了定神，又仔细向坑爹解释了一番青木狩猎季的事。 对于恺撒这样的普校生而言——是的，哪怕是特训生，依然是普校生——青木狩猎季就是进入军校前，最重要的活动之一。 如果能在青木狩猎季中崭露头角，收获的不仅会有荣耀，还有更加直接的好处，那就是为考取军校加分 加很多很多的分！ 某种意义上，青木狩猎季的重要性，不亚于帝国的年终统考。 两者都会直接影响未来能否晋升入理想的军校。传闻帝都的三大院，甚至对青木狩猎季的看重程度，胜过了对年终统考成绩的重视。 曾有一位三大院的老师这样说过：“帝国统考的成绩是死的，青木狩猎季、南离凤凰祭这类活动的表现，是活的。招生时我们自然两者都会考虑。但一定要选择一个更看重的话，我选后者。相信很多老师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根据。 过往的事实表明，在青木狩猎季中表现出色的学生，后来进了三大院，表现比那些在统考中名列前茅的学生更好。尤其是在三大院联合举办的三年一度的“真实战役”中，青木狩猎季的历届冠军，几乎都有着极为突出的表现。 坑爹瞪大眼睛说：“原来青木狩猎季这么重要？我还以为只和荣誉有关，没想到还会影响军校录取？” 恺撒笑道：“是啊，既然这次集训最终会以公开大比的方式，决定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参加名额，估计所有特训生都要眼红了吧。因为这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青木狩猎季的提前预演了。” 恺撒预料的没错，从公开大比的消息出来起，几乎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竞争的气氛变得空前浓郁。 最明显的一个表现，是五点放学之后，地球街的生意差了很多，因为学生们都放弃了休息娱乐的时间，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自主训练之中。 休斯这段时间没再来找过恺撒的麻烦，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恺撒没有被旁人那种浓烈的竞争意识影响，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安静而扎实地积蓄力量。甚至在所有人都拼命用功的时候，恺撒反而每晚抽出两个小时，陪公主殿下去地球街电影院看看电影，放松放松。 转眼已是集训的最后几天。 “你还真是轻松呢。” 坐在小型电影院里，公主殿下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爆米花，一边好奇地看了恺撒一眼，“我知道你也想参加青木狩猎季吧，怎么反而这么轻松？因为自信自己能在公开大比中，赢得好名次吗？” 恺撒摇头说：“老实说我没什么信心。而且我也没放松，只是需要从那种激烈竞争的环境里抽离出来，才能想清楚一些问题。” 公主殿下坐直了身子，问：“你在想蓝老师的事？” 恺撒点头：“嗯。” 这些天来，蓝老师的实战课已经在实验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其它班的学生，包括老师，甚至包括一部分的实验部非特训班的人员，都特意赶来旁听观摩，想要看看是否真的那般神乎其神。 所有人看过之后的反应，都是沉默。 公主殿下低声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1级的风雷法师，真的没可能那么轻松的击败4级和5级的特训生。就像一头小猫再怎么精通战斗技巧，再怎么有战斗经验，也不可能打赢狮子 。毕竟，速度的差距已经摆在那里了。” “不，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恺撒说，“即便速度的差距已经摆在那里，还是有可能赢的。” “哦？怎么说？”公主殿下放下爆米花，认真起来。 恺撒整理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了，蓝老师和我们对战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动作很简单，但都很有针对性。她至少已经看到了我们在十秒之后的动作，这是一种预判。做出预判之后，她的身体开始应对。也就是说，她就算速度比我们慢，却能提前10秒开始动作。” 公主殿下听了，若有所思：“你是说……她比我们更早起跑？” 恺撒拍手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她只用1级的力量，跑得比我们慢，但她提前跑了至少十秒。” 公主殿下想了想又问：“但这可能吗？战斗瞬息万变，她真能做出那么精准的预判，一次都不会错？” “我看过的战斗法师视频里，有极少数的人就能做到，虽然很少，但确实有。”恺撒顿了顿，接着说，“据说战斗法师都有一种名为‘洞察之眼’的能力，他们的眼力之强，很多时候是无法以常理解释的。” “可蓝老师不是战斗法师。” “这就是我这些天在想的问题了。”恺撒摊手说，“蓝老师不是战斗法师。可她战斗的样子，简直比战斗法师更战斗法师。” 一阵沉默后，公主殿下摇摇头说：“我还是觉得，蓝老师能如此轻易地击败我们，不止因为她的预判能力，肯定还有别的理由。” 说到这公主殿下笑嘻嘻地看了恺撒一眼，低声问，“恺撒同学这么在意蓝老师，该不会对蓝老师产生爱慕之心了吧？” 恺撒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我的老师。” 公主殿下无语地说：“好吧看来你真的缺根筋。那么美的老师，我要是男生，我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爱慕的。” 恺撒也无语地说：“我只是在蓝老师身上得到了某些很重要的启示，所以在重新思考速度与战斗的意义。” 公主殿下眉头一扬：“哟哟，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嘛。要不我们玩两手？” 没想到恺撒很认真地点点头：“好啊，老实说我确实想找人练练手。” 修炼瞬开至今，恺撒自觉战斗力已经在无形中提升了一大截，尤其是瞬开书中对速度与战斗的一些阐述和解释，总让恺撒有种似乎看清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却又还没看清的感觉。可以确定的是，恺撒虽然仍是3级，暂时卡在4级的门槛之前，但战斗力已经和刚来实验部时不可同日而语。 公主殿下正打算同意，却忽然神色一动，朝电影院的大门方向看了过去，蹙眉道：“我怎么也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 …… 一缕雾气在地球街中飘荡，飘出了电影院的大门，轻轻飘到了一处偏僻之地，然后悄然凝聚。茉莉的身影在雾气中显现出来。 章五十三 不寻常的夜 “雾鬼的能力，确实了不起。我差点就跟丢了。”一个声音淡淡响起。 茉莉转过头去，就看到洛冷着脸蛋走过来。 茉莉秀眉微扬：“你跟踪我？” 洛坦然说，“不错。如果不是跟踪了你，也不会知道你这么多天一直偷偷摸摸地去看恺撒那小子！茉莉，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这人，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我不好对你动粗。不过你最好检点一点。” 茉莉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洛嘴角一翘：“你不怕我告诉老大？” “你可以说啊。”茉莉嫣然一笑，“要不帮你说吗？” 洛脸色一滞，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茉莉依然笑得美艳如花，用纤弱的声音接着说：“要打架可以，但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比你强了。” 洛重重哼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你前两天还和兰顿见过一面？” “怎么，有意见？” 洛冷笑起来，一翻手取出了匕首，同时全力开启了风雷体质，盯着茉莉一字一顿地问：“你和兰顿见面又是因为什么？” 茉莉盯着蓄势待发的洛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真的把事情闹大，轻叹了口气，说：“他问我恺撒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正好了解一些，兰顿又肯出积分来换，我为什么不做这个简单的交换呢？” 洛微微眯眼：“就这样？” “就这样。” 茉莉淡然说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恕我不奉陪了。还有，你知道你赢不了我的，下次再对我亮武器的话，我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说话。” 话音落下，茉莉已化为一缕雾气消失 洛缓缓收了匕首，目光闪烁着，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开。 …… …… 笃笃笃。 恺撒站在实验部教师宿舍区的一扇门外，轻轻敲响房门。 刚才他本打算找个地方，和公主殿下练练手，没想到鹰忽然找到他，说蓝老师有事要找他，让恺撒去一趟蓝老师的宿舍。 房门打开，露出蓝老师的笑脸。 “先进来吧。”蓝老师说。 恺撒哦了一声，走进房间。 蓝老师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微湿。她穿着偏宽大的居家衬衫，光着脚丫。房间里的布置干净简约。 恺撒还是第一次走进一名女性的房间，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这都入夜了，蓝老师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是因为什么？ 难道……蓝老师看出了自己这些天在修炼上的一些困惑，想要和自己聊聊？恩，应该是这样。恺撒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很快，蓝老师擦干了头发，找了张椅子和恺撒相对坐下，笑着说：“抱歉抱歉，叫你来却还让你等。喏，这个给你。” 说着递过来三本书册。 恺撒有些迷糊，伸手接过，然后骤然瞪圆了眼睛，只见书册上赫然写着：瞬开。 这三册书，就是瞬开全集？ 恺撒抬头看着蓝老师，面露迟疑：“这个，不太好吧，我靠自己赚的积分，也马上就能换到全套瞬开了。” 蓝老师有些不满地说：“这可是老师送你的第一件东西，你至少应该表达一下喜悦吧！还有，我这三本瞬开，是最完整的瞬开。实验部的那套虽然也不错，但还不及我给你的这套完整。” 见恺撒依然犹豫，蓝老师更加不满了。 她皱了皱鼻子，这个有些少女化的小动作看的恺撒微微一呆，只听蓝老师认真地说：“瞬开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要竭尽全力。老实说，以你的爆发力，修炼完第二段瞬开几乎就是极限了，第三段瞬开能否修炼完成，我也说不准。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完全没理由拒绝我给你的礼物吗？” 恺撒愕然道：“瞬开第三段这么难？” “当然。”蓝老师脸色一肃，凝重地说，“事实上帝国百年以来，真正百分之一百修炼成第三段瞬开的，只有瞬开的创造者一人。” 恺撒吓了一跳，这么说这套修炼之法，除了创造者之外根本就没人完全修炼成功过？ “瞬开到底是哪位大人创造出来的？”恺撒不解地问，“这么难修炼的能力，最后练成了肯定超级厉害吧，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创造者？” 蓝老师却不立刻回答，笑着反问道：“你收下我的书了？” 恺撒心想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于是点头 蓝老师这才满意地笑了。 随后她收敛笑容，缓缓说道：“瞬开的创造者没有留下姓名，但他的实力，其实超越了帝国元帅。” 恺撒顿时瞪圆了眼睛，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比帝国元帅更强？如果是真的，这种人怎么会半点名气都没有！ 蓝老师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说：“那人只会战斗，治国平天下方面远远不及元帅，所以他一直甘愿以元帅大人的影子存在着，默默无闻。” 恺撒心道原来如此，不由感到一阵压力，没想到自己居然选择了如此艰难的一套修炼之法。 “怕了？”蓝老师笑道。 一般男生在美女面前，碰到这种问题必然说不怕啊，恺撒却挠挠头，诚实地说：“有点。” 蓝老师拍拍恺撒的肩膀，起身说道：“有敬畏就很好，我倒是很期待你修炼成第三段瞬开的那一天。好了，现在收拾好心情，跟我出去一趟吧。” “啊？” “你该不会以为我叫你来就是为了给你一套瞬开吧？”蓝老师有些俏皮地眨眨眼，“如果只是送书，我直接让鹰给你送去不就得了？” 恺撒看着蓝老师的笑脸，还有那双全无笑意的漂亮眼睛，意识到事情或许不一般。 蓝老师没有多说什么。 恺撒也就不多问什么。 两人一先一后，走出房间，然后渐渐地走入夜色之中。 小龙趴在恺撒肩头，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似乎在问恺撒这是要去干什么？ 如今距离春季集训结束已经没几天了，所有人都在为最后的公开大比做着最后的冲刺和准备，蓝老师在这时候叫上恺撒，究竟是为了什么？ 实验部某处，渡的小团队正在做实战对练。 文晶在房间里练习一项新的龙脉咒文，准备作为公开大比上的杀手锏。 兰顿独自坐在地球街，有些出神地喝着酒。 休斯一个人坐在实验部某个偏僻之处，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 坑爹在补觉。 公主殿下在电影院等恺撒回去。 其他特训生们或努力训练，或配合对练，或制定战术，或思考策略……总之，没有一个人是真正闲着的。 恺撒看着走在前面的蓝老师的背影，拍拍小龙的脑袋，示意它安静一些。 近乎本能地，恺撒知道蓝老师要带自己去干什么了。 章五十五 师与生，教与学 “我出去看看。”胖老师笑着说，放下酒杯，打开别墅大门慢悠悠地走出去。 别墅大门口有两架军部生产的炼金傀儡，作为看门之人，虽然战斗力不算很强，但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歇地监控别墅周围的情况。 只是那炼金傀儡经常要换上新的风雷石作为能源。 “大概又要换新风雷石了。”胖老师有些醉意，懒洋洋地想着。 他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比如有人来袭这种可能性。 这里可是实验部！而且，谁敢惹他们罗伊家的人？ 哪怕是熊，这三个月来也只是表态说要护着那个见鬼的蓝老师，并没有真的站到蓝老师那边，对他们罗伊家的人做出些什么 青木城三大家族——罗伊家、黑德家、还有地球街背后的那个神秘家族——罗伊家和帝**部走得最近，论实力，是最强的一个。 胖老师走出别墅，来到小院里，入眼的场景却让他瞬间酒醒。 只见院落中倒着两架破烂的炼金傀儡，人形的炼金傀儡手脚都扭曲了，躯干内部的风雷石也被人掏了出来。 恺撒站在两具倒毙的炼金傀儡旁边，见胖老师走出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两个多月没真正打过架，我没想到自己的破坏力变得这么大了。” 胖老师虽然已经酒醒了，却还是出现了瞬间的茫然和不解。 这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两具炼金傀儡是他干掉的？ 不可能吧……虽然炼金傀儡的战斗力不算很强，但材质之刚硬结实，那是绝对的。即便让休斯那个小疯子来打，也很难把两具傀儡打成这种凄惨摸样啊！ 胖老师不知道的是，恺撒刚才进了小院，直接以“叠咒”技巧，一股脑地倾泻出十多个龙爪藤兰，把两具傀儡缠住。 小龙冲上去补了两爪。 然后恺撒从容地上步、蓄力、出拳——只一拳，其中一架炼金傀儡就浑身打着颤软下去了。 第一段瞬开的特点，是爆发于无形之间。 恺撒的拳头无声无息，但爆发力之强，杀伤力之大，破坏力之霸道，连恺撒自己也暗自吃惊。 两架造价不菲的炼金傀儡，在龙脉咒文和慢速龙爪的双重干扰下，连个示警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恺撒的铁拳放倒了。 这时候，那胖老师已经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他，第一个动作不是呵斥，也不是冲上来教训恺撒，而是脚步一点地面，闪电般向别墅里撤。 回撤！ 与此同时，风雷之力被他迅速调动起来，风雷体质瞬间开启！ 这名罗依家的胖老师知道，来的肯定不止恺撒一人，这小鬼可没这底气，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跑来这里撒野？闲着找揍吗！ 也就是说，肯定是蓝老师那个混蛋女人到了！ 问题是，那女人想干什么？她人又在哪儿？ “我在这。”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源恰好在罗伊家的胖老师后撤的路线上。 蓝老师悠然站在胖老师身后，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后撤动作，人早已站在那里，一只手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于是，就在胖老师开启了风雷体质的刹那，蓝老师的指头已经戳在胖老师的背后一点上 那胖老师发出极为短促的“呃”的一声，然后，他就像那些在蓝老师的实战课上，被点中的特训一班的学生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身子抽搐着缩成一团，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惊骇，想要叫出声，却什么也叫不出来。 “搞定第一个。” 蓝老师拍拍手，眯着漂亮的眼睛，微笑说道。 她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声音按理会穿过敞开的大门，传入别墅一楼客厅里那个瘦老师的耳里，事实上却没有。 客厅里的瘦老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依然悠闲地品着红酒，嘴上还催促着胖老师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事实上之前恺撒放倒两个炼金傀儡的动静，也被蓝老师以某种方式掩盖了。 这让恺撒回想起那个午后，在科琳组长的办公室里，蓝老师也是自顾自地和自己说话，而科琳组长、罗伊家的那位老者、还有青木城的追缉厅长，全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完全听不见似的。 “老师您果然不是一般人。”恺撒看着蓝老师，由衷佩服地说。 “恺撒同学的拳头也确实够硬的。”蓝老师看了看地上麻花状的两具炼金傀儡，无奈地摇摇头,“打个炼金傀儡而已，非要打脸吗？你看他们俩，被打得连生产厂家都不认识了……” “嘿嘿，习惯了。” “走吧，还剩三个。”蓝老师招呼恺撒跟上，转身走进别墅。 别墅里很快响起瘦老师的惊呼声，短促的几声交手声后，一切重归平静。 蓝老师看了一眼倒在沙发旁边、抽搐不已的瘦老师，淡然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 脚步声清晰而稳定，并不快，反而有些慢条斯理的味道。 这一次恺撒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却全程看了蓝老师和对方动手的过程。那是两名强大的风雷法师的战斗，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 恺撒隐隐感到蓝老师在为自己演示什么，示范什么。 虽然蓝老师没说话，却好像在用那场战斗告诉自己什么。或许这才是蓝老师今晚带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理由。 蓝老师动作并不快，是真的不快。而她的对手简直迅如雷霆，完全是一名成熟风雷法师的特征，快狠而准。 但所有那些迅猛的攻势，却都好像在蓝老师面前失去了意义。 两人的每一次交锋，那瘦老师都抢到了先手，可恺撒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瘦老师的快，恰好是他弱于蓝老师的体现。 是的，哪怕一个不会修炼的普通人看到刚才那一战，也会本能地觉得蓝老师全程占据了主动，即便速度慢于对方，依然掌控战局！ 恺撒跟在蓝老师身后，走上二楼，继续向三楼走去。 这时候，已经有隐约的女人欢叫声和男生的低吼声，从三楼的方向传过来。 章五十六 知止 恺撒却根本没在意那些声响，一边跟着蓝老师上楼，一边仔细回想之前的一切。 “速度……快和慢……战斗……胜负……”恺撒反复把这三个月来的所学，和蓝老师刚才那短暂却精华的战斗相互印证。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脑海里冒出来了，却又好像被一层轻纱裹住，恺撒伸手去抓，却总是差一点，无法抓在手里。 这近三个月来，恺撒掌握了很多，学到了很多，也变强了很多。他很低调，即便在蓝老师的实战课上，也谨慎地从来没有用过全力，更没有让小龙出手帮自己。倒也不是刻意隐藏，而是他觉得……还不够。 如今的恺撒，体术有正反风雷体术，咒文有1－10号和36号，装备还是自己打造的货色，随身佩带一卷防身的魔法卷轴，再加上第一段瞬开作为基础与核心，以及喝了三个月风雷髓的慢速龙辅助。 可以说，即便对手是休斯、渡、文晶、兰顿这些人，恺撒就算没有取胜的把握，却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但恺撒就是觉得，还不够。 不是觉得自己会的实战体术不够，不是掌握的龙脉咒文数量不够，不是装备和卷轴不够，更不是觉得瞬开还没修炼到位。 恺撒真正觉得不够的，是理念。 他觉得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自己还没想通。 恺撒本以为，这是自己对瞬开究竟能帮助自己提升多少速度的一种焦虑和担忧，毕竟第一段瞬开没有帮助自己提升太多速度，那么谁知道后续的两段能有多大作用？ 但后来恺撒忽然想到，都说要快快快，百年前那场南北战争之后，整个风雷帝国都要求快，追求快，崇尚快。 但究竟要快到什么程度，才算足够？ 快到多少，才算足够？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恺撒茫然了 地球街的那位创始人曾说过一句话：“知止而后能定。” 如果对速度的追求是无止尽的，那么没有人的内心能够得到安定。 这些天来，其他特训生疯狂地赚取积分换取资源强大自我的时候，恺撒一直缄默而低调，显得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正是因为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刚才看过蓝老师的战斗，恺撒觉得自己苦思多日的问题就要有答案了，却总是抓不住，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着急。 蓝老师也不做解释，带着恺撒来到三楼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外，然后站定。 “咦？到了？” 恺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站定，迅速摒弃多余的念头，调整好状态。然而做完这一切后，恺撒的脸蛋忽然变得很红，进而开始发烫，最后则变得十分错愕和局促。 因为回过神来的恺撒，清晰得听到房门里正不断传出男人和女人激烈撕缠的声音。 啪啪的碰撞声，还有女人肆无忌惮的欢叫，让恺撒这个单纯的家伙有些无所适从。 听声音，应该是罗伊家的那个女老师吧。恺撒完全没想到，本来是来找茬打架的，结果遇上了这么个局面！再仔细听，恺撒发现那男人的声音也很熟悉，想了想才意识到，那好像是罗宾的声音啊。 这么说，罗伊家的女老师和特训班的学生搞在一起了？ 恺撒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悄悄偏头看了蓝老师一眼，却见蓝老师神色如常，站在房门前，没有后续的动作。 就在这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中，蓝老师轻轻地开口了，语气轻轻的，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快和慢这两个词汇，本身只是中性词，不存在快就是好的，慢就是坏的这样的说法。” 蓝老师的声音很平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好像要直接说到恺撒的心里去： “快有快的打法，慢有慢的打法。快和慢，本质上只是手段，掌握战斗节奏，才是真正的最终目的啊。” 战斗节奏…… 掌握节奏…… ……节奏！ 这一瞬间，好似一道闪电划过恺撒的脑海，狠狠劈开黑暗，让恺撒瞬间看到了一些之前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的东西。 “快和慢只是手段，节奏才是目的。”恺撒反复喃喃着蓝老师的话，神色变幻不定，眼中却满是狂喜之色。 快与慢，都是掌握战斗节奏的方式。只是面对北方那些家伙，想要掌握战斗节奏，让自己变快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正因为简单有效，所以被反复强调。 因为被过分强调，以至于让人们在不知觉中忘了：除了快，其实还有其他的掌握战斗节奏的手段啊 快可以快得凌厉。 慢也可以慢得从容！ 蓝老师没再多说，看恺撒的表情，她就知道恺撒已经听懂了。 那么今晚带恺撒来这里的最主要的教学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这时候，房里的两人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刻，撞击声变得密集而沉重。就在即将达到最高点的前一刻，蓝老师淡淡开口，说道：“打搅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恺撒由衷对蓝老师生出无比钦佩的情绪来。什么是掌握战斗节奏？这就是！ 只要能让对手陷入自己的节奏，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这就是战斗。 这才是战斗！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磅礴的风雷之力轰破了房门，从房间里奔涌而出！其中还夹杂着罗伊家的女老师气急败坏的尖叫声：“谁？是谁？！” 一个赤着身子的女人冲了出来，气势汹汹，浑身煞气。 蓝老师却好像早预料到了这些，轻描淡写地侧身避开了第一波风雷之力的冲刷，然后一探手，把那女老师的脚腕抓住，抡圆了就是一记凶狠的砸摔！ 罗伊家的三名老师，以这个女老师的实力最为强劲。 看得出蓝老师出手时，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那女老师措手不及下，刚冲出来就被抓住，然后身子被抡起，最后被狠狠砸在三楼的地板上，她不由痛哼一声，却没有就此失去战斗力，反而在看清了来人是谁后，疯狂地嘶喊道：“是你？！你……你找死！！” 狂暴的风雷之力从女老师体内冒出来，她完全展现出了属于自己的风雷体质，虽然没穿衣服，身上的风雷之力却好像凝结成了一套女士铠甲。 蓝老师笑道：“你做那事的时候，居然还带着一个项链魔法卷轴？呵，难怪挨了我一下还能站得起来。” 这时候，恺撒并没有傻傻站在旁边看，明白了快慢与节奏的关系，恺撒心里一片透亮，脸色则变得平静而安宁。 知止，而后能定。 恺撒已经知止了。至此，整个春季集训，对恺撒而言，已经圆满。几天后的公开大比，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枝末节罢了。 蓝老师的对手是罗伊家的女老师。 恺撒明白，自己也有自己的对手。 恺撒安然站着，等了三秒左右，然后他忽然压低重心，手脚并用，好像蜥蜴一般无声无息地贴着地面进入房间。 房间里，惊魂未定的罗宾刚穿上内裤，隐约觉得房门口的光影变化了一下。 罗宾惊弓之鸟般地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人走进来。 章五十七 全新的恺撒 实验部的特训生哪个不是精英？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罗宾虽然没看到伏地无声潜入的恺撒，却依然本能地感到了某种悄然接近的危险。 风雷之力开始在罗宾身上凝聚，他的双眸散发出幽幽的青紫色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这是32号龙脉咒文，黑暗洞察。 黑暗洞察，顾名思义，能够让施术者看穿黑暗。 罗宾第一时间开启了黑暗洞察，沉默而凌厉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却依然没有看到已经潜入房间的恺撒的影迹。 恺撒在哪？ 一只拳头悄然刺破黑暗，出现在罗宾的脑后。 拳头之后是一条强壮有力的胳膊。 胳膊之后是肩膀。 肩膀之后，恺撒平静的脸庞也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竟已借着房间里昏暗光影的掩护，来到了罗宾的背后。 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罗宾全身剧烈一震，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然后稳住身形，猛地转过身来，眼神射出凌厉的愤怒和冰冷。 罗宾没有察觉到恺撒的偷袭。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上自行浮现出一层薄膜，替他挡下了恺撒的无声铁拳。 薄膜挨了一拳后崩溃消散，罗宾手腕上的一个手链自燃起来，转眼间化为灰烬，这手链其实就是一个防御类魔法卷轴，和恺撒腰间挂着的魔法卷轴“无形庇护”类似，能够在危机时刻自行发动 这个魔法卷轴完成了它的使命。 罗宾这时候才看到来人是谁，从牙齿缝里迸出对方的名字：“恺撒！” 恺撒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遗憾地说：“本想一下就了结战斗的，没想到你的魔法防御卷轴这么高级？” 顿了顿，恺撒上下打量了一番只穿着条内裤的罗宾，笑道：“这么高级的防御卷轴，是陪着睡觉换来的奖品吗？” 罗宾眼中闪过羞恼和阴狠，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盯着恺撒，嗓音低沉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罗宾来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同时也太突兀了。 他根本还弄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 恺撒一个人肯定没胆子、也没能力来闯罗伊家在实验部的大本营，这么说来，和他一起来的人是谁？ 对于罗宾的问题，恺撒没有回答。 在罗宾的死死盯视下，恺撒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很有讲究，没有进逼，反而退后，似乎给了罗宾转身逃离的机会，因为此时房门就在罗宾背后。 罗宾原本全神贯注地盯着恺撒，这时候恺撒主动做出后退的姿态，看似退让，实际上却是巨大的干扰。 迎敌，还是逃离，这个选择题立刻被摆在了罗宾面前。 面对两难的选择，自然就会动摇。 罗宾的身形姿态果然出现了些微的不自然。 但恺撒并没有真正退远，罗宾必须考虑自己如果逃跑的话，会不会反而给了恺撒趁势进攻的机会！ 恺撒好像没看见陷入两难的罗宾，只是安然微笑地站着。 经过蓝老师的言传身教，恺撒对战斗的理解已经上升了一个大台阶，他知道步步紧逼并不是战斗的真意，掌握节奏才最重要。 这样一来，战斗已不再只是追求一个胜负结果，而是一个过程，一次享受。 难怪北方的战斗法师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战斗，就是艺术。 战斗真的是艺术。 罗宾不愧是特训生，他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沉稳平静，没有被恺撒后退的这一举动所打乱。 他将逃跑的念头从脑海里摒弃掉，一门心思地盯住恺撒，全神以对，然后他又问了一遍：“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前这情况，其实很清楚吧。” 恺撒微笑道，“我们是来对付罗伊家的，出师总要有个名，我本来还觉得今夜的突袭行动有些突兀，不够理直气壮，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你就是这次的出师之名啊，是我们今晚行动正当化的最大理由。” 在帝国的任何一所学院里，老师和学生如此乱来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罗宾平日里训练不是很刻苦，甚至可以说越来越不刻苦，可他积分却一直不少，现在恺撒明白了，应该都是靠陪着睡觉换来的。 如果说**觉是有伤风气，那靠着睡觉换积分，可就是动了实验部的底线了。 蓝老师一个看似简单、甚至有些莽撞的突袭举动，原来其实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情报收集和分析，作为突袭行动的支撑。 今晚来。 这个时间点来。 以这种方式来。 一切看起来都不刻意，了无痕迹，所以让对手无法预判，无从防备。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刻意而为的啊！ 这何尝不是一种战斗的哲学？一种对战斗节奏的掌握！ 这样一来，蓝老师和恺撒的行动就有了充分的理由——为了揪出罗伊家老师的违规行为。 等到明天，这件事肯定会在老师圈子里闹大，而罗伊家除了捏着鼻子认，还能怎么办？谁让他们先被抓住了把柄！ 到时候，罗伊家的女老师，还有罗宾，恐怕都逃不过被实验部驱逐的下场。 听了恺撒的话，罗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不由极为难看。 他看着恺撒，问：“非要这样？” 恺撒的回答，是再退一步！这就给了罗宾更大的逃跑的机会。 如果是从前的恺撒，肯定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打架。 但现在，他先一拳打掉了对方的魔法卷轴，同时也挡在了罗宾和他脱下的衣服还有专属武器之间，不让罗宾有机会拿武器。 然后，恺撒以先退一步、言语攻心、再退一步的方式，让罗宾的阵脚不断产生混乱。 房门外一片光亮，两名老师之间的战斗无声无息，只有明灭不定的青紫色强光在闪耀。恺撒知道这肯定又是蓝老师用她的特别能力，把所有动静都掩盖了。 而在一片寂静之中，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罗宾明显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就变得尤为明显了。紊乱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定。 恺撒不说话，安静等着。 过了半晌，罗宾忽然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身上的风雷之力急速凝聚，展现出了专属于自己的风雷体质。一面面盾牌浮现在他周身各处，沉浮不定，这是龙脉咒文的防御手段。最后他压低了重心，摆出一个好似野兽的进攻姿态，这应该是某种特别的实战体术。 风雷体质，龙脉咒文，实战体术，罗宾一下就拿出了全力，就算他手里暂时没武器，战斗力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恺撒叹了口气，看着沉默着展现出全部战斗姿态的罗宾，由衷说道：“聪明的选择。” 章五十八 战利品 罗宾摆出全力一战的姿态后，反而完全冷静下来。 他看着恺撒，冷冷说道：“你也就现在还笑得出来了。正面对上全力以赴的我，你觉得自己有胜算？” 恺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主动自首，你的罪名就只是有伤风气和破坏积分兑换制度。现在却要加一条攻击特训班学生的罪状了。” 罗宾也笑了：“说的好像你一定能赢我似的。” 恺撒认真地说：“你也不必掩饰，刚才我一拳就打掉了你保命用的魔法卷轴时，你眼神里分明在说：这怎么可能？” 罗宾脸色微变，哼了一声，说：“你的力量很强，这点我在你和休斯交手那次就知道了 。虽然你只有3级，但我不会小看你的力量。但是，你的速度确实是硬伤。全力以赴的我，你赢不了的。” 说完这番话，罗宾不再浪费时间，打算速战速决。脚步一点，人已沿着一条曲折古怪的行进轨迹，朝恺撒逼过来。 罗宾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今天的事情肯定没法善了。逃跑是不可能的，当前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在这里放倒恺撒，打赢这一战！ 强劲的风雷之力在罗宾体表浮现，他的风雷体质非常特殊，九成以上的风雷之力都集中在前臂和拳头上。 就像两个特大的拳套。 那高度凝聚的风雷之力进一步细化调整，在罗宾的双拳上形成两团巨龙头颅形状的虚影，就好像两个造型独特的拳套。 随着罗宾的拳击动作，他拳头上的巨龙头颅猛地张大嘴巴，在无声地咆哮中，狠狠合拢，咬向恺撒。 28号龙脉咒文，巨颚压碎！ 这是实验部特训一班的特训生、一名优秀的5级风雷法师的全力一击，实战体术、龙脉咒文、风雷体质，全部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恺撒立刻凝神屏息，左右手各自一架，摆出一个“正反风雷体术”的架势。 罗宾喝道：“你的力量就算强，正面跟我拼体术，能有胜算？” 话音落下，罗宾忽然整个人飞了起来，不过不是被打飞的，而是……被吊起来了。 他的脚踝被一条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过来的“龙爪藤兰”抓住，藤条一头抓住他的脚踝，另一头连接在天花板上，藤条收紧，轻轻松松地将罗宾倒挂起来。 “恺撒居然偷偷在房间里布下了龙脉咒文？” 罗宾脑海里闪过一个让他有些难以相信的念头，“这小子的施法速度怎么这么快，而且这么隐蔽？我居然什么都没察觉到！” 不过，区区龙爪藤兰而已，对罗宾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调动起风雷之力，准备将脚踝上那坚韧异常的藤条震开。 罗宾并不知道的是，一头他看不见的青紫色的小龙，已经飞到他面前。 小龙笑嘻嘻的，对准罗宾的脑门轻拍一记，然后向旁边让开。它这是在让路，为恺撒的拳头让路。 于是在罗宾的感觉中，脑门好像被什么拍了一下，随后，他甚至还没察觉到自己的速度变得十分迟缓，便看到一只铁拳当面而来。 砰！ 唔…… 战斗就此结束。 完成了凌空一拳的恺撒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咧嘴笑了笑，就像蓝老师要求的那样：简单，高效，几乎不花什么力气，就打赢了这场战斗。 即便是全力开启了风雷体质的罗宾，也扛不住修成第一段瞬开的恺撒。 小龙飞回到恺撒肩膀上，咿咿呀呀地说就这么结束了？ 恺撒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微笑着说：“以后我们的战斗都会是这样的，不用像原来那样动不动就发狠拼命了，你从现在就要开始适应了哦 。” 恺撒的战斗风格，一向是数招之间就分出胜负，甚至是分出生死。 在公开课上对雷欧，在青木钥匙广场上对战彼得、约翰和汤姆，在地球街再战雷欧，与洛对垒，再到在那入境通道之中面对九爪，以及后来与罗宾、黑甲少年、还有休斯的几次争斗，恺撒的风格始终没变过。 如今他的风格依然没变，但和以前有了一个本质上的不同。从前的他，靠凶悍的搏命去换取胜利，凶悍与冒险就是他掌握战斗节奏的武器。 现在的他，明白了什么是从容。 昏迷的罗宾被倒吊着，身子在房间里来回晃悠，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会输得如此干净利落。 恺撒不理会罗宾，走到罗宾的衣物装备旁，开始挑拣，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东西，这些可都是战利品。 首先是两卷看起来品质不错的魔法卷轴，恺撒也不去管卷轴的效果，直接抓在手里，毫不客气地别在腰带上。 罗宾的战斗服装和铠甲恺撒都没碰，倒是在衣服旁边发现了两条上好的战术绷带，这东西缠在手上，就是一副手套，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手掌的功效。 恺撒想了想，直接把两条纯白色的绷带缠在手上，将手指、手掌、手腕、还有半截前臂都防护好。 “如果罗宾全副武装和我打，我还没那么容易赢呢。”恺撒心想。 他又在罗宾的包裹里翻出来一块纯度极高的风雷石——这可是比风雷髓更高端的东西。风雷石是以风雷原矿为原材料，所提炼而成的结晶。风雷髓则是提炼后的液态副产品。 以罗宾的积分，肯定换不到这么大块的风雷石，看来是罗伊家给的啊。 恺撒笑了笑，把石头递给早就红了眼睛的小龙。小龙欢呼一声，接过风雷石，然后好像吃糖豆一般丢进嘴里，嘎蹦噶蹦地大嚼起来！ 如果有旁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吃惊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恺撒也看着美滋滋好像在品尝什么美食的小龙，有些无奈地说：“小家伙你这三个月吃了多少风雷髓，现在又这么大一块风雷石下去，这么多的精纯能量都到哪里去了？我看你完全没长胖的迹象啊。” 这时候，叮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恺撒俯身拣起来，发现是一柄可以拆成两节再拼接起来的似枪似棍的武器，这就是罗宾的“专属武器”了。 看着这件特别的武器，恺撒神情认真了些。 因为这不是一柄随随便便做出来的武器，而是根据罗宾4级时觉醒的”武器器胚”的形态，所专门打造出来的一柄专属于罗宾的武器。 恺撒感受了一番体内还在鼓荡不休的正反两股风雷之力，暗自估摸着，自己也快要突破到4级了吧？ 章五十九 专属器胚 突破到4级，对任何一名风雷法师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因为突破到4级后，一是可以开始修炼完善自己的风雷体质（像瞬开这种从3级就能开始的风雷体质修炼法很少），二是在突破到4级之后，风雷法师体内的风雷之力，会渐渐凝聚成一柄武器的形态。 这个能量态的武器，又被称为“器胚”。 每个人的器胚都是不同的，而且器胚的形态，并不受本人的意志和愿望所左右。有的人是剑形，有的人是刀形，有的是枪锤棍棒，还有一些是混合形态，比如罗宾拥有的正是这类器胚。 简单来说，器胚就像一个身体自身孕育而生的能量态武器。 器胚本身，理论上也是可以用来战斗的，但如果在战斗中损伤，后果就会很严重，所以很少有人会拿着自己的器胚去跟人硬碰。 器胚真正的意义，在于“强化武器威力”。 比如一个拥有剑形器胚的人，拿着一柄实体的剑形武器，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将远超其他人 器胚和武器只要是同一形态的，就可以彼此契合。据说这种能力，在遥远的过去被称为“支配技”。 比如一个人拥有剑形的器胚，就说他掌握了“剑之支配”。 一个人拥有棍状的器胚，就说他掌握了“棍之支配”。 百年前风雷帝国建立，风雷法师这支原本不起眼的魔法师族群横空出世，器胚的种类和形态不断走向多元化和复杂化，简单的“支配技”分类已经无法定义一些混合形态的器胚了，人们便放弃了原本的称谓，改以简单的“专属器胚”作为称呼。 专属器胚，就是风雷法师4级时最重要的能力，将伴随风雷法师之后的整个修炼生涯。 如果说“风雷体质”是对整体战斗力的拉升，那么，“专属器胚”就是让风雷法师的杀伤力大幅度提升的关键。 龙脉咒文虽强，但真正成为主战力，还要等到10级之后，等到能学习100号以上的那些真正强大的龙脉咒文。 在那之前，风雷法师其实更像战职者，以体术和武器作为主战能力，龙脉咒文往往作为辅助能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恺撒这样变态的龙脉咒文天赋，可以直接以叠咒技巧秒杀一头实力强大的魔兽九爪。 恺撒把玩了一会儿罗宾的这柄武器，然后将之放下，并没有带走的意思。 这武器恺撒可不能取走，这可是证据。 况且这种混合形态的专属武器，就算恺撒拿了也没用，恺撒可不觉得自己会觉醒和罗宾一样形态的器胚。 “也不知道等我突破到4级时，会凝聚出什么形态的专属器胚……”恺撒心想。 考虑到自己习惯用拳头，恺撒理想的武器形态，其实是拳套。只是拳套类的器胚非常稀少，恺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撞上。 只要别觉醒个什么弓箭、标枪之类的远程武器就行，恺撒可完全不擅长远程武器。 又搜罗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恺撒带着小龙走出房间，就看到蓝老师这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罗伊家的女老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嘶嘶抽着冷气，目光死死盯着蓝老师，眼神里充满着怨毒和恐惧。 恺撒不由缩了缩脖子，走到蓝老师身边，问：“老师您戳了她几下？” 有关蓝老师的指头戳击，恺撒在实战课上挨过一次之后，就大致明白原理了——关键在于时机和落点，以精准的落点和恰到好处的时机，巧妙地切断对手体内正急速运行的风雷之力。 这样一来，对方体内的力量平衡瞬间大乱，越是强大的人，反而越是容易被自己震伤。就像一条奔涌不息的大河，忽然间被截断了原本的流向，庞大的水势逼然会朝其他各个方向席卷冲刷，引起一连串不堪设想的连锁反应。 简单来说，这有点类似地球街金庸系列小说里的点穴。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出的实战体术。单看其施展难度，恺撒就知道蓝老师的这套实战体术，肯定不是实验部能换到的实战体术的级别。在资源部，恺撒也确实没看到任何一部类似的实战体术 “她挨了我十二指才倒下。”蓝老师看着自己的对手，态度改变了不少，不无钦佩地说。 恺撒看着那女老师的眼光顿时变得有些同情。 突袭任务完成，蓝老师和恺撒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那女老师居然挣扎着开口了，声音嘶哑而断续，却透着极为强烈的怨念：“罗伊家，不会……放过……你……们……” 恺撒沉默，他当然不会被对方一句威胁吓到，转头看蓝老师怎么回答。 蓝老师平静看着对方，缓缓地说了一句话：“我是来自军部的蓝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蓝老师似乎刻意强调了“蓝”这个字眼。 …… …… 次日清晨。 恺撒准时睁开双眼，难得地懒了一会儿床，然后慢慢坐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枕头边的小龙不满地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撅着肥嘟嘟的屁股，继续呼呼大睡。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坑爹的声音在外面喊：“恺撒同学？恺撒同学！起床了吗？实验部出大事了！” 打开房门，就看到坑爹一脸神秘地站在门口，压着嗓子说：“出大事了！还有两天就要公开大比了，今天居然临时通知说停课半天！” “哦。”恺撒应了一声，走回床边，把自己扔了回去。 “哦——！？？你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哦吗！！”坑爹瞪着恺撒，喊道，“你就一点都不惊讶？不好奇吗？” “他当然不好奇。” 一个声音在坑爹身后响起，公主殿下不知何时也到了，幽幽地望着恺撒说，“某人昨晚上和他的蓝老师去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吧——或许就是今天临时停半天课的理由呢！不打算跟我们分享一下嘛？” 坑爹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意思？恺撒同学昨晚上做了什么吗？” “你问他喽！” 面对两个好朋友的逼视，恺撒无奈道：“你们还真要听呀？” 恺撒这话，等若默认了今天的异常停课和自己有关，公主和坑爹当然要追问到底。 “边走边说吧。”恺撒想了想，提议道，这时他已经穿戴完毕。 “边走边说？你打算去哪里吗？今天停课啊。” “我要去趟资源部。”恺撒说。 昨天蓝老师给了自己全套的《瞬开》，这样一来，自己这三个月攒下来的原本打算去换瞬开的大量积分，就不知道怎么用了。 还有两天公开大比，今天早上又停课，恺撒打算趁此机会去一趟资源部，把攒下来的积分都用掉。 章六十 青木猎鹰 还有两天，就是春季集训的最终公开大比了，赛场已经搭建完毕，所有特训生都蓄势待发，好像拉紧的战弓，就等最后射出箭矢全力一搏。 这种关键时候，每个人都很紧张，于是对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比平时更敏感，更别说是面对如此异常的一次停课事件了。 于是，火龙之巢小世界的太阳刚刚升起，不少实验部的工作人员还没开始上班，学生们便自发地聚在一起。 “……马奇，你一向消息灵通，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一名特训生问道，“我记得上次出现停课事件，还是休斯重伤了一名实验部老师的那次吧 。那次也是停了半天的课，这次难道也是类似的事件？” 马奇眉头紧凑，无奈地摇头：“抱歉，我完全不知道任何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的，还是洛告诉我的。”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洛。 一大早，洛就敲响了马奇的房门，告诉他停课的消息。马奇一向觉得自己很敏锐，对任何事情都有着精准的洞察力，这是他比渡和洛都强的地方。可这次真的太突然了，马奇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你知道些什么吗？” “怎么可能，太突然了，我也是刚才醒来才知道的。” “见鬼，就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会影响公开大比吧。” 学生们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个结论。渡和文晶站在人群的边缘，这时正低声交流着，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看你的表情，似乎知道些什么？”渡看着文晶问道。 文晶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有疑惑，有吃惊，有不确定，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不知道消息是不是准确，但好像是罗伊家的三名老师出事了，似乎还牵扯到了某个学生。听说老师们连夜开会讨论，到了早上还没结论，所以不得不停课半天。” 渡想了想，问道：“难道休斯又做什么了？” 文晶无奈地说：“不知道。现在没人知道休斯在哪里。另外，兰顿也一直没出现，那家伙虽然沉默寡言，但其实对各类情报很在意，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来了才对。” 两人不由都沉默下来。 最后渡轻叹了口气，打算不再理会这件事了，转头去拉茉莉，却忽然一怔，他发现茉莉的目光正定定看着某个方向。 渡顺着茉莉的视线看过去，立刻皱起眉头——恺撒远远走了过来。 恺撒看起来情绪很好，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正和身旁的公主殿下和坑爹有说有笑的。 公主殿下和坑爹的表情却都有些怪异，他们刚听恺撒说了昨晚的事，才知道蓝老师和恺撒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情。 原来今天的异常停课，真的和恺撒直接相关！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坑爹有些为恺撒担忧，“妈妈说过，大城市里的大家族一个比一个变态，离得越远越好，能不得罪就别得罪。那些家伙下定决心报复的话，会很麻烦的。” 公主殿下没说话，心里却比坑爹更担心。 因为公主比坑爹更清楚罗伊家族的实力。 在这次前来青木学院交流学习的出发之际，公主殿下的那位大姐，森林族的大公主，就曾特意叮嘱过她，让她一切随意，但要注意别得罪地球街和罗伊家。 公主殿下还记得大姐当时说的话：“……地球街背后的那个家族，虽然位列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但真正的总部并不在青木城，而在离我们这里很近的凤凰城 。地球街很强，或许比风雷帝国的十二圆桌家族的势力更大，但地球街并不霸道，所以只要别主动招惹他们就行。倒是罗伊家族，你得特别留意，那个家族发展出奇得快，而且和风雷帝国的军部走得很近，家族战力虽然不算最一流，但论势力和影响力，绝对是仅次于十二圆桌家族的大家族之列。而且他们非常霸道。” 对于这样一个连大姐都挺别叮嘱不要招惹的家族，那个蓝老师居然带着恺撒，就直接打上门去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脸，而是一次极为强硬的攻袭！ 老实说，公主殿下觉得这太冒险了。 “恺撒同学，这两天无论如何多注意点吧。”公主殿下想了想，对恺撒说，“我知道你很信任蓝老师，认为她既然带着你去做这件事，肯定不会有问题。但凡事就怕万一，你要注意自己保护自己。” 恺撒点头笑道：“嗯，我知道的，不必担心。” 三人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这样子落在其他学生们眼里，不免有些怪异，因为恺撒他们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受停课的影响。 恺撒似乎连探探消息的打算都没有，自顾自从人群旁边走过去，看方向应该是去资源部。 “行了，别理那小子，他大概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公开大比上取得特别好的成绩，所以才能这么放得开，对任何情报都不在意吧。” 一名特训生摇摇头，有些不屑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特训生们习惯了集训环境，他们的竞争意识尤为强烈，甚至有些过头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就看到一名特训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喂，别一惊一乍的啊！” “叫小声点会死啊！” 学生们抱怨着，心想什么事这么让人惊讶。顺着那人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所有人都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来。 就连渡、文晶、洛、马奇这些人，也都沉默下去。 远处，一小队人从走了过来，其中有霍伯特夫妇，有几名实验部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个穿着军服的精悍男人。 那男人目光如电，肃穆刚硬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学生们都认识那个男人，因为那人曾在某一次集训的结束考核前，来实验部做过演讲。 那个男人被称为“青木猎鹰”，是青木城军事法庭追缉厅的厅长大人！ 坑爹和公主殿下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却不认识，但从其他学生的反应，还有霍伯特夫妇对那人的态度，就知道那是个大人物。 恺撒在那个科琳组长的办公室里见过那人，低声说：“那是青木城的追缉厅长，我见过一次。他是来抓人的。” 恺撒没说错，青木猎鹰真的是来抓人的。 这位肃穆威严的厅长大人身后，跟着五个脸色灰败的家伙，分别是罗依家的三名老师、罗宾、还有那名和恺撒交过一次手的黑甲少年。 章六十一 燃魔之术 “我没想到，猎鹰厅长您居然亲自来带人。”霍伯特看着青木猎鹰说道。 青木猎鹰担任青木城追缉厅长的职务，已有二十年之久，如今已很少有人叫他的本名，一般都会尊称厅长大人，或叫他猎鹰厅长。 猎鹰平静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亲自来一趟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也是最终仲裁长大人的意思。” 霍伯特夫人听了，不由暗自吃惊。 昨夜刚接到罗伊家三名老师被放倒的消息时，霍伯特夫妇就意识到了整件事的严重性，却还是没想到一大早，猎鹰厅长就亲自到来，更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在一夜之间惊动了青木城的最终仲裁长。 青木城军事法庭的最高仲裁长，按照军部的军衔划分，足可与帝国中校平起平坐。 青木城的管理体系之中，最高仲裁长和城主大人是同级的。 霍伯特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蓝老师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来历？ 如果只是罗伊家的三名老师和两名学生的不正当交易，不会惊动到这么高层的人，如今这个局面，只能说明蓝老师的来历真的很不一般，不一般到足可与罗伊家族正面对抗，而青木城的高层们为了避免双方的冲突激化，这才如此果断地出面 在风雷帝国，军部当然是最大的，有着严格的军衔划分，军事法庭的力量更是遍布帝国各个城市。 但军部里的军人们，在行政管理方面却未必擅长，所以帝国设立了单独的行政机构，比如青木城主，就是这个体系里的。 当然，军部和行政部有一些交集，比如青木城主属于行政体系，却依然拥有属于自己的军衔，这是一种“军部统领至高无上”的象征。 而在军部和行政部门之外，帝国还有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那就是“家族”。 帝国元帅在百年前建立起风雷帝国，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如此多的人汇聚成一体，这需要的凝聚力不是一般的大。 原本被冲击的一盘散沙的魔法师族群之所以会很快团结起来，一是因为北方战斗法师的侵略压力太大了，再不团结就要死了；二是因为元帅大人压倒性的个人武力，以及为众人所信服的人格魅力与德行操守。 但如果只有以上这两点理由，还不够。 帝国元帅当时做了一个“妥协”：他在将一个个魔法师家族团结在自己身边的同时，承诺永远不会打散家族结构。 换句话说，元帅牺牲了相当一部分的帝国中央集权，保留了这些家族的家族利益。 正因如此，才让一个个散乱的魔法家族放下担忧，放心地加入到风雷帝国这艘大船上，围绕在元帅周围。 时至今日，军部掌握着帝国的最高权柄，而行政机构在军部的监督下行使管理权力。而散布在帝国各处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在帝国的存在方式，就有些微妙了。 各大家族都是开国时立下功劳的，所以他们和军部、行政机构都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比如罗伊家族，族中的优秀人才大多能进入军部或行政单位任职。 但有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大家族里出来的人，他们心中有两个效忠的对象，一是帝国，二是家族。 帝国和家族的利益，在有些时候，并不完全一致。 当然，这方面的问题还称不上矛盾，目前只算是一个隐患。 但再小的隐患也是隐患。 因此，一切涉及到家族的纷争，对帝国的军部和行政部门而言，都会比较敏感。这是青木猎鹰亲自来实验部带人的一大理由。罗伊家也专门派了代表，来实验部与特训班的老师们进行磋商，争取尽量圆满地处理好这次事件。 青木猎影和霍伯特夫妇边走边谈。看着这一幕，特训生们沉默着，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看来这次停课事件，比上次休斯发狂险些宰了一名实验部的老师更严重啊。”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恺撒恰好在青木猎鹰的行进路线上，他伸手拉着公主殿下和坑爹闪到一边，表现得很平静，也很低调 。不过，虽然刻意闪开了，恺撒还是感到那位青木猎鹰如电般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扫视了几眼。 事情本来很快就会过去，青木猎鹰带人离开，恺撒和朋友继续去实验部，特训生们会有更多的疑惑和议论。 然而，就在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变故忽生。 原本低垂着脑袋，行尸走肉般的罗宾忽然就朝恺撒撞了过来，他的手脚上都有风雷枷锁，跑不起来，也发挥不出太多的力量。可他这一扑却极为突然，好像绝望的野兽爆发的最后反击，用整个身体朝恺撒狠撞过来！ 罗宾这时候才抬起头，他的双眼里不知何时已布满血丝，充满怨毒和暴虐，死死盯着恺撒，那目光似乎恨不得将恺撒活吞下去！ “恺撒！！我要杀了你，我要宰了你——！！” 罗宾的咆哮声陡然间响彻全场，不仅让霍伯特夫妇吃惊回头，更让在场所有的特训生被吓了一跳！ 只见罗宾浑身上下都燃起了一层青紫色火焰。 火焰薄薄一层，嗤嗤急响。 “燃魔之术！？”看到这一幕的洛低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燃魔之术，这不只是风雷法师的能力，也是所有魔法师都会的一种能力。 燃魔燃魔，顾名思义，就是点燃体内的魔力，在爆发出极大力量的同时，也会对自身的魔力网络与身体结构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一般使用了燃魔之术的魔法师，最好的结果也是掉落级别，并且会在未来的修炼中，更早地碰上级别瓶颈。 看罗宾那拼命燃烧魔力的架势，或许会在事后完全丧失风雷法师的身份也说不定！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特训生们甚至还没想到为什么罗宾会忽然发狂，会忽然对恺撒发动攻击，罗宾已经一头撞在恺撒的小腹上。敏锐如公主殿下也没来得及提醒或阻拦。坑爹更是什么都没察觉。 这可是一名5级风雷法师燃烧魔力发动的搏命一击！ 恺撒本以为罗宾被加持了风雷枷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炸毛了。 但他低估了罗宾对自己的怨恨，更没想到对方会使出燃魔之术这种惨烈的招式来。 罗宾完成了撞击之后，扑通一声，身子软软地摔倒在地。 恺撒则闷哼一声，被撞得横飞出去。 一名3级风雷法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名发动了燃魔之术的5级风雷法师撞在腹部，结果会如何？ 人群中的马奇叹了口气，说道：“恺撒和这次公开大比无缘了。” “哒”的一声——恺撒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半，调整好了身体姿势，然后双脚落地。 章六十二 死亡威胁 恺撒在被罗宾撞击的刹那，立刻感到一股力量汹涌着从撞击点进入自己的身体。那股力量炙热狂暴，一往无前，透着一股惨烈无回的可怕气势。 那是罗宾的燃魔一击！ 在这股力量面前，没有人能在措手不及下还稳稳站着不动，所以恺撒直接就飞了出去，身子如断线风筝。 但恺撒并不像他人想得那样，被这股力量直接击垮，他人在空中，本能地运转起了第一段瞬开，正反两股风雷之力立刻随着恺撒的心意，在体内滚滚涌动起来。而罗宾的力量被正反二力一冲，很快就被化解了大部分。 这涉及到瞬开的一个隐藏属性。 瞬开最重要的特点，是爆发力强，速度快，但除了这两点之外，瞬开修炼者的防御力也会很厉害——瞬开特别的运转力量的方式，能够有效得化解侵袭入体的对手的风雷之力。 但这种属性只对风雷法师有效。 瞬开修炼者在风雷法师内战中，会很占优势，但对上北方的战斗法师，就没有防御属性的优惠了。 于是，当所有人都以为恺撒这下肯定免不了倒地重伤，甚至可能影响到两天后的公开大比时，恺撒在空中从容翻身，然后双脚落地。 他脸上明显闪过一抹痛苦和苍白之色，身子也在落地后踉跄、摇晃了几下，但最终还是站稳了。 “好险……这次真的大意了！”恺撒感到体内不少地方一阵阵的火辣疼痛，还是受了点轻伤。 公主殿下几步来到恺撒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精纯的森林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恺撒体内，同时急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恺撒见公主殿下满眼紧张关切，不由心中一暖，他刚想说“没大碍，不必担心”，却忽然脸色狂变 肩上的小龙也发出一声只有恺撒能听见的惊惧啸叫。 恺撒顾不上多说，一翻手腕，反抓住公主殿下的手，然后一发力，将错愕不解的公主殿下横向甩了出去。 刚做完这个动作，一股浓烈炽热的风雷之力便正面袭来！这股力量根本不是特训生的层次，绝对是10级上的帝国士兵的水准。 此时此刻，罗伊家的那个女老师，正满脸凶厉疯狂地朝恺撒正面撞过来！ 她在罗宾忽然突袭之后，紧跟着就发动了攻击。她没有像罗宾那样大喊大叫，但她看着恺撒的眼神里，却满是冰冷的杀意和报复的快意。 “该死的，来不及后退了。”恺撒全身绷得紧紧的，罗伊家的女老师还未真正攻到，恺撒就已经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恺撒压住想要冲上去的小龙，知道小龙冲上去也没用，双方差距太大了，自己没有半点逃跑的可能。 目前唯一可能保住一命的方法，就是硬抗！ “这女人是疯子吗？当着青木猎鹰大人的面，公然对我展开袭杀，这……这应该不可能是罗伊家的命令！” 恺撒满心都是不甘，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从罗宾忽然发难，到此时此刻，其实只过了一两个呼吸之间。 罗宾刚摔倒在地；被恺撒横甩出去的公主殿下也还没落地，霍伯特夫妇刚发现罗伊家的女老师也出手了，正满脸惊骇震惊，却来不及阻拦。坑爹和其他的特训生们则被罗伊家女老师搏命一击的力量波动逼得根本无法靠近。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声音，陡然间在这片实验部的小广场上响起，好象一头庞然大物的沉重脚步声。 沉闷的撞响之后，还有一连串细密的破碎声，似乎地面出现了无数裂纹。 预计中的痛苦没有到来，恺撒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此时有些僵硬地抬眼看去，只见罗伊家的女老师痛苦地匍匐在自己面前，身下的广场石板地面都凹陷了些，形成一个浅坑，坑里坑外无数裂纹浮现。 关键时刻，青木猎鹰出手了。 这位以速度著称的厅长大人以极快的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赶在恺撒被攻击之前，将罗伊家的女老师放倒。 此时，青木猎鹰看着趴在浅坑里的罗伊家的女老师，浓眉紧蹙。 他刚才急着出手阻拦，出手失了轻重，以自己15级的力量，情急之下的全力一击，这女老师就算能救回来，也恐怕永远做不了职业者了。 “见鬼的！”一向沉稳的青木猎鹰咬了咬牙，低骂了一句。他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如此疯狂不要性命，有这个必要吗？ 事实上，如果换了追缉厅的副厅长在此，又如果青木猎鹰的反应稍稍慢了半拍，恺撒这时候已经被杀了。 谁也没想到局面会忽然出现如此惨烈的转变 青木猎鹰想不通罗伊家的女老师为什么这么做，恺撒也想不通，所以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那女老师古怪地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丝的鲜血来，她趴在浅坑中，嘶哑地说：“去他.妈的家族，去他.妈的家族命令……我……为家族做了这么多事，家族这次居……居然就这么干脆地……把我牺牲掉了……！那我也不管那么多了……” 她用力喘息了一会儿，死死盯着恺撒，咬牙说：“就算我杀不了蓝老师那个贱人，也要杀了你这小鬼！哈哈，你这个混蛋小鬼。” 这女老师很快被青木猎鹰带走，其他两名罗伊家的老师全程神色木然，那黑甲少年也差不多。罗宾发动了燃魔一击后就晕了过去。霍伯特夫人继续送青木猎鹰离去，霍伯特则急步折返，前去找熊汇报这里的事。 广场上的特训生们盯着恺撒，沉默了许久，然后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今天停课的事，还有罗伊家三名老师被抓的事，看来好像和恺撒有关系……” “嗯，看起来是了，只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学生们看着恺撒的眼光，变得极为疑惑而复杂。 一些本就和恺撒有过交集的人，比如洛、马奇、茉莉、渡、还有文晶，反而都没有议论，而是沉默下去，各自的情绪都有些难以形容。 “渡，如果是你，措手不及下挨了罗宾的燃魔一击，你能那么快地调整好吗？”文晶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拉上茉莉的手，又招呼了一声马奇和洛，淡淡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恺撒没有听到其他特训生们的议论，也没理会离开的渡的小团体，更不知道文晶一直在看自己，好像要看出些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罗宾和那奄奄一息的女老师，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恺撒之前认为罗伊家盯上自己，或许和帝国的十二圆桌家族有关，但刚才的事件，却让恺撒内心产生了一丝犹疑。 因为对方的表现，似乎有些太过了，超出了受委托而对自己出手的人的正常应有的态度。 恺撒想了许久，吸了口气，将心头那一缕极不舒服的感觉压下，然后拉着公主和坑爹，露出宽慰的笑容：“你们不必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先不管那么多了，去资源部吧。” 在特训生们奇异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恺撒很快恢复了平静，拉着公主和坑爹去资源部了。 坑爹一直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在关键时刻帮不上朋友，很没用。 公主殿下也没说话，她只是一直看着恺撒的侧脸，目光里有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光芒在闪烁。 在资源部，恺撒用攒下的积分，换到了11－40号的全部龙脉咒文的咒文灌注。这样一来，算上恺撒本就会的1－10号和36号龙印，前40号的龙脉咒文，全都被恺撒掌握了。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公开大比的前夜。 章六十三 大比前夜 转眼到了公开大比的前夜。 这两天，罗伊家再没有任何动静，据说那天罗伊家族派了代表来，怒斥三名罗伊家老师的低俗行径，称他们“太给家族丢脸了”，总之就是把整件事撇得干干净净，牺牲了那几个人。 这让恺撒不得不感叹罗伊家的无耻和无情 难怪当时那女老师说：“去他.妈的家族，去他.妈的家族命令，不管那么多了。” 换了谁，为家族付出了许多，结果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都会不甘心，都会心理上无法接受的吧。 虽然唏嘘，这倒也让恺撒放心了不少，因为那天罗宾和那女老师的来和罗伊家没有关系，并不是罗伊家的命令。 蓝老师当初让恺撒放手突袭，不必有后顾之忧，越是攻伐的猛烈强硬，事后罗伊家族越是会感到摸不透，进而有所收敛。 现在证明，蓝老师真的有先见之明。 总之，恺撒这两天的生活非常平静。 他本有些担心蓝老师，不知道蓝老师能不能顶住罗伊家的压力，可这两天一直没机会再见到蓝老师。 恺撒去找过一次鹰，鹰当时看起来很疲惫，不满地看着恺撒说：“蓝老师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马上就是公开大比了，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只需要没心没肺地修炼就行？公开大比之后就是青木狩猎季，而且是不同寻常的一次狩猎季，帝国各地的天才都会来。这么多事要处理，不需要开会啊，不需要安排啊？ 面对好像吃了火药的鹰，恺撒皱了皱眉，倒也没生气。 简单地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恺撒便离开了。恺撒能感到，鹰对自己始终有些敌意，也不知道这些敌意来自何处。 总之对于这种家伙，恺撒懒得多废话。 ——确认了蓝老师没事就可以了。 这时是公开大比前夜的晚上八点。 实验部的工作人员们忙前忙后，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确保明天一早就开始的公开大比顺利举行。 到时候，不仅青木城的大人物们都会到场，而且整个大比过程，会对整个青木城的居民们实况转播。 这么大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 特训生们在这时候的做法就不尽相同了，有的人继续刻苦地训练，做最后的准备。另外相当一部分人，则选择休息放松一番。地球街的生意又好起来，大批学生都在这里聚会聊天，让紧绷的身心得到舒缓。 恺撒本来也想这么干的。 但由于某个不愿意休息放松的家伙，恺撒不得不放弃了地球街的冷饮和小吃，此时正坐在实验部的某个对练场中，无可奈何地看着场中的两人。 场地里，坑爹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盯着眼前不远处的公主殿下说：“再来！我们再打过！” 公主殿下满脸无奈，好言相劝道：“坑爹同学，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不想体力消耗过度吧，那样反而对明天的公开大比不利啊。” 坑爹摇头道：“我的龙脉咒文天赋一般，明明已经5级了，体内的专属器胚却还在孕育阶段，没有完全成型。我所能依仗的，就只有这套名为‘环壁垒’的风雷体质，还有我的拳头，我的体术。所以我要努力锤炼自己。” 说完坑爹猛地挺直背脊，强大的风雷之力勃然散发出来，在他周身形成一圈圈的环形，构成一道坚实壁垒 公主见坑爹心意已决，不再劝说，微笑道：“行吧，那我再陪你打一会儿。” 以新生的标准来看，坑爹其实很厉害，尤其在风雷体质和实战体术上，他不比任何一名训练了两年以上的特训生要差。只是他的龙脉咒文天赋稍欠，而且奇怪的是，他到现在还没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器胚。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在器胚成型晚，耽误修炼。 好在器胚成型晚，一旦彻底凝聚，威力或许会相当不俗。 和坑爹相比，公主殿下完全是另一种风格，森林武士常用的摩泰格斗术、远程弓箭或标枪技、还有传闻中精妙隐蔽的陷井技术——这些能力，公主似乎从来没展现过。 她到目前，就只用了拳头这一种手段。 公主殿下的小拳头每一次挥击，都会让坑爹感到一股莽莽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很难感觉到公主的力点到底在哪里。 公主殿下的每一拳，都好象带动着一股巨浪，一堵厚墙，推挤碾压，霸气绝伦。 就这样，又五分钟后，坑爹再次扎手扎脚地倒飞出去，半跪在地，剧烈喘息着，一时间站不起来。 公主殿下的脸蛋也浮现出一抹红色，微微有些气喘。 她轻轻舒了口气，缓缓收敛了周身鼓荡不息的森林之力，一偏头，就看到恺撒还在场边悠然地看着、笑着，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喂，我在这里陪坑爹同学练习，你就这么看着，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公主殿下不满地瞪着恺撒。 坑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仰头灌下一管风雷髓，也看向恺撒，问道：“恺撒，我也一直想问来着，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呢？也没见你怎么修炼风雷体术和六十四式，成天就捧着几本书，翻来覆去地看，是不是悠闲过头了啊？” 恺撒笑了笑，口吻认真地纠正道：“我这可不是悠闲，而是在正经修炼。” 公主殿下走过去，看了一眼恺撒手里的书，哑然失笑道：“你的正经修炼，就是抱着一本《射雕英雄传》？” 公主殿下也读过这本书，是地球街出品的系列小说。 这让公主有些啼笑皆非，昨天恺撒读的还是一本《瞬开》，还有一本《1－50号龙脉咒文详解》，今天居然来了？ 没想到恺撒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不错，这书里可有好多的修炼至理。” 坑爹好奇道：“你还真能从小说里看出修炼至理？有什么领悟吗？” 恺撒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放下书，起身对坑爹笑道：“来来来，我陪你练两手，你就知道了。” （恺撒的某个能力，正好和射雕英雄传里某个有趣人物的武学类似，大家不妨猜猜看~） 章六十四 左右互搏 很快，对练场中换成了恺撒和坑爹相对而立。 公主殿下坐在恺撒原本坐的地方，抱着膝盖，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的两人。 她也很好奇恺撒这两天不紧不慢的安静读书修炼，到底练出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只见恺撒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摆出正风雷体术的起手式，右手则是逆风雷体术的起手式，凝神定气，看着坑爹说：“来吧。” 坑爹心想你能同时施展一正一反的风雷体术，对我又不是什么秘密，这算什么新的收获？ 为了不伤到恺撒，坑爹有意收敛了自己的风雷体质，然后冲了上去，然而双方交手的刹那，坑爹就感到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恺撒的左手和右手，似乎变成了两个人在控制，左右手的招式还是正反风雷体术，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同了。 那感觉……就好像两个恺撒在进攻。 左手是一个恺撒，右手也是一个恺撒！ 坑爹之前也和恺撒对练过，但那时候恺撒的体术，虽然一正一反颇为奇异，左右手的节奏还是协调一致的。 现在却不同。 现在的恺撒，左手是一套节奏，右手是另一套节奏，左右手的节奏完全不相干，这应该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感觉上，就好像恺撒一分为二，分而进击！ “等、等等！这是什么实战体术？”坑爹措手不及，被逼得连连后退。 恺撒的体术速度并不怎么快，但招式太怪了，砰砰几声，坑爹已接连挨了几拳。 小龙趴在恺撒肩头，原本有些懒洋洋的，此时却睁大了可爱的眼睛，歪着小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主人的动作。在小龙的印象里，每次主人和人体术对决，都有所保留，哪怕在进攻的时候，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守势。 这是因为恺撒的速度不够快，这种时候，就需要小龙找机会冲上去给对手一爪子，然后恺撒就瞬间雄起了。 然而现在，小龙发现主人的体术并不刻意抢快，而是以一种极为特异的节奏感，逼得对手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这时候小龙如果冲上去补一爪子，坑爹肯定瞬间就败了，但即便没有小龙帮忙，对面的坑爹也感到在恺撒面前有些力不从心！ 坑爹忽然急退两步，哼了一声：“风雷体质，环壁垒！” 他开启自己的风雷体质。 这时候，场边的公主殿下已经站起身来，脸上的轻松之色不见，而是凝重地看着场间战斗的双方。 坑爹不再去看恺撒那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古怪体术，径直一拳，朝恺撒的胸口捣了过去。这是正确的选择，既然跟不上恺撒的节奏，那就不管恺撒的节奏，直接用自己的节奏来打！ 以力拼力，只要逼迫恺撒与自己正面对拳，坑爹便有把握重掌主动。 恺撒脸色不变，居然真的如坑爹所希望的那样，以拳对拳，和坑爹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碰撞的刹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而在双方拳头接触片刻之后，陡然间爆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爆鸣声。 恺撒和坑爹同时身躯巨震，然后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缓缓从第一段瞬开的状态中退出来，看着呆立不语的坑爹笑道：“感觉怎么样？” 坑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呆了半晌，不解问道：“你的爆发力怎么这么强，我的力量明明比你强，但你在我们拳头对碰的瞬间，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居然不比我差，甚至还比我强那么一点？还有，你之前的那套体术又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射雕英雄传里的左右互搏术吧 。”公主殿下走了过来，眼神奇异地盯着恺撒，“你居然把小说里的东西练成了，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恺撒笑道：“不错，就是左右互搏术，我左右手各自施展正反风雷体术，原本是双手配合作战，彼此节奏契合。左右互搏术则是反其道而行，双手节奏完全错乱，互不干扰，感觉书里的那个老顽童周伯通真的很了不起啊。” 那天跟着蓝老师去奇袭罗伊家的据点之后，恺撒整个人都发生了一次由内而外的蜕变。 他理解了战斗节奏的重要性。 这两天来，恺撒把自己的全部能力重新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慢速龙和瞬开，构成了恺撒的能力基础与核心，也是杀手锏。 体术方面，恺撒将正反风雷体术化为左右互搏术，单以这点而论，恺撒甚至超越了那位瞬开的创造者，因为那人也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 而在龙脉咒文方面，恺撒并不满足于1－40号龙脉咒文的咒文灌注，又专门去把这些龙脉咒文的施展方法，认真学习了一遍。 更重要的是，恺撒在蓝老师给自己的那套更完整的《瞬开》中，找到了一种将瞬开的强大爆发力用于龙脉咒文的方法。 个中的原理，恺撒都已经研究清楚了。 公主殿下和坑爹不知道的是，同样的叠咒技巧，在第一段瞬开的状态下，恺撒现在已经可以一次性释放出39个！ 这是一个说出去要吓死人的数字。恺撒这两天看着只是悠闲地看了看书，但他的实力其实一直在突飞猛进。 之前的所有积累，都在这短短两天内有了一个质的突破。慢速龙和瞬开体质为核心，另辟蹊径的体术，更进一步的龙脉咒文实力，再加上一套轻装防具和两卷保命用的魔法卷轴，恺撒即便还没突破到4级，依然对明后两天的公开大比很有信心。 正因有信心，所以安定平静，所以恺撒既不特意地加大修炼量，也不刻意去地球街放松，只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公主殿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恺撒，说：“我都有点手痒了呢。” 恺撒摇头笑道：“拼拳头，我可没自信能赢过你。” 坑爹忽然吸了口气，说：“我们去地球街吧。” “嗯？你不修炼了？” “我……再次受打击了，需要换换心情。” “哈哈！” 恺撒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隔壁的练功房里，渡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长裤，刚完成了一轮修炼。 章六十五 全城盛况 渡浑身上下流淌着汗水，汗珠顺着清晰的肌肉线条淌下，配合上浑身蒸腾的热气，给人一种极为阳刚硬朗的感觉。 渡很少把自己练得这么狠。 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脑海里却回想起了两天前茉莉看恺撒的那个眼神，那似乎只是平淡无奇的一个眼神，却又好像隐藏了什么，这让渡心里多了根小小的刺。 刺虽小，但对一向内心通达平静的渡来说，这个刺说不出的碍眼。 有件事，渡连茉莉都还没告诉，就在前几天，那位来自北方帝都三大院的观察代表找过渡，并明确表达了一个意思：只要渡在接下来的公开大比和狩猎季中表现优异，三大院的大门，将提前为他敞开。 这意味着渡甚至不需要参加帝国统考，就可以被提前录取。 作为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少年，能被三大院如此重视，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耀。 对于三大院伸出的橄榄枝，渡当然会动心，而且他自信自己一定能敲开三大院的大门，无论以提前录取的方式，还是通过帝国统考。 只是，渡希望能先将青木城的最后一点遗憾了结，然后再轻装上阵，前去强者云集的三大院。 在青木城，渡的遗憾本来只有休斯一人。现在由于茉莉的关系，恺撒这个原本可有可无的人，也让渡变得有些在意。 “恺撒，恺撒……” 渡轻声念了两遍恺撒的名字，脸色和眼神都恢复成平日里的沉静如山，他淡淡心想，“希望你别抽签时刚好撞在我手上吧 。不管茉莉对你还是否有感觉，击败你，一切可能存在的问题，便都不复存在了。” 想清楚了这点，渡便不再多浪费心神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就像他一直想要击败休斯，却始终差之一筹，可渡从来不气馁，只是平静安定地做一切必要的积累。 这时，练功房的大门打开，马奇和洛走了进来。看到渡汗流浃背的样子，两人不由微愣，马奇笑道：“老大，很久没见你这么逼自己了啊。” 渡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洛，你成功了？” 洛嘿嘿笑了两声。 渡点头：“那就好。” 这天晚上，特训班最强的几人都没闲着，他们没有去地球街放松，也没有刻意强化训练而累着自己，只是平静安定地做完了所有可以做的准备。 渡、马奇、洛从练功房离开没多久，文晶也从另一间练功房走出来，脸上挂着淡笑。 文晶是整个实验部特训班中，龙脉咒文的实力最强的人，或许连休斯也不如她。文晶刚刚将第100号龙脉咒文研究透彻。至此，1－100号的龙脉咒文对她而言，已经没有秘密。 “希望明后天有机会和渡或者休斯交手吧。”文晶心想，“现在的我，兰顿恐怕已经不是对手了。嗯，拼了三个月，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某间空荡的教室里，茉莉的身子不断虚化成雾，再凝实成形。 她的脸色有些烦躁，罕见地没有和渡呆在一起，那天被渡拉走之后，两个人之间便好象多出了某些隔阂。茉莉独自一人呆在这间空荡教室里，只是不断反复着雾化再实体化的过程，完善着雾鬼的能力。 宿舍里，兰顿轻轻抚摸着手里的一个长条型的匣子。 他的神情很专注，宽大手掌翻来覆去地轻抚着，好象对着的不是一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长匣，而是自己最珍爱的女人。 许久之后，兰顿起身，将长匣收好，然后躺上床，沉沉睡去。 夜已经深了。 学生们睡下了。老师们睡下了。研究人员们睡下了。那些负责场地筹备的工作人员们，也相继收工，回去睡下。 整个火龙之巢小世界一片安宁。 实验部冰塔的极高处，休斯独自一人坐着。这个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的人，此时正仰望天际的弯月，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休斯似乎笑了笑：“要开始了。” 旭日初升。 一大早，青木城便热闹起来，居民们相邀走出家门，前往离家较近的酒吧等场所，这么早去当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观看一场盛世—— 在人们眼中一向神秘莫测的青木学院实验部，今天将公开对外，展现一场勾动所有人神经和热血的比斗 大多数人，不会去想这次公开大比背后的意义，对他们来说，有比斗看，能满足心中的好奇，能激发体内的热血，能看到那些实力强大且魅力十足的实验部俊男美女们，就足够了。 至于这次公开大比和紧接着的青木狩猎季有什么联系……拜托，这种事，谁会浪费心思去多想啊。 对青木城的居民来说，每年的青木狩猎季，还有这次的实验部特训生公开大比，都是很单纯的一场盛事。 虽然规模很大，虽然牵扯甚广，虽然背后肯定藏着很多东西，但对居民们来说，这样的盛事真的很单纯。 真的就只是一场热闹的盛事！ “喂，孩子他妈，你不给孩子先做好早餐再出门吗？” “做什么早餐啊，孩子我都带上了，去了再点东西吃呗。她说要去看一个叫洛的大哥哥。” “有没有搞错，我们家小丫头这么早就犯花痴了？怎么跟你当年一样？” “少废话，快点跟上，不然不等你了啊。” “等……等等！我这就来，那个叫什么洛的臭小子长什么样，我得亲自去看看！” 整个青木城都很热闹，不只是风雷帝国的居民们，不少森林族的商旅团，也聚集到了城中各个直播大比的场所。 青木学院的学生们也很兴奋，因为他们今明两天都不需要上课，只要呆在教室里看实验部的公开大比，然后回去写两篇战报就可以了。 在中年级六班的教室里，大屏幕上显示着公开大比的场地的俯瞰景，可以看到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准备。 雷欧正对身旁一名女生说：“知道吗，我哥哥就在实验部的特训一班，休斯.罗伊，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那女生好奇道：“你哥哥很厉害？” “当然！我哥是所有特训生里最厉害的，没有之一！”雷欧得意洋洋地说，那模样，似乎他自己就是休斯，就是实验部最强特训生似的。 不过，雷欧说得也确是事实，那女生不由流露出好奇崇拜的眼神，说：“那……等会儿你哥哥出来了，你可要指给我看啊。” 雷欧大喜，趁机抓住了那女生轻软的小手，女生象征性地挣脱了几下，没挣开，也就红着脸低下头去，任凭雷欧抓着了。 雷欧心中得意，故意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脸色铁青一片的丽萨，示威似地轻蔑笑笑，气得丽萨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沙比耶坐在讲台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废物侄子这辈子也别想有大出息了。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最近在写什么。只是庆幸已经开了这本书，开启了，就意味着我会坚持到结束。这本书写成什么样，我无法保证，只希望可以平静地、平凡地、安定地一直这么写下去。为了对得起至今为止的所有机缘和努力，为了在平凡无欲中得到安宁和幸福。愿我与诸位同在。） 章六十六 开幕 三个月来，中年级六班的学生们，几乎没什么人还会想起恺撒了。 三个月过去，这时已是学期的尾声，天气开始转热，夏天就快到来。 对于青木学院的学生们而言，三个月的时间其实挺长的，因为他们不需要经历高强度的密集封闭式训练，每天的生活都丰富多彩，忘记恺撒这么一个本就无关紧要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沙比耶始终关注着实验部的一切。 沙比耶知道恺撒在实验部的训练成绩，知道恺撒和休斯的那一次针锋相对，更知道两天前所发生的事。 那件事，在罗伊家内部可谓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觉得这是虚张声势。” 事发后，家族密会上，沙比耶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对方在这个时间点上做得如此强硬，肯定吃准了我们事后会因为摸不透情况而有所收敛，正因如此，我们必须保持坚决，不能中计！在接下来的公开大比上，趁机将恺撒掌握在家族手中的计划，应该继续执行，坚决执行！不能就这么收手。” 只是很可惜的是，沙比耶的观点最终未被采纳。 罗伊家的高层人物们虽然也想到了沙比耶所说的这一层，但毕竟牵扯太大，万一做错了决策，在公开大比上出了差错，谁也无法承担那样的后果。 “该死的，家族里那些老东西，活得越久胆子越小 ！” 沙比耶此时坐在教室里，脸色阴冷。 他知道以恺撒在实验部的表现，没准就能在这次公开大比中脱颖而出，到时候再想对他下手，可就难了。 沙比耶其实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以更雷厉风行的态势，将恺撒直接拿下，结果让那小鬼去了实验部。 实验部不是个容易站稳脚跟的地方，三个月的时间本身就是一个无声而有力的证明，沙比耶绝不会再把恺撒当作一个速度快不起来的废柴小鬼。 “希望那小子抽个烂签吧，最好第一轮就抽中休斯、渡、文晶、或是兰顿他们中的一个。”沙比耶这么想着。 笃笃，教室门被敲响，科琳组长打开门，目光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学生们脸上扫过，然后看向沙比耶，问：“没什么问题吧？” 沙比耶知道今天院长大人和理事会成员都会去实验部，现场观摩公开大比，因此维护学院秩序的任务就全交给三个年级组长了，科琳组长这是在例行巡视，于是挂上微笑，说道：“一切安好，组长不必担心。” “嗯，那就好。”科琳组长点头，就要关上门。 沙比耶却忽然叫住她，笑问道：“实验部前两天发生的事，组长听说了吗？” 说完紧盯着科琳的反应，他想借由试探科琳，间接地试探一下学院高层对于蓝老师和恺撒做的那件事的态度。 科琳组长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听说了，但那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沙比耶你也是，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教室门轻轻合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生们的错觉，他们感到沙比耶老师的脸色似乎变差了一些，眼镜背后闪烁着让人不安的光彩。 “实验部前两天发生的事？什么事？”雷欧心想。 他已经三个月没听叔叔说起过实验部的事了，这才想起恺撒那小子就在实验部，哼，那家伙和哥哥呆在一个地方，现在估计已经被虐成渣了吧。 雷欧忽然有些期待起来，他很想看看，恺撒那小子在公开大比上，会被那些比高年级生还强横的特训生们虐成什么样！ “啊，开始了。”教室里，一名学生指着大屏幕说。 伴随着屏幕中开始流动的画面，还有激昂的开幕音乐，教室里响起兴奋的口哨声、欢呼声、议论声。隔壁班也是如此，整个中年级如此，整个青木学院如此。这一刻，整个青木城一片欢腾雀跃，共同见证着一场盛事的开幕。 公开大比的场地，设立在实验部冰塔建筑群的最高处。 那是一个空旷宽大的平台，此时已经搭建起宏伟的比斗场，围绕着比斗场地，环形的观众席层层而上。 主持公开大比的，居然是霍伯特夫妇的那个小孙女。 小姑娘盛装打扮，好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用清脆的嗓音介绍着以此入席的观众和嘉宾们：“现在入场的是黒德家族的族长先生和族人代表 。” “罗伊家族的代表团。” “地球街的代表团。” “实验部全体老师们！” 这次公开大比确实与众不同，青木城三大家族都派来各个年龄段的家族代表前来，其中青少年居多，看来是想让族人亲身见识一番。三大家族之后，实验部的研究人员、工作人员、全体老师也依次入场。 整个流程并不繁复，也没有太多噱头，但青木城的居民们看着那一个个气势非凡的高手一同进入场地，便已经兴奋得不行了。 对普通居民来说，看到如此多的高阶职业者的机会可不多！ 恺撒这时正呆在候场区，为了保证特训生们以最佳状态投入大比，开幕的部分，学生们是不需要参加的。 比斗的时候，有的是他们露脸的机会。 透过候场区的大屏幕，恺撒看着开幕现场的盛况，一旁的公主殿下忽然叹了口气，说：“你们风雷帝国真的很了不起呢，如此盛事，却又如此简约，并不在形式上过分张扬，却反而显得更加古典而隆重。等这次交流任务完成，我回去要好好和姐姐说说，让她也多注意一点，好好学习一下。” 恺撒好奇道：“你姐姐很喜欢铺张？” 公主殿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意思分明是默认了。 恺撒听说过，森林族数年前经历过一场大的变动，似乎出现了内部叛乱。那一次纷乱中，上一代森林王因力战而引动旧伤，之后不久便死去了。 森林族大公主——也就是三公主殿下的大姐，如今暂以摄政女王的身份，主持森林族的大局，和叛逃的残党进行着持续的对抗…… 这时候，屏幕上的画面对准了场地东侧的贵宾席。 候场区的学生们全都安静下来，只见一个个气度沉凝的人物开始登上贵宾看台—— 青木学院的院长、副院长、理事会全体成员作为东道主入席。 青木城主大人率领的行政人员入席。 青木城三大家族的族长或族长代表入席。 公主殿下的那两名森林族护卫也出现了，两名大汉还故意冲着摄像镜头眨了眨眼，咧嘴笑了笑，似乎在对屏幕前的公主殿下和恺撒打招呼。 最后，就连青木城军事法庭的最终仲裁长甚至都亲自到场了！ 那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笑呵呵的，看起来就像邻家的一位老公公，可那微眯的眼中偶尔漏出一两抹精光，却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一股凛然威严。 在老者身后，青木猎鹰如影随形，完全以贴身护卫自居。 “海明威.莱布尼茨大人。” 坑爹低声叫出了那位仲裁长的名字，顿了顿，又说，“我妈妈在送我来青木城之前提到过他，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章六十七 头阵 恺撒心道当然了不起，因为按照帝国的级别划分，青木城最大的人不是城主，不是三大家族的族长，当然也不是青木学院院长，而是这位看起来并不十分起眼、甚至有些苍老瘦弱的海明威大人。 地方军事法庭的最高仲裁长，代表着帝**部在地方的话事人，代表着帝**部的威严，也是帝**部悬于地方的天枰和利剑！ 海明威出现后，开幕式就差不多到最重要的部分了。 老人先是对场中央的小女孩微笑致意，笑容慈祥，然后他的目光环视全场，轻轻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现场的欢呼声——包括整个青木城的喧沸声——都在这一瞬间被那双有些干枯瘦弱的手掌压了下去 “很荣幸，今天能来到这里，观看帝国最有天赋、也最刻苦的孩子们的战斗。” 海明威缓缓开口了，他面前并没有扩音器，极富磁性的沉厚嗓音依然清晰地传遍了全场，并通过直播，传进青木城每一个坐在屏幕前的人们耳中。 老人是那种极为简约明了的风格，并没有说任何漂亮话，口吻也不激昂热烈，反倒像个邻家老人平平淡淡不紧不慢地述说一件事情： “此次公开大比，将分两天举行。今天会进行三轮淘汰赛，三轮下来，剩下的二十人便是二十强。” “明天则是二十进十的争斗，此次公开大比没有冠亚军，只有前十。” 说到这老人顿了顿，接着微笑道：“屏幕前的各位听到这，可能要有些失望了，没有冠亚军的比斗，想来不大符合你们的期盼吧？” 青木城的某家酒馆中，果然有人起哄道：“是啊是啊，就比到前十？不过瘾啊不过瘾！” 只听海明威笑眯眯地接着道：“本次公开大比的十强选手，将获得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参加名额。所以是的，在场的诸位，青木城的诸位，这一次公开大比，可以算是今年的青木狩猎季的前哨战！” 一听这话，城中居民们微微一怔，旋即变得极为兴奋。海明威淡淡地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在本次春季集训之后，我认为表现最优秀的特训生，欢迎来我家吃饭。” 候场区，坑爹一愣道：“去海明威大人家吃饭？这……这虽然听起来很荣幸，但放在开幕式上说，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式了？” 公主殿下也看向恺撒，她也不太清楚。 恺撒低声说：“你们看看其他特训生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了。海明威的晚餐——这可是特训班老师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只是吃顿饭而已，有那么神乎其神吗？”公主殿下若有所思。 “不要小看老人的智慧哦，尤其是那位经历过百年前的南北战争的海明威大人。” 恺撒笑道，“据说青木城的追缉厅长，青木猎鹰大人，就是在和海明威大人吃过一顿饭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条在当时看来极为冒险的修炼道路，然后才有了今天的青木猎鹰。” 大比场地中，海明威大人微笑着，静等沸腾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他微微提高了音调，说道：“希望所有特训生都能全力以赴。现在我宣布，此次春季集训公开大比，开始！” 这一刻，恺撒的心情也不由激荡起来，毕竟是少年人，谁能面对这样万众瞩目的盛事而真正面不改色心不跳？ 今天的比斗，会是三轮淘汰赛，两两淘汰，进行三轮。今天结束之后，三轮全胜的二十人，便会是二十强了。 老实说，这样的赛制，强度高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正因如此，才让人们感到更加兴奋和期待。 “看来，如此分配体力，会变得格外重要啊 。”恺撒心中默默盘算着。 如果在打完一场之后，就受了较重的伤，亦或是消耗过大，又或者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了，那后面的战斗就会很辛苦很艰难了。 这时，坑爹在一旁问道：“三轮淘汰赛，应该都是随机抽签的吧，我很好奇，如果第一轮就抽到渡和休斯，会怎么样？” 公主殿下摇头笑道：“说是随机抽签，但这种公认的种子选手，基本上都会避免他们在前三轮相碰的，这基本是默认的规矩了。” 坑爹哦了一声，看着前方的屏幕，说：“啊，开始抽签了。” 只见大比场中心浮现出巨大的立体投影，影像上，一个个特训生的名字正飞快地滚动着，某一刻忽然停下，已抽中了第一个出场的两人之一。 “是……是洛……”坑爹盯着那个名字，咂了咂嘴，“那人很厉害啊，居然第一轮第一场就被抽中了！” 比斗场地的贵宾看台上，海明威大人露出一丝笑容，对身旁的青木城城主大人笑道：“这不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被你无意间发掘，然后送进实验部的孩子吗？” 青木城主是个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恭谨地点点头，微笑说：“是，当初我在城郊发现洛时，他还只是个不会修炼的农家孩子呢，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场间的立体影像再次轮动起来，片刻之后，抽签选中了第一轮第一场的另一个人，也就是洛的对手。 洛所在的候场区中，马奇看着那个出现在在立体影像中的名字，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这……好巧。” 洛挑了挑眉，缓缓起身，舔着嘴唇说：“确实，好巧。我先去了。” 马奇看着洛的背影，喊道：“喂，这次可别又像上次那样吃瘪了啊！” 洛头也不回，随意挥了挥手，稳稳走进入场通道。 另一边，坑爹一脸目瞪口呆，公主殿下也愣了愣，转头看向恺撒。 恺撒凝视着立体影像上清晰浮现而出的自己的名字，沉默片刻，有些古怪地笑了起来：“头阵就是我啊。” 此时的立体影像上，显示的正是恺撒的名字！ 青木学院，中年级六班的教室里，沙比耶悄然握紧了拳头，嘴角掀起一个快意的微笑，心里说：“很好，恺撒第一轮就完了。” 而在讲台下，学生们一片惊咦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恺撒应该是被开除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实验部？ 这……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吗？ 被雷欧握着小手的那名女生忽然痛叫了一声，抱怨道：“雷欧，你弄疼我了。”用力从雷欧不自觉紧攥的拳头里抽出手掌，这名女生有些委屈，又有些恼火地看向雷欧，却见雷欧满脸都是残忍期待之色，心里不由一寒。 “恺撒……对洛！” 雷欧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他已经等不及要看恺撒如何在整个青木城面前一败涂地了！ 章 六十八 恺撒vs洛 洛今天穿着一身纯白色劲装，表面看不到任何铠甲防具，看来选择了贴身式的软甲，这是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的人才会做的选择。 尽管只有十五岁，洛的身形已是十分挺拔，他容貌清秀俊美，一双眸子却透着冷酷的锋芒，一步步从入场通道中走出来，场中已响起如雷的欢呼声。 青木城某酒馆里，一个小女孩满脸崇拜地看着屏幕上的洛，尖叫道：“洛哥哥，那是我的洛哥哥！” 一旁的女孩她爸不由骂道：“小丫头注意形象啊形象！怎么跟你妈当年一个样？你妈当年看到青木猎鹰的时候，也是一副花痴到不行的蠢模样。” “孩子他爸你说什么？” “呃，没……没什么。” 大比场地的贵宾席上，熊作为特训班老师的代表，正一板一眼地，对在场的贵宾们介绍道：“洛是典型的战力超越等级的特训生。论战斗力，他在特训班中可排入前二十。只是他修炼的风雷体质相当霸道强悍，修炼难度极大，所以迟迟没有突破到5级。一旦突破到5级，他有望成为实验部的种子选手。” 海明威大人“哦”了一声，眯眼看着一步步缓步走出的洛，笑容隐约变得有些玩味 这时候，另一边的入场通道大门也打开了，恺撒走了出来。 这一刻，贵宾席上反而安静了一瞬。海明威大人盯着走出通道后略有些东张西望的恺撒，看了一会儿，叹息道：“这就是那个速度快不起来的孩子吧，半年前去过龙道的那个？” “是的。” “呵，第一场就让这两个有趣的孩子碰上了，这一战……应该会很精彩啊。”海明威笑呵呵地说道。 熊又应了声是。 一旁的青木城主嘴上附和，心中却略有些不以为然，他自然也认识恺撒，却不认为那少年会是自己发掘的洛的对手。 没看那恺撒出场后一直在东张西望吗？这么定不下心的状态，哪里是一个战士应有的状态？从出场的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啊。 恺撒的龙脉咒文天赋虽强，但最怕的应该就是洛这类近身高速型的对手，洛觉醒的专属器胚可是匕首，一旦被他近身，恺撒基本就没戏唱了。而以恺撒的速度，是不可能阻止洛完成对他的近身突袭的。 场中，恺撒还在张望。 目光从观众席上扫过，又在贵宾席上逗留了片刻，最后有些失望地收了回来，恺撒没看到蓝老师的身影。倒是在特训班老师的队伍里看到了鹰，那家伙见到自己看过去，似乎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吃火药的家伙！”恺撒也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我又没想要看你，一副我欠了你钱的模样，真是不知所谓……” “我说，你是不是太不把这场比斗当回事了？”洛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洛从恺撒出场，就一直盯着这个对手，然而恺撒却一副在观众席上寻找着什么的样子，这让洛不由连连皱眉。 恺撒这才看向洛，打量了片刻，点头道：“你给人感觉不一样了，这三个月来实力进步不小啊。” 公开比斗是没有喊开始的裁判的，只有十名来自军部的高手，沉默地站在比斗场地的周围，一旦他们认为不需要继续打下去了，就会出手阻止。现场渐渐安静下来，青木城中的观众也安静下来。 洛听了恺撒的话，不知可否的哼了一声，说：“我没想到第一战的对手就是你。” 恺撒吸了口气，把没有看到蓝老师在场观战的那一丝小小的遗憾压下，认真看着洛，微笑道：“好了，我们也不必废话了，动手吧。” 战斗就在下一刻爆发了。 洛的速度极快，即便没动用风雷体质，也快得不可思议，身形几个转折、闪烁、幻灭，人已欺近到了恺撒的左前近处，那分明是一门极高明的步法类的实战体术。 恺撒立刻退了一步。 观众席上不由响起轻轻的嘘声，尤其是那些来自三大家族的少年少女代表们，心想哪有人一上来就向后退的？这不是开打就弱了气势吗！ 恺撒脸色不变，稳稳摆出正反风雷体术的架势 。待对手攻过来，左手自顾自打正风雷体术，右手逆风雷体术，一正一反，相辅相成，却又相悖相违。双手的节奏时而协调一致，时而又各自独立，全不相干！ 屏幕前的青木城普通居民见到这一幕，只觉有些怪异，然而观众席上、尤其是贵宾席上的高层和大佬们，却都是一怔。 场中，洛脸色纹丝不动，真正投入战斗中的他，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对洛来说，铁匠铺和恺撒的那一战，根本算不得真正认真的状态。 他也不管恺撒的怪异招式，右臂舒展，高高举起，抡圆了就是一记当头劈斩！ 没有花哨，没有拆招，就是瞬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和速度，正面攻击，逼迫恺撒不得不和自己硬拼。 仅从这一点来看，洛就比坑爹更高明，至少在实战经验上更厉害。昨夜坑爹第一次面对恺撒的左右互搏时，可着实乱了一番手脚，才想到硬碰硬的手段。 砰！ 两人的手臂狠狠碰撞，恺撒双臂交叉于头顶，架住了洛好似巨斧劈斩的抡臂攻击。 “厉害！4级的力量，终究比恺撒3级的力量强了一大截。”候场区的某个特训生赞道，“恺撒两个手才架住洛的一个手。” 文晶也坐在这个候场区，闻言笑了笑，轻声道：“你再仔细看看。” 那人一愣，凝神看去，却见恺撒虽然用了双手才架住洛的单手劈斩，可如果再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此时的恺撒居然只用了左脚单脚站立！ 恺撒的右脚不知何时已经抬起，脚背绷直，和小腿形成一条直线，正无声无息地戳向洛的小腹部！ 双方这第一次交锋，便已显露出了了不起的技艺。恺撒用双手互搏弥补了速度上的弱点，洛则不为恺撒的怪招所动，打法坚决果敢。真正碰撞之后，恺撒看似落在下风，实际上守中有攻，正是风雷体术的“防守反击”的精髓。 然而就在这时，恺撒忽然觉得一股凌厉的气息自头顶出现。 洛的单臂还架在恺撒的手臂上，他手掌微微一翻，好像变魔术一般，掌间出现了一柄匕首，正是他的专属武器。 洛手腕一抖，近距离地将匕首当作了暗器，自上而下，直扎向恺撒提出的那条腿。 恺撒哼了一声，立刻变招收腿。 洛似乎早料到这一切，另一手顺势抄起自上而下倒扎下来的匕首，随后手臂一展，动作看似舒缓流畅，和之前大开大合的劈砍架势既然不同，然而晃眼之间，不知怎的，匕首尖端已点到了恺撒的喉头！ 这就是特训生的大比，和青木学院的普通学生不同，特许生的战斗，就是生死搏斗，是真正的战斗。 场中和城里，都已响起惊呼声，因为以恺撒展现出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应付这一刺。 第一轮第一场战斗，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章六十九 洛就是洛 恺撒呆呆站着，似乎已经来不及作出应对了，然而就在匕首刺到近前时，恺撒忽然张口一吐，喷出一根吹箭般的赤红色精芒。 赤红色精芒快得有些不可思议，“叮”的一声，精准地撞在洛刺过来的匕首上，顿时将洛的手臂撞得一歪。 10号龙脉咒文，血腥龙牙！ 与此同时，恺撒的铁拳，也已到了洛的面门之前。 这不是风雷体术，却还是风雷体术防守反击的要旨，只是恺撒以极高的速施法，施展出血腥龙牙，以作防守，同时以无匹的铁拳作为进攻！ 咒文防守，体术进攻！ 这一刻，洛眼中闪过一抹晶亮的神采，他吸了口气，同样提起拳头，沉肩坠肘，吐气开声，正正轰击在恺撒的拳面上。 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裂声自两人的拳头交击处传递开来，明亮的风雷之力勃然迸发出来，好像在场间点亮了一团青紫色的烈焰。 爆裂声和人们的惊呼声中，两道身影各自向后飞撤。 洛连续几个纵跃，化去了拳劲，平稳落地。 恺撒则贴地向后滑行了七八米，然后稳住脚步，轻吐出一口气。 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洛，恺撒心中凝重下来，洛比罗宾强，虽然洛只有4级，而罗宾是5级，但洛就是比罗宾强。 无关级别，无关手段，而是战斗的天赋差异。 恺撒知道，在北方战斗法师之中，流传着一种特殊的秘术，名为“无我境界”。 恺撒看过会无我境界的战斗法师的视频，战斗法师本就是战斗天才，一旦进入无我境界，便会进一步化身为战斗杀戮机器 而此时的洛，给恺撒的感觉，就有那么一点无我境界的意思了。 冰冷而理性。 “洛这家伙，居然在正式比斗中，什么魔法卷轴都没带。而且从刚才交手的感觉来看，他不仅外面没有铠甲，估计连贴身软甲也没穿。就只穿了一身战斗劲装。”恺撒心中有些钦佩，“这人确实了不起。” 不带防御卷轴，不穿累赘铠甲，只执一匕—— 洛的强大，在于他的纯粹。 这其实和那本无名氏所著的《瞬开》里所说的道理暗合——抓住核心和基础，先让自己成为一名风雷法师，这是一切修炼的根本。 洛很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带任何保命手段也不穿带护具的方式颇为极端，却也正因极端，才能极致。 “你为什么不用风雷体质？”洛忽然开口。 他盯着恺撒，缓缓问道：“你那天能一拳把休斯打飞出去，恐怕是某种3级就能开始修炼的风雷体质吧？为什么不用？” 恺撒略一沉默，笑着反问：“你呢？你一直困在4级，不是因为修炼了一套威力不俗的风雷体质吗？你也没用啊。” 洛道：“这么说，你真的在3级就开始修炼风雷体质了？” 恺撒沉默，没有否认。 洛也沉默下来。 虽然双方交手不过一个回合，但已经能试探出很多东西了。恺撒明白了洛的强大，洛也一样。他知道，恺撒虽然还只有3级，虽然速度上明显还有短板，却足以做自己的对手。 洛看着恺撒，脑海里回想起双方在铁匠铺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恺撒在洛眼里还是个走后门的废柴，如今却是可以在自己的一轮急攻下站稳脚步，且尚有余力的特训生了。 洛吸了口气，说：“现在我承认了——承认你是实验部特训班的一份子。” 恺撒一怔：“所以？” 洛淡淡道：“所以，我会用我的全力，击溃你！” 候场区的马奇原本满脸微笑，可他的笑容这时忽然僵硬，一下从座椅上起身，低呼道：“见鬼的，这小子疯了？这么快就亮底牌？” 另一边，渡看着屏幕上的洛，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愧是我兄弟，这才是我认识的洛。” 茉莉就坐在渡身边，眉头微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渡笑道：“昨天晚上的事。” “……哦。” 比斗场中，此时已是一片寂静，观众们看着场中爆开的那团青紫色强光，都只有一个想法：好强的能量波动！好强的风雷体质！ 强光的源头，是洛 刚才他说完那句全力击溃恺撒，然后便跨前一步，随着他这简简单单的一步，磅礴的风雷之力狂暴地迸发出来，在他身上形成一条条细密的电蛇，发出滋滋的尖鸣声！ 一条极细却也极亮的电蛇缠绕在匕首之上，宛若活物，微微昂起头颅，盯住了前方的恺撒。 这就是洛的风雷体质。 这是“完整”的风雷体质。 恺撒吃惊地看着这一幕，风雷体质的修炼或早或晚，一般从4级开始，也有瞬开这种可以更早修炼的风雷体质。 但风雷体质的最终完善，却都是在5级。 洛如今展现的风雷体质，分明是一个无缺无瑕的、完整的风雷体质！这么说来，这家伙居然不声不响地突破到5级了？ 这一刻，除了渡和马奇之外，所有屏幕前的特训生，以及包括熊在内的特训班老师们，都满脸吃惊之色。 4级的时候，便足可跻身特训班前二十的洛，如今真的突破到了5级，他的实力会上升到什么样的程度？ 尤其是他在第一轮第一场，就亮出了这个秘密，这又意味着什么？ 洛没有给观众们太多惊讶赞叹的时间，战场上的洛是锋芒毕露的，也是干净利落的，所以才会在第一轮第一场的第一个回合试探之后，就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根本不屑去玩什么扮猪吃虎的把戏！ “我会在一瞬间结束战斗的。”洛盯着恺撒说道，说着他压低了重心，整个人好像绷紧的弓箭，匕首就是那最强的箭头！ 看到这一幕，眼力高明的高层大佬们都流露出赞赏，他们都能看懂。 普通的青木城居民则满是兴奋和期待，他们看不懂，但直到这很厉害。 最受触动和震撼的，反而是那些比普通居民强，却也远不及高层大佬的青木学院普通学生们。 学生们一个个看着屏幕，根本没想到战斗会迅速发展到这种局面，看似突兀而荒谬，但战斗不就是突兀而荒谬的吗？ 正因突兀荒谬，所以才能取胜！ 学生们不由感到一阵阵的无形压迫之力，透过屏幕，作用在自己的心脏上，有些透不出气来的难受感觉。 “这就是实验部的特训生吗？”一名高级班的学生低声喃喃着，脸色有些发白，“好……可怕……” 不止一人设想，如果自己和恺撒易地而处，忽然间面对洛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进攻架势，该怎么办？ 中年级六班，雷欧正死死盯着屏幕，不愿眨眼睛，他不想错过恺撒被一击秒杀的美妙画面。 丽萨也不知为何变得极为紧张，却是在为恺撒担心。 就在所有人都被洛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进攻架势所震撼的时候，洛对面的恺撒，忽然收了左右互搏的体术姿势。 章七十 瞬开状态下的叠咒技 进入实验部三个月来，恺撒有两个最重要的收获，一是明白了战斗节奏的真谛，二是弄明白了修炼的真正核心。 瞬开体质，这是恺撒修炼的核心。 以此为本，一切体术、咒文、装备、卷轴、还有小龙这个隐形强援，都是恺撒掌控局面、进而左右战斗节奏的手段。 此时此刻，面对蓄势待发的洛，恺撒果断地收起了左右互搏，他知道单凭体术，已经不可能抵挡此时的洛了。 双方的等级差距毕竟摆在这里。 而且，左右互搏的优势在于让对手陷入自己的招式节奏，但洛的风格却是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以攻对攻，迫你防守的类型。 对于这种对手，尤其恺撒又有等级劣势的情况下，左右互搏就不是那么有效了。 “小龙，等会儿你看我指令行动。”恺撒暗自吩咐了一句，小龙点点头，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却好像时刻都会窜出去 恺撒竖起手掌，五指舒张，掌心正对准看到恺撒收起体术架势后眼神微微波动的洛。 下一刻，细密如银紫色星屑的点点光芒，蹦跳着，无声涌现于恺撒的五指之间。 每一点光芒都很细很小，却粒粒清晰，而在真正眼力高明的人眼中，每一点光芒，都是一个繁复清晰的文字！ 这些文字，正是龙脉咒文的施法之源：龙族文字。 几个文字彼此组合，便能构建起一个威力不俗的龙脉咒文。这一瞬间涌现于恺撒指间的文字，何止数百？ 在常人肉眼根本看不清的刹那间，那文字与文字彼此组合、碰撞、交融、反应……于是转眼间，细碎的咒文光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整整39个龙脉咒文。 和洛一样，恺撒也是一旦认真就不会留手的人。 所以他这两天刚研究出将瞬开的爆发力，运用于龙脉咒文的叠咒技巧的方法，此时便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出来。 第一段瞬开的特点是爆发于无形，既可用于体术，也能用于咒文。 旁人眼中，恺撒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竖掌动作，根本感受不到外放的能量波动，但实际上，恺撒单位时间里的能量输出量，或者说输出效率，已经高得远远超出了普通的3级风雷法师的最高极限！ 候场区，文晶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目光一扫，已飞快地数清了恺撒释放的龙脉咒文数量：39个。 数清个数之后，文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极的神情来，她很清楚对一个3级风雷法师而言，一口气释放39个龙脉咒文意味着什么。 叠咒很快，只在瞬息间。 在那些看不太懂细节的普通青木城居民眼中，恺撒一抬手，便在他和洛之间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龙脉咒文组成的屏障。 还不等他们喝彩叫好，恺撒对面的洛，已经对此做出了反应。 洛的反应，很洛。 他眼中闪烁着无法言喻的锋芒，身子绷成的劲弓，在这一刻松开弓弦，洛整个人变成一抹流光，锋芒毕露，取一条直线，向恺撒冲过去。换言之，他没有选择绕开，而是决定正面击破所有龙脉咒文构成的屏障。 他认为这才是冲到恺撒面前最快的方式。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裂声中，形形色色的龙脉咒文接连崩溃，洛一路摧枯拉朽般撞破了所有屏障，来到了恺撒面前。 恺撒放下手，退了一步，第二批龙族文字浮现。 这一次，细密的龙族文字不再浮现于掌间，而是浮现于恺撒周身各处，进而形成龙脉咒文。这还是叠咒，还是39个。 39个龙脉咒文并没有形成屏障，而是旋转着，速度飞快，好像在恺撒周围构成了一道由咒文形成的龙卷飓风。 洛脚步微顿，然后再次合身撞进那龙卷，他的风雷体质非常霸道，即便没有护具，也等若防护了全身 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飞溅之后，恺撒第二波叠咒被攻破。 恺撒再退一步。 然而这一次洛也向一侧翻飞出去，短暂地和恺撒拉开了距离。 “可惜！” 候场区，马奇暗自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洛刚才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攻破恺撒以咒文构建的防御网络了。 洛在险些就要克敌制胜的时刻，反而选择了暂时拉开距离，这代表他头脑非常清醒，同时也说明他对恺撒的叠咒相当忌惮。 反观恺撒，其实也被洛逼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这一轮交锋，双方其实仍是平手。恺撒若稍弱一点，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了。同样的，洛如果没有及时拉开距离，调整瞬间爆发力量所导致的短暂虚弱，也极有可能被恺撒抓住机会打倒。 老实说马奇心里非常震惊，因为恺撒那小子居然只凭着两波爆发力十足的龙脉咒文，就抵挡住了洛蓄势已久的极速突进。 那小子明明只有3级啊！ 在人们紧张的注视下，恺撒没有追击洛，而是沉默着站在原地，一抬手，做了个持枪瞄准的动作，食指对准洛。 洛和恺撒都处在一个力量刚刚用尽、需要短暂地调整节奏状态的阶段，这时候，就看谁能更好地调整回来！ 砰！一枚殷红如血的血腥龙牙如同子弹，从恺撒指间飞出，直奔洛而去。 洛哼了一声，知道恺撒这是在干扰自己恢复状态，持匕首轻挥一记，将血腥龙牙斩断，同时借着龙牙撞击的力道，向左侧横向移步。 洛体内，风雷之力正被急剧地重新调动起来，只要再有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迅速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洛必须恢复到最佳状态再继续上前。因为,和恺撒刚才的那一轮交锋，已经让洛明白，如果不是全盛状态就贸然冲上去的话，可能会输。恺撒这小子的龙脉咒文天赋之强大，居然足可与自己完善的风雷体质抗衡！ 然而洛刚横移一步，眼前又出现了第二枚血腥龙牙，时机恰到好处，甚至让洛有一种“这枚龙牙就在等自己主动凑上去”的错觉。 洛体内就要重新提聚到全满的风雷之力，不由微微一滞。 他挥匕再斩，身子反向向左，却见第三枚血腥龙牙恰好射到了眼前，时机不迟不早，就像早算准了自己的动作！ 洛冷笑一声，心想恺撒如此担忧自己恢复到全盛之姿，因此以这种方式，试图以最小的消耗来干扰自己，却不知这样反而会拖累恺撒自己的恢复调整速度。 洛站定，放下匕首，双手自然下垂，然后轻轻吹了口气，也吹出一根血红色的龙牙，以咒文对咒文。 啵的一声，洛的龙牙直接将恺撒的龙牙碾成了粉末，不费吹灰之力。 章七十一 最后关头的收手 洛施展的血腥龙牙，将恺撒的那枚血腥龙牙碾压成渣，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去势不衰地远远飞出去。 洛一下愣住。 他的龙脉咒文，可没理由如此轻易地碾压恺撒的咒文。这只能说明恺撒的第三枚血腥龙牙……是虚招？ “好像还是我快一步啊。” 恺撒笑道 。洛看了过去，却见恺撒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双手交握于胸前，形成拳印，第三波叠咒已然发动。 贵宾席上，海明威大人微转过头，对熊说：“恺撒这孩子，速度提不到平均水平，确实有些可惜了。” 熊点头应是，知道海明威大人说的是恺撒的龙脉咒文天赋真的太强，和速度天赋一比，完全不搭调。 以海明威大人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恺撒没有在速度上有所保留或伪装，更能看出恺撒修炼了瞬开。 练成了第一段瞬开，体术速度还只这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可惜。 青木城主笑道：“那少年的咒文天赋确实不凡，只是他以瞬开催动咒文，如此三波爆发，恐怕无法久战。” 海明威笑道：“你啊，还是站在洛那一边啊。” 青木城主肃然说：“不敢。” 海明威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淡淡说道：“恺撒那孩子，没打算把战斗拖入持久战呢。” 青木城主心道这难道由恺撒说了算吗？以洛的速度，只要和恺撒游走一段时间，立刻就能重掌主动。 现在只看以洛的性格，愿不愿意承认暂落下风，愿不愿意稍作退避了。 青木城主看向场中，却忽然一怔。 只见恺撒这一次施展的39个龙脉咒文，居然不再以种类变化取胜，反而清一色地都是3号龙脉咒文，龙爪藤兰！ “……恺撒想抓住洛？” 青木城主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旋即笑了，心想如果纯以咒文便能抓住精通高速体术的对手，风雷帝国也不会在北方战斗法师的攻势下，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古典魔法师也不会近乎消失殆尽了。 恺撒的咒文天赋确实强，但若真强到身不动，脚不移，便能以咒文抓住洛，那恺撒速度慢的弱点，便不再是弱点。 可这又怎么可能？ 这时候，洛被第一条龙爪藤兰抓住了。 青木城主登时一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的动作似乎出现了些微的停顿，结果被一条藤兰缠住，第一条之后是第二条，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条……39条龙爪藤兰狠狠缠卷，将洛缠绕成了一个粽子！ 谁也不知道，恺撒在射出三枚血腥龙牙的同时，已经让小龙绕了个圈，飞到洛的旁边。 第三枚血腥龙牙，恰好将洛逼迫到小龙旁边的位置。 洛面对39个龙爪藤兰，略一犹豫，正打算暂避锋芒，结果就挨了小龙一爪子。即便有风雷体质护身，洛依然骤然一缓，结果在无数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洛迅速被束缚，而恺撒在释放出第三拨叠咒之后，根本不看到底成功与否，便发力冲向洛，此时已奔到洛眼前三米之处！ “见鬼的，洛怎么会被抓住？！”马奇无法淡定了，腾地起身。 所有的特训生都感到心跳加速，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战局 却见龙爪藤兰缠裹而成的“粽子”里，忽然迸射出强烈的青紫色光芒，洛正全力催动风雷体质，虽然无法让全身挣脱，却也让头脸和执匕的右手挣脱开来。 而恺撒已经挥舞起拳头，落点为脸。 “该死……”洛一咬牙，知道自己来不及彻底挣脱了，而且身子还有些不听使唤，似乎快不起来。 洛来不及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依照战斗的本能，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他将力量灌注于右手匕首，手腕轻甩，将匕首当作暗器投掷出去，直奔恺撒的身体而去。 战斗之中丢掉武器，这是大忌。但为了让恺撒暂时退避，为自己争取到完全挣脱出来的时间，洛依然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 噗的一声，灌注了洛全部精神气力的匕首，攻破了恺撒周身自行发动的魔法卷轴的护身屏障，再刺破铠甲和衣料，扎入恺撒的身体。 恺撒居然根本没躲洛的匕首！ 拳头坚决地轰向洛。 小酒馆里，那崇拜洛的小姑娘惊叫一声，捂脸不敢再看，片刻后却发现周围出奇安静，目光透过指缝再次看去，却见恺撒的拳头在洛的面前一寸处停下，拳面几乎贴上洛的鼻尖。 两人就此定格，不再动作。 中年级六班，雷欧一声欢呼：“好！洛赢了！” 他清楚地看到洛甩出的匕首插入恺撒身体，然后恺撒的动作就停了，说不定恺撒已经受了致命重伤！ 可雷欧喊完，却发现全班没有一个应和者。 整个班级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事实上在比斗现场，此时也是一片死寂。 滴答，滴答，点点鲜血落在洛和恺撒之间的地面上，那是恺撒的血，洛刚才的匕首投掷攻击威力极强，恺撒避开了要害，却依然受了伤。鲜血很快汇聚成一小片，恺撒的脸色转为苍白，拳头却始终稳健。 洛有些失神，低沉地问：“你为什么收手？” 恺撒这才慢慢放下拳头，反手抓住匕首的握柄，将锋刃从身体里抽出，摇头低声说：“刚才那一拳打实了，你会死。我和你又没有生死大仇。” 说完恺撒身子一晃，再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洛危机下的全力反击岂是寻常？恺撒所受的伤，其实比洛、比旁人眼中更加严重，若非瞬开的隐藏防御属性发挥了作用，帮恺撒化解掉了匕首上附带的一部分风雷之力，恺撒现在可能已经晕死过去了。 恺撒的风格就是这样，几个回合之间，便分胜负生死。即便对手是整体实力更胜自己的洛，也不例外。 “第一轮第一场，胜者恺撒。”裁判员平静宣布。 立刻有医务人员上场，对恺撒进行了简单的止血，然后将他抬下场去。洛还站着，望着被担架抬下去的恺撒，呆呆说不出话来。 章七十三 橘焰鬼斩 文晶笑道：“三位，要不一起去喝一杯？我请客。” 恺撒心中微讶，觉得对方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 旋即就听到三公主略带笑意的传音在耳边响起：“文晶是地球街背后那个家族的人，看来是想招揽你呢。恺撒，你今天白天的表现，大概已经让不少人坐不住了啊。” 毕竟是少年人，能被人这么看重，恺撒心里也很高心，于是客气地说：“多谢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有点事，要不改天吧？” 文晶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强求，只是盯着恺撒上下打量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青木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恺撒本已拉着公主和坑爹准备离开，闻言停下脚步，奇怪地问：“今天三轮淘汰赛，表现比我抢眼的多的是。无论是你、渡、兰顿、还是茉莉，哦，还有那个三轮都只用了一招的休斯，都比我更厉害啊 。” 文晶缓缓说道：“不一样。恕我直言，你的体术速度很慢，这点连普通居民都能看出来，现在全城都在议论你以慢打快的奇特风格呢。” 恺撒摇头说：“在北方战斗法师面前，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在以慢打快。比如火系战斗法师的橘焰鬼斩之技，帝国又有谁能比之更快？” 文晶眼神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时，恺撒三人已经走远了。 “橘焰……鬼斩……”文晶反复喃喃了几遍这个名字，甚至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似乎有着某些忌讳。 片刻后，她满脸复杂地叹了口气，凝重想道：“恺撒那家伙，原来一直是以橘焰鬼斩的使用者为假想敌人的吗……” …… …… “恺撒，你刚才说的橘焰鬼斩，是什么？” 走在路上，坑爹好奇地问，“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名字，是北方那些家伙的技能？属于高等体术，还是瞬至法术？” 恺撒略一犹豫，还没说话，公主已插口低声道：“橘焰鬼斩，可算是体术，也可算是法术，甚至可能已经凌驾于体术法术之上了。是战斗法师最可怕的几种能力之一。” 坑爹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恺撒说：“无视空间与距离，攻击瞬息即至，杀人无形，这种能力当然厉害。百年前，元帅大人一展风雷领域，战斗法师也会被压制，速度提不起来。橘焰鬼斩却是少数几个能突破风雷领域，甚至无视领域压制之力的强大能力。” 坑爹瞪着恺撒：“你……见过这招？” 恺撒缓缓点头：“在视频里见过一个会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顿了顿，恺撒露出微笑道，“等集训结束了，你要是想看的话，去我家里，我放给你看啊。” 坑爹双眼一亮，咧嘴笑道：“好，谢谢啦！” 公主立刻举手说：“加我一个。” “嗯，没问题！” 吃过饭，公主说有事要离开一会儿，恺撒知道公主估计和她那两名护卫有话要说，笑着让公主替自己问个好。 坑爹有些疲倦，闯过第一天的三轮淘汰赛，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勉强，所以很快回宿舍去休息了。 恺撒多点了一份晚餐，认真吃完，然后在食堂里众多特训生明显和以往不一样的眼光中，平静离开，直奔资源部而去。 和资源部的看门老人打过招呼，恺撒举步走入缓缓敞开的资源部大门，迎面一个瘦高的身影走出来，恺撒认出那人是兰顿，不由一怔，心想这家伙简直比自己还喜欢泡在资源部啊，经常自己来的时候，对方已经逛完准备离开了。 这是第几次在这种情况下偶遇了？ 兰顿总给人沉默寡言的感觉，恺撒见了这人，一般也就点个头，简单打个招呼。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兰顿停下脚步，认真看着恺撒，说了一句：“和洛那场，打得很精彩 。” 说完也不管恺撒有什么反应，便自顾自走开了，把恺撒弄了个哭笑不得。 不过恺撒也隐约能理解对方的变化，兰顿也好，文晶也好，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这类人思考问题，总会比其他特训生多出一层考量，那就是为了家族。 兰顿背后，正是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黑德家族。 兰顿的态度，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黑德家对恺撒的态度。 换了半年前，恺撒遇到这种事肯定会飘飘然。当初他被选中去龙道时，也不乏想要亲近结交的人。然而，等恺撒默默无闻地回到青木学院，那些当初热情以待的人，又在哪里？ 恺撒摇摇头，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扫出脑海，走入资源部，开始寻找突破4级的经验笔记之类的东西。 然而找了一大圈，却发现资源部根本没有自己想要的经验笔记，恺撒忽然想到：实验部特训班的最低门槛，就是4级啊，除了自己这个空降兵之外，其他人一进来就是4级，甚至是5级，谁会需要3级突破4级的经验笔记？ “我还真是傻了。”恺撒有些沮丧地拍拍脑袋。 这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旁边说：“恺撒大哥哥，你在找什么呀？” 恺撒看过去，发现竟是那个自己在入境第三关遇见过的小姑娘，霍伯特夫妇的小孙女，不由笑道：“丫丫，你怎么在这里？” 三个月来，恺撒见过小女孩几次，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别看丫丫年纪还小，她已经是一名1级风雷法师！ 丫丫瘪嘴说：“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认识大哥哥你，他们原本都不怎么在意的，结果看了大哥哥今天的表现，然后就一直抓着我问，我想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不听，现在才来问，我反而不想告诉他们，所以就躲到这里来了。” 恺撒心想我今天的表现真有那么了不起？不只是地球街的文晶，黑德家的兰顿，就连丫丫的朋友也开始在意自己了。 丫丫人小鬼大，因为平日都和大人玩，在一些方面特别早熟。 她口中的所谓“朋友”，其实就是常驻实验部的工作人员和研究员们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丫丫得知恺撒快要突破到4级时，瞪圆了大眼睛，说：“原来你要找经验笔记啊，我爷爷那里就有不少呀！我带你去问爷爷要吧。” 恺撒大喜，只听丫丫笑嘻嘻地接着说道：“如果风雷体术和六十四式修炼得足够好，体内积蓄的风雷之力也确实达到了临界点，那么3级突破到4级，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大哥哥，你该不会早就打定主意，在十强争夺战的前一天突破到4级，然后明天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吧？” 恺撒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着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丫丫，以后少看点地球街出品的扮猪吃虎流爽文小说吧。” （看到章节名，估计很多老书跟过来的读者都要不淡定了吧~真是久违的橘焰鬼斩啊……） 章七十四 橘焰现 宿舍区。 渡坐在房中，看着马奇问道：“洛还好吧？” 马奇摇头叹息道：“他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们暂时不要去理会他。唉，这次对他的打击，有点太大了。” 今天一共三轮淘汰赛，决出了特训班的前二十，渡、茉莉、马奇全都顺利地挺进了明天的公开比斗，唯独洛输给了恺撒，而且是在首轮首战，在他展现了5级的实力之后，被恺撒以那种方式，正面击败。 洛的公开大比之路就此止步。 渡淡淡道：“如果明天我抽到恺撒，我会帮洛找回场子。” 马奇一愣，瞥了眼旁边的茉莉，眸子里闪过古怪之色，不过掩饰得很好，问渡：“老大你不是最想抽中休斯，然后公开、公平、公正地好好和那个疯子打一场吗？” 第二天的公开大比，将依然采用抽签制，两两对决，但十强并非只取胜者，而是看二十强特训生在战斗中的综合表现，由评审评价出表现最优异的十人，作为最终的十强。 换言之，如果渡明天抽中了坑爹，就算赢了，反而会发挥不出来全力。如果抽中实力最强的休斯，即便战败，也会因为强强对决而不得不使出全力，反而可以轻易进入前十。 在马奇看来，老大一向将休斯视为唯一劲敌，哪怕是文晶和兰顿，渡也不真正放在眼里 渡居然说出了希望抽中恺撒的话？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马奇的错觉，他感到这两天老大和茉莉之间的气场，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在吵架。 渡看出了马奇心中所想，微笑说道：“看来在你心里，依然不认为恺撒赢了洛，是凭借真实实力啊。” 马奇身子一震，沉默片刻，低声说：“不错，我确实觉得洛输得有点冤枉。” 渡转头看向茉莉，温和地问：“茉莉，你觉得呢？” 茉莉略一犹豫，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无论打多少次，洛还是会输给恺撒。” 这番话说得平平淡淡，显然是茉莉内心真的这么认为，不是因为她和恺撒曾经有一些让人看不明白的特殊关系。 见马奇眼里依然有一丝不以为然，渡收敛了笑容，目光变得有些悠远，缓缓地说：“5级的洛，已经不比我弱多少了。恺撒击败洛的那一刻，在我心里，他就已经是和我、和休斯一个级数的人。如果他能补上他那莫名其妙的速度上的短板，那么论天赋，休斯也比不上他，我更是不及。马奇，如果你也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因为速度的原因，而认为恺撒依然有明显的弱点，继续小看他的话，你早晚会被他远远地甩到后面。” 马奇这次沉默了许久，最后笑了，由衷地说：“老大你真了不起。” 渡微笑，转过话题道：“休斯呢？那家伙今天白天的状态简直好得离谱。” 马奇苦笑道：“不错，休斯出手时的杀气越强，实力就越强。他今天白天的三战全都是一招取胜，那种杀气，我坐在屏幕前都能感觉到。见鬼，那家伙每次发疯都会变得很恐怖，我只希望明天我别抽中他。” 马奇说着看向茉莉，笑问道：“茉莉，你明天最想抽中谁？” 茉莉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最想和那个森林族的女孩打一场。不然和文晶打也行。” 渡一愣，奇怪地问：“你换目标了？本来不是只想和文晶打吗？” 茉莉嫣然笑道：“你不也一样本来只想和休斯打，现在加了个恺撒吗？” 渡耸耸肩：“也是。” 马奇看看渡，又看看茉莉，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马奇已经完全确认了：渡和茉莉真的在闹别扭。 夜深了。 恺撒和丫丫从霍伯特的办公室走出来，恺撒满脸喜悦，虽然霍伯特不在办公室，丫丫还是搬出了不少霍伯特收藏的修炼笔记，拿给恺撒看，如今恺撒已经对3级突破到4级的种种流程，以及可能的变化了然于心了。 正像丫丫说的，也许今天晚上，恺撒真能连夜突破到4级呢！ 因为这时比较晚了，霍伯特夫妇都在开会，恺撒不放心丫丫一个人回家，于是拉着小女孩的手，送她回去。 走在路上，丫丫忽然仰头看着恺撒，问：“大哥哥，你为什么变了？” “啊？” “我问你为什么变了？” “呵呵，大哥哥哪儿变了？” “第一次见面时，大哥哥眼睛里有火焰，很愤怒的那种，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愤怒，也在压抑 。后来几次见面，大哥哥眼睛里的火一次比一次少了，不过还是感觉身上有刺，让人有点害怕的那种。至于现在……” “现在怎么样？” “嗯，现在……现在的大哥哥，让人感觉很安全呢。”丫丫仰着头，满脸天真，口吻却很严肃认真。 恺撒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仰望着这片小世界的璀璨星空，心绪浮动。 其实恺撒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三个月的时间，竟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变化。如果说龙道试炼的那次经历，让自己经历了残酷，看清了冰冷，生出了敬畏，那么这一次的春季集训，教会恺撒的是自信、强大、还有平静。 从小到大，恺撒饱受被孤立的无援无力，还有被欺辱的郁愤难平，恺撒的内心从来没有平静过，以至于他有些不太适应自己如今的平静。 这种平静安然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被外界的事务干扰心绪的感觉，对恺撒而言很陌生，却也很贴心。 恺撒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丫丫见恺撒一直不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她想再问恺撒两句，却忽然感到恺撒握着自己的手猛地紧了一下。恺撒停下脚步，脸上笑容瞬间不见，变得凝重。 此时两人正在冰塔某个露天平台上，走过这个平台，再拐几个弯，就到丫丫家了。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平台上，飒飒风声中夹杂着远处地球街的热闹声，一切都很正常，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恺撒忽然感到说不出的寒冷。 丫丫毕竟是小姑娘，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不解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恺撒。 在小姑娘的心目中，实验部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北方的战斗法师，也不可能来到这里来撒野！ 若非如此，公开大比也不会安排在实验部啊。 像这种帝国的盛事，一向都安排在帝国掌控下的各个龙族遗迹之中，为的就是避免来自北方的可能的突袭。 正因习惯了无忧无虑，丫丫根本没往任何不好的方面想，咯咯笑着说道：“大哥哥，你这样子和爷爷奶奶好像，他们也经常走着走着路忽然停下，然后露出一副很认真严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说没什么……” 丫丫并不知道的是，她脑袋旁边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条缝隙，一截橘红色火焰凝成的刀锋钻了出来。 刀锋出现的角度和位置非常微妙，恰好在恺撒视线的死角。 丫丫一无所觉,还在说着：“爷爷说他和奶奶的那种警惕心，是百年前那场战争留下的印记，抹不掉的。可是大哥哥，你又没经历过那场南北战——” （不废话，求推荐票！） 章七十六 蓝老师和三公主 会议厅里，鹰忽然一怔，这才发现本坐在自己身前的蓝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东方已经亮起一抹亮光。 微寒的晨风中，蓝老师的身影出现在了昨夜事发的露天平台上。她微眯着眼睛，脸色平静认真，走两步，停一会儿，似乎在仔细地查探着什么。蓝老师忽然驻足，伸手在空间中的某个点轻抚片刻，然后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她又走了几步，在另一处空处轻抚几下。这样的动作虽然古怪，就像在对着空气虚抓，但其实这两处，正是昨夜那两记橘焰鬼斩穿出空间的坐标！ 蓝老师第三次移动脚步，伸手抓向第三个空处，也就是最后那一记橘焰鬼斩的攻击落点，片刻后，她好想抓住了什么，缓缓抽回手来。 在她指间，正缠着一缕橘红色的气息。 蓝老师小心地想要将之封存起来，那气息却忽然一震，在蓝老师受伤割出一条小口子，旋即湮灭。 “……那是什么？”一个声音从旁传来。三公主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全程观看了蓝老师的举动，也看到了那一缕橘红色的气息。 蓝老师眉头凑到一起，片刻后舒展开来，她轻吮被割破的手指，然后说：“是橘焰鬼斩留下的气息。” 尽管公主早有猜测，闻言依然脸色大变，问道：“这么说，有战斗法师混进来了？昨晚偷袭恺撒的人，是一名精通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 说到后来，公主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她自然不会因为有战斗法师混进实验部就惊慌失措，而是因为如果对手真的是战斗法师，那么恺撒或许不是失踪，而是已经被杀了。 没想到蓝老师缓缓摇头，说：“虽然是橘焰鬼斩没错，但刺杀者应该不是战斗法师。” 这又是出人意料的一个结论。 公主走到蓝老师身边站定，在这个唯一一个让自己完全看不透的帝国女人面前，森林族三公主也收起了傲气，问道：“能告诉我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老师一边斟酌思索着，一边缓声说道：“真正的橘焰鬼斩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偷袭恺撒的人，或许用的是北国的真形兵器。” “真形兵器？”公主身份尊贵，虽然常识不行，却知道无数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却也从没听过真形兵器。 蓝老师笑了笑，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将橘焰鬼斩固化，化为一柄能量兵器，威力虽然有所下降，却能让不会橘焰鬼斩的人也用出简化版的橘焰鬼斩。” 公主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身子震了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风雷法师拿着这种真形兵器，也能施展出橘焰鬼斩吗？” 蓝老师点头：“能。” 晨风吹拂，随着东方旭日初升，风不再那般寒冷，然而公主站在这片露天高台上，却忽然觉得十分寒冷。 她偏头看着蓝老师的侧脸，发现对方脸色平静，眼神深处却也和自己一样，变得极为阴沉，显然也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两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很多话根本不需要言明，就已经彼此清楚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对手真的是战斗法师，拿着柄真形兵器来实验部来杀人。第二种可能，对手根本不是什么战斗法师，而是帝国内部的人员，是一名风雷法师。那人通过某种渠道，拿到了真形兵器，以此偷袭恺撒。 “如果不是北方的那些家伙，那……会是罗伊家族吗？”公主问 “应该不是。” 蓝老师摇头，“刚才我在开会，特别留意了罗伊家代表，他似乎比所有人都急，看来恺撒忽然失踪，对罗伊家而言也是意外。他们盯上恺撒，或许和恺撒在龙道的经历有关。在从恺撒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应该不会对恺撒下杀手。而且，罗伊家如果要对付恺撒，为什么要用橘焰鬼斩？” 说到这，蓝老师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倒是有些怀疑休斯，那少年和罗伊家似乎不是一条心，行事作风连我也看不明白。” 公主摇头道：“不是休斯。我之前也怀疑是休斯，所以已经去调查过了，确认不是他。他昨夜案发时不在这里。” 蓝老师一怔，深深看了公主一眼，微笑道：“你对恺撒倒是很好。” 公主坦然说：“蓝老师也是。” 旋即沉默。 如果偷袭恺撒的人，真是帝国之人，那么，动机呢？就算帝国出了叛徒，特训班这么多人，为什么专门挑中了恺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蓝老师和三公主谁也没有碰触，那就是：恺撒如今是死是活？ 实验部就这么大点地方，找了一夜都找不到，恺撒他……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公主其实早已想到这种可能，却打从内心不愿相信，想也不愿去想。 这时候，蓝老师忽然做了一个让公主极为不解的举动，她轻轻一跃，跳上了露天平台边缘的栏杆上，俯瞰冰塔与大陆下方那无边无际的岩浆海洋，目光锐利，似乎要从那翻滚不定的岩浆之中看出些什么来。 “蓝老师，你……你干什么？” “实验部各个地方都找过了，只剩下那片岩浆海洋没找过。” 听了这个回答，即便以三公主内心之强大，也不由骇然以对，她听得出来，蓝老师并不是在说笑，她真打算去那岩浆海洋之中寻找恺撒！ 以蓝老师的实力，短时间进入那种高温之中，倒也问题不大。问题是，整个岩浆海洋得有多大，要找多久？ 还有，如果恺撒真的跌入了岩浆海洋，恐怕……恐怕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公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已见证过一次最亲近之人的死亡，那是森林族内部的一场祸事，那一次，三公主的父亲——森林王身死，大公主重伤昏迷，和三公主从小关系最好的二公主更是永远离开了她。 正因为失去过，所以三公主内心深处，对再次失去极为害怕。表面的开朗与强大之下，藏着一颗在某些方面颇为敏感脆弱的心。 她之前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可能，此时看着下方那暗红一片的岩浆海洋，三公主终于无可抑制地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所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一向稳定的身子也隐隐颤抖起来。 蓝老师偏头看了三公主一眼，竟在这时笑了出来，平静说道：“放心吧，恺撒没死，只是暂时失踪了而已。” (大伙儿猜猜刺客是谁~） 章七十八 人与龙的古怪对话 恺撒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 女人说道：“怎么，你以为是你们风雷帝国元帅的力量将你救到这里的？可笑！” 恺撒瞪着对方，问：“难不成是你救我的？可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人略一沉默，仰头淡淡道：“我快死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再死，随便谁都行。” 这话说得平淡，恺撒却从中听出了无法言说的悲凉，心想这人原来也是个孤独之人，啊不，孤独之龙，点点头说：“那好，我陪你说说话吧 。”说着走到那女人面前不远处，盘膝坐下来。 女人有些意外，然后嗯了一声，也盘坐下来，再然后……就没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人一龙之间始终沉默。最后还是恺撒打破僵局，问道：“喂，不是要说话吗，怎么又不吭声了。” 女人说：“不知道要说什么。” 恺撒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交朋友聊天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接触的新鲜事，不由抓了抓头，想了好半天，想到了一个切入点，问道：“那个，冒昧一问啊，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女人脸色仍是冷冷淡淡的，平静道：“自然是被你们的帝国元帅困在这里的。” “元帅大人为什么要困你？” “因为我们打起来了。” “为什么打起来？” “因为百年前打了一场南北战争，你这种小孩子，当时肯定还没出生。战争嘛，自然就是打来打去，理由什么的就见鬼去吧。” “有人说过你的逻辑不太正常嘛？虽然一直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怎么总是答不到点子上的感觉啊。” “没人这么说过，有龙这么说过。” “呃，这……好吧。你刚才说你和元帅大人在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中打起来了，这么说你已经被关了百年？” “你不会自己算吗？数学这么差？” “……”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调整一下情绪……百年前的战争，不是为了对抗战斗法师吗？你如果真是龙族，为什么会和元帅打起来？” “首先，如果这个字眼，用的不准确，我就是龙族，不是如果是龙族。其次，龙族并非全都死在战斗法师手中，当年那一场乱世，自然也有龙族是死在风雷法师手中的。我之前说了，战争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有参与者都变得敏感，矛盾很容易激化，为了生存下去，同胞都可能相残，更何况我是龙，而你们帝国元帅是人，你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对我客客气气的？那王八蛋才不是懂得客气的人。” 恺撒听了，叹了口气。 女人看了恺撒一会儿，问：“怎么，我骂了你们的元帅？你不生气？” 恺撒感到对方的很多逻辑和想法，都和正常人有些不同，于是带着自己也跟着不同，再于是这场对话的味道也有些奇怪。 不过没所谓了，恺撒看着对方，不答反问：“你呢？你生元帅大人的气吗？ 女人平静摇头：“那是一个乱世，很多事本就是无可奈何，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骂他一句王八蛋也就是了。” 恺撒耸肩道：“所以我也不生你的气 。” 女人哦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又是一阵有些尴尬莫名的沉默，女人开口道：“我的事说完了，你呢？” 恺撒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出奇的，从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亲是谁，一路摸爬滚打着长大，原本因为速度太慢被同学老师瞧不起，后来遇到了一位了不起的老师，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现在感觉不错，每天的生活也很开心。呃，唯一的问题就是被人暗算了，差点死了，好在又被你救了。” 女人听了，第一次流露出情绪，却让人看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她问恺撒：“怎么，现在你们风雷帝国很强调速度？你的速度慢，就会被瞧不起？” 恺撒点头：“是。” 女人眼中的情绪再度变化，这次恺撒看懂了，那是轻蔑。 只听女人轻蔑地说：“强调速度，并不算错，但速度再快，难道能快过那些见鬼的战斗法师？简直笑话！如果不先认清事实，做好以慢打快的打算，那么再怎么提升速度，最后还是输。你们帝国元帅的风雷领域，就是以慢打快的神技，他自己的速度可不算快，却能让最快的战斗法师和他一个速度。” 恺撒由衷地说：“从刚才到现在，你这番话最让人感到舒心，哈，瞬间让我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女人又问：“你刚才说有个老师把你拉出了泥沼，是个女老师吧。” “呃，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老师很强？” 恺撒想了想，不知道如何描述，于是把自己和蓝老师第一次在科琳组长办公室的那次相遇说了，女人认真听了，若有所思道：“你老师的幻术水平很高啊。” “幻术？” “废话，能和你说着话，却让旁人毫无察觉，这不是幻术是什么？在旁人眼里，你和你老师根本什么话也没说，这是你老师刻意营造出来的幻术。了不起，风雷法师里居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收了你做学生。” 恺撒蹙起眉头：“我觉得和你聊得来才和你说话。你如果瞧不起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速度确实慢，但你刚才自己不也说了，以慢打快是必然吗？” “我什么时候嫌你速度慢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老师收我做学生可惜？” 女人似乎笑了笑，旋即冷冷道：“你的咒文天赋很了不起，体术虽然有些古怪，但也挺不错。而且你似乎有一种我也看不明白的降低对手速度的手段。这么多手段配合起来，已经比那些一心一意想着提升速度，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升速度的傻瓜强得多了。” 恺撒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对方在和自己短暂的一次交手中，就已经把自己摸得这么透了，好奇问道：“那我缺什么？” 女人说：“你缺乏一锤定音的攻击力。” 恺撒蹙眉，心想我的攻击力已经很强了好不好。 章七十九 强化 女人却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以慢打快，毕竟还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费了半天劲才在速度有劣势的情况下打到对方，结果只能打个重伤，这有什么意思？” 恺撒笑道：“一拳就将强敌打成重伤，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速度快为好，这是俗人眼里的成规；一拳把敌人打成重伤就很好了，这也是成规。但历史上能成大事的伟大人物，有哪个是墨守成规的？你们帝国的元帅大人，还有元帅身边那个从来不吭声的家伙，都是攻击力超凡绝伦的家伙。我当年只挨了你们元帅结结实实的正面一拳，就直接躺下了。什么叫男人，这才叫男人。你小子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一拳只把对手打成重伤怎么足够？” 恺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他一直以攻击力自负，认为自己速度虽然慢，但攻击力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但在这火龙残魂眼中，一击将对手打成重伤的攻击力，居然还是不够看！ 女人接着说：“战斗法师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一提到他们，就立刻会想到：他们速度很快，他们的战斗天赋超群，他们都是战斗杀戮机器。但其实，当年战斗法师们提到你们帝国元帅，也会立刻想到：不要被这家伙的风雷领域缠住。还有，不要被他的拳头正面打中。” 恺撒吃惊道：“元帅大人的攻击力那么厉害？连战斗法师都这么忌惮？” 女人冷冷道：“当然，你以为战斗法师就是铁打的？不死不灭？无敌天下？你们的元帅王八蛋能一拳干掉我，自然能一拳干掉任何一名战斗法师。你记住，任何一名职业者，要是没一个让敌人忌惮的点，那他始终都是弱者，这种人还是趁早投降了战斗法师为好！” 恺撒这次沉默了很久。 必须承认的是，恺撒动心了。 对方说自己缺乏一锤定音的攻击力，恺撒本来还有些不服气，但仔细想想，自己攻击力虽然很强，却还未达到让人提到恺撒，就会说“小心别被他打到”这样的程度。 恺撒不由收敛了傲气，恭敬地说：“请龙前辈指点。” 女人斜睨着恺撒，冷冰冰地说：“将我囚禁在这里的是你们风雷法师的首领。我不恨你们，却也不代表我会帮你。你是风雷法师，我是龙。我为什么要指点你？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孩子，算什么东西？”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恺撒却丝毫不生气，抬起头微笑道：“前辈说我是小孩子，其实前辈才是——别小孩子气了。你救我，并不只是为了临死前有个说话的伴吧。” 女人没有否认，冷冷问道：“你早看出来了，所以才假意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恺撒摇头道：“陪你说话是我真心诚意的。” 女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沉：“你替我办一件事，我就大发慈悲指点指点你，顺便告诉你离开这里的方法。” 恺撒心道你虽然逻辑有点非人类，但说话干脆明了，没有很多人类前辈高人的故弄玄虚，这点倒也不错 恭敬说道：“请讲。” 女人说：“你天赋很好，人也聪明，今后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风雷法师。再说了，等会儿你得了我的好处，想不厉害也不行。等你在风雷帝国混得越来越好，有资格接触真正的高层人物，帮我去跟你们元帅身边那个木头人带一句话。” 恺撒愕然问道：“元帅身边的木头人？” 女人不耐烦地说：“就是你修炼的瞬开的创造者，那个总跟在你们元帅身边，不怎么说话，也没名字的白痴！” 恺撒这才明白对方早已看出自己修炼了瞬开，而且认识那位因甘愿成为元帅的影子而名声不显的瞬开的创造者。 女人的身体忽然一阵波动，脸上居然显露出一丝扭捏的情绪来，咬牙低声说道：“你见了那个木头人，就跟他说，说我……我……我很……不，不是很，只是有点！有点那个……有点喜欢……他……没错，就是这样！你小子不准多问，否则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一起死吧。” 恺撒一脸呆滞，盯着眼前的女人，好像要重新认识对方，这头母龙，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风雷法师？ 这又从何算起…… 说出来之后，女人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虽然这么多年来，元帅没来释放我，那人也从未来看过我一次，但没所谓，我喜欢归我喜欢，和他们的态度都没关系。” 恺撒忍不住问：“你和那位无名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没发生过什么。” “那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我……不知道。”女人叹了口气，呆立半晌，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这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最后她问道，“人类小孩，你答应替我做这件事吗？” 恺撒点头：“这么有趣又有意义的事情，我自然乐意帮忙。” 女人嗯了一声，没说让恺撒发誓赌咒，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了。 她的身体忽然崩碎，身后的火龙躯体也连带着一起崩碎，灵魂与肉身揉合成一体，化为一股红色的气流。恺撒惊骇大叫：“喂，之前不是还在说话吗？是不是太突然了，多少给人一点心理准备啊。” 那红色气流中传出女人的声音：“你们人类才喜欢那么多罗里吧嗦的东西，我们龙族一向不来那套。” 这是恺撒最后一次听到对方说话。 一切都太突然了，对方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恺撒不由大声喊道：“喂，龙前辈，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回应。 空中那股红光应该是火龙的肉身与灵魂精华，在空中盘旋了几周，陡然一落，融入到恺撒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恺撒只觉浑身剧痛，大叫一声，手脚抽搐着跪倒在地，前所未有的痛苦在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里，就击溃了恺撒的意志，他眼前一黑，直接疼晕过去。小龙惊叫一声，立刻向恺撒体内渡入大量的风雷之力。 章八十 迟来的自由 那一股红光进入体内的刹那，恺撒便知道那是什么了，没有任何道理，就是自然而然地知道了——那是火龙的全部生命精华，肉身不朽之力与足可凝成实质的残魂之力混为一体，化为一股精粹的力量，灌入恺撒的身体，瞬息走遍全身。 那火龙不是风雷法师，自然不可能在风雷之力、体术或咒文方面给予恺撒太大帮助，所以她采取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就是帮助恺撒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从而拥有一锤定音的强大的物理攻击力 火龙的意图是好的，操作起来却有些问题。 传说中，古代的人类屠龙勇士因常浴龙血而气力大涨，可那只是龙血淋洒于体表之功。融入恺撒体内的红光却比龙血精纯百倍，更直接灌注入体，正常人如何受得了的大补？ 所以恺撒毫无意外地疼晕了过去。 红色气流走遍恺撒全身，急剧地提升着恺撒的身体素质，提升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恺撒的身体承受不了巨变，渐渐有了从内部崩溃的趋势。 这就好像一个水杯，容量有限，却在刹那间不得不容纳巨量的水，水流甚至连溢出的时间都没有。 水杯除了被撑破挤爆，还会有什么下场！“这下真死定了。”这是恺撒晕死过去之前的想法。 好在，恺撒有慢速龙。 小龙第一时间向恺撒的身体里注入风雷之力，风雷之力又不断激发着恺撒自身的潜力，促进伤口愈合。 这就防止了恺撒这个“水杯”瞬间被撑爆。 这样一来，龙族精华不断强化并破坏着恺撒的身体，小龙渡过来的风雷之力则做着修补和粘合的工作。 两股力量一开始并不平衡，强化与破坏之力明显更强，但随着恺撒自身的强化，他的承受力也在上升，于是渐渐的，破坏的速度与修补的速度齐平，再后来，修复之力渐渐占据了上风，恺撒身体的情况这才稳定下来。 小龙紧张地看着恺撒，见恺撒的状态渐渐稳定，神色稍稍轻松，却并没有停止风雷之力的输送。 地下洞穴中安静下来。 除了恺撒时快时慢的粗重呼吸，还有不时因痛苦而轻轻抽动的身体与体面的摩擦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这时候，如果有见识广博的强者在场，一定会大为吃惊。 古代有沐浴龙血的屠龙勇士，有身居龙族血脉的龙脉武士，甚至有极少数体内寄居着龙魂的龙战士，却从未有过恺撒这样，全面继承了一头成年巨龙灵肉精华的情况。一来，没有任何龙族愿意这么做。二来也没有人能承受住如此霸道的生命精华灌注。 恺撒身体素质超群，承载能力一流，却也要靠小龙的帮助，才勉强未死。至于恺撒醒来后，身体会强到什么程度，那却是谁也不知道了，因为以往从未有过先例。 时间一点点流逝。 洞穴中并没有昼夜的区别，周围满是岩浆，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那幅帝国元帅的画像，时刻散发出柔和的青紫色光芒。 就这样，当恺撒再次睁眼醒来时，小龙已经累得睡去，三个月来的储存的全部风雷之力，尽数在今天用掉了。 恺撒先确认了小龙没有大碍，只是累着了，然后慢慢从地上起身，他举目四顾，喊了声：“龙前辈！” 没有回答。 “火龙 ！火龙前辈！” 还是没有回答。 “喂，一定要我叫你美女才肯出来吗？美女，美女龙前辈！”恺撒喊。 依然，没有回答。 恺撒没再叫喊，怔怔而立，眼眶忽而有些发红，心里也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那火龙残魂，就这么死了？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恺撒呆立许久，感觉像是做了场梦，那头龙虽然和自己见面不过十分钟，态度也不怎么好，却认可了自己。她说自己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风雷法师。恺撒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语。 即便是蓝老师，也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认可。 从小到大，第一个出言认同自己的，不是风雷法师，却是一头龙，一头被风雷法师囚禁百年的龙。 而这头龙在转眼之间，便离开了自己，恺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深吸一口气，恺撒缓缓对着那头龙躯原本匍匐的地方，郑重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像你说的，成为一名强大的风雷法师，也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低头想了想，恺撒又说：“你生前没能获得自由，死后不该继续被囚，我……我这就想办法释放你吧。即便你已死，也该做头自由的龙。” 恺撒说着，举步走向元帅大人留下的画像，恭敬行了军礼，然后伸手，准备将画像取下来。 命运锁链还未消失，锁链能经历如此多年而不散，能量来源就是这幅画像，恺撒心想只要摘掉这画像，锁链必然不复存在，也算是迟来的释放了吧。 至于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多少，恺撒反而一时没理会。 “这画像能在这里百年而不朽，想来也不是我能移动的，不过总得尽一份力，没准就能成呢。”恺撒心想，缓缓伸手抓去，轻轻巧巧地将画像取了下来。命运锁链一阵模糊，旋即渐渐虚化，最终消散。 “这……居然这么容易？”恺撒手拿着画像，反而有些不解。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睡梦中的小龙鼻子翕动，眼睛不睁，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小爪子探出，一把将恺撒手里的画卷抱住，然后用力一吸，内里包含海量风雷之力的元帅画像，竟被小龙一吸而入！ 然后小龙摸了摸嘴，依然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继续趴下睡去。 放在平日里，恺撒肯定会有些恼火，每一个风雷法师都对那位平定了乱世的元帅大人心怀无限敬意，恺撒也不例外，小龙把元帅画像当作风雷髓一般吞了下去，恺撒震惊之外，更多是恼怒和自责。 但这一次，恺撒没有任何恼火的情绪生出，因为来不及。 在画像被摘下的刹那，洞穴的四壁便随着那命运锁链一起，渐渐模糊、虚化了。 恺撒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洞穴可不是真的洞穴，而是风雷之力撑起的一个防护罩，能量源头正是元帅的画像，恺撒摘了画像，洞穴自然也不复存在。 恺撒抬头，看着那海量的岩浆汹涌而入，欲哭无泪地大叫了一声：“恺撒你这个白痴！”然后就被无边的岩浆淹没了。 掌八十一 请守规距 被岩浆淹没之后，恺撒发现自己完全没事。 对常人而言致命的岩浆，似乎并没有那么烫，恺撒甚至能在岩浆中睁开双眼，像在普通水里游泳一样。 恺撒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被火龙的灵肉精华改造过了，自然不再惧怕岩浆，反倒如鱼得水。恺撒心中大乐，大致辨明方向，划水打腿，这一动作，恺撒顿时觉得周身岩浆涌动，竟被自己简单的划水动作搅得狂涌起来！ 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恺撒急速游动起来。这正是龙族才拥有的强悍肉身力量！ 所以火龙说得没错，百年前，如果龙族在遭到战斗法师攻击之初，就认清速度上肯定比不过对方的事实，不一味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转而从以慢打快的思路入手，真正发挥出强大的攻击力量，那么或许龙族就算战败，也不会灭亡。 直到这一刻，恺撒的三个月春季集训，才算真正圆满。 不过恺撒现在的注意力可完全不在这上面，因为他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没来得及深吸气，所以现在他面临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就是：气不够！ “见鬼，这岩浆海有多深啊！”恺撒拼命向上游去，心想要是自己不怕岩浆炙热，最后却因为气不够被憋死了，那可就太悲催了。小龙能帮自己补充风雷之力，却不能帮自己补充人体必需的氧气啊。 可上天就像跟恺撒开玩笑，恺撒游了好久，只觉胸闷手软，憋得头昏眼花，却还是没有游到海面上。 恺撒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之前被橘焰鬼斩击中的刹那，恺撒心里也曾有过绝望，但那只是一刹那的事，不像此时这么漫长难熬。 恺撒觉得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了，嘴里呛了一口岩浆，恺撒挣扎着继续向上游，小龙担忧地抓着主人，却发现恺撒越来越慢，手脚也慢慢因为缺氧而不受控制，此时此刻，恺撒距离岩浆海面，其实就只有十米的距离，可他已经筋疲力尽。他其实在两分钟前就达到极限了，硬是凭借超群的意志力多憋了两分钟，这时终于不支。 “完了，没想到我最后居然死得这么冤枉……”恺撒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过这个念头，苦笑着想用最后的力气把小龙再往上推一把。 就在这时，恺撒感到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掌。 火龙之巢，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露天平台上，两名森林族护卫左右侍立，脸色担忧地看着公主，欲言又止。 公主和蓝老师已经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了，蓝老师依仗风雷之力护体，深入岩浆海洋寻找，公主则在蓝老师每次气力用尽上岸来时，以自身独有的真名力量，催动森林之力，帮助蓝老师尽快回复体力，蓝老师休息之后，便在此潜入岩浆海洋。如是反复，已经过了一上午。 公主脸色显得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这在熟悉公主的两名护卫眼中，是很少见的状态。 可公主并未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动摇，她盘膝坐着，自然而然地透着如山岳般的沉稳和从容，目光平静，注视下方的岩浆海洋 按照之前的时间计算，蓝老师每次下去大概能坚持十五分钟，这次已经过了十三分钟，应该就快上来了。 两名护卫站在公主身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交流着： “要劝劝殿下吗？” “没用的，殿下铁了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大公主殿下在场，也绝对拦不住，我们俩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就任凭殿下这么虚耗力量？” “也不算虚耗吧，公主第一次交到风雷帝国的朋友，为朋友尽一点人事，也是应该的。我们俩当初不正是因为殿下重情义，才心甘情愿追随左右的吗？” 在两名护卫的心目中，恺撒肯定已经死了，所以公主的所作所为，在两人看来只是尽一番应尽之人事罢了。 要知道，那蓝老师的实力强悍，手段之神妙，更是让两护卫看不透彻，可蓝老师也只能在岩浆海洋里呆十五分钟就必须出来。恺撒区区3级风雷法师，如果真的坠入岩浆海洋，现在早已尸骨无存。 脚步声忽然响起。 公主浑若未闻。 两护卫则第一时间看了过去，一人朝公主走了一步，以便近身保护，另一人则朝声源方向走了一步，目露警惕。 来人是霍伯特夫人。 霍伯特夫人步履不慢，脸色严峻，她也不理会护卫俩，径直走到三公主身旁十米处停住脚步，然后淡淡开口道：“殿下，公开大比正在进行，估计马上就轮到你出场了。” 公主一怔，这才转过头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得呆在这里，我朋友恺撒还在下面。”说着指了指下方的岩浆海洋。 霍伯特夫人原本对恺撒的印象就一般，她很讨厌这类空降兵，后来因为恺撒表现优异，她倒也对恺撒改观不少。 但这次，孙女和恺撒一起遇袭，险些死去，却让一向宠溺孙女的霍伯特夫人对恺撒重又生出恶感。 在她看来，偷袭者显然是冲着恺撒去的，丫丫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 恺撒这小子身上争议极大，树敌又多，霍伯特夫人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教育孙女，让孙女以后都要离这类人远一些，以免遭受牵连。 霍伯特夫人看着公主，口吻仍是淡淡的：“今天是公开大比的第二天，二十强两两对决，决出十强的日子。殿下作为我实验部的特训生，就这么缺席大比，这应该不是一个学生的本分吧，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们实验部了？” 公主一怔，敏锐地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火气。 公主还未说话，一名护卫已笑起来，回道：“霍伯特夫人，你我也是老相识了，你这爱迁怒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年啊。” 霍伯特夫人摇头说：“我没有迁怒的意思。只是，实验部有实验部的规矩，殿下也好，平民也罢，既然来了，就请守规矩！” 章八十五 龙力 战斗不开始则已，此刻骤然打响，竟给人一种极为惊心动魄的感觉！ 不只是特训生们大感惊讶，就连那些不懂得修炼的普通观众，也能感受到场间陡然升腾而起的血腥厮杀之戾气！ 从幕布破碎，到两人现身，再到现在，其实仅仅几秒钟过去，恺撒却已经被兰顿迫退了二十多步，然后直接挂彩受创。不少人的视线甚至还来不及跟上，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恺撒捂着手臂，血流不止。 兰顿转身朝恺撒继续进逼，狞笑低声说：“你以为我是洛那小子？你这古怪的体术能对付洛，以为对上我还有胜算？” 恺撒捂着手臂伤处，微微蹙眉，旋即看着兰顿，重新露出微笑说：“你终于不装了吗？” 兰顿不答，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正面轰击！ 此时此刻，兰顿全力开启了自己的风雷体质，双手上戴着拳套，这正是他觉醒的专属武器，出手毫不留情。 兰顿的风格和洛同样凌厉，却更加霸气，他的所有攻击都是正面而来，直来直往。 恺撒一臂受创，只好举单臂，迎向兰顿的拳头。 砰的一声撞响，恺撒再次闷哼，踉跄着向后退去。恺撒其实早已经开启瞬开，但第一段瞬开的瞬间爆发力，竟也挡不住兰顿的攻击。 若非瞬开隐藏的防御属性，将对方狂暴的风雷之力化解，恺撒这时侯恐怕已经倒地不起了 就这样，恺撒且战且退，兰顿则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恺撒喘息的机会。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青木城中也是。人们看到比斗场中，鲜血开始在场间溅洒。那些全都是恺撒的血，因为他一直没有时间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反而在兰顿连续不断的重拳轰击下，令伤口进一步崩开，流血不止。 兰顿脸色冰冷，出手越来越重，却并不急躁，只是一点点压榨着恺撒的力量，耐心而残忍地将人推向死地。 而在兰顿，还有观战的众人眼中，恺撒的情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了。 恺撒的呼吸明显粗重，随着不断失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进而嘴唇也开始发白。他出拳不再像初时那般稳定。 恺撒其实可以借助慢速龙的帮助，快速让伤口复原，可谁也不知道的是，恺撒暗自吩咐小龙不要给自己灌注风雷之力，就这么放任左臂的伤口不管。 “今天的兰顿很奇怪。”马奇忽然说。 渡和茉莉都没吭声，显是默认了。 洛紧紧盯着场中越发捉襟见拙的恺撒，淡淡地说：“恺撒也有点奇怪。他到现在都还没动用龙脉咒文。” 这话似乎有些背后的潜意思，好像在说恺撒用了龙脉咒文，或许能扳回劣势。事实上那天恺撒对洛时，正是如此获胜的。 渡却摇摇头，说：“兰顿也还没用龙脉咒文。双方会同时动用咒文手段的，而且那时候，就是分胜负的时刻了。” 渡所预言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场中，恺撒忽然站定，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39个雷印便凭空出现，彼此叠加，拧成一体，拍向兰顿。 兰顿似乎笑了一下，也瞬间站定，伸手对准那雷印一指。同样的叠咒技巧，兰顿施展的是31号龙脉咒文，软锯绞杀。 以切割之力对拍案之力，以线对面，接下了恺撒的雷印。 恺撒并不意外，第二波龙脉咒文紧接着施展出来，这次是不同咒文的组合形成一条直线，向兰顿正面攻杀而来。 兰顿脸色不动，以同样的手段，令咒文成线，和恺撒对拼。 无数轰鸣和爆炸声在场间响起，各色咒文光辉直看的人眼花缭乱。修炼者都已经看出来了，恺撒的情况非常不利，因为兰顿明显等着恺撒先出手，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拆解之，破解之！兰顿的龙脉咒文天赋，看起来并不比恺撒弱！ 恺撒脸色凛然，大喝一声，骤然踏前两步，瞬开全力爆发，第三波龙脉咒文瞬息而生。 这次并非同号咒文的聚合，也非异号咒文的直线组合，而是让大量咒文编制成网，铺天盖地地涌向对面的兰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恺撒拼命爆发出的一击，试图以这招扭转胜负！ 兰顿微微一笑，同样沉喝一声，同样踏前两步 然后…… 同样有大量龙脉咒文凭空而生，编制成网，与恺撒的咒文之网针锋相对，后发先至地迎了上去！兰顿一向低调，谁也没想到他全力展现出龙脉咒文的手段，似乎比起一向以咒文天赋著称的文晶更胜一筹！ 漫天咒文对轰，场面一片混乱。 “见鬼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赢了？” “不知道！咒文太多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一刻，普通观众只觉炫目，特训生们大感吃惊，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场中，想要看清楚光辉之中的两人。 各色光芒纷繁错杂。 光芒之中，兰顿借着这些强光的掩护，人已悄然来到恺撒的面前，他本就个字极高，这时更是说不出的高大。 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恺撒，兰顿眼神深处一片狰狞杀意，再也不加掩饰，咧嘴笑道：“结束了。” 在兰顿看来，恺撒之前的第一拳没有真的打在自己脸上，是其最大的失误。 兰顿甚至看出了恺撒的刻意示弱，他知道，恺撒或许是为了探明自己杀人的动机，才会如此作态。 但是很遗憾，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恺撒会死在这里，死在自己手上——对兰顿而言，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兰顿一直在等恺撒爆发出最后的咒文手段，不仅是为了正面破解之，进而彻底击溃恺撒，更是为了趁着此刻的纷乱，遮蔽外界之人的视线，然后他有一句话要问恺撒：“你昨晚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我分明看到你落入岩浆海洋了。” 恺撒叹息问道：“我告诉你的话，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兰顿冷漠摇头：“当然不可能。” 他手里已握住了恺撒的性命，自然没有理由和恺撒多说废话。 恺撒嗯了一声，轻轻挺直腰杆。 这按理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兰顿一怔，因为恺撒此时的状态，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挺直身体，更不应该忽然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架势。 “兰顿，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没打算在战斗中弄清楚你想杀我的理由。”恺撒看着对方，脸上的疲态尽消，愉快而认真地说，“我真的，是来和你厮杀的。” 说完，恺撒近距离对准主动走到自己身前的兰顿，打了一拳。 没来由的，兰顿忽然就明白了：恺撒之前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此刻的这一拳。 这一拳不是左右互搏，不是风雷体术也不是任何实战体术，更没有附带任何龙脉咒文增加威力和特效。 就是一拳。 这是很简单的一拳，却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一拳，因为这一拳的力量，已非人力，而是龙力！ 章八十六 两名尊贵少女的对话 “所以……恺撒这是打算亲手揪出犯人？” 某候场房间，文晶看着屏幕上的战况，脸色古怪道。 就在刚才，文晶正准备出场，却被公主拦住。换了文晶之外的其他人，估计要费不少功夫说明情况再进行说服，毕竟恺撒遇袭的事，在普通特训生之间还是秘密。 文晶不是普通特训生，作为地球街背后那个家族的核心成员，她的消息极为灵通，于是公主没费什么口舌，便说服文晶留下，让恺撒出场。 “恺撒说他昨夜就看清了犯人是兰顿，凶器是橘焰鬼斩类的真形兵器。” 公主解释道，“我们立刻去搜查了兰顿的房间，没有找到凶器。兰顿身上似乎也藏不下那么大的兵器。” 文晶问道：“这么说，兰顿已将凶器抛掉了？” 公主说：“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兰顿还把凶器带在身上，前提是他身上有空间类的装备，比如空间戒指，或空间项链。” 文晶点头，若有所思 帝国之人大多以为空间装备已经随着古典魔法师的消失而一同湮灭了，殊不知空间装备如今只是比旧时代稀少许多，并为全部灭绝。 如果兰顿将凶器藏在空间装备中，那就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去搜他的身，因为他完全可以瞬间捏碎空间装备。 这样一来，空间内的所有物品都会损毁，最重要的证物也就不在了。 文晶很快想明白，笑道：“原来如此，恺撒是想在战斗中，逼出兰顿藏在储物空间中的真形兵器吧？” 公主点头，然后歉然道：“害你没机会出战兰顿，对不起啊。” “没事，相比起和兰顿交手，现在的情况似乎更有趣一些。” 文晶摆摆手，盯着屏幕上胡乱飞舞的大量龙脉咒文，目绽异彩，说道，“我只是有两个问题，三公主能替我解惑吗？” 公主一怔，旋即微笑：“你认出我来啦。让我猜猜，你第一个问题，是想问如果兰顿并未将凶器收藏，而是丢弃了，恺撒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是不是？” 文晶淡淡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兰顿自幼相识，内心里我不希望他是犯人。而且我很了解他，他很谨慎，有相当大的可能将凶器抛掉。到时候逼不出凶器，恺撒反而可能被反咬一口，说他刻意诬陷。黑德家虽然没有罗伊家那么高调嚣张，但相信我，仅以在青木城中的势力而论，黑德家隐隐更在罗伊家之上。黑德家不会容忍自家子弟被如此诬陷的。” 公主心道文晶看来还是不相信兰顿就是犯人，平静回道：“我们无法排除兰顿抛掉凶器的可能性。但恺撒说兰顿肯定带着凶器，说让我们看着就好。” “他倒是自信。”文晶笑了笑，旋即收敛了笑容，缓缓道，“我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一个问题——恺撒说他要逼出兰顿的真形兵器，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骤然让兰顿陷入必死之境，且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这样一来，兰顿为了生存，就只能拿出真形武器保命，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的问题……” 公主已知她要问什么，微笑道：“你觉得恺撒赢不了兰顿，逼不出凶器？” 文晶略一沉默，认真说道：“就算他能赢兰顿，也绝不至于将兰顿逼入绝境，至少不会是瞬间令其认为自己必死。” 其实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恺撒想要击败兰顿都很难。 也难怪文晶会这么想，刚才一见兰顿动手，文晶和现场的渡一样，都瞬间看出兰顿已经逼近6级门槛了。 这样一来，无论是文晶还是渡，都知道自己对上兰顿，也无必胜把握。 恺撒虽然进入实验部以来表现意外得优异，昨天首轮首战打赢了突破至5级的洛，更在昨夜面对手持橘焰鬼斩的刺客偷袭还能保住一命，但，恺撒在文晶心中，最多也就和自己齐平，真打起来的话，文晶这种无比自信的人，当然认为自己还是更胜恺撒一筹的。 恺撒想在瞬间将兰顿逼入绝境？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但考虑到恺撒之前屡屡创造了奇迹，而且文晶看人一向很准，她看出恺撒和休斯一样，都是那种很会隐藏自己的人。 她知道恺撒或许还藏着什么手段，因此这时候直接向和恺撒最亲密的公主发问，心里也存着试探的意味 在这点上，文晶和公主其实是一类人，她们都出身尊贵，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势力，而且都是足可左右帝国局面，甚至世界局面的大势力。 出身这样的大势力，又是最核心的成员，这让两女待人接物自然而然会站在背后势力的立场和角度上看问题。 比如对恺撒这样的人，公主和文晶，都会第一时间予以关注，并进一步去接触、去了解。 这一方面是年轻人之间的正常交友，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身后的家族势力。无论恺撒将来是敌是友，这样的人物，提前了解总是没坏处的。 公主和恺撒交往，或许友谊的成分更多，文晶却更多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对恺撒生出欣赏和好奇。 所以她此时将这么一个问题抛给公主，视线暂时离开屏幕，认真看着公主的眼睛，看她怎么回答。 文晶自信自己的观察力，无论公主是什么反应，她都能从中或许一些信息，增加对恺撒的了解和认知。 只听公主说：“我不知道。” 文晶一怔：“不知道？” 她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回答，因为从过往三个月的所见所闻来看，公主和恺撒的交情实在非比寻常，她怎么会想也不想就来一句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你也不必再试探我。” 公主叹了口气，“恺撒说他有把握逼出兰顿亮凶器，又有蓝老师做担保，青木猎鹰大人和海明威大人才同意了恺撒的计划。但恺撒是否真有能力将兰顿瞬间逼入绝境，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 文晶沉默片刻，忽然问：“三公主殿下有把握将兰顿瞬间逼入绝境吗？” 公主一怔，笑着反问：“你有吗？” 文晶耸耸肩，很随意地说道：“算上家族给我的底牌，我或许有两三成把握吧，但也就两三成而已。” 公主点点头，说：“我也差不多。” 旋即两女都沉默下来，重新看向屏幕。 她们都很想看看，恺撒之前那一系列刻意示弱的铺垫之后，到底要怎样逼迫兰顿在必死的局面下亮出凶器——如果兰顿身上真的有空间装备，且那装备中藏着凶器的话。 这时候，恺撒恰好打出了最后那动用龙力的那一拳。 可这一拳平平淡淡，神华内蕴，又有那漫天的龙脉咒文碰撞之光辉遮蔽了视线，三公主和文晶虽然出身不凡，天赋超卓，却又哪里看得出来？ 有一个人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威力，这人就是恺撒对面的兰顿。（看到有不止一位好朋友提到了实验部情节的质量问题，我深表认同。如果是两周前，我大概会说一番最近情绪状态很差之类的话，因为确实如此。但现在我已通过回归平凡获得了平静，整个人的状态稳当了不少，自然可以说些大话了。我说，这本龙醒法师，会好看。） 章八十七 哎呀太用力了 兰顿感受到了恺撒这一拳的威力，所以他立刻取出了刀。 这似乎轻易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对恺撒而言，只是理所当然。自己出拳了，对方自然要取刀，因为自己这一拳真的很突然，而且很致命。 面对这足可一锤定音的一拳，兰顿除了亮刀，别无他法。 没有时间思考，兰顿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其实不应该在比斗场中亮出橘焰鬼斩。他将刀一横，刀身挡拳，刀尖则悄然没入虚空。 这正是橘焰鬼斩的强大之处，刀变成了全然不相连的两截，主体防守，刀尖进攻，攻防兼备。 战斗法师的橘焰鬼斩并不是防御技，未必能挡下恺撒的拳头，兰顿也没想藉此真的挡住恺撒，他采取的是对攻策略，消失的那段刀尖重新出现时，已在恺撒背心要害，这是攻敌之必救，恺撒如果不想两败俱伤，必然要收回一部分拳劲。 只要化解了这一拳，兰顿再在周围的咒文光辉消失前，将橘焰鬼斩收起，那么自己的秘密就仍未暴露 “不过恺撒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变矮的怪力？他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难怪北方那些家伙一定要杀掉他。” 兰顿心念急转。 虽然心中异常震惊，但兰顿自信只要注意拉开距离，注意不要被恺撒近身打到，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要能撑过眼前这一拳！ 兰顿全神贯注地盯着面无表情的恺撒，就等他撤力收拳。 就在这时，一只纤长白皙的女子手掌，斜插入两人之间，手腕一翻，好像变魔术似的，已轻轻巧巧将兰顿手中的刀夺了过去。 这一下变化突兀之极，兰顿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凭空出现的手的主人，失声叫道：“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夺走兰顿长刀的，正是蓝老师。 其实蓝老师和恺撒一同出场，一直都在场中，却没人能看见她。她一直在等兰顿亮刀的瞬间，只要将最重要的证物掌握在手中，兰顿想赖也赖不掉。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那漫天的咒文光辉还在碰撞。 候场区的公主和文晶刚结束谈话，正凝神观看屏幕。 普通观众们只以为这是一场普通比斗，正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结果。 知道这场比斗真正意义的高层们，则在想恺撒到底能不能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逼得兰顿亮刀显形。他们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恺撒出拳、兰顿亮刀、蓝老师夺刀，如此接连三变，一切已在瞬息间结束了！ 蓝老师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有些紧张，自己担保恺撒能逼出兰顿亮凶器，但是否真能成功，蓝老师自己也不确定。 她感受着手中橘焰鬼斩那熟悉而凌厉的气息，看向兰顿的眼神微冷，然后对恺撒说：“好了，恺撒你也收手吧。” 逼兰顿亮出了凶器，也就基本证实了兰顿就是昨晚偷袭恺撒和丫丫的人，接下来无非就是抓捕和审问，弄清楚幕后指示之人，弄清楚黑德家族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弄清兰顿的动机……总之蓝老师和恺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然而恺撒的拳头还是落在了兰顿身上。恺撒眼里一片冰冷，瞳孔最深处隐隐有浓郁的血气在翻涌。 收拳饶了兰顿？别闹了，恺撒才不是那么仁慈的人，眼前这瘦高个儿可是险些杀了自己的人！不，其实这家伙已经杀死自己了，如果不是有那头火龙救了自己，恺撒早已人间蒸发！恺撒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蓝老师刚说了一句：“你怎么……”恺撒的拳头已在兰顿满是绝望的目光中，落在他身上。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听到了很清晰的“啵”的一声。 只见场间那大量激烈碰撞的龙脉咒文，好像被爆炸震得粉碎的玻璃，寸寸崩溃。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场中一点向外波及，震碎了漫天的龙脉咒文，露出被震得凭空下陷两米多的布满裂纹的地面，然后那无形的冲击波继续扩散开来 贵宾席上的海明威脸色微变，抬手一压，顿时将那冲击波拍散。 普通观众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只看到兰顿的身子好像断线风筝般飞出老远，现场好像刮起了一阵狂风，等到一切烟消云散，兰顿好像软体动物般，摊在地上。如果不是他不时还抽动两下，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死得透了。 “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裁判员没有及时阻止战斗？” “打出人命了吗？” “之前兰顿还占据优势，怎么瞬间就败了……” “刚才在一片龙脉咒文的遮掩之下，发生了什么？” 一片死寂之中，只见恺撒缓缓收拳，眼里的浓郁血气和杀气被他隐藏得极好。 冷峻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恺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太用力了。” 哎呀，太用力了。 现场和城中的无数人听到这话，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荒谬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震惊，还是该发笑，呆呆说不出话来。 恺撒反而在收拳之后，很快收敛了全部力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好像一拳把兰顿打飞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样！ 小龙盘旋两周，重新飞到恺撒肩头上，叫了两声，然后乖乖趴着。 它刚才本已准备好出手，如果蓝老师来不及夺兰顿的刀，小龙就会给兰顿来上一爪子，让兰顿的橘焰鬼斩来不及刺中恺撒的背心。 候场区，文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公主忽然脸色微动，低声说：“我明白了，恺撒其实也不确定兰顿到底有没有抛掉真形武器，兰顿亮刀也好，不亮也罢，恺撒都不在乎。” 公主说到这忽然闭嘴。 她没说下去，文晶却已经听懂了，再次看着屏幕上那个垂手静立的身影时，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他原来就是为了上场去废掉兰顿啊……” 比斗现场渐渐响起议论声，有人开了头，议论声很快变大，转眼之间，比斗现场已由一片死寂变得无比喧沸！ “我靠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比斗结束了？新生黑马恺撒昨天爆冷干掉了洛，今天居然又这么神乎其神地干掉了种子选手兰顿？！” 一片震惊吵嚷之中，黑德家派来的代表终于反应过来。 那名代表霍然起身，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场中，颤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裁判员明明有十人，为什么都不作为？公开大比不是尽量避免伤残致死的吗？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八十八 不杀已是忍让 公开大比的性质，毕竟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特训生们出手时虽然毫不容让，但真到了分生死的时刻，场内的十名裁判员便会出手中止比斗 风雷帝国尚武，却不血腥，此次公开大比是今年青木狩猎季的前哨，是帝国盛事的预演，面向整个青木城直播，怎么可能会让普通居民们看到血腥厮杀的场面？ 正因如此，黑德家的代表才会如此震惊，甚至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顿作为家族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就这么被打得生死不知？ 那家族代表大声质问，越说越激动。他死死盯着恺撒，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再也按耐不住，大吼一声，好像凭空响起一个霹雳！人们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明亮，黑德家的代表已在强光中消失。 下一刻，他直接出现在恺撒面前，速度之快，丝毫不下于特训班的老师。 能代表黑德家来到比斗现场，这人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他在帝**部的档案之中，可是一名四勋士兵！ 盛怒之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抬手就向恺撒抓了过去，这一下倒也没有伤人的意思，但看架势粗鲁之极，显然要将恺撒当场拿下，然后狠狠惯在地上，令其动弹不得才能稍稍出一口心中之气。 小龙立刻伏地身子，叫了一声，作势欲扑。 小家伙能降低沙比耶的速度，眼前这人和沙比耶实力差不多，自然也会被小龙的慢速之爪所影响。 恺撒却示意小龙不要动作，微微一笑，昂然平静以对，双手自然垂于大腿外侧，毫无抬手抵抗的意图。 啪的一声。 黑德家代表的手腕被人拿住，青木猎鹰后发先至，出现在场中，替恺撒挡住了这一下。 “厅长大人！” 那人一怔，清醒了些，强抑怒气问道，“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家族的兰顿被打成这样，厅长大人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青木猎鹰没回答，示意那人看向蓝老师，蓝老师在众人眼中仍是个透明人，此时稍稍扭转了幻术，让黑德家的人能够看到她，还有她手中的刀。 黑德家的代表看到蓝老师时又是一怔，不明所以，然而他看到蓝老师手中橘红色的妖异长刀时，脸色瞬间大变，眼中竟流露出极强烈的恐惧之色来。 恐惧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名代表吸了口气，恢复冷静，然后低沉说道：“这是橘焰鬼斩，我记得……当年我还在军队服役时，险些死在这一招下。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木猎鹰淡淡道：“到场下再说吧，现在还在直播呢。” 黑德家代表看看青木猎鹰，又深深看了蓝老师一眼，点头说：“好。” 整个过程中，恺撒始终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观众的欢呼和议论声震天响，恺撒却全然没听见，他只是认真从旁观看黑德家代表的表情和反应，从一开始的震惊莫名，到愤怒起身，再到暴怒出手，直到最后看到橘焰鬼斩时的恐惧莫名，所有反应都被恺撒看在眼里。 “看这代表的反应，他好像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啊，一个人的演技没可能这么好 。”恺撒心想，“这么说来，兰顿对我做的事，黑德家难道不知情吗？” 恺撒又看向观众席上的其他黑德家的人，其中以少年少女居多，发现那些人一个个都非常愤慨，向自己怒目而视。 海明威这时淡淡发话说：“好了，这场比斗就此结束，快点扶兰顿下场救治吧。” 青木猎鹰点头，熊也不知何时来到场中，将兰顿抬下场。 观众们还在议论不休，啧啧称奇，他们见兰顿未死，心想以帝国的医疗手段，应该还是能救回来的，便不再觉得战斗那般惨烈。 观众席上，马奇沉默看着这一切，忽然说：“看来发生了一些我们没资格知道的事情啊。” 洛蹙眉道：“不止是大名鼎鼎的青木猎鹰，就连熊老师也亲自入场。我们怎么觉得兰顿是被他们押下场的？” 茉莉这时说：“兰顿曾经向我打听过恺撒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这时和恺撒或许脱不开关系。 这话换了半天前说出来，渡心里难免会不舒服，但渡和茉莉打过一场后，所有的芥蒂似乎都随着那一战消除了，此时渡听了，也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但即便以渡的冷静审视，马奇的长袖善舞，洛的敏锐直觉，还有茉莉对恺撒的了解，也绝对想不到恺撒昨晚已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 场中，蓝老师拿着橘焰鬼斩，和青木猎鹰还有熊一起下场，接下来就是帝国和兰顿还有黑德家族之间的事了。 临走前，蓝老师回头深深看了恺撒一眼，刚才恺撒那一拳神华内蕴，除了首当其冲的兰顿之外，大概也只有距离很近的蓝老师真正感受到了那一拳的力道。 蓝老师有些不满地看着恺撒，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刚才一拳打死了兰顿，这事就麻烦了。” 恺撒嘿嘿一笑，说：“我控制好力道了，只会废了他，死不了的。”说到这顿了顿，脸色一肃续道，“那晚在沙滩上，老师您让我学会暂避和后退，我一直记得，不会再冲动了。” 蓝老师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拳把人打废就是你的暂避和后退？” 恺撒认真地说：“我没杀他。” 蓝老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对恺撒这次的行为到底是褒是贬。她想了想，轻声说：“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 恺撒知道蓝老师的意思是一旦审问兰顿有了结果，就会告诉自己，微微一笑，目送蓝老师离开，然后自己也转身下场去了。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公开大比还是公开大比，不少眼尖的人虽然看出恺撒和兰顿那一战颇为蹊跷，似乎有不少幕后之事，却也绝对猜不出背后的真相。 恺撒下场后哪儿也没去，安安静静呆在候场区，在他看来，观众们很快就会被后续的战斗转移注意力，不会再在意自己和兰顿的战斗。 可恺撒这次错估了。 章八十九 幕后之人 恺撒没想到自己和兰顿的一战，非但没有因战斗结束而热度消减，反而越来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那句“哎呀太用力了”，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城，成为了青木城最新最时尚的口头禅。 晚餐之后，公开大比只剩下最后两场。 候场区，恺撒的房间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坑爹探头进来，哈哈笑道：“哎呀，太用力了！” 恺撒无奈道：“你怎么也跟着起哄？这话有那么喜感吗？” 坑爹嘿然笑道：“比这更装逼的话有，比这更喜感的话也有，但如此装逼同时又如此喜感的话，可就找不出多少了啊。” 说着一屁股坐到恺撒身边，略一犹豫，然后说：“恺撒同学，你知道上午我的对手是那血鬼休斯吧。” 恺撒叹道：“我看了那场的录影，休斯的实力确实太强了，输了也没什么 。你没受什么暗伤吧？” 坑爹摇摇头，口吻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没事，只是……其实在我和他的战斗中，发生了一些事。” 恺撒心中一凛，坐直身体问道：“怎么说？” 房间里没有别人，隔音也很好，更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可坑爹依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是这样的，当时我抽中休斯时，觉得自己肯定是个重伤下场的结果，不过这也没什么，打架嘛，本来就是这样。可真正上场后，我发现休斯打得很收敛，并没有仗着实力强大就欺辱我。” 恺撒也蹙起眉头，说：“这倒真是怪了。不过休斯那人本就不太正常，我听说他曾把人打到半死，然后坐下来和对方谈笑聊天……” 坑爹却连连摇头：“他不只是对我手下留情这么简单。他……还在战斗中悄然对我说了几句话。” 恺撒这下真的好奇起来：“那家伙说了什么？” “他说他对我手下留情，是为了让我有力气帮他传话。恺撒同学，他让我告诉你，他有事要私下单独找你，和罗伊家族无关，只是他和你之间的事。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时间地点可以由你来定，但必须只有你们两人，没有旁人。” 说完，坑爹定定看着恺撒。恺撒却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休斯对坑爹说的话，竟是邀请自己一晤！ 可休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恺撒心念急转，忽然想到休斯很多时候似乎和罗伊家并不齐心，行为作风往往出人意料，这么说，他这是刻意背着家族要和自己见面？ 可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坑爹见恺撒不吭声，不由问道：“恺撒同学想到什么了吗？” 恺撒苦恼地挠挠头，叹息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恺撒本来心情很好来着，三个月集训收获巨大，两轮公开大比又全都获胜，这些都是好心情的来源。 但这时候被坑爹一引，恺撒想起自己还有不少事情弄不清楚，比如兰顿为什么要杀自己，和黑德家有没有关系，再比如，罗伊家为什么一直针对自己，现在又跳出来一个明明是罗伊家的人，却要背着家族和自己见面的血鬼休斯，恺撒心想怎么盯上我的人这么多？真的有这么必要吗？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美少年好不好！ 坑爹问道：“恺撒你打算赴约吗？” 恺撒没好气地说：“赴约？赴个毛线的约啊，罗伊家对我不怀好意，休斯又是个十足的疯子，谁要去和这种人见面？” “所以不见？” “当然不见！” “但……休斯为了约你见面才对我手下留情。你要是不见他，他难保不会找我麻烦啊。”坑爹有些担忧，看着恺撒，语重心长地说，“况且，我总觉得，或许休斯也不是对你心存恶意，就是有这种感觉。” 恺撒蹙眉：“对我不存恶意？你忘了那天在地球街他多么咄咄逼人了？忘了那天你还被他揍了？如果不是不怀好意，你说他没事约我干嘛？” 坑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啊了一声，眉飞色舞道：“我知道了 ！休斯他可能喜欢男人，他难道看上你了？” 恺撒：“……” 最后一场比斗进行时，恺撒被蓝老师叫走了，军事法庭的秘密审问效率极高，兰顿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兰顿已经都招认了，承认自己就是昨夜刺杀你和丫丫的人。” 蓝老师拉着恺撒来到一处僻静之地，缓缓说道，“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目前看来和黑德家没什么关系，黑德家族的族长听到消息时的反应我认真观察了，没有问题。” 恺撒直接问道：“背后的人是谁？” 蓝老师略一沉默，淡淡地说：“兰顿也招了，是北边的那些家伙。”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恺撒依然脸色微微僵硬，半晌没吭声。 橘焰鬼斩是战斗法师的绝学，真形武器更是蓝老师才有资格知道的高端玩意儿，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恺撒想起自己在龙道里做过的那些事，心想因此被战斗法师盯上，倒也不算是多么意外。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得知自己被战斗法师盯上之后，还能保持平静。 恺撒的心情变得说不出的沉重，进而感到有些疲惫。 自己通过三个月的集训，实力大增，不止明白了战斗节奏的真谛，更通过强化身体而得到了足可一锤定音的攻击力。 但这又如何呢？ 恺撒看了太多的战斗法师战斗视频，再加上龙道之中的遭遇，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实力大进，依然不能在北方的盯视下保证自己的安全。 恺撒没这把握。 全世界没人有这把握。 然而就在这时，蓝老师忽然笑了：“别这么担心，盯上你的不是北方的战斗法师，而是另有其人。” 恺撒当场愣住：“可您……您不是说兰顿已经招认了吗？”顿了顿，恺撒明白了什么，摇头苦笑道：“您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我也没有那么脆弱，只是觉得压力有点大罢了。” 蓝老师淡淡说：“如果盯上你的真是战斗法师，你这次绝对已经死了。战斗法师只求达到目的，不求彰显手段，如果他们要杀你，反而不会动用真形武器，因为根本没这必要。杀一人有太多太多不动声色的方法。” 恺撒怔怔看着脸色平静而认真的蓝老师，不可思议地问：“您的意思是，兰顿以为指使他的人是北方战斗法师，但其实是有人冒充了战斗法师，让他来杀我？可……可那真形兵器不会是假的吧。” 蓝老师淡淡道：“帝**部就有不少真形兵器的战利品。” 恺撒沉默。 许久之后，恺撒叹了口气，叹息之中却反而有一丝轻松的味道：“原来……还是十二圆桌家族啊！” 章九十 因为有礼，所以有理 半年前，龙道开启，恺撒因为优越的龙脉咒文天赋而被选中，有幸参与了那次最终变得极为不幸的试炼。 恺撒在试炼过程中杀了十二圆桌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十二圆桌家族，是十二个从风雷帝国开国便功名赫赫的家族，所组成的一个联盟。 每个家族各有各的族长，各有各的继承人。 恺撒杀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而是十二个家族联盟选定的未来继承人，是未来可能统领整个十二家族的天之骄子。 恺撒和那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梁子，没什么恩怨情仇，没什么特别故事。 只是那人做了任何一个帝国人都绝不应该做的事，所以恺撒杀了他，杀得理所当然，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那人该死。 事后，十二圆桌家族第一时间公开发表声明，表明那人该死，并为家族联盟选出这样的继承人而深表愧疚，愿意为此负上该负的责任。 这一番声明，可以说颇具大家族应有的气度和风雷帝国人的操守。 但是，十二圆桌家族的联合公开声明中，说了家族曾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该死，却没有说恺撒该杀。 那人该死，但不该由恺撒来杀——这就是十二圆桌家族对这件事的真正态度。 恺撒在试炼结束后，并未和其他完成试炼者一起前往帝都的三大院继续深造，其中也不无十二圆桌从中作梗的原因。 十二圆桌家族无法公开追究恺撒杀人的责任，暗地里却无情断了恺撒的进修之路。 于是，恺撒回到了青木城，回到了青木学院，从此对龙道中的一切，以及龙道试炼结束后的一切，闭口不谈。 在旁人眼里，恺撒还是那个废柴恺撒，虽然曾经貌似要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但最终还是只草鸡。 就算这只草鸡在试炼结束之后，变得更加狠辣凶悍，变得更加敏感易怒，甚至偶尔会散发出一丝极为隐晦的血腥杀气，但草鸡就是草鸡，还是一只已经被证明了无法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无潜力草鸡。 ——龙道试炼的机会，都无法让恺撒弥补速度慢的致命缺陷，这人还能有什么未来？ “我确实没想到，我灰头土脸的回到青木城，整个人差点就在癫狂中彻底堕落了，却还是不能让十二圆桌家族满意啊 。” 恺撒摇头叹了口气。 “不过想想也对，动机，他们有；为了维护公开的良好形象而冒充战斗法师利用兰顿，这隐藏的理由也充分；橘焰鬼斩类的真形兵器，如蓝老师您说，在帝**部有从战斗法师手上缴获的库存，那么以那十二家族的势力，弄到手也不算太难吧。” 恺撒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思量，兰顿并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大概还以为自己身后是战斗法师在撑腰。 所以目前，兰顿背后其实是十二圆桌家族而非战斗法师这件事，其实还只是猜测。 因为这是蓝老师的猜测，所以恺撒方面，对此深信不疑。 但对其他人来说，猜测毕竟只是猜测。 如果…… 如果能从兰顿身上问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十二圆桌家族伪装成战斗法师，对帝国学生进行刺杀的话…… “这很难。” 蓝老师猜到了恺撒的想法，直接说道。 恺撒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坚持问了一遍：“真的很难？” 蓝老师平静道：“牵扯太大，你又太渺小。” 恺撒又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蓝老师反倒一怔，然后笑了：“三个月来，恺撒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啊，三个月前我们初见的时候，你还是个因为打架而险些被开除的问题学生呢。我说你太渺小，不能因此去问十二圆桌家族的罪，你就一点不在意，不生气？” 恺撒挠挠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知道盯上我的不是那些见鬼的战斗法师，我已经很开心啦！至于十二圆桌家族对我的欺辱和暗杀……反正我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我反客为主加倍奉还的一天。而且……” 说到这，恺撒忽然故意对蓝老师眨眨眼，嘿嘿笑道：“……而且我不是还有您这个大靠山嘛。” 三个月前，在那个月夜下的白色沙滩上，蓝老师对恺撒说：要他从此将她当作自己背后的依靠。恺撒一直没忘记那句话，牢牢记在心底。 但其实，直到这一次面对兰顿，恺撒才真正想清楚有依靠和没依靠的区别所在。 大部分人或许会认为，没依靠时，孤立无援，所以需要隐忍，需要低调，需要退让，需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恺撒偏不这样。三个月前的他简单粗暴，用刻意而为的强悍姿态，去掩盖内心的虚弱、孤独、还有恐惧。 三个月后的今天，恺撒有所依靠了，然后就可以更加野蛮粗暴，更加强硬无匹了？ 这个……是自然的！ 有了靠山，何必还要畏首畏尾？当然要强硬 但是，强硬的同时，要有规矩，恺撒需要开始为身后的依靠着想，想着不要给她添麻烦。 比如这次恺撒没杀兰顿，却废了对方。 废掉是强硬，不杀是规矩。 讲规矩就是有礼貌，有礼貌自然要有好处，否则干嘛要有礼？有礼反而被欺吗？有礼反而受辱吗？ 有礼是为了有理，讲礼貌就有道理。 占着道理，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蓝老师虽然没说什么，但恺撒知道，蓝老师既然说了要做自己的靠山，那么自己这次被刺杀，蓝老师不可能毫不作为。 既然自己讲了礼貌，占了道理，那么蓝老师一定会对十二圆桌家族做些什么。这就是人类社会的道理。 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毕竟那可是十二圆桌家族！ 但恺撒深信蓝老师有这个能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深信如此。 果然，听到恺撒那句“我可有您这个靠山啊”，蓝老师哑然失笑。 然后她很随意地说：“黑德家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不利，兰顿也会受到应得的惩罚。至于十二圆桌家族，我不能保证他们不再对付你，但这种恬不知耻的黑暗刺杀，不会再有了。公开公平环境下的针对性打压，想必你也不会怕。还好你这次没杀兰顿，否则我反而不好动作了。哼，你这小鬼，现在满意了？” 说着轻轻点了一下恺撒的额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蓝老师没解释她是如何做到的，恺撒也没问，师生俩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却有满是一种很温暖的东西。 许久之后，恺撒没忍住问道：“蓝老师，您到底是谁？” 蓝老师眨眨眼，少见地流露出一丝俏皮，笑着说：“好好修炼，等你合格了、达标了，我就告诉你。” “什么是合格达标？” “接下来的青木狩猎季，如果你能拿到冠军，我就告诉你我的身份。” 恺撒闻言不由瞪着眼，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半晌作声不得。青木狩猎季的冠军，而且还是一次明显不同寻常的青木狩猎季的冠军？ 在岩浆海洋的那个洞穴空间中，火龙曾说恺撒今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风雷法师，这种话，蓝老师从来没说过。 但恺撒这时忽然发现，蓝老师对自己的认可和期许，或许更在那火龙之上！ 面对蓝老师提出的这个条件和要求，恺撒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说：“好。” 蓝老师微微一笑：“行，那我先走了，之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哦对了，这是你的战利品，有使用次数限制的，你要慎用。” 说着将一个小小的项链递到恺撒手里。 章九十一 第十人，好朋友 恺撒接过，手指忽然一痛，竟被项链刺破了指尖，鲜血流出，被那项链一丝不剩地尽数吸了进去。 然后恺撒就感觉自己和这项链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这是……储物项链？兰顿的空间储物装备？！” 恺撒心念急转，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心中大喜，连忙将一缕意识探入空间之中，然后恺撒整个人都震了震。 恺撒下意识地抬眼再去看蓝老师，却发现蓝老师已经离开了，空气里只剩下蓝老师特殊的幽香残留。 空间戒指里，是一柄橘焰鬼斩。 …… …… 入夜。 这就是恺撒在实验部的最后一夜了。三个月集训就此结束，为期两天的公开大比也在不久前落下了帷幕。 实验部地球街今夜的生意好得炸了锅，学生们和老师们，还有白天来此观战的代表们和观众们几乎都聚集在这里。 恺撒、公主、坑爹坐在靠围栏俯瞰夜景的好位置上，喝着酒水，吃着点心，随意谈笑。 渡的那个小团体就坐在不远处。 洛这时候已经有点喝高了，指着恺撒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小子……这次虽然胜了……那个……胜了我，但！哼哼，接下来的青木狩猎季，你可休想，再抢风头！我……我会好好教训你！没错，教训你！” 恺撒这时也酒意微醺，哈哈一笑道：“你这家伙连话都说不清了，还教训我？” 坑爹貌似憨厚诚实地补了一刀：“洛同学，你第一轮首场就被恺撒淘汰了，连前十强都不是，好像根本没资格参加青木狩猎季啊。” 公主本来低头悠闲地在看一本《帝国风俗指南》，闻言伸手拉了明显也喝高了的坑爹一把：“注意点影响啊，你不想刚结束大比，就在地球街再打一架吧？” 没想到马奇这时候笑着说道：“前十强的人选：老大，茉莉，休斯，文晶，这位至今不愿透露姓名的森林族姑娘，恺撒，这位坑爹兄，还有我，到现在一共八人 。本来还有兰顿，但听说兰顿伤势过重，好像参加不了狩猎季了。” 说着多看了恺撒两眼，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恺撒微笑以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反应。 坑爹则一瞪眼道：“马奇同学你想说什么？该不会前十强凑不齐，所以让洛同学来顶替兰顿的位置吧？！” 马奇还未回答，洛已经愤怒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恼火道：“你以为我想吗？见鬼的，要不是这次青木狩猎季和以往不一样，会有来自帝国各地的天才人物，你以为我会愿意以这么没面子的方式，进入前十阵容吗？” 恺撒这才明白洛真的破格入围前十了，不由若有所思，青木学院如此做法，看来真的很重视接下来的狩猎季啊。 “这次的狩猎季很不一样。” 渡开口了，语气仍是那么稳稳当当的，“不只是大家以为的，只是和这次春季集训结合，而是青木狩猎季、龙荒古漠行、南离凤凰祭、还有北方帝都的虚拟战役的某种合一。” 马奇叫了声：“老大！” 这事情是渡从文晶手上换来的情报，大部分特训生只知道接下来的狩猎季特殊，究竟怎么个特殊法，其实还有些云里雾里。 马奇没想到渡就这么当场说了出来。 渡笑了笑，摆手示意马奇不必多说，然后转头看向恺撒，郑重地说：“你我都将代表青木学院参加狩猎季，那么今后就是同伴了，以往有什么不愉快的，希望今天就一笔揭过。” 恺撒点头干脆笑道：“行啊。” 说着伸出手来，和渡异常宽厚的手掌握了握。渡的手，是所有特训生中最稳的手，透着极强的力量之感。然而此时和恺撒相握，也不知道是不是旁人的错觉，竟有一种恺撒的手比渡的手更稳的感觉！ 不过恺撒很快就收回了手掌，渡也神色如常，两人并没有在交握的同时暗自角力，只是单纯的一次握手。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渡。”渡看着恺撒说道。 他其实在三个月前就在铁匠铺前自我介绍过了，这时候的正式介绍，意思其实很清楚，代表着他终于认可了恺撒这个人，上次更多只是礼貌。 恺撒也大方平静道：“我是恺撒。” 文晶这时候恰好走了过来，见状不由一怔，下意识地瞥了茉莉一眼，然后笑道：“哈，渡，恺撒，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渡微微一笑，没回这话。 恺撒自然也不可能多说，主动示好的又不是他，事实上恺撒对渡一直也没什么敌意。 文晶就随口一说，她坐下来，点了杯果汁，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前十名额的最后一人是谁吗？” 公开大比前十强，算上顶替兰顿的洛，目前也只九个而已，还差一人 马奇消息最灵通，却也摇摇头说：“不知道，第十人的名额一直没宣布，大概很难选择吧，毕竟今天的比斗，大家的表现其实都很了不起。” 一直没说话的茉莉这时开口了，微笑看着文晶问道：“你知道是谁？” 文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据说，不是今天参加大比的人，不是我们特训班的人，也不是青木学院的人。” “你说什么？” “不是我们学院的人？” “是破格加入前十名额的吗？” 在场众人震惊的同时，心里都瞬间想到了很多。今年的青木狩猎季如此特殊，对普通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在特训生眼中，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这或许意味着帝国高层正有什么动作，又或者是在彰显着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大致和平了百年，百年的时间不算很长，却也不算短。 难不成和北方那些家伙有关？北方的战斗王朝有什么新动向了？还是帝国方面这次选择主动做些什么？ 恺撒心里想的却是这些变化到底和蓝老师有没有关系。 公主问文晶：“知道那第十人的名字吗？” 公主知道文晶背后那个家族在风雷帝国的影响力和潜在势力，罗伊家族黑德家族都探不清的消息，对文晶而言，可能只是个普通级别的机密，算不上什么绝密消息。 “我听说是个叫卡尔的人。” 文晶耸肩道，“目前就知道这么多了。话说回来，我们十人非要联手去参加那狩猎季吗？我无法想象和休斯那种家伙联手啊……” 众人很快就转到别的话题上了，卡尔什么的，就算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强者，最强也不过就是逼近休斯的级别。 特训生们不会骄傲自大，但也不妄自菲薄，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准，已经是帝国同龄人中的巅峰水准。 公主却注意到了恺撒听到卡尔这个名字时的一丝不自然，趁着众人喝嗨了，悄然凑到恺撒身边问道：“你认识这个卡尔？” 恺撒还未回答，他肩上的小龙已在用力点头。公主似有所觉，看了一眼恺撒空空如也的肩头，吓得小龙赶紧躲到背后。 恺撒轻声说道：“嗯，我认识……九个月前认识的。” “九个月？”公主眉毛微扬，“你是说……龙道？” “是的。” 公主吸了口气，沉默片刻，又问：“是朋友吗？” 恺撒嘴角扯出一缕古怪的笑意，眼神和口吻却变得很硬很冷：“是一位很要好很贴心的……朋、友！” 卷一恺撒，终章。 章一 灰色 眼前模模糊糊的。 像是透过水波在看世界，一切都在扭曲摇晃。 身边有很多人，全是些少年少女，恺撒觉得他们的脸都好熟悉，他知道自己认识这些人，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 感觉思维有点跟不上眼前画面的变化。 身子想动，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忽然间，橘色的光焰出现在视野的偏僻一角。 恺撒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被揪得紧紧的，那橘色光焰隐晦无声，形态似乎是一抹刀光，连续闪烁了九次。 是的，九次。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根本看不清到底闪烁了几次，但拥有出色动态视觉的恺撒很确定，就是九次。 然后他身边的九名少年少女的头颅无声滚落。 距离恺撒最近的那个家伙，就是那个这次试炼中唯一和恺撒还聊得来的家伙，他的脑袋滚到了恺撒脚边，脸朝上，双眼还睁着，定定看着恺撒。 恺撒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他看到了黑暗中走出来的刺杀者，那是一个黑眸黑发的、比自己大一些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家伙，手里握着一柄造型妖异的橘色火焰长刀 眼前的世界忽然间不再扭曲晃悠了。 然后恺撒清楚地看到那人走了出来，向自己走过来。那人握刀的手腕似乎动了一下，然后那橘色光焰闪烁了第十次。 这一次，橘焰鬼斩瞄准的人，是恺撒。 巨大的恐惧握住恺撒的身体和灵魂。恺撒想要叫喊出声，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他知道自己马上也要在刀光之下人头落地。 世界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浓郁的血色染红！ 直到一抹灰色忽地从旁掠出，那竟是一个身穿深灰色全覆式铠甲的、身形极为雄壮的人！ 他太快了，居然比那名战斗法师手中的橘焰鬼斩更快，后发先至地出现在那名黑眸黑发的年轻战斗法师身后，然后咔吧一声，将对方的脑袋拧了下来。 鲜血洒了那身穿灰色铠甲的人一身，把灰色染成了红色，片刻后所有血液顺着铠甲淌下，不沾甲片，于是红色又变回成灰色。 那是一种很陈旧、很古朴、很不起眼的灰。 那人朝恺撒看了过来。头盔眼孔之中，竟是黑洞洞的一片，好似黑洞般，要将恺撒的灵魂直接吸摄过去！ 恺撒全身巨震，一声大叫，坐起身来。 窗外一缕阳光洒进房间的床上，恺撒呼呼穿着粗气，全身的肌肉紧绷了好一阵才慢慢放松下来。小龙飞到恺撒面前，忽闪着翅膀，担忧地看着主人。恺撒苦笑了一声，低声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只是个梦。 却是一段真实的梦。 小龙摸摸恺撒的头发，安抚一阵，确认恺撒没事后，这个贪睡的小家伙很快又趴回到枕头边，呼呼大睡起来。 时间还早，恺撒倒回床上，听着小屋外的海潮声，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怎么会梦到那时候的事啊。”恺撒一只手放在脸上，又躺了一会儿，索性起身下床，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里是恺撒在海边的家——那个简陋的小木屋。此时正是黎明时分，东方刚刚露出一抹肚皮白。略带暑意的海风让恺撒心情一振，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算算日子，距离集训结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啦。 青木狩猎季再过几天就将正式开始，恺撒这些天却有些提不起劲来。 诺诺在公开大比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和恺撒道别，回森林族去了。 诺诺就是三公主殿下的名字。 在集训的最后一天，三公主终于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恺撒，那是一串极长的奇特音节组成的名字，诺诺说这是森林族的真正祖先——古代德鲁伊所留下的语言。转换成帝国语言后，倒是出奇地简短：诺诺。 “我必须得回去一趟，不过等青木狩猎季正式开始，我会再回来 。”当时诺诺看着恺撒，眨眨眼说，“恺撒同学这段时间一定要变得更强哦！” 临走前，她给了恺撒一个重如山岳的拥抱，然后转身洒然离去。 不止诺诺，坑爹也走了，回家乡去看他妈妈。恺撒总有一种那小子在躲休斯的感觉。不过这都大半个月过去，无论是休斯，还是休斯背后的罗伊家族，都没再出现在恺撒的生活之中，恺撒也乐得如此。 蓝老师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大半个月来，恺撒一次也没见过蓝老师，倒是那个鹰来过一次，说是替蓝老师看看恺撒的修炼进度如何。 发现恺撒还是3级，鹰登时就蹙起眉头，看着恺撒说道：“实验部的最低门槛是4级，恺撒你当时没达到，以3级的等级进入特训班，成为了级别最低的特训生。如今到了青木狩猎季，你居然还一直卡在4级瓶颈之前，迟迟无法突破，你这样会让头儿承受很多非议的你知不知道？” 说这话时，鹰的口吻里，脸上，还有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恺撒也不管这个吃火药的家伙说什么，问对方：“蓝老师呢？” “你管这个干嘛？” “她是我老师。” “所以？” “所以问一下难道不行？” “她在忙。” 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恺撒顶了回来，然后微微冷笑着看着恺撒，似乎要看他如何愤怒地继续追问。 没想到恺撒只嗯了一声，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回屋，把鹰一个人撂在沙滩上，气得脸色发青。 恺撒隐约能猜到鹰如此反感自己，甚至越来越反感自己的理由：因为鹰觉得蓝老师偏心恺撒。 鹰是蓝老师的部下，恺撒是蓝老师的学生，部下和学生的角色，其实有不少共同之处，鹰分明就是在吃醋啊。 但其实恺撒反而觉得被偏心的是鹰才对，至少，他知道蓝老师在哪里。 “唉。” 恺撒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不太适应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本已孤独了这么多年，骤然间找到同伴，还不止一人，恺撒觉得春季集训是自己人生里最快乐的三个月，反而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生活。 尤其是蓝老师，恺撒总觉得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其实很遥远，一直都很遥远。 不过恺撒并不是一个忍受不了孤独的人，再说同伴们并没有离去，只是在各自努力。 恺撒看了会儿日出，很快调整好心态，然后开始了每天清晨的例行修炼。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恺撒迟迟没有突破到4级，其实是有原因的。 恺撒也是在修炼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如今的修炼速度，和自己的身体被那火龙改造、强化过一遍有关。 章二 文晶来访 以绝大多数人的理解，风雷法师的修炼包含很多个板块：修炼体术，实战体术，龙脉咒文，装备和卷轴的购置，有些人甚至会专修一两门古典魔法，以备特殊场合特殊环境下使用。 然而，按照《瞬开》里所说，风雷法师在1－5级的阶段里，只要做好几件事就足够了： 第一，练好风雷体术。 第二，练好六十四式。 第三，完善风雷体质。 这三件事，又可以用一句话来进行概括，那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职业者，成为一名真正的风雷法师。 这就是修炼，其实很简单。 恺撒这些天抱着蓝老师送的那套最完整的《瞬开》已不知道读过多少遍，对于修炼，恺撒心中并没有什么大的疑惑。 方向很明确，只是如今的恺撒，已经和从前的恺撒有了一个巨大的区别，他的身体被那头火龙残魂以一头成年巨龙的灵肉精华强化过了 在实验部时，因为要参加公开大比，恺撒没时间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集训结束后，恺撒花了整整两周的时间，细致耐心地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一个全面的再了解，确认自己身体的变化，并不会影响到未来作为风雷法师的修炼，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获得龙之力的代价，是无法正常修炼，那恺撒宁愿不要龙之力。 当然，变化也不是没有，而且不小。 如今恺撒修炼六十四式，将魔力网络中的风雷之力，一点点挤压到全身各处，并达到完全无遗漏的充盈，这件事的难度增加了极多。 风雷体术的意义在于让力量达至魔力网络的极限末梢。 六十四式让力量达至全身各处而无漏。 风雷体质则是身体和魔力（也即风雷之力）的深度契合并产生共鸣。 如今恺撒的身体变得强悍无比，等若这个“容器”陡然间大了许多，想要将之充盈至无漏的境界，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填充。 恺撒对此一点也不急，鹰毫不掩饰地表达鄙视时，恺撒也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么修炼下去，自己绝对是基础打得最最扎实厚重的风雷法师！况且如果以恺撒的身体情况而论，他的修炼速度，其实一点也不慢。 “有些期待啊。” 恺撒一边进行着清晨的例行修炼，一边暗自琢磨着，“六十四式修炼完毕，就能突破到4级，并完成第二段瞬开。再下一步，第三段瞬开，也就是瞬开风雷体质，要求的可是自身肉身与风雷之力的深度契合。” “我现在这副强悍的身体，与风雷之力彼此契合，最终练成的瞬开体质，到底会强到什么程度呢？” 晨练结束之后，已是上午八点半了。 恺撒洗了个澡，悠闲地吃了顿早餐，本打算继续练一练双手互搏和龙脉咒文，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找上门了。 “恺撒！恺撒！！”一个女声在门外喊，听声音就有一种朝气蓬勃的青春味道。 恺撒一愣，心想她怎么来了？小龙也眨巴着大眼睛，嘴里因为塞满了食物而鼓起，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恺撒的小木屋外，文晶一身校服配短裙，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辫，脸上居然还画了淡淡的妆，正颇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屋。 她可是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这里的，没想到恺撒那家伙居然住在这种地方，虽然很偏僻很简陋，但文晶看得出来，这里很干净。 木屋周围打扫得很干净，木屋本身也建造得极为结实，就算每年青木城都有台风侵袭，这木屋也绝不会被吹倒。 文晶的目光落在屋檐下垂挂的几个看似不起眼的挂坠上，心中更是一喜，心想我果然没找错人，太好了！ 那几个小挂坠似的东西，是恺撒闲的没事时，铭刻的“咒文符箓”。 龙脉咒文和古典魔法一样，都是可以铭刻在特别的物件上，成为装备道具的 。古典魔法铭刻成魔法卷轴，龙脉咒文铭刻后的产物，则是咒文符箓。 只是古典魔法铭刻之后，威力不会比真人施展减弱，甚至可能更强。 龙脉咒文却是更适合真人施展，不太适合铭刻。 但不适合铭刻，不代表不能。 恺撒制作的这几个咒文符箓，战斗中当然没啥用处，但以文晶的眼力，见微知著，已从中看出恺撒的龙脉咒文天赋只会比自己以往观察到的更强。 而这正是文晶需要的！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恺撒推门走了出来。 文晶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招呼说：“嗨，恺撒同学！好久不见了，你最近怎么没去我们地球街逛逛？” 恺撒近大半个月来，一心一意做着基础修炼，打铁啊买材料买装备啊什么的，都暂时放下了，自然没机会去地球街。 恺撒谨慎地盯着满脸笑容的文晶，不说话，直到文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恺撒才道：“刻意热情的理由是？” 文晶笑容顿时变得更僵了，连肢体动作都变得有些僵。 片刻后她恼火地叹了口气，随手施展了一个龙脉咒文，把脸上的淡妆抹去，然后闷闷地说：“被你看出来了？真是的，你非要这么直接地戳破吗！” 恺撒脸色古怪道：“你有事求我？” “……是。” “那就说啊。”恺撒咧嘴一笑，“在实验部的时候，你帮过我，帮我坑爹，也帮过诺诺。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文晶深吸一口气。这个平日里大方平快的姑娘，今天竟显得有些犹豫，恺撒不由有些好奇她到底因为什么事来找自己帮忙。 按理来说，以文晶的实力和背景，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事吧？ 况且恺撒其实和对方不算真的很熟啦，只能说是关系还不错，但肯定比不上诺诺和坑爹。 文晶和兰顿相熟，而兰顿是自以为投靠了战斗法师的叛徒和蠢货，是险些杀了恺撒的凶手，单单因为这点，恺撒就不会轻易对文晶放下心防。 “她应该想向我打听有关诺诺的事吧。” 恺撒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暗忖道，“如果真是要问诺诺的事，我就婉言拒绝吧，文晶背后那个家族神秘得不行，也不知道和森林族的关系到底怎么样，还是谨慎点好。” 然后就听文晶深吸一口气后，沉声说道：“恺撒，做我的男朋友吧！” 还在房间里吃饭的小龙噗地喷出一大口牛奶，小爪子拍着胸口不断咳嗽。 房门口直面文晶的恺撒更是险些被口水呛到，目瞪口呆地看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文晶，喃喃问道：“还让不让人有一个正常的上午了？你逗我嘛？！” 章三 南方学生领队 青木狩猎季即将开幕，青木城无比热闹，文晶和恺撒并肩走在人潮熙攘的城中大道上。 文晶有些局促地看了看恺撒，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让你来帮我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谢谢你能答应我。” 恺撒说：“应该的。” 刚才文晶着实费了番口舌，才把事情讲清楚，来龙去脉倒也不是很复杂，文晶平时都在帝国南方上学，只有在特殊时期，才会来东方海滨的青木城，比如实验部集训时，再比如即将开启的青木狩猎季。 文晶平时真正上学的那所学院，是帝国南方第一大城市凤凰城中的青鸾学院。恺撒知道这所学院，还知道这青鸾学院是一所女校，而且和青木学院不同，青鸾是一所标准的贵族学院，学院子弟非富即贵 以文晶的实力品貌，在青鸾学院中自然有不少朋友，还有几位闺蜜死党。 然后就是重点了，也不知道文晶和她的闺蜜们怎么想的，她们打过一个赌。 文晶的闺蜜认为，以文晶骨子里极为强势的性格，还有自身实力和家世背景，肯定会找一个比自己弱的男朋友。 文晶则宣布自己的男朋友肯定要比自己强才行，否则凭什么征服自己？ 她当时把话说得很满，说十六岁生日前如果找不到一个龙脉咒文方面比自己更强的男朋友，就算她输。 要知道文晶自己最强的可就是龙脉咒文！ 恺撒一直以为像文晶这种在学院里被无数男生视为女神的人，应该是骄傲的高冷的，没想到她们在很多方面和大多数女生还是一样的。 “所以说，我只要冒充一阵子你的男朋友就行？”恺撒笑道。 “可以吗？不介意吧？”文晶有些紧张地看着恺撒，像是生怕恺撒忽然反悔，撂摊子转身不干了。 “可以的。老实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我这差事呢。”恺撒哈哈一笑，又问道，“不过为什么是我？” “你的龙脉咒文天赋很厉害啊，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就这样？” “还有，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呃，你知道对男生来说，这话其实是贬低而非恭维吗？” “哈哈，你没有给你发好人卡的意思啦！” 两人边走边聊，文晶渐渐抛去了最初的局促和不安，又恢复成那个谈笑风生无论面对什么事什么人都应对自如的她。 恺撒这时问道：“文晶你还考虑过别的人吗？” 文晶想了想，如实道：“我第一个考虑的其实是渡，渡虽然最强的是体术，但他在龙脉咒文方面其实也很了不起。不过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那种性格，恐怕和我不是特别搭配。马奇和洛在龙脉咒文方面不够强。罗宾本也是候选，但他好像因为你的关系而被开除了。至于休斯……你觉得可能找他帮忙吗？” 恺撒故意说：“兰顿呢？” 文晶脸色登时一黯：“我和兰顿从小就认识，原本他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可惜……”说到这文晶忽然站定脚步，转头看着恺撒正色道：“虽然我对兰顿的事很遗憾，但背叛就是背叛，这是原则问题。” 兰顿之事的真相，对渡他们而言是秘密，文晶却知道得很清楚。她这番话让恺撒颇为刮目相看，心中对文晶的防备也稍稍放松了些。 文晶微笑说：“还有什么问题吗？尽管问吧。” 恺撒想了一会儿，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闺蜜怎么大老远跑到青木城来？就是为了和你打赌的事？” 要知道南方凤凰城和青木城相隔颇远，即便乘坐速度胜过飞行魔兽的新时代战略飞艇，也需要舟车劳顿一番 文晶啊了一声，说道：“我之前忘了说吗？我朋友是代表南方学院来这儿参加青木狩猎季的，她是整个南方学院代表团的学生领队。” 恺撒一震，脸色立刻认真起来：“南方代表团已经到了？” 文晶说：“北方和西方代表团我不清楚。南方代表团正好今天到。” 青木狩猎季本是帝国东部一年一度的一次活动，东部各个学院都会派出学院代表团，比如恺撒等十强选手，就是青木学院派出的代表团。 东部优秀的学院数量可不少，除了青木学院，其他学院自然也会派出数量不一的代表前来青木城参加狩猎季。 今年的青木狩猎季有些特殊，因为一些恺撒目前还不得而知的原因，帝国南部、西部、北部的学院，也会派人来参加。 他们当然不会像东部这样，每个学院都单独派个代表团，而是从各个学院中抽调出最优秀的人才，共同组建成一个单独的代表团，代表帝国的一个方位，前来和帝国东部的大量优秀天才们争锋！ 文晶之前没特别说明这件事，恺撒还以为只是随意客串客串男朋友，对方就算是青鸾学院的学生又如何，论学院排名，青木学院可一点不比青鸾学院差。 现在骤然听闻要去见的或许是南方代表团里的最强者，也就是整个帝国南部的同龄人之中的最尖端的人才，顿时感到不小的压力。 “我现在能反悔吗？”恺撒叹了口气，问。 “当然不能！”文晶狡黠一笑，然后主动拉住了恺撒的手，完全是男女朋友出来甜蜜逛街的小模样！ 似乎怕恺撒担心，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朋友脾气挺好的，你别担心。” 恺撒心想就当是提前去瞧瞧南方代表团的水平好了，于是笑了笑，任文晶拉着自己，向双方约定的地点走去。 这时候，道路旁边的一家餐厅里，马奇正和洛一起吃饭。 马奇忽然看到了什么，眼睛陡然瞪得滚圆，噗地喷了洛一脸。 “见鬼的，马奇你搞什么？”洛狼狈不堪地跳了起来，愤怒地看着同伴，却见马奇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楼下。 洛一怔，也转头看去，然后满脸石化的表情，只见文晶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亲热地拉着一个男生的手，眼睛笑得弯弯的，说不出的欢欣雀跃。 再看那男生的背影，不是恺撒那小子是谁？ 洛一向冷冰冰的，对外界之事不大关心，但那毕竟是文晶！他眉头微蹙，喃喃道：“什么情况？这应该是……恋爱了吧？” 马奇不答，飞快地擦了擦嘴，一拉洛便往楼下跑，嘴里忙不迭叫着：“快点快点，再晚就跟不上了！” 洛略一犹豫说：“喂，不等老大和茉莉吗？他们等会儿就到了。” 马奇头也不回地说：“等个毛线啊！重大新闻稍纵即逝，还不跟上！！” 章四 人约水缸下 文晶和她朋友约定的地方，并非地球街的某个豪华餐厅，按照文晶的话说：“南方凤凰城是地球街的总部，档次比青木城的更高，早就腻啦。我们去一个青木城最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好不好亲爱的？” 恺撒感觉有些怪异，心想你问我干嘛，我又不真是你男朋友，这入戏是不是太深啊！ 嘴上当然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青木城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哪儿啊？” 文晶微微一笑，说出一个让恺撒脸色微变的地点来：“城郊的悬浮水缸。” 悬浮水缸，这是三个多月前，闹得全城都沸沸扬扬的一个大事件，蓝老师进城时也特别留意了悬浮水缸。 青木城主曾亲自来查看过，也派了专人调查，只是到目前都没有令人满意的调查结果。 恺撒当然很清楚，悬浮水缸的始作俑者绝对是小龙无疑。被小龙的慢速之爪拍中的普通物品会大幅度减慢，近乎静止 。恺撒和小龙相遇后，本打算偷偷来让水缸恢复正常的，结果后来去了实验部，经历了好多事情，恺撒险些将这事给忘了。 文晶似乎对即将和好朋友见面感到很兴奋，又或者真的代入进了女朋友的角色，一路上很健谈，说个不停。 恺撒却暗自盘算着，趁今天这机会，让小龙再给那水缸一爪子，把水缸受到的慢速效果解除掉，也算了却了自己的一个心事。 恺撒不希望留下任何可能会暴露小龙存在的痕迹。 悬浮水缸位于城郊，一条大道自远方而来，高低蜿蜒，路左右是大片的草地，还有零星的平房。这里远不如城区繁华，却在朝阳下有一种清新自然的味道。 文晶安静下来，吸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忽然微笑说：“虽然是假装约会，但现在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真的约会也这么好吗？” 恺撒闻言不由好奇问道：“你没真的约过会？没恋爱过？” 文晶脸色一黯，摇头道：“约我的男生倒是不少，但不是冲着我的家世，就是冲着我的美貌，太肤浅了，一点内涵都没有。” 恺撒失笑道：“你很自信啊！” 文晶理所当然地说：“这是自然，既然条件很好，没必要故意说自己不行吧。恺撒，真正约会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面对文晶亮晶晶的好奇眼神，恺撒摇头说：“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没真正约会过。” 文晶一怔，旋即蹙眉不满道：“你还是因为兰顿的事而对我心存防范吗？但也没必要在这事上撒谎吧。你和茉莉难道不是曾经的恋人？我可都听说了！” 恺撒微微一笑：“我和茉莉还真不是曾经的恋人。没恋过，不骗你。” 因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于是恺撒不等文晶追问，便朝前一指，说：“喏，我们到啦，不过你朋友好象还没来。” 悬浮水缸就在一条土路旁边，周围高高低低地生着不少杂草，水缸正下方则是一小片泥土空地。昨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润泥泞。 周围静悄悄的，远远有一个老农正扛着锄头在大路上走，随意哼着些多年前的曲调。除了老农之外，放眼望去，这附近便没有旁人了。 “有些不对劲。”恺撒忽然说。 “嗯。”文晶也安静下来，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极为锐利，冷冷扫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两人都是实验部最优秀的特训生，自然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踏入这片泥土空地的刹那，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寒意缠上了两人的身体。这寒意是如此隐晦，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根本感受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恺撒心想难道是十二圆桌家族又派人来对付自己？又或者是文晶背后家族的对头，来此对付文晶的？ 那缕寒意可不像是自己人散发出的，因为那道寒意，真的很认真。 变故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了 文晶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震，然后破开，两只青紫色的巨大龙爪从地底探出，好象地下藏着一头龙，骤然对文晶发动了攻势！ 砰的一声！ 文晶根本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那两只龙爪一左一右，狠狠一夹！旋即那龙爪上陡然间抽离出无数的风雷晶丝，飞快地重组构建，转眼间从龙爪形态变成了一头雕刻着龙头的青紫色棺材，把文晶困在了其中！ “巨爪压碎？幽龙之棺？” 恺撒一眼就认出了这两手变化，正是两记标准的龙脉咒文！ 而且让恺撒心中吃惊的是：施法者先施展了77号龙脉咒文——“巨爪压碎”之后，居然顺势用构成“巨爪压碎”的那部分风雷之力，重新构建成74号“幽龙之棺”。 这等若对已经离开身体的风雷之力，进行了二次操纵，是极为了不起的技艺！ 文晶在那半透明的幽龙之棺中，周身悬浮着一圈圈游鱼般的光晕，看来并没有在刚才的偷袭中受重伤，但想要脱困却是一时不能。 她眉宇间略有些痛楚，似乎还是受了些轻伤。 恺撒没有去救文晶脱困。 因为恺撒这时候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好象钢锤利刺般的凌厉气机也不知从何而来，狠狠压在恺撒身上。 这还是恺撒从未面临过的局面，小龙趴在他肩头，早已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可问题是：敌人在哪儿？！ 恺撒忽然脸色一变，向旁边横移两步，他刚移开，原本站立之力便陡然间破开，一根足有五米多长的粗壮利齿斜斜刺出，同样是风雷之力构成，表面晶莹剔透，恺撒甚至能在这根能量利齿表面上看到自己的影像。 52号，地牙精晶。 恺撒险而又险地刚刚避过，那地牙精晶便“砰”的一声爆裂开，风雷之力迅速重组成三头水缸大小的龙族形态，狠狠朝恺撒扑了过来。 这是93号，龙形炸弹！ 恺撒脸上掠过一丝苍白，看样子就要被三头龙炸弹击中了，以他的体术速度根本来不及躲避。 对方似乎能重复使用离体之后的风雷之力，这就让对方的变招速度极快，超出了恺撒的想象。 “恺撒！” 幽龙之棺中，文晶焦急大叫，却根本没有声音传出来。 眼看着恺撒就要在三头龙形炸弹面前遭受重创，他整个人忽然斜斜飞了出去，不是弹跳，而是手脚不动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斜飞出去！ 一根龙爪藤兰不知何时悄然浮现，一头缠着恺撒的腰部，一头抓紧不远处的悬浮水缸的基座。 藤条剧烈收紧，于刻不容缓之际，将恺撒拉扯开来，避开了龙形炸弹。 这一刻，恺撒似乎听到有人咦了一声，语气冷冷的，却能听得出其中的吃惊情绪。 章五 有女红衣 以区区3号龙脉咒文，来化解93号龙脉咒文的强势攻袭，按照常理是行不通的。 高编号的龙脉咒文强得不只是威力和效果，还有施法速度，93号龙脉咒文的标准施法速度，可比3号快了将近三倍！ 正因如此，藏在暗中的对手完全没预料到恺撒竟会如此应对，可恺撒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做得十分理所当然。 哒啦一声，恺撒稳稳抓住了悬浮水缸的基座钢架，逃过一劫之后，恺撒并没有再施展龙脉咒文反击 因为从地面被拉到钢架上的短短时间里，他已然发动了“叠咒”！ 隆隆声中，龙爪浮现，捏成一个奇异的三指手印。 36号龙脉咒文：雷印。 恺撒这一记雷印斜斜对准天空，可那里根本空无一人。只听“啵”的一声，天空被恺撒一记全力施展的雷印击得粉碎！ 天空碎了。 露出了另一片天空。 周围的景物好像泡沫般爆裂开来，还是城郊土路，还是野草芬芳，还是悬浮水缸，却已是另一片光景。 刚才恺撒和文晶所看到的景象，竟是幻境！ “古典魔法中的‘灵魂魔法’分支吗？”恺撒心念急转，已有了判断，得出这一结论后，更是暗自震惊莫名，因为哪怕在战斗法师出现之前的旧时代，灵魂魔法也在世界上罕有一见，如今更是凤毛麟角。 这一方面是因为北方的战斗法师几乎对一切灵魂手段免疫（这点是战斗法师极为变态的一个隐藏属性），风雷法师们即便修炼了灵魂魔法，在如今也用不上，对付不了战斗法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灵魂魔法的修炼难度，实在太高太高。 暗中的偷袭者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是罕见的灵魂魔法的修炼者？ 这时候，那三头龙形炸弹陡然一个转向，再次朝恺撒撞了过来。 这下就连恺撒也不由对暗中那个对手颇为赞叹，这般的如臂使指，在同样擅长龙脉咒文的恺撒眼中，绝对是顶尖的施法技艺。 面对三头龙形炸弹，恺撒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抹好胜之意，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龙脉咒文凭空浮现，从1号到40号，一应俱全。 这些龙脉咒文却并未冲着对面的龙形炸弹而去，而是朝着四面八方飙射，然后隆隆炸开，好像在半空中放起绚烂的烟火。 趁着强光干扰了对手视线的机会，恺撒已灵活地溜下钢架，运转龙力，一拳就打爆了困住文晶的“幽龙之棺”。 一把拉住文晶的手，恺撒快速说道：“敌人似乎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先撤。” 文晶正吃惊于恺撒的拳头竟能如此轻易地破掉74号龙脉咒文，闻言却摇摇头，笑容变得有些古怪：“确实是冲我来的。不过不是敌人。” 短短一次对话的功夫，那漫天的烟火渐渐消散。三头龙形炸弹也终于无法维持形态，散作丝丝缕缕的风雷之力，回归天地。 周围的景物没什么变化，还是悬浮水缸的所在地，不同的是，现在这是真实的景象，而且景象中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红色长发、红色眉眼的少女，乍眼看，像是团赤色烈火！ 少女脸蛋令人羡慕得小，下巴尖尖的，红宝石般的眸子里射出审视的目光，定定看着文晶，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文晶叹了口气，主动走上前去。 再然后…… “文晶 ！三个月没见，我想死你了！” 那红衣少女脸上的冰雪瞬间融化，换成一副小女生的欢心雀跃状，抓着文晶的手满脸愉快地叫道。 “我也是我也是！哎呀，三个月没见，你怎么好像胖了点？”文晶一脸坏笑地上下打量着那红衣少女。 少女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有些期期艾艾地问：“这个……我确实重了那么一点点，这个这个，很明显吗？” “挺明显的！”文晶一本正经地点头，指着那红衣少女的胸前说道，“喏，尤其是这里，简直不一般地明显。” “你这人！” 两个青春少女笑着闹做一团。恺撒原本还全神戒备，骤然见到文晶走上前去和对方如此亲热地问候，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文晶回过头来，歉意地说：“亲爱的你别介意，红衣就是这个性子。嗯，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在青鸾学院最要好的朋友，喜欢穿红衣，名字也是红衣，她是这次南方代表团的学生代表。” 一句“亲爱的”，瞬间提醒恺撒自己还有戏要演。 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南方的女生都这么彪悍，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先打一架这么彼此问候的吗？ 顾不得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无语感，恺撒走上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恺撒，请多指教。” 红衣似乎是那种很骄傲也很直接的性子，哼了一声，说：“你就是我们家文晶找的男朋友？嗯，刚才试了试你，果然还不错。不过你怎么用来用去都是40号以下的龙脉咒文？不会更高级的吗？虽然我承认你的施法速度确实了不起。好吧，这次打赌就算我输好了。” 到现在恺撒终于确认，这红衣真的是来见文晶的，但刚才出手却针对的是自己，为的是试探自己的龙脉咒文天赋。 光看外表，恺撒还真没办法把这个年龄似乎比文晶更小的红衣少女，和整个帝国南部最优秀的少女天才联系在一起。 红衣见恺撒不说话，皱了皱鼻子，不满地说：“喂，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净挑些编号40以内的龙脉咒文和我过招？用来应付我93号咒文的居然是一式龙爪藤兰！” 恺撒没立刻回答，下意识看了一眼文晶，发现对方微笑不语，似乎不打算插话。 这让恺撒不由有些窘迫，本以为来了打个招呼然后装木头人就行的…… 恺撒定了定神，看着红衣如实说道：“我目前只会1－40号龙脉咒文。如你所见，我目前还只有3级，更高级的龙脉咒文还没来得及学。” 红衣一愣：“3级？可文晶和我联系时，分明说你会代表青木学院参加狩猎季啊。” 恺撒点头：“是的，我会参加。”却没多解释的意思。 红衣不由沉默下来，小小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对3级的不屑和轻视，反而收敛了笑容，认真看着恺撒上下打量，似乎要重新认识他。 章六 野兽耳语 看了好半晌，红衣缓缓开口道：“才3级……居然就能以龙脉咒文和我过招 。我们风雷法师，3级时不是一般才刚开始修炼龙脉咒文吗。” 文晶适时地插了一句：“我男朋友去过最近一次的龙道试炼。” 红衣身子明显一震，点头说：“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哎呀文晶，你这次的眼光还真挺不错的嘛！” 两女又亲热地说起话来。 红衣似乎是帮好闺蜜把过了关，很满意恺撒这个“新男朋友”，一边说话一边不时笑眯眯地看着恺撒，很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 这下反倒是恺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红衣你是这次南方代表团的学生领队？这是帝国南方诸多学院中的最优秀者才能担任的吧。” 可刚一说完，恺撒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要知道文晶也是南方之人，天赋超卓，实力一流，而自己现在扮演的是文晶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就这么把红衣排到自己女朋友前面去？ 文晶却好像毫不在意，反而笑着点头：“西方代表团和北方代表团我不知道，但南方代表团，确实选的是最优秀的人担任学生领队。” 恺撒松了口气。 没想到红衣缓缓摇头，神情变得很认真，然后轻声说道：“不，不是的。我们南方年轻一辈中，第二强的位置一直有争议，有人说是我，有人说是文晶，还有些别的候选人。但第一的位置从来没变过——就是龙家那丫头。我和那丫头交过两次手，确实比不过她。” 文晶蹙眉道：“那怎么一样？那丫头可不是正常人。” 红衣说：“她和我们同龄，实力比你我都强，有什么不正常的。” 恺撒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见了红衣之后，发现是个很容易相处的女孩，已经不再紧张，这时候不由插口问道：“你们说的人是谁？” 红衣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文晶则叹了口气说：“你就当是一个少女版的休斯好了。说不定比休斯还强……先不说这个了，红衣，知道这次西方和北方代表团的学生领队吗？” “北方的还不清楚。西方代表团的学生领队是小德。” “小德？你的那个疯狂追求者？从西部的龙血城一路追到凤凰城的那个？” “文晶，咱能不提这段历史吗，那人不是疯狂，而是真的疯子。” “哈哈，说得也是！这次狩猎季你估计有的受了。” “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啊，别逼我用杀手锏哦。” 至此，见面也见过了，打赌的事也了结了，恺撒慢慢适应了文晶男朋友这个身份，和两个少女也聊得很愉快。 红衣对文晶这三个月来的集训很是好奇，问东问西。 文晶却笑嘻嘻地总是把话题往恺撒身上引，她入戏还挺深，完全是一副以自己男朋友为傲的小模样。 红衣倒也真的对恺撒颇为好奇，尤其是对恺撒九个月前的龙道试炼经历 用红衣的话说：“那次龙道试炼真的好奇怪，以前龙道试炼结束后，家族里的长辈都会谈论相关的事，这次却好像都都被封上了嘴巴，谁也不肯多提最近这次龙道的事。恺撒，要不你跟我们说说？” 恺撒对此却只是微笑摇头，无论两女如何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 这时候，恺撒肩膀上的小龙忽然叫了一声，两女看不见小龙自然也听不见叫声，恺撒却是脸色微动，朝旁边某个方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三人现在正站在悬浮水缸的下方空地上，不远处有一丛颇为茂密的杂草。 此时此刻，洛和马奇正躲在草丛里，洛一脸的不情愿，以他的骄傲自负，很难接受躲在这里偷窥。 马奇却是满脸兴奋，搓着手掌喃喃说道：“大情报啊这真是大情报。文晶和恺撒恋爱就不说了，估计让特训班那些牲口们知道了，他们得气得当场吐血。洛你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暗恋文晶来着，没错吧？” 洛翻了个白眼：“滚！” 马奇嘿嘿一笑，目光转向红衣，双眼微眯道：“那是南方青鸾学院的红衣吧，名头响亮得连我都听说过呢。” 洛心想你这种有收集情报癖好的人，名头不那么响亮的不少南方天才你也能叫出名字吧，嘴上问道：“这个红衣很强？” “何止很强？简直很强！” 马奇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说，“龙脉咒文天赋就不说了，你刚才也看到了，绝对不比文晶要差。她还是古典魔法中的灵魂魔法的修炼者，虽然灵魂魔法对北方那些家伙没用，但对风雷法师可就厉害了。最离谱的是，龙脉咒文和灵魂魔法还都不是她的最强项。她最擅长的，其实是高速体术！据说她的风雷体质很特殊，开启之后的体术速度超快。” 洛忍不住道：“你这些情报靠谱吗？有点太夸张了吧！” 马奇横了他一眼：“请你相信专业好吗？只是，有一点我不理解，南方代表团抵达之后，按理来说在狩猎季正式开始之前，是不可以和我们帝国东部的参与者接触的，这红衣居然跑来见文晶和恺撒？这不是不合规矩嘛！”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马奇和洛的身旁说：“那可是红衣，我的红衣！我的！既然是我的红衣，又怎么能用凡夫俗子们的规矩来约束呢？你们俩，居然用这种心态去揣测我的红衣，就是犯罪啊。” 这声音响起的极为突兀，声音粗犷而沙哑，口吻却是压抑的咏叹调，就好像一头淌着口水的饥.渴野兽在耳边私语！ 恺撒正和红衣笑着介绍青木城的风土人情，忽然间听到两声颇为痛楚的闷哼，然后就看到马奇和洛一左一右，从草丛中横飞出来。 洛还算好，在半空中奋力调整好身形，双脚落地，一翻手已取出匕首。 马奇却是背脊着地，重重摔倒后，贴地滑行到了悬浮水缸的基座边上，撞上铁架，才勉强停下来。 “马奇！马奇！！”洛叫了两声，却见马奇一动不动地躺着，虽然还有气息，却双眼紧闭，竟已在对手的一击下晕过去。 章七 已经开始的狩猎季 马奇是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前十强，虽然这人明日里有些油滑，不太符合天才学生的高大形象，但他毕竟是公开大比的前十强！ 论战斗力，洛自认胜过马奇，但真打起来的话，洛知道自己一定会输给自己这个好朋友。 因为马奇非常重视情报，并能将搜集到的一切情报用于战斗之中，打赢本不能打赢的战斗，而洛知道自己在马奇眼里根本早已没有秘密。 换言之，洛的全部情报，都掌握在马奇的手里，战则必输。马奇之所以一直跟着渡，就是因为渡是唯一一个即便马奇掌握了全部情报也打不过的同龄人。 这样强悍的马奇，即便被偷袭得手，也顶多受伤吧？现在却是直接被打得昏迷过去，这只是对手的一击！ 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冷冽，风雷体质全力开启，双脚猛地重踏地面，朝之前自己和马奇呆的那个草丛撞去 偷袭者还在那里。 文晶刚喊了一句：“洛，你等一下……”就看到洛身如利箭，射入那片草丛，短促密集的连串撞响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片刻后，草丛微动，一个人缓缓地、甚至有些悠然地从草丛里起身。 他分开长草，大步走出来，手里拎着双眼紧闭的洛。 这一刻，恺撒吸了口气，正面面对对方。虽然完全不认识这家伙是谁，但，恺撒已经感受到了真实的杀气。 那杀气带着烘热和腥臭，散发杀气那人更是宛若野兽，他分明穿着帝国服饰，形貌普通正常，但就是给人一种野兽的感觉。 这人和洛身上都有不少血迹，看来是经过一番短暂但激烈甚至惨烈的交锋才分出胜负的，看起来差不多的伤势，结果却是洛倒了下去，这人却站着走出来。这种人最为可怕，实战能力完全无法用等级来判断。 恺撒看着对方，一时间沉吟不语。 对方却好象根本不在乎恺撒，看都没看恺撒一眼，而是贪婪地盯着红衣看了许久，然后咧嘴一笑，说：“好久不见了，红衣，还有文晶。” 红衣蹙起眉头，没吭声。 文晶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小德。” 是的，眼前这人就是小德，西方学院代表团的学生领队，也是之前两女提到过的红衣的那个疯狂追求者。 单看小德的样貌，其实颇为普通，他并不特别高大，也不如何强壮，相貌也不是很有特点，但他有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眼眸是碧油油的颜色，瞳孔则是殷红色的一点。 他看着红衣，微笑说道：“我知道会在青木城碰到你，怎么样，上次问你的问题，这次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这家伙刚才偷袭马奇和洛时，出手又狠又辣，这时候居然一副温言和悦的样子！ 红衣叹了口气，摇头说：“抱歉，我早已给过你答复了。” “可那可不是我要的答复。”小德耸耸肩膀，笑着说，“所以，你之前给我的那些答复，我都忘记了。” 红衣俏丽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口吻转硬道：“看来你是非的要被我打趴下，才会懂得后退？” 刚才红衣暗中出手试探恺撒之前，曾以一缕冰寒杀意缠绕在恺撒身上，好让恺撒认真凝重起来。那一缕凌厉之意是刻意而为，已足可以假乱真，让恺撒真的以为是某个针对自己或针对文晶的对头找上门了。 此时红衣散发出的气势，却是真的杀气！ 小德却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眼神里射出迷醉贪婪的瞳光，说：“没错，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语气！红衣，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忽然砰的一声响，就在小德面前炸开。 大量龙脉咒文在一瞬间击打在小德前方半米的空处，将一团空气打得在小范围内急剧爆炸，形成一团劲急狂暴的涡流，却神奇地没有向旁边逸散 小德脸色微变。 这一手龙脉咒文的叠咒手段，在外行人眼里看不出什么，小德却知道那团空气涡流之狂暴，足可致人死地！ 出手的是文晶。文晶脸上挂着平日里的开朗笑容，眼神却冷得没有半点笑容，淡漠道：“男生追求女生，这很正常，但最起码要保证基本的礼仪吧。你这么死缠烂打不讲道理，你家里人知道嘛？” 小德不答反问：“你想打架？” 文晶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这个小德真的不可理喻，文晶一直觉得红衣能够应付，现在看来，有些人真是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和规矩。 这里是青木城的城郊，这个时间周围也没什么人，头顶上阳光明媚，现场的气氛却变得又僵又冷。 红衣和文晶随时可能出手，却没有贸然出手，因为对手是小德。有关这人有很多的传闻，其中不免有夸大其词的部分，但可以确定的是，小德这种人即便受了伤，也不能轻侮，想要击败他就必须全力以赴。 红衣和文晶单独出手都无惧小德，但打平和击败可是两个概念。想要将对方打趴下，还是在如此空旷开阔的地形环境下，即便两女一起出手，也未必万无一失。 反观小德，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手里仍提着人事不知的洛，似乎浑然不将对面两女放在眼里。 青木城的居民如果知道狩猎季还没开始，参加者中的最强者就即将在这里打上一场，恐怕会一窝蜂地涌过来观看吧。 但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几乎已经被忽视遗忘的恺撒忽然开口了：“那个，有个问题啊。狩猎季还没开始，我们作为狩猎季的参与者，本该互不接触才对，在这里见面，还打架，不违反规定吗？” 这话一出，文晶愕然以对，红衣怔愣之后，眼中更是闪过失望和一丝不屑。 这叫什么话？打都要打了，居然还瞻前顾后地在意能不能打？这恺撒表面看起来很硬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软弱！ 恺撒见没人回答自己，又认真问了一遍。 文晶眉头微蹙说道：“按理来说，我们确实应该在狩猎季前避免见面和战斗。但历年狩猎季其实都有一层潜在规则，那就是参加者可以在狩猎季开启之前，在青木城中彼此试探，收集情报，甚至想办法削弱其他竞争者的实力，或者缔结联盟。我今天来见红衣，也是打着提前联络一下的想法，正式开始后也能有个照应。小德放倒马奇和洛，大概是想提前削弱东部代表的实力吧。” 恺撒愕然道：“这么说，狩猎季其实已经开始了？从各方代表团抵达青木城的一刻起，就已经开始？” “可以这么说。” 恺撒点点头，转头看向满脸冷笑不语的小德，说道：“小德你好，我是恺撒，青木学院的十强代表。” 顿了顿，恺撒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冒昧一问，可以请你夹着尾巴滚蛋吗？” 章八 少了一个 小德看似凌厉迫人，但其实，他是一个擅长防守反击的人——这是恺撒从刚才到现在的观察结论。 目前为止，挑衅的人是小德，按理来说他是一个积极进攻者，可实际结果却是红衣和文晶准备出手，而小德嘴上厉害，行动上去却始终取的是守势 。包括之前，小德偷袭马奇和洛，然后静等洛暴怒之下冲进那草丛，以逸待劳地将洛放倒。 所以说，如果被小德激怒而主动出手，那便正中这家伙的下怀。 对于这种人，不被激怒是前提和基础。反过来激怒他，则是将战斗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第一步。 果然，听到恺撒毫不客气甚至有些粗鲁的话，小德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冷芒，手指下意识地弹动了几下，似乎就要出手。 他略一沉默，平复下来，缓缓道：“你是谁？” “青木学院前十强代表，恺撒。刚才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吧。”恺撒微笑看着对方，“你……聋啊？” 小德脸色微僵，恺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粗鲁作风，甚至让他也有些不适应。 他脸色阴冷，语气渐狞道：“你是青木学院的十强？那这两个废物就是你的同伴喽？”他举了一下手里的洛。 恺撒摇头：“抱歉，不是。” 小德“哈”地一声狂笑，语气冰冷地说：“这么说，你也是红衣的追求者？你要跟我抢？” 恺撒满脸无可奈何，很自然地拉起文晶的手，对小德说：“我是文晶的男朋友，风雷法师最基本的是观察力，没看见我和文晶的情侣手饰、情侣装、情侣袜子、还有情侣气场吗？你……瞎啊？” 小德气得脸色微微发青，终于踏前一步，喝道：“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我们就在这里玩两手？” 恺撒见对方上前一步之后，姿态仍是守势，心下不由冷笑，摇摇头说：“算了吧，我对你没兴趣。我们走吧。” 拉着错愕不已的文晶还有红衣的手，转身就走！ 这下，反倒是小德呆住了，看着恺撒三人离开的背影，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德看似嚣张狂放，实际上心思深沉，过往遇到的对手常常被他张扬跋扈的表象所激，可他从来没遇到过恺撒这样的家伙。 文晶和红衣也是心中讶异，只听恺撒用只有自己和两女听得见的音量说：“五点钟和七点钟方向，一会儿我发信号，你们就一起用‘龙晶壁垒’。一二三，就是现在！” 变化骤生。 小德这时候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有些暴躁地将洛丢在一旁，忽然觉得头顶风压有异，抬眼看去，瞬间脸色苍白。 那悬浮于上的水缸竟忽然动了，当头砸落下来！ 小龙笑嘻嘻的，就在水缸旁边，它刚刚在水缸上补了一爪子，解除了悬浮水缸的减速效果。这水缸的分量极沉，小德可不敢被砸中，怒啸一声，就要避开。可他刚一动，就发现身体两侧多了两道风雷之力构成的晶壁。 一侧是水缸基座，两边是龙晶壁垒，三边都被挡住了，头顶又是势大力沉的水缸，小德无奈，只好冲着唯一剩下的豁口冲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恺撒 恺撒早早地等在了唯一的出口处，两道龙爪藤兰将昏迷不醒的洛和马奇拉到一旁，恺撒本人则静静看着迎面而来的小德。 没有任何废话，第一段瞬开，悄然开启。雷印浮现于恺撒头顶，然后降落下来，缩小成一个拳套状，加持在恺撒的右拳之上。最后，龙之力缓缓从恺撒体内的最深处复苏，无声而汹涌地提聚，尽数凝聚于拳！ 小德原本憋了一肚子火气，这时候骤然见到恺撒赤手空拳地来到自己面前，甚至连风雷体质都没开启的样子，脸上终于不再掩饰狰狞的恶意，脚步不停，直接正面撞了上去，以拳头对拳头，狠狠和恺撒碰撞在一起！ 小德终于采取了主动攻击的姿态。 红衣脸色微变，准备上前帮忙，在她看来，3级对5级，拳头对拳头，一方没开风雷体质一方却是全开，恺撒吃亏的结果是注定的，弄不好还会受不轻的伤。可她刚抬起脚步，就被文晶轻轻拉住。 文晶脑海里想起了比斗场中，兰顿软绵绵横飞出去的无力身影。 她看着恺撒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又有些奇异地说：“看着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应该不会输。” 红衣一怔，这么稍一耽误，想去帮忙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就听到小德一声惊怒与痛苦交加的狂啸，随后身子斜斜飞了出去，红衣看得清楚，小德和恺撒对拳的那只手臂已经完全扭曲了，就算能治好，近期肯定也会因为处于恢复期而导致实力打一个折扣。 “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德此时满心都是骇异，恺撒的拳头简直强硬得离谱。要不是自己感受到了危险，在最后关头主动缩手，这条手臂可能就要半废，人也得当场重伤！ 这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青木学院有这么一号人物？！ 小德心念急转，强忍剧痛，身形在半空中翻腾半周，落地后直接发力蹬踏地面，头也不回地瞬息远遁而去。 这一幕直看得红衣和文晶目瞪口呆。 这就跑了？ 战斗结束之突兀，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印象中还从来没见过小德如此惊慌逃窜的样子，刚才小德的那一声吼叫之中，分明包含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之意！ 悬浮水缸已然落地，水缸破碎，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红衣沉默看着缓缓收拳吐气的恺撒，转头看着文晶，忽然小声笑起来：“文晶，我现在开始有点好奇了，对你这个男朋友。” 文晶叹了口气说：“我也是。” “啊？” “不，没什么……” 恺撒看着远去的小德，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内心里，恺撒却在想着：“很好，少一个了。” 章十 身穿黑衣的双胞胎兄弟 小德从悬浮水缸一路回来的途中，一直很小心地隐蔽了自己的行踪，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受伤的事。 他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瞒不过同来的西方代表团学生，心里大致盘算了几种应对方式，可他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自己刚回来，就立刻被发现了 甚至有一种对方早已准备好等着自己回来、然后一头撞上枪眼的错觉。 这种感觉让小德极度愤怒，本就糟糕的心情到了快要爆炸的边缘，他强抑怒气，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又问了一遍：“你们什么意思？” 眼前站着三个人，都是少年，穿着帝国西部代表团的制服。 “不明白吗，我们的意思？” 三人中，为首的那名染着红色头发的少年笑得阴柔而愉快，温言说道，“小德，你受伤啦。那这学生领队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一换？” 虽然小德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此刻依然长长吸了口气，斜睨说道：“就凭你们？怎么，忘了出发前才被我修理过？” 帝国西部的风气比其他地方更加简单粗暴，西方代表团决定学生领队的方式很简单：打一架，力强者胜。 红发少年显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阴冷和怨恨，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小德，既然受了伤，就别逞强了。” 第二人冷冷地说：“如果你执意不肯让出位置，那么抱歉，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反过来修理你一次了。” 第三人貌似诚恳地最后说道：“都是同学，这又何必呢？” 小德其实不太明白眼前这三人为何忽然发难，西方代表团内部虽然算不上团结，但在狩猎季开始之前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内讧，其实并不聪明。眼前这三个家伙虽然讨厌，但应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才对。 小德看着隐隐围上来的三人，心中暗恨令自己意外受伤的恺撒。 嘴上则异常冷静、且决绝地说：“修理了我，你们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人会废。”顿了顿，小德故意不再遮掩手臂的伤势，咧嘴狞笑道，“你们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会盯着你们中的某一个，往死里打。” 这一手很高明，但说完小德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对面的三人脸色虽然微微变化，却很快又变得笑吟吟的，浑然不在乎的模样。 这时候，套间里屋的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人。 那是一对身穿黑色玄衣的双胞胎兄弟，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这两人的脸蛋尤带稚气，身形体格却已发育得很成年人无异，看起来有些诡异。 两人四手空空，面无表情之中透着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走出来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小德。 这一刻，小德心中的愤怒终于压制不住，森然看着自己团队中的那三人问道：“你们居然和北方代表团勾结？” 红发少年眉头一皱，笑道：“怎么能说勾结这么难听呢？大家都是帝国之人，应该说是合作吧。” 小德瞥了一眼还是不说话的那对双胞胎，脸色难看对那红发少年道：“你说合作？简直笑话！你第一天认识这兄弟俩吗？他们向来只领导，不合作！你们把我推下去，然后和这两个家伙混在一起，那西方代表团还是西方代表团吗？你还有尊严吗？” “只领导，不合作吗……” 那双胞胎中的一人终于开口了，嗓音出奇得沉稳，“小德你要非这么说……其实也对 。你如果不是那么倔强地始终不肯和我们联手，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可以去找红衣，我们为什么不能找这位红毛呢？（说着指了指那红发少年）我们只是要确保那冠军头衔万无一失地落在我们北方代表团手里，然后戴在我们兄弟二人的头顶。” 双胞胎里的另一人接口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的声音、口吻、语速几乎听不出区别，虽然是两人依次说话，不看房间里的情况只听声音的话，恐怕还以为是一人所言，前后的衔接异常自然。 面对北方代表团的两位学生领队亲临，小德自然已经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回来就撞上这事。 时已至此，小德的决断也非常迅速，点点头平稳地说：“好，西方代表团学生领队的位置，我让出来就是了。” 他知道这时候必须有决断，否则对方肯定会动手，北方代表团的人大多来自帝都，眼前这对双胞胎更是十二圆桌家族里的人物！ 小德极为光棍地表示了退让姿态之后，人已完全平静下来，又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双胞胎兄弟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同是帝国人，我们要的只是冠军，并非刻意针对你这个人，希望你可以理解。” “只希望未来在三大院，或是更未来在军队里再见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好同学，或是好战友。” 小德“哈”地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然而他走到房门口，却又被重新叫住：“等等。” “怎么？”小德回过头来，看着叫住自己的始终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的双胞胎兄弟，双眉渐渐扬起。 只听那两兄弟中的一人说：“有个问题，还是有些好奇……你刚才应该是去找红衣了？那丫头虽然厉害，速度也确实很快，但应该没有把你的手臂伤成这样的攻击力。我们本来已经做好动手伤你的打算了呢，特意等在这里，没想到有人已经替我们代劳了。” 另一人目光微凝，盯着小德，放缓了语速问：“小德，打伤你的人，是谁？” 房间里忽然变得沉默。 那三名西方代表团的少年也盯着小德，等待他的回答，他们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把小德的手臂伤得如此之重。若非如此，这番逼迫也不会如此顺利。 但这一次小德没有回答。 不回答代表不再退让。 他沉默着，和那两兄弟对视了片刻，然后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如此大胆地将后背亮给那兄弟二人，表达的是不愿再退、且无惧一战的态度。 兄弟俩目送小德离开，没有动手。房门缓缓合拢，那红发少年哼了一声，悻悻地说：“这个混蛋，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兄弟俩却若有所思道：“小德居然如此强硬地不愿透露自己被何人所伤，这倒有些耐人寻味啊。” “或许，打伤小德的，并不是最有名的那几人？” 章十一 故人来 “打伤小德的可能不是最有名的那几人之一？” 红发少年怔了怔，迟疑道，“这……不太可能吧。小德的实力我们还是清楚的，除非是南方的红衣、文晶，北方的你们两位，或是青木学院那个叫什么血鬼休斯的家伙，其他人就算联手也未必能让他伤成这样吧。” 红发少年痛恨小德，却不得不承认小德的实力，他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小德，因此才会借助北方代表团的领队兄弟俩的力量 这红发少年才不管什么荣耀和尊严，他只想在狩猎季里拿个不错的名次，双方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他刚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这一下变故非常突然，出手打人的双胞胎兄弟中的那一人，动作简直快若闪电。 回过神来时，红发少年半边脸已然高高肿起！ 只听那兄弟俩冷冷地说：“我们问你的想法了吗？” 红发少年再怎么心机深沉，阴狠毒辣，终究还是个少年，吃惊羞愤恼怒之下，眼眶顿时有些发红，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还手。 那兄弟俩也懒得继续教训，自顾自讨论道：“……既然小德不愿意说，也就由他吧，对于他这样的人，也不好逼得太狠了。毕竟论单打独斗，他可不逊于我们兄弟二人的任何一个。前提是他没受伤的话。” “总之，不管那么多，先把小德受伤的消息散布出去吧。只有大家都知道他受伤了，他才是真的受伤了。” “消息散播出去之后，这次狩猎季的冠军，也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双胞胎兄弟你一言我一句，虽然是在讨论，但因为他们声音太像，闭上眼睛听简直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红发少年死死咬紧牙关，略一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了，很快退下去，开始安排人手，散布消息。 就这样，很快，各方代表团的人们都知道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西方代表团的原学生领队小德负伤。 除了早已知晓的文晶和红衣两人之外，谁也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小德可是这次青木狩猎季的有力冠军竞争者，不少参与者还期待着他和帝国各方，包括青木城本地的顶尖天才们一争长短呢，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地受伤了，而且从散播的消息来看，他似乎伤得不轻，已经影响到了战斗力。 “小德受伤了？哈，这样挺好的，那家伙可骚扰红衣姐姐好久了，烦也烦死了。” 南方代表团的驻扎之处，几名女生凑在一起谈笑议论。 “问题是什么人伤了他？红衣姐一般出手比较温和，难不成是帝都来的那兄弟俩？嗯，也有可能是东部这边的人，我听说有个叫渡的人，实力不比文晶姐差。哦，还有个血鬼休斯，据说和龙家那个恐怖女人有一拼呢……” “哎呀你们都瞎猜什么，红衣姐不就在那儿嘛，问问呗。” 一名有些婴儿肥的少女挥手招呼刚回来的红衣，大声问道，“红衣姐，听说小德受伤了，该不会是你打的吧？” 红衣微微一笑：“我也听说了，不过不太清楚是谁。” “这样啊……”那些少女有些失望，另一名女生又笑嘻嘻地问，“领队大人，看你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应该知道得比我们更多吧，那小德伤得重不重？” 红衣略一犹豫，叹了口气说：“他大概和这次狩猎季的冠军无缘了 。” 几名少女听了大吃一惊，围着红衣问东问西，红衣因为答应过恺撒帮他暂时保密，也不知道怎么说，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把自己扔到大床上，红衣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想恺撒和小德对拳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个3级的而且出拳速度并不很快的风雷法师，真的有可能将实力不逊于自己、凶悍更胜自己的小德打伤成那样吗？ “而且，那家伙分明不是文晶的男朋友！” 红衣忽然恼火起来，愤愤不平地想着，“文晶那丫头，当时的反应比我好不了多少，也是吃惊到不行。哪有女朋友这么不了解自己男朋友的啊？哼，居然找个假冒的来骗我……” 总之，包括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十强代表，帝国各方代表团的学生们，都很快知道了小德负伤的消息。 如此巨大震动的始作俑者，此时却还在沙滩小屋边上，苦恼地思考着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什么。 修炼自然很好，但一想到自己如此强悍的身体，突破到4级所需要的水磨功夫，恺撒就有些烦躁泄气。 但如果不修炼，改去刺探些情报，又或者回去和渡还有文晶开开会商量商量什么的，恺撒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性格，比较无聊。 看着吃了睡睡了吃，天天缠着恺撒要更多风雷髓甚至风雷石的小龙，恺撒有些恼火恶意地心想：这小家伙吃了那么多风雷之力储存在体内，怎么从来也不见吃胖的！ 纠结了一会儿，恺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修炼。 这次狩猎季，圆桌家族的人可能也会来参加。虽然蓝老师保证过对方不会再对自己耍阴谋，但阳谋可防不住，只能面对。 恺撒还不知道那北方代表团的领队双胞胎的身份，却已经强烈预感到这次狩猎季恐怕还会和十二圆桌家族的人打交道。 还有卡尔——那个自己在龙道里认识的、即将作为青木学院前十强之一、来参加这次狩猎季的“好朋友”！ 恺撒明白这次狩猎季不会轻松，想拿冠军更是极难，不打起精神可不行。 恺撒展开架势，开始认真而耐心地训练六十四式，这是3级突破到4级的核心修炼法，只是很少有人能像恺撒这样离开了实验部，还能继续修炼六十四式。 因为六十四式修炼结束后，必须有风雷之力的快速补给，否则反而会把自己练伤。 外界可很少人有条件像在实验部那样，拥有超一流的风雷修炼场和风雷髓等补给品，所以修炼起来多有顾忌。 恺撒却不担心，因为小龙在岩浆海洋中吞吸了那幅帝国元帅画卷后，体内积蓄的风雷之力的量，多得连小家伙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每次恺撒练完六十四式，小龙随便帮他补给一点，恺撒就很快能量全满了。 就这样练了三轮六十四式，恺撒又开始修炼左右互搏，这时候远远一个声音传过来：“好久不见了，恺撒，你的体术速度还是这么不给力。” 章十二 恺撒真正认真在乎的 时隔九个多月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陡然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恺撒还是脸色急变，内心情绪难以抑制地，翻涌如潮。 倒不是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本人，而是因为瞬间被勾起了许多回忆。 恺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今晨，文晶找来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个梦。 梦里阴暗的甬道，橘红的刀光，猩热的鲜血，还有那一抹在万难之际无声降临的、在恺撒的心目中光辉灿烂的灰色。 恺撒收了左右互搏的架势，花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平复心境，然后转身，看向远处沿海岸线一路走来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似乎走得不快，却在转眼间来到了恺撒面前。 来人容貌和恺撒印象中的对方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左脸颊的一块淤青颇为引人注目。 恺撒看得出来：这块淤青很新鲜，存在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海浪拍打沙滩，沙滩上的两个人彼此对视。 许久之后，恺撒缓缓开口：“确实，好久没见。”顿了顿，恺撒双眼微眯，很严肃地问，“卡尔，你怎么受伤了？” 来人自然是卡尔 。他随意笑笑，指着自己脸上的那处淤青：“你说这个啊？没什么，刚才一进城就碰到个厉害家伙，被他打了一拳，我还了他两脚。呵呵，还蛮厉害的。名字好像是休斯。青木城的血鬼休斯，原来就是他啊。” 卡尔满不在乎地说着足可令旁人震惊尖叫的话。 但以他的身份而言，说这话确实理所当然。 卡尔不只是最近那一次龙道试炼的被选中者，更是那次在帝国真正的高层中被称为“血色试炼”的幸存者。 只是，后一个身份，除了幸存者们自己之外，便只有帝国真正的高层才有资格知道了。 卡尔是个看起来非常朴实平凡的人，气质和坑爹有些类似，虽然没那么浓的乡土气，却是一般的不起眼。 恺撒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个标准的狠角色！ 卡尔并没有立刻说明来意，又或者他只是来看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来意。 他的鼻翼忽然翕动两下，笑着问恺撒：“你身上似乎也有伤？我闻到了血腥气。”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恺撒的腹部，那里正是被小德抓伤的地方。 “是啊。”恺撒同样满不在乎，耸耸肩膀，“上午和一个叫小德的家伙打过一架，被他挠了一爪子。” “哦，西部的那个野兽小德？”卡尔挑了挑眉，“然后呢？你用龙脉咒文狠狠回敬过对方了？我记得你也就龙脉咒文还稍微拿得出手了。” “我废了他一条手臂。”恺撒说。 两人见面之后，三言两语，问的都是对方的伤势。 随后片刻无话。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恺撒还拜托了红衣和文晶，让她们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打伤小德的事，这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太引人注目，也是因为恺撒认为没必要。狼在狐狸面前不需要特别展现凶狠和力量，因为狼本身就比狐狸更强。 但此时，恺撒反而主动说了自己打伤小德的事。 因为在恺撒的概念里，眼前的卡尔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卡尔不是狐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狼，所以恺撒不能示弱。 这时，如果有青木学院或特训班的人在旁看着，肯定会觉得恺撒和平日里的状态截然不同。 此刻的恺撒，表现出的是一种真正的“在乎”，是一种绝对的“认真”。 只是不知道他“认真在乎”的对象，到底是眼前的卡尔，还是因卡尔的出现而再次清晰涌上心头的某些东西。 小龙不知何时从小屋里飞出来，落在恺撒肩头上，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卡尔，眼神同样认真。 卡尔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来之前，我做了些调查，恺撒，你回到青木城后似乎过得不太好。” “嗯 。”恺撒没否认，也没对卡尔忽然转移话题而脸色变化，只是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似乎被这青木城的罗伊家族盯上了。”卡尔又说。 “不错。”恺撒坦然点头。 “我还知道你进实验部特训班的事，哦，对了，十二圆桌家族，恐怕不打算放过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卡尔深深看着恺撒，接着道，“没想到，你现在还打伤了小德。不愧是连十二圆桌家族的继承人都敢杀的人啊……” 恺撒微微冷笑：“你来找我，是为了聊家常？” 卡尔一笑，说：“也是，小德也好，罗伊家也罢，甚至是十二圆桌家族，对你来说，都只是家常。” 恺撒淡淡地说：“对你不也一样是家常？” 卡尔点头：“对我们所有的幸存者而言，这些人，都是家常——相比起北方的那些家伙们而言。” 随后，再次无话。 恺撒的脸色平静，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浓郁的猩红色，虽然只有一点，却冰冷得让人心寒。 在卡尔出现之前，这点血色一直被恺撒藏得极好，即便在面对蓝老师或诺诺时，都没有被看出来。 然而，卡尔出现后，这一缕猩红的煞气却浮现得如此之快，快得让恺撒自己都有些吃惊，完全隐藏不了。 卡尔深深看着恺撒的双眼，说：“直到现在，你才恢复成我认识的那个恺撒。” 进实验部之前，恺撒在丽萨家的铁匠铺打造铠甲，当时，诺诺的两名护卫曾问过他，是否和战斗法师交过手。恺撒说没有。他那时撒谎了。 每一个血色试炼的幸存者，都和战斗法师交过手。 因为他们就是在战斗法师的手下幸存的。 进实验部的前夜，也是在这片沙滩上，蓝老师问恺撒对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想对这个世界做的事，恺撒说没有，他那时也撒谎了。 对于这个世界，恺撒是有想法的：想活着。 恺撒吸了口气，将眼底那一缕血色隐去，恢复成青木城的恺撒。 然后重新挂上笑容，看着卡尔说：“我听说了，你会代表青木学院参加狩猎季，可这是为什么？” 卡尔似乎对恺撒瞬间微妙的气质变化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不过既然说回到狩猎季了，卡尔也后退了两步，之前他一直站得有些过分靠近，他说：“因为我想争冠军啊。” 不等恺撒追问，他便直接给出了理由：“你们青木学院的阵容，老实说，可完全不比西、南、北这三方的代表团要差。在你们队里，获得冠军的机会更大。” 恺撒听了，眉头蹙起，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你想争冠军？” “怎么，”卡尔悠然一笑，轻轻反问，“你，怕我争冠军？” 章十四 美食岛的狩猎季 如此难的选择题，恺撒本打算给自己一两天的时间来全面反思和慎重选择，这样，在狩猎季正式开始之前，自己就可以确认心中的方向。 年少的恺撒还不知道，这样的打算，其实根本没有可行性。 他也确实没有成功地执行自己的思考和选择计划，因为……他升级了。 “见鬼，为什么升级了我反而感觉这么烦人啊，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升级啊，不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水磨功夫吗？” 恺撒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无奈恼火感。 3级到4级，并不是匀速地提升过程，事实上在最后的一段路程，升级速度会明显地加快，一口气从接近4级的程度，狂飙到3级到4级的临界点，然后，运气够好，积累也够深厚的话，突破便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突破到4级意味着很多。 恺撒要尽快适应新的等级带来的全新力量感。 恺撒要进一步提升修炼六十四式的强度了。 恺撒要开始修炼第二段瞬开。 第三段瞬开体质的部分准备功课，也要开始着手进行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突破到4级的恺撒，即将觉醒属于自己的专属器胚！虽然目前还在孕育过程中，但恺撒必需严格监控，专属器胚的孕育对风雷法师而言，是关系到未来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这么多需要立刻着手去干的事情，恺撒哪里还有功夫去思考、去决定、去选择所谓的人生难题啊。 就这样，恺撒被不可抗力推动着，花费功夫，大致适应了新的等级，又做了一些有关接下来修炼的知识储备和必需品购办，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恺撒甚至连青木学院十强的私下聚会都顾不上参加。 两天后，恺撒终于稍稍消停了些，狩猎季却已正式到来。 “那就一边参加狩猎季，一边想清楚吧。”恺撒无可奈何地想。 直到很多年后，恺撒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所谓的“想清楚”，所谓的“做选择”，其实都是不切实际的。 需要努力去想清楚的事情，本质上，就是根本不可能被想不清楚的事；需要刻意去做选择的事情，往往是无从选择、无法选择的。 青木狩猎季，以青木为名，却并非在青木学院或青木城举办，而是在青木城东方海外的一座岛屿上进行。 那是一个在地图上并不起眼、俯瞰面积也不算很大的岛屿，但和其他的龙族遗迹一样，这座岛屿内部真实包含的空间大小，远远超过了表面的体量。 美食岛是它的名字。 帝国编号，15号。 和33号火龙之巢不同，美食岛并不是某一头强大龙族的巢穴，而是百年前的旧时代里，身为大陆霸主的龙族所建立的一个饲养场。岛屿上环境原始而复杂，比森林族所在的万木森林更加贴近远古时代的风貌。其中放养着数百种实力强大的魔兽，作为龙族的口粮。 美食岛之名由此而来。 如今的新时代里，人类自然不会对那些皮糙肉厚的魔兽的味道感兴趣，美食岛渐渐演化成了一个狩猎场，供帝国的风雷法师们游猎、磨砺。 去美食岛要坐船。 清晨时分，成千上万的青木城民众簇拥在城东最大的出港码头，震天的欢呼声中，一个个学生代表团依次出现，登上那艘停靠在港口内的十万吨级魔能巨轮。 这艘轮船为帝**部所有，与地球街联合制造，名字据说是那位一向神秘的地球街创始人起的：黑珍珠号。 “喂，你们看啊，青木学院的代表团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着。 “那就是青木学院的代表团？”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好奇地问。 “你没看那场公开大比吗？看过就应该都认识吧。” “那个，我这两天刚从帝国南边过来。” “哦，这样，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是文晶，之后是渡，茉莉，洛，马奇……” 男孩努力记诵着这些在帝国民众眼中闪闪发光的名字，心想每多记一个，回去和小伙伴们吹牛的时候就更加有底气了 他忽然指着队伍最后的一个有些心不在焉的身影，问：“那人是谁？” “哦，是这次的大黑马，恺撒！”旁人立刻介绍说。 然而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突兀的冷笑声传来：“什么黑马，分明只是个速度慢得掉渣的废物蛋而已。” 说话的是雷欧，他也在人群里，手里拉着一个少女的手，那少女不是丽萨。 雷欧厌恶地看了恺撒一眼，指着队伍中的休斯，下巴微抬，骄傲地说：“知道吗，那人是我哥，休斯。” 那男孩年纪不大，却本能地不喜欢雷欧高高在上的口吻，还有非常不礼貌的言行，正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个中年大叔拉住，低声在男孩耳边说：“别招惹，那是罗伊家族的人，向来霸道惯了，离他们远一点。” 男孩憋了瘪嘴，没来由地有些憋闷委屈。 按照惯例，每一个狩猎季参加者登船之前，都要“露一手”，这可比任何礼炮或烟花都更富有一场帝国盛事该有的气息。 一个个来自帝国各地的天之骄子们各出手段，在不暴露自己底牌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展现出最惊艳的一面，以换取一浪更高过一浪的山呼海啸般的热烈欢呼。 这时候恰好轮到恺撒，他正低头想着自己的事，被走在前面的坑爹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也没多想，抬手扔了三十多个龙脉咒文。 各色射线从恺撒指尖浮现，火箭般笔直飞射上天空，那咒文光辉是如此之亮，在恺撒之前不乏展露咒文手段的学生，却没有过如他所施展的这般，在朝阳之下，一道道咒文射线依然光彩夺目的。 现场陡然间静了不少，三十多道咒文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直升起百米多高，然后陡然间四下散开，最后同时爆开，形成一片覆盖了小半个码头的奇幻烟火。 民众们静了片刻，仰望着漫天烟火，然后陡然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叹声和赞扬声！ 雷欧在人群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不远处的男孩则咯咯笑了起来。 恺撒微微一笑，很快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坑爹。 没过多久，后面的诺诺也露过一手，在震天的惊叹尖叫声中，诺诺不紧不慢地走在恺撒身后，语带笑意地问：“恺撒同学，这才半个多月不见，你不止多了个漂亮女朋友，实力也提升了不小呢。” 诺诺说“漂亮女朋友”时，明显玉带调侃，恺撒不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好在诺诺也没有深究，笑着转过话题道：“怎么样，专属器胚孕育了几成了？” 恺撒眉头一扬，笑着说：“你已经看出我突破到4级啦？我还想多保密一阵子，等狩猎季开始了再给你个惊喜呢。” 诺诺翻了个白眼，抬手指着头顶还未完全消散的烟火，没好气地说：“你这两天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3级的你能有这一手？拜托你先回回神，看出你升级的又不止我一个，你看看其他人看你的眼神吧。” 章十五 他们不可战胜 恺撒一怔，这才发现队伍里的其他人——文晶、渡他们——这时都看着自己，好像要重新认识一样。 “原来恺撒你突破啦，难怪昨天大家聚会你都没出现。”文晶笑道。 “恭喜。”渡平静地说。 “厉害！”离恺撒最近的坑爹拍拍他的肩膀。 “有这么明显吗？”恺撒有些恼火。 “这还不够明显的话，我们这些人的眼睛岂不是都白长了？”洛盯着恺撒，“这样也好，不然队伍里有一个3级的家伙，总觉得不是很靠谱。” 马奇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走在队伍中间的卡尔和休斯，又看看恺撒，总觉得恺撒其实是故意让人看出他已经突破到了4级。彰显力量吗？但恺撒应该不是喜欢炫耀的人，这么说，在场有人让他感觉到了压力和威胁？ 学生们上船后，老师们也依次登船，这个过程就比较快了，之后是一些工作人员，还有帝**部派来的护卫 上午九点，黑珍珠号在民众们的注视下，缓缓启动，出港，破浪而行，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从港口出发，抵达美食岛需要一天一夜，下午会有一个聚餐会，所有狩猎季的参与者都会参加。虽然参与者们大多已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过去的几天里彼此接触过了，但那毕竟不是狩猎季表面规则所允许的。 换言之，在明早抵达美食岛之前的这次轮船上的聚餐，才是所有参与者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有点紧张啊，不知道这样的聚餐会是什么气氛？”坑爹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说，就差在额头上贴上“土鳖”的标签了。 “渡，你参加过狩猎季，和坑爹说说看吧，聚餐是个什么氛围。”文晶笑道。 “没有老师的氛围。”渡想了想，简短地回答。 虽然这个答案看似有些不着边际，但却是最精准的答案。下午的聚餐，只有来自帝国各地的少年少女们，却不会有任何一名老师或长辈在场。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迟钝如坑爹也能立刻听出来，不由沉默。 “所以……会有架打？”坑爹摸摸鼻子，苦笑着说。 “那也未必，某几届的狩猎季就出现了大家都乖乖吃饭聊天的美好场景。不过那好像是十年前的事了。”文晶笑得很灿烂，回头说道，“恺撒，你也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季，记得聚餐时别吃太多，不然……咦？” 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恺撒的影子？诺诺也不见了。 “你找恺撒啊。”卡尔微微一笑，“刚上船，恺撒就和那个森林族姑娘一起离开了。哦，还有休斯也走了。” 文晶嘴角微微抽搐，片刻后痛苦地捂住了脸：“队友的实力强，自然是好事啦，但这也太没有团队合作精神了吧！！” 总的来说，登船之后，来自帝国各地的少年少女们表现得还是比较克制收敛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也有，却不是很明显。大家都在为下午的聚餐做着准备。 如果说过去几天的交锋，是狩猎季的第一战，那么下午的聚餐就是第二战，明早抵达美食岛之后，才是正式决胜负的、为期一整个月的第三战。 “……所以说，这就开始了啊，传说中的青木狩猎季，而且是和以往都不同的一次。” 走在甲板上，诺诺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不过有点遗憾呢，前几天似乎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我居然都没参加。” 恺撒说：“你要是好奇，现在抓紧时间多去看看也行啊，聚餐之前，估计也会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出来晃悠吧。” 公主想了一下，似乎真有些动心，片刻后还是摇头，说：“不了，我要看你修炼。” “我的专属器胚还在孕育中，总有个过程，而且你又看不到我体内。” “没事，我看你修炼瞬开好了。” “这点可能问题更大 。第二段瞬开和第一段不同，第一段爆发于无形，第二段就是明面上的极致爆发了。我现在还控制不好，修炼时已经炸坏好几套衣服。所以……我现在，习惯都脱光了练……” 正抱着一块风雷石大嚼的小龙差点把嘴里的零食喷出来，捧着小肚子，在恺撒的肩膀上打滚狂笑。 诺诺脸色一红，旋即故作轻松道：“那次你从岩浆海洋里被蓝老师拉出来，身上也不剩什么衣服了吧，我又不是没看过。” 恺撒干咳一声，还想说什么，诺诺却用力捶了他一拳，嗔道：“喂，才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忽然跟我这么见外！还有你身上的血腥气和煞气，怎么也比我走的时候强了这么多，你不是一直很会藏的吗？” 恺撒一怔，骤然停下脚步。 诺诺很敏锐，这点恺撒早就知道了，很多自己试图隐藏的事，这个聪明的女孩可能早就看出不少了吧，可她从来不会这么直接的问。 这是诺诺第一次如此不顾忌地询问自己的秘密。 “族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恺撒略一犹豫，试探着问。 “很明显吗？”诺诺有些挫败的样子，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 “挺明显的。”恺撒认真点头。 “好吧……”诺诺吸了口气，转身看着恺撒，用尽可能平稳的口吻说，“前些天，是我父亲和二姐的忌日。” 初夏的阳光照耀在这艘前往青木狩猎季的巨轮上，甲板被晒得烘热，却随着诺诺的这句话，忽然变得有些清冷。 海鸥在天空中鸣叫，周围除了恺撒和诺诺之外，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大海，风浪，轮船，还有飞鸟。 有关森林族前几天经历的那场动乱，恺撒知道得不多，诺诺也没怎么提过。大致情况，是森林族内部出现了叛乱，森林王在平叛过程中重伤，平定动乱不久后，便因伤势过重而死；大公主身为族中的第二高手，昏迷了数个月才醒来，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坚强地挺身而出，接管了森林族；而那位天赋潜力甚至更胜大公主一筹的二公主……身死。 动乱并没有让森林族彻底崩溃，叛党也没有获得最后的成功。 但，森林族元气大伤，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大公主的残酷报复下，叛党余党被逐灭了十之七八，但领头的那一小批叛党头目和小头目，却都逃脱了。 叛党头目投入了北方战斗法师的怀抱，至今依然在秘密活动着，或许，正策划着下一次的颠覆计划。 恺撒拍拍公主的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了一会儿，恺撒轻声问道：“诺诺，你觉得，北方的战斗法师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恺撒的语音微微发颤，难以抑制地有些紧张。 这是目前困扰他的事情，恺撒找不到解答，只能先用修炼来填满自己的时间。恺撒想听听诺诺对这件事怎么看。 而诺诺几乎没有犹豫，便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们是不可战胜的。” 章十七 充满意外的聚餐 有关专属器胚，虽然诺诺尤为好奇，恺撒却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基本不受本人控制，纯粹碰运气。 此刻恺撒内视己身，就能看到一团高密度的风雷之力在胸腹之间孕育着，具体形态暂时看不出来。 恺撒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不要受伤，让器胚在平稳安定的情况下孕育出来。 “怎么感觉像女人生孩子？”诺诺听了恺撒的大致描述，脸色古怪问道。 “其实就是女人在生孩子。”恺撒叹了口气，脸色古怪答道。 诺诺又事无巨细地问了恺撒好多有关风雷法师修炼的事，恺撒也不厌其烦地一一说了，在问答的过程中，恺撒自己也把很多问题想得更加明白。 不过，有两点恺撒没说 一是有关那头火龙赋予自己的龙之躯体，恺撒认真阅读了蓝老师送给自己的《瞬开》，总觉得自己目前修炼第二段瞬开的效果，比书中描述的最理想状态，隐隐还要更厉害一些。 或许，瞬开带来的实际效果，和自身身体素质也是有关的。 毕竟瞬开三段全部修炼完毕，是一套完整的风雷体质，而风雷体质的本质，是风雷之力和自身身体的深度契合。 换言之，身体素质的强弱，会占据瞬开体质的一半呢。 这样一来，以恺撒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或许等三段瞬开都修炼完了，会有一个不小的惊喜。 另一点没和诺诺说的，自然是小龙的存在。这小家伙的隐蔽性现在已经完全不让恺撒担心了，即便是海明威大人，也无法看到小龙的存在。倒是小龙的食量，越来越让恺撒感到头痛，每天都要吃风雷髓或风雷石，外加各式各样的美食，恺撒真觉得自己有些hold不住啊。 小龙体内现在已经不知道积蓄了多少风雷之力，问它积累这么多风雷之力要干嘛，小家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看着恺撒傻笑，令人十分无奈。 好在恺撒现在知道，自己的力量绝对不会枯竭，因为小龙随时可以给自己补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过正午，恺撒和诺诺还呆在房间里。 “所以，恺撒你现在就主修第二段瞬开，没管别的装备、卷轴、实战体术、龙脉咒文之类？”诺诺也有些累了，抱着一个大抱枕，靠在沙发上。 “嗯，我现在就认真修炼瞬开。”恺撒点头。 “也是，你只要能控制好瞬开状态，直接开瞬开去揍人，大概已经没人敢挨你的拳头了。” 诺诺忽然想到了什么，捂嘴偷笑起来，“其实，如果你不介意形象问题的话，控制不好瞬开也没什么，冲到对手面前，任瞬开失控一番，对手估计也和你的衣服一起，被炸得差不多了吧。哈哈。” 见恺撒脸色渐黑，诺诺吐了吐舌头，转过话题道：“速度方面呢？突破到4级之后，又修炼了第二段瞬开，应该有些进展了吧？” 恺撒不答。 诺诺微怔，有些意外，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没再多问。 很快就到下午的聚餐时间了，恺撒本有点不想去，但诺诺说聚餐并非全是争锋打架，纯当去吃大餐也不错。恺撒想想也是。两人刚一起走出房间，迎面就碰上几名路过的南方代表团的学生，三女一男。 一名圆脸少女正说着：“……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小德到底是被谁打伤的啊。” 恺撒听了脸色微动，不由多看了那少女几眼。 大概是恺撒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吧，旁边那少年有些会错意了，冷冷瞥了恺撒一眼，说：“怎么，这位朋友难道知道是谁伤了小德？” 恺撒反手指着自己，笑道：“如果我说是我，你们信吗？” 那少年嗤笑一声，摇摇头不再在意，那圆脸少女也笑着和同伴一起走过去，大概以为恺撒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不正经少年吧 诺诺嘻嘻一笑，她自然早知道恺撒和小德的事了，恺撒在这种事上不会瞒她。两人就走在前面那四人的后面，反正都是去参加聚餐的，顺路。途中就听前面热烈地讨论着红衣学姐肯定会在聚餐上大放异彩，北方代表团那些讨厌的家伙肯定低头认栽云云。 恺撒的注意力不在聚餐上，他正经历着每个少年都会经历的青春期自我纠结，但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聚餐。 因为大家都是少年人。 恺撒和诺诺都安静地听着，前方的少年少女们甚至刻意提高了音量，那少年偶尔还会不经意地回头看两眼。 “我们更小的时候，也会这样吗？”在一处走廊拐角，恺撒叹了口气，低声问身旁的诺诺。 “这样是怎样？”诺诺笑着问。 “就是……很少年，很学生，骄傲又矜持着，很在意着旁人对自己的看法，生活得就好像在表演一样。”恺撒努力试图形容这种状态，并且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和这种状态划清了界线。 诺诺听了，眨了眨眼，说：“你我现在也是这样呀！” “呃，有吗？” “没有吗？” “我觉得没有。” “呵呵，所以我说你想太多嘛。”诺诺看着恺撒的眼睛，认真地说，“好啦，既然来参加聚餐了，就先别多想了。如果想不通一些事，就先放放吧，我可不想面对一个成天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恺撒。走快点吧，再晚就迟到了。” “我们好像已经迟到了。” “那就少迟到些。” 聚餐设在黑珍珠号最大的殿堂之中，规格好像一场帝都的顶级晚宴，前面的四人先抵达，打开门步入之后，却很快传出惊呼，叫得最惊惶的正是那圆脸少女的声音。 恺撒和诺诺对望一脚步，跟了上去。 步入殿堂大门的一刻，恺撒便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无论看到任何情况都不会惊讶，无非是预期的争锋较劲提前了而已，仔细想想根本没什么好吃惊的。但恺撒很快怔住。 他发现在场每个人都在看自己。 不远处有几张桌子翻倒了，旁边还倒着几个人，有一声没一声地痛哼着，看服饰是西方代表团的人。 小德狞笑着，站在倒下几人的身旁，舔了舔嘴唇，看着刚入场的恺撒说：“啊啊，正在想你怎么还没来呢，你就出现了啊。” “过来吧！” “我要……宰了你！！” 恺撒本打算过来意思意思，吃顿饭就回去继续修炼的，没想到一到场就遇上这莫名诡异的局面，面对满场看着自己的人，心想这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这什么情况！ 章十八 他已六级 算时间，聚餐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闹出事来，倒也不算稀奇，毕竟这是特别的一次狩猎季，大家兴奋多头，太早进入正题，也属情有可原。 小德要来报自己伤他右臂之仇，也很正常，恺撒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只是，恺撒奇怪：为什么众人都看着自己？ 这时候，恺撒忽见坑爹脸色微白，站在小德不远处，虽然神色还算平静，眉宇间却隐有一丝痛楚。 坑爹的右手臂角度有些不对，应该受了程度不轻的挫伤。看这伤势虽然不算严重，恺撒却还是瞬间沉下脸来，因为小德被自己伤的，也是右手。 在满场目光注视下，恺撒上前两步，指着小德问坑爹：“伤你手臂的人，是这家伙？” 事情的起因要说回到十分钟前。 当时，在肯特兄弟的支持下挤掉小德，变成西方代表团名义上的学生领队的那名红发少年，因为在拿菜时看坑爹太土气，很不顺眼，就习惯性地挤兑嘲讽了几句 。坑爹看着老土，嘴皮子却不差。双方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呛上了，再然后，就打上了。 一番交锋的结果是坑爹轻伤，对手也轻伤。 这本是历届狩猎季聚餐上，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按照正常剧情发展，双方打完之后，互相都没占到便宜，自然到了放狠话的阶段。 红发少年就在这时忽然间倒下了。 他倒下时，发出砰的一声，好似擂鼓，沉闷地敲击在地面上，然后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这一声实在太响。 坑爹站得最近，所以他看得最清楚，出手放倒红发少年的，是个相貌普通却有着野兽般气息的少年。 那人下手极快，而且极狠，在红发少年准备放狠话的一刻，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然后对准后脑、脖颈、背心三点，打了三拳。 红发少年当场晕过去，软绵绵的身体被偷袭者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砸下！吸引众人注意力的那声撞响，就是这么发出来的。 “你，你你……”坑爹有点被对方如此狠辣不留情的作风惊到了。 看这人的服饰，和那红发少年一样是西方代表团的成员，大家都是风雷帝国人，聚餐时虽然免不了争锋较劲，但下这么重的手，还是偷袭，这可有点过分了。 出手放倒红发少年的人自然是小德。 他理也没理目瞪口呆的坑爹，出手如电，将三名怒吼着扑上来的同为西方代表团的人放倒，一起倒翻的还有几张桌子，这样一来，整个场面彻底安静下来。学生们注意到，小德并没有开启风雷体质。 明明手臂受伤，又没开启风雷体质，居然还能把实力虽然稍逊于他、但也不会差太远的几名帝国天才放倒在地——这根本不正常。 在场和小德同一级别的肯特兄弟、红衣、还有青木学院的休斯、渡、文晶等人都蹙起眉头，沉默地看着他。 “西方代表团的领队，是我。”小德扫视全场，缓声宣布。 满场俱静，没人接话，也没人感到意外。 谁都知道，小德这番举动是为了夺回西方代表团的领队之位，那么这一番宣言也属正常。 小德看向西方代表团的其他人。那些人正和肯特兄弟率领的北方代表团站在一起，被小德骤然盯住，不由全身僵硬，却没有动作。 现在还不到他们动作的时候。 肯特兄弟中的一位发话了，微笑问道：“小德，你手臂的伤好了？” 小德随意活动了几下，说：“不相信的话，要来试试吗？” 众人皆知小德的手臂为人所伤，直接导致他失去了领队之位，等若提前退出了狩猎季最终冠军的争夺。 文晶和红衣目睹了恺撒打伤小德的过程，知道小德手臂的伤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痊愈，这么说来，他在故作强硬？ 可出人意料的是，肯特兄弟平静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西方代表团，现在起就重新归你了 。”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更出人意料的，则是小德的反应。 他静等西方代表团的人回到自己身边，又安排人给红发少年几人疗伤，似乎全然不计较之前的背叛。 简单安排一番后，小德再次看向肯特兄弟，伸出手，说：“联手？” 肯特兄弟深深看了小德一眼，说：“我们兄弟俩从不和弱于我们的人联手。不过小德，现在的你，确实有这资格。” 就这样，聚餐刚开始不久，就出现了足可影响狩猎季最终结果的一次变化。 表面看来，北方和西方代表团还是抱成一团，却和一天前有本质的不同。一天前，小德负伤消失，西方代表团其实是被北方兼并了。如今，才是双方真正的强强联手。 这样一来，南方代表团依然卓然自立。 东方诸多学院代表团则隐隐以青木学院为首。 只是，小德的实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肯定的是，小德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将红发少年他们这么轻易地干翻。肯特兄弟应该看出了小德的变化，否则无法解释北方代表团巨大的态度转变。 说是聚餐，此刻却没人看那些丰盛的菜肴一眼。 人人都观察、分析着局面，而这其实正是青木狩猎季的宗旨，让帝国天才们分队角逐交锋，自然而然地会演化为战争演习，即需要考量阵营、立场、策略、人心这些东西，而非简单的单打独斗与争强斗狠。 回顾历届狩猎季，聚餐开始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演变到如此紧张的局面，实属少见。还是那句话，毕竟这是不同的一次。 洛锋利的眼神落在小德身上，忽然吸了口气，看向渡，低声问了一句：“老大，这符合规则吗？” 旁边有一位来自东部某学院的代表团学生，闻言不由一怔，心想这什么意思？什么符不符合规则？ 渡平静道：“这是他的本事，只要突破是发生在狩猎季开始之后的，就不算违反规则。” 青木学院的人都听懂了洛和渡的对话，因为他们也都看出了小德身上的变化。 小德手臂受伤，外力没办法让他在短期内复原，但内力可以，比如一些激发身体潜力的秘法，再比如……升级。 小德手臂痊愈的理由，挥手间放倒数名实力不俗的帝国天才的理由，以及，肯特兄弟愿意和他联手的理由，都只有一个。 红衣看着小德，脸上平静自如，身上的红衣却无风自动，宛若飞扬的烈焰，暴露了她心中的凝重。 她凝视场中气势飞扬的小德，对身后的队员们说：“他6级了。” 章十九 恺撒是谁？ 小德本就肆无忌惮，六级的他，更有了肆无忌惮的充分理由和十足资本。 “红衣姐，估计一会儿的麻烦不小吧。” 一名南方代表团的俏丽少女紧张道，“肯特兄弟带人压过我们，那小德又一直对红衣姐你纠缠不休的，讨厌得狠。现在他们双方居然联手了，我怕……我怕等会儿……” “没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红衣笑笑，随后意味深长地说，“况且我猜，小德不会这么快来烦我。”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个人排在我前头呀，小德肯定会先找那人的。” 青木学院这边，文晶左右看看，低声问：“恺撒呢？”洛哼了一声，说：“不知道，还没来呢。怎么了？”文晶摇摇头，眉头微蹙：“没什么。” 马奇忽然问：“文晶，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那天我和洛被小德暗算，晕过去了，之后把我们交给老大的人，是恺撒？当时发生了什么，小德的手臂受伤，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是你们联手打伤他的？” 文晶略一犹豫，含糊道：“不太好说。” 马奇眉头一皱。 只听小德忽然提高了嗓音，问：“恺撒人呢？” 不得不说的是，恺撒在这一届青木狩猎季的参与者中，名气真的很小。小德喊了几遍，没人回应，现场反而想起了不少疑惑议论之声。 恺撒是谁？ 谁是恺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有少数人低声道：“是青木学院的，据说在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公开大比里赢了兰顿。” 还有人说：“就是上午登船时放烟火的那个。” “哦，那人啊，我记得。” 在场众人可以不了解恺撒，但基本都知道恺撒的长相，这是基本功课，不会有人自负到连竞争对手的长相都不去看 “不过，小德找那恺撒，要干嘛？” 有人小声问。却没人回答这个问题。问问题的那人自己也不是真的发问，而是一种思索时的自言自语。在场都是聪明之人，否则怎么会有资格参加狩猎季？反应快的已经联想到了某种可能，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小德看了一圈，发现恺撒真的不在场，不由冷笑着看向离自己很近的坑爹，问道：“你们学院的恺撒呢？” 坑爹指着小德身后说：“喏，不就在那儿吗？” 小德一怔，回头看去，却哪里有恺撒的影子？片刻后回过头来，咧嘴笑看着坑爹，一字一顿问道：“你、耍、我？” 坑爹满脸诚恳朴质地说：“你态度这么差，不耍你耍谁？” 文晶叹了口气，心想男生怎么一到了这样的场合就这么管不住嘴巴呢，伸手把坑爹往回拉了一把，她知道以坑爹的实力，对上突破到6级且气势正烈的小德，弄不好要吃个大亏。 文晶看向小德，微笑说道：“恺撒还没来，你和他的事，等会儿再说如何？” 小德冷笑，丝毫不留余地地说：“没人能伤了我的手臂还好好的，我和恺撒的事，不能等会儿再说。他如果不在的话，我就先拿他的同伴和朋友开刀了。” 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可就多了。 首先，小德提到了自己手臂受伤的事。 其次，他说这只是他和恺撒之间的事。 恰在此刻，恺撒入场。 然后他面对全场的注视，感到十分无措。小德在他入场前说的那番话，就是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脸上身上的理由。 之前走在恺撒和诺诺前面的少年少女早一步入场，听到了小德的话，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因为他们还没有把小德口中“伤了他手臂的恺撒”，和身后那个在前不久指着自己说“如果我说是我打伤了小德，你们信吗”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但这时候，除了文晶和红衣，在场的南方代表团的成员们、北方代表团的肯特兄弟、还有东方诸多学院代表团都是一副极为吃惊的表情。 尤其是青木学院的这些本就认识恺撒的人，前两天开会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小德受伤的事，却没想到打伤小德的人，真的是恺撒！ “见鬼，那天我和马奇晕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有些恼火地想，感觉自己像个完全蒙在鼓里的傻子。 洛记得小德刚才着重强调了：这件事只是他和恺撒之间的仇怨，那么当时在场的文晶和红衣肯定没有帮手，恺撒是独力打伤小德手臂的！ “你早就知道了？”茉莉凑到文晶身旁问道。 文晶心想反正事情已经被小德自己捅出来了，也就没必要隐瞒了，正要回答，却听恺撒疑惑的声音，在场间清晰地响起：“什么鬼！我什么时候打伤你手臂了？”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料。 坑爹刚刚和恺撒大致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恺撒听到打伤坑爹手臂的人不是小德，表情立刻恢复了平静 然后他看着满脸错愕的小德，诚恳地说：“且不说我根本和你不熟，毫无打架的理由，就算真有，我也根本打不过你好不好？怎么可能打伤你手臂啊？”说着拉上茫然无语的坑爹，还有暗自好笑的诺诺，说：“走，我们先去吃饭吧。” 小德一时间僵立原地，直到恺撒真的转身离去，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愤怒吼道：“你想就这么逃跑吗？” 恺撒回头说：“你的手臂又不是我伤的，找正主去吧。我根本打不过你，实力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在众人眼中，这倒是大实话。在场之人都能看出恺撒级别不高，这次狩猎季里，4级的风雷法师少而又少，大部分人都是5级的。 小德此时已是6级，那么几天前至少已经接近6级了，这样的实力，除非肯特兄弟一起出手，否则谁能伤他？理论上，在场不会有单打独斗中，能伤小德而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的人吧。 小德脸皮微微抽搐，咬牙道：“打伤我的就是你。” 恺撒蹙起眉头，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 “不是我。” “就是你！” “不是。” “是。” 旁边某东部学院的学生代表嗤地笑出声来：“喂，你们俩这对话，是不是有点搞笑啊……” 他话音未落，便陡然惨哼一声，就看到小德的身影似乎闪了闪，掠过十多米的距离，出现在那人眼前，双手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又闪电般回到原地。 那人踉跄着退了两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想说什么，张嘴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小德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红衣看着满脸冰冷的小德，又看向恺撒，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恺撒上次也这么激怒小德，但现在的小德已经不同了啊，6级风雷法师，红衣自问现在对上小德，也只能自保而已，取胜那是几乎不可能了。否则那肯特兄弟怎么会态度大转，答应和小德联手？ 小德满眼都是暴躁，上次和恺撒交锋时的那种憋屈感再次浮上心头，新仇久恨混杂在一起，小德几乎气炸了肺。 南方代表团里的一名少女奇怪道：“看小德的样子，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啊，倒是少见。难道打伤他的真是那恺撒？可……可是……好奇怪……” 她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她想说什么：恺撒方面不承认自己打伤小德，此为其一；更重要的是，理论上来说，恺撒不可能打伤小德。但小德也没必要缠着恺撒非要说打伤自己的是对方吧，谁这么无聊啊。 场面一时焦灼之际，一个声音很不耐烦地响起：“喂，我说，恺撒是吧？打就打，不打就不打，你能别磨叽了吗？傻X啊！” 现场陡然间一片安静。 章二十 龙道死难者的弟弟 说话的是北方代表团里的一人，恺撒转过目光，却只看了那人两眼，便目光再转，盯住了身穿玄衣、面带微笑的肯特兄弟。 凝视片刻后，恺撒点点头，转身走到一边，随意取了杯果汁，又拿了两盘开胃点心，居然真的对周围的事情不再理会，开始吃饭了。肯特兄弟目光微闪，似乎有些意外 。现场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搞什么？这都能忍……” 南方代表团里，那俏丽少女低声问道：“红衣姐，那恺撒真的是打伤小德手臂的人？”口吻明显透出了怀疑，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屑。 红衣眉头紧凑，没有回答。 她意识到恺撒的状态有些奇怪，和上次平静坚决说着自己必须得到狩猎季冠军的那个恺撒，截然不同。 眼前的恺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文晶、洛、马奇、茉莉也眼神奇怪地看着恺撒，有些不解。卡尔则没有明显的反应。坑爹兀自咧嘴笑着说道：“我妈说过，爆粗口这种事也不是不行，但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就开骂的人，跟嘴里喷粪没什么不同，犯不着理会这种人……” 在场大概只有诺诺能理解恺撒此刻的状态，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知道恺撒是那种心里没想清楚便对周围的事懒得多管的人，自己虽然让恺撒暂时放一放，但终究勉强不得，恺撒性子里执拗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改变。 恺撒在休斯身边坐下。 休斯是在场除了恺撒之外，唯一一直自顾自吃着晚餐的人。 这时候，那出言谩骂的人又说了一句话，让恺撒立刻把头重新抬了起来：“九个月前那次龙道试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有脸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吗？” 卡尔脸色微动。恺撒则抬头凝视那人，缓缓说道：“那次龙道试炼的事，是严禁对外泄露的。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谈论？” 那人冷笑一声：“对外封口吗？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是完全封口，我又怎么会知道最近那次龙道试炼的不寻常？” 恺撒摇头道：“随便你吧。但这好像和现在的狩猎季没什么关系。” 恺撒说得没错，在场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还是小德强势复仇的节奏，怎么忽然横插进来一人，没来由地提起了什么龙道。 不过这样一来，恺撒经历过龙道的事也浮上水面了，之前认为恺撒不可能是打伤小德之人的不少在场的学生，这下看恺撒的目光也变得不同了。 肯特兄弟眉头微蹙，说道：“瓦尔，不要说无关紧要的话。” 那名叫瓦尔的少年却不理会，反而大步走了出来，凝视恺撒，一字一顿说：“叛国者，没资格参加这次的狩猎季！” 砰的一声响！桌面剧烈震动，盘子震得翻起来了，食物汤汁洒了一地。 恺撒拍案而起，脸色铁青，盯着瓦尔冰冷道：“管好你的嘴巴，有些话，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乱说的。” 坑爹张了张嘴，心想怎么突然间说到叛国这么沉肃严重的问题了？ 诺诺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拉住恺撒的手，旋即脸色微怔，发现恺撒手掌颤抖得厉害，印象中恺撒从未这么激动过。 这时候，全场都安静下来，就连小德也目光闪烁着保持了沉默。 小德瞥了肯特兄弟一眼，发现两人也眉头紧蹙，看样子他们对这瓦尔的行动也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并不如何起眼的人，会在此刻忽然出面，而且好像了解一些旁人不了解的有关恺撒的事 恺撒吸了口气，之前他在全场注视下，都能谈笑自若，浑不在意，此刻却感到每一个眼神都火辣辣、沉甸甸的。 “你认识参加了那次龙道试炼的人？”恺撒问那瓦尔。 “我姐姐就是试炼的参与者。她叫瓦娜。”瓦尔说。 “瓦娜吗，我记得她。”恺撒的口吻变得有些冷酷，“不过，她死了。” “是的，我姐姐她死了，但她没理由死的。”瓦尔指着恺撒，沉缓地说，“我姐姐很强，比我强，也肯定比你强。她都死了，你这种连小德的邀战和我的辱骂都不敢回应的孬种，怎么会活下来的？” 瓦尔顿了顿，眼里渐渐涌起一丝血色，眼球上爆起无数血丝，盯着恺撒，笑得有些惨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次试炼不同寻常，能不能活下来，已经不由实力强弱决定了，没错吧？ 但是，恺撒，我告诉你，我在帝都刻意结交了那次试炼的幸存者，所以我知道，那次试炼里，出现了战斗法师！ 战斗法师是强，姐姐死了，你这种人却活着，按理来说也是可能的，毕竟在那些家伙面前，姐姐和你其实都是弱者吧。 但是…… 但是！ 我听说，你最后走出龙道的时候，身上居然毫发无伤？！在一场人人带伤的残酷试炼里——不，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屠杀里——你一个当时不过3级的家伙，就算活下来，又怎么会毫发无伤！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瓦尔说到最后，已是歇斯底里。 看来他确实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以至于从恺撒毫发无伤走出一条九死一生的试炼通道，得出他肯定暗中投靠了战斗法师的叛国结论。 这时候，已经没人理会恺撒到底伤没伤小德这件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瓦尔爆出的这些内容吸引了。 “……抱歉，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死寂之中，一个人站起身来，那是卡尔。 卡尔没理会瓦尔，而是径直看向肯特兄弟，眯眼说道：“能管好你们的人吗？他所说的话，不是能在这种场合下谈论的内容。” 肯特兄弟还未回答，小德哈地一声笑道：“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我现在就很好奇，那次龙道试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恺撒，你不介意和大家说说吧。”说着踏前一步，风雷体质全面开启。 他的目光投射在恺撒身上，眼神不再凶悍，而是像真正的野兽那样，无光而冷酷。 然而一个壮硕硬朗的身子，忽然站起，恰好挡在了恺撒和小德之间，突兀地阻断了小德的视线。 起身之人是渡。他笑看着脸色再次微僵的小德，平静说道：“我对恺撒和你的恩怨不在乎。也对龙道里的事不感兴趣。可以确定的是，我的两位兄弟都伤在你手上，没错吧？所以，在我去找你麻烦之前，麻烦你退后。” 章二十一 骤乱的黑珍珠聚餐 渡不愧是渡，气场浑然天成，小德明明已突破到六级，骤然面对渡的目光，竟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瞬间的退避之念。 这时候，红衣的声音响彻全场：“我也觉得，龙道的事就放一边吧。瓦尔，你若有疑惑，可以私下单独找恺撒。” 至此，西方代表团的小德，南方的红衣，东方的渡和卡尔，都已发话表态。文晶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隐隐挡在小德面前的架势，就知道她的意思。 诺诺蹙起眉头，站起身来。 一向好脾气笑呵呵的三公主殿下看着北方的肯特兄弟，罕见严肃地说道：“两位，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这局面可不怎么健康阳光，还是打住为好。这位瓦尔同学，可是你们北方代表团的成员！” 肯特兄弟点点头，冷声道：“瓦尔，先回来 ！你今天发什么疯？” 瓦尔却充耳不闻，只死死盯着恺撒。恺撒也看着他，冷冷不发一言，有关龙道的事，恺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那次试炼里有太多事是见不得光的。 肯特兄弟沉下脸来，喝道：“瓦尔，没听见吗，回来……” 话没说完，肯特兄弟忽然眼前一花，只见瓦尔身子微晃，人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恺撒面前。 他的速度快得出奇，这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启动又是极为突然，以至于诺诺都没反应过来，竟被瓦尔闪电般绕了过去。 瓦尔举拳。 恺撒看到瓦尔举起的拳头凝停了一下，然后眼前一花，胸口骤然剧痛，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提拳后如何出拳，胸口已然中拳。 砰的一声，恺撒的胸腔好似重鼓，瓦尔的拳头就是鼓槌，沉闷的巨响声根本不像是人体碰撞所能发出的。 震响声中，人们就看到恺撒哼也不哼，向后飞去，撞翻了一排的桌椅和菜肴，还有几个恰好挡在路线上的倒霉蛋，最后摔进一堆桌椅之中。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瓦尔不动手则已，一动起手来，竟快得如此惊心动魄，快得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休斯被余波带到，手里的汤勺陡然扭曲成一根麻花，眉头微皱。另一边，卡尔霍然起身，死死盯着瓦尔，不可思议地叫道：“六……六级？”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小德惊天动地的呼吼：“见鬼的，你也是六级？！” 卡尔说的六级，是瓦尔。 小德吼的六级，却是渡。 就在刚才，小德恰好和瓦尔同时出手，却被渡面对面、硬碰硬地拦截下来。双方拳脚激烈碰撞，满以为自己能一闯而过的小德，惊觉自己的手脚被对方震得一阵生疼，非但没有闯过去，反而一轮交锋，便连退两步。 哗！西方代表团的人一拥而上，小德却抬手示意他们别帮忙，吸了口气，狞笑一声，翻手取出了专属武器！ 马奇和洛一左一右，站在渡身后，同样做好了出手准备。茉莉宁定地站在渡身边，俏丽娇柔的身姿一阵阵地虚幻雾化。 至于渡，他只稳稳站在那里，两手空空，却如一尊坚不可摧、不容动摇的千钧磐石。 “可以啊，难怪你有胆子拦我。”小德眼中涌起狂野的战意，一步一步，第二次向渡走过去。 这次他没想着闯过渡，而是暂时忘却了恺撒，全心全意地打算对付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劲敌。 渡却反而不怎么在意小德，对身后凝道：“留意一点恺撒那边，那瓦尔是六级的风雷法师。” 其实不用渡说，和恺撒亲近的坑爹、诺诺、还有文晶，都已经出手了。 三人的反应都一样，在恺撒被打飞出去后，立刻对瓦尔发动了进攻，阻止他进一步对恺撒进行打击。 单看瓦尔的容貌，其实是个颇为秀气的少年，年纪在这批狩猎季参与者之中，或许还算偏小的吧 可他此刻却表现得强硬无匹，一声狂啸，风雷之力几乎不记损耗地陡然迸发！ 这不是任何实战体术，也不是龙脉咒文，就是简单地凝聚，然后爆发。 殿堂中陡然亮起青紫色的强光，旋又消散。文晶脚步骤然定住，娇躯微晃，脸色微微一白；诺诺倒是还好，却也被阻住；坑爹就比较惨了，扎手扎脚地向后飞退，如果不是他的风雷体质攻防一体，说不定单这一击，就要受不轻的伤。 坑爹只觉身子一阵飞腾，直到被人轻轻按住肩膀，立刻稳住，他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休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瓦尔突然出手到现在，实际上也就两个呼吸的时间，场面却已乱成一团。不少实力不够却离得太近的人被误伤到，顿时倒地不起，不住地痛呼怒骂。马奇沉默着，看着神色渐渐转向颠狂的瓦尔，想了想，没上前。 瓦尔冷笑两声，迈开大步，走向恺撒被埋的那一片翻倒的桌椅。 然而他刚走两步，便忽然顿住，偏头看向南方代表团的方向。 红衣衣袍飞扬，白皙的手掌抬起，单手持一架小巧精致的苍青色弓弩，遥遥对准瓦尔，同时缓声说道：“冷静一点。你应该认得我手里的是什么。” 红衣目光始终紧盯着瓦尔。她手里的，是青鸾学院特制的一种弓弩，名为青鸾连弩，在风雷之力的催动下威力极强，但瓦尔刚才展现的速度，快得让一向以速度自傲的红衣都心中震惊，所以现在她必须时刻全神贯注，锁定目标，否则就无法瞄准。 瓦尔一时间没了后续动作，他看了看左右的诺诺和文晶，又看向红衣，冰冷问道：“你们和恺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护着他？” “这和恺撒没关系，是你现在的状态有问题。”红衣的俏脸上，悄然淌下一滴汗珠，有点痒，可她根本不敢分心去擦。 她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瓦尔，嘴上则对至今居然还没动作、也不作为的肯特兄弟厉声喊道：“你们还不做点什么吗？历届的黑珍珠聚餐，都有必须恪守的‘度’！瓦尔这状态已经过度了，你们到底是不是北方代表团的领队？！” 肯特兄弟低沉道：“瓦尔，你回来。” 话虽强硬，人却杵在原地，依然不动作。 红衣心中不由大骂，心想这肯特兄弟生怕在正式狩猎开始前受伤，居然连一个领队的基本责任都不负，简直冷血自私到了极点！ 百忙之中，红衣飞快地抽空瞥了一眼恺撒摔进的那堆桌椅，心想以恺撒的级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名六级风雷法师正面击中胸口，再不快点救出来，恐怕就晚了啊。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那堆桌椅好像沙堆般向周围滑落散开，恺撒从中爬了出来，身上还挂着一些汤水和菜叶，狼狈之极。 瓦尔似乎没想到恺撒还能起身，他震了震，盯着恺撒，眼神里的愤怒和癫狂，在沉默之中急剧凝聚，忽然间尽数隐没入瞳孔之中。 然后，这个秀气少年的眼神变得幽深一片，宛若一潭死水。 章二十二 不还手 “小瓦尔，姐姐去参加龙道试炼，快的话，一个月就回来了哦。到时候再陪你玩。” “能不能别总是在名字前面加个小啊，明明没比我大多少。” “哈哈，别这么说嘛，龙道很危险的哦，万一姐姐回不来，这可就是最后一次叫你小瓦尔啦。小瓦尔小瓦尔小瓦尔……哈哈哈！” 姐姐的一句玩笑话，成了真。 她真的没有再回来，死在了龙道试炼里。 瓦尔的父母亲都在军队服役时死去了，养大他的人正是姐姐，每个人都认为瓦尔会就此崩溃，可他却表现出了与年龄决然不符的坚强，甚至坚强到让人害怕。 他特意去三大院，结识那些龙道的幸存者们。那是一批真正的天之骄子，极难接近，为了达到目的，瓦尔不惜使用一种极其霸道血腥的秘法，刺激身体，激发潜力，否则以他的年纪和并不十分惊才绝艳的天赋，如何能修炼到六级？为了让自己短时间内提升实力，他放弃的，是未来的修炼潜力，以及寿命。 好在他成功了，成功升了级，也成功和那些幸存者们交上了朋友。 一番交流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提到了一个名字：恺撒 恺撒，这就是瓦尔来参加青木狩猎季的理由。 他才不管什么狩猎季冠军，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恺撒而来的。然而真正看到恺撒时，恺撒的弱小却刺激到了瓦尔。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这样的人都能活下来，姐姐却死了。这不合理，这不公平。 此时此刻，场间已是一片混乱。小德和渡已经正式交上了手，激烈无比。实力不够的人，不得不远远退到了殿堂的边缘。机灵的人已经意识到这局面快要失控，准备去叫老师来。瓦尔却只盯着恺撒，眼神幽幽的，深深的，看不到任何旁人。 而恺撒从刚才听了瓦尔那一番歇斯底里的言语，还有那爆发式情绪倾泻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我要为姐姐讨一个说法。”瓦尔喃喃地说，好像自言自语，“你们谁也别拦我，谁拦，谁就死。” 他忽然收了风雷体质，可周围密切关注之人来不及惊喜，眼神又陡然变成了骇然和惊恐，因为瓦尔身上燃起了一层青紫色的火焰。 那细密的火焰，和风雷体质的光晕截然不同，透着炽热的温度，还有奋不顾身也要一战的惨烈气势。 在场也不知道是谁，语带颤音地，说出了这火焰的名字：“燃魔之术。” 即燃烧魔力，以获取短时间内的超越级别的战斗力的术。 这是禁术。 看到这一幕，听到“燃魔之术”这个名字，北方的肯特兄弟、南方的红衣、还在交锋的渡和小德、诺诺、文晶、洛、马奇、茉莉、坑爹、包括休斯、还有在场来自帝国各地、各校的少年少女们，全都脸色惨变。 马奇喝道：“恺撒，龙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见鬼的事，你要不就说两句吧！该死的，能先让这个发了疯的瓦尔安分下来吗？！” 红衣咬咬牙，偏头吩咐身旁的那名俏丽少女：“快去找老师。” 瓦尔盯着恺撒，说：“我最后再问一遍，龙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姐姐死了，你却能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回答我，为什么？” 现场静得让人害怕，瓦尔还没完全变声的微哑嗓音因而清晰无比。 所有人都看向了恺撒，就连小德和渡也暂时分开来，微微喘息着，盯着彼此，耳朵却留意着恺撒，想听他怎么说。 多少说一点吧，先把瓦尔安抚下来再说。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在瓦尔的问题之后，没有回答，只有沉寂。 恺撒慢慢拨开身旁七零八落的桌椅，走出来，从地上捡起一张还算干净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汤汁，又伸手摘下挂在头发上的几根面条。然后他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衣着，动作一丝不苟。最后他抬头，看着瓦尔，说：“抱歉。” 这时候，已经没人怀疑恺撒就是打伤小德的人了，挨了瓦尔一拳，还能这么平静自如地站着，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这时候，恺撒是不是打伤小德的人，其实也不重要了。 现场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瓦尔在听了恺撒那声抱歉之后，便慢慢压低了重心，好象一头随时要发力扑出的猎豹 。他已经全力发动了燃魔之术，细密的紫火和电蛇缠绕于周身，风与雷之音高亢尖锐，在偌大的殿堂里疯狂地啸叫。 他没有取武器，也没有可以展现任何实战体术，或龙脉咒文，而是任那狂暴如火的风雷能量在体内和体外奔流。 身似风雷。 力化风雷。 则万法皆如风似雷。 ——这就是风雷法师。虽然处于劣势，却依然能和北方可怕的战斗法师较量、争锋、甚至反击的风雷法师！ 一片沉凝之中，诺诺忽然说了一句旁人听不太懂的话：“恺撒同学，你如果接下来还是不还手的话，我会生气。” 只有诺诺看出来了，或许还要加一个休斯，那就是：恺撒之前挨的那一拳，本来，是可以不挨的。 恺撒没有回应。事实上他并没有时间回应，因为在诺诺话音落下之前，瓦尔已然启动。 现场好像刮起了一阵狂风，附近的桌椅被风劲掀起，又在狂暴肆意的风雷之力中，被吹飞、击穿、碾碎。 “啊啊啊！”实力差的人惊怒呼喊，连场间的情况也看不清。 只有眼力最高明的那一小批人才能清楚地看到：瓦尔启动之后，居然并未向恺撒而去，而是一转身，向诺诺而来！ 红衣大出意料之下，青鸾连弩的瞄准立刻出现了偏差。文晶也微一错愕，稍稍用岔了力量，没能跟上。 而瓦尔吐气开声，根本不容诺诺反应，已经和诺诺正面硬撼了一拳！ “唔……”诺诺闷哼一声，脸色转白，退了两步，脸色又陡然涨红，再退两步，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一跤坐倒在地，竟站不起来。 瓦尔则爆发出一声狂叫，口鼻之中全都喷出血来，他虽然一拳就击退了诺诺，可诺诺的反击之力，竟让发动了燃魔之术之后、在场已几无敌手的瓦尔也当场负伤。 可瓦尔依然大笑着，借着和诺诺对碰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反向弹射，一脚重踏地面，人已在恺撒面前，将恺撒和他自己所在的地方，踏出一个浅而巨大的坑！而由于之前突兀的节奏变化，原本做好拦截准备的众人，竟没有一人能拦住他。 “恺撒！还不还手！！” 诺诺坐在地上，拼尽力气，大叫一声。 然后就听到现场响起一记清晰的拳击之声，砰，很沉，很闷，好像能震透到每一个人的心脏最深处去。 恺撒不闪避，也不挡架，胸口挨了瓦尔的一记燃魔怒拳！ 这可是诺诺靠拳头都没能完全挡住的拳头！ 只是，这一次，恺撒倒是没飞出去。他身子微微佝偻，眉头往里凑了一下，却因为肌肉忽然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和抖动，连皱眉的动作，都没做完。然后，大股的鲜血，就从他嘴巴里无声无息地狂涌了出来。 章二十三 聚餐终了 看到恺撒口中鲜血狂涌的一幕，洛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叫老师来啊，还有医务人员，快点！” 可站在大门附近的人都好像吓呆了，一时间无法从这惨烈的场面中拔出来。 渡眉头紧蹙，对茉莉说：“你快去找人。” 茉莉应了一声，眼神却怔怔看着恺撒，似乎忘了动作。在场没人能挨了那样的攻击还不死吧，恺撒要死了吗？他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 诺诺挣扎着站起来，对文晶喊道：“快扶我过去，快！” 这时候，其实最惊愕的，是近距离站在恺撒面前的瓦尔，他原本满腔的怒火，尽数凝于拳锋，却没想到恺撒全然不做防御，坦然挨了自己这一拳。 恺撒咳嗽两声，喷出的鲜血洒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还有些喷在了瓦尔的前襟上 咳嗽之后，恺撒喘了口气，把后续涌上的血液吞回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瓦尔的双眼，异乎寻常地平静道：“打够了？” 恺撒在中拳的刹那，已悄然开启了第一段瞬开，瞬开的隐藏防御属性发动，化解了一部分冲击力。龙之躯的强悍，则让恺撒相对从容地承受了剩余的力道。小龙紧接着将大量风雷之力补充进恺撒的身体，修复各处创伤。 瓦尔还愣着，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恺撒还能说话，他不应该倒下去，然后重伤垂死吗？ 自己刚才那一拳虽然没动用武器，但在燃魔之术的加持下，拳头的威力不会比用武器差一丝一毫。 “打够的话，就先冷静一下吧。”恺撒说着，伸手抓住了瓦尔的肩膀。 30号龙脉咒文，源力禁绝，悄然发动，封堵了瓦尔体内狂野肆虐的风雷之力，浇熄了他体表的燃魔之焰。 做完这一切，恺撒似乎松了口气，笑了笑。 得知瓦尔的姐姐是瓦娜，恺撒就没打算还手，倒不是因为他和瓦娜有什么特别深厚的交情，而是因为，瓦娜是当初那批人之中，少有的几个从未用有色眼镜看待恺撒的人。这对瓦娜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恺撒一直记着。 瓦尔呆了片刻，眼中神色变幻，忽然咬牙，低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的怒火平息？以为这样卖好，就能弥补你内心的亏欠了吗？！” “你要这么说，也不算错。”恺撒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悲伤，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 他说：“我确实感到亏欠，却不是因为你以为的叛国，如果我真的在龙道里背叛了，我反而不会有负罪感，反正都已经是坏人，何必还要让负罪感折磨自己？我感到亏欠的真正理由，是因为我本有机会救下你姐姐的。她人挺好。” 最近那次龙道之后，相关消息被全部封锁。 恺撒不止一次见过情绪接近崩溃的死者家属，痛哭着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得不到答复的场景，所以他其实能理解瓦尔的心情。 冲着这点，恺撒也愿意以挨一拳的代价，先让瓦尔平静下来。否则用不了多久，瓦尔就会在燃魔之术的透支消耗下重伤，甚至死去。 这时，恺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虽然成功地以胸膛硬接下瓦尔的拳击，但这一拳又岂是寻常？ 恺撒心想如果这瓦尔还要继续动手，那说不得，自己也只好应战了。第二段瞬开计算还未完全掌握，也必须拿出来用了。 “所以，恺撒，你就真的不能说几句吗？几句就行。”瓦尔眼中，终于涌起一丝脆弱。 “你要我说什么？”恺撒叹了口气。 “那次龙道试炼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瓦尔第三次问道。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和哀求。 恺撒沉默，然后缓慢坚决地摇头：“真的，抱歉。” 瓦尔听了，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愤恨，时而迷惘，还停留在恺撒胸膛上的拳头骨节捏得咔吧咔吧作响 片刻后，他忽然低哼一声，双眼微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诺诺一记手刀切在瓦尔的脖颈上，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他，结束了这场充满危机的失控的黑珍珠聚餐。 随后诺诺抬眼，看着恺撒，目光沉默而锐利。 恺撒一怔，搓着手掌，心下抱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诺诺肯定生气了，就像诺诺之前说过的：“如果你再不还手，我会生气。” 肯特兄弟这才走上前来，把昏迷过去的瓦尔扛起。 文晶扶着诺诺，冷眼看着，淡淡说了一句：“两位刚才的表现，我们青木学院，一定会铭记在心。” 肯特兄弟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他们刚才不负责任的行为，在众人看来都极不顺眼，眼下也不好说什么狡辩之辞。 兄弟俩只深深看了恺撒一眼，然后退了回去。 红衣走上前来，向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有些站立不稳的恺撒，若有所思问道：“你们学院的恺撒，实力和手段，让人既很佩服，又很费解啊。” 面对这颇有些试探性质的话，渡沉默片刻，点头平静说道：“确实，老实说我们学院的人也看不懂他。” 洛和马奇对望一眼，知道渡和红衣说的，是恺撒挨了瓦尔全力一拳后，竟然还能施展30号龙脉咒文，化去瓦尔的燃魔之术。 总之，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事发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事态并没有向众人预想的那样，发展到恺撒被重伤，甚至被打死的可怕局面。 回过神来后，不少人这才开始为恺撒展现出的不可思议的实力和手段，而感到震惊莫名。其实，恺撒也没展现什么，从头到尾就挨了两拳，然后施展了一次龙脉咒文。 可他挨了那两拳还能施展龙脉咒文，这件事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展现！ 坑爹看了看身旁的休斯，发现休斯正凝视着恺撒，目光专注。对面不远处，卡尔和休斯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还有小德，他没有再纠缠于恺撒打伤他手臂的事，目光不断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想恺撒的实力问题，还是刚才瓦尔大闹一场的最近那次龙道试炼的问题。 后续的聚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瓦尔被赶来的老师们带走，剩下的人在颇为古怪的氛围中吃着晚餐。 诺诺全程黑脸，看来她是真的生恺撒的气了。恺撒对此只有苦笑，几次想解释，却都碰了钉子，只好暂时放下，等诺诺自己消消气。 满场的人都不时将目光投射过来，恺撒却不怎么理会，聚餐后半程，他只是自顾自地闷头吃着东西，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傍晚时分，晚餐结束。这一届的黑珍珠聚餐就这么画上了句点。学生们各回各屋。明天一早，黑珍珠号便会抵达美食岛，开启狩猎。 恺撒没有回屋，悄悄拜托文晶陪着还在生气的诺诺之后，恺撒独自一人，在小甲板上，找到了蓝老师。 章二十四 终于做出的选择 “恺撒，如果你是来找我问瓦尔的情况，那就回去吧。” 蓝老师冷冷看着恺撒，不悦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突破到4级，专属器胚正在孕育，这是极为关键的时期，容不得半点差错。我本来甚至想让你不要参加狩猎季的，以免受伤，影响器胚的孕育。后来觉得你实力确实厉害，行事也果敢，这才没有阻拦你。没想到这还没正式开始，你就傻呼呼地把胸膛凑上去让人揍！” 恺撒眼神一黯，低声说：“对不起 。” 蓝老师本以为恺撒会解释几句，没想到恺撒就一句对不起，不由沉默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问道：“伤怎么样？” 恺撒说：“还好。” 蓝老师伸出手，不容拒绝地说：“过来我看看。” 恺撒依言上前，将手递到蓝老师的手里。 蓝老师运转风雷之力，注入恺撒体内，流转三周后，检查完毕，然后没好气地放开恺撒的手，哼道：“好吧，你身体好，挨了六级风雷法师的燃魔之击居然也没大碍。你愿意拿自己开玩笑，我也无话可说！” 蓝老师很少有如此生气的状态，之前更是从未批评责备过恺撒，这时候她这么说恺撒，言辞严厉，实质上仍是因为关心。 她顿了顿，接着说：“瓦尔的事，我们老师们讨论过，要不要取消他这一次的狩猎季参与资格。最终的结果，是否定的。他会继续参加狩猎季——拜你之赐。由于北方战斗法师的压力，帝国崇尚结果，轻忽过程。只要能活，百年前，什么样的事帝国都做过。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是你没事，那便不是大事。” 恺撒嗯了一声，说道：“蓝老师，其实我不是为瓦尔的事来找你的。” 蓝老师蹙眉：“怎么？” 夜色中，恺撒深深低下了头，把脸埋进阴影里，说：“蓝老师，我……恐怕无法去争取这次狩猎季的冠军之位了。” 蓝老师一怔，立刻回想起自己和恺撒约定过，只要恺撒能获得这次狩猎季的冠军，自己就把身份和来意告诉他。 “你担心自己受了伤，会影响到狩猎季的发挥？” 蓝老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个学生的心思真是无法捉摸，早知如此，干嘛还要挨那瓦尔两拳？ 不过，蓝老师也知道，恺撒这么在乎狩猎季冠军，真正理由，还是想要了解自己，心中也有些感动。 想了一下，拍拍恺撒的肩膀，柔声说：“恺撒，你别把冠军什么的太放在心上，我也不是真生气，只是觉得你不够爱护自己。你接下来认真参加狩猎季就是了，冠军不是那么重要。你若……你若真的好奇我的身份，将来我总会告诉你的。” 不料恺撒摇摇头，头埋得更低了，又重复了一遍：“不，我是说，我无法去争取这次狩猎季的冠军了。” 夜风飒飒，凉爽中带着大海的气味，吹散了夏日的燥热。这片小甲板上的空气，却忽然变得有些凝滞。 蓝老师沉默了许久，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动摇了，因为瓦尔？” 恺撒说：“不，其实……也没什么。”他有些僵硬地挠了挠头，忽然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我先走了。” 说完，恺撒转身离开，留下蓝老师一个人沉默着站在小甲板上，站在月色和夜风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龙道试炼的经历，抛给了恺撒一个难题。恺撒避了半年多，卡尔的出现将这个逃不开的问题重新摆在了恺撒面前：到底要不要站出来，要不要心甘情愿地被卷入这个世界注定将迎来的乱世纷争之中？ 瓦尔的出现，则给了恺撒答案 恺撒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 瓦尔以为恺撒在龙道里叛国了。其实，在那次龙道试炼中，真的出现了一名叛国者，就是十二圆桌家族的那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在死亡的威胁下变节了。 战斗法师混入了龙道试炼，己方最优秀的种子选手又临阵叛变——哪怕在那样的内忧外患的危局之中，恺撒依然没有放弃求存，更没有放弃反抗。 恺撒杀了那名叛变者，没有任何犹疑和顾虑。 恺撒发现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也不是猪一样愚蠢短见、甚至蠢到认为变节背叛就能获得生存的队友，而是害怕面对失去。 瓦娜死了，恺撒本以为，死了就是死了，瓦娜的悲剧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事实证明死亡只是失去的开始，这个世界丢失的，不只是瓦娜一人的生命，还有她弟弟瓦尔本该快乐阳光的人生，或许还有更多。 恺撒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连锁反应式的失去。 今天在聚餐上，没人知道，恺撒心里很难受，真的好难受。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但就是难受。 难受到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战斗之心，无比疲惫，只想远远地躲避。 所以恺撒找到蓝老师，对她说：“我无法再去争取冠军了。”这不是失去了自信，不是失去了争夺冠军的实力，而是失去了那颗想要这么做的心。 恺撒不想等狩猎季的结果出来之后，再让蓝老师失望。所以他诚实地把自己的心情袒露给蓝老师，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其实也是失望。 恺撒不愿想那么多了。 回到房间里，他反锁上门，把自己丢到了床上。 窗外浪涛阵阵，恺撒很快疲惫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黑珍珠号平安抵达美食岛，一路上没遇上任何大的风浪。美食岛上巨木成林，隔着老远，已能听到阵阵奇异的兽吼之声。入岛必须通过美食岛旁边的一座小型卫岛的传送门。恺撒随着学生们的队伍，来到了传送广场上。 旭日初升，晨风宜人，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走到广场上，看着一个个紧张期待又兴奋的学生，微微一笑，说：“有关这次狩猎季的具体规则，现在由我来为大家说明……” 老者面前是学生们，背后就是一排传送门。 这时候，每个传送门忽然闪亮，然后从门户中爆发出强劲的抽吸之力，那力道很快形成一股狂风，席卷了整个广场。片刻后，风劲消散，满场学生已不剩一个，全部消失。似乎连一小部分的老师也不见了。 在剩下的老师们和护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再散发强光的传送门，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炸裂、自毁。 同一时间，旁侧的美食岛上，陡然间升腾起七彩色的蛋幕，将整个岛屿都笼罩起来，阻断了一切入岛的途径。 章二十五 幽暗的林间 巨大的树木，树干根根笔直，此时明明是正午，林间却是一片昏暗，阳光被头顶连成一片的树冠和横杈阻拦，最终只有极少的几缕成功落入林间。 一缕阳光恰好照在恺撒脸上。恺撒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睁眼，涣散的瞳孔花了些时间才重新聚焦，恺撒忽然翻身而起，瞪视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美食岛？” 恺撒渐渐反应过来，“可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之前广场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然后，我就被传送门吸进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其他的人呢？” 恺撒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无数的问题。他回想起当时在传送广场上，那老者正要宣布狩猎季的具体规则，可还没正式开说，就被忽如起来的变故打断了。 这难道是狩猎季刻意做出来的效果，刻意把参与者放入完全未知的情境下，以此来检验参与者们的表现吗？ 恺撒心里急速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同时近乎本能地检查了一遍自身情况：身上没有伤痕，战斗服饰和轻装铠甲也完好无损，小龙静静趴在肩头，眨着眼睛打量周围的苍茫原始的环境。恺撒又检查了脖子上挂着的储物项链，其中存放着干粮、净水、几卷魔法卷轴、伤药和绷带、备用的战斗服饰和护具。 在储物空间的一角，缴获自兰顿的橘焰鬼斩真形武器静静躺着。看到这柄妖异凶厉的长刀，恺撒心头没来由地剧跳了几下。 投射在恺撒身上的那一束阳光渐渐变细，到最后只剩下若即若离的一线，再然后，悄然间断了线。 林间的最后一缕阳光湮灭，登时变得彻底昏暗，潮湿的空气混着刺鼻的原始森林的气味，隐隐透出一丝阴森和诡异。 恺撒深深呼吸了几次，让莫名加速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然后他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匀速地在林间奔行起来。林间的泥土十分柔软，略显泥泞，恺撒跑得并不快，却是出奇得安静，好像一头从容穿梭于林间的豹子。 美食岛上理应有无数猛兽毒虫，恺撒跑了五分钟，却是罕少听到兽吼虫鸣。 恺撒谨慎地控制着呼吸节奏，神色如常，眼神深处却隐隐有一丝凝重和阴沉。这缕阴沉之色越来越浓郁，直到某一刻，恺撒忽然神情微动，闪电般止步，转向，然后手脚并用，飞快而敏捷地攀上一棵巨木，最后悄然藏身于一根离地二十多米的树杈上，凝神俯视而下。 “呼呼……呼呼……”喘息声自远而近，只见下方左侧的大丛灌木忽然分开，奔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恺撒立刻看去，只见那人是个神色惶恐狼狈的少女，身上穿着南方代表团的制服，衣料被灌木枝丫刮破了不少，少女却根本顾不上，风雷体质全开，手里抓着半截短刀，慌不择路地玩命狂奔着。 “这女的我在聚餐上见过。”恺撒心中一动，稍稍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至少自己在美食岛上，狩猎季正在进行。 大地隐隐震动起来，灌木再次分开，这次奔出的，是头形似犀牛、浑身灰褐的庞然大物，身长超过五米，肩高三米多，紧紧追赶在那少女身后，发出一阵阵暴躁野蛮的吼叫。看到这头魔兽，恺撒完全放心下来。 “之前没听到虫鸣兽吼，大概只是那一带树林有些古怪，不是这美食岛的常态吧 。这就好，这就好……”恺撒心想。 心念至此，恺撒轻巧地翻了个身，顺着树干溜下，接近地面时脚踏树干，轻轻一跃，落身在那头巨犀魔兽的肩背上。 那少女似有所觉，百忙之中回头看了眼，立刻尖叫起来：“天哪，你疯了吗？那是6级魔兽，灰皮双角犀，一对一哪里打得过啊！哎呦！” 脚下不慎一绊，少女颇为狼狈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陡然响起一声痛苦沉闷的吼叫。 勉强撑起身子，回过头，少女顿时脸色惨变，只见那灰皮双角犀巨吼着，一头栽倒在地，巨大的身子在惯性作用下一路向前碾压而来，直到那两根长长的尖角已经到了少女面前，巨兽的身子才勉强停下来。 少女吓得脸都白了，呆呆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然后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巨犀脖颈后跃下，走过来，蹙眉问道：“成年灰皮双角，犀虽然是六级魔兽，皮糙肉厚，但颈后有一块致命的薄弱部位，加上灵活性差，正面对战的话，4级风雷法师都能从容获胜吧？你怎么就知道一个劲地逃跑？” 恺撒说完，见那少女还是呆呆愣愣的，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不由摇摇头，伸手把她拉起来。 只见少女脸蛋很圆，略有些婴儿肥，风雷体质倒是修炼得相当不错的样子，但这实战经验和应变能力…… 圆脸少女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魂，啊了一声：“我认识你！你……你就是那个恺撒！” “嗯，我是。” 少女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你大概觉得我实战经验太差了，但其实，我就是怕一些牛类的生物，见到就忍不住恐惧，一心只想着逃跑了……” 恺撒嗯了一声，直接问道：“你是南方代表团的？这里是美食岛吧？现在还是在青木狩猎季吧？” 圆脸少女本想说按照礼仪，你不该先问我的名字吗？ 可是见恺撒眼神严肃，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是南方代表团的。这里应该就是美食岛……吧？现在也应该还是在青木狩猎季……哦？” 恺撒忍不住蹙眉道：“什么吧啊哦啊的，能给肯定的答案吗？” 圆脸少女有些委屈，说：“因为人家也不知道嘛，你要是清楚，你自己给肯定的答案喽。之前大家被吸进传送门的时候，都晕过去了啦，红衣姐也是。大家现在都有些弄不清楚情况，我……我怎么知道啦？” 说着眼眶微微一红，快要掉下眼泪了。 恺撒对这个女生的性格有些无奈，放缓了口吻，问：“你刚才说红衣姐？你们被传送到这里之后，并没有失散？” “没有失散呀。”圆脸少女眨巴了几下眼睛，说，“不过红衣姐说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派大伙儿出来侦察一下情况……” “红衣现在在哪里？距离这里多远？她说事情有些不对劲，具体怎么说？”恺撒连问道。 “红衣姐说这美食岛上居然什么魔兽都没有，完全不正常。而且红衣姐说，在被吸入传送门之前，她好像看见美食岛上空出现了七彩色的蛋幕。” 章二十七 不止一个 林间又恢复成一片幽静，似乎之前的那一番电光石火间的变故，都只是幻觉，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恺撒一动不动地蹲伏在灌木丛中，圆脸少女躺在他怀里，也不敢动弹 。她倒是伤得不算重，一边悄悄运转风雷之力，恢复治疗被伤的手脚关节，一边死死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圆脸少女实在憋不住了，小声问了一句：“那个……可以说话了吗？” 恺撒嗯了一声。 “呼，可以说话了你干嘛不早说啊，害我憋了这么久。” 圆脸少女松了口气，随后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那坏蛋是谁？北方代表团的？还是西方代表团的？我早就听学姐们说过，狩猎季中可能出现同胞相残的事，却没想到……没想到……” 恺撒却没吭声，脑海里只反复想着一句话：是他们。而且，不止一个。 刚才恺撒让小龙先出动，瞬间发动慢速之爪，然后自己跟上，全力运转龙之力，打出了那一拳，却还是被对方导入了地下，化解掉了。风雷法师可没有这样高明的防御类体术，因为身体结构不允许。 恺撒深沉地呼吸着，手指微微弹动，心想必须配合上瞬开的爆发力，将龙之力在一瞬间迸发出来，让对方没有时间引导转移。 圆脸少女见恺撒不吭声，讨了个没趣。 她虽然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但被恺撒强壮的手臂揽着，竟自然而然地感到十分安全，也不怎么害怕了。虽然林间很昏暗，两人又躲在灌木丛里，彼此看不清楚，但圆脸少女隐隐觉得，此刻的恺撒和聚餐上的那个他，有着某些本质上的不同。 想了一下，她很认真地对恺撒说：“谢谢你啊，恺撒。我……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的名字是——” 圆脸少女没说完，因为远方某个方向上，陡然间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声惨叫声。 那声音凄厉悲惨，陡然间在安静幽暗的林间响起，令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背脊汗毛根根倒竖。 圆脸少女下意识地抓住了恺撒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那……那好像……是另一个被红衣姐派出来的小岚学姐的声音！？” 她一下从恺撒怀里挣脱出来，就要冲去救援，却被恺撒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我要去救我的同伴！”圆脸少女怒道，“学姐肯定也被之前攻击我的那个坏蛋攻击了！” “你白痴吗？” 恺撒一把将少女按倒在地，动作甚至有些粗暴，严厉地说，“之前那人离开的方向，和现在惨叫发出的方向，根本就是两个方位！敌人不止一个！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 圆脸少女奋力挣扎，恺撒却不理会，牢牢压制着她，同时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片刻之后，又一个方向上传来惨叫，短促的一声，好像尖刀，狠狠扎入人心和灵魂之中。几乎紧接着，第三个方向上传来惨叫，这次却不只一声，而是连绵不绝的痛苦尖嘶。圆脸少女原本挣扎得厉害，这时却变得手脚僵硬，说不出话来。再过片刻，第四个方向上传来声音，却不再是女人的惨叫，而是一个男子声音的残忍狂笑。 “红衣派出来侦察的人数是？”恺撒低声问。 “算上我自己，一共……五……五个 。”圆脸少女语音不可避免地颤抖着，她再怎么缺乏经验，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语带哭腔地问恺撒，“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四名学姐好像都出事了，我们怎么救？” 恺撒心想那惨叫声分明就是死前的喊声，怎么来得及救援？ 轻轻拍了拍圆脸少女的肩膀，等她冷静了一点，恺撒用极为凝重的声音问道：“红衣和你们南方代表团的大部队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快！” “红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小题大做。” 美食岛某处，一棵巨树根部，有个被某些巨兽挖出来用于过冬的树洞，南方代表团的众女此时就在这里。 树洞里的环境完全谈不上好，散发着粪便的臭味，南方代表团几乎都是女生，生**洁，这时候都忍不住连连皱眉。 一个身穿青衣、眉宇间隐含煞气的少女，正不满地看着红衣，冷淡地说：“你为什么就认定这次狩猎季有问题呢？虽然传送门把我们吸进来时，我也吓了一跳，但这或许是这次本就特殊的狩猎季的特殊开始方式呢。故意把我们打散，考验我们的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以及……勇气。” 红衣秀眉扬起，红色的眉毛就像两道细而锋利的长刀：“这么说，你觉得我的决策，很没勇气？” 青衣少女冷笑：“不然呢？不然我们为什么躲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红衣轻声道：“能够心境平和地躲在这样的地方，也是一种勇气。” 青衣少女摇头说：“我不跟你玩文字游戏。” 两人争论的声音渐渐拔高，周围的南方代表团成员都看了过来，却没人说话。队伍的领队，当然是红衣无疑，但众女心里也都对红衣这次的决策有些不以为然。而那青衣少女的实力略逊于红衣，年龄却是最大的，红衣也要叫她一声学姐。 两人对峙片刻，红衣叹了口气，略作退让道：“派出去侦察的五人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等明了了情况，我们再做决定，如何？”顿了顿，红衣认真看着对方道，“学姐，我还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古怪。” “哈，古怪！你倒是说说看，能有什么大的古怪呢？”青衣少女见红衣做了让步，反而变本加厉，进逼道，“除了这附近的魔兽少了点，除了进入美食岛的方式奇怪了点，还有什么古怪？嗯，你说啊！” 红衣蹙眉道：“学姐你……” 青衣少女却猛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别学姐长学姐短的，出发前决定领队人选时，你可没把我当学姐的觉悟吧？” 红衣陡然间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怎么，这种关键时刻，你是要跟我重提这事吗？” 青衣少女连连冷笑：“这种关键时刻？哈，还是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狩猎季会持续一整个月呢，上来就搞得这么神经紧张，有意思吗？你口口声声说有古怪，难不成那些北方的战斗法师还会来不成？” 旁边几名少女笑着打圆场道：“学姐就，算开玩笑，也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啊。” 就在这时，红衣眉头一蹙，忽然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章二十八 敌人是…… “怎么，红衣，想转移话题吗？” 青衣少女哼道，“我说战斗法师会来袭，自然在开玩笑。可这里的某人，开的玩笑可比我大多啦，非要说这里有古怪有古怪，等真的和其他代表团的人遇上了，我们人人带着粪臭味，像什么样子？那才是真正的古怪！” 她见红衣始终不回话，不由越说越是得意，越说越咄咄逼人。 可就在这时，红衣猛不丁蹦出来一句：“如果真是北方战斗法师来了，你怎么说？” “好啊，现在连学姐都不叫了，有你这么和前辈说话的吗？”青衣少女眉宇间煞气陡然凝聚，上前一步，闪电般伸手打了红衣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打完青衣少女自己也愣住了，她本以为红衣会避开，自己也就做个样子，没想到真的打中了 红衣不闪不避，小小的瓜子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冷冷盯着青衣少女，说道：“请回答我的问题，学姐！” 青衣少女心中没来由一怯，却嘴硬说道：“如果真是战斗法师来袭我怎么说？哼，我说：这、不、可、能！这里可是青木狩猎季，是万众瞩目的帝国盛事，守备森严，那些北方的家伙疯了才会来这里撒野！” 顿了顿，青衣少女又反问道：“战斗法师又不是傻子，没事跑来这美食岛，目的呢？” 红衣沉默，没有回答。 她也并不知道，如果真是战斗法师的话，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到帝国腹地的目的会是什么。正因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目的，所以红衣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到不安，而且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在场每人都忽然安静下来。 因为远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恐惧凄厉到极点的尖利惨嘶。 红衣脸色一变：“是派出去的小岚！” 青衣少女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冷冷道：“大惊小怪干什么，大概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魔兽吧。你，你，还有你，跟我来，去救人！” 这时，已有好几名和小岚关系亲近的队员冲出树洞。红衣喝道：“先等一下！”那青衣少女却大声说：“救人如救火，大伙儿跟上我，出去救援！红衣，你真打算对队员见死不救？”红衣咬牙道：“好吧，那先出去，但大家要听指挥行动。” 众女出了树洞，辨明方向，正打算出发，忽然间火光四起，周围各个方向上同时升起水缸大的炽热火球！ 大量火球乱砸砸地飞射而来，首当其冲的那青衣少女脸色一变，急忙躲闪，开启风雷体质的同时，身子陡然沉落。 可那些火球如有生命，长了眼睛般追踪而来，如影随形。 青衣少女连续转向三次，身形快得好似林间的一抹闪光，接连三转后，终于甩开了那些火球，却已吓出一身冷汗。 她还来不及想这些火球从何而来，陡然听到红衣的厉声断喝：“学姐，离开你站的那个地方，快啊！” 话音未落，青衣少女脚下的地面无声绽放出红光，随后一根粗壮火柱破土冲天而起，将青衣少女的身子吞没。风雷体质在这光柱面前，竟然只稍稍抵挡了一下，便被攻破。青衣少女哼也没哼，便被烧成了一截焦炭！ “学姐！学姐！” “发生什么了？” “冷静点，结阵，结阵！我们遇到敌袭了！” “结阵，一点点退回树洞里！” 实力不凡的青衣少女如此轻易地被杀，还有远方再度传来的同伴的惨叫声，让在场众女一阵慌乱。 这时候谁都知道有问题了，魔兽可没有如此精妙的法术技能，风雷法师自己更不会操纵这种赤红色的火焰。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红衣看着源源不绝升腾涌现的赤红色火球，俏脸闪过一抹苍白，咬牙喝道：“结阵，准备迎战 ！敌人是……战斗法师！！” 周围尽是飞舞的火球，看起来和古典魔法中的火球术无甚差别，实际上却附带着一层又一层附魔效果。 那附魔效果的数量，直看得红衣头皮阵阵发麻！ 尤其是火球自带锁定和追踪效果，这是古典魔法师也难以掌握的技巧，这世界上，除了北方的战斗法师，还有谁能做到？ 敌人此时并未真正露面，大量的火球却已联立成网，不断压缩，将众女死死困锁住，只能被动挨打。 南方代表团的众女措手不及之下，又被先声夺人，手忙脚乱得根本阻止不起防御，转瞬之间，又有三人重伤倒地。 关键时刻，红衣深吸一口气，眼中忽然漾起一层波纹，细密无声，成圆形向周围扩散开来。 曾让恺撒都险些未能看破的“灵魂魔法”发动，却不是针对隐身暗中的敌人，而是对周围的队员们施展。 灵魂魔法可以制造幻境，干扰敌人，自然也可以制造幻境，稳定己方的人心。 果然，那波纹过处，南方众女立刻镇定了不少。红衣这才下令道：“不要慌乱，结阵，施展龙脉咒文！” 各式各样的龙脉咒文很快升空，种类虽然繁多，视觉效果极为炫目，却只是勉强挡住了敌方简简单单的火球术。 红衣自己的龙脉咒文天赋本属一流，却并不和众女一起抵挡火球。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翻手取出青鸾连弩，斜向上射出一箭，箭头深深钉入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干，箭尾上则连着一根长长的绳索。 绳索猛然收缩，将红衣拉得腾空而起，同时她全力开启了风雷体质，硬是从敌人密集的火力网中，穿了出去！ “学姐！” “红衣姐！” 不少少女失声大叫，都为红衣捏了把冷汗，却见红衣身似烈火，虽然身形娇小，却充满着无法言喻的爆发力。 她知道被动挨打终究还是要输，于是冒险突围，在空中几个翻转后落地，然后直扑向一棵大树的背后。 火球是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升空发射的，红衣在空中的短短时间里，已经将这点看得明白。 这时候直冲其中的一个地点而去，打算以自己最强的高速实战体术，先料理掉一名敌人再说。 她闪电般冲到那棵树后，却愕然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一个小巧的阵纹，铭刻于眼前的树干上，正不断凝聚、喷吐出火球。这类似于古典魔法师的魔法阵，却比之高明了太多太多！ 这时候，那阵纹忽然不再喷吐火球了，而是骤然间爆发出极为亮眼的红芒。 “不好！”红衣脸色大变。 章二十九 有一种强，名为“战斗法师” 红衣早就知道，战斗法师很强。 在几年前，那场由战斗法师背后推动，一定程度上波及了南方凤凰城的，森林族的惨烈内乱之中，红衣曾远远目睹过：一名凤凰城的城防队长，联手两名森林族的封号武士，以两死一伤的代价，才将一名实际级别并不高于他们的战斗法师，永远留下。 战斗法师真的很强。 他们拥有近乎完美的战斗哲学。 而在这套战斗哲学的统筹总领之下，是一项又一项，在战斗法师出现之前，对于这个世界的原著生灵而言简直不可思议的能力 战斗法师的体术流派千变万化，却是清一色的高效、有力、致命； 他们的法术匪夷所思，比如“橘焰鬼斩”这样的能力，兼具火系和空间属性，在古典魔法理论中，包括龙族和古代德鲁伊的法术体系中，都是无法被解释的； 除此之外，还有洞察与复制眼、拟龙流派、泛真形流派、血脉觉醒……等等。 比如眼前的阵纹，属于“泛真形流派”的一个分支，类似古典魔法师的魔法阵纹，却更加高级，更加难以捉摸。 这阵纹分明只有简单的几笔，却能不断凝聚火系力量，化为火球，并在凝聚到发射的短短时间里，附加上多重附魔效果。 尤其诡异的是，每个火球被附加的附魔效果，甚至是一个个不同的组合，并不重叠重复。 这在红衣的已有认知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觉得这不是单靠阵纹就达到的效果，红衣才会判断这树后是个敌人，没想到扑了个空。等红衣反应过来这是个陷阱时，阵纹已在暗中敌人的操纵下，轰然爆炸！ 猛烈的爆炸声，在林间远远传递扩散开来。 火光直冲上方的树冠！ 阵纹将剩余的储备能量，瞬间爆发出来，竟将十多人抱的巨树树干炸断了一大半。无数飞溅的泥土尘埃和木头碎片中，红衣颇显狼狈地倒射而出。她没受伤，身上风雷体质的光芒，却已黯淡不少。 “红衣姐！”不少还在火球网圈之中的队员叫道。 “给我闭嘴，做好你们的事！”红衣罕见地暴躁说道。 赤红色的眉毛扬起，赤红色的头发飞舞，赤红色的衣服在风雷体质光芒的包裹之下，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了。 阵纹爆炸之后，至少，对方已经少了一个火力点。 此时红衣人在空中，还未落地，正是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刻，可红衣不愧是南方代表团的学生领队，她手持武器，维系风雷体质的开启状态，一边在空中调整身体，准备落地，一边在周身释放出了密密麻麻的龙脉咒文，构建成防御网络，避免敌人趁此机会偷袭。 看到她这一手，不少还在火力急火圈子里的队员，都松了口气。 虽然事出突然，虽然派出去的队员的惨叫声让人心惊胆战，虽然那青衣少女的瞬间被秒杀让人手足无措，但毕竟，还有红衣姐在。 队员们瞬间找到了依靠感，有了重心，斗志顿生，众女所施展的龙脉咒文的圈子，陡然间向外扩大，竟把火球的围攻推拒开了少许。 只要坚持顶住，等红衣姐那边打开局面，众人就能脱困，摆脱被动，然后阻止反击。 队员们都是这么想的，红衣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红衣周身现在满是密密麻麻的龙脉咒文，这样的叠咒技巧足可自傲，敌人根本连个手都插不进来，如何趁机偷袭？ 然而，就在这时，红衣忽然觉得……有人轻轻对自己的后脖子，吹了口气 那气息温热清新，毫无口气，甚至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可此刻给红衣的感受，却无异于一头猛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安静戏谑地趴在自己身后，然后嘲弄地喷出一口带着野兽口腔腥臭味的可怕吐息。 这一口气，让红衣全身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红衣背后，慢慢浮现出一道暗淡的幽影。那身影真的好象影子，紧紧贴在红衣背后，可红衣完全不理解这人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无伤圈。” 那个出现在红衣身后的身影，轻轻吐出这个字眼。 于是红衣立刻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如此匪夷所思地出现在自己的背后。 红衣为了防止偷袭，同时向周围各个角度发射了大量编号龙脉咒文，编织成网，而为了不误伤到自己，所有的龙脉咒文，都会在身体周围的一个特定范围之外，凝聚生成，从而保持红衣周身的干净无伤。 这就是无伤圈。 对方早就预料到了红衣的战术反应，所以其实早在红衣释放龙脉咒文之前，对方就大胆之极地来到了红衣的无伤圈之内！ 身未落地，无从借力，却被敌人无声无息欺近到了背后。 自己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敌人的呼吸却已喷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敌人的声音已在自己的耳边从容呓语！ 红衣感受不到对方的攻击，会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如果不做点什么话！ 于是，红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瞬间反转手中那柄极细的短刺剑，对准自己的小腹，狠狠刺了下去！ 剑锋入体，然后从红衣后腰刺出。 那人咦了一声，他原本已经贴上红衣曲线动人的背臀，打算以贴身体术毙掉红衣，此刻却不得不向后微撤。 只这么一小下的拖延，红衣落地，奋力侧翻而出，然后转身。 红衣施展的漫天龙脉咒文消散。 旁边的火球火力网依然猛烈，和队员们的龙脉咒文不断对碰、彼此消磨。 借着法术光辉的光芒，红衣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对手：黑眼睛，黑头发，年轻而英俊的脸蛋上有着一丝惊讶，正低头看着被刺破了一些的小腹处的衣料，眼神里，却满是好像永远都化不开的冷漠。 “……能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并有勇气将判断化为行动……” “了不起！” 这名战斗法师沉默片刻，抬起眼来。 他看着红衣，淡淡问道：“风雷法师，你的名字是？” “我是……咳咳……我是你姥姥！”红衣惨笑着说，嘴里咳出血来。 章三十 黑旗军 短刺剑仍穿挂在她的身上，红衣一手握着剑柄，却不敢拔，纤弱的手指沾满鲜血，不受控地颤抖。 “这些家伙，果然都是些怪物。”红衣心中有些苦涩地想着。 从等级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比自己强多少，却始终牢牢掌握着战斗的主动权，即便面对打算拼命的自己，对方依然冷静，没有出错 那漆黑的眸子里，隐隐藏着一抹嘲讽和不屑。 “真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 对方有些遗憾地说，“我……不太习惯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尤其是实力不错脸蛋也美的女人。” 红衣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了，却依然咬牙冷笑，反问道：“看你的装束，是黑旗军的成员吧？咳……咳咳……你们……这样的精锐部队，来美食岛是为了什么？” 那人眉头微扬：“你居然知道黑旗军？” 红衣又踉跄了一下，强撑一口气，想尽量再做点什么。 于是说道：“我……大概就要死在你手里了吧，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吗？告诉我，你们黑旗军到底来这儿干嘛？” 那人轻轻摇头：“很遗憾，相比起杀死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我更不习惯让对手死得明白，尤其是像你这样实力不错脸蛋也美内心更是强大的女人。” 话音落下，红衣只觉眼前一花，对面那人本和自己相距五米，却一晃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并掌如刀，径直朝自己的咽喉要害戳刺而来。 “该死的，没想到就这么玩儿完了。”红衣苦涩又不甘地看着对方的手掌，“早知如此，就应该至少谈个恋爱的，亏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低头。” 红衣听到了，却连多动一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风雷法师的恢复能力远超古典魔法师，风雷之力对人体有极强的刺激和激发潜力的作用，如果这时候红衣不需要面对对面那个给她极大压力的可怕身影，那么她可以相对从容地给自己疗伤，可对方显然很明白风雷法师的特性，根本不打算给红衣疗伤的机会和时间，更让红衣从受伤到现在，根本不敢分心疗伤。 所以红衣听到了背后的那一声“低头”，却已无力低头。 但她的脑袋还是低了下去。 被一只大手按住，好像要让她对对面的战斗法师低头行礼似的。 那名战斗法师就看到红衣忽然一矮身，一低头，随后一只拳头在红衣让开的脑袋后面浮现出来，正对着自己的手刀而来！ 很奇怪的是，这只拳头上没有包裹任何一点光芒。 和寻常风雷法师开启风雷体质之后，那种浑身缠满高密度的风雷之力的样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这一拳打得毫不起眼，打得无声无息。打出这一拳的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红衣背后的人也是，同样的无声无息，隐身在昏暗之中。 在战斗法师的战斗哲学里，异常情况就代表着需要特别注意，所以他瞬间变手刀为拳头，和对面打来的拳头碰在一起。 双拳一交，这名战斗法师微微一惊，只觉对方力量大得惊人，自己虽然仓促变拳，但战斗法师一族的发力方式，根本不需要太长的发力距离，所以打出的虽然不是全力，但也是七成以上的力道 可没想到，刚一交手，自己就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什么人？难道不是风雷法师，而是森林族的武士？但森林武士的力量也不会大得这么离谱吧！” 好在战斗法师入侵这个世界的初期，就针对力量巨大的龙族，做了针对性的战术准备。 当下微微沉肘，全身以极小的幅度和奇异的韵律，古怪地摆动起来。 他的骨骼筋肉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超高效率地传递力量，将对面那人拳头上附带的巨力，从容导入地面。还有一些来不及导入地下的力量，则被身体的振动震散。剩下的力道，以战斗法师的体魄完全可以承受下来。 但就在这时，对面那人说话了：“低频消解——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刚才刚有人对我用过一次这招。你看这样如何？” 战斗法师正吃惊于对方一口叫出自己这一手防御体术的名称，紧接着，就感到对方的拳头微微一震。 那拳头上的力道不再是如潮水般压过来的感觉，而是陡然间变得极度尖锐，不容抗拒地直接深入体内，然后根本不给化解或传导的时间，猛烈炸开！ 两只拳头无声无息地分开。 年轻的战斗法师后跃出五米，右臂慢慢垂下来，手指隐隐颤抖着。 红衣身后那人也向后退了三步，原本压住红衣脑袋的那一手，转而扶着红衣的后背，让红衣随着自己与对方拉开距离的同时，身体不受半分颠簸，也就不会令红衣身体里的剑锋进一步造成破坏。 一个照面的交锋，交锋双方的玄虚除了他们两人谁也看不出来，红衣只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 她的脖颈上无声浮现出一个红点，渗出一条极细的血线。那战斗法师的手刀戳击没有真的击中，可带起的尖锐气劲，已堪堪刺破了红衣的脖颈肌肤。 直到这时，红衣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软了下去，倒在身后那人的臂弯里。 她这才看到那人的脸，苦笑了一声，说：“原来……是你，谢……谢谢你了。咳咳……咳咳咳！！” 救下红衣的人，自然是恺撒。 恺撒的脸色很平静，出奇得平静，对红衣的感谢没有任何反应，红衣开始不断咳血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 半分焦急或愤怒都没有，只有平静。 这时候红衣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意识渐渐模糊，必须立刻救治。她似乎想对恺撒说些什么，都快晕过去来，一手仍死死抓着恺撒的胳膊。 恺撒将红衣侧放在地上，然后翻手从储物项链里，取出了急救包扎用的治疗绷带。 对面的战斗法师立刻上前一步，盯住了红衣，杀气毕露！ “你想在断着胳膊的情况下，跟我打？”恺撒抬眼，问。 “你想在保护着一个废物的情况下，跟一名战斗法师打？”对方反问。 章三十一 一个懂战斗法师的人 这名年轻的战斗法师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前，早已对风雷法师做了系统的研究。风雷帝国无时无刻不以战斗王朝为假想敌，反之亦然，北方的战斗法师也不断研究着风雷法师的手段、能力、特点 森林族的鼻祖——古代德鲁伊，在久远的过去便已消亡。龙族又在百年前被入侵的战斗法师所灭。 如今世界上的三大职业，就是战斗法师，风雷法师，以及森林武士。 仅从身体素质和肉身力量而论，森林武士胜过风雷法师不少，但这是指平均水平。在战斗法师们的眼中，风雷法师的最大特点，是个体差异性大，不同的风雷法师，以风雷之力刺激肉身，所能达到的增幅，可以相差甚远。 最强的风雷法师，力量上远超森林武士，也超过最强的战斗法师，帝国元帅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案例。 所以，当这名年轻的战斗法师感受到恺撒不合常理的巨大力量时，他只是惊讶，并不震撼，更不惊慌。 直到恺撒以某种手段，令那恐怖的巨力瞬间爆发，才真正让人感到忌惮。 那种爆发于无形的能力，让年轻的战斗法师隐隐想到了存在于黑旗军内部的某个传闻——据说黑旗军大统领一直身负沉伤，却并非是百年前圣魔堡垒前，与风雷帝国元帅的那一战中落下的，而是在那之前，某一次追杀风雷元帅时，与风雷元帅身边的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无名氏的战斗中，被对方击伤的。 那个无名氏没有风雷元帅的风雷领域，没有风雷元帅超越龙族的霸道力量，却能在瞬间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那人的名字至今不得而知，但他那种超凡绝伦的爆发力的来源，却经由大统领之口，在北国渐渐传开了—— 瞬开。 恺撒刚才的表现，正让这名战斗法师想到了瞬开。 他深感忌惮，认为直接硬攻恺撒的把握恐怕不大，所以他才会再次盯住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红衣，让恺撒分心他顾，无法集中精力为红衣疗伤，更无法集中精力投入战斗。 在年轻战斗法师的心目中，对手刚才那一拳确实厉害，直接重创了自己的手臂，但这又如何？ 对方再怎么强，一对一也就罢了，但在需要保护同伴的情况下战斗，没有可能胜过自己。 然而恺撒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这名战斗法师的预期。 恺撒没有表现出紧张，也没有试图保护红衣，更没有进一步试图拉开双方的距离，争取为红衣疗伤的时间。 在对方盯住红衣，面露杀机的瞬间，恺撒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红衣小腹前的短刺剑的剑柄，作势欲拔，同时抬眼盯住了对面战斗法师的左腰部，目光锐利。 这架势，哪里是打算治伤？分明是打算不顾红衣伤势，直接拔剑，然后攻击对面那战斗法师的要害。 恺撒的意思很明白：你只要上来攻击红衣，我就主动放弃掉红衣的性命，用我同伴的命，换你的命！ 双方没有真的动手，却已经用姿态和眼神，交换了一招。 战斗法师咦了一声，身形似欲前扑，却又最终停住。 然后他沉默，没再动作 恺撒轻哼一声，慢慢将短刺剑拔出，风雷之力同时控制着伤口不崩裂，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在相隔不过十米的情况下，对红衣进行急救处理。 年轻战斗法师眼里的惊讶之色更浓了。 只见一番简单却很有效的紧急处理后，恺撒已经帮红衣止住血。而在旁人看不见的视角里，小龙扑扇着小翅膀，优雅地飞到红衣身边，轻轻拍了一爪子。 这并非慢速之爪，只是将一缕精纯的风雷之力渡入红衣体内。风雷之力激发了红衣自身的潜力，伤口立刻开始自行愈合。 恺撒吐了口气，说：“好了。” 自始至终，恺撒的手在红衣身上动作，眼睛却始终紧盯着对面的敌人，没有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 那名战斗法师看着恺撒，忽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人，很懂战斗法师的哲学。 不只是“了解”，而是“很懂”。在风雷帝国，无数聪明才智之人日夜研究着战斗法师的战斗理论，吸取精华的同时，也在努力寻找漏洞。了解者很多，但真正能懂的人，少之又少。因为，了解只是看清，懂得却需力行。 风雷法师以风雷之力而活，力竭则死，力生则活，这有些超脱于传统的战职者和法职者的职业概念。 红衣本身的伤势其实不算太重，只是被对方拖着始终无法治疗，才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 此时她有了风雷之力的补给，加上自身的良好素质，很快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第一句话就是：“他们是黑旗军的人。”这是她刚才昏迷之前拼命想要说出口告诉恺撒的重要消息。第二句话则是：“我的队员她们——” “她们没事，你不必担心。”恺撒说。 红衣一怔，这才发现：林间不知何时恢复了昏暗，那漫天的火球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伤口还在痛，似乎之前自己强行突破火球围攻，和对方惨烈一战的事，完全就是一场梦境。 圆脸少女小跑过来，心有余悸地对恺撒说：“我都按照你说的，把剩下的四个阵纹处理掉了。哎呀吓死我了！” 恺撒微微一笑：“谢了。” 红衣这才知道，其他四个发射火球的方位上，原来也没有敌人，还是阵纹。所有的火球，其实都是阵纹发出的，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 这让红衣心下默然，因为这岂不是说，对方不过五级或六级的级别，单独一人，就险些端掉了整个南方代表团？ “也没那么夸张。” 恺撒猜到红衣心里在想什么，解释说道，“那些发射火球的阵纹，其实是五个人留下的，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少能量，存储于阵纹之中。只是，除了打伤你的这个家伙之外，其他四人跑去截杀你们派出去的探路的人了。” 见红衣依然沉默，恺撒略一犹豫，接着说：“要对付这些阵纹不难，所有阵纹都铭刻在树干上，我们只要攻击阵纹反面的树干，以震透力令树干变形的同时，也让对面的阵纹变形，就算破解掉了。” 章三十二 我知道你，你是恺撒。 圆脸少女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是啊，我刚才就是这么做的。” 红衣感到难以置信，呆然无语片刻，喃喃问道：“就……就这么简单？” 恺撒说：“这种阵纹属于战斗法师的泛真形流派，本质是以特定的形态，引动对应的能量形式。 古典魔法阵也有阵纹，但魔法阵纹提供的，是能量运行的轨迹，能量来源还是由法阵中镶嵌的魔法石来提供。 泛真形流派却不一样，阵纹本身，便能自行引动、汇聚、孕生、甚至循环使用能量。 想破掉已经激发出来的能量很难，但直接针对阵纹形态本身，令其变形，将之部分破坏，还是比较简单的。 真正的真形阵纹，自然没这么容易破解，但这种短时间内刻画的简单阵纹，对付起来并不复杂。” 这时候，摆脱了火球围攻的南方代表团众女汇聚而来，红衣在圆脸少女的搀扶下，已经可以站起身了。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看着对面沉默立于昏暗之中的那名战斗法师。 战斗还未结束，相反，明白了敌人是谁，战斗才真正开始。 也有人看着恺撒，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困惑，感激的是恺撒的援手，困惑的是恺撒逼退对方的方式究竟为何 无论是恺撒最开始的龙之巨力配合第一段瞬开，还是为红衣疗伤时，与对方的无声无形之交锋，旁人都很难看懂。 红衣也看着对面的敌人，低声对恺撒说：“既然五个喷火球的阵纹，是五个人绘制的，就说明五人都是火系战斗法师吧。这么说，真的是黑旗军。” 之前判断对方是黑旗军的人，红衣是通过衣着和徽章标志来判定的。 但心中毕竟存着一份不愿相信的心思。 骄傲如红衣，也不想和北国最精锐的部队的人，在这种场合下相遇。到了现在，红衣当然已经意识到众人进入美食岛的异常方式，肯定和战斗法师有关，弄不好就是战斗法师针对风雷帝国的一次大阴谋。 而在听到对方五人都是火系时，红衣终于不得不相信，对方就是以冷酷和强大著称的北国之黑旗军了。 因为黑旗军的所有成员，都是火系。 这是黑旗军的最大标志。 红衣这话一出，身旁的圆脸少女和身后众女全都脸色大变，她们自然也听说过黑旗军的强横。战斗法师出现在美食岛，本就已经让人很难接受了，居然还是传说中的最强杀戮部队！一时间，林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恺撒的声音很平淡地响起，说：“这人不是黑旗军的人，只是黑旗军的……预备役成员。没错吧？” 最后一句“没错吧？”，问的自然是对面那沉默到现在的战斗法师。 那名战斗法师没有立刻作答，盯着恺撒又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不错，我们是黑旗军的预备役，还不是正规成员。” 红衣听了，心中不由更加苦涩，没想到自己连黑旗军的预备役成员，都没能抵挡住。 现在红衣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和己方众人的年龄差不多大，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等级和自己一样也是5级，但一旦动起来手来，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战斗法师，你的名字是？”红衣低沉地问。 那战斗法师古怪地笑了笑，指着恺撒说：“你问他好了。我不接受这种愚蠢女人问出来的愚蠢问题。” 一名南方代表团的成员忍不住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你仗着暗中偷袭才占了些上风，很了不起吗？” 话虽强硬，依然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说话者内心的真实感受。 红衣脸色不变，看向恺撒：“我哪里问错了？” 恺撒轻声说：“黑旗军预备役的人，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红衣点头，再次看向对方，问道：“战斗法师，你的编号是？” “黑旗军预备役，38号。”那人淡淡说道。 红衣深深看着对方，说：“我是红衣。” 说话之间，南方众女开始有序地散开，默然无声地进行着包围，毕竟是帝国最优秀的人才，即便惊慌，也已拥有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心理素质 恺撒没有动作，只安静站在红衣身边，目光闪烁。现在算是面对面彻底确认了：龙道试炼里的那次事件，或许要再次上演。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具体情况？ 战斗法师封住了整个美食岛吗？ 他们来了多少人？目的又是什么？只为了杀戮吗？ 其他帝国的人在哪里？ 诺诺和坑爹，又在哪里？ 恺撒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所以暂时没有动作。在旁人眼中，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现在红衣受伤，恺撒贴近保护完全有必要。 林间的气氛在沉默中渐渐紧绷。 38号将南方众女的渐渐围拢看在眼里，却似浑不在意，他只盯着恺撒，忽然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怔愣的话来。 他说：“我知道你。你是恺撒。” 红衣愕然看向一旁的救下自己之后便略显沉默的恺撒，众女的视线也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恺撒身上。 恺撒一怔，回过神来。 随后嘴角微微一扯，也不知道是不是笑，口吻淡淡地回道：“果然如此……怎么，6号跟你提过我？” “不止6号前辈，14号和33号前辈，也都跟我提过你。” “他们这次也都来了？” “怎么，你希望他们来吗？” 恺撒不答。 红衣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回想起一天前的黑珍珠聚餐上，那瓦尔说过最近一次的龙道试炼之中，出现了战斗法师，这么说，恺撒早已经和黑旗军预备役交过手了？红衣当时还不觉得什么，此刻真正打过了，才明白战斗法师究竟有多厉害。 众女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看着恺撒的眼光终于完全变得不一般。 红衣则想到了更多的东西。红衣家里虽然不及文晶家里那么势力强大，但也不差，所以她不会像大多数少女那般，只对强者产生关注，她一瞬间就想到了更大框架下的问题。 整理一下信息的话，就会发现：大半年前的龙道试炼，战斗法师的黑旗军预备役介入，而后有了这次与众不同的青木狩猎季，而这一次，战斗法师居然再度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北双方正在谋划某些事情吗？ 黑旗军也好，预备役也罢，正常状态下都没理由来到帝国腹地执行任务。 再精锐的部队，深入敌阵都是大忌。 北方的战斗王朝到底要干什么？！ “所有人听令，迅速包围后，听我指令，全力击杀！”红衣咬牙，无比凝重地下令道，“不计代价，只求速度！” 章三十三 瞬息的杀戮 击杀，而不试图活捉以获得情报——红衣的这个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然而恺撒忽然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不行，来不及了。我来对付38号，红衣，你让所有人结阵、对外！” 昏暗之中，四个方向上分别跃出一道身影，猎杀了红衣派出去的侦查人员的那四名战斗法师，恰在此刻赶到了。 这样一来，南方众女将38号围在中间，本来是很好的阵势，可更外圈又来了四名战斗法师，反而可以配合最中间的38号，对风雷法师们进行里外夹击。38号估计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刚才被众女围住时，才那般泰然自若，无动于衷。 “39号，40号，41号，42号，你们看看这人是谁？”38号指着恺撒，哈哈笑道，“这是九个月前去过龙道的那些预备役的前辈们提过的恺撒啊！” “闭上你的嘴。”恺撒大步来到38号面前，第一段瞬开糅合龙之力，左右手正逆风雷体术，双手互搏全力进击。 38号嘴上叫得响亮，心里却很清楚，绝对不能被恺撒打中身体要害 之前两人拳头相交，38号一条胳膊瞬间就残了，那种爆发式的巨力如果打到身子上，非死即重伤。 转眼间，38号已经和恺撒打到一起。与此同时，外围的南方众女迅速分组，对上了杀来的四名黑旗军预备役。 四名战斗法师速度奇快，虽然一时间吃不下整个南方代表团，却仗着高速和现场复杂的环境，几乎先天利于不败。 红衣看了片刻，一咬牙，挣开圆脸少女的搀扶，说道：“我也得出手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万一引来更多的战斗法师，我们就都完了。见鬼，天知道这美食岛上现在有多少战斗法师，这些家伙到底怎么悄无声息地潜入的？” 圆脸少女有心要拦住身上还有伤的红衣，但她见红衣态度坚决，知道自己阻拦不住，于是咬着嘴唇取出武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红衣姐。 41号笑道：“喂，那个红衣服小妞好像要出手了，注意点啊，虽然受伤了，但好像是个领队呢。” 另一边的42号从容地在风雷法师队伍中穿插游走，笑着接道：“38号也是，这么水灵的美少女怎么也不照顾一下。” 红衣听两人言语调笑，却并不生气，战斗法师不是流氓，黑旗军预备役更是精锐，不会在战斗中做没意义的事。 对方两人显然是看出红衣虽然负伤，但一旦出手，势必不凡，所以出言干扰，同时也是对同伴的示警。 果然，当红衣真正打算下场时，那四名战斗法师不再说话，应付眼前对手的同时，各自留神着红衣这边。 但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战团最中间的38号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玩了命似地对恺撒发动攻击，招招都是进手，状若癫狂。 恺撒被逼得步步后退，看似被动，却守得滴水不漏，并不着急反击。 这一幕简直不合常理。尤其是38号这边，作为一名黑旗军预备役的成员，他的这种表现完全不符合战斗法师的一贯风格。 仅仅片刻之后，恺撒忽然停住脚步，不再后退，同时收了左右互搏。 38号这时候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攻击到恺撒身上，或者随便施展一个法术，也能伤到恺撒。可他抬了抬脚，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身子颤了一下，慢慢软了下去—— 死了。 38号临死前都没想通，为什么刚才打着打着，自己忽然速度大减，措手不及下，被恺撒一拳正中小腹！ 看似平淡的拳头所蕴含的爆发式巨力，瞬间就摧毁了38号的全部生机。临死前一刻，38号脑海里浮现出14号说过的一句话：“风雷帝国的恺撒，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对手。如果将来遇见，不要大意。” “不要……大……意……吗……”38号想着，意识堕入黑暗。 林间的战局节奏，陡然间慢了好几拍。 双方都被这忽如起来的巨大变故，给震惊得有些懵了：之前险些杀了红衣的一名年轻而强大的战斗法师，就这么死了？ 不止是对面的战斗法师不愿相信，南方众女也被弄得有些糊涂 恺撒面无表情，抬手射出一枚“血腥龙牙”，直射入已经匍匐在地的38号的背心，这是一记杀手，看似没有必要，实际上却是防止对手使诈的必须。 在龙道中，恺撒不止一次见过帝国天才在正面交锋中，将战斗法师放倒了，却在以为自己赢了的刹那被翻盘身亡。 外围的四名战斗法师立刻发出愤怒的喝喊，即便是被风雷帝国的人们视为战斗机器的战斗法师，依然是人，他们会对同伴的死亡以及尸体进一步受到攻击而感到愤怒。 恺撒却丝毫不理会，低哼一声，喝道：“两点钟方向，帮我争取一秒！” 这话喊得没头没脑，红衣却瞬间反应过来，一抬手，掌间变魔术般浮现出一架“青鸾连弩”，腾腾腾腾，四箭连射，直奔两点钟方向的42号而去。 这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恺撒要在红衣的配合之下，对42号发动奇袭。 在接连的战局变化之下，就连42号本人，还有另外三名战斗法师，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实际受到攻击的，是39、40、41号。 这一刻，原本是在场唯一一个全身没有散发风雷体质的特有光芒的恺撒，身上陡然间迸发出了比所有人都更加耀眼的强光！ 还未完全掌握好的第二段瞬开，全力迸发！ 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二段瞬开还不算完整的风雷体质，恺撒用得也不算很好，却已然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风雷体质。 瞬开不是一种攻杀手段，而是一种爆发手段，它可以用于体术，自然也可以用于恺撒一向精通的龙脉咒文。 第二段瞬开状态下的恺撒耀眼欲芒，瞬间的叠咒数量更是多得让人数不清楚，不知道多少重“雷印”叠加，最终凝成三个，几乎同时拍中了39号、40号和41号。 战斗法师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三名黑旗军预备役的成员闷哼倒地。 他们一时间倒也没死，但围攻他们的南方众女中，反应快的立刻扑上去补刀，于是，红衣的连弩射击还未射到42号面前，另外三名战斗法师已在惨叫声中身亡！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42号施展法术，打落弩箭，可即便以她的天赋卓越和训练有素，也感到有些心惊胆战。 这感觉，哪里是在面对风雷法师，简直就像在面对黑旗军正规部队里的那些前辈！ “立刻撤。” 42号迅速做出判断，她不相信恺撒在那种极致的瞬间爆发之后，还有余力。只要给自己0.5秒的时间，就能脱身而走。 但一切似乎都在恺撒的计算之中似的。 就在42号生出逃脱念头的刹那，在她的背后，小龙优雅的身姿出现，笑嘻嘻地，抬起了可爱的小爪子。 章三十四 黑铁沙盘 42号最后的记忆，是一个散发着刺眼青紫色强光的人形光源，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挥动拳头，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 恺撒控制拳劲，没有杀死42号，只将之打晕，然后收敛了第二段瞬开状态。 小龙轻轻落在恺撒肩头，将风雷之力注入主人体内。 于是在南方众女眼中，恺撒只剧烈喘息了片刻，便又恢复到精气神十足的状态。可这完全不像是刚刚完成了那种极致爆发的人，所能有的表现啊！ 五名战斗法师，在短短数个呼吸间，四死一俘，这样的战绩是完全不可思议的，可回想过程，却又不觉得那么难以理解。 但终究还是太突然了。 就连红衣，也难以控制心中的震撼，死死盯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恺撒施展龙脉咒文，将42号捆了个结结实实，抬眼就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不由皱眉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所有受伤的人，立刻止血，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 南方众女这时候对恺撒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名少女立刻举手说道：“恺撒大哥，我们受的伤不重，可以立刻启程。” 恺撒却摇头说：“队伍行进时的脚印好掩盖，但若留下血迹，早晚会被追上。所以，立刻止血，我不说第三遍。” 两分钟后，南方代表团启程，离开了这片树林。 七彩色的蛋幕仍静静包裹着整个美食岛。 蛋幕之外，隐隐能看到几名御空飞行的风雷法师，正尝试各种手段，想要破解蛋幕的隔绝，却始终徒劳无功。 美食岛不算很大，却也不小。 在岛屿中心，大片巨树被无情伐倒，清出一片空地。 空地上刻绘着一幅巨型传送法阵，只是暂时未被激活。 法阵中心，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都是黑眸黑发。 男的看起来岁数不小了，五六十岁的样子，很瘦，很高，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瘦长如竹竿的感觉。 女的二十七八左右，容貌极美，却好像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形象，袖管和裤管都大咧咧地捋起，露出白藕似的手臂和小腿，坐姿也毫无淑女美感，反倒像是某个不良女混混，她不断将各色糖果丢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中间摆放着沙盘，一个个小光点在沙盘上清晰地显现，并不断运动着。 这时，四个光点几乎不分先后地熄灭，第五个光点则在两分钟后开始移动，又过了一会儿，这第五个光点也灭掉了。 “哦，这么快就死了五个啦。” 那年轻女人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说，“风雷帝国还是有些人才的嘛，这是39号到42号组成的小编队吧，居然就这么团灭了。” 那高瘦老者微笑道：“不是团灭这么简单，而是四人被杀，一人被俘。被俘者受到拷问之后，也被灭口了。” “不能是俘虏自杀吗？” “黑旗军预备役不会有自杀的人。” “好吧，那倒也是。” 年轻女人想了想，又说道，“但如果我是风雷法师的话，好不容易抓到的敌方俘虏，就算暂时问不出情报，也不会轻易杀掉啊。” 高瘦老者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风雷法师之中，或许有人知道这沙盘的存在。为了避免暴露位置，所以杀掉会在沙盘上显示的我方战斗法师。” 老者和女人之间的沙盘，倒也算不上特别厉害的工具，毕竟沙盘上只能显示己方人员，无法显示对方人员，实用性打了个大折扣。 但这沙盘毕竟颇为神妙，数量也不多，战斗王朝之中，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知道这“黑铁沙盘”的存在的 年轻女人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美食岛上的这些小家伙里，有人很了解我们战斗法师的事？” 高瘦老者点头：“我猜是的。” 年轻女人暂时停下了吃糖果的动作，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 但最后她摇摇头，丢了块糖果入口，笑着说：“相比起来，我还是对这块更感兴趣一点，再等等吧。” 年轻女人所说的“这块”，指的是沙盘上显示的美食岛中南部，此时按照沙盘的显示，大量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开始汇聚，朝着同一个地方围拢。 回到美食岛昏暗无光的林间。 恺撒扶着疲累欲死的红衣坐下，微笑道：“谢啦，这次你帮了大忙了。” 两人正在一处树洞里，南方众女守在树洞外。而在恺撒脚边，42号双目圆睁，已经没了气息。 正如美食岛中心的那两人所说，恺撒确实对战斗王朝的“黑铁沙盘”有所耳闻，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本就没打算一直把42号带在身边。 但有一点，那黑瘦老者和年轻女人猜错了，恺撒并非拷问失败才杀人灭口，相反，恺撒在红衣的帮助下，问出了某些极为关键的情报。 拷问原理也不算复杂，要知道，战斗法师的能量核心，是一块名为“元素水晶”的东西。 元素水晶藏在战斗法师的心脏内部，是战斗法师的能量中枢，也是血脉中枢，是一切原动力的核心部件。 更关键的是，战斗法师的灵魂，就在元素水晶之中，被大量能量和血脉包裹保护着，这就是战斗法师几乎对一切灵魂手段免疫的真正理由。 恺撒做的事很简单，他主动刺破了42号的心脏，刺入元素水晶，这对战斗法师而言是致命伤，但以战斗法师的生命力，又不会立刻死去。 红衣的灵魂魔法，就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由于元素水晶已破，42号的灵魂防御不再无缺无漏，红衣趁机施展灵魂魔法，在42号彻底死亡之前，问出了一些事情。 树洞中，红衣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 恺撒问道：“你以灵魂魔法渗透灵魂，读取到了什么？” 红衣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我知道了岛上的战斗法师数量——三百人，黑旗军的预备役，全都来了。” 说出这话时，红衣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绝望了，不能让外面的队员们听到。 然而恺撒听了，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美食岛真的被封住了。帝国方面，就算想要救我们，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派人进来。” “唯一的出口，是战斗法师一方为自己预留的退路。地点在美食岛最中心，那里有一个可以离开美食岛的传送法阵。” 章三十五 活下去的方法 被封锁的美食岛。 数量多达三百人的黑旗军预备役。 以及，位于美食岛中心的，唯一的出口。 恺撒认真消化着这些信息，一时间沉默不语，树洞里变得非常安静 红衣则看着恺撒，她知道恺撒遇到过这类事情，就是九个月前的那次龙道试炼，而且从之前恺撒的表现来看，这个之前不怎么被众人重视的人，绝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强者！无论男人女人，在危机环境下，都会本能地依赖最富经验的人。 恺撒想了好久，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有读取到对方接下来的动向吗？” 红衣一怔，答道：“有倒是有，42号接到的命令，似乎是在杀掉我们南方代表团之后，立刻去美食岛的中南部。” 恺撒点头说：“行，我们也去那里。” 红衣却沉默下来，盯着恺撒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理由是？” 恺撒与红衣对视，平静地说：“美食岛被封锁，敌人数量众多，唯一的出口又在离这里很远的小岛中部，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扩大我们的队伍。现在情报很少，那么，假设战斗法师是来猎杀我们的，我们想找同伴的最好方法，就是去战斗法师要去的地方，那里一定有风雷法师。” 红衣凝视恺撒，问：“即使这样做，可能遇到更多的战斗法师？” 恺撒点头：“是。这是唯一的活路。” 红衣赤红色的眉毛皱起，沉声问道：“我们不能去岛屿中心的出口吗？” 恺撒毫不犹豫地摇头，平淡地说：“那是战斗法师的出口，却不是我们的出口，只会是我们的绝路。” “所以，你是说，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壮大力量，尽量活下去，活到帝国派人来救我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要活到帝国来救，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一直这么呆下去。”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恺撒凝视红衣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是从内心里，把战斗法师当作猎物。这是一个主动和被动的认知问题，你明白吗？” 红衣一震，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话来。 恺撒淡淡道：“生命想要活下去，本能的三种反应，是逃，是躲，是防。但我经历过的那次龙道试炼教会我的，就是面对战斗法师时，真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得进攻，就得掌握主动。把主动权交给战斗法师，完全把自己当作猎物，把对方当作猎人的话，就真的死定了。没人能挡得住放开手脚的战斗法师。必须逼迫他们回防。” 顿了顿，恺撒看着依然不做声的红衣，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大概在想我是不是脑子发热了，青少年热血上涌，要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很帅气的那种。但我告诉你，不、是！事实上我一天前刚对一个很重要的人说过，我不想再争什么了，我现在只想活着，活着就可以了。我的态度是保守的，不会把你和你的南方代表团带向炙热的绝路。只不过，想要完成活下去这么卑微的目标，行动上，就必须激烈一点。” 红衣忽然问：“最近那次龙道试炼，你也是这么活下来的吗？” 恺撒略一沉默，说：“我们做了最激烈的应对，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红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愕然问：“那你和其他幸存者是怎么活下来的？” 恺撒说：“有人救了我们 。” 说完，恺撒便摇摇头不愿再谈了。 红衣又把恺撒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接受你的说法，现在我们就带人去美食岛中南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好，你说。” 红衣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你代替我，当我们南方代表团的领队，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信任你。” 恺撒眼神一震，沉默不语。 树洞里陷入长久的安静。直到树洞外传来那圆脸少女的声音：“红衣姐，恺撒大哥？怎么这么安静啊，没什么事吧？” 红衣道：“没什么，我和恺撒很快就谈好，你们耐心等着，提高警惕。” “哦，好的。” 圆脸少女的脚步远去。 恺撒看着红衣，长长吐出一口气，说：“红衣，你不信任我。” 红衣坦然说：“你不是坏人，这点我相信，但我听了你刚才的话，有些不确定你是否和我们是一条心的。你的某些态度和想法，让我觉得你……太不像少年了，有些冰冷，让人害怕。所以，如果你愿意负上责任，那么，我将无条件信任你，把性命交给你。你可以把这个提议当作我的试探。” 恺撒笑了笑，点头说：“好，我来当这南方代表团的领队吧。” 就这样，恺撒当上了南方代表团的临时领队，然后率领南方众女，向着美食岛中南部那个大量战斗法师汇聚之地而去。 一路上，队伍也遇上了不少事情，有遭遇战斗法师的小股部队，也沿途遇上了不少狩猎季的参赛者。 有伤亡，也有更多的人员补充，傍晚时分，队伍已接近目的地，南方众女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伤亡，队伍的总数量却反而增长了一倍，一部分东方、西方、还有北方代表团的人，都在这支队伍中。 入夜之中，林间昏暗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长期将风雷之力凝聚于双眸以视物，让队员们都很疲惫。 恺撒示意队伍停下，下令道：“原地休整，除了巡守之人，其他人都收了风雷之力，好好休息吧。” 有人问道：“恺撒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停下来？大家虽然有些累，但都还能支撑下去的。” 恺撒说：“你没发现吗，队伍里的东西南北的成员，数量比例是差不多的，但这不正常，因为这次狩猎季，东方的人特别多。那么问题来了，那么多帝国东部的人，现在在哪里？ 考虑到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都在向同一个地方汇聚，我猜东方各个学院的人，目前都聚集在一起，拧成一股力，和战斗法师做着对抗。 双方对抗的地点，就在我们即将去的这个地方！” 有人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更要尽快和他们汇合啊！不是吗？” 章三十六 率队，进击 红衣摇头说：“不是的。假设战斗法师正在合围，那么我们反而不该去汇合，而应该想办法从外围进行夹击。”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于是没有异议地停下整顿，养精蓄锐。 恺撒则单独找到红衣，说：“我要出去一趟。” 红衣一惊，立刻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恺撒说：“不习惯和人一起行动。而且这里需要人坐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做领队，就会负责让大家都活下去。” 红衣看着恺撒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间，眉头始终隐隐蹙着。 那圆脸少女走到红衣身边，奇怪地说：“红衣姐，你别担心啦，恺撒大哥虽然速度不太快的样子，但一打起来，实力完全是另一回事啊。我觉得他很可靠，为什么红衣姐好像总有点担心他呢。” 红衣说：“因为恺撒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圆脸少女愕然道：“这不是好事吗？” 红衣嗯了一声，心里却说了一句：“看重责任的人，如果无法扛下所有，反而可能选择什么都不扛啊。” 不过，红衣的担忧并未变成现实。 恺撒出去了相当一段时间，红衣等得越来越心焦，就快要失去耐心，以为恺撒真的抛下众人独自离开时，恺撒回来了。 红衣立刻迎上，见到恺撒时，鼻子里隐隐嗅到一丝血腥气，不由吃惊道：“恺撒，你……你受伤了？” 恺撒轻描淡写地说：“这一带已经有不少战斗法师了，我出去侦察情报，不碰上对手才更奇怪 。” 红衣低呼道：“你知道会遇上战斗法师还一个人出去？” 恺撒不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拉着红衣回到营地，迅速召集全员，然后简明扼要地将自己侦察到的情况说了。 虽然身处的环境危机四伏，恺撒还是侦察到了不少极为关键的情报，并做出了判断。 简单来说，风雷法师一方应在聚集起了相当大的一股力量，人数暂时不明，但不会少，说不定这次狩猎季的大部分参加者都被汇聚起来了。 战斗法师这边，则基本完成了合围。 双方已经有了不少小规模的摩擦与试探，真正爆发大战的时间，恺撒判断会在凌晨，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后。 以上就是恺撒依照目前并不完整的情报，所推测勾勒出来的局面。 一如既往地，恺撒直接抛了自己的结论，而没有给具体的解释。 这一路上，大家其实也习惯了恺撒的不解释，没有人追问或质疑，因为恺撒目前做的所有判断，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恺撒最后说道：“从现在开始到大战正式爆发，我们只需要做两件事：隐藏，休整。三小时后，我们出发，全力切入战局。就这样。” 整个过程中，红衣没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看着恺撒。 她看到恺撒当众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针对性地找到一两个人，或某几个人，或安抚，或激励，或交代，或陈述，或指派，或询问，或探讨。红衣没仔细听恺撒和队员们说的内容，但她明显注意到，所有和恺撒说过话的人，都安心下来。 就这样，除了负责警戒的队员之外，剩下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恺撒才最后睡下。 “好吧，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红衣心中松了口气，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于是找了个靠近恺撒的地方半躺下，很快也沉沉睡去。 小小的营地隐没在黑暗的夜色林间，毫不起眼。 三小时后，恺撒准时睁开双眼。 全体队员在五分钟内全部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这时已是凌晨时分，林间正是最黑暗的时刻，队员们却能感到恺撒的双眸之中，正散发着某种异样的神采。来自帝国各地的天才们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等着恺撒说些什么。 众人隐隐明白，这一次出发，生死或未可知，即将面临的是事关生死的战斗。 每个人心里都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鼓。 “恺撒，说点什么吧，大家都在等着你。”红衣轻声道。 恺撒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然后说了简单得出人意料的一句话：“各位，我只说一句：真想要活的话，就别怕死。” 美食岛上不止有树林，还有各式各样的复杂地形 在这片树林的最边缘处，两名身穿黑旗军预备役制服的战斗法师，一左一右，站立在高高巨树的树枝上。 东方的朝阳渐渐升出海平面。 两名战斗法师的身子，一半还隐没在巨木林间的阴影与昏暗之中，另一半则尽情沐浴在白蒙蒙的东方天光之下。 树林外是一大片丘陵地带，也是战场所在。 两名战斗法师站在数百米高的树枝上，俯瞰不到百米的大片丘陵，还有集中在某个小山丘的激烈战局，神色冷漠。 其中一人说：“食草动物面对捕食者，居然能克服本能的恐惧，如此快地集结起这样的力量，风雷帝国中也出了了不起的领袖型人物呢。” 另一人嗯了一声：“是挺厉害的，那个风雷法师。名字是叫渡吧。” “如果不是我们俩被安排在战场外围负责警戒的话，我倒还挺想去和那人交手一番的。” “不错。” 就在这时，两名战斗法师几乎同时心生警兆，他们反应极快，立刻向左右两侧闪避，回头就看见恺撒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两人之前站立之地。 “哦？风雷法师吗？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一名战斗法师冷笑起来。 另一名战斗法师完全不说废话，双眸之中七彩光芒闪烁，身形调整，打算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个不开眼的风雷法师击杀。 啵，慢速龙悠然拍中了其中一人。 恺撒沉默跟紧，一拳轰击，在那人速度骤降而未恢复之前，干净利落地结果了对方性命。 一拳之后，顺手抓住对方刚死的身体，抡起来便朝另一人扔了过去。 整个过程太快了，另一名战斗法师哪怕经过了严格的战斗心理素质的锻炼，依然忍不住愣了愣，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伴就这么轻易中拳，而且挨了一拳，就死了。 直到那死去的战斗法师的身子，真正砸过来，剩下这人才一声怒叱，侧身避开。 然而他刚刚横移，就发现自己落入了另一个陷阱。 以红衣为首的五名风雷法师，瞬间窜出，然后按照恺撒预设的路线，进行合围，同时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五柄专属武器一齐招呼上去。一轮短促而激烈的碰撞之后，红衣五人也迅速击杀了对手，却还是付出了己方两人受伤的代价。 后续的大部队沉默地紧随而至。 所有人都花了片刻的时间，才重新适应阳光的照射。 恺撒这时已转过身来，背对树林，面对眼前骤然开阔明亮的环境。 他根本没在意刚死的两名战斗法师，这两人在黑旗军预备役里只算是垫底的，否则也不会被分派来放哨。 凝视着下方丘陵上已经完全打响的战斗，恺撒的瞳孔，慢慢收缩成两个血气翻腾的小点。 章三十七 晨光下的鏖战 这一刻，恺撒身旁的红衣，身后的大批风雷法师们，都不禁屏住呼吸。 只见五百米外，超过两百名身穿黑底红纹制服的战斗法师，正结成阵法，围攻一座光秃秃的土山。 土山之上，是风雷法师的队伍。 风雷法师一方似乎都是东部学院的代表团，包括青木学院在内，总人数并不比战斗法师一方要少。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战斗法师一方要大规模集结，才能发动攻击了。 毕竟战斗法师再强大，也不可能在双方同级的情况下，以一敌众，将这么大规模的风雷法师部队一口吃掉。 火系法术和龙脉咒文的光辉，在半空中交织、碰撞、炸裂。 法术与咒文之下，双方已经进入到近身肉搏的阶段。 每一刻都有鲜血在飞溅，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其中有风雷法师，也有战斗法师。战局之惨烈，超出了包括恺撒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 风雷法师拼命抵抗的架势，倒不出奇，任谁被逼到了绝境，都会爆发出最强烈的反击，更何况这些有资格参加青木狩猎季的天才们！ 反倒是战斗法师们如此不计牺牲的攻势，让恺撒感到非常奇怪，如果只是为了杀戮帝国天才而这样做，代价未免太大了 黑旗军的预备役，对北方的战斗王朝而言，同样是非常珍贵的人才资源。 “我们来晚了吗？”红衣看着明显已经打了一阵子的双方，低声问道。 “我们来得正刚好。”恺撒说。 第一段瞬开悄然开启，与龙之力糅合一体，恺撒暂时还无法将二段瞬开控制得很好，而且二段瞬开动静太大，这与恺撒接下来的打算不符，恺撒完全没打算在这样的大规模战役中，让自己显得太出跳。 双手微微弹动了几下，虽然没有摆出正反风雷体术的架势，但恺撒已经分心二用，做好了双手互搏的准备。 双眸之中，大量龙族文字闪现，九面小巧的电盾浮现于恺撒周身，沉浮旋转，盾与盾之间有着蛇形电锁相连，构成一套立体的防御网。 这是恺撒昨天专门抽时间，向红衣讨教的，1－100号龙脉咒文里有数的几个极为强大的防御技：94号龙脉咒文，雷盾电锁。 这样一来，风雷体质、实战体术、龙脉咒文，三者全开！ 恺撒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煞气，这煞气是如此不加掩饰，距离最近的红衣甚至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看着恺撒冰冷的侧脸，红衣心中反而涌起喜悦和安心，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信任恺撒这个领队。 之前的恺撒，总给红衣一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悄然离开的错觉。 看到恺撒展现了力量，他背后的风雷法师们也莫名安心下来，然后深深吸气，各自开启风雷体质，取出专属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所有人都注视着恺撒的背影。 然后，就听恺撒简单平静地说：“跟我来。” 噗，渡从一名战斗法师体内抽出战枪枪头，带出一大股鲜血。不少血珠溅洒在渡棱角分明的脸上，没让他的眼神变化分毫。 “稳住阵脚，别慌。”渡对一旁的几名风雷法师说。 那几人刚才出现了重大失误，险些让战斗法师冲上山来，多亏了渡在关键时刻赶到，击毙了敌人，重新稳住防线。 渡身上闪耀着风与雷的光辉，手持战枪，宛若战神。 都说在关键时刻，才能检验出一个人真正的器量，这话是对的。 在被传送门吸入美食岛后，渡展现出了超凡的领袖天赋，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东部诸多学院代表团整合一体，凝聚起一股巨大的力量。而青木学院的十人之中，除了恺撒、诺诺、休斯这三人不知所踪，其他人都被渡团结在身边。 青木学院的素质，是东部诸多学院里最强的，学院代表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如今这一支东部军的领队。 渡手持战枪，并不急于出手，沉默地穿梭于战场各处，将整个战场的局势纳入眼底。 “洛和马奇带人镇守小山的东边 。” “茉莉和坑爹率队镇守西边。” “卡尔一人独挡北面。” “文晶独挡南面。” 渡将各处最关键的战团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焦急，虽然眼下看起来完全能抵挡住战斗法师一方的攻势，但被困在这么一个毫无纵深、也无屏障可倚的小山上，久战毕竟对己方不利。 关键是，如今己方的强者全都已经出战，自己更是满场飞奔，及时堵住每一个有可能被突破的薄弱环节。 但战斗法师一方还有几人没出手，这点渡非常清楚，因为在战斗刚开始的阶段，有三个异常强大的战斗法师，对己方防线进行过一次联手冲击。 渡、文晶、还有卡尔三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果断迎上，虽然最后将对方击退，但渡这边的三人却是明显落在下风的。 对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拼命，这才暂时退去，现在应该正躲在什么地方，默默观望着，等待己方强者的气力耗尽吧。 没记错的话，那三人似乎以6号、14号、还有33号彼此称呼。实力素质，超越了眼前这些黑旗军预备役的绝大部分成员。 就在这时，渡忽然心生警兆，扭头看向文晶镇守的方向，就看到文晶不知何时竟被逼得脱离了己方阵营。 五名战斗法师神色冷漠，将文晶团团围住，却不急着进攻，而是慢慢将文晶拉得更远。 剩下的战斗法师趁势猛攻小山南边的防线。没了文晶坐镇的防御，转眼间已是岌岌可危！ “洛，去南边！” 渡立刻做出决策，断喝下令。 洛虽然一时间不明所以，却知道肯定是南边的防线出问题了，提声应了一声，立刻动身向南边而去。 渡深深吸一口气，对快要被攻破的南方防线视若不见，似乎并不如何担心，反而如狼盯视着围攻文晶的那五名战斗法师。 渡忽然动了，身体爆发出几乎堪比恺撒的第二段瞬开的耀眼强光，同时爆发的，还有一声响彻整个战场的爆喝！ 战斗法师的队伍忽然向两侧分开。 一道青紫色的强光强行破开敌阵，转瞬间已靠近了被围攻的文晶！ 渡的实力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从来没有赢过休斯，但休斯曾评价过，说渡一旦上了战场，发挥的作用将远比他大。 战斗法师一方的部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然而，看到渡一路势如破竹地硬闯过来，文晶却反而大叫一声：“别过来！” 渡心中一惊，脚下的泥土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破开，渡闪电般横移，避过从地下冒出的一刀攻击。只见整整十名战斗法师从地下冒出来，之前围攻文晶的那五人也立刻散开，和新出现的十人汇合。 于是，等渡回过神来，他和文晶已经被整整十五名战斗法师，团团包围！ 章三十八 恺撒对2号 “老大！”洛这时刚冲到南边的防线，帮助那里的风雷法师稳住阵脚，抬眼就看到了渡中伏被围的一幕。 洛双眼瞬间就红了，手持匕首，立刻就要冲过去救援，却被渡的一声喝喊止住：“你给我呆在原地！我死不了！” 即便在这种时刻，渡居然还是很冷静，低声对身旁的文晶说：“我们能撑多久就多久，别急着突围，虽然这样很危险，但或许反而是我们破局的机会。” “破局的机会？” 十五人的包围圈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瘦瘦小小的少年战斗法师。 他盯着渡，冷笑说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战斗法师了？” 这瘦小少年的胸章上，赫然写着：2号。 渡和文晶不由沉默下来，黑旗军预备役虽然不完全以编号论实力，但编号越是靠前，总的来说，还是意味着实力越强。 如果眼前这2号的实力，堪比之前的6号、14号、或33号中的任何一个的话，那…… 2号似乎颇有威望，他一出现，围住渡和文晶的十五人不再动作，原地待命 2号站在圈外，背负双手，盯着渡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淡淡说道：“文晶是地球商会的千金，能活捉的话，应该能换取不菲的赎金吧。谁都知道这世界上最富有的就是你们风雷帝国的地球商会。 至于你，名字是渡，对吧？ 你很厉害啊，风雷体质的品质，专属武器的强度，还有实战能力，都很强。要不要投靠我们这一边？” 渡眉头一皱，冷冷道：“你们战斗法师，不是对一切非你族类都赶尽杀绝吗？什么时候还招降了？” 2号微微一笑：“时代在变，我们也可以变化啊。森林族的不少人，目前就在我们这边，这点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文晶知道对方说的，是森林族的那一场内乱，叛党正是在战斗法师的支持下，忽然发难，才让雄才大略的森林王都饮恨收场。 “如果诺诺殿下听到你这话，你就死定了。”文晶看着2号，语气微嘲。 2号也不生气，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反抗到死，还是乖乖束手，选择权在你们，我都可以接受。” 渡这时忽然问：“你们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2号理所当然道：“来杀你们的啊。” 渡摇头说：“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这不是杀戮，而是换命。我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意义。你们一定还有什么企图和打算，对吗？” 2号耸耸肩：“你说有就有吧。要不，你投降的话，我就告诉你如何？” 渡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慢慢提起了手中战枪，浓烈的风雷之力灌注于枪身之上。 整柄枪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能量态，当枪头遥遥对准2号的刹那，2号也不由脸色微变，谨慎地退了一步。 “既然你们这么固执，那我好像也没必要客气了。” 2号叹了口气，一脸遗憾。 他轻轻抬手，然后向下一压，当他手掌落下的瞬间，就是十五名战斗法师同时围攻渡和文晶的一刻。 啪。 一只纤长的素手从旁伸手，架住了2号的手臂。 2号蹙眉回头，就看到一个红发红眉红眸红衣的少女，正站在自己身旁，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你是……？”2号并不慌张，试图从战前派发的资料里，搜索眼前这人的情报。 然而就在这时，围住渡和文晶的十五名战斗法师中，忽然有一人惨叫一声，然后“噗通”摔倒在地，动也不动，没了气息。 2号这才真正吃惊，紧接着又是第二声惨叫，又一人扑倒在地，微微抽搐几下，也死了。 “该死，怎么回事？！” 2号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只见大批的风雷法师，从小山脚下出现，如一柄沉默的尖刀，从外围狠狠插入战斗法师的队伍里 ！红衣正是这支突如其来的风雷法师部队的一员，而且其中最快的一个。 问题是，接连杀死两名战斗法师的人，又是谁？ “啊啊啊！！”第三声惨叫，又一名战斗法师倒下。 那些惊怒交加的战斗法师们，这才真正看到出手杀人者的样子，那人穿着简单普通的战斗服饰和轻装铠甲，周身九面雷盾旋转沉浮，并无风雷体质，也没有专属武器，赤手空拳地出了三拳，就杀死了三名黑旗军预备役的战斗法师。 “红衣！还有……恺撒！”文晶满脸惊喜，不过并没有直接叫出两人的名字。 红衣这时已经和2号战到了一起，两人以快打快，各自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体术，一时间不分上下。 渡和文晶见到大批生力军的到来，都是心中振奋，同时出手。 至于恺撒，他默不作声地绕着这个小战团，兜了一圈，小龙出手拍击减速，恺撒趁机上前毙敌，一圈下来，便有七名战斗法师死在了恺撒手下。 围攻渡和文晶的战斗法师数量，骤然少了一半，直看得渡和文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晶一直知道恺撒不简单，渡也因为茉莉的关系，对恺撒感观复杂，同时颇为重视，但他们都没想到恺撒居然这么强。 恺撒的速度倒也不算很快，只是，一旦有战斗法师靠近他，便如陷入无形的泥沼般，动作骤然变慢。 而恺撒的拳头，则可怕到连战斗法师也无法承受，擦之则伤，中之则死！ 这时候，恺撒率领的队伍，已经彻底搅乱了战斗法师的阵势。 战斗法师们却也不甘示弱，强力反击。 原本是战斗法师对风雷法师的围攻，渐渐地，变成了双方的混战。 渡和文晶本来有心找恺撒问清情况，可乱战之中，转眼间恺撒就远离了两人所在的战团。 激烈对抗之中，2号找了个机会，摆脱红衣的缠斗，几个转折穿梭，人已来到恺撒面前：“你是什么人？！” 2号将恺撒之前连毙七人的战绩看在眼里，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快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棘手人物，于是出手便是杀手。 喝问的同时，拳头已到恺撒面前。 “这人速度好快！”恺撒心中吃惊，小龙已经来不及施展慢速之爪，当下展开双手互搏，连番碰撞之后，恺撒退了几步。 2号则有些惊疑不定地暂时收手，似乎对恺撒的古怪体术颇感意外。 2号盯着恺撒的脸，却因为恰好背光的关系，一时间看不清楚。 他一字一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恺撒淡淡道：“你是2号？哼，很少见到像你这样把号码写在明面上的预备役。你和6号、14号、33号比起来，谁更强？” 章三十九 拟龙流派和逆向威压 2号脸色再变：“你认识我们预备役的人？！” 恺撒耸耸肩，没有回答。 这样的表现，在2号眼中反而变成了一种羞辱，恺撒之前的提问，更是让2号心中恼火之极——和6号、14号、33号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相比，2号心知自己都弱上一筹。眼前这风雷法师小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识那三人？ 战场越发混乱，恺撒和2号相对而立，反而显得很不起眼。 2号很快平静下来，瘦小的身子古怪地缩了缩，反而变得更小了。 恺撒谨慎地退了半步。 只听二号用恢复了平静的口吻，淡淡说道：“本来，我还想像刚才和那个叫渡的小子说的一样，给你个机会投降。但我做事情，还是比较情绪化的。你惹恼我了。” “所以？” 二号忽然收了体术架势，盯着恺撒，脸上一点点流露出狰狞的笑容来：“所以？呵呵，所以你今天会死在这里啊。 小子，你似乎对我们战斗法师了解不少，之前杀的七人，全都一击就命中要害 。你还知道6号他们几个，他们可都是我们预备役里，除了1号之外，最强的人。 不过，你想必从来没见过、甚至想也没想过这一招吧？” 恺撒忽然间呆住了。 眼前的二号，在说话之间，身形开始剧烈变化。他原本瘦瘦小小的，却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急速膨胀，黑旗军预备役防御力不俗的战斗制服，被他轻而易举地撑爆、撕裂。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刚硬，冰冷锋利的鳞片覆盖全身，头上生出了双角，臀后长出了长长的尾巴。 在二号有些痛苦的咆哮声中，他的脊背猛地破开，伸出两截翅膀，缓缓张开，在小山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这……这是……？！”恺撒死死盯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二号。 二号居然在转眼之间，当着恺撒的面，变成了一头龙！ 风雷法师与战斗法师有很多共通之处，都是战职与法职的结合，都有各自的体术和法术手段。 而在体术与法术之外，风雷法师也好，战斗法师也好，都还有凌驾于体法之上的特殊能力。 天赐能力，恺撒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在风雷法师之中，只有极个别能掌握这种一听名字就很厉害的力量。 只是，这种能力究竟有多强，怎么个强法，恺撒至今不得而知。 天赐能力，就是风雷法师所拥有的超脱于体法之外的力量。 反观战斗法师这一边，他们能拥有的超脱于体法之外的力量，比风雷法师更多，同样充满神秘色彩。 比如传说中可以瞬间看破并模仿对手能力的洞察与复制之眼。 比如包罗万象的泛真形流派。 比如只有最强大的战斗法师才能拥有的血脉觉醒…… 还有一种能力，即便在战斗法师之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修炼者和掌握者。 这种能力，名为：拟龙。 模拟龙族，甚至像眼前的二号这样，变成一头龙。古代曾流传屠龙勇士的故事，那些身具龙族血脉的混血人类，能够一定程度上进行“龙化”，从而获取强大的力量。战斗法师的拟龙流派却不是这个原理。 战斗法师根本不会有，也不能有龙族血统。 但他们偏偏可以做到完全的龙化，并近乎完美地获得龙族的力量。据说这对洞察与复制眼的要求极高，还需要对泛真形流派的深刻理解。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总之，毫不夸张地说，眼前身处拟龙状态的二号，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龙族。 “看你的表情，你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拟龙流派吧。”二号浑身散发出炽热的高温，他变成了一头五米多长的火龙，居高临下地盯着恺撒。 见恺撒僵立不动，脸色震撼，二号笑得越发狰狞畅快：“很好，你现在的表情很好，保持住，就让我这么撕碎了你 ！” 不得不说，战场真的太混乱了，以至于没什么有精力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红衣这时候刚和文晶、还有渡汇合，简短说了恺撒救了她们，并一路带队来此救援的经过，随后有些担心道：“可是从刚才开始，我就没再看见恺撒了，这场面真的太乱了。” 文晶想了想，转头看向渡，却见渡素来沉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死死盯着某个方向，甚至连旁边一名战斗法师的悄然刺杀，都忘了理会。 “小心！”红衣和文晶同时出手，替渡挡开攻击，却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慢上半点，渡不死也得重伤。 “敌人当前，你开什么小差？！”红衣恼火喝道。 文晶却知道渡不是这样的人，顺着渡的目光看去，脸色狂变道：“龙？！” 隔着重重刀光剑影和法术咒文，渡、文晶、红衣，先后看到了二号所变的那头龙，却由于角度关系，没能看到被巨大龙躯挡住的恺撒。 三人之中，反而是最晚看到的红衣反应最快：“那不是真的龙，是战斗法师的拟龙流派，我曾经见过一次！” 渡当机立断道：“我们立刻联手杀过去，战斗法师中既然有会拟龙流派的家伙，就不是普通队员能对付……” 砰的一声响，渡的话语戛然而止，只见远处那头红龙的身体好像吹气球一般，剧烈膨胀。 那庞大的龙躯，似乎在某种巨力的轰击下，短暂离地飘飞起来！ 红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似乎透着某种惊骇和不可思议的叫声，然后……砰的一声，炸了。 一头之前给予渡、文晶和红衣极大压力的二号所变的红龙，就这么突兀地，炸开，劲断骨碎，皮开肉绽，死得干干净净。 百年前，战斗法师刚入侵这个世界时，曾有一条禁令：严禁在面对血统高贵的上位龙族时，贸然施展拟龙流派。 这是一项铁律，因为当拟龙流派掌握的不够好时，贸然变身，反而有可能被上位龙族的血脉威压制约，得不偿失。 百年后的今天，龙族早已灭绝，战斗法师可以毫不避讳地施展拟龙流派。 但二号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变成一头火系红龙，对面的那名风雷法师忽然笑了。 然后，那人的身上陡然散发出一种隐晦、却纯正之极的上位火龙的气息！ 二号看着恺撒，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比自己高大强壮无数倍的史前巨龙！ 如果二号还是战斗法师的姿态，即便面对这样的气息，也没什么大碍。 但二号现在是龙族之躯啊。 恺撒看着全身动弹不得、眼中写满错愕与惊骇的二号，颇为复杂地叹了口气，说：“刚才你变身的时候，我是真的吓了一跳。但没想到，那位前辈给我的馈赠，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效啊……战斗法师，你知道‘逆向威压’这个概念吗？” 章四十一 死得好，都死得好 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光芒穿过战斗法师特有的七彩色蛋幕，洒落美食岛全岛，自然也洒落在岛屿的最中心。 巨大的传送阵纹依然处于休眠状态，没有被激活，这是战斗法师一方离开的退路，此时还未到离开的时候，自然无需激活。 黑铁沙盘仍摆放在阵纹中央。 沙盘一边的高瘦老者还在，另一边的那美丽袭人、做派却有些匪气的年轻女人，却不见踪影，不知道何时离去，不知去了哪里。 沙盘之上，代表战斗法师的一个个光点，此时正聚集在美食岛的南部，每时每刻，光点的数量都在减少，代表着一名名黑旗军预备役的死亡。 黑旗军在北方战斗王朝之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预备役成员就算不是正规军，却也不是如此拿来挥霍牺牲的。 然而，高瘦老者似乎并不心疼，反而有些无聊地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中的七彩色蛋幕 不同于属性单一的风雷法师，战斗法师的元素属性更加多元，包含地、火、水、风、光、暗、雷，一共七系，自然拥有七种颜色。 正因如此，七彩色就变成了战斗法师的代表色，也是战斗法师所来自的那个强大世界的标志颜色。 当然，这并不是说每个战斗法师都身具七系属性，混合属性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单一属性才是王道。 例外也不是没有，比如战斗法师一族历史上曾出现过的那位一人独占七系的战斗之鬼，暴君李尔蒙斯。 再比如，后来的两仪裁决，兼具光与暗的对立属性，罕见之极。 还有，百余年前那位带领战斗法师一族，从一场恐怖的黑色浩劫中存活下来，奋战到最后，并最终取得胜利的冰与火的传奇，杜兰德。 总之，七系，七色，这是战斗法师的标志。 高瘦老者仰头，静静看着天空中的彩色蛋幕。 椭球形的蛋幕笼罩全岛，这是王朝中精研“泛真形流派”的大师，专门为此次行动，所预先准备的阵纹，名为：两界隔绝。顾名思义，将内外隔绝为两个世界。唯一的破解方法，只有压倒性的力量碾压，强行攻破，没有半点取巧的捷径。 而此时此刻，确实有人在蛋幕之外，试图以暴力攻破阵纹。 高瘦老者的双眸之中，隐隐浮现出一抹七彩色的光芒，他的视线变得锐利，穿过了蛋幕，落在蛋幕之外的高空中，悬空而立的一位威武老者身上。 那威武老者浑身缠绕着密度高得不可思议的风雷之力，正抡动一柄造型奇特的巨槌，一下，接一下地，轰击着蛋幕。 巨槌是他的专属武器，体积大得惊人，槌头上缠绕着数量众多的编号龙脉咒文，为捶击增加威能。 似乎感受到了高瘦老者的视线，威武老者忽然收了巨槌，重重一哼，狠狠瞪了回去。 视线在这一刻有了实质性的力量，双方视线一碰，岛外的威武老者的身子晃了晃，岛上的高瘦老者则闭上眼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半晌之后，高瘦老者才重新睁开眼睛，古怪地笑了笑：“海明威，老朋友了啊，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力量反而比以前更加强大了。 哼，风雷法师确实了不起，平均水平虽然还很一般，但个体差别却很大，最厉害的那一批风雷法师，甚至比我们战斗法师在某些方面更有优势。” 就在这时，蛋幕陡然间震动得更加厉害了，似乎下一刻就要被破开。 高瘦老者却好像不太担心，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道：“我们的计划进行，快得有些超乎想象呢。杀了这么多的风雷帝国的好苗子，而且，黑旗军预备役也死得足够多了。呵，呵呵，死得好，都死得好。” “既然计划进展得如此顺利，那么……嘿嘿！” 高瘦老者从怀里取出一个七彩色的晶石，用力捏碎，晶石中射出一道耀眼的彩光，冲天而起，最后融入到那七彩色蛋幕之中，瞬间就将摇晃的蛋幕稳定下来 隐约之间，高瘦老者似乎听到了蛋幕外的海明威的一声怒吼。 他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笑道：“这样一加固，海明威的力量就算再强一倍，也不可能强行破阵了。虽然，阵法的维持时间也会大幅缩减，但没所谓了，谁让我们的计划进展得这么顺利呢。” 他抬手一招，地上的黑铁沙盘自行弹跳起来，落入老者掌中。 这老者真正起身后，更显瘦长，身高超过两米。 他单手托着沙盘，身形一点点虚淡下去，低笑自语道：“我也去看看吧，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把我们黑旗军预备役的孩子们杀掉了这么多，这真是帮了大忙呀。” …… …… 事实证明，瞬开不止是简单的爆发能力，还有着不少神妙的隐藏属性。第一段瞬开讲求爆发于无形，讲求力量的极致内敛。 恺撒一路下山，始终开启着第一段瞬开的状态，虽然并未隐形，却是丝毫不引人注意，因此也没受到多大的阻力。 这种乱战的场合下，法术咒文满天飞，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纷繁杂乱，平时作为第一感官的视觉不得不退居其次，因为实在是太眼花撩烂了，风雷法师也好，战斗法师也好，此时更多依靠的，是对能量波动的感知。 第一段瞬开状态下的恺撒，此时就算不是真的隐形，却也差不多了。 偶尔有一两名不开眼撞上来的家伙，也在小龙的慢速之爪和恺撒的龙力铁拳下，在错愕不解中饮恨收场。 就这样，恺撒扛着坑爹，很快来到山下，他并没有回头再看最后一眼，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干净利落地离开。 接下来，只要找到诺诺，活到外界的支援到来，就可以了。 恺撒就是这么简单打算的。 至于战斗法师到底要干嘛，恺撒根本不在意，就连想也不会去想。这些背后的事情，太让人烦心了。 恺撒心里盘算着：“北方代表团和西方代表团的人，目前都没怎么看到。我们青木学院的代表团里，除了诺诺，休斯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唉，诺诺……她是森林族的三公主，在这美食岛的蛮荒环境里，应该比我更加适应，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我担心呢。” 或许，诺诺仗着森林武士的特殊手段和优势，反其道而行，直接向岛中心进发？ 又或许，诺诺有某些特别的秘术，可以在树林环境下完美地隐身，根本无需救援。 恺撒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把所有想法都撇干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动身去找找看。万一诺诺真的遇上了某些强力的家伙，或是不凑巧地受到了战斗法师大部队的围攻呢。 恺撒这时并不知道，其实还有一部分老师，也被卷入了美食岛。 也正是因为他下山后没回头，导致他没看见：茉莉并没有去渡那边，反而一路跟着恺撒，下山而来。 章四十三 一个都别想走 原本昏暗的林间，闪耀着青紫色的光，那是风雷法师们的风雷体质的光亮。相比起来，对面的六号、十四号、三十三号，反而没有惊人声势。恺撒也是。 这里是树林的边缘，距离渡那边的战局不算很远，厮杀声传递过来，林间众人却是一片死寂，一时间无人说话。肯特兄弟目光闪动着，频频看向恺撒，显然在打着某些坏主意。三名战斗法师则饶有兴趣地看着恺撒，他们觉得恺撒有些不一样了，和龙道时的那个他相比，现在的恺撒，给人的压迫力更强，却反而没有了当时的拼命狠劲。 恺撒倒是完全不紧张 如今恺撒的战斗力和战斗手段，其实就是一爪一拳，爪是小龙的慢速之爪，拳是恺撒自己开启瞬开运转龙之力的拳，双手互搏龙脉咒文都是辅助，这样的战术手段，看似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却着实行之有效。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强调速度，小龙却专破速度。 加上恺撒已经无法以等级来衡量的恐怖攻击力，无论对手是风雷法师还是战斗法师，基本见一个虐一个。 当然，这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如果面对多人围攻，小龙可能会拍不过来。这也是恺撒刚才在大战场上始终不展现更强的二段瞬开的原因，因为怕太过乍眼，引来围攻。 而此刻遭遇的，只是小规模战斗而已，所以恺撒只是吃惊，却不紧张，心中暗自盘算着脱身之术。 “等会儿这两拨人打起来，我趁乱离开，很容易。他们打起来之前，我反倒不应该贸然动作。”恺撒很快打定主意，反而气定神闲。 眼前这批人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恺撒急着去找诺诺，连渡那边的战局都撇下不管了，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北方代表团的人？至于瓦尔，恺撒虽然在聚餐上挨了对方两拳没还手，但这不代表恺撒觉得自己亏欠对方。 肯特兄弟率先打破了沉寂，对恺撒说：“既然在此碰上，我们不如放下成见，联手迎敌，宰了这三个战斗法师。” 恺撒不答。 肯特兄弟接着道：“恺撒，我记得你的防御力颇为不俗，聚餐上挨了瓦尔两击也没大碍，等会儿能麻烦你帮忙吸引一下对方火力，我们会全力支援你，趁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恺撒似笑非笑：“你们想指挥我？” 肯特兄弟诚恳说道：“不敢，只是希望精诚合作，同舟共济。” 这番话简直真挚诚恳到了极点，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不知道的人，恐怕根本想不到肯特兄弟平日里那冷漠矜持高高在上的嘴脸。 以为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把我拉下水？恺撒心中冷笑，表面上耸耸肩膀，就好像没听见肯特兄弟的话。 肯特兄弟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和恼火。这就是不少大家族弟子的毛病了，他们习惯了被人服务，习惯了呼来喝去，在他们看来，防低一些姿态就是对恺撒足够的馈赠，可他们眼中的许多理所当然，在恺撒眼中，只是鬼扯。 六号、十四号和三十三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战斗法师们对战局的把握精微奥妙，红色短发的十四号故意笑道：“恺撒，我记得你在龙道里，宰过一个风雷法师，好像是你们风雷帝国十二圆桌家族的人？” 肯特兄弟脸色一冷，重重哼了两声。恺撒叹了口气，心想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傻货到底是怎么当上北方代表团的领队的？ 场间一时陷入僵局，谁也不愿先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瓦尔看着恺撒，忽然问道：“这些人当中，有杀我姐姐的人吗？”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三人。 恺撒一怔，没回答。 “……这样啊 。” 瓦尔点了点头，翻手取出了自己的专属兵器，然后张口吐出一股浓烈的青紫色的流焰，裹住了兵器锋刃。 他的动作很慢，初时握柄的手还有些颤抖，似是因为愤怒，又似因为紧张。 但当一口流焰吐尽，颤抖不再，瓦尔眼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林间忽地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瓦尔脚下的横干直接炸了，他人直接出现在十四号面前，攻了上去。 “瓦尔，谁让你随意出击的？回来！”肯特兄弟蹙眉喝道，却见瓦尔状若疯狂，什么都没听进去。 瓦尔问他姐姐的死时，恺撒就知道要开打了，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说，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但恺撒摇摇头，大致估计了双方的实力，觉得以北方代表团的整体实力，对上对面三人，就算落在下风，也不知落败。战斗法师在林间的优势在于速度，所以他们牢牢掌握着主动权，但毕竟双方有七人的人数差距，北方代表团长这边，只要不犯错，打好防守反击，反而有不少赢面。 在恺撒看来，既然瓦尔已经冲上去了，肯特兄弟和其他北方代表团的成员，必然也要加入战团了。 只听肯特兄弟说道：“也好，瓦尔你先拖住这三个战斗法师，其他人跟我们走，按照原计划，先和渡汇合。” 恺撒一下呆住了。 肯特兄弟这话，说得更直白点，就是：瓦尔你就去死吧，我们会利用你为我们争取到的时间，去和大部队汇合。 恺撒不知道的是，北方代表团其实在更早的之前，就抵达了树林边缘，并且看到了渡他们的惨烈战斗。 那时候，恺撒和红衣等人还没有出手呢。 但当时肯特兄弟只是看着，并没有加入战局，后来反而被三名最强的战斗法师盯上，在树林里兜了个大圈子，闹了个狼狈不堪。 这时候才想到去和渡汇合，实际上还是打着祸水东引的恶毒主意！ 三十三号的冷冽锋锐的声音传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刺入肯特兄弟的耳里：“以为一个根基不稳的六级风雷法师，就能拖住我们三个？你们是白痴吗？” 三十三号双拳交握胸前，掌心与掌心狠狠对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那墨绿色的手套上陡然爆发出强光，下一刻，数不尽的火焰凝成的赤色飞鸟，从她掌间飞出，这一手战斗法术霸道之极，竟是直接对整个北方代表团进行了打击。 赤色飞鸟如同拥有生命，自行寻找对手。 一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连连呼喝，体术和咒文尽出，才勉强挡下了撞向自己的三头火鸟。可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三十三号已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手套的右手，直接插入了这人的胸膛，将一颗心脏掏了出来。 墨绿色的手套上，顿时沾满了血肉。 三十三号伸出殷红色的舌头，舔去溅在嘴角的几点鲜血，咧嘴邪笑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章四十四 不都是六级 一个照面之间，就有一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被杀。 这人在帝都也算是名气不小的少年天才，背景也相当不俗，却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杀死。 战斗法师才不会管你的背景如何，天赋怎样，在他们看来，一切非战斗法师的种族和职业，都一样。 那名风雷法师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又怔怔看着三十三号手中那颗犹在跳动的心脏，眼神迅速地涣散了。 三十三号却根本看都没再看他一眼，随手丢掉了心脏，粗暴地将死去的风雷法师的身体踢飞出去。 随后她身形如电，又似林间魅影，肆无忌惮地杀入到北方代表团的队伍之中。肯特兄弟怒吼连连，阻拦都阻拦不住，又哪里能从容撤退？ 兄弟两人中，一人将双短棍舞成了一片密集的棍影，另一人不计消耗地调动风雷之力，凝聚成一个又一个龙脉咒文，疯狂倾斜。 可对手实在太快了，比之前追击他们时更快了一大截，从容地在林间穿梭来往，进退自如。 就连那非常适应林间环境的青神少女，也接连遇险，虽然侥幸仗着青神之力，没有被杀死，却也脸色难看之极 “你们！你们原来都是六级的战斗法师？之前居然隐藏了真实实力？！”肯特兄弟惊怒交加，不停地后退。 是的，无论是从容接下了瓦尔所有攻势的十四号，还是如狼似虎将北方代表团全团压制的三十三号，都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实力。 之前追击北方代表团的时候，三人虽然也很强，但大致还在五级战斗法师的范畴里。肯特兄弟偶尔察觉到对方的不寻常，也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不敢真的去想。 直到这时，肯特兄弟才明白对方之前根本就是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在戏耍，在玩弄，根本没认真过。 “见鬼，见鬼见鬼见鬼！”肯特兄弟心中咒骂，“为什么之前一直都隐藏实力，这时候忽然爆发出这么变态的全力？！” 兄弟俩忽然一怔，同时向恺撒看了过去，如果说有一个特殊的触发因素，让对方三人忽然爆发全力，那么除了恺撒的出现，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 即便在战斗之中，肯特兄弟还是忍不住想到：恺撒到底在龙道里，和战斗法师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强大的战斗法师如此重视。 恺撒分明只是个四级的风雷法师而已啊！在龙道的时候，他级别更低，只有三级而已。 不过肯特兄弟很快就没工夫东想西想了，三十三号的攻势越发凌厉，法术群攻，将所有人的行动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体术则是单体主攻，那带着墨绿色拳套的小小拳头，力道沉重得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另一边，瓦尔的凌厉攻势毕竟无法持久，攻势稍缓，立刻被十四号抓住机会，反手划了一记，鲜血横流。 瓦尔痛吼出声，一咬牙，攻得更急了。 十四号也不和他对攻，采取的是和三十三号截然不同的防守反击策略，一旦发现瓦尔的攻势稍缓，就趁隙反击。 茉莉站在高高地树枝上，看着下方骤然打响的惊心动魄的血腥战斗，三十三号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能被捕捉到，和瓦尔单挑的十四号则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将瓦尔状若疯狂的凌厉攻势一一接下。 茉莉紧张地看着一直沉默站在原地的恺撒。 她看到恺撒忽然动了，将坑爹放下，然后主动走向了对面那长发少年模样的六号。 这一刻茉莉的心脏都抽紧了，她想不通，为什么对方如此强大的情况下，恺撒采取的，还是进攻的姿态？ 茉莉忽然想到了渡，心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渡的强势，也未必会采取主动，恺撒到底是怎么想的！ 恺撒没怎么想。他只知道，这次想要完全不动手就离开，大概是不可能了。 对面六号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盯着自己，从来没看过其他人。无论是瓦尔的攻击，还是三十三号和肯特兄弟还有那青神少女的混战，都没让六号的眼皮多眨一下。 6号理了理中分而下的黑色长发，看着恺撒，微微一笑，说：“主动挑我做对手吗？也好，这一次，你能接下我几击才倒下呢？” 恺撒淡淡说道：“还要拿龙道的战斗说事儿吗？我当初三级，输给你六级的战斗法师，没什么丢脸的吧 。你没能杀得了我，反而被我脱身逃掉，是你的丢脸才对。” 顿了顿，恺撒瞥了一眼十四号和三十三号，冷冷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现在都已经是六级的战斗法师了。” “不，我们并不是都六级了。”黑发少年模样的六号抿嘴笑了笑，有些羞涩。 他的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让肯特兄弟等人心中为之惊颤的气息，那气息并不凌厉，却好像沉甸甸的无形巨石，压在在场每一名风雷法师们的心头。 “我现在是七级。”六号看着恺撒，微笑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六号的拳头出现在恺撒前方。 他好像握着一团火焰凝成的漩涡，炙热的力量螺旋成尖锥，锥尖便是拳锋，直指恺撒的胸膛。 这一拳太快了，林间甚至响起了高速移动所引起的空气的呼啸。 面对这一拳，恺撒完全没时间抬手阻拦，因为体术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肩膀上的小龙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事实上，就算六号现在被小龙拍一下，恺撒也未必能化解这一拳。 肯特兄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目光飘忽地瞥了一眼树林的出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这就想着逃了？”三十三号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这么着急啊，六号是强，但那边可没这么快结束的。” 不知为何，肯特兄弟居然从三十三号的口吻中，听到了一丝凝重和认真。 这是为什么？哪怕是那个突破到六级的渡，代替恺撒，面对六号电光般的拳头，恐怕也支撑不住几招吧！ 站在肯特兄弟的角度，还有在场其他风雷法师的角度上，就看到恺撒木头人似的，被对方的拳头正中胸口！ “完了！”不止一人心里这么想着。 可奇怪的是，六号的拳头就停在了那里，恺撒也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样，倒飞出去，或是软软倒地。 六号的拳头确实打中了恺撒的胸口，但在拳头和胸膛之间，隔着一层好似龟壳的青紫色骨甲。 39号龙脉咒文，龙龟之甲！ 六号看起来并不意外，他看着恺撒，微笑说：“还是和当初一样啊，施展咒文的速度比我出拳的速度还快一点。” 恺撒不答，面无表情地看着六号。 胸前的龙龟之甲寸寸碎裂，瓦解。 在六号看不见的视角里，小龙已经飞到他的侧后方。小家伙脸色凝重无比，爪子上泛着淡淡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按了下去。 然而就在小爪子即将拍落的刹那，六号忽然眉头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的眼神悄然变了，变得冰冷木然一片。 章四十五 把握一个机会 战斗法师之中，有人专精体术，有人专精法术，有人兼修而有侧重。 战斗法师不像风雷法师，必须战斗兼修才能完整，他们单靠法术或体术，就足以在任何职业和种族面前站得稳稳当当。 六号是很典型的主攻体术的战斗法师，而体术系的众多能力中，有一种名为“无我境界”的能力。无我境界不是一种具体的体术，而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战斗法师的体术将不再经由大脑控制，而是全部交给已经深植于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战斗本能。大脑只会保留记忆，却不会参与指挥。 恺撒看到六号的眼神变得漠然无光，就意识到，对方已经进入无我境界。 这意味着六号不再受情绪等因素的影响，化身为一具只有战斗与杀戮本能的机器。 唰！六号瞬间移形换位，战斗本能和直觉的支配下，他居然在看不到小龙的情况下，本能地察觉到了某些危险，并避开了小龙的拍击。 这还是小龙第一次失手！ 六号顺势一记鞭腿，重重抽击在恺撒手臂上，闷哼声中，其他人就看到恺撒炮弹般横飞，狠狠撞上一棵大树的树干。 这还不是结束，六号脚步一点，又出现在背靠树干的恺撒面前，双拳一提，瞬间已不知打出了多少拳。 隆隆声中，十多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竟被六号的拳头打断。 木屑乱飞乱溅！ 看似羞涩文艺的六号，一旦开打，比十四号和三十三号都暴力得多 连绵巨响声中，一棵巨树倒下，导致周围还在战斗的其他人，也不得不暂时收手避开。 “六号这家伙，打起架来，还是这么不管旁边的人。”三十三号有些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风雷法师们一个个面露绝望，太强了，战斗法师本就近乎同级无敌，六号七级的实力，完全让在场的北方代表团成员绝望了。 茉莉恰好就在那棵被打倒的树上，她趁着树未倒下时，赶紧跃到了另一棵树上，转头急忙看下来：“恺撒，恺撒在哪里？” 林间忽然变得亮堂一片。 之前林间也被很多光芒照亮了，其中有风雷法师的风雷体质，也有战斗法师的法术光辉，但总的来说，只是为昏暗的林间增加了几分光芒。 此刻却不同。 此刻，强烈好似太阳的光芒，从场间的恺撒身上散发出来，他并未在六号的连续拳击中倒下，反而将这片小小的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二段瞬开，开启。 面对七级的六号，恺撒根本没有保留的余地。 事实上，即便开启了二段瞬开，并糅合了被那头火龙之魂赋予的龙族体魄，恺撒还是抵挡得非常艰难。 六号的拳头带着强烈的穿刺属性，每一拳都好像炙热的钻头，狠狠旋钻至深处，然后如烟火爆裂开来。 “呼呼……呼……”恺撒低沉地喘息着，已经顾不上周围的其他人，目光就只死死盯着眼前的六号。 六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进入无我境界的战斗法师，除了保留这段时间的记忆，其他所有的情绪、思考、想法……都不会有。 嗤嗤急响声中，六号的身体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火焰，有点类似风雷法师的风雷体质。 “这次真是麻烦大了。”恺撒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好似死神到来的六号，心中苦笑了一下，缓缓摆出了左右互搏的体式。 小龙并没有飞回到恺撒身边，而是不见了踪影，在恺撒的示意下，小家伙一击不中后，便悄然隐藏了起来。 “一次机会，我只有一次机会。” 恺撒心想。 “我的攻击力很强，比七级的六号更强，还是能一击干掉他的。” “前提是，我必须打中他。” “我打中他的前提，则是小龙能先拍中他。” “而想要让小龙拍中这家伙……”恺撒凝视着六号木然无关的眼神，心中说道，“……首先，必须让这家伙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 三十三号仍和北方代表团纠缠着。 十四号在接下瓦尔攻势的同时，注意着恺撒这边的情况，看到恺撒身上的光亮时，她眉头微蹙：“瞬开？” 北方代表团的风雷法师们也在百忙之中，看向恺撒，包括肯特兄弟和那青神少女在内，此时都希望恺撒能赢，因为他们想要活 茉莉仍隐藏在高高的树上，咬着发白的嘴唇，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下去帮忙，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去救场。 所有人——在战斗中的，不在战斗中的——都关注着恺撒和六号的战斗，他们都是观战者，因紧张而屏息。 然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一场令他们此后一生铭记的战斗： 他们看到六号加速前进，一拳，洞穿了恺撒的胸膛。 拳锋从恺撒背后破出来，恺撒似乎只做了一个幅度很小的闪避动作，勉强避开了被一击打碎心脏要害。 但这样的伤势，已是致命伤。 六号愣了愣，无我境界的状态往往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所动摇，比如一些超出了身体战斗本能能够处理的事。 恺撒张嘴一吐，2号龙脉咒文“恐吓”、12号“愤怒”、44号“灰色”，三种左右对手情绪的龙脉咒文，在二段瞬开状态的超多重叠咒催动下，近距离砸在六号的头脸上。 六号的眼神立刻恢复了焦距。 他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了。 他皱眉看着眼前的恺撒，看着恺撒嘴里大股大股涌出来的鲜血，有些不明白，这个龙道里顽强难缠的对手，拼着受了几乎致命的创伤，就是为了把自己从无我境界里拉出来？ 然后，他看到，恺撒在笑。 眼前的世界似乎忽然加速了，恺撒嘴角翘起的速度，周围法术光影流动的速度，恺撒抬手握成拳头的速度，全都加快了。 六号很奇怪，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龙从旁轻轻按了一记，所以他不知道，并不是眼前的世界加速了，而是他自己变慢了！ “喝！！” 恺撒一记勾拳，重重轰击在眼神错愕的六号的胸腹之间，口鼻中在溢血，胸前和背后的伤口在剧痛，视线都模糊了，恺撒能清楚地感觉到，生机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所以他这一拳，打得格外用力。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甚至那些抽空扭头看一眼的人，都在转头看过来的极短时间里，看到了这番交锋的全过程。 人们看到六号好像炮弹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撞在树上。 像是之前恺撒被打飞撞在树上的重演。 不同的是，恺撒没有上前，补上一番连拳，因为不需要。 六号背靠树干，面部朝前，他的脸已扭曲，人已变形。 而由于六号的拳头从恺撒身体里抽出，恺撒胸口的鲜血如泉喷涌，他抬手按住创口，身子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龙默默飞来，重新落在恺撒肩膀上。 章四十六 暗算 “六号！” “六号！！” 三十三号和十四号怒啸着，丢下了眼前的对手，直冲向身体好像嵌在了树干上的六号。 哒，哒，两人落在六号身边，以法术凝成绳索，拉住身体，然后以迅速而冷静的动作，将六号从树干里拔了出来。 六号喉头勉强动了动，却已说不出话来，他的整个身体都不正常地扭曲着，像是被巨人的大手抓住，狠狠揉搓过一遍。 这样的伤势，必须立刻治疗，而且只有一两成的把握救回六号的性命。 至于救回性命之后，能保留几分的实力，或者说，能保留几分的行动能力……三十三号摇摇头，不愿多想，一把抱起了六号，二话不说，闪电般纵跃离开。 十四号咬了咬牙，冰冷地看向场中半跪在地，不断咳血的恺撒，手指一动，就要给恺撒致命一击。 肯特兄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微闪，抬手拦住了几个本能地想要上前护住恺撒的北方代表团的成员。 瓦尔却是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地针对十四号，十四号刚动杀机，瓦尔又冲到了她身旁，一大波龙脉咒文蜂拥而至 “该死的。”十四号冷哼一声，避开咒文轰击，转身离开，心里恨恨想着，“不管了，反正恺撒那小子也受了六号的致命一击，活不了了。如果六号真的……真的因此死去的话，我要刚才所有的人都为他偿命！！” 瓦尔看着十四号瞬息远去的身影，怒吼一声：“你别逃！给我回来！” 可刚说完，他就感到一阵虚弱，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站不起来。身上的风雷体质光辉迅速暗淡下去，一时间只觉疲累欲死。 三名战斗法师转眼间消失在茫茫林间。 现场只剩下了一片狼藉，有血迹，有碎石，有树屑，还有恺撒粗重低沉的喘息。 北方代表团一共死了两人，幸存下来的风雷法师们默不作声地看着场间半跪喘息的那个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那个人刚刚一拳就打废甚至打死了一名强大的七级战斗法师。 可现在，他自己似乎也要死了。 肯特兄弟冷眼旁观，战斗法师的威胁已去，兄弟俩的恶毒心思这时候又涌了起来，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恺撒，一时间却也不敢真的上前，因为恺撒之前的战斗，实在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肯特兄弟已经从战斗法师带来的恐怖中冷静下来，但想起恺撒那一拳，以及为成功地打出那一拳所做出的努力，依然内心发颤。 “无论如何，这小子都死定了。”肯特兄弟这样想着，“受了这样的伤，无非是多撑一会儿少撑一会儿的事罢了。” 肯特兄弟叫了声：“恺撒，你感觉怎么样？” 恺撒不答，只是喘息。 肯特兄弟又叫了声：“你伤得很重，要不要我们帮你疗伤？” 本以为恺撒仍是不答，没想到这次恺撒说话了，语气还是冷冷地：“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不想死的话，离我远一点。” 肯特兄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因为恺撒这番话，可完全不像是将死之人能说出来的！这小子，难道这样都死不了？ 肯特兄弟不知道的是，恺撒这次冒了个天大的险，就是为了能在正面战场上干掉六号，否则恺撒自己就要死，在场所有人也会被杀。 让六号认为自己受了致命的伤，这是恺撒计划的最关键一步。 老实说，在胸膛被洞穿的那一刹那，恺撒自己也险些觉得自己要死了，好在他避开了最致命的要害，龙之体魄的强悍生命力也在此刻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当然，恺撒这个计划的最最重要的依仗，不是龙之体魄，还是瞬开。 这也是他即便到了现在，还始终保持着第二段瞬开的全开状态的理由，不只是为了防范肯特兄弟的不怀好意，更是为了……疗伤。 风雷法师的核心力量，就是风雷之力。 速度远超古典魔法的龙脉咒文，源于对风雷之力的运用。 远超古典魔法是的强大身体和体术，同样源自于风雷之力对肉身的刺激和激活 而瞬开，正是运用风雷之力的最高法门之一。第二段瞬开的状态下，恺撒除了体术速度几乎没什么变化（这点让恺撒非常郁闷），其他各项能力的速度，其实都有了爆发性的增长。比如施展龙脉咒文的速度，比如叠咒的数量，再比如，伤口愈合的速度。 此时此刻，风雷之力正不断刺激着伤口周围的组织，令其飞速地愈合。 这样爆发性质的消耗，其实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伤口刚刚愈合了一小部分，恺撒体内的风雷之力就全部耗尽了。 这时候，小龙渡过来的风雷之力，就变得格外重要，在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下，恺撒持续维持着第二段瞬开状态，持续高速治疗伤势。 狩猎季开始之前，恺撒在第二段瞬开其实还未完全掌握，但战斗确实是修炼突破的不二法门，此时恺撒的第二段瞬开，已然完全修成。 若是那位瞬开的创始人在场，看到如此场景，估计也会被恺撒超长的瞬开状态的持续时间给震撼到。 龙之体魄的顽强生命力，瞬开的神妙，还有小龙这个近乎作弊式的移动补给站，三者结合，恺撒不仅没死，反而在半跪不久后，便平复了呼吸，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我……我没看错吧。”一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呆呆看着，喃喃说道。 肯特兄弟更是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指着恺撒，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恺撒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叫侥幸，如果刚才肯特兄弟不是心存忌惮，不敢立刻上前的话，恺撒也不会有疗伤的时间。 即便是现在，恺撒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伤愈了而已，被一名七级的战斗法师全力洞穿了胸膛，这样的伤势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痊愈的？ 这时候真动手的话，恺撒估计随便一个四五级的风雷法师，就能把自己直接放倒了。 好在北方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对自己并不象肯特兄弟这么充满敌意，应该不会做出同胞相残这种变态脑残的事情来。 在场还有一人的心情极为复杂。 瓦尔喘息着看着恺撒，他忽然想到，如果那天在黑珍珠号的聚餐上，恺撒真的出手还击的话，自己能否抵挡？ 恺撒最后冷冷看了肯特兄弟一眼，举步走到坑爹身边，将这个睡过了整场战斗的家伙扛起来，打算离开。 肯特兄弟脚步动了动。 恺撒哼了一声，回过身来，冷笑道：“怎么，你们要动手？”肯特兄弟立刻退了一步，强笑着说：“不敢。”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听到瓦尔惊叫了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恺撒只觉后脑勺剧痛，好像被人用力敲了一记，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坑爹也一起倒下了。 恍恍惚惚之间，恺撒看到了那名拥有青神之力的少女，不知何时竟潜行到了自己的身后，刚才暗算自己的人，就是她。 章四十七 奥古斯都 青神少女冷漠地踢了恺撒一脚，哼了一声，说：“原来已经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了，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的恢复能力，比我这个青神之力的拥有者更强。” 这是恺撒第一次听到这少女说话，口吻中除了冰冷，还有强烈的厌恶和痛恨。 恺撒灵光一闪，咬牙道：“你……你也是十二圆桌家族的人？” “你也太不注重情报搜集了吧 。”肯特兄弟走上前来，微微一笑，说，“事实上除了瓦尔，我们整个北方代表团，都是十二圆桌家族的子弟组成。”俩兄弟对那青神少女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家族会褒奖你的。” 那青神少女躬身说道：“为家族效忠是我的本分。” 这时候，恺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和六号的死斗，让恺撒受伤颇重，即便有小龙焦急地不断为恺撒补充力量，也一时间爬不起来了。 恺撒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就看到肯特兄弟走到近前，对着自己，满脸狰狞笑容。恺撒只觉胸膛都快炸开了，眼前这些家伙不止肮脏龌龊，而且愚蠢短见，他们以为危机就这么解除了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愿携手共度难关，也应该有足够的理智不同胞相残啊！ “我就算和十二家族结怨，但也算不上敌人吧，为什么要这样？”恺撒问。 “敌人？我们当然不是敌人。”肯特兄弟冷冷丢下一句话，“你这种人，怎配做我十二圆桌家族的敌人，不过是个碍眼的家伙罢了。家族不允许外人指手画脚，而你在龙道中，以所谓的大义，杀了家族的人，这种指手画脚，最为不可原谅。” 肯特兄弟又踢了恺撒几脚，蹙眉看了看坑爹，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吩咐道：“这两个人，都处理掉。处理得干净点！” 一名少年迟疑道：“这样好吗？他毕竟刚救了我们。” 肯特兄弟咧了咧嘴：“你说什么？” 那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肯特兄弟环视众人，冷冷道：“恺撒这小子，在龙道里杀的，是我奥古斯都家族的人，但也是我们十二个家族的共同的未来首领，怎么，你们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吗？记住，想要更加强大的话，我们十二圆桌家族，就必须连成一个整体！真正的整体！谁也别想置身事外。还有你……” 肯特兄弟看向瓦尔，说：“你虽然不是我们十二家族的成员，但你父母亲世代为我奥古斯都一族的奴仆，如果可以不顾及这点的话，你可以站到恺撒这小子那边去。” 瓦尔动了动嘴唇，看了恺撒一眼，最终，这个少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恺撒一颗心慢慢冷了下去，眼神里的愤怒也渐渐淡去，最终变得一片漠然。 他默默积攒起最后的气力，忽然挺腰弹身，一跃而起，双掌推出，将那青神少女打得鲜血狂喷倒地，眼见不活了。 肯特兄弟惊怒大喝，两根短棍狠狠砸在恺撒身上，大片龙脉咒文紧接着将恺撒淹没，当一切消散，恺撒匍匐在地，遍体鳞伤，再也爬不起来了。 恺撒将小龙抱在怀里，护住不肯离开的小家伙，不被那龙脉咒文伤害。 他动了动嘴唇，说了句什么。 肯特兄弟凑近了些，狞笑问道：“你说什么，听不清啊。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干活儿！这小子刚刚又杀了一名我们十二家族的人。还有，没看到他之前和我们相遇时的样子吗，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救我们的恩人，他只是个逃兵！杀了他，帝**事法庭也无话可说 。” 见不少人还是面露迟疑，肯特兄弟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狰狞恶意，再次露出贵族式的标准微笑，说：“别忘了，亲手杀死恺撒的人，将会得到怎样的家族奖励。” 这话一出，不少人立刻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愧疚和不忍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期盼和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 十二圆桌家族，是十二个开国时建立功业的大家族的联盟，其中又以奥古斯都家族为首。 奥古斯都家族的一位少年天才好不容易抢到了十二家族的未来共同首领的位置，却在龙道里被恺撒所杀，更爆出了叛国的丑闻。 这在一向霸道的十二家族，尤其是奥古斯都家族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们早有私下命令，年轻子弟中，谁能给恺撒一个“教训”，谁就能获得家族最高规格的培养。 而所谓的“教训”到底是什么，在场的这些少年少女们，心里都很清楚——就是杀！ 小龙呜咽着抓着恺撒的头发，它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只好拼命地向恺撒体内注入风雷之力，但任何能力都不是万能的，将恺撒从之前那种可怕的伤势中救回一条命来，已经是这一人一龙的极限了。 至于现在，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到了。 肯特兄弟退到了一边，肩并肩站立，打算认真欣赏恺撒被杀的一幕。他们并不稀罕什么家族最高规格的培养，因为他们现在所接受的培养，就是最高规格的。 所以，就让那些需要的人去拼吧，这样就算事后出了什么乱子，也有替罪羔羊啊。 至于眼前的危机环境什么的，肯特兄弟心里也有自己的帐，他们知道恺撒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自己这一边，刚才恺撒所做的事，也不是为了救北方代表团，只是自救而已。既然是个无法利用的家伙，就没有不杀的理由啊，和现在身处危局的状况，根本没关系。 几名北方代表团的少年少女站到了恺撒身边，各自取出了专属武器。 瓦尔死死咬着牙齿，却始终没有动作。 在瓦尔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恺撒的脸，由于匍匐在地，恺撒的脸部被地上的泥土弄得肮脏狼狈，双眼之中，是一片让瓦尔不敢正视的死灰。 几名北方成员高高举起了手中兵器。瓦尔闭上眼睛，转过身去。肯特兄弟则露出了快意和期待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一缕淡淡的雾气，无声无息地缠上了这几人的武器兵刃，一牵，一带，竟将兵刃扯得偏离。 第一人砍向了第二人，第二人刺向第三人，第三人剁向第一人。 虽然他们都及时收住了手，却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低头再看，脚下匍匐的恺撒已经被人救了出去。 “哦，是你？”肯特兄弟蹙眉看着那个在一片雾气中显露身形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恼火和杀机。 恺撒完全昏过去之前，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茉莉背对自己，面对着北方代表团的众人，说：“谁杀他，我杀谁。” 章四十九 别说得好像生孩子啊 恺撒没有刻意调动风雷之力。 刚刚苏醒，连身体状况和伤势情况究竟如何，都还没检查清楚，恺撒哪敢随意调动力量？ 但此时此刻，体内的力量，就好像受到了某种不可抗力的牵引，自行运转起来，并向着恺撒的胸腹之间，狂涌汇聚而去。 这不是瞬开状态，但能量的狂烈程度，却几乎不下于第二段瞬开全开。青紫色的光芒，甚至从恺撒体内渐渐投射出来，将不大的帐篷映照得透亮透亮的。 恺撒呆了几秒，才猛地想到了什么，险些惊叫出声：“该不会是现在吧？”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腹之间，风雷之力疯狂汇聚，孕育、完善、并催生着某个存在。整个过程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 这……这分明是专属器胚即将出世的征兆！ 前一刻，恺撒还在问外面的情况如何，下一刻，身体的异变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风雷法师以自身孕养出专属器胚，以专属器胚强化某一类的实体武器的威力，这样的能力，又被称为武器支配 专属器胚一般孕生于四级的时候。 一直到十级，风雷法师的一半修炼功课，都将围绕着这柄专属器胚展开的，比如强化威力，比如孕养滋润，比如一层层地为之添加武器特效，让自己的专属器胚越来越强。 毫不夸张地说，专属器胚就是风雷法师的第二条命，一切后续的体术类的能力，都将围绕专属器胚展开。 如此重要的器胚，孕育而生的过程可快可慢，最后孕生的阶段，会大幅度加速。 一般来说，为了不出差错，风雷法师们都要做充分的准备，来迎接专属器胚的完全孕生，很麻烦，还有风险。 恺撒本以为自己的专属器胚，怎么着也得等狩猎季结束之后，再真正成型。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番剧战的刺激，这专属器胚，居然在此刻加速成型，就要以完整的形态诞生了！ 这真的太突然了。 文晶看到恺撒身上的异象，吃惊道：“恺撒，你……你该不会是——？” 恺撒有些烦躁地点点头，闷声道：“是！” 文晶吃惊过后，很快变得凝重，低声说：“专属器胚的最后孕生阶段，对器胚的品质属性至关重要，这个阶段的时间可长可短。平时倒是没什么，但现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你万一孕育个三五天甚至十多天，那怎么办？” 恺撒抓了抓头，恼火道：“别说得好像生孩子一样啊，我……我可是个男人啊！” “这种事本来就很像生孩子好不好……” 文晶嘟哝了一句，见恺撒不断抓着头皮，又问：“你能感受到是什么类型的器胚吗？刀枪棍棒，还是某些特殊形态的？哪类？” 恺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闭目感受了片刻，胸腹间，大团大团的风雷之力中，隐约有一柄半透明的武器要浮出来，却好像还欠了些火候。 那还未完全孕生的器胚，就好像一个黑洞，不断吸纳着恺撒体内的风雷之力，甚至吸去了一部分的血气和生命精华。 “好像是……枪？” 恺撒努力辨认着，“不，看起来像是枪，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为什么两头都是尖的？还有，好疼。” 感受着胸腹间渐渐加剧的绞痛感，恺撒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荒谬感觉。 哪怕身在险境，哪怕前不久刚经历过险些死去的险情，恺撒还是觉得荒谬，这感觉……真的太像生小孩了好不好！ 文晶却认真问了一句：“你说很疼？” 恺撒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颗颗滚下，没有回答，却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了。 文晶心中暗道：“疼痛越剧烈，很多时候就代表着专属器胚的品质越高啊……” 这时候，恺撒体内的剧烈能量变化，已经渐渐对外界产生了影响，能量波动辐散到了身体之外，帐篷被撑得鼓鼓的 文晶当机立断道：“恺撒，你孕育你的，别分心，我帮你遮掩所有的气息，不会有人发现或打扰到你的。” 恺撒压着嗓子说：“什么叫我孕育我的？能别说这么容易引起歧义的话吗！” 文晶其实也伤得不轻，却咬牙撑起身子，施展出龙脉咒文，将帐篷里的动静封锁起来。 虽然眼前的状况，确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文晶和恺撒都没忘记，这里还是美食岛，还在一场堪称血猎的狩猎季上。 任何一点异样的动静，都可能再次引来战斗法师。 黑旗军预备役的大部队虽然被击退了，但谁知道岛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战斗法师部队。到目前为止，战斗法师的这次行动的意图为何，还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退一步，不说战斗法师，肯特兄弟所率领的北方代表团还在外面呢，渡和肯特兄弟打了一架，没有真的分生死胜负，这也是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恺撒现在的情况，绝对要保密，不能让外界对恺撒产生干扰，否则还不知道会引出多少变数和麻烦。 帐篷里渐渐安静下来。 文晶小心地封锁着帐篷里的动静，同时有些担忧地看着恺撒。 恺撒全身肌肉紧绷，疼痛越来越剧烈，只好咬紧牙关，不发一声。他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小龙也有些不寻常。 小家伙还在昏睡不醒，青紫色的鳞片上，隐隐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血光，忽明忽暗的，颇为神异…… 外界。 风雷法师们驻扎在美食岛的一片背靠山峰的隐蔽之地，这里地势颇低，接着山石和树林的掩护，非常隐蔽，适合防守和转移。 红衣走过一些正在疗伤的风雷法师，来到一顶帐篷前，略一犹豫，低声说道：“我去看看文晶的情况怎么样了。” 伸出手，向帐篷的门帘掀去。 “稍等一下再说吧，文晶没事的，恺撒也还好。”帐篷不远处的洛和马奇说道。 青木学院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这里是营地最核心的地方，周围的那些风雷法师，有东部诸多学院的代表，也有南方代表团的成员，以及极少数的西方代表团成员。 红衣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已经伸到帐篷门帘边的手。 她收手，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洛和马奇的话，而是因为一直没说话的渡站了起来，并缓缓提起了一杆沾满鲜血的战枪。 渡的目光似乎笔直地射向了红衣，眼神冷漠。 红衣叹了口气，背转过身，背对渡。 这样，她就和渡面对同一方向了，目光也看向了和渡一样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肯特兄弟率领的北方代表团，包括瓦尔，正缓步走来。 章五十 来者不善 肯特兄弟率领的北方代表团，原本在营地边缘之外，此时一路走来，穿过营地，走过一名名风雷法师，径直朝着青木学院的代表团这边而来。 看到这一幕，整个营地的风雷法师们，都沉默着，站起身来。 在场大部分是帝国东部诸多学院的代表成员，论实力，他们本就不如精挑细选的北方代表团精英，加上之前一场大战，死的死，伤的伤，这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这些人紧张，更何况是北方代表团的到来？ 之前肯特兄弟和渡的那一战，即便过了一天，仍叫不少人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来者不善啊……” 一名身上缠着绷带的少年风雷法师，低声喃喃道。 肯特兄弟在接近营地核心时，停下了脚步。 渡这边，红衣和渡本就站着，沉默注视着对方的到来。 洛和马奇相继站起，各自横移了半步，一人守住了文晶和恺撒养伤的帐篷，一人守住了坑爹和茉莉养伤的帐篷。 从实力上来说，渡这边丝毫不弱，劣势在于之前和黑旗军预备役正面厮杀，损伤不少，即便是渡本人，气息也比往日全盛时期至少弱了一半。 反观肯特兄弟这边，他们虽然被六号、十四号和三十三号追得很惨，但对方更多抱着戏弄的心情，真正认真起来后，六号又很快被恺撒以强硬铁血的手段，当面击杀，所以肯特兄弟等人的状态，反而保持得很好。 同样来自北方，却身在青木学院代表团的卡尔，此时抱着胳膊，静静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神色平淡，不知道站在哪一边。 那名被恺撒救过的圆脸少女，这时候正好从茉莉和坑爹的帐篷里出来，本来满脸笑容，想说：“两人的情况都不错，茉莉姐姐已经没有大碍了。” 可她刚一出来，就被空气中渐渐拉紧的某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给震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凑到红衣身后，悄声问：“红衣姐，这是怎么了？” 红衣没吭声，脸色凝重，缓缓提聚起体内剩余不多的还在恢复中的风雷之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双方对视着，长时间没人说话。 直到肯特兄弟忽然微微一笑，打破了沉寂的僵局：“渡，红衣，还有在场的各位，别这么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马奇闻言也笑了笑，不咸不淡地回道：“这可不像一个险些杀了我们青木学院三人的家伙说的话啊。” 肯特兄弟叹了口气，歉意道：“茉莉小姐的伤势不要紧了吧，唉，这也是我们冲动了，在此诚挚道歉。这是我十二圆桌家族的伤药，请收下吧。” 渡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只古朴精贵的药瓶，没有伸手去接。 事实上，青木学院这边，根本没有一人动作，反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嘲弄、不屑、鄙夷之色。 肯特兄弟笑笑，收回手去，然后一点点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逃兵恺撒的事，我们可以暂不追究。只是眼下的危机还未解除，我们挺过了这几天，那之后呢？想活下去，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统一的领队人物。” 顿了顿，肯特兄弟以一如既往的同音同调，接着说：“考虑到在场诸位连番苦战，受伤不轻，我们兄弟俩倒是很愿意暂时担任领队一职。” 听到这，洛再也忍不住，哈地一下笑出声来。 他笑得前俯后仰，要笑出来了，指着肯特兄弟，捧腹道：“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哎哟我受不了了，肚子疼……” 肯特兄弟不理他，只盯着渡，就连对红衣也没太在意 之前和渡狠狠干了一架之后，肯特兄弟就知道，眼前这个壮硕沉稳的家伙，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比红衣更难对付。 只听渡简短平静地说道：“我不跟你们废话，你们打了我女朋友，还试图对我青木学院的人不利，这两笔账，怎么算？” 肯特兄弟反问：“怎么，原来你是青木学院的领队？我们还一直以为是恺撒呢。” 渡漠然说道：“你们不用激将离间，这样真的很难看。老实说，如果不是还要保留战斗力，对付战斗法师的话，你们俩不会到现在还能站着。” 肯特兄弟依然不生气，笑呵呵地，目光扫过全场，沉缓地说：“诸位，我们身陷的不止是危局，更是一个迷局。战斗法师一方的种种行为，都透着古怪，他们这一次的计划激进得不合逻辑。既然是迷局，想活就得破局，想破局至少得看清局面的关键几点吧。战斗法师为什么来这美食岛对付我们，为什么不惜大量牺牲，也要和我们厮杀，这当中的原因，各位知道吗？” 这话一出，不少风雷法师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有人忍不住问道：“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吧，战斗法师到底要干嘛？” 肯特兄弟笃定道：“虽然美食岛被封，但我们兄弟俩，拼着等级下降的危险，还是用一种家族秘术，和外界取得了短暂的联系。战斗法师的真正意图，我们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当然很愿意分享情报，但……还是有些前提的。” 马奇眉头一皱，问：“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听你们兄弟俩的？以你们为领队？” 肯特兄弟认真地说：“我们只是想带领大伙儿，一起活下去，就满足了。” 渡这时候表现得极为冷静，他虽然不是大家族出身，没有学过那些繁复讲究的贵族礼仪，但渡与生俱来的稳健，就是最好的礼仪。 他看着肯特兄弟，说：“如果你真的有关键的情报，我们大伙儿听你的，也是活下去的必需。但你怎么证明你们真的有情报？” 肯特兄弟似笑非笑，口吻悄然转冷：“怎么，你敢质疑十二圆桌家族的信誉？” 渡面无表情道：“不想说就离开。” 肯特兄弟脸色微微一僵，本想激渡说一两句针对圆桌家族的话，这样立刻就能拿住对方话里的把柄，圆桌家族可是帝国开国的元勋家族，不容侮辱，没想到渡根本不上当，也不生气，除了在刚看到茉莉被打的时候，渡曾经有些失去控制，其他时候，他简直就是完美的，让人根本找不出破绽。 面对在场大批风雷法师的注视，肯特兄弟也知道不说些什么不行了。 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据我们所知，战斗法师此次前来，其实是冲着一人来的。如果我们把某个逃兵交出去的话，就没事了。呵呵，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在说谁吧，这种丢脸的事，就不指名道姓了。”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一道道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恺撒所在的那顶帐篷上。 章五十一 驱逐恺撒立即 肯特兄弟的意图，其实非常明显，他们一上来就主动抛出来了：要当头儿。 兄弟俩达成目的的方式，也很简单——先摆出自己的情报优势，然后反过来狠狠抹黑恺撒，让在场的风雷法师们，认为众人正在经历的这一场劫难，是因恺撒而起的。 这番伎俩简单、卑劣、却行之有效。 一名刚刚在战斗中失去了恋人的年轻风雷法师站起身来，低声喃喃：“战斗法师冲着恺撒来的？这么说，我们这么多人被杀，我的女朋友被杀，我的两个最要好朋友在我面前被杀，都是因为……恺撒？ 恺撒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被战斗法师盯上？” 这人说得并不响亮，但因为现场很静，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和他的问题 肯特兄弟微微一笑，看了过去，说：“一个逃兵，能做些什么好事？别忘了，他在九个月前的龙道试炼中，面对战斗法师的围杀，却能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嗯，我们只能说这么多了。诸位心里应该都有数。” 之前那一场大战，战斗法师死了不少，风雷法师死得更多。 人在危机之下，总会本能地排除掉一切威胁，肯特兄弟此时的意思，就是说恺撒并非威胁，却是一切威胁的根源。 见在场众人神色变化不定，肯特兄弟故意又说道：“现在想想，恺撒为什么要当逃兵，这点其实也颇为可疑啊。” 这时候，天地之间的风雷元气，似乎隐隐波动了一下。 在场众人都是帝国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身为风雷法师，对其他元素的能量可能不敏感，对风雷之力的感知，绝对都是一流的。 风雷法师们微觉奇怪，一时间还没寻找到那异样波动的来源，便被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将注意力重新拉回。 肯特兄弟之所以叫肯特兄弟，是因为哥哥叫肯，弟弟叫特。 此时此刻，肯的脸颊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红衣就站在肯的面前，手臂还停留在打完耳光之后的动作上，红色衣裙下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 红衣盯着肯的眼睛，似乎心里在压抑着什么，于是口吻和嗓音也是压抑的，说：“虽然我也很生气，但，恺撒不是逃兵。” 圆脸少女虽然也有些吃惊于红衣姐的激烈反应，却还是大声赞同道：“没错，恺撒大哥不是逃兵！” 肯摸了摸脸颊，很快恢复了冷静。 兄弟俩看着红衣，淡淡地说：“这一巴掌，我们记下了。说回到恺撒，我问你，他若不是被战斗法师盯上，为什么抛下你们偷偷逃走？他如果不是逃兵，为什么不告而别地离开还在苦战的你们？” 这时候，天地间的风雷元气，又出现了些许波动，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微妙，于是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了。 一直靠在树干上的卡尔眼神微动，扫了一眼恺撒和文晶所在的帐篷，脸色变得有些疑惑。 卡尔想了想，开口说道：“肯特兄弟，你们口口声声说恺撒是逃兵，这么说，你们知道恺撒离开的过程？你们看到了？” 肯特兄弟肃然点头：“这个自然。” 卡尔笑了笑，又问：“你们当时既然在看着，为什么不来帮我们？” 这话一出，现场的风雷法师们都是脸色一动，是啊，既然肯特兄弟和北方代表团对恺撒在混乱局面中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那么，为什么他们只是看着，而没有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刻出手帮忙呢？ 恺撒即便是逃兵，也是先率领南方代表团杀入战阵，扭转了风雷法师一方被动的战局，让局面从被动防御转为混战，然后才离开的。 肯特兄弟则根本没有入战局 肯特兄弟冷视着卡尔，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对于卡尔，肯特兄弟其实早就认识了，而且很熟。 卡尔本来就是帝都的人，原本应该在北方代表团中，因为某些肯特兄弟也不知道的理由，才来到青木学院，和渡、恺撒等人组队。 肯特兄弟就是要提醒卡尔，认清自己到底是哪个阵营的。 卡尔淡淡回道：“这种局面下还谈什么阵营？我只帮能活下来的那一边。” 肯特兄弟点点头，忽然说：“拿下。” 这话极为突然，没说让谁出手拿下，也没说要拿下谁。 一直站在兄弟俩身边的瓦尔瞬间出手，攻击的对象并非卡尔，而是距离最近的红衣！ 红衣根本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加上自己伤势不轻，而瓦尔又是六级的强者，结果挨了两拳，等回过神来，人已被瓦尔反扣住双手，牢牢地压制住了。 哗！ 南方代表团中，还有力气的为数不多的成员，还有青木学院的众人，都在这一刻豁然上前几步，逼了上去。 渡森然说道：“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我才忍你们到现在！肯，特，若我们在此火拼一场的话，两败俱伤，等战斗法师来了，我们都要死！” 肯特兄弟极为强硬地回道：“正是因为要活，才要拿下她。据我们所知，她和恺撒一直在一起，还把南方代表团的领队位置交给了恺撒。恺撒或许知道自己就是战斗法师的目标，所以尽量想把祸水东引，找人多的地方，分摊风险。而红衣不仅配合了恺撒，还和恺撒一起来到我们这些人之中。这难道不是潜在的危险吗？说不定就是队伍里的一颗定时炸弹！” “我草你大爷！！”洛满脸冰冷，地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要动手就动手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们就这么乖乖滚蛋，但动了手还要找一大堆狗屁不通的理由，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 圆脸少女连连叫道：“你们先放开红衣姐，听到没有！” 局面已经到了非常紧张的地步。 马奇眉头紧蹙，拉住已经忍不住要冲上去动手的洛，他知道，这种时候，先让对方说完，让对方把招式完全亮出来，才好应对和破解，于是说道：“肯特兄弟，你们的结论到底是什么，干干脆脆说出来吧。” 肯特兄弟笑道：“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驱逐恺撒，立刻！不杀这个逃兵，已经是我们的仁至义尽了。” 顿了顿，肯特兄弟环视全场，最终看着青木学院的几人，一字一顿地问：“怎么，你们青木学院要包庇一个逃兵，一个可能会把所有人害死的瘟神吗？” 这时候，天地元气第三次波动，却没人再在意了。 毕竟大家都已经开启了风雷体质，时刻都能动手，引动些天地间的风雷之力，根本不算什么稀奇。 然后，就看到营地中间的一顶帐篷，忽然打开，一个人掀帘走了出来。 章五十二 一道光 走出来的人是茉莉，她死死盯着肯特兄弟，说：“你们，刚才说什么？说恺撒是逃兵，是瘟神？” 渡冷喝一声：“茉莉，回帐篷里去！” 坑爹紧随着从帐篷里出来，伸手去抓茉莉，他倒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茉莉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和人动手。 坑爹和茉莉并肩作战过，自然不希望茉莉因为冲动而反伤到自己。 但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茉莉身体虚化成雾，已然对肯特兄弟发动了攻击！ 肯特兄弟大喊：“你们青木学院果然要包庇恺撒！” 周围不少本来打算出手的风雷法师，闻言都停下了手。有人说：“先等等吧。”有人说：“再看看。如果那恺撒真的有问题的话，我们大伙儿没必要陪他一起死啊。”还有人说：“没错，我们又不认识恺撒。” 红衣被瓦尔制服后，身体被反拧住，体内的风雷之力，更是被一记“源力禁绝”封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她将那些风雷法师们的不作为看在眼里，气得浑身发抖，喊道：“如果不是恺撒的话，你们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你们不知道恺撒在小山上，杀了多少黑旗军预备役里的强手吗？你们还是不是人？！” 刚说完，红衣便痛哼一声，她身后的瓦尔有些暴躁地说：“闭嘴，闭嘴！女人，闭上你的嘴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林间，选择了不救恺撒之后，瓦尔就变得情绪很不稳定。他用力反拧住红衣的手臂，几乎要将红衣的胳膊扭断。红衣疼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茉莉已经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肯特兄弟。 肯特兄弟一边大喊着“你们真的要包庇恺撒，住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云云，一边在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狰狞 在兄弟俩眼中，茉莉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而另一旁，一直稳若泰山、让肯特兄弟最为忌惮的渡，已经合身扑了过来，要保护冲动行事的茉莉。 “……就是现在！”肯特兄弟同时出手了，根本没理会伤重之下出手无力的茉莉，而是瞄准了……渡。 砰！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渡的一声难掩痛楚和愤怒的闷哼。 “老大！”洛怒吼着，向那边冲过去。马奇也是。坑爹同样不顾伤势，要出手加入战斗。 可北方代表团的成员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出手，将青木学院的几人全部拦下。 南方代表团中，还能战斗的不多，那圆脸少女试图去救红衣，却被瓦尔挥手间击退，哇地吐了口血。 而渡刚刚挨了一下重手，却强硬地没有后退，他在空中翻转战枪，单手持枪，又和肯特兄弟硬碰硬地对了两下，空出来的右臂，直接将茉莉纤弱的腰肢抱住，硬拉了回来。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漂亮，但以单手应对肯特兄弟两人，还是让渡立刻伤上加伤，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狂喷出来。 一直靠在树干上的卡尔几个闪身，悄无声息地朝渡和肯特兄弟之间冲了过去。 可挟持着红衣的瓦尔，感知却无比敏锐，立刻将红衣在面前一挡，好像人型盾牌，拦住了卡尔的去路。 瓦尔赤红着双眼，暴躁地吼道：“别过来！！” 卡尔眉头微蹙，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瓦尔已经在情绪失控的边缘了。 现场瞬间就乱成了一片。 肯特兄弟却不管那么多，径直朝渡杀了过去，眼中已现杀机。 两兄弟很清楚，杀掉了渡，一切就结束了，剩下的大部分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必须服从自己。 至于青木学院的这批人，愿意服从就服从，不愿服从就驱逐！ 说到底，还是个拳头大小的问题，只要有渡这个六级的强力存在压场，哪怕肯特兄弟说破了天，也没有用。 趁此机会杀掉渡，一举收编剩下的风雷法师们，这才是王道！ “要怪就怪你实力太强，性格也太稳健，没有弱点，无法被利用或欺骗吧。”肯特兄弟心里想着。 有关渡的背景，兄弟俩早就调查过了，不过是个平民家庭的孩子，杀了就杀了，难道一个平民家族还能对抗圆桌家族的威严吗？ 一念至此，兄弟俩同时上前一大步，对渡怀里的茉莉狠下杀手。 渡心里清楚这是对手的诡计，却还是替茉莉挡下了两击，代价却是自己再次被狠狠打了两下，双膝一软，人已站立不住。 茉莉原本头脑发热，满脑子都想着找肯特兄弟拼命，这时候忽然觉得脸上一片滚热湿漉，这才发现：是渡嘴里涌出的热血 渡即便跪着，也依然用自己的身体，努力护着茉莉。 茉莉一下呆住了，然后手忙脚乱地想要帮渡止血治疗：“对……对不起。我……我……渡，你别吓我！” 渡却摇摇头，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是有些无奈，他将茉莉拉到了自己背后，然后面对肯特兄弟的进逼。 就这么结束了？ 渡看着露出狰狞笑容的肯特兄弟，对方从出现到现在，虽然卑鄙，却卑鄙得非常厉害，所有的战斗节奏都被对方掌握着。 “如果茉莉不冒冒失失地冲上去，我倒也不会输。”渡心里有些无奈地想着，“不过，谁让我喜欢她呢。” 渡微微一笑，提起战枪，准备无论如何都拉上一个垫背的。 肯的双棍已经点到了渡的眼前！ “不要！” “混蛋，住手，给我住手啊！老大，老大！” 洛和马奇疯了似的，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北方代表团的人死死拦住。 不少东部学院的人，这时终于站起身来，打算帮忙了，他们都是在渡的领导下战斗至今的，之前的不作为，是因为心里赞同驱逐恺撒，却不是想要对渡不利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节奏，都在肯特兄弟的预料之中，出身十二圆桌家族之首的“奥古斯都”的兄弟俩，对人性的弱点，把握得极为精准。 “以为我们会给你机会临死反扑吗？”肯特兄弟看着渡，心里冷笑。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不知道从何而来，瞬间就到了手持双棍的哥哥肯的身前。 “咦？” 肯吃了一惊，一时间来不及去看出手的人是谁，也看不清那青紫色流光中到底是什么，只觉这流光来得突然之极，而且快得离谱。 “小心！”特叫了一声。 肯当然不会大意，立刻撤回一条短棍，在胸前一横，挡下了那道穿刺而来的青紫色的耀眼的流光。 然后……棍子就碎了。 先破碎的，是实体的短棍，随后露出了棍身之中，与实体短棍相合的短棍型的专属器胚。 肯只觉虎口剧痛，然后他惊骇地看到，不止是实体武器，手里剩下的短棍器胚，也在那流光面前，寸寸碎裂！ “怎么会这样？！”肯狂吼了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愤怒惊慌，他立刻想要将另一条短棍也撤回，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道流光强势地轰破了肯护身的龙脉咒文，又破掉了肯品质不凡的风雷体质，然后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章五十三 坚不可摧 一个人，在觉醒了专属器胚之后，一般不会拿着器胚直接战斗。 因为器胚很脆弱。 如果器胚受了伤，修复起来也很麻烦，甚至可能被伤到不可修复的程度，那样甚至对器胚拥有者本身，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绝大多数风雷法师使用器胚的方式，是打造和器胚造型相同的“实体武器”，然后，将能量态的“器胚”，与实体的“武器”，彼此合一。这样一来，实体武器保护器胚，器胚则大幅度强化实体武器的威力。就算实体武器坏了，也没事，把器胚收回，换一个实体武器再相合就行了。 直接使用器胚战斗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比如，雾鬼能力拥有者的器胚，往往可以虚化，是不定形态的，可以直接投入战斗，缺点是攻击力一般不强，只以诡异取胜。 青神能力的拥有者，器胚可以直接实体化，形成类似于木制结构的青神器胚，缺点则是无法再收入体内，因为器胚已经不是能量态的了 还有一类人，他们的器胚天生强大，凝练程度堪比实体武器，强度超越铁匠打造的实体武器。这类人，也可以直接拿着器胚投入战斗。 不过很显然，在场没有这样的人，肯特兄弟也不是这样的。 肯的器胚是罕见的双棍形态，此时断了其中一根，器胚与风雷法师性命相联，肯其实在被那道流光洞穿之前，就已因为器胚破损而遭受重创。 而在真正碰撞之后，肯才真切感受到流光蕴含的惊人威力，并不只是飞来的速度快而已，还附带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力！ “啊啊啊啊啊！！！”肯双眼赤红，剧烈的痛楚和死亡的威胁让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疯狂地尖叫着。 他整个人被穿挂在那倒流光上，向后平飞出三十多米，直飞到营地边缘之外，狠狠撞上一棵大树，这才在巨响声中停下。 眼睛尖的人，看到那流光之中似乎是一杆枪。 那形似枪的武器，在飞行的同时还剧烈旋钻着，旋转之力四溢，形成一道龙卷，将肯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撕裂了，余劲逸散，将现场刮得一片混乱。 “该死的，怎么回事？那道光是什么？”混乱中，不止一人在喊。 “不太清楚，但看起来可能是某人的专属器胚！”眼力极佳的个别几人叫道。 当一切烟消云散，在场所有人都好像经历了一场暴风的洗礼。人们目瞪口呆地看到：流光行进的轨迹上，地面留下了一条沟壑，从营地中心，直线延伸到营地边缘的那棵大树上。这是什么样的可怕威力！ “该……死……是谁……？”肯就半躺在树边，意识模糊地喃喃说着，他的肌肤和骨骼，都已没有半点完好的部分，胸膛被洞穿，嘴里大股大股地涌出鲜血，胸前的血洞里，则涌出更多的血液。 血液流出的速度并不快，有些有气无力。 这样的伤势，已然致命。 那道流光却已不见。 如果说，刚才还有人不确定那道流光是什么，现在人人都明白了——那一定是在场某人的专属器胚。 因为只有器胚，才能在攻击之后，悄无声息地回到拥有者的体内，消失于肯的胸前。 那道流光也不可能是任何一种龙脉咒文或古典魔法，因为没有哪个法术，会有刚才那种强烈之极的物理力量感。 那分明是力量强大无比之人，才能投掷出的可怕一枪！ 现场变得死寂。 所有动手的人都停下了，之前没动手的人则飞快地抽出了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没人能忽视刚才那一击的威力。 是谁干的？ 营地中心的帐篷里，恺撒浑身大汗淋漓，低沉地喘息着，他平摊手掌，掌间悄然浮现出一柄青紫色的能量聚成的武器 恺撒低头，看着掌间静静躺着的这杆短枪，神色专注。 一米五的长度，很难称得上是战枪，顶多算是一杆短枪。 而且，这不是一杆普通的枪。 这是一杆……标枪。 “标枪……我觉醒的专属器胚，居然是一杆标枪……！”恺撒掂量了几下，低声喃喃着，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真的，恺撒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专属器胚，居然是一杆投掷类武器，比如标枪飞斧吹箭之类。 风雷法师是典型的擅长中短距离战斗的职业，觉醒投掷类中远程武器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就算有，这类武器在风雷法师手中，也有非常大的问题。 试想一下，一杆标枪型的器胚，和标枪实体武器相合，然后投掷出去，那么回收就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只有器胚丢出去，回收起来很简单，动一动念，就可以了。 但如果已经和实体武器相合，那么分开就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在战斗中是不能被接受的。 正因如此，标枪类器胚，一向被认为是废物般的专属器胚，根本不适合风雷法师使用。 恺撒心想：“除非是能够直接拿器胚战斗的人。只有这种人能拿着标枪类的专属器胚，进行战斗，扔出去就能立刻回收，然后再次攻击。” “比如专属器胚实体化的青神，比如专属器胚可以雾化的雾鬼，或者，是那些专属器胚极度凝练，根本不需要实体武器的保护，就已经非常坚固的个例。” 恺撒不是青神，也不是雾鬼。 恺撒属于第三类，他手里的这柄标枪器胚，比恺撒查阅过的资料之中，最凝练的那种器胚，还要更加凝练！ 每一柄专属器胚，都有自己的一个“基础属性”，有增加威力的，增加穿透力的，调整重量的，或者是增加速度的，减少挥舞间的阻力的……等等各类的基础属性。 有一些基础属性，非常得罕见，比如传说中的“无形武器”，可以让器胚化为无形，让敌人防不胜防。 恺撒的标枪的基础属性，则是一个帝国百年来，出现的案例不超过五例的一个罕见属性：坚不可摧。 顾名思义，恺撒的这杆标枪器胚，凝练坚固到不可被摧毁，这是许多实体武器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拥有这样的基础属性，意味着恺撒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专属器胚投入战斗，根本不用理会实体武器的搭配。 这一瞬间，恺撒忽然发现：自己曾经对未来的修炼路线，所做出的种种展望和规划，都没有意义了。 这柄器胚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恺撒的预料。恺撒忽然间觉得自己可能在职业发展上，完全不是以前的自己预想中的那个模样。 一杆坚不可摧的标枪器胚，该怎么用？ 章五十四 近战中距远程 既然拥有“坚不可摧”的特性，器胚本身就坚硬无比，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法术伤害，都很难对恺撒的这柄器胚造成破坏。 这样的器胚，自然不需要实体武器的外壳来保护，恺撒完全可以直接拿着器胚，投入到战斗中去。 无惧和对手的武器直接碰撞，就像刚才那样，直接投掷出去，然后心念一动，就能让器胚瞬间回到手中，很方便。 一个坚不可摧的基础属性，有和没有的差别，就是这样巨大无比的。 如果没有这个属性，恺撒就必须要套上一个实体武器，作为器胚的保护，但这样一来，就没办法投掷，因为投出去之后，和实体武器相合的器胚，就不能瞬间收回到身边了。有了这个属性，一切都不同了。 恺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然后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急促，竟是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 中短距离的战斗中，恺撒将比其他的风雷法师多了一个优势。 要知道标枪本就最适合中距离投掷，虽然射程不如弓箭，却在中短距离上的威力远胜过大部分弓箭。 至于远程作战，一般人很难用标枪作为远程武器，因为力量限制，投掷不了那么远，即便是臂力惊人的森林武士，也很难将标枪投出弓箭的射程来 恺撒却有着一项没人知道的、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他体内蕴藏的庞大的龙之力。 这样的力量，将赋予恺撒将标枪投出去极远的能力，能够针对寻常标枪无法够到的远距离目标，进行打击。 就像刚才那一枪。 力量强，而且速度很快，这都是强大力量带来的好处。 速度这样东西，似乎在恺撒身上很难实现，就连二段瞬开也无法让恺撒大幅度地快起来，但恺撒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用手中的标枪，来实现高速度的打击。 自己虽然受到天赋限制，很难快起来，但巨大的投掷力量，可以让手中的标枪快起来！ 恺撒甚至想到，自己的器胚还能用于近战，一米五的长度，完全能当作两头尖利的齐眉棍来使用。 太多可能性了。 太多变数了。 太多……有趣的东西了。 如果说之前恺撒觉醒了器胚的时候，还满是错愕和沮丧，然后不得不为了救人，而直接丢出了手里的器胚。 那么现在，将器胚收回后，又看清了基础属性，恺撒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捡到宝了。 一时间，恺撒握着刚收回来的标枪器胚，思绪万千。 直到一个颇为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恺撒，我确实没想到，你觉醒的专属器胚，会是标枪。” 文晶看着恺撒，眼神奇异，缓缓地说：“我本来以为，你的器胚类型，会是手套、短剑、马刀这类的近战武器呢……” 恺撒叹了口气，由衷地说：“我自己也没想到。” 仔细想想的话，还是有点奇怪的，毕竟专属器胚的觉醒，虽然说是随机的，但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和原则可循。 比如从小就喜欢匕首并经常练习匕首的风雷法师，觉醒的就很可能是匕首。 有的人从小就玩剑，觉醒的也是剑。 换言之，专属器胚的觉醒，一定程度上和风雷法师从小的锻炼有关，问题是恺撒从小到大，从来就没碰过标枪啊。 甚至恺撒还隐隐有些讨厌标枪，因为标枪是森林族的标志性武器之一，而恺撒在没有遇见诺诺殿下之前，其实还挺讨厌森林族的，原因就是曾经被一个手持标枪的森林族小孩打打逃逃，弄了个没脾气。 “哦对了，还有一点。”恺撒翻手将器胚收入体内，然后问文晶，“我之前伤得不算轻，孕育器胚的最后阶段还很疼，但为什么……我现在精神这么好？身体感觉也好像所有伤势都痊愈了似的。” 文晶说：“孕育器胚的过程，是体内风雷之力大量汇聚、精粹、提纯的过程，会顺带地激活你的身体潜能。你现在的感觉良好，并不是假象，而是你真的伤势痊愈了。” 见恺撒点了点头，没再吭声，文晶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为恺撒难过 文晶并不知道恺撒的标枪，拥有“坚不可摧”这个罕见之极的基础属性，毕竟这太少见了，文晶就算听说过这个属性，也不会想到它会降落在恺撒头上。 文晶以为恺撒不说话是因为沮丧。本来体术速度慢，就是个在当前的世界里，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大问题了，显然居然又觉醒了一个公认的废物器胚，这真的太惨了。 文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才好。 她想了想，对恺撒说：“你下一次注意点，别贸贸然就把自己的专属器胚丢出去，这样很冒险。 如果被人趁此机会，弄伤甚至弄坏了你的器胚，你自身可能也会遭受创伤的。专属器胚是我们风雷法师自身孕育的武器，与我们性命相联，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其实……标枪类的器胚，并不算差，帝国有不少短棍类的体术，你可以考虑找找看，应该也适合你修炼的。我也去家族的长辈那里帮你问问好了。” 恺撒心中感动，诚恳说道：“谢谢你啦。” 文晶确实很聪明，眼界高，见识也广，所以她立刻就给出了最正确的建议，短棍类体术的确实是个好选择——无论恺撒有没有“坚不可摧”这个基础属性，都能让标枪用于近身战斗，而不因为对手近身了，就打得缩手缩脚。 至于中程和远程的投掷标枪技巧，风雷帝国估计是没有什么好的教程和修炼方法。 恺撒目前也不太会投掷标枪，刚才只是为了救人，才情急之下丢出去的。不过，在这方面，恺撒也不担心，自己可是有诺诺这个好朋友，而森林族的投掷标枪的技术，那是出了名的强大而高端。 这个世界的三大主流职业，能力分类上，都有着非常类似的地方。 战斗法师擅长体术、法术、各类超凡能力（洞察与复制眼、拟龙流派、真形流派等等）。 风雷法师擅长体术、咒文、还有传说中的天赐能力。 森林族的武士们，则擅长秘传的泰摩格斗术、标枪弓箭与陷阱技、以及他们特有的自然与真名之力。 标枪术是森林族的三大能力分类中的一类，怎么可能弱？恺撒如果想学，绝对能学到最好最强的。 文晶很快有些顶不住了，她本就有伤在身，刚才又为恺撒遮掩气机而消耗巨大。恺撒连忙扶文晶重新躺下来。 一旁，小龙也还在沉睡之中，小小的身体表面上，有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淡淡的血色，在不停地流转。 只是，恺撒和文晶都没注意到。 “外面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文晶躺下来后，有些担心地问，这才是她目前注意力集中的地方。 她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和争斗，只是没看到恺撒刚才的那一枪，又几乎干掉了一个十二圆桌家族的人。 感受着全身焕然一新的感觉，恺撒眼神微冷，说：“你安心呆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章五十五 你太仁慈 觉醒了专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标枪器胚，又收获了“坚不可摧”这个意外之喜，之前和六号火拼又被肯特兄弟暗算时受的伤，也在孕育器胚的过程中，被体内激荡流淌的风雷之力，尽数地治疗好了。 恺撒如今状态焕然一新。 他自然没忘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那就是肯特兄弟想杀自己。就在刚才，他们还险些杀死了渡。 恺撒更没忘记，眼下所有人面临的残酷和未知的局面，毕竟直到现在，谁都不知道战斗法师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外界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帐篷的一角，小龙还蜷缩在那里沉睡，大概暂时是帮不上忙了。 但恺撒并不在意，他正好想试试看，自己的标枪器胚的威力。 有关自己觉醒的专属器胚，恺撒可没打算隐瞒，也没可能隐瞒。如果是那种基础属性为“无形兵刃”的人，估计要想办法隐瞒，才好在战斗之中，出其不意。“无形兵刃”也比较容易隐瞒。 恺撒的标枪这么乍眼，刚才又已经亮过相了，当然没必要藏。 “哼，本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带着坑爹离开，然后去找诺诺的。”恺撒眼底里有层层血气在翻涌，“十二圆桌家族，是你们逼我的。” 帐篷之外。 其实从刚才的局面骤然混乱，到肯特兄弟联手试图击杀渡，再到局面忽然反转，哥哥肯被一记流光击中，飞出了营地之外，再到现在，整个过程只有很短的时间而已。 营地里飞扬的烟尘还未散，依然没人说话。 弟弟特回头看向濒死状态的哥哥，惊怒交加，却又一时无语，似乎还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瓦尔还抓着红衣，与卡尔、还有那圆脸少女对峙。渡半跪在地，被茉莉扶着，洛和马奇则守卫在两边。坑爹久伤迸发，这时坐倒在一边。至于其他的营地中的众人，都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一个方向：恺撒所在的帐篷。 刚才流光刚出现时，没人注意到那道光是从哪儿来的，因为太突然了，而现在，看着地上那条从恺撒的帐篷门帘延伸到营地之外的沟壑，所有人自然都明白了，那道霸道绝伦的光芒是从何而来。 在场大部分人，知道那帐篷里的人，是文晶和恺撒。 但文晶应该没有那样的力量，不可能是那道力量感澎湃无比的致命流光的始作俑者，这么说来……是恺撒？ “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喃喃说道，身子不受控制地隐隐颤抖着，无法平复。 美食岛上的种种一切，真的是一件比一件出乎意料，对人的心脏承受能力要求很高。 但其实放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又都是正常而自然的结果，因为在危机之下，种种最极端的人和事，都会被逼出来。 “北方代表团的那个带队的家伙，就这么死了吗？”还有人看向营地外渐渐没了声息的肯，心中惊颤。 就在一片沉寂之中，帐篷的门帘被人掀开，恺撒走了出来。 看到恺撒的刹那，渡就是一怔，因为他发现恺撒居然精气神完好，毫无受伤的迹象。然后，渡就看到恺撒走了过来，对自己认真行了一礼，说：“谢谢你，还有茉莉，谢谢你们救了我的性命。” 渡摇摇头，说：“不必客气，你不也救了我们吗？” 渡的实力毕竟还是摆在那里的，哪怕在重伤状态，他依然对战场的把握，比其他所有人都精准清晰。 他甚至看清了之前的那道流光里，是一柄青紫色的实质般的标枪武器 恺撒看着渡，又说：“你真的很厉害，刚才就算没我，你估计也能干掉一个。不过，渡，我听文晶说过之前的事了。你还是太仁慈了。” 洛眉头一皱，冷冷说道：“我们老大为了你才受了这样的伤，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在洛的心目中，渡是不容他人指责的。 一旁的马奇却暗叹一声，实际上，马奇也觉得老大略有些过分顾虑了，尤其是之前茉莉在林间护着恺撒，被肯特兄弟围攻时，当时渡虽然在赶到之后，立刻就和肯特兄弟动上了手，但终究留了余地。 在渡的概念里，大家都是帝国之人，不该自相残杀。 但马奇在那来自十二圆桌家族的肯特兄弟的双眼之中，看不到任何一丝对方把渡当作同胞的痕迹。 而恺撒面对洛的反呛，只是微微一笑。 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身来，真正看向那些北方代表团的人。 所有和恺撒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神，因为他们不像洛，可都见识过恺撒和六号的拼杀，知道眼前这家伙有多强，有多狠。 只是……这家伙之前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怎么现在看起来状态完好无缺？！ 恺撒没说话，只是慢慢扫视。 特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自己的哥哥，恢复冷静的他，要去看看兄弟的伤势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 恺撒也不在意，目光在北方代表团的人脸上，逐一看过去。 而那些没目睹过恺撒和六号的拼斗的众人，则能清楚地从恺撒身上，感受到一股浓烈之极的凶煞之气。人们看着恺撒，心想这就是那个在黑珍珠号的聚餐上，挨了别人两拳，却始终不还手的恺撒？ 恺撒的目光，落在了抓着红衣的瓦尔身上。 然后他深深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瓦尔咬牙，不说话。 营地外响起特的一声歇斯底里的悲吼，肯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伤势太重了，被恺撒情急之下的全力一标枪击中正面身体，没有当场死亡就已经是奇迹了。 特红着眼睛，回过头来，死盯住了恺撒说：“你竟敢，你竟敢把我哥哥……！” 恺撒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只是冷冷凝视着前方挟持红衣的瓦尔，忽然哼了一声，然后径直走了上去。 瓦尔立刻紧张起来，好像某根本就紧张之极的神经被人触动了，尖声吼道：“你别……别过来！” 恺撒脚步不停，笔直走上去。 圆脸少女本想阻拦，怕恺撒的举动把瓦尔逼急了而伤到红衣，可刚走了一步，就被人一把给拉住。 卡尔拉着那圆脸少女，说：“你别管。” 章五十六 驱逐（上） 恺撒一直走到瓦尔面前，看着将红衣的脖颈紧紧勒住的、歇斯底里的瓦尔的扭曲的脸，缓缓地说：“危机之下，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懦弱的人，聚餐上，我不会任你打我两拳。瓦尔，你和你姐姐一点都不像。她远比你坚强。” 瓦尔一震，呼吸粗重，脸色扭曲道：“不，不准你乱说，你这个逃兵，你只是个逃兵……我……” 恺撒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很突兀地打出一拳。 营地里响起不止一声惊呼，因为恺撒这一拳，速度一点也不快，力量却大得异乎寻常，拳锋所向，空气被急剧压缩变形，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急响！ 更重要的是，这一拳对准的竟是红衣。 “红衣姐！”圆脸少女尖叫起来。 那些受伤的南方代表团成员，也一个个大惊失色，叫道：“恺撒你要干什么？”“住手，你会伤到红衣姐的 ！” 卡尔却坚持拉住圆脸少女。 另一边，洛和马奇脸色变化，想要出手阻拦，却赶不及了。恺撒出来之后，气势和从前的他截然不同，隐隐有压制全场的感觉，众人本以为他能替代渡，稳住局面，谁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如此不着调。 “那小子要干什么？” “见鬼的，之前的那道流光，肯定不是他的手笔吧？这也太乱来了！” 但其实，最惊讶的人，是挟持了红衣的瓦尔本人。 瓦尔的心性本来不坏，只是在生死危机之下，鼓不起勇气做正确却艰难的选择，才会被肯特兄弟一步一步地推到这个境地。 瓦尔毕竟不是凶神恶煞的人，如果恺撒直接打他，他或许会在狂躁和激动中，稀里糊涂地拿红衣的身体去挡，让恺撒投鼠忌器。 但恺撒出乎意料地直接打向红衣，瓦尔一愣，反而下意识地将红衣往旁边移动了一点，让开了恺撒的拳头。 恺撒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时机，拳头变掌，转过去势，顺手在瓦尔的肩膀上一拍。 几枚符文在恺撒掌心浮现，然后印入瓦尔的身体。 30号龙脉咒文：源力禁绝！ 瓦尔只觉体内的风雷之力一阵滞涩，体表的风雷体质，也不由得黯淡了不少。不过，瓦尔毕竟是六级的风雷法师，恺撒只有四级，就算现在恺撒开启了第一段瞬开，爆发于无形，打了瓦尔一个措手不及，但想要以一手源力禁绝，就彻底封住瓦尔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 只是，恺撒动用的不止有风雷之力和龙脉咒文，还有肉身力量，也就是龙之力！ 瓦尔只觉体内的风雷之力还未恢复运转，另一股巨力从恺撒的掌间传递出来，沉重蛮横得好像当头压下的大山。 咔嚓嚓，瓦尔的肩膀在巨力下直接粉碎了，他惨哼着踉跄后退，恺撒轻轻巧巧地，顺势将红衣拉了过来。 瓦尔偏头看着变形扭曲的肩膀，又抬眼看着将红衣救回去的恺撒，一时间甚至顾不上疼痛，呆呆说不出话来。 这就把人救回去了？ 在场众人也觉得很意外，然后才慢慢感到吃惊，回想刚才短暂和突然的交手，才发现恺撒虽然出手不快，却展现出了对战斗节奏的精准把握。 他难道早就算好了，如果直接打向红衣的话，瓦尔反而会为了保护红衣而露出破绽？ 洛和马奇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衣脱离了瓦尔的掌控，稍一运转力量，顿时冲开了瓦尔的“源力禁绝”，低声对恺撒说了一句：“谢谢。” 红衣其实也没想到，恺撒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救出来。 她觉得恺撒更加厉害了，心里却更加复杂酸涩，心想你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之前要离开我们？ 恺撒叹了口气，对红衣说：“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 。”然后将她送到了圆脸少女那边。 圆脸少女很激动，扶着红衣，手忙脚乱地问红衣姐你没伤到哪里吧云云。 卡尔松开了拉着圆脸少女的手，看着恺撒，说：“龙道里的那个你，回来了。” 恺撒古怪地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是啊，我还要做一件在龙道里做过一次的事。你若有所顾忌而不打算帮忙的话，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卡尔眼神隐约震动了一下，嗓音微哑，问道：“真的要这样？” 恺撒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片营地的位置很隐蔽，看起来很安全，在场的风雷法师们数量不少，素质精良。 但这里是美食岛，一个被战斗法师封锁的囚笼，一个杀戮场。天空中隐约可见的七彩色，在恺撒看来，就是死亡的颜色。 恺撒的脸色变得极为冷漠，看着卡尔，点头说：“不得不这样。” 恺撒回过头，看着瓦尔被伤后脸色大变的北方代表团的成员们，毫不客气地说：“我其实没有什么仁慈心，对于特定的某些人，更没有任何顾忌。你们要自己滚，还是要我帮你们滚？”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之前渡和对方交锋时，总的来说，还是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措辞，众人没想到恺撒一上来就是一副完全撕破脸的架势。 一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跨前一步，厉声喝道：“你这个逃兵，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胡言乱语！”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大片大片的龙脉咒文从恺撒身上腾空而起，然后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 这就是第一段瞬开的优势了，表面看起来并未开启风雷体质，让对手降低戒心，实际上却能瞬间爆发出如此数量的叠咒。 “该死的，这恺撒和渡完全不一样，他就没有半点顾忌吗？”这名成员仓促之下，连忙也施展出叠咒技巧，要和恺撒对拼一次。 然后咒文出手，却发现恺撒施展的那些咒文，居然只是虚招，一经触碰，就泡沫般地一个接一个地粉碎了。 一根“龙爪藤兰”在混乱中贴地弹射，抓住了那名成员的脚踝，直接拖了回来。 于是，当漫天龙脉咒文还在飞舞时，恺撒已经牢牢按住了那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一拳，击碎了对方的胸膛。 瞬杀！ 实力强悍的一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被恺撒瞬间秒杀！ “杀……杀人了。” 那几名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连连后退，看着满脸冷漠的恺撒，失声叫道，“你……你居然真的敢杀我们的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你怎么敢……你好大的胆子！！” 恺撒冷笑道：“怎么，之前你们想杀我，我就不能杀你们了？我只是懒得像你们那样，找各种各样的无耻理由而已。再说，这也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了，你们以为，我当众之下就不敢杀人了吗？！” 章五十七 驱逐（中） 这一刻，看着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散发着无形煞气的恺撒的身影，在场众人、北方的成员们、还有本来就站在恺撒这边的渡、红衣、茉莉、洛、马奇、坑爹等人，都觉得好像第一次认识恺撒这个人。 危机之下的恺撒，原来是这么强硬而凶悍的家伙吗？ 只有卡尔神色如常。 经历过最近那次龙道试炼的人都知道，身在这样的局面之中，容不得半点犹豫。 不需要言辞，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不需要交涉，不需要废话，只需要拳头。 在场，除了卡尔和恺撒，其他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或多或少还抱有幻想，继续以“人”的角色行动着。 但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社会了 “这里是丛林，遵循的是最残酷无情的丛林法则。想活下去，就必须抛弃人的属性，回归成动物。” 卡尔看着恺撒，心里默默地说：“而这个家伙，就是最凶残的那头野兽。” 卡尔回想起当初龙道试炼之中，曾有人对恺撒这么评价：“这是个整体战略上纠结又矫情的家伙，但在局部战术上，他完全是另一个极端，遵循最简单的逻辑，做最粗暴、却也是最有效的事情。” 说这话的那个人在试炼中死掉了，那人实力一般，没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他对恺撒的评价，却越来越让卡尔觉得精准之极。 恺撒经常会因为一些常人不理解的无聊的事情而纠结，有时候甚至表现得有些情绪化，但真正面对危机的时候，他比所有人都简单，从不纠结，也不讲道理，只论拳头。这和他平时经常的情绪化纠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比如现在的他。 这时候，有一名来自帝国东部某学院的少年站了出来，指着恺撒，喝问道：“你怎么可能随便杀人？大家都是帝国的同胞，一言不合而已，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恺撒嗤笑一声，反问：“你想活命吗？” 那少年点头说：“当然想，所以就更不能……” 恺撒挥挥手打断他，说：“想活命就少废话，我正在做可以让我自己，也让你活下去的事。你若不乐意，就滚一边去，少在这里啰嗦。” 那少年气得脸色涨红，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天真正直的少年，而且眼光不怎么样，比如他就没看出之前肯特兄弟想要将渡置于死地的事。 恺撒并不讨厌这种人，在社会环境中，甚至愿意和这种正直的人做朋友，但这里是另一种法则下的世界，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北方代表团的人，加上之前的青神少女和肯，如今已经被恺撒杀了三个，剩下的人聚集在一起，盯着恺撒，低沉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恺撒面无表情道：“我说了，让你们滚蛋。” “哈！所以，恺撒你是想驱逐我们？” 特一步步从营地外走了回来。他脸上写满了狰狞，反正哥哥已经被杀了，特现在只想将恺撒杀死，为哥哥报仇。 之前那出言质疑恺撒的少年又开口了，大声说道：“合则力强，为什么大家不能合作呢？为什么不能携手共度难关呢？为什么动不动就要谈驱逐呢？” 营地里，少年的声音激昂而响亮。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也不无道理。本来风雷法师就是弱势的一方，北方代表团的素质很高，为什么要驱逐呢？ 就算双方有矛盾，也要保留一份合作的可能性不是？就像之前的渡处理的那样，留一份余地，没有把话说死。 然而这时候，渡慢慢站起来了，他刚才全程看了恺撒的所作所为，这时忽然站起，有人以为他也要对恺撒的做法表达异议了 可没想到，渡说的是：“我改主意了……我赞同恺撒，你们必须离开。没有你们，我们这里的人才有可能活下去。” 马奇身子一震，回头低声叫道：“老大！” 洛却嘿嘿一笑，说：“这点我也赞同。” 坑爹看着眼前的局面，忽然叹了口气，说：“好复杂的情况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我妈妈说了，一支队伍里，不能有可能来自背后的刀子，这是最致命的。所以，我也赞成驱逐这些家伙。” 青木学院隐隐是东部的学院首领，青木学院的人都发话了，现场一下就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是需要一个人出面，直接把立场摆出来，这个人就是恺撒。 但往往没人有这个勇气和胆量，没有像恺撒这么无所顾忌，简单粗暴。在恺撒把话如此赤果果地挑明之前，渡这一边始终是被动的，被无耻的肯特兄弟咄咄进逼。 圆脸少女感受着营地中悄然变化的气氛，心跳得飞快，满脸紧张，低声问红衣：“我们怎么办？” 红衣看了一眼捂着肩膀沉默喘息的瓦尔，面无表情地说：“我同意驱逐。” 帐篷里传出文晶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同意驱逐。” 卡尔一向不怎么表态，这时候明确地最后说道：“同意。” 茉莉没吭声，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明确的主见，这时候正怔怔看着渡还在流血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北方代表团的成员们已经傻掉了。 特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就要冲上来和恺撒拼命，但他也知道，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真打起来的话，反而不利。 欺软怕硬，说的其实就是肯特兄弟这样的。 最终，特居然真的压下了对恺撒的仇恨，低沉说道：“带上我哥哥的遗体，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向营地外走去。 众人看着北方代表团的人，慢慢地走出营地，都觉得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人们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对的，但又说不出这样错在哪里。 那名正直的少年低声喃喃：“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家真的不能同舟共济吗？” 旁边一人叹了口气说：“你还是不明白吗？在那恺撒的心目中，肯特兄弟是比战斗法师更恶毒可怕的敌人啊。是敌人。” 正直少年咬着牙齿，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他抬头看想恺撒，眼神一怔，只见恺撒翻手取出了一杆一米五左右的青紫色标枪，半透明的模样，好似晶体，其中略有些浑浊，有丝丝缕缕的雷霆云气在内部缠绕。 少年看到：恺撒拿出了这杆标枪，然后对准已经快要离开营地的北方代表团中的某人，投掷了出去。 这少年愕然叫道：“恺撒，你干什么？” 章五十八 驱逐（下） 恺撒的标枪所向，是北方代表团中的特。 标枪化为一道青紫色的耀眼流光，直奔特而去，力量比之前杀死肯的那一击更加强悍，速度也迅若闪电。 恺撒原来没打算放过特？ 并不只是驱逐他就够了？ 这一刻，帐篷里传来文晶的一声低呼。众人之中，最熟悉十二圆桌家族的红衣更是失声叫道：“不要！” 红衣太知道十二圆桌家族在帝都的权势了，红衣的家族也算厉害，却根本不可能和十二圆桌家族叫板 也只有文晶背后的那个掌控着地球街的神秘家族，才能和十二圆桌平起平坐，却也不愿意轻易得罪。 十二圆桌家族当年得到了帝国元帅的承诺，可以永远保持家族联盟的组织架构，不需要担心威胁中央集权而收敛自保。 如今，帝国元帅以下，即便是被称为三大台柱的那三位帝国将军，也都对十二圆桌家族客客气气的。 恺撒在龙道里杀了那个家族联盟的继承人，无意中破坏了十二圆桌整合势力的大计，但毕竟有着铲除叛徒的大义在，十二圆桌也无可奈何。 即便如此，即便完全站住了道理，恺撒依然丢掉了前往帝都三大院的资格，在试炼结束后回到了青木城。 由此可见十二圆桌的权势，以及霸道。 刚才恺撒击杀肯，还能说是情急救人，如今公然、主动地击杀特，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后不知道会引出多少的麻烦和隐患！ 特也没想到恺撒要公然杀自己。 他嚣张惯了，跋扈惯了，而且他没想到恺撒会如此强硬，且不顾后果，这小子真的已经无所顾忌了吗？ “恺撒！！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你完蛋了，我发誓，你绝对完蛋了！！” 猝不及防下，特转过身来，怒吼着开启了风雷体质，然后不要命地释放出大量的龙脉咒文，从编号1－100号，应有尽有，层出不穷。 肯特兄弟之中，哥哥以罕见的双棍类型的专属武器著称，弟弟则拥有强悍之极的龙脉咒文天赋。论实际战斗力，弟弟实际上还在死去的哥哥之上。 无数龙脉咒文撞向恺撒投掷过来的标枪。 特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做好了打算，只要活过这场该死的狩猎季，等回到家族之后，一定要将恺撒置于死地。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着漫天的龙脉咒文，就要将标枪拦截挡下，恺撒这边忽然亮起一道强光，第二段瞬开，陡然开启！ 第一段瞬开的爆发力已经很强，第二段更是比第一段强了数倍不止。 恺撒周身也涌现出大量的龙脉咒文，变化没有对方多，毕竟恺撒还没学全1－100号编号咒文，但在数量上，却并不稍逊于对方。 在二段瞬开的强大爆发力的支撑下，恺撒的咒文后发先至，和对方的咒文对拼到了一起，连连碰撞。 标枪所化的流光得以不受阻拦，长驱直入！ 特只发出了半声不甘的惨嚎，就被恺撒的标枪洞穿，如果他不是背对恺撒仓促迎敌，还不至于如此一个照面就被击中。 标枪串着特，枪头狠狠扎入地面，把特的身体钉在了地面上。特抽动了几下，眼神迅速地涣散了。 恺撒一翻手，将专属器胚收回，然后看着那些目瞪口呆、脸色苍白的北方代表团的成员，说：“现在，你们可以真的走了 。” 当北方代表团剩下的人，带着愤怒、怨恨、不甘、焦虑等等情绪，离开了这片营地，恺撒长长吐了口气。 瓦尔也在被驱逐的名单之中，对于驱逐这个少年，恺撒并无半分犹疑。 “好了，我们立刻转移吧，这里不能继续呆了。”恺撒说。 渡等人一怔，旋即领会，北方代表团的人被驱逐之后，难保不会怀恨在心，将这里的位置暴露出去，所以转移是必须的。 就这样，风雷法师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了转移。 整个过程中，不少人看向恺撒的眼神里，都透出了震惊、不解、还有畏惧。渡、洛、马奇、茉莉、坑爹、红衣等人，也默不作声，神色各异。 卡尔找了个机会来到恺撒身边，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恺撒平静说：“我知道。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卡尔皱眉看着恺撒，说：“你不知道十二圆桌家族的作风吗？这一次，肯特兄弟并没有背叛帝国，和上次的情况是不同的。” “可他们想杀我。”恺撒认真地说。 “那又如何？”卡尔的语气有些冷漠，“十二圆桌家族的人想杀你，不代表你可以反过来杀他们的人。” “为什么？”恺撒问道，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词汇又问，“凭什么？” “凭他们是十二圆桌家族，而你只是个天赋有缺陷的无权无势的小鬼。”卡尔冷漠地陈述着一个帝都人都知道的有关十二圆桌的事实。 恺撒又笑了一下，笑得很轻松，笑得十分嘲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营地转移的过程很顺利，没再遇上任何一名战斗法师，倒是看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以及不少风雷法师和少量战斗法师的尸体，应该是被杀死的落单者。 在新地点扎营之后，风雷法师们各司其职，巡逻的巡逻，警戒的警戒，休整的休整，抓紧这大战之后难得的平静时光，积蓄想要活下去所必需的力量。 恺撒独自一人呆在帐篷里，看着手中的标枪。 仔细观察下来，恺撒发现，这标枪不止有“坚不可摧”的罕见基础属性，还有一个特点：它蕴含的雷霆力量尤其多。 要知道，一般风雷法师兼具风与雷之力，所以才被称为风雷法师。 大部分风雷法师的风雷之力中，风与雷的属性，是大致平分的。 变异成雾鬼的人，往往是风雷之力中的风属性尤其多的人；变异成青神的人，则往往是雷属性比例极高的人。 恺撒看着自己的标枪，喃喃自语道：“没记错的话，青神变异之前的雷霆之力，一般也就占风雷之力的整体七成吧，这样程度的不均衡比例，就极有可能触发变异了。而我，我的这标枪里，所蕴含的力量……竟然有九成五以上都是雷霆之力！” “这么说来，我应该极有可能变异成青神啊。” 章五十九 你想问什么？ 恺撒想了一会儿，哑然失笑：“我也是傻了，虽然风雷之力变异者，往往是风与雷之力比例失衡的人。但不是每一个风雷之力不对称的人都会变异啊。倒是我速度一直提不起来这件事，和我的力量比重的不对称有没有关系呢……” 恺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答案。 有关速度，是恺撒绕不开的坎，即便开启了第二段瞬开，也只是小幅度地提速，堪堪接近了同级风雷法师的平均值。可是，正常情况下，二段瞬开会带给修炼者远超同级的速度，以及加速度…… “好吧，总之先等修炼到三段瞬开再说吧，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 。据说三段瞬开的爆发力要求高得离谱。” “哦，对了，既然我现在有了专属器胚，那有一件事情就必需考虑清楚了。” 恺撒掂量了几下手中的标枪，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几番战斗，认真思考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四级之前，因为专属器胚还未决定，风雷法师的战斗，还是比较死板僵化的，或者说，大家打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 体术就是体术，咒文就是咒文，不太涉及到彼此间的配合和侧重。 但有了专属器胚之后，就不一样了，专属器胚是风雷法师的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所以，从现在开始，体术也好，咒文也罢，都要围绕着专属器胚，来制定出适合自己的战术策略，并渐渐形成自己的战斗风格。 恺撒最早，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以龙脉咒文做主攻，体术做辅助就好，毕竟自己速度不行，这是硬伤。 后来，有了那头火龙残魂给予自己的强大龙之力，恺撒的体术攻击力一举超越了龙脉咒文，一拳打出，龙之力加上瞬开状态下的风雷之力，攻击力堪称一锤定音，连手段超卓的战斗法师，也挨不了恺撒一拳。 于是恺撒渐渐开始犹豫，到底是以速度不给力、但攻击力彪悍的体术做主攻，还是以本身天赋就很完美的龙脉咒文做主攻。 直到现在，觉醒了这杆标枪形的专属器胚，恺撒已经不需要再纠结了。 标枪可以算是体术的一部分，适合发挥龙之力和瞬开状态，而且投掷标枪的速度很快，可以很好的弥补恺撒拳头攻速的不足。 所以，标枪和体术做主攻，这是肯定的。 先定下了这点，那么在未来龙脉咒文的选择上，恺撒心里明白，自己应该着重钻研防御类的咒文，以及控场辅助类的咒文，保证自己能在咒文的保护下，从容施展标枪，并让标枪攻击命中目标。就像刚才一击击杀特那样。 至于小龙，依然是恺撒隐藏的终极手段。 咒文防御加控场，再加上小龙的减速之爪和持续补给，最后再以标枪狙杀！ ——顺理成章的，恺撒就定好了自己未来的基本战术体系。 “即便仍有速度的缺陷，我现在的实际战斗力，也已经远远超出四级的范畴了吧。” 恺撒心里盘算，“如果这时候再遇到六号的话，我估计不需要那么拼，也能赢了。至于肯特兄弟这样的五级风雷法师，我根本不用小龙帮我，就能越级击杀。” 无论是龙之力，还是瞬开，都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杀器。 尤其是瞬开，恺撒修炼起来不觉太难，但其实无数的风雷法师，都因为爆发力天赋不够，而连第一段瞬开都修炼不成。 恺撒如此轻易地修成了第二段瞬开，说出去的话，其实已经相当惊世骇俗了。 至于传说中的第三段瞬开，据说如果能修成，爆发力之强，甚至足可越数级挑战，而且越是到高级别，越是优势巨大。 当年的那位瞬开创始人，甚至能够在三段瞬开的全开状态下，强行切入帝国元帅那强大无比的风雷领域 恺撒前阵子一直为其他事情纠结，直到这时才猛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如此强大了。 如果没有战斗法师来袭的意外，这青木狩猎季的冠军头衔，想必也是自己的了吧。 摸了摸似乎还有些疲惫的小龙的脑袋，恺撒心想自己接下来无非是按部就班地修炼，等待突破五级，同时认真完善自己的战术风格，尤其是要努力练习投掷标枪的能力，其实之前扎死肯特兄弟那两枪，恺撒都扔得有点歪了，只是仗着附在标枪上的力量太强，才在没有直击致命要害的情况下，还能将对方击毙。 一想到投掷标枪，恺撒立刻想到了诺诺。 本来已经带着坑爹，要去找诺诺了，却不想遭遇了肯特兄弟和六号他们……恺撒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这时，帐篷外传来文晶的声音：“恺撒？” 恺撒收起标枪，掀开门帘让文晶进来，问道：“怎么了？” 文晶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很多了，微笑说道：“你给我的那支风雷髓真心不错，我喝了之后，感觉恢复得快了不少。嗯，我来跟你说件重要的事，渡提了个提议，我们大伙儿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不错：渡打算率领这支队伍，一边和战斗法师周旋，一边去找诺诺殿下。” 什么？ 恺撒一怔，沉默片刻，很快明白过来：渡这是想把自己留在队伍里。 只听文晶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现在想找诺诺，我们也是一样的，她是我们的同伴，而且实力强劲，性格也可靠，找到她对我们大家都好。所以，你不需要离开队伍了，跟我们一起行动，好吗？” 恺撒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终叹了口气，点点头。 经过之前的事，恺撒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是想避也避不掉，既然文晶没让自己当领队，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呆在大部队里，那真是无法拒绝。 “渡本来想让你代替他当领队的。”文晶说，“其实，以实力而论，你也的确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人。这点在看过你出手之后，渡心里也清楚。不过……” 文晶顿了顿，口吻严肃了些，接着道：“不过洛、马奇、我、还有红衣，都反对你做领队。尤其是红衣，她坚决反对你做领队。” 恺撒明白红衣还在埋怨自己之前不告而别的事，点头说：“应该的，我确实不愿，也不能做领队。” 顿了顿，恺撒深深看着文晶，说道：“好了，有关留在队伍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我不会离开，你们放心。文晶，你单独来找我，替渡他们传话，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件事吧。还有什么事，让他们觉得不方便直接来问我，所以由你来问？” 在所有人里，文晶应该是除了诺诺和坑爹之外，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坑爹不善言谈，所以才让文晶来。 否则的话，渡完全可以亲自来跟自己说一起去找诺诺的事。 特意让文晶单独来，到底想要问什么？ 章六十二 沧大人 诺诺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束透过树叶间隙投射下来的阳光下。 林间吹过一阵异样的风，吹乱了少女深棕色的长发。 “出来吧，我发现你了。”诺诺说。 “呵呵，很厉害嘛，虽然我没刻意掩藏行踪，但即便是黑旗军预备役的那些精通洞察眼的小鬼们，也未必能发现我呢。你是怎么察觉到的？”林间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飘飘忽忽的，让人摸不清方向。 诺诺却并不受干扰，转身看向某个没人的方向，认真地解释说：“森林环境下，很少人能瞒过我的感知，这不完全和等级相关。” “原来如此。” 那女人的声音忽然有了明确的声源方向。 诺诺所注视的方向上，另一束投射到林间的阳光里，悄然浮现出那个美丽绝伦却又痞气十足的女性战斗法师的身影。 一个森林族少女，一个年轻女战斗法师，就这么隔着十米远，站在两束阳光里。 诺诺脸上没有慌乱的情绪，盯着对方认真打量了一会儿，眼前这名战斗法师，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美。 诺诺的大姐，还有已故的二姐都是美女，她自己也是，来到风雷帝国后，又见过了蓝老师这种美丽得无法形容的女性 然而，和眼前这人相比，却似乎都逊色了一筹，单论容貌不论气质，这人就是诺诺见过最美的女性了。 只是，对方那散漫的气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美感，显得有些另类怪异。 不停吃着零食的嘴巴，还有盯着自己好像在看一道美食的那种眼神，都让诺诺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舒服。 这让诺诺回想起小时候，自己被森林中最凶猛的饥饿野兽近距离盯住的感觉。 “没什么要说的吗？”对方笑了笑，显得很从容惬意，并不着急，“我还以为你至少有些想说的，或者想问的呢。” 诺诺微微一笑，慢慢放松了微微紧绷的身体，捏紧的拳头也放松了。 对方见状反倒是一怔，旋即蹙眉道：“不打算抵抗吗？这可有些无趣了。” 诺诺耸耸肩膀，无奈地说：“我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很遗憾，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年轻女人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歪着脑袋，好像要重新认识眼前这名森林族少女，最后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这样，我不用全力，你可以尽量出手。你若能在我手下逃掉一次的话，我可以暂时放过你。” 诺诺有些意外，笑道：“你真的这么想和我打？” 年轻女人也笑了：“你是真的不怕我啊。好吧，我承认，我很想见识一番传说中的森林族史上最强真名力量。” 与智计无双的大公主不同，也和战斗天赋妖孽之极的已故二公主不同，森林族三公主殿下的最为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觉醒了森林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个真名之力，没有之一。 诺诺轻轻叹了口气，对方既然说出了这点，就意味着对方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底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怎么样，开打吗？”年轻女人取出一张纸巾，把手上沾着的少许零食残渣擦干净，以示尊重。 “不打。”诺诺还是摇头。 “为什么不？” “我的真名力量，赋予我的是最高挑战十级职业者的能力，这就是极限了。”诺诺认真看着对方，说道，“而你，你应该是接近了十五级的强者吧，我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的，这架根本没法打。” 又一阵风吹过，投射下来的两束阳光，渐渐消失了，大片的阴影将诺诺和那年轻女人笼罩，有些阴森。 那年轻女人忽然笑了，鼓起了掌，大声赞道：“厉害啊厉害，能看出我的等级比你高这么多，公主殿下的眼力确实超一流。这份胆略也是无与伦比的。只是，有关我的等级，你还是猜错了哟。”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女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完全看不到启动的方向和移动的轨迹。 下一刻，诺诺心口猛然剧痛，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杆木制标枪穿透了身体，钉在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好……快…… ！”诺诺艰难抬头，看向上方，只见那女人双脚站在自己头顶的树干上，身体和地面水平，面部朝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那笑容，说不出得冷漠冰寒！ “我不是接近十五级的战斗法师，我可是‘门徒之徒’哦。”女人看着诺诺，淡淡说道，“很荣幸见到你啊，三公主殿下。” 诺诺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眼前的场景和前不久一样，那女人站在十米之外，像是从未动作过，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诺诺低头看胸口，没有标枪，没有伤口，没有鲜血，之前自己被击中的事，似乎只是个可怕的噩梦。 阳光依旧。 诺诺依然站在光束里，对方也是。 “幻术系的能力么……战斗法师，你的名字是？”诺诺低沉地问，身上渐渐升腾起莫可名状的力量。 “哦，现在愿意跟我打了吗？” 那女人笑了笑，取出纸巾，开始擦拭手上的零食残渣，笑道，“我叫沧澜，十六级战斗法师，请多指教。” 美食岛南部。 风雷法师营地。 帐篷里，文晶看着恺撒，问道：“你看起来并不特别惊讶？” 就在刚才，恺撒在看到那具风雷帝国的二勋士兵的尸体之后，立刻得出了结论：这岛上不止有黑旗军预备役，更有等级接近十五的真正强者。 一般人意识到这点，肯定会绝望恐惧，就连渡和文晶当时刚发现这两具尸体时，也感到前途灰暗一片。 可恺撒没有，他只是沉默着，目光微微闪动不已。 文晶追问道：“你既然不惊讶，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是否龙道试炼那次，也有远超我方等级的真正强者的出现，就像这次一样？” 恺撒苦笑着低声说：“如果不是的话，又如何称得上是一场‘血色试炼’呢。同级之下，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的差距，还没有大到无法用数量优势弥补。我们被杀的那么惨，确实是因为有一名远超我们想象的强者出现了。” “是什么样的强者？” “是个女人，很厉害的战斗法师，手段……无法形容。她自称沧大人。” “沧大人，沧大人……”文晶反复喃喃了几遍，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她吸一口气，凝视恺撒：“那么，我就再问一遍之前的那个问题吧——龙道里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恺撒张了张嘴，似乎就要回答，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似乎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目光不知为何，像是被某些力量牵引着，看向了北方。 恺撒凝视着那个方向，愕然喃喃道：“诺……诺？” 章六十三 着铠之人 “怎么了？”文晶觉得恺撒的表情不太对劲。 “没……没什么。”恺撒摇摇头，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惊肉跳感，这时已经捕捉不到了，却在恺撒心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恺撒在看过那帝国二勋士兵的尸体后，就已经有了决定，不再打算隐瞒龙道里的一些关键信息和情报了。 相信卡尔那边的选择也会是一样的。 “去渡和卡尔那边吧，一起说好了。”恺撒拉上文晶，走出了帐篷，边走边道，“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厉害的说客。” 文晶任恺撒拉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如果这样你还不肯说，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恺撒了。” 片刻后，恺撒、文晶、渡、卡尔、红衣、坑爹、洛、马奇、茉莉，全都集中到了营地中央的帐篷里。 有关龙道里，恺撒、卡尔、以及其他幸存者是如何活下来的这件事，以及那两具尸体背后代表的意义，都不是可以直接对帐篷外的队员们明言的事。 要是他们知道这岛上有至少一名等级接近十五级、甚至更高的强者的话，内心恐怕会瞬间崩溃的吧…… 文晶先简要地说了“沧大人”这个名字，因为卡尔只是答应了渡说出一些情报，却还没提到沧大人 红衣闻言想了想，问恺撒：“你看那两具尸体的伤痕，像是你所说的那个自称沧大人的战斗法师的手笔吗？” 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如果敌人是同一个，那就能针对性地想办法。 恺撒摇头：“不知道，看不出来。” 一旁的卡尔补充了一句：“龙道里屠杀我们的那个沧大人，是幻术系和灵魂系的战斗法师，手段很诡异。从这两具尸体的伤势来看，只能说是战斗法师的手笔，无法确定是不是那个见鬼的沧大人下的手。” 恺撒看了卡尔一眼。 之前这家伙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现在的口吻却也有些急躁了，表情很阴沉。 对此，恺撒很能理解，龙道里的那些经历，真的太可怕了，任谁经历过一次，都不会想再来一次。恺撒自己也心情颇为沉重。 马奇这时开口了，不解问道：“幻术系和灵魂系的战斗法师？这怎么可能？战斗法师的灵魂本质深藏于元素水晶，被重重能量保护着。这是他们最大的职业特点之一，赋予了他们超强的灵魂防御力，近乎对一切灵魂手段免疫。但也正是因为灵魂被深藏，导致战斗法师的灵魂攻击力近乎为零，且没有任何灵魂手段。” 马奇说得没错。 战斗法师也不是完美的，他们有专精体术系的，有专精法术系的，还有专精那些匪夷所思的拟龙流派、真形流派之类的人。 但怎么会有幻术系的战斗法师？ 这根本有违战斗法师的职业本质！ 对于马奇的问题，恺撒和卡尔对望了一眼，答案仍是：“不知道。” 帐篷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这就是战斗法师，虽然百年的纠缠争斗，让风雷法师对战斗法师的了解不断增加，但还是有一大堆无法理解的事情。 红衣说道：“好了，先不管有没有幻术系战斗法师的事，也不管龙道里的那个沧大人，是否这次也在美食岛上。恺撒，我想问的是，你觉得出手杀死那两名帝国老师和士兵的人，和你们面对过的沧大人比，谁更强？” 卡尔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那种高级别的强弱，又怎么会是我们能看出来的。其实对我们来说，对方是十四级还是十五级，有区别吗？” 红衣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也是，对于在场这些五级六级的风雷法师而言，对手是十三十四十五级，又或是更高级，其实都一样。 渡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先别东问西问了，还是抓住最重要的那个问题：“恺撒，卡尔，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隐瞒的理由了，卡尔直接说道：“我们当时在战斗法师的猎杀下，本来还顶得住，只是有些吃力，但后来那沧大人到来之后，我们就完全不是对手了。在如此大的级别差距下，人再多也是白搭。我们活下来，一小半靠实力、求生信念、还有运气，另外一大半，则是因为有人出手救了我们 。” “你是说，有实力与那个沧大人对战，并将你们救下的人？”帐篷里的少年少女们都屏住了呼吸。 想想倒也不意外，面对可能接近十五级的沧大人，恺撒这些人如果能靠自己活下来那就是逆天了。 有人出手救援，也不算奇怪。 问题是，那人是谁？ “不止是救下这么简单。” 卡尔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缓缓说道，“或者说，我们到现在，都不确定那人到底是想救我们，还是说和战斗法师一方有什么仇怨。” “那人在最关键最危急的时刻冲出来，大肆杀戮战斗法师中的强者，包括那名沧大人在内的战斗法师，全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至于我们，其实自始至终都没和那人说过话，或许他不是为了救我们，只是单纯地出于某些原因，而跳出来杀戮战斗法师吧……” “一番剧战之后，我们大多数人已经晕过去了，醒来才发现危机已经解除，那人也不见了。” 卡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神经质。 洛有些不耐烦，喝道：“说了半天，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啊？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多大年龄，实力如何，手段怎样，他是风雷法师吧？你倒是仔细说说看这些啊！” 渡喝道：“洛，耐心点！” 洛闷闷哼了一声，不吭声了。 在场每个人的情绪和神经其实都是紧绷的，渡心里也很急，想要尽快了解情况，才好制定下一步计划。 然而，卡尔却看着洛，低沉地说：“你刚才问的那些——性别，容貌，年龄，实力，手段，我都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被什么人救了都不知道吗？难道当时已经被打晕过去了？还是说，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了，看不清？” 帐篷里，人人都困惑不解。 一直没开口，任由卡尔诉说的恺撒终于在此刻开口了，口吻很奇异：“救我们的人，是一个身穿灰色铠甲的人，全身都笼罩在盔甲里，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显露过半点容貌特征，那铠甲是全覆式的。” 坑爹干笑问道：“那……对方的职业，总能看出来吧。既然会杀战斗法师，那应该是我们风雷法师这边的了？又或者是一名森林武士？” 茉莉喃喃说了一句：“森林武士倒是有不少穿戴盔甲的……” 恺撒却摇摇头，说：“那人的职业，很抱歉，我们没人能看出来。但是，那套盔甲的样式……其实……更偏向于战斗法师的风格……吧……” 在龙道里救了恺撒等人的人，是一个身穿有着战斗法师风格的灰色铠甲的人吗？这一刻，帐篷里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章六十四 划破迷雾的闪念 恺撒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那布满岁月气息的古旧的灰色铠甲的模样。 卡尔却蹙眉道：“有吗？我怎么没觉得，那铠甲有战斗法师的风格？战斗法师的铠甲风格，讲求整体简洁和细节精密，每一个细小部件都有其用途和意义，却又不因细节而影响整体性。可那灰色的铠甲……设计细节上只给人一种古老而朴实的感觉吧 。” 恺撒摇头道：“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当初我们把铠甲模样上报给帝国高层时，好像也没人说那铠甲有战斗法师的风格。” 卡尔盯着恺撒，说：“既然这只是一个人的感觉，那就别在这时候说出来误导人。” 恺撒耸耸肩：“好吧，当我没说。” 文晶连忙劝道：“好了好了，现在的重点不是那铠甲的风格吧，你们俩别因为这种事情吵起来啊。”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提起龙道里的事，恺撒也好，卡尔也好，情绪都变得不那么稳定了。 要知道，平日里的这两人都是极为冷静的，哪怕是之前那么惨烈的战斗，他们都表现得淡定而从容。 龙道里他们所经历的事，真的那么可怕吗？ 这次的青木狩猎季，该不会也演变成那样吧…… 渡仔细思考着从恺撒和卡尔口中得到的情报，沉默片刻后，问道：“所以说，你们在龙道里被一个身穿灰色铠甲的神秘之人救了，才得以幸存下来。那么，我想问的是，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出现，你们会怎样？” “会死。”恺撒淡淡道，回答得毫不犹豫。 卡尔没表示反对，算是默认了恺撒的回答。 帐篷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文晶看着恺撒，心里会想起之前说服恺撒的时候，恺撒认为把实情说出来的话，会让人绝望的，文晶当时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说让恺撒不要小看他们，但看现在的气氛，真的没有人能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还保持乐观冷静啊。 岛上有接近十五级的战斗法师，这点毋庸置疑。 集合所有在场之人的力量，也不够那人一根指头戳的，这点也毋庸置疑。 那么，面对这无解的局，能怎么办？ 总不见得指望那身穿灰色铠甲的人再出现一次吧！这种玄秘的事情，或许能在龙道里发生，却不可能在这美食岛上重演吧！ 这种时刻，或许只有神经大条的坑爹，还能笑着说出一句：“没关系，我妈妈说过一句特别好的诗句，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准这次真有人来救我们呢，或许就是那身穿灰色铠甲的人啊！” “不可能的。” 恺撒说。 他看着帐篷里的人，轻声道：“其实，当初还有一种说法——那灰色铠甲之中，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而是那铠甲本身就会动作，那是一副自己会动的铠甲，又或者是被某些灵异之物控制着。这种事不会重演。” 洛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见鬼的说法？你以为你写灵异小说吗？” 卡尔却道：“你们没去过龙道，那地方光怪陆离，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而那灰色铠甲又是在龙道深处出现的，说不定真的是一具对战斗法师充满怨念的铠甲也说不定。” 洛冷冷说道：“这种模棱两可的猜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吧 。” 卡尔脸色一冷，反问道：“你有意见？”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红衣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恺撒，卡尔，你们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吗？” 红衣没说的是，如果真的只有这些情报，那么众人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就真的太残酷，太让人无力了。 剩下的人也都看向恺撒和卡尔，希望能听到一些能让人看到一丝希望的消息，必须是那种实实在在的希望，而不是灰色铠甲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 比如，能否等到帝国高层来救援？ 或者，有没有方法，可以从内部打破战斗法师的封锁？ 总之就是有没有什么在场的人能做的事。 卡尔耸耸肩说：“没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倒是某人知道的情报，或许比我更多吧。”说着看向了恺撒。 恺撒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卡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认真盯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到了这种时候，就别装傻了。当初我们都被追得山穷水尽了，我记得你本来伤得比我还重，几乎就要死了。后来，那身穿灰色铠甲的人出现，我们这些实力不够的人，都被战斗余波震晕过去。等醒来之后，其他人依然保持着晕倒前的伤势，唯独你，恺撒——” 说到这，卡尔深吸一口气，陡然提高了音量：“唯有你的伤势，不可思议地尽数痊愈，以至于你是唯一一个离开龙道时毫发无伤的人！你敢说这和那身穿灰色铠甲的人没关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恺撒身上。 众人立刻想起来了，在黑珍珠号的聚餐上，那北方代表团的瓦尔就曾质问过恺撒：为什么恺撒在离开龙道时，毫发无伤。 当时，渡、文晶等人都还没有直观感受。 直到现在，真切体会过类似于那次血色的龙道试炼的“被猎杀的恐惧感”，他们才明白，恺撒在那样的危机环境下毫发无伤，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恺撒苦笑着说：“这是我自己心中最大的困惑，当时我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可怕的战斗余波震得晕死过去，醒来之后……就伤势尽愈了。” 就在这时，恺撒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想念，就好像耀眼的闪电，照亮了恺撒心中许久以来的迷雾。 卡尔本来还要追问什么，却忽然发现恺撒神情大异，脸色瞬息万变。帐篷里的其他人也敏感地感觉到恺撒在说完话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变得非常异样。 “恺撒，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文晶走到恺撒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 恺撒却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生怕那闪念溜走。 他一下想到了很多事情，将过去大半年里的一个个事件，都在这一刻，被那个灵光一现的闪念串联起来。 章六十六 执棋者 恺撒之前一直在自己的高速思考和大胆猜测中，将一切串联起来后，那个可能的事实实在太惊人了，否则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如此失态地将思考的过程说出来。 这时被众人盯住，被洛用力摇晃着肩膀，恺撒骤然惊醒，抬眼才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好像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吧其实没有那么夸张…… 但自己似乎真的变成大伙儿活下去的关键了——如果自己真的和那个灰色铠甲中的人有什么关系的话。 恺撒回过神后，洛就停下了摇他肩膀的动作，只是看着他。其他人也是。然后，就看到恺撒身上那略有些狂躁的气息，一点点消退，最后变成岩石般的稳定，甚至有些冰冷。 嘴角古怪地扯了一下，恺撒的语气不知为何变得冷漠：“我还是觉得，大家不要寄望于灰色铠甲这种完全不靠谱的事比较好。” 众人愕然。 喂喂，之前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分析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再次引出灰色铠甲吗？你不是说你可能和灰色铠甲存在某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关系吗？ 恺撒看了一眼肩头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小龙，他忽然想起，小龙就是自己走过龙道试炼之后，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的。那么，如果当时治疗好自己的人，根本不是灰色铠甲中的人，而其实是小龙呢？那所有事情的前提假设就是错的。 “好吧，就算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也不该是指望那灰色铠甲之人的再次出现吧，那根本靠不住。”恺撒说。 文晶蹙眉看着恺撒问道：“突然间的，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恺撒摇摇头，脸色很平静，“我只是觉得那灰色铠甲不会再出现了。你们不用指望。” 帐篷里的众人愕然看着恺撒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渡偏头看向卡尔，问道：“怎么回事？龙道里还发生了什么让恺撒如此敏感的事吗？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卡尔沉默，摇了摇头。他的眼中也有着错愕和困惑。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茉莉轻声问。从卡尔和恺撒刚才所说的全部情报来分析，前路并没有变得更加光明，只有更多的未知。希望似乎有，但太小了，掩藏在一大片看不明白的灰色和昏暗之中。 渡吸了口气，示意在场众人冷静下来，然后说：“我们至少知道了一些重要的情报，尽管暂时没什么直接用途。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不变，还是去找诺诺，让恺撒留在队伍里，把所有力量团结在一起。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以做的。” 众人看着渡苍白却坚定的脸，缓缓点头，心中安定了不少。 洛看着老大，又看了看恺撒离开后仍在轻轻摇晃的门帘，嘟哝了一句：“什么人啊，即便实力这么强，也还是和老大差太远了……” 恺撒走出帐篷，然后就停住了脚步。 身后还能听到渡有条不紊的进行各项安排的话语，恺撒却不怎么理会了，轻轻吸了口气，仰头看着空气。 恺撒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背负了很多，承受力和忍耐力一流。 陷入几乎必死的危机之中，不是第一次了，恺撒并不慌乱，其实都有些麻木了。 灰色铠甲的事，以及刚才所做的种种推测，现阶段也只是推测，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当初在龙道里救了自己的人，是灰色铠甲之人还是小龙，恺撒其实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 恺撒之所以在将一切串联在一起之后，忽然间变得如此反常，是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是帝国高层和战斗王朝围绕着灰色铠甲之人展开的一次博弈的关键一环，是一枚棋子的话，那么，执棋之人是谁？ 是谁在来青木学院的第一天，就将自己从被开除的危险之中拯救出来？ 是谁二话不说，为了自己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学生，便将罗伊家族的那银发老者打成重伤？ 是谁主动将自己收为学生，并将自己安排进入实验部，甚至根本没事前问过自己的意愿，便直接让鹰来通知自己被实验部录取的事？ ——蓝老师就是那执棋之人。 或许不是操纵全盘的人，但至少，自己这枚棋子，是由蓝老师操纵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恺撒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和龙道里的经历所带给自己的负担不同，现在这种感觉并没有那么沉重，却让人有些惘然，进而有些涩然。 这时候，背后帐篷里的渡正在说着：“……至于那灰色铠甲之人，如果出现的话，我们大伙儿自然能得救，但无需过分寄望于这种事，做好我们该做的事。”然后是其他人的应和声和继续讨论声。 灰色铠甲之人…… 恺撒挠了挠头，嘴角又扯了一下，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巧地再次出现啊。这一次，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蓝老师曾经是唯一的那个让恺撒觉得自己不能一味回避和战斗法师战斗的理由。 因为蓝老师的出现，让恺撒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恺撒很在乎这种感觉，所以在黑珍珠号上，做出那个决定，并当面告诉蓝老师那个决定的时候，恺撒心里很难受。 只是，现在…… “我不想再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了。”恺撒喃喃说道，“况且，那灰色铠甲之人，根本不可能再一次出现……” 轰隆！ 剧烈的震动感、摇晃感、还有轰鸣声，打断了恺撒的思绪，也让整个营地的风雷法师们都在这一刻站起身来。 恺撒蹙眉望向美食岛的北方，震动与轰鸣就是从北方传来的。 在岛屿北方，一大片林地已然化为焦土，参天古树只剩下一根根焦黑的木桩。没有了树林的遮蔽，阳光自然地洒满了这片战场，居高临下地看下来，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在墨绿色的林海中，格外刺眼。 沧澜轻声咳嗽两声，抹去了唇角一丝悄然淌下的血迹。 以沧澜的实力，打伤她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诺诺。 “是你。”沧澜看着焦土中心处，悄然出现、而后巍然矗立的那道深灰色的身影，眼里渐渐燃起了火焰。 章六十七 着铠者——战斗法师的真正目标 虽然眼里燃着熊熊战火，沧澜并没有立刻冲上去。她沉默着，退了两步，先给自己套了一重防御法术。 站在那儿的灰色铠甲真的好象只是一套铠甲，木然而立，对沧澜的防御性举措无动于衷。 沧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印象之中，这灰色铠家的进攻性极强，一双铁拳挥舞起来，对体术并不是特别擅长的沧澜威胁极大。此刻对方越是平静，沧澜就越是不敢怠慢，她深吸一口气，高举起右手，指尖对准天空。 砰——啪！ 一缕极细、极亮的光线，从沧澜指尖射出，飙射上高空，最后在美食岛的上空，轰然炸开 。强劲的光亮和声响，让整个美食岛上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嗯？这是沧澜发出的信号？” 岛屿某处，正在向美食岛南部而去的那高瘦老者豁然抬头，双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这么快就出现了吗？比预期得更早、也更轻易啊。” 老者原地思考了片刻，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他身上渐渐漾起黑色的流光，然后在身边形成了一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能量分身。战斗法师并不是特别擅长分身的职业，但以老者的等级，临时凝聚起的这个分身也足有九级的战斗力，足可应对很多事情了。 随后，高瘦老者的本尊不再犹豫，身形一闪，直奔沧澜发信号的方向而去。 他留下的能量分身，则继续动身前往岛屿南部。 “信号弹看到了吧，你们也可以出动了。”高瘦老者的本尊一边高速前行，一边以通讯装置向某些人下达了命令。 岛屿东北部的某条小河边，十名脸色冷漠的青年战斗法师同时收到了命令，起身行动起来。 他们之前一直处在待命状态，此刻才真正动作，每个人的行进速度都飞快。他们清一色穿着黑旗军正规军的制服。 随着灰色铠甲的出现，和沧澜发出的信号弹，整个美食岛的战斗法师的中坚力量，都行动了起来。 没人说要去信号弹的方向上干嘛，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将那破坏了战斗法师上一次计划的灰色铠甲引出来，然后捕获。 这才是战斗王朝投入如此大的资源和精力，不惜强行介入风雷帝国的青木狩猎季，也要达成的目的。 事实证明，恺撒的猜想之中，虽然有一部分完全走偏了，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正确的。 美食岛北部，沧澜缓缓放下右手，轻轻吐出一口气。 “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你刚才应该阻止我的。”沧澜看着对方，缓缓说道。 灰色铠甲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宽阔的肩膀上，扛着诺诺的身子。 “我一个人肯定抓不住你，但可以拖住你。过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就会完成合围。抓住你之后，立刻就通过岛中央的传送门离开。”沧澜接着道。 灰色铠甲终于有了反应，稍稍歪了一下头，随意动作了几下，发出一阵甲叶彼此碰撞摩擦的声音。 沧澜这时候不再只取守势，而是上前进逼了两步，磨动着银牙，狠笑道：“上一次你重创了我的仇恨，这一次，我会全部找回来！” 作为战斗王朝的一位“门徒之徒”，沧澜的天赋是超一流的，年纪轻轻，实力已经达到了十六级，与风雷帝**部中的校官相当。 十五级以上的强者，便属于双方镇国强者之下第二梯队的强者了。并且以她的年龄，未来极有希望成为下一代的镇国强者。 沧澜一直是骄傲自负的，她的体术能力一般，法术能力却极强，尤其是她的灵魂手段，在不擅长灵魂能力的战斗法师族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给她带来的极大的优势 。在对阵风雷法师的战斗中，也是如鱼得水。 然而，龙道里的那次，她却在灰色铠甲面前一败涂地。 引以为傲的灵魂手段根本没有奏效，沧澜自己反倒被那魁梧的灰色铠甲重重一拳，轰在了胸口上，险些死去。 即便是防御力极强的战斗法师，也不可能对沧澜的灵魂手段无动于衷，除非那铠甲中根本没有灵魂，没有活人的存在。 但偏偏，沧澜在挨了那铠甲一拳头的同时，分明从中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 “这一次你别想逃掉了。”沧澜盯着那灰色铠甲，冷冷说道，“出其不意地伤了我一次，就是你的极限了。你我的实力，实际上是差不多的。你的拳头虽然厉害，但我会的也不止有灵魂手段而已。” 沧澜刚说完，灰色铠甲就动了，它没有出拳，而是往前跨了一大步，发出沉重的践踏地面的声音。 一层半透明的屏障，凭空而生，好像一堵墙，向着沧澜狠狠压制过来。 这根本不是沧澜印象中的无敌铁拳，反倒是灵魂手段中的一招简单却有效的“灵魂冲击”！ 这灰色铠甲，竟然还会灵魂手段！ “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具空壳子。”沧澜惊讶之后，立刻强势地迎上，以灵魂冲击对灵魂冲击。 两股灵魂之力即将碰撞的刹那，灰色铠甲的力量忽然向后一缩，避开了沧澜的力量达至顶点的那一刹那，然后才再次涌上，狠狠撞了一记。这就好像两拳相交，一方忽然缩拳，让另一方打了个空，有种用岔了力道的难受感觉，然后再真正出拳攻击。 沧澜闷哼一声，脚步登时一个踉跄。 灰色铠甲已趁着这个空隙，扛着诺诺，腾空而起，直奔向美食岛的南部而去。 面对门徒之徒，一个照面，一次交手，就能制造出这样的空隙，这灰色铠甲之中的人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但就在这时，灰色铠甲的动作一顿，似乎微带错愕的低头，就看到铠甲的足踝被一根长长的龙尾缠住，拖住了它。 龙尾是从沧澜的身后延伸出来的。 她死死盯着半空中的灰色铠甲，姣好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神秘的鳞片，随后身形也急剧地开始膨胀，形变。 龙尾一甩，巨大的力量迸发，竟将灰色铠甲抡起来，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灰色铠甲只来得及将诺诺护住，然后就重重砸在地面上。 飞扬的尘土和碎屑之中，灰色铠甲缓缓起身，它仍是一言不发，稍稍活动了几下手脚，并未受伤的样子。 只是它也不再试图离开了，因为在它面前，沧澜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人形状态，而是一头优雅的巨龙！ ——战斗法师的特殊能力之一，拟龙流派！ 章六十八 老子不管那么多了 即便变成了巨龙的形态，沧澜依然很美，完全没有大部分巨龙的那种狰狞。但她此刻的眼神，却是真的狰狞。 她看着灰色铠甲，狂笑着吼道：“你逃不了的！今天我就要将你那可恶的面罩摘下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转眼之间，一龙一铠，已经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拳爪相交。 灰色铠甲被死死缠住，用不了多久，那实力更在沧澜之上的高瘦老者，还有十名黑旗军正规军的成员，即将赶到。 诺诺始终被灰色铠甲抗在肩膀上，这导致灰色铠甲只有单手能用来战斗。战斗激烈无比，诺诺却始终没受到半点伤害。 刚刚动用了真名之力而体力透支的诺诺已经快晕过去了，她嗅着那盔甲中传出来的味道，在昏过去之前最后想到：“怎么会是你……” …… …… “开始了呢。” 美食岛南部，恺撒转移之前所在的营地之中，一个身穿黑旗军预备役的满脸惫懒的青年，遥望着北方，说道。 之前和恺撒打过一场遭遇战的十四号和三十三号就站在青年左右，隐隐透出对青年的恭敬和顺从。 因为这个青年就是黑旗军预备役中的最强者，一号 在几人的脚边，之前被驱逐的北方代表团的剩余成员躺了一地，都已经没了呼吸。只是不见瓦尔的踪影。 “逃了一个，没问题吗？”红色短发少女模样的十四号轻声问。 “没问题没问题。”一号随意摆了摆手，说，“沧大人的信号弹发出来，我们就可以放松一点了。” 青年似乎有些唠叨，絮絮说着：“之前早跟你们说了，不要和预备役的大部队一起行动，因为我们这次就是被拿来牺牲的啊。以小队为单位行动，别急着冲，别急着去斩杀风雷法师积累军功，这样才能活下来。” 带着拳套的三十三号眼神微黯，说：“可惜六号还是被杀了。” 一号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惫懒笑容渐渐消失，蹙眉问道：“龙道那次之后，你们就不止一次跟我提过那个叫恺撒的风雷法师了吧，他真有那么强？六号前阵子，不是刚突破到七级了吗？居然还是被杀了。” 十四号说：“恺撒确实很强，其实六号应该也杀掉了恺撒才对，但从刚才这几个死鬼风雷法师的供词来看，那恺撒居然伤势尽愈了，还将他们驱逐了出来。这样的生命力，恐怕比巨龙更强吧……” 一号哦了一声，起身说：“好了，我们走吧。” 十四号和三十三号点点头，她们刚才也收到了最新命令：不需要理会北面的动静，而是要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这项任务很简单：活捉恺撒。 任务内容很简单，执行难度也不高，毕竟有一号在。 很少有人知道，一号其实早就可以去黑旗军的正规部队，他的实力比不少正规部队的人更强！只是因为他的性子太过惫懒，又不十分服从军令，才被丢在预备役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号。 …… …… 美食岛上的战斗法师们，终于完全行动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灰色铠甲的再现。 灰色铠甲出现了，所以沧澜发了信号。 随后，那高瘦老者动了，十名为了这次行动精挑细选的黑旗军成员动了，南方这边的一号、十四号、三十三号也动了。 而同样位于美食岛南部的风雷法师的营地里，有人想动，有人却不想。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北边？”一名风雷法师情绪激动地喊道，“刚才发出巨响的就是那个方向吧？战斗法师的信号弹没看到吗？那边显然有事，既然如此，我们应该离得越远越好吧！” 就在刚才，感受到那北方传来的震荡和轰鸣后，渡的反应和决断都极快：立刻动身前往北方。 虽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时候不能避，不能逃，说不定这支队伍就能成为关键时刻左右双方胜负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一决定却遭到了大批风雷法师的反对，他们想活，却不明白有时候正是为了活，才必须克服本能的恐惧，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敌人 。这样的结果可能是死，但也有可能因此而活下去。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这根本就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之前说要去找那个什么诺诺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据说诺诺是那恺撒的朋友，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我们真的非要那恺撒留在队伍里吗？没了他我们就不能活下去了吗？” “之前他驱逐北方代表团的事，我们可没有完全接受啊。”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其实大伙儿并不是真的在争论什么，而是那忽如起来的震动、巨响、还有信号弹，击溃了不少人的心理防线。 是生，或是死，这个残酷的选择恐怕马上就要和众人见面了，正因如此，所以无法抑制地开始恐惧。 恺撒耳里听着那些越来越响的争吵声，听到文晶正试图解释渡的这一决定的考量，听到红衣激动地骂那些人胆小鬼，面无表情。 其实这就是恺撒逃避和战斗法师对垒的理由之一。不止是因为战斗法师那边的可怕，也有帝国自己这边的原因。 恺撒是打算去北边的。 直觉告诉他诺诺就在那里。如果外面那些家伙不愿意去，那自己就一个人去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必须北上的理由，是恺撒认为不能再停留于一处了，这本就是一个临时营地，不利于长期驻扎，战斗法师随时都可能再打上门来。 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一枚棋子，以及在这场大局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恺撒心想去他妈的，老子从今天开始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想得这么累，最后还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结果，那干嘛还要费力去想？ 蓝老师是利用自己还是真的看好自己，这点不清楚。 但诺诺肯定把自己当朋友，没有杂念，这点很清楚！ 既然如此，就依照清楚的那一部分行事吧。恺撒对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有龙脉咒文作为防御和控场，小龙减速，标枪器胚配合瞬开和龙之力直接干掉敌人，近战远程都已经没有弱点了。 表面只有四级，实际战斗力却远超级别。 既然如此，何惧之有？ 营地里的争论还在继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个结果了，恺撒摸了摸肩头略显倦怠的小龙，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和装备防具，举步离开。 恺撒想要离开，就不会让人发现，第一段瞬开的状态下，恺撒走得飞快，却又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他已经走出营地，远离了那些争吵声，就快要步入营地旁的密林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林间走出来，一头撞上了恺撒，然后软软倒了下去。 这人浑身浴血，口鼻之中不断溢出鲜血，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抓着恺撒的手，只说了一句字：“逃。” 这人正是之前被驱逐的瓦尔。 章六十九 战启，一对三 这是什么情况？ 恺撒看着浑身浴血的瓦尔，看到那些伤口，立刻脸色一变。这是战斗法师留下的伤口，而且一个个落点极准。 在恺撒看来，瓦尔身体各部位的重要筋骨，都被人用很小却很巧的力量，一一挑断了，他能走到这里来根本就是个奇迹。 瓦尔似乎想说什么，恺撒却制止了他，翻手取出一支风雷髓来，现在救或许还来得及。 可瓦尔摇摇头，抓住恺撒的手，说：“小心。那……那是个真正的……怪……物……” 说完，他嘴里慢慢涌出一股淤血，眼睛动了几下，然后永远地黯淡下去。 少年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像是不再被姐姐瓦娜死在龙道的事所困扰了。 无论之前他做了什么，犯过什么错误，最后时刻，他将重要的情报送过来了。 这次一定是做对了。 恺撒呆了半晌，然后缓缓将瓦尔的身体放下，轻声说：“能找到我们的新营地，了不起；能以这样的身体来到这里，更了不起 但你到最后都不明白啊…… 面对战斗法师的时候，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来这里报讯，而是把他们向队友的反方向引开。” 说完，恺撒抬起眼皮，看向前方。 三十米外，站着一名神态气质颇为惫懒的青年，他穿着黑旗军预备役的制服，领口的扣子却是解开的，两袖也挽到了臂弯处，这种随意的做派，在黑旗军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恺撒丝毫不敢放松，他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你就是恺撒？”一号笑着问道。 而恺撒直接以一记标枪射击作为回答！ 一号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发现自己的脚踝竟不知何时被两条青紫色的“龙爪藤兰”抓住了。 再抬眼看向恺撒投掷出来的标枪，一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他不是没见过施法速度快且隐蔽的风雷法师，也不是没见过攻击力强悍的风雷法师，但像恺撒这么快的施法速度，以及强得完全不像四级职业者的攻击力，却是之前从未想象过的。 只一瞬间，一号就知道恺撒的实力，更在三十三号和十四号的描述之上！ 战斗法师特有的防御法术，立刻开启，要接下恺撒的标枪。同时，一号双腿以极小的幅度震动起来，将脚踝上的“龙爪藤兰”震开。一号垂下的右手之中，一团橘色的气焰急剧汇聚，明显是打算防守之后立刻反击。 挣脱，防御，反击，一气呵成。 然后，一号就愕然发现：恺撒投掷出来的那带着慑人的低沉呼啸的标枪，从自己身旁三米的地方，掠了过去。 标枪接连轰断了三根巨树，深入了林间，威力之强，让一号的眼皮又跳了几下。 但这飞行的轨迹，还有这瞄准的方向…… 居然…… 打偏了！？？ 即便以一号的见识，还有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惫懒性子，也忍不住有些错愕崩溃之感，小子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突然发动如此强悍的连招，怎么会偏得这么离谱？搞没搞错，你小子是出来搞笑的嘛？ 话说回来，三十三号和十四号的情报里，恺撒应该不是用标枪的吧…… 恺撒也愣了一下，身子停顿在投掷标枪的姿势上，即便在如此危急的环境下，还是难免脸皮有些发烧。 但很快，恺撒就脸色一变，退了两步，同时抬起双手，双手互搏术全力迸发。 ——三十三号和十四号已经趁着恺撒和一号交锋的时间，悄然突袭到了恺撒的身边！ “该死的，居然有三个人。而且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应该就是黑旗军预备役中，最强的那个一号吧。” 恺撒心念急转，身上接连挨了两下，连连后退。第一段瞬开和龙之力悄然运转周身，化解对手拳劲 小龙趁此机会，在三十三号的拳头上摸了一记，三十三号惊咦一声，立刻本能地后退。 恺撒右手单手，以体术配合法术，抵挡住十四号的攻势，同时左手一抬，标枪型的专属器胚已经回到了手上。 “嗯？那是……？”三十三号愣了一下，反应也很快，立刻想到那是恺撒的专属器胚。 这一刻，恺撒脸色冷漠，一双眸子立刻变得极为凌厉，喝的一声轻叱，标枪再次出手，带起呼啸声，直奔三十三号而去！ 这一次，标枪没再偏差。 三十三号本就被小龙减速了，这时候面对恺撒中近距离的一记标枪投掷，只能抬起带着手套的拳头，硬抓上去。 “第一个。” 恺撒知道，对方就这么毛毛燥燥地抓上去，可不止会丢一条手臂这么简单，而是会被直接一枪击杀！ 那可是附带着第一段瞬开之力和龙之力的标枪杀招！ 眼看着三十三号就要血溅当场，一号忽然甩出一条法术绳索，缠住三十三号，硬生生将之拉了开来。同时，一号一直蓄力的右手轻挥，那团橘色的光焰瞬间击中了恺撒。恺撒瞬间全身僵硬。 十四号立刻进逼，突破了恺撒的单拳和咒文防线，狠狠一套连拳打在恺撒的胸腹之间。恺撒在拳劲的冲击下，向后滑了五六米才停下。 三十三号这才落地，落在一号身边。 十四号则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刚才已经尽全力爆发了，即便以战斗法师的体质和素质，也需要片刻的喘息才能再战。 但效果已经达到了。 “唔……噗！”恺撒喷了口血，脸色有些狰狞。 一对三的情况下，还是打得太勉强了。 本来打算出其不意地干掉一个三十三号，那接下来就会轻松不少，可对面那一号看似惫懒随意，实际上非常警惕谨慎，保住了三十三号一命。 一号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笑了，肃然看着恺撒，下令道：“迟则生变，立刻抓了走人！都不要有所保留了，否则一个不小心，我也可能被干掉。见鬼，这小子的攻击力太可怕了。” 三十三号和十四号立刻冲了上去，左右包夹。 一号盯着恺撒，心想刚才我那一记“焰光冲击”和十四号的连拳爆发，居然都没让那小子倒下，看来他不止攻击力强得异常，防御力和生命力也远胜普通风雷法师啊。 既然如此…… 一号眼神变得冷漠，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代表他完全认真起来了。 手一动，一柄造型妖异、凶煞之极的橘色长刀，无声浮现在他的掌间。 恺撒和三名强劲敌人遭遇的时候，营地的中心，几名风雷法师正大喊着：“我们都说了啊，不去北面，有病吗？” 章七十 撞进营地的战团 “我们不是已经打残了黑旗军预备役的主力吗？” 一名来自东部某学院的风雷发法师激动地吼道，“这就足够了！接下来，只要游走躲避就可以了啊。你们知不知道如果按战损比来算，之前其实是我们输了。” 另一名脸色冷漠的少女淡淡道：“继续留在这里，或者找个地方隐藏起来，躲避战斗法师，我们就能活下去了不是吗？” 还有人直接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跑去送死？” 面对越来越多的质问，渡眉头紧蹙。 说到底，这只是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发言权，可以让他人无条件地服从命令。 红衣看着那些一听到要去岛屿北部就喊个不停的家伙，冷笑反问：“你们以为我们想避开就能避开？” 那冷漠少女哼了一声，说：“去了北方便更加避不开了不是吗？” 渡深吸一口气，开口了：“我知道各位都有疑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去北方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们现在还有所谓的‘一定能活下来’的方案吗？如果没有的话，拼一把，或许能死中求活 。” 他顿了顿，果断地说：“这样吧，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岛屿北部的人，举手。剩下的人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己随意。” 说完，渡自己首先举手，茉莉、马奇、洛也毫不犹豫地举手，接着是卡尔、文晶、红衣、坑爹、还有南方团的那个圆脸少女。 这下，剩下的风雷法师们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没想到这支队伍中最强的这批人，居然全都选择了去北部！ 那冷漠少女忽然问：“该不会是要去北方找那个诺诺吧？为了把那个恺撒留在队伍里，你们就这么拼？” 一名少年近乎崩溃道：“你们都疯了！都疯了！那个恺撒，你们是想把他留在队伍里，才说要去北部，要去找那个什么诺诺的吧。因为恺撒和那诺诺是朋友。但你们搞清楚啊，我们可不认识那个诺诺！” 渡、文晶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红衣更是气得脸色发颤。 马奇神色担忧；洛则冷着脸蛋，盯着那叫得最凶的几人，拢在袖子里的手指之间，一柄匕首穿梭如风。 渡的容忍度再高，此时也忍不住冷冷说道：“我们去北部，找诺诺是一个原因，她确实可能在那里。但这不是主要原因。另外……” 渡犹豫了一下，才道：“另外，我必须说，恺撒必须留在队伍里。他对我们这支队伍很重要，没有人能替代，无论你们信不信。” 那冷漠少女弹了弹手指，不屑道：“恺撒真有那么强？” 又有人说：“没了他，我们就不能活下去了吗？他一个人难道比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更加厉害吗？！” 渡还想说什么，但文晶拉了他一把，摇头道：“没用了。” 文晶很注意收集情报，不止是对手的情报，自己这边的队友的状态，文晶也很注意。她知道大多数不熟悉恺撒的风雷法师，始终对恺撒的实力心中存疑，这毕竟是一个以等级划分战力的世界，恺撒四级的水准，和他的速度一样，都是人们眼中的硬伤。 果然，那冷漠少女把话挑明了：“我看恺撒的攻击力确实了不起，但是，之前他干掉肯特兄弟，都是出其不意之下才得手的吧。我还听说，他在你们青木学院，是个速度快不起来的废物？既然速度是他的弱项，那么，就不是我们这支队伍需要他，而是他需要队伍的帮助，才能打中敌人吧。” 洛反唇相讥道：“恺撒哪一次打中敌人需要你的帮忙了？干掉肯的那一次，还是干掉特的那一次？” 冷漠少女脸色微滞，一时语塞。 卡尔这时左右看看，忽然问道：“恺撒……人呢？” 渡等人四下扫视，很快脸色猛变，因为他们发现，恺撒居然不见了 其他风雷法师中，立刻有人说道：“肯特兄弟说那恺撒是逃兵，我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哼……” 可这人没说完，就怔住了，因为他发现渡等人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紧接着，营地某个方向上传来接连的撞响和呼喝，由远而近，急速朝众人所在的营地中心而来，沿途似乎还有不少营地中正在疗伤休息的风雷法师的惊呼和惨叫声。 砰！ 一声擂鼓般的撞响，只见一个身影炮弹般飞射而来，不断后退。 两团烈火包裹的身影，则如影随形，和那且战且退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风雷法师和火系力量无缘，那两团烈火包裹的身影，不用说，必然是战斗法师，而且是以火系为标志属性的黑旗军的人！ 前一刻，不少风雷法师还在说“战斗法师不会来，只要避开就行了”云云，结果瞬间就发现战斗法师直接出现在了眼前。 那两团火焰包裹的身影，自然是三十三号和十四号。 营地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反倒没什么看清楚那个和两名战斗法师打成一团的风雷法师是谁。 “该死的，这恺撒怎么实力比和六号交手时更强了？！”三十三号和十四号心中焦急，已经拼尽全力了，她们快得好像两道红色闪电，绕着恺撒急速进攻。 可恺撒周身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龙脉咒文，形成咒文网络，配合恺撒的体术防御，硬是将两女的攻势尽数接下。 此时此刻，恺撒的神情无比专注，他一边以龙脉咒文形成防御网络，一边以单手辅助应对两名敌人。 但恺撒的右手始终没动。 他右手里握着青紫色的标枪器胚，对周围乱成一片的风雷法师视若不见，只盯着那道飘飘忽忽的手握橘色长刀的进逼而来的身影。 那是一号！ 刚才恺撒在战斗爆发之后，直接找机会，近身和一号对拼了一次！ 结果一号在被小龙减速的情况下，依然避开了要害，只被恺撒以标枪刺伤，却不致命。 恺撒这边则险而又险地躲过了一次橘焰鬼斩，却没避开一号的拳头，挨了一下。 与一号直接换伤，而且是在有三十三号和十四号的干扰之下——这样的战绩拿出去说，已经堪称是不可思议了。 恺撒的速度确实不快，但战斗节奏方面，却有着极强的爆发力和突兀性！沿途有不少风雷法师目睹了他和三名强敌的战斗，却根本没人真正看懂，也没人看清和两名战斗法师对拼的人就是恺撒。 营地中心一片大乱。 混乱之中，那名之前对恺撒冷嘲热讽的冷漠少女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三道交缠成一团的身影朝自己撞过来，只吓得脸色发白。 章七十一 恺撒的节奏感 完蛋了，这是之前还很拽的冷漠少女心中唯一能想到的。 面对恺撒和两名战斗法师的战团，好像一团绞肉车般，碾压而来，她想要闪避，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意识到，眼前这两名女性战斗法师，和之前交过手的黑旗军预备役不一样，比那些战斗法师更强！ 之前在小山上的阵地战中，黑旗军预备役中最强的那一批人，都被渡等人接下，后来则被及时赶到的恺撒悄然游走于战场，一一挑掉了。 所以，在场的风雷法师之中，很多人对黑旗军预备役的顶尖实力，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就在这少女闭目等死时，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骂了一句：“什么鬼？愣着干什么，别挡道行不行！” 然后这少女就感觉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回过神来时，人已在那激烈无比的战团之外了，被文晶扶住。 关键时刻，就能看出不同人的心性差别了，这冷漠少女的实力不弱，不比文晶差太多，却完全没有应变能力 文晶飞快地扫视着战局，没有立刻投入战斗去帮恺撒，而是提声问道：“恺撒，敌人有几个？” 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如果敌人不止眼前这三人的话，那么还需要派人加固营地外围的防御，以免阵型大乱。 文晶这一问，不少人怔愣之下，才再次向那激烈无比的战团看去，发现那个和两名强大战斗法师拼斗的人，正是恺撒。 文晶身旁的冷漠少女，更是小嘴微张，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应该就三个！”恺撒一边打，一边提声喝道，“小心那个提刀的家伙，他是七级顶峰的战斗法师！” 七级顶峰？！听到恺撒的话，在场的风雷法师都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如果是七级顶峰的强者，恺撒是怎么活着打到现在的？还打得有声有色！而且看那提刀之人的姿态，似乎还对恺撒颇有些忌惮的样子！ 这还不是结束。 只听恺撒又喊道：“我之前和他换了一次伤，他左腹部被我刺伤了，你们着重进攻他受伤的地方。还有，小心他的橘焰鬼斩！” 恺撒的口吻有些断续，带着喘息，毕竟他正被两名强敌急攻，能有余力开口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虽然听起来很狼狈，可他话语里的内容，终于让所有之前对恺撒嘲弄不屑的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之前还有人说，恺撒一人总不见得比得上在场这么多人联手吧？ 可事实证明，战斗法师来的时候，恺撒一个人就挡住了三人，甚至还和其中最强的一个换了伤。其他人呢？他们直到这时候才勉强稳住阵脚。 恺撒一人确实打不过这么多风雷法师联手，但他所起到的作用，却是关键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 这样一来，局面算是稳住了，渡已经发出指令，派人到营地外围警戒，防止还有更多的敌人趁虚进袭。 与此同时，风雷法师中最强的一批人，已经隐隐向那一路深入营地如入无人之境的一号围了过去。 恺撒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体内风雷之力正反同时运转，第一段瞬开状态下，力量源源不绝地涌出，化为层层叠叠的龙脉咒文，将三十三号和十四号缠得死死的，控制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们离开。 在龙脉咒文方面，恺撒本就天赋超群，觉醒专属器胚后，标枪和拳头主进攻，龙脉咒文主防守，战术思路更清晰了。 此时只守不攻，虽然以一敌二，仍是不露败象。 当然，关键还是一号给恺撒的压力太大了，此时有其他人帮自己分担，恺撒才能稍作喘息，让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放松一下。 三十三号久攻不下，心中烦躁，冷冷说道：“恺撒，你以为这样把战局拖入营地里，就能保住你自己吗？” 恺撒愕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保住我自己了？我看起来是那么被动的人吗？” 三十三号一怔：“什么？” 这时候，一号正和渡等人对峙，眉头微蹙，倒也不怎么紧张的样子 。风雷法师们各司其职，警戒的警戒，其他人随时准备从旁助攻。双方所有人，包括一号在内，都没有轻易动作，因为他们都认为这场战斗，恐怕要打一会儿了。 所以，除了恺撒和两个战斗法师妹子打得正嗨，其他人都沉默着，紧张着，一时间没有动手，都在酝酿。 直到整个营地被一阵耀眼欲芒的强光所充盈。 这光来得很突兀。 正在和恺撒对战的三十三号和十四号双眼剧痛，就看到恺撒身上陡然间迸发出极为明亮的光，之前一直保留不用的第二段瞬开，直接开启！ 随后恺撒毫不犹豫地断喝、拧腰、抡肩、甩臂——将手中的专属器胚投掷出去。 好像一道电光，直接攻向了一号！ 以为我会一直攥着杀手锏，等到关键时刻才用吗？恺撒看着双眉瞬间扬起的一号，眼神专注而凝重。 标枪攻击，不止可以作为最终的杀手，也可以作为开战的号角。 恺撒自信，以自己的龙之力，配合二段瞬开的爆发力，所投掷出的这一枪，足可让一号不得不认真对待。 这样，就能为渡、文晶、红衣、卡尔他们制造集火围攻的机会！ 只一瞬间，就能重创、甚至直接击杀掉一号这个最大的威胁。 “天哪！”不少站在外围的风雷法师，此刻都在心中惊呼出声，旋即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要知道面对战斗法师时，风雷法师天生处于弱势，所以人的本能就是采取被动和守势，更别说在面对级别明显高于自己的对手了。 谁能像恺撒这样打从心底地以行动表达强势，主动进攻？ 砰！ 标枪和一号手中的橘焰长刀碰了一记，标枪被一号带得一偏，他终究不愿正面和恺撒硬碰硬，但即便如此，标枪上附着的庞大力量，依然让他难受无比。 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渡的战枪、马奇的砍刀、洛的匕首、茉莉的雾鬼之力、文晶的龙脉咒文、红衣的高速体术、坑爹的环形风雷体质、还有卡尔飘飘忽忽让人看不真切的攻击，从各个方位，同时朝一号轰了过去！ 真正的战斗就是这样，没那么多铺垫和试探，瞬息之间就可能完成招式的爆发，然后分出胜负，也分出生死。 渡之所以坚持恺撒必须留在队伍里，就是因为恺撒对战斗节奏的把握，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就连同样经历过龙道之事的卡尔，也比不上。 “一号！？”三十三号看着被大量攻击淹没的一号，惊怒交加。 就这么一个短暂的分心，小龙又趁机在她身上拍了一记，随后恺撒刚刚投掷标枪的右手，顺势抓住了三十三号的手腕。 左手一翻，刚刚投出去的标枪又回到了手里，恺撒神色冰冷地近距离看着三十三号的脸，杀气毕露！ 章七十二 灵魂制式兵刃 哗！ 标枪被恺撒当作了近身兵器，枪的尖头一昂，青紫色的寒芒闪烁之间，尖头已经刺到了三十三号的咽喉之前。 这一刻，三十三号眼中终于闪过惊慌，心中呼喊：“该死的！又来了……为什么我忽然变得这么慢？！！” “三十三号，你后退。”眼看三十三号就要被击杀，十四号的手从旁伸了过来，径直抓向恺撒手里的青紫色标枪器胚。 同时她单脚抬起，脚背绷紧如鞭，无声无息地抽向恺撒的腰肋。 这是非常高明的救援策略。 可十四号一把抓去，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原来恺撒瞬间将器胚收回体内，再次召唤出来时，竟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之中。 标枪如短棍，在十四号错愕而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狠狠一击抽打在她的身上，同时恺撒的腰腹也被对方的腿踢中。 “唔……”恺撒闷哼着退了两步，身子摇晃了几下，旋即站稳。 十四号却好像软体动物般倒了下去，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虽然两人同时击中了对方，但十四号的攻击力，又如何与恺撒相比？ 临死之前，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针对的是我，对三十三号出的是虚招……” 三十三号这时候终于从小龙的减速效果里出来，她呆呆看着因为保护自己而被杀的十四号，双眼渐渐充血 恺撒则轻轻吐出一口气，冷静地盯着三十三号，谨慎地没有再战。 他默默调息，争取尽快地恢复状态。因为小龙的状态莫名地有些不好，恺撒没有让小龙再为自己“充电”。 恺撒只是安静地盯着眼中渐渐流露出浓烈仇恨和杀气的三十三号，一动不动，宛若雕塑，和之前那个激烈动作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就这么轻易地……干掉了一个？”一名风雷发誓盯着地上的十四号看了好久，似乎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觉，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刚才那一瞬间，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战斗法师，原来是这么容易击败的吗？” 风雷法师们的处境有些尴尬，他们本来随时准备着出手帮忙，没想到恺撒一个人就瞬间干掉了一个敌人。 此时看着沉默对峙中的两人，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出手会不会反而妨碍到恺撒？ 事实是不容置疑的，无论之前众人对恺撒的速度、实力、能力、作用如何持保留态度，眼见为实，容不得他们再怀疑。 “三十三号接下来估计有一轮猛的了，我得注意点，别让她跟我拼命。”恺撒冷静分析着局面，“至于一号那边，有渡他们联合出手，至少能将那一号重创吧。能不能留下说不准，但能逼退就是胜利了。” 进入战斗中的恺撒，永远都是冷静的，没有杂念，也不会理会周围的人的目光和想法。 他脑海里只有战局。 然而就在这时，恺撒的脸色忽然变了，他看向了一号所在的方向，眼中渐渐涌起震惊与骇然之色。 只见一号正慢慢地起身，胸口上插着一柄匕首，锋刃全部没入体内，只剩下短短的把柄露在外面。 看位置，他应该是被一匕首洞穿了心脏！ 可为什么……他还能站起来？ “我是真没想到，会被你们逼到这样的程度啊。”一号低垂着头，轻声笑了起来，他的口吻依然随意，嗓音却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他胸前插着的匕首，却不是洛的匕首。 洛的匕首此刻断成两截，落在一号的脚边，洛也倒在一号面前，一动不动地匍匐在一片血泊之中。 洛的一条手臂已经被斩断了！ 渡等人一个个脸色苍白地围绕一号站着，看起来竟都受了不轻的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坑爹忽然嘟哝着说了一句：“真是个变态……”然后他身上的风雷体质光芒暗淡下去，噗通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他刚才帮冲得太靠前的茉莉挡了一记，已然遭受重创。 马奇盯着一号面前生死不知的洛，忽然大喝一声，挥舞着砍刀冲了上去。 “马奇，等一下！”渡急声喝道，旋即剧烈咳嗽起来。 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马奇的身体好象炮弹般弹射回来，两腮一鼓，鲜血狂喷，却将洛的身体带了回来。 整个营地都变得一片死寂。 前一刻，人们还沉浸在恺撒击杀了一名强敌的惊讶和喜悦之中。 下一刻，残酷的事实便骤然摆在眼前，那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惫懒青年，实力竟是如此的压倒性吗？ 还有，他胸前的匕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怎么可能子被刺穿了心脏之后，还能站着，还能活着？ 那匕首又是谁刺的？ 恺撒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假思索地叫出一个名字：“那是灵魂制式兵刃？！” 一号抬头，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道：“恺撒，你真的是很厉害，连灵魂制式兵刃的存在都知道啊。” 文晶脸色苍白地盯着一号，根本不敢稍动，咬牙问道：“恺撒，什么是灵魂制式兵刃？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恺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众所周知，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强大至极，灵魂攻击能力却很弱，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战斗法师的灵魂深藏于元素水晶。 但战斗法师以战斗为名，自然不会放任自己有明显的短板和缺陷，所以他们研制出了“灵魂制式兵刃”这种东西，并发放给军队士兵。 灵魂制式兵刃有一种极端的用法，那就是以兵刃自刺心脏，在心脏和元素水晶上开一个小小的豁口，将深藏其中的灵魂之力调动出来！ 这是非常极端的法子，有不小的风险性，且需要忍受剧烈的痛苦，却能让战斗法师的灵魂攻击力完全发挥出来。 那沧澜沧大人，之所以幻术能力一流，灵魂手段超卓，就是因为她天生元素水晶不够完整，有一个小小的豁口。这本是缺陷，却反而被她利用来修炼灵魂手段，反而另辟蹊径，成为了独树一帜的战斗法师强者。 “我不像沧大人那样，可以随时随地地调用灵魂力量，所以就不得不借助一些外力了，虽然这法子真的疼的要人命啊。” 一号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弹动，掌间橘焰凝聚，凝聚成两柄“橘焰鬼斩”。 胸插匕首，手握双刀，一号的气质完全变了，变得冷酷而残忍，目光扫视全场，幽幽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最多五分钟，你们之中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还能活着。” 章七十三 我有个计划 橘焰鬼斩，是火系战斗法师最强的攻杀手段，刀刃可以穿梭空间，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声无形之中。 灵魂制式兵刃自刺心脏，引出灵魂之力，这更是一万个战斗法师里都未必有一人愿意尝试的技巧。 灵魂手段压制干扰对手，橘焰鬼斩趁机斩杀，同时精通这两项能力的一号，对风雷法师们而言，无异于噩梦。 反观风雷法师这边，现在是真的很难打了。 如果一号只会橘焰鬼斩，那么众人群起而攻，付出巨大代价总能干掉他。但灵魂手段的出现，却让一号可以游刃有余地进攻，不必担心被围攻。 怎么办？ “换人吧。”恺撒开口了，令人惊讶的是，他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灵魂制式兵刃自刺心脏，这种技巧伴随着巨大风险和痛苦，撑不了多久的，没必要因此绝望。” “文晶、卡尔、还有红衣，你们跟我一起对付一号。” “渡，你和茉莉，还有大伙儿一起对三十三号。” 风雷法师并不是没有抵挡灵魂手段的能力，只是很难，毕竟双方的等级差距摆在那里。 世间一直有种说法，说风雷法师之所以能在魔法师中脱颖而出，在百年前那场战争中异军突起，是因为风雷法师不是纯血人类魔法师，而是体内流淌着“龙血”的“混血职业者” 。正因如此，龙脉咒文才能成为风雷法师的修炼主流，因为龙脉咒文，本就是源于龙族的龙语魔法。 风雷法师是不是人与龙的后裔，这点尚有争议。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龙脉咒文天赋越好的人，对灵魂手段的抵御能力越强。具体原理，恺撒也不太清楚，但结论肯定是没错的。 文晶的龙脉咒文天赋几乎不下于恺撒，她能抵挡一号的灵魂手段干扰。 卡尔能被选中去龙道，自然也是这方面的天才。 至于红衣，她是在场唯一不受对方灵魂手段干扰的人，因为红衣修炼了如今少有人问津的古典魔法师的“灵魂魔法”。 战斗很快又再次打响了。 卡尔、文晶、红衣和恺撒对上一号；渡和茉莉对上三十三号，部分实力足够的风雷法师从旁辅助。 关键性的战斗，自然还是一号这边。到了现在，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厉害了，这个人就是卡尔。他之前的表现，一直不算亮眼，远比不上身具领袖气质的渡，心思细腻的文晶，还有那性烈如火的红衣。 但到了现在，人们才发现卡尔是保留了最多体力的那个人，受伤最少的那个人，自然也是状态最好的那个人。 或许是一号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又或者卡尔心里清楚，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保留的余地，必须拼尽全力了，战斗一开始，卡尔就主动上前，接下了一号至少一小半的攻势。文晶和红衣联手接下了另外一大半。 反倒是恺撒，打得略有些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战斗之中，恺撒悄然凑到了红衣身边，低声说：“红衣，你听着就好。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计划……” 战斗持续进行着，三十三号游走不定，并不逞强；一号手持双刀，却并不是每一刀都发挥“橘焰鬼斩”穿梭空间的能力，这样反而让人捉摸不透，心里压力巨大。 橘色长刀化为层层刀光，慢慢地将卡尔、文晶、还有红衣裹了进去，很快，橘色刀光中开始出现一些鲜红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液，其间夹杂着卡尔、文晶等人的痛楚的闷哼。 以一敌四，依然如此强势，战斗进行了不到两分钟，就已经有分出胜负的迹象了。 “我们能做点什么吗？”一名站在外围的风雷法师咬牙说道，满心不甘。 他也很害怕，但他更对自己无力参与这样的战斗而感到恼怒，看到同伴在拼命，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之前不少对恺撒颇有偏见的人，此时也改变了想法，任谁看到恺撒的实力、手段、还有应变能力，都会产生信服和依赖的心态。 另一名风雷法师看了看两边的战局，低声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然后找机会助攻、救援、或是舍命补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号那边的战况，马上就会有一个结果，到时候，无论恺撒等人有没有战胜，肯定都会让一号受些伤，那就是众人趁机上前的机会 。至于这样做是不是拿命去填坑，拿命去换取胜利，很遗憾，就算是，也必须做。 就在这时，人们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那战团之中脱身出来。 恺撒一个翻滚，脱离了一号的刀光范围，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错愕的举动：他转身，朝着营地之外，狂奔而去。 他跑了！ 但，不是逃跑。 恺撒从之前的战斗之中，感受到了一号针对自己的意思，甚至能感受到一号并不想杀自己，或许想要活捉，不然一号最开始的打法不会那么保守。 既然发现了这一点，恺撒怎么会不利用好这点？ 敌人的目标是自己，那么很好，就在最关键的时刻，让自己这个目标脱离战局，接下来就看一号怎么选。 没了恺撒留下来战斗，一号当然可以杀光了营地里的所有人，然后再来追恺撒，但追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如果一号立刻舍弃卡尔、文晶和红衣，前来追击的话…… “喝！！” 营地之中，一号陡然厉喝，刀芒瞬间暴涨。卡尔、文晶和红衣三人惨哼着跌退开来。 一号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恺撒的背影，手腕一动，橘焰鬼斩发动，刀锋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直接从恺撒背后的空间里冒出来，狠狠扎落！ 可恺撒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子一拧，惊险地避开，同时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朝营地外狂奔而去。 他实在跑得太像逃跑了，以至于红衣之外的所有风雷法师，都真的以为他要临阵脱逃。 甚至连一号，也有些弄不清恺撒到底是在用计，还是真的在逃跑。不过这并不重要，一号的速度比恺撒快了太多，脚步一点，人已在连串的残影之中紧追上去，眨眼间就到了恺撒背后，沿途还随手刺倒了五名想要阻拦的风雷法师。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还背对一号的恺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恺撒就要这么被当场斩杀了吗？ 下一刻，恺撒突兀无比地回身面对一号，眼神冷静。 “哼，我就知道你在装。”一号冷笑着，左手刀直劈下来，右手刀则再次发动橘焰鬼斩，攻击恺撒的小腿韧带，要让他失去行动力。 恺撒却看也不看一眼，猛地喝道：“红衣，趁现在！” 之前倒地的红衣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站起身，此刻，红衣的脸蛋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却鲜红如血，整个人散发出极为妖异的气息。 她头顶上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巨大脸庞，那是一张让人见之胆寒的女性的脸，张开嘴，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灵魂魔法，女妖之嚎！ 无形的波动席卷了整个营地，让不少实力偏弱的风雷法师当场捂着耳朵惨叫起来，一号则首当其冲，被女妖之嚎正正击中。 章七十五 没有名字的一号 从有记忆开始，一号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所有火系元素纯粹的战斗法师，幼时都被纳入黑旗军的育养室，五岁就会进入黑旗军的训练营，没有名字，有的只是冰冷的编号。 一号隐约知道自己的父母亲是谁，却不记得父母亲的样子。 在一号记事之前，他的父母亲就死在了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之中。有时一号在想，父母亲如果活着，应该也希望自己加入黑旗军吧，因为他们都是黑旗军的成员啊，效命于如今战斗王朝最高王座上那个冰冷雄伟的黑色身影。 八岁的时候，一号成为了训练营的一号。 当时他看着自己的教官，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自己会降生于世，而是在问，为什么百年前战斗法师一族，要来到这个全新而未知的世界里？ 一号当时已经隐隐知道，战斗法师并不是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一群外来者，或者说入侵者。 真正属于战斗法师的世界，名为森德洛 教官是个经历过百年前的南北战争的人，是那一战的幸存者，他说：“因为我们需要资源。高等位面向比自己低等的位面索取资源，这就是位面战争。战争是位面之间的常态。” 一号想了想，又问：“我们抢到资源了吗？” “算是吧，已经抢到不少了。”教官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份自豪，“我们所在的世界里，现在有一半的陆地面积，都已经在我们的掌中。” 一号心中很奇怪，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打呢？为什么不回那个叫森德洛的名为家乡的地方呢？ 一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次教官却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用一种一号看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年幼的一号，回答说：“因为有不得不继续打的理由。” 不得不继续打的理由吗…… 后来一号渐渐明白，教官是骗人的。教官自己，恐怕也不知道那个不得不继续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为了胜负？为了荣耀？为了征服？为了掠夺？凡此种种，或许都根植于人心的最深处，是人类的劣根性，一号也知道自己对此无可奈何，没想过对此表达控诉。 但，凡事都有一个度吧。 都已经百年了啊！ 应该，已经够了吧。 时光飞逝，十二岁的时候，训练营里的一号，变成了预备役里的一号，而且是黑旗军预备役历史上最年轻的一号。 一号被寄予了厚望，却迟迟没有加入黑旗军正规军。尽管以他的实力早就可以进入，并获得一个不错的职位，进而获得更多的资源了。 他懒散地活着，无所事事地看着，内心却在彷徨痛苦着。 没有人是天生孤独的。只是眼前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一号想要面对、想要参与、想要经历的世界啊。 因为这里不是家。 一号想回家。 此时此刻，一号仰天看了一眼美食岛上空的七彩色，心想传说中的那个家乡森德洛，听说就是一个七彩色的位面。 他眷恋地多看了几眼，然后重新低头，近距离看着恺撒的眼睛，微笑说：“恺撒，你很厉害。但如果我不是为了抓你，而是一开始抱着杀了你的心思，你赢不了我。” 恺撒没接话，他知道这是事实。 其实在营地外刚刚遭遇的时候，一号就始终有所保留，否则当时三打一的情况下，恺撒其实凶多吉少。 只是恺撒不理解，一号为什么会在临死前笑得如此愉快。 恺撒听到一号用渐渐低沉的声音说：“挺好的，没有杀死你这件事，挺好的。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一号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得难以听清，最终，则归于完全的沉寂，就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了 一号，死了。 他的身子慢慢软到，半趴在恺撒的身上。文晶踉跄地冲了过来，一脚将一号踹开，又挥动武器狠狠斩了两下，确认对方真的死了。卡尔将恺撒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怎么样，你没伤到要害吧？” 恺撒没有回答，挣扎着将莫名昏倒在一旁的小龙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就那么呆呆坐着，低头不发一言。 一号倒下了，三十三号没能支撑太久，也被风雷法师们群起围攻，最终被俘。 红衣消耗巨大，动用了燃魔之术，不过没有伤到根本，所以还好。卡尔和文晶也都没有大碍。倒是马奇、洛、还有坑爹的状况都不是很好。马奇和坑爹都是重伤，洛则断了一臂，而且是惯用兵器的那条手臂，这对一名职业者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不过总的来说，这还是一场巨大的胜利，要知道对手可是七级战斗法师！ 营地之中渐渐响起欢腾之声，人们看向恺撒的眼神，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亲眼见识过恺撒的能力，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太好了！” “赢了！” “多亏了恺撒！” “我还以为他要逃跑呢，当时吓一跳，后来才发现是作战计划啊。” “话说回来，恺撒最后是怎么赢的？没太看懂……” 渡安顿好一切，派人看守被俘的三十三号，又派人加强警戒，不要放松，然后拉着茉莉的手，来到被聚拢的伤员这边。 他看过洛、马奇、还有坑爹的伤势，眉头紧蹙，随后起身走到恺撒身边，蹙眉问道：“怎么了？” 文晶和卡尔就站在恺撒身边，同样皱着眉头，担忧而不解。 “从刚才就这样了，跟他说话也不理。”文晶低声道。 从刚才开始，恺撒就好像丢了魂魄，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什么，一动不动，宛如泥塑。 恺撒想不明白，为什么小龙会忽然晕过去？ 它难道中了一号的灵魂攻击？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仔细回想，其实从恺撒被肯特兄弟暗算昏迷，又再次梦到了那个昏暗之地后，小龙的状态就一直有些不对劲，小家伙似乎很疲惫，没精打采的。 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注意到？！恺撒死死盯着小龙的身体，还有小龙身体表面隐隐浮现的血色光晕。 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恺撒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小龙一无所知。 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不知道它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能做什么来挽救它。 恺撒不知道的是，在旁人眼中，他同样奇怪；在旁人眼中，他身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一层血色的光晕。 章七十六 人与龙的心跳 如果有人，既能看到恺撒，又能看到小龙，就会发现两者身上光晕闪烁的频率，正在一步步趋同。 在恺撒的印象里，小龙是没有心跳的，很多时候恺撒甚至不确定：小龙究竟是一头生物，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但这一刻，小龙那圆滚滚的可爱小身体里，慢慢响起了心跳的声音。当然，这声音只有恺撒能听见。 恺撒和小龙身上的血色光晕闪烁的频率在趋同。血光闪烁的频率，又直接和两者的心跳频率相关。 ——换言之，两者的心跳，正在一步步地趋同！ 不过，对于这一切，恺撒已经感受不到了。 血色光晕在他身上出现的刹那，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某种力量剧烈牵引着，猛力搏动了一下。感觉很难受，好像快死了一样。心脏持续加速，带动身体里的血液疯狂地流动循环着，血液流速是如此之快，甚至有种“血液和血管摩擦生热，好像要烧起来”的感觉。 数十里之外的岛屿北部，灰色铠甲已经和沧澜、高瘦老者、黑旗军正规队员等强者，正式对上了。 岛屿的这一边，营地里的众人焦急地看着忽然间满脸痛苦的恺撒，还有恺撒身上的血色光芒，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他被伤到什么要害了吗？心脏？还是肺部？”茉莉脸色苍白地看着话都说不出的恺撒 文晶和渡已经全力在帮助恺撒检查伤势了，但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之外，哪里有什么致命伤口？ 不仅如此，就在两人检查的过程中，还发现恺撒身上的那些已有的伤口，正在飞速地愈合着，但为什么恺撒会这么痛苦？ 他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极烫，表面看起来却没有异样。 “恺撒，恺撒！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帮你啊！”文晶有些急了。 可恺撒这时候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当他和小龙的心跳完全一致的瞬间，两者身上的血色光晕都消失了。 恺撒隐约觉得自己身上还要继续发生某些变化，但那变化稍稍冒了个头，就好像后劲不足似的，又归于沉寂。 难以言喻的疲劳感涌上心头，恺撒眼前，文晶等人的影像扭曲模糊，最后他一黑，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不知道晕了有多久。意识恍惚之间，恺撒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几次，却又很快沉沉睡去。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恺撒隐约听到文晶和红衣的声音： “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势，体内能量也很充沛，但为什么一直醒不来呢？” “大概是之前的战斗太耗费精神了吧。” “你是说……灵魂层面上的问题？” “可能是的。” 恺撒听到了这几句，后面的就听不清了，他想要调动起大脑，对这几句话进行一番分析，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就好像连续熬夜导致的大脑木然的那种状态，想要思考，脑力却跟不上了。很快恺撒又失去了意识。 第二次醒来时，身上有些冷，大概不是在营地的帐篷里了，而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随后恺撒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你们干嘛带着一个失去了意识的废物？” 失去了意识的废物？见鬼，是在说自己吗，这口吻真是嚣张得相当欠扁啊，不过这声音是谁来着？ “恺撒不是废物，如果你看过他之前的战斗，就知道我们这些人能活下来，他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这次是红衣的声音。 恺撒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心想自己曾经丢下红衣和南方代表团，独自悄然离去，没想到红衣还是这么帮自己说话。文晶还没开口呢，她就已经开口了。 那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似乎有些恼火，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和这家伙的关系这么好了？他不是文晶的男朋友吗？” 恺撒脑子有点慢，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西方代表团的那个小德啊。难怪，小德一直追求红衣，肯定会不爽吧。文晶找恺撒假扮男朋友那次，正是恺撒和小德第一次见面。 小德和他带领的西方代表团也来了啊……真是的，为什么这些无关紧要的家伙都到了，诺诺还是不知所踪呢 恺撒有些无奈地想。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罗伊家的血鬼休斯，该不会在什么地方被战斗法师围攻，就这么挂了吧。 恺撒勉强将眼皮睁开了一线，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 只听小德哼了一声，嘟哝了几句，忽然说道：“你们真要去美食岛北部？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见鬼，刚到美食岛的那两天，我好几次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铠甲的人在岛上晃悠，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后来就不见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恺撒心中吃了一惊，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他急得浑身冒汗，只听到渡、文晶、卡尔等人连声询问着什么。小德不知道灰色铠甲的事，其他人可都听恺撒和卡尔说过了啊。但恺撒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听不清了。他又昏了过去。 第三次醒来，不是恺撒自己醒的，而是被尖利的惊呼声、慌恐的怒吼声、凄厉的惨叫、还有剧烈的颠簸弄醒的。 隐约听到了“快点杀了那个战斗法师俘虏”，“是她发讯号引来了敌人”，“九级强者”，“能量分身”，“打不过”，“快逃”，“来不及了”，“带上恺撒啊”，“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你不管我管”……云云。 一片嘈杂，一片混乱。似乎还有人在呼唤着自己“恺撒，恺撒！你倒是给我起来啊！你到底要晕到什么时候？！” 恺撒觉得好累好累，心想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我睡觉，嗯，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于是又沉沉睡了下去。 …… 第四次醒来时，恺撒很轻易地就睁开了眼睛。 很奇怪，之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醒来，此时却很自然地清醒了过来。就像一觉睡醒了，睡饱了，身体自己就醒来了。 恺撒呆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地摸向肩头，摸到小龙仍静静在那儿时，松了口气。这时候，恺撒还没注意到小龙体内已经有了心跳，和自己的心跳节奏一模一样。 眼前，是一片夜色。原来已经到了晚上了。 周围有不少人的呼吸声，但恺撒听呼吸声的数量，心想为什么人这么少？再过片刻，恺撒的嗅觉渐渐恢复，然后他闻到了极为浓烈的血腥气，这种浓烈程度，意味着身边的这些人，不少人正在持续失血，无法止住。 怎么回事？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恺撒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身体却还没有复苏，想坐起来，却做不到。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有些陌生，但究竟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这时候，忽然听到距离自己很近的一人开口说话。 “已经撑不下去了，投票吧。” 那人低沉地说，声音有些痛苦，却又无可奈何，“敌人好像是冲着恺撒来的，投票决定要不要放弃恺撒吧。” 章七十七 不再跳动 对风雷法师们而言，刚刚过去的一天一夜，与噩梦无异。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却没人敢点火或亮灯，甚至不敢运转风雷之力。 ——正怕能量溢出体外，产生光亮，引来那个堪称恐怖化身的高瘦老者。 “投票吧，投票决定要不要放弃恺撒，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说话的是渡。 渡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挣扎，放弃一个队友，一个同伴，而且是之前拯救过整个队伍的人，这样的事真的难以启齿。 但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死了太多人了，恺撒晕倒之前，营地里的风雷法师数量还有八十来人，此时只剩下了二十不到。 敌人应该是冲着恺撒来的，为了保住失去意识的恺撒一起逃亡，这支队伍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再硬顶的话，结局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我同意放弃。”小德毫不犹豫地投了赞成票，顿了顿，低沉补充道，“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带着这个没用的人。” “我反对。”红衣没有多说，事实上这时候没人有力气多说话了，但她还是坚持道，“我和你们一样，很想活，但如果我抛弃了曾救过我性命的人，我会一辈子瞧不起我自己。” 文晶说得比较务实：“我相信恺撒还能醒来，并再次发挥关键作用，所以我反对放弃他。” “同意放弃。” “同意。” “反对。” 每个人的发言都很简单，也不知道是没力气多说，还是不知道该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尤其是那些投赞成票的人 轮到洛时，渡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两个兄弟受伤很重，还在睡，就不叫醒他们了。我知道他们的答案，我来代替回答好了。洛会选反对，马奇会选同意。”顿了顿，他轻轻拍了拍身旁茉莉的肩膀，问，“你呢？” 黑暗中，茉莉迟迟没有作答。 不熟悉茉莉性子的人，或许会认为她是一个清冷而有想法的少女，但渡知道，茉莉其实没什么主见。 只听茉莉低声说道：“我……我弃权。” 文晶和红衣都皱起了眉头。渡则暗自叹了口气，接着问：“卡尔，还有坑爹，你们俩的想法呢？” 卡尔冷漠地说：“就算抛弃了恺撒，我们未必就一定能活。不扔下他的话，没准什么时候他又跳起来打一场。所以我反对。” 坑爹想了想，才道：“敌人很想得到恺撒同学，对吗？我妈妈说过，敌人很想要很想要的人或物，说死都不能给，这才是符合风雷帝国子民的做法吧。哪怕所有人都战死，也不该放弃恺撒同学。当然这些都是我妈妈说的。我自己的想法是绝对不放弃同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剩下的人接着投票，最后投票的人，是那圆脸少女，她和红衣是南方代表团里如今仅剩下的两人了。 圆脸少女哆哆嗦嗦地躲在角落里，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同意。”然后她用力捂着嘴巴，低低啜泣起来，全身颤抖着，不敢哭出声。 统计票数的过程很快。 投票的最终结果是9票同意，10票反对，多数人选择了让恺撒继续留在队伍里，不因为敌人盯上了他而放弃他。 渡嗯了一声，沉默凝思片刻，说道：“好了，既然投票有了结果，就不必再纠结多虑了。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将恺撒保护好。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决定了就是决定了——这句话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在场所有人浮动的心思，重新沉下来，稳住。 没有人愿意面对这样的艰难选择，无论最后的投票结果是抛弃还是不抛弃，心里都很难好过。那么，就尽可能平静地接受投票结果吧。 人生本就是这样的，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林间陷入一片安静，没人再说话。却也没人睡下，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睁开的。偶尔能听见些许虫鸣声、微微风声、还有树叶摩擦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众人的命运即将走向何处？ 不知为何，所有人忽然迫切地期待黎明最黑暗的时期过去后，那天地间第一缕天光亮起的时刻，虽然那将意味着新一轮的逃亡将再度开启。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恺撒……不见了？” 恺撒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的林间，一直走出了这片树林，最后，驻足在林边一条蜿蜒的小河岸边。 然后他仰天凝望，看到满天星辰稀落。 恺撒在之前那场投票讨论开始时醒来，安静听完了全程，然后在投票结果出来后，运转第一段瞬开，悄然起身离开 很多时候，年轻意味着闹别扭，恺撒就是个喜欢闹别扭的人。 同伴们最终没有选择抛弃他，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离开。 或许在内心深处，恺撒不认为“是否抛弃同伴”这种事，是可以拿出来投票讨论的吧。 “你不应该一个人跑出来的，落单的羊羔，注定被狼叼走。”小河对岸，响起一个平静苍老的声音。 那高瘦老者凝聚的能量分身，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和恺撒只有一条小河之隔，相聚不过五六米。 他看着恺撒，双眸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的七彩色，认真问道：“年轻人，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呢？” 恺撒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隔岸看向对方，眉宇神情之间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表现，有的只是幽幽的平静。 然后恺撒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份说不出来味道的骄傲，说：“因为，我不是羊羔，我才是狼。” 老者怔了怔，旋即失笑道：“怎么，你想跟我拼命？” 恺撒垂下眼睑，轻声反问：“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两人之间的这条小河静静流淌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见证过龙族的大时代，也见证过百年前的那场战争。 今夜，它见证的是一个内心明明受了伤、却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很笨却很骄傲的少年，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时，爆发出的最后的无声呐喊。 夜空被剧烈燃烧的风雷之力短暂照亮。 接着是剧烈的震荡和巨响。 随后一切重新归寂。 当渡等人循着动静，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恺撒一人而已。 河对岸的老者已经不见了，毕竟那并非本尊，只是能量凝聚起的分身，一旦被击败了，也就随风而散了。 所有人看着恺撒一人，都流露出震惊之极的表情来。 恺撒看起来很好，仰头看着夜空，侧对着众人，侧脸上写着轻轻的伤感，淡淡的迷惘，隐隐的眷恋，还有浓浓的遗憾。 他转过头来，只看了坑爹一人，看了一眼，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倒在了面前的小河里。 在看不见的夜色里，鲜血已经染红了河水！ “恺撒！！” 红衣大叫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将恺撒的身体从河水里抱起来，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只见一支黑色的短箭钉在恺撒的胸前，穿透了心脏。 短箭稳定无比，没有丝毫的颤动。 这意味着：被箭矢穿透的恺撒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 章七十八 灰的破晓 恺撒身上持续散发出高热。 红衣的心却越来越凉，她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热量不是体温，只是燃烧风雷之力之后，还未散尽的余温。 燃魔之术，恺撒动用了燃魔之术！但究竟要将自己燃烧到什么程度，才会生出这冰凉河水都化不去的炽热高温？ “怎么回事？恺撒还好吧？”后续的人也冲了上来，并不是每个人都立刻看清了那支钉在恺撒心头的短箭 。然后，人们看着躺在红衣怀里，已经闭上双眼，好像安然睡下的恺撒，一个个好像被雷击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死了。” 文晶死死咬着牙齿说。 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恺撒只是莫名其妙地昏迷，体内生机依然充沛，此刻却是身体炙热如炭火，生机却已是一片沉寂。 有人还抱着一线希望，但当渡俯身检查过后，沉默地起身，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愣愣的，不得不接受这个突兀之极的事实。 恺撒独自离开了。 然后他死了。 这时，恺撒胸前的黑色小箭慢慢融化、消散。 在场的少年少女们都认得这种能量箭矢，因为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所有已经战死的风雷法师，都是死在这种箭法之下的。恺撒胸前这支，就是最后一支了，不会再有后续的。现场还残留着黑暗气息，那是高瘦老者的特有力量，他是一名黑暗系的战斗法师。 如今，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黑暗终于退散。 天地间的黑暗也恰在此刻退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过去，天地间忽然间多出来了许多光亮，这些光亮很迷蒙，并不强烈，却好像充斥着每一寸空间，与前一刻的黑暗混杂着，揉合成灰蒙蒙的色泽。 灰色的光明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灰色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铠甲的人，面朝东方，凌空而立，好像要融化在这天地里，又像是灰色世界里的君王。 “那是……灰色铠甲？！”卡尔最先注意到那个距离众人并不太远的虚立半空的身影，不可思议地喊了出来。 事实上，在一天一夜的逃亡之中，众人从南部一路北上，如今已经接近了美食岛的北部。 卡尔呆呆看着那和记忆之中的样式一模一样的灰色铠甲，心想之前听到的北部响起的巨响与轰鸣，就是这灰色铠甲弄出来的动静？ 它……真的又一次出现了！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卡尔死死盯着灰色铠甲，喃喃说道，整个人好像都松了口气，和上一次龙道里一样，灰色铠甲出现就意味着度过了危机。 “不对，好像还没有结束。”渡凝视片刻，冷静说道。 少年少女们赶紧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掩护物之后，红衣仍带着恺撒逐渐冰凉下去的身体，然后所有人一起看向那半空中的身影。 灰色铠甲静静站在迷蒙如水的晨光里。 在它的对面，沧澜所化的巨龙闪动着龙翼，盯着灰色铠甲，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就不跑了？你不是……很能……很能跑吗？” 她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高瘦老者的本尊就在沧澜身边，同样难掩疲惫。 沧澜嘴上说那灰色铠甲只会跑，但事实上，在过去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中，对方在机动性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以一敌众的情况下，依然打得从容而主动 灰色铠甲根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运动战中，将沧澜和高瘦老者拖得人困体乏，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至于地面上的黑旗军正规军成员，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两人，其他人都在持久的运动战中，被逐一击毙。 “该死的！” 沧澜暗自骂了一句，那灰色铠甲的真正战斗力，也未必就比她或是那高瘦老者强了，可偏偏一动上手，己方就会陷入被动。如果不是那灰色铠甲中清晰地传递出风雷之力的波动，沧澜甚至会以为：对方是一名能与自己的老师相比的强大战斗法师！ 好在它终于停下来了。 双方追追打打，打打追追，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过去的那一刹那，天地间忽然间转为光亮的刹那—— 灰色铠甲很突兀地停了下来。 之前的战斗表明，灰色铠甲，或者说灰色铠甲里面的那个人，不会在战斗中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所以，虽然它这一停有些奇怪，比较不合厂里，沧澜和高瘦老者略一犹豫，还是强行忍住趁机突进的念头，谨慎地观察起来。 只见灰色铠甲魁伟的身子岿然凝立，忽然手一动，将一直夹在腋下的一个身子扔了出去。 那身子飘摇着好像风筝，准确地落在文晶一行人的面前，文晶脸色一动，伸出双臂，稳稳地将之接住。 “……诺诺，没事吧。”文晶接住那个身子之后，低声问道。 诺诺挣扎了一下，没能起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还好吧。力量用的有点过度了，现在完全没力气。” 事实上，在之前的战斗中，诺诺并不只是一个被保护者，她在被保护的同时，也不断动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灰色铠甲里的那个人保持状态。 到了现在，所有人看着那个放下诺诺之后，开始慢慢活动手脚的灰色铠甲，都知道这美食岛上的最后巅峰一战，就要打响了。 一名风雷法师紧张地问诺诺：“你是怎么和那灰色铠甲遇上的？应该……能赢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诺诺，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诺诺的视线恰好被文晶挡住，没看到文晶背后躺在红衣怀里的已经死去的恺撒。 她凝望着半空中的灰色铠甲，秀眉微蹙，其实诺诺不太理解，为什么灰色铠甲会忽然放弃一直坚持的运动战，而转身直面对方，甚至抛下了自己这个帮它补给的人。 或许对面的沧澜和高瘦老者看不出来，距离最近的诺诺却很清楚：灰色铠甲里的那个人，已经受伤了。而且，从等级上来说，灰色铠甲里的那个人，和对面的沧澜差不多，或许比那高瘦老者还要弱一线。 它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甚至还稳稳占据上风，全仗着比战斗法师更加高明的战斗艺术，那是让见识极高的诺诺都为之失语的高超技艺。 继续在运动中作战才是王道，为什么要转身？这是打算……蛮干？ 章七十九 对了，恺撒同学人呢？ “它要过来了。” 沧澜和高瘦老者盯着那灰色铠甲，话语里有些欣喜，因为对方终于停下来，准备硬碰硬了。 这灰色铠甲似乎没有情报里那么强势，却比想象中更加难缠。此次执行任务的时间有限，不怕它正面硬碰硬，就怕它一直打打跑跑啊。 高瘦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狰狞，低声对沧澜说：“封闭美食岛的防护罩支撑不了太久，我们速战速决，对方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俩——” 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高瘦老者的话。前一刻还在五十米之外的灰色铠甲，这一刻已结结实实地合身撞在高瘦老者的身上。 就好像一颗咆哮着射出，誓要一记轰杀对手的铠甲型的炮弹！ “好……快！”高瘦老者整个人好像贴在了灰色铠甲上，略显扁平。突如其来的强悍打击，让他仿佛听到了体内骨骼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太快了，这灰色铠甲的动作和速度，比之前快了将近一倍！ 这才是它的真正全力吗？ 老者强行咽下一口涌到嗓子眼的逆血，身体以微妙的高频振动起来，化解了一部分瞬间的冲撞力，然后顺势向后退去 。可他刚退到一半，就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飞了回去，好像在倒带。老者的腰间缠着一条细细的“龙爪藤兰”，另一头就握在灰色铠甲的手里。 灰色铠甲发力回扯，跟着便是一记重拳！ 这次老者没能忍住，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而且很奇怪的是，他竟能从对方的沉默重拳之中，感受到一种情绪——那是愤怒！ 它在愤怒什么？ 老者咬紧牙关，这次不再后退，而是硬顶着又挨了第二拳，同时抬手，做了一个射击弩箭的动作。 身子被强力打击的同时，老者抬手射击的姿势，依然标准而稳定。 一道黑芒从老者的指尖射出，那是一支短短的小箭，剧烈旋钻着，近距离射击，击中了灰色铠甲的胸口部位，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坑。 “很好，中了！”老者嘴角沾着血迹，眸中无声闪过一抹冷冷的幽光。 只见那灰色铠甲的动作，不得不顿了顿，然后……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连珠炮弹般，完全不受影响地轰击在老者的胸口。 老者以攻对攻的策略，居然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咚的一声，老者从半空中倒栽下来，压扁了来不及躲闪的剩下的那两名黑旗军正规军队员，大地都隐隐摇晃了几下。 瞬间的交锋，老者已然败下阵来，那灰色铠甲之前一直打得灵活多变，全不似现在这种凌厉强硬的打法。 这应该才是情报里的灰色铠甲的打法！ “好快！”观战的渡等人忍不住惊叹，刚才的交锋，在他们看来也就一瞬间的事，然后就看到那高瘦老者轰然坠地。 诺诺却隐隐蹙起眉头。 眼前着灰色铠甲俯冲下来，就要一举击杀那勉强爬起的高瘦老者，一条龙尾，陡然间从旁扫了过来。嘎吱，嘎吱，灰色铠甲的外壳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扭曲声。之前老者的那一箭，其实非常关键，附带强力的“破甲”作用，同时还有后续的“软化”和“削弱”特效。 灰色铠甲挨了那一箭，如今又被龙尾扫中，顿时又形变了一点，被沧澜直接扫得横飞出去。 龙形状态的沧澜冷笑低吼道：“只盯着一个人打，你当我是摆设吗？” 她说完忽然愣住，然后发现视野开始飞旋。 在掩护物背后远远观战的渡、文晶等人都瞪圆了眼睛，因为在那半空之中，一头巨龙正被抡圆了甩动起来，越来越快。 灰色铠甲抱着龙尾，忽然猛地一发力，将巨大的龙躯抡到最高，然后轰然砸下！ 咚！！ 这一次撞击，比之刚才那次又更响了数十倍不止，地面的震荡，甚至让不少人措手不及下被弹起来了少许 虽然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巨龙，而是战斗法师以拟龙流派变化而成的，但观战的少年少女们还是觉得满心震撼。瞬息之间，突进撞击对手，然后连拳放倒，再然后把一头巨龙型的对手抡圆了当鼓槌，这是何等的力量！ “好强，好暴力！”不止一人心里这么想着。 剧烈的战斗余波好像狂风乱卷，却没有人想着退后离开。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激烈无比的战局。 诺诺没吭声，眉毛却隐约又皱了皱。 只见高瘦老者和沧澜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双双朝那灰色铠甲冲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 血肉在溅洒，能量在狂飙，碰撞在继续……东方的太阳渐渐露白，迷蒙的灰色被驱散，世界变得亮堂起来，于是那战局变得格外清晰，也越加惊心动魄！ 渐渐的，除了渡等人组成的这支队伍，其他一些小队或个人，也陆陆续续地到来了。 其中有落单却侥幸存活下来的风雷法师，也有一部分战斗法师的部队。 但双方没有动手，只是看着。 高瘦老者不断地吐血，渐渐地已经没血可吐了，脸色苍白的好像僵尸，身体也变得有些干瘪；沧澜所化的巨龙同样凄惨无比，身上的鳞片被硬生生剥掉了一大半，小半截龙翼被扭曲变形，尾巴也被扯下了一部分。 “太太太太太强了！！”风雷法师们由衷地发出惊叹声，进而感到全身的血液有些发热。 美食岛上被一路追杀、猎杀、追杀，真的是太憋屈了，看到两名强大的敌人头目被那灰色铠甲疯狂殴打，所有人心底都有一种酣畅淋漓，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加入其中，或是仰天发出一阵咆哮的冲动。 反观那些残余的战斗法师，却都脸色阴沉。 只有诺诺，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压着敌人打的灰色铠甲，咬着嘴唇想到：“这样的打法，那铠甲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在场只有诺诺一人知道，灰色铠甲在试图正面击溃两名强敌的同时，本身也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了，而是在赌——赌双方哪一边先顶不住。那灰色铠甲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之前明明打得很理性很聪明啊！ 这时，只听旁边的一名风雷法师说道：“不愧是灰色铠甲啊，真的太厉害了！” 诺诺一怔，看了看文晶等人的脸色，奇怪问道：“你们认识那灰色铠甲？” “嗯，最近那一次龙道试炼里，它出现过。”文晶说，“我们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的，没想到它真的再次出现了，而且居然这么强！” 诺诺却摇头说道：“这一仗……恐怕赢不了了。”她盯着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依然强势压制对手的灰色铠甲，眼神复杂，“除非拥有龙族的体魄，否则以那样的打法，在压垮敌人之前就会自我崩溃的。” 诺诺挣扎着坐起来，想了想，说：“对了，说起龙道……恺撒同学人呢？” 章八十 又来到这里 脚下是软土，眼前是一片明亮柔和的光，周围是一片宽敞不知道边际的空间。 “又来到这里了。” 恺撒站在这个曾经的“梦境里来过几次的昏暗难明之地”，古怪地笑了笑，喃喃说道，“这是怎么了，临死前，还让我来一趟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吗？难道这里就是天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啊 。” 虽然这里和印象中的昏暗模样截然不同，但恺撒记得这里的气息，记得这里的味道，还有站在这里的感觉。 和印象中不同的是，这里已不再是昏暗无光的样子，而是一片光明，就像终于被点亮的内心世界。 只是，光明的范围，此刻正在不断收紧。 恺撒站在光明的中心，静静看着从四面八方悄然压迫逼近的黑暗，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 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本能地知道：当黑暗触及自己身体的刹那，就是自己真正离开这个小小世界，也离开外面那个真实世界的时候了。 “终见光明，却很快又要重归黑暗了吗……”恺撒心里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直面死亡的步步逼近，恺撒却发现自己并无多少惧怕的情绪。他大致估算了一下黑暗侵蚀光明的时间，发现距离整个光明世界被侵吞，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黑暗侵吞的速度不会越来越快。 恺撒想了想，决定在临死前仔细看看这个奇异的小世界。 这片空间似乎没有具体的形状，也看不到边际，更没有所谓的方向的概念。但恺撒隐隐觉得某个方向上，似乎有些若隐若现的景象，于是信步走了上去。 这片世界里的光芒，和一般的光不太一样，好像不是从哪里照射过来的，而是雾气般漂浮在空气之中。走了一会儿，白雾似的光芒退散了些，恺撒走到了这片小世界的边缘。 是的，边缘。 真正走到之后，恺撒才发现这片小世界是有边缘的。 一条孤悬的长梯，从世界边缘延伸出去，伸入到未可知之中。 阶梯长直而陡峭，也不知道有多长，它分明就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难以看清的感觉。恺撒凝视良久，却发现自己连阶梯的形态都形容不出来。 黑暗持续侵吞着光明。 恺撒默默伫立在长梯之前。 然后，某一刻，恺撒忽然开口了，开始说话：“我一直认为，人在世界上的意义，是要对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才算活过一次。如果只是一个人活着，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有能力对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却又不愿意展现这一能力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以为……不对世界做点什么，或者不想对世界做点什么，我就完蛋了。” “但，我现在忽然发现，” “我真的……很好奇啊。” 恺撒努力斟酌着措辞，想办法描述着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好奇，就是单纯的好奇，好奇这个世界是什么，也好奇这条梯子又是什么，更好奇这条梯子会通向哪里。” “但又似乎和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的……属于我自己的……好奇。” 说到这恺撒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这大概是一种，单纯地为了自己而活的状态吧，不想那么多责任原则道理理念之类的东西，就是很简单的：我现在好奇了，所以要想去探索。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自己就快要死了，没有时间去探索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恺撒尝试着去登那斜斜的阶梯，却发现自己连第一阶都踩不上去，有某种力量阻碍自己这么做，不由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原地坐下来，恺撒呆呆望着那长长的阶梯，叹了口气，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小龙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就像以往那样落在恺撒的肩膀上，轻轻磨擦着主人的脸颊和耳朵。 “安心好啦，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找个新主人吧。” 恺撒宠溺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眼神略显伤感，“这段日子里，谢谢你的陪伴，小龙。” 小龙轻轻叫了一声，安然趴了下来。 看到小家伙的反应，恺撒反倒一怔，忽然想到：这奇异世界的大门，似乎就是由小龙打开的。而这里变得如此透亮，则是自己和小龙的心跳同调之后的事了。恺撒苏醒之后，和那高瘦老者的分身拼命之前，已经发现了小龙获得心跳的事。 当时不及细想，这时想来，恺撒渐渐蹙起眉头，忽然说道：“不对，这个奇异的小世界，不止是属于我自己的吧。” “这里……是我和你的联系之地？是属于我们俩的！” 恺撒霍然站起，把肩膀上的小家伙抱起来，认真看着它，问道：“这里毁灭之后，我会死，你呢？” 小龙从恺撒手里挣开，飞到他面前，伸出小爪子，轻轻搂住了恺撒的脖颈，眷恋地在他脖颈间蹭了两下。 恺撒呆住了。 如果这个小世界，真的是自己和小龙的联系之地，那么，黑暗侵吞了这里，不止自己会死，小龙也会死？ 恺撒一下急了：“喂，这个玩笑不好笑，我是说认真的！” 小龙瘪了瘪嘴，那表情似乎在说：谁让主人你自己不珍惜好自己的生命，害得我也好陪你一起，哼。 这时候，黑暗侵吞光明的速度，渐渐地提高了，光明覆盖的范围越小，就越是不稳定，于是开始摇晃起来。 恺撒站在原地，怔愣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嘟哝道：“好像……又有不得不努力活下去的理由了啊。”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眼神已变回了那个凌厉迫人的恺撒。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近了，恺撒的双眼却越来越亮。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光亮，那就用自己来照亮这个世界吧。恺撒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但现在必须做点什么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小龙。 “瞬、开！！” 章八十一 照亮新世界 第二段“瞬开”的强光，在这片奇异小世界中爆发开来。 周围的黑暗一震，隐隐被恺撒暂时顶住了，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黑暗依然以很慢的速度，坚持侵蚀着这个世界的光明…… 外界，现实世界之中。 恺撒的身体依然僵硬而冰冷，肌肉已经没有任何活性了；而他体内的风雷之力，也就是魔力，此时也近乎枯竭，在和高瘦老者的分身战斗时，恺撒毅然决然地发动了燃魔之术，几乎将全身的魔力都燃尽了。 恺撒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血液自然不再流淌，但没有人注意到，恺撒体内的血液没有流动，却在隐隐颤动着。 但凡职业者，其实都包含着至少四个板块的修炼。 身体的修炼。 能量的修炼。 灵魂的修炼。 还有血脉的修炼。 但凡高端的职业者，比如上位职业，又或是上位巅峰职业，都是四个方面都练到的职业 战斗法师的心脏之中蕴含元素水晶，元素水晶之中包含着灵魂本质，心脏是体能和血脉的核心，元素水晶是能量的核心，灵魂本质又是一切灵魂力的源头，这样一来，四个板块的能量全部练到，而且中枢核心都集中在了一起，彼此强化，彼此照拂，战斗法师才会那般强大。 风雷法师源自魔法师，却又高于魔法师，正是因为风雷法师比魔法师多了身体的修炼，并将身体和能量这两个板块的修炼，紧密联系在一起。风雷之力即魔力，也即能量，强化风雷之力便能强化身体，而强化身体的过程，又能增加风雷之力的含量和精度。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 风雷法师还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源于传说——风雷法师身具龙族血脉的传说。既然身具龙血，必然具备某些龙之力量，这种力量一旦觉醒，便是血脉力量，属于血脉板块的修炼。而且神奇的是，那些觉醒了血脉能力的风雷法师，绝大多数拥有的，都是灵魂类的力量。 因此，有人认为风雷法师的灵魂是深藏于血液之中的。又或者说，风雷法师的灵魂，蕴藏于每一滴的血里。 恺撒的血液，就在此刻开始跳动，宛若灵魂的振颤。 风雷法师觉醒血脉，获取血脉力量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前往龙族遗迹，感受龙族的气息，以此提升觉醒的可能性。 其中，前往龙道以大大提升获取血脉能力的几率的机会，就被称为：龙道试炼。 但由于至今为止，“风雷法师是否真的身具龙血”这件事本身，还没有最终确认；而能力觉醒的方式和过程，又不能明了其内在机理，很多人不愿轻易地以血脉能力或灵魂力量称呼之，而是冠以一个新的称谓，来描述这一大类的力量。 ——天赐与龙醒之力。 身体与体术，风雷之力与龙脉咒文，加上神秘的天赐与龙醒之力，构建了真正完整的、足可与战斗法师匹敌的新兴职业，风雷法师。 此时此刻，在光与暗激烈对抗的小小世界里，恺撒依然以最大功率开启着第二段瞬开，让自己身体的光亮，补充这个世界本身的光明的不足。 很奇怪，恺撒真正身体里的风雷之力，应该已经燃烧殆尽，近乎枯竭了。即便没有施展过燃魔，魔力充沛，恺撒也支撑不了这么久的拉锯战。 但每当恺撒感到气力快要枯竭时，小龙那边就会渡过来力量，为他补充。 僵持的过程是枯燥而痛苦的，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片刻，恺撒发现那压迫小世界的黑暗，开始慢慢后退。 光明占据了主导。 这一刻，小世界边缘的那条长梯变得异常清晰。 恺撒清楚地看到那长梯并非一路向上，而是被一个个平台分成了好几段。具体有几段，却又看不清。 长梯的顶端尽头，有一扇迷蒙神秘的门。 任谁看到这一幕场景，都会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可恺撒这时候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东西所吸引了 那是这个小小世界的中心，渐渐燃起的一团火焰。 火焰是青紫色的，照亮了整个世界。 如果说这个小世界，是登上那长梯所必需的第一个踏板，那么这团世界中心的青紫色火焰，就是维系这个世界所必需的光与热。 小龙盘旋在越来越旺盛的火焰周围，恺撒立身在火焰之前，凝视火焰，凝视火焰背后那好似能通天的长梯。 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已然新生。 不是重生，而是……新生！ 美食岛。 诺诺刚问：“恺撒同学人呢？”局面就发生了新的变化，以至于没人有余力纠结于这个问题，不得不转移地点，以免被陡然间疯狂飚射的战斗余波干掉。 没人注意到，恺撒冰凉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温，体内枯竭的风雷之力悄无声息地自行充盈，让他重回到四级职业者，甚至堪堪碰触到了五级的门槛。跳动的血液不再跳动，而是开始流淌。 血液推动着心脏，由轻而重，开始重新跳动！ 强劲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美食岛。 风暴过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少女们从尘埃中，咳嗽着重新冒头，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的情景。 之前诺诺说灰色铠甲的打法太过激烈，在压垮对手之前，自己就会在超强度的碰撞中，先行崩溃。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那高瘦老者软软地倒在地上，就算还没断气，也处在断气的边缘了，如果不是偶尔抽动几下，旁人只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龙形的沧澜匍匐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只带着金属手套的宽厚手掌，按住了她的龙首，手与龙躯相比十分渺小，此刻却如千钧巨石，将沧澜牢牢压制下去。 手的主人，是站在沧澜之龙面前的灰色铠甲。 它全身铠甲的每一处几乎都扭曲了，看起来凄惨无比，可它伸出的手依然稳健，单手就压制住了对手。 东方的旭日初升，阳光照耀在巨大如小山的沧澜之龙身上，在灰色铠甲身上投下一大片灰色的阴影，灰色和灰色混合在一起，却仿佛最耀眼的太阳。 这幅画面，真的很美。 “恢复原形吧。我知道，拟龙流派的变形时间有其极限，过度的话，你会被龙之姿态反噬，永远维持在龙的形态上，甚至失去自我。” 灰色铠甲开口了。 沧澜所化之龙猛地一震，骤然停止了挣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她死死盯着即便扭曲变形依然巍然伟岸的灰色铠甲，目光似乎要穿透已经破烂不堪的铠甲，看到里面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女人？！” 章八十二 唤醒你的人 小世界里，已是一片光辉灿烂。 虽然暂时还上不了那长梯，但小世界中心的青紫色火焰，倒是烧得越来越旺盛了。 恺撒从火焰感受到了浓烈的风雷之力，感觉上，小龙至今吞吸的所有风雷之力，似乎都集中在这火焰里。 恺撒还不是很明白，眼前这些变化将带给自己什么，但直觉上应该相当不凡，更何况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不是吗？ 兴奋过后，恺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停下脚步，朝正绕着青紫色火焰盘旋飞舞的小龙招招手。 把小家伙叫到面前，恺撒问道：“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 小龙挠了挠双角，萌萌地歪着头看着恺撒。 恺撒后脑开始滴汗了，强笑道：“你……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小龙又挠挠头，一脸迷糊。 恺撒不由傻眼：“我知道这个世界，应该不是真实的世界。在这里的我，应该是我自己的‘意识’吧。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小龙你打开的大门啊，你能让我进来，没道理不能让我离开这里吧？” 小龙长长叹了口气，扇动着翅膀，委屈地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下恺撒真的愣住了。 片刻后，小世界里响起恺撒的哀号声：“喂，有没有人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该不会要走到那阶梯的尽头才行吧 ！？那梯子我现在根本上不去啊！！” …… …… 外界。 沧澜听到了灰色铠甲的第一次开口，震惊过后，沉默下去，似乎被刺激到了。 柔美的光芒中，龙躯消散，沧澜主动恢复成了人形，然后她盯视着灰色铠甲，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灰色铠甲却没再作声，放下手，静静看着气息微弱的沧澜。 沧澜咬了咬牙，继续道：“你和那个叫恺撒的风雷法师小鬼，是什么关系？龙道里你就是因为他才出面救了所有人吧？这次也是，忽然转过来跟我们硬碰硬地对战，也是因为你也察觉到了吧……恺撒那小鬼，被那个没用的老家伙的分身给失误杀死了。” 灰色铠甲一动不动。 铠甲的头盔是全覆式的，面甲拉下，一字形的眼孔里黑洞洞的，没有任何瞳光，似乎那铠甲里根本就没有人。 仿佛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铠甲里面的什么人，而是铠甲本身！ 有的时候，沉默和不作为本身，就是最大的嘲弄。 沧澜看着没有趁自己虚弱而继续进攻的对方，看着听到了自己的问题却迟迟不给答复的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忽然仰头，看了看越发薄弱黯淡的七彩色天幕，又转头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高瘦老者。 再次看向对面的灰色铠甲时，沧澜暗自咬紧了牙，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厉色。 手掌一翻，一并小巧的半透明匕首被她握在手中，看那匕首的模样，正是一号对恺撒时使用过的灵魂制式兵刃。 “是你逼我的……”沧澜死死盯着灰色铠甲，慢慢将手中的匕首举了起来，径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 …… 这时候，相隔核心战团一段距离的诺诺，已经呆住了。 她揉了揉耳朵，似乎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了什么问题。 转头看向身旁的文晶，诺诺不可思议地问：“那战斗法师女人刚才说什么？恺撒同学他……死了？这是开玩笑的吧，恺撒他那么强，怎么可能轻易被杀！” 文晶咬着微微发白的嘴唇，低声说：“诺诺，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恺撒死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干脆直接。 文晶脸色一变，这话不是她说的。 诺诺则看了过去，俏脸渐渐苍白。 说话的是卡尔。 卡尔脸色冷漠，平静地说：“那战斗法师女人说的没错，恺撒已经死了，被杀死了 。我们这些人能活着，是因为他死前干掉了那个最可怕的敌人。” 诺诺没接话，也没说什么，因为这时她终于回头看到了被红衣抱着的恺撒的身体。 诺诺吸了口气，在很短的时间里强行让自己恢复成最平静的状态，然后走上前去。 红衣沉默着将恺撒交到了诺诺手里。 诺诺眯着眼睛，低头看着恺撒，双手有些颤抖，片刻后忽然问道：“恺撒同学到底是怎么死的？” 红衣低声说：“那个战斗法师老头的一个分身杀死了他，不过那个分身也被恺撒临死前打灭了。那个分身的实力，应该有九级。” 诺诺抬眼看着在场众人，平日里温和的、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射出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逼人精光：“那你们呢，你们在哪里？” “我们晚到了一步。”茉莉有些失魂落魄地说，“恺撒他……当时落单了。” 诺诺追问：“恺撒为什么会落单？” 这一次，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渡吸了口气，沉声说：“大概是因为他听到我们在投票——是否要因为敌人盯上的是他就抛下他。” 渡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粉饰，甚至没说投票的结果，其实是不抛弃恺撒。 诺诺点点头，没再继续问，转过话题，淡淡地说：“战斗还没有结束，有两小队的战斗法师部队快要过来了，准备迎敌吧。” 渡等人都是一怔，他们还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卡尔倒是脸色微动，也察觉到了什么，起身凝重道：“不错，是有人过来了，应该是残留的黑旗军预备役的人吧。不过我只感觉到了一队人，你为什么说有两队。” 文晶适时地解释道：“诺诺是森林武士中的佼佼者，在森林中的感知力比我们所有人都强，这很正常。” 诺诺面无表情道：“行了，你们去迎敌，不要让那些家伙打扰我。我来救恺撒同学。” “……什么？”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然后不可思议地盯着诺诺。红衣还以为她伤心恺撒之死，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诺诺却摆摆手让其他人走开点，罕见地有些不耐烦。这时候，第一次战斗法师小队已经攻过来了，众人不得不散开，结成防御阵势，开始作战。 战斗法术与龙脉咒文顿时在空中飞舞，连连碰撞，交织成一片绚烂烟花。 诺诺深吸一口气，排除一切干扰，伸手轻按在恺撒的身上。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她以她的真名力量一眼就看明白了：恺撒没有死，他的灵魂气息还在，只是需要有人将他唤醒。 源源不断的森林之力，注入到恺撒体内。 小世界里，正满脸黑线一筹莫展的恺撒忽然惊喜地抬头，因为他隐约听到了诺诺的声音在对他说：醒来！ 章八十三 耍一手君焰 “那森林族的女孩儿，说恺撒没死？”红衣低声问文晶，“虽然我也希望如此，但……这怎么可能？” 文晶同样秀眉紧蹙，她很清楚诺诺的身份，觉得以森林族三公主的身份，不可能乱说话，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心脏被射穿，都已经停跳了，怎么可能还救得回来？ 别说文晶和红衣了，其他人同样一头雾水，可他们不知道，恺撒的复生是靠他自己，别人的确帮不上忙，诺诺要做的也不是让恺撒复活，而是将恺撒重新唤醒——从那个神秘的小小世界里，把恺撒的意识拉扯出来 不过，这时候就算想不通，也没空去多想了，因为战斗法师剩余的小股部队依然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渡、文晶、红衣、卡尔、茉莉、小德、还有受伤颇重的马奇、洛、坑爹，全都不得不出动了，和战斗法师们战到一起。于是，在灰色铠甲和沧澜对阵，已经进入残局的核心战场旁边，一群南北双方的少年少女们再次开战。 虽然能量级数和核心战团不可同日而语，激烈程度却并不稍逊！ 就在这时，两名开战后一直没出手的战斗法师，忽然以一个极为险恶的角度，强行切入了战局。 两人精准地抓住了有些心不在焉的茉莉的一个失误，然后瞬间甩开茉莉，强行突入到风雷法师的防卫圈的内部来。 这两名战斗法师切入后，并没有里应外合进行攻击，而是……直奔诺诺身旁的恺撒而去！ “见鬼！茉莉你发生么愣？”文晶大吃一惊，急声喝道。 同时她心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即便恺撒死了，战斗法师一方也要针对他吗？这又是为什么？！ 那两名战斗法师直接冲到了诺诺面前，其中一人二话不说，直接引爆了自己的元素水晶！ 这又是一次出人意料的惨烈攻势。 发动了燃魔之术的风雷法师，顶多失去力量。引爆元素水晶的战斗法师，却是以死亡为代价，爆发出最后的强力攻击。 诺诺原本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结果被那自爆攻击的人撞得退了好几步。 换了其他人，单这一撞，恐怕就要受重伤。 诺诺不愧是诺诺，很快就稳住脚步，反手击倒了那人，可恺撒已经被另外一人抓住，然后转身就走。 诺诺，还有在场的风雷法师们不知道的是：那高瘦老者在被击倒之前，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那就是一定要抓住恺撒，不论死活！ 这是高瘦老者的能量分身，在和恺撒战斗之后，所做出的判断。 “撤！”抓住恺撒那人十分冷静，冷冷下令。 话音落下，战斗法师的队伍陡然间汇聚成一股，冲开来不及变换阵型的渡等人，和出手抓人那人汇合之后，急速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转眼之间，就脱离了这个小战场。 黑旗军预备役，毕竟是战斗王朝的一支顶尖部队的一部分，论团队作战，确实比风雷法师这边临时组建的小队强多了。 再加上风雷法师们，还有诺诺，都没想到对方居然对恺撒如此的执着，措手不及之下，人已被抢走了。 “都愣着干什么？” 渡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人，低吼道，“战斗法师如此不计代价地想要得到恺撒，肯定有某些理由，不能让他们得逞 ！” 诺诺、坑爹、卡尔、文晶、红衣、茉莉、洛、马奇这些反应快的，已经奋力追上去。 战斗法师一方也够狠，直接分出一小波人，强行阻拦诺诺等人，虽然以少敌众的情况下，很快就被打倒或杀死了，却成功地为其他战斗法师争取到了时间。 “任务完成了。” 为首的那名战斗法师回头扫了一眼怒吼连连的渡等人，确认双方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对方很难再追上了，终于轻轻吁了口气，嘟哝道。 这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是预备役里的五号，刚才留下以死断后的那几人，是他同期训练的好朋友，而最开始和五号一起切开茉莉那一处的防线薄弱点，然后自爆了元素水晶，逼退诺诺的那人，是五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这么大的牺牲，就为了这个见鬼的死人吗？”五号心中涌起难言的暴躁，恶狠狠地盯着手里的恺撒。 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啊，为什么那位大人在自己被击倒之前，还坚持下达了捕捉恺撒的命令呢？抓一个死人回去，意义何在？! 这时，旁边一名战斗法师凝重地叫了一声：“头儿，好像还是没完全甩开！” 五号一怔，回头看去，只见以诺诺为首的众人竟仍死死咬着不放。 五号重重哼了一声，冰冷说道：“命令说让我们抓人，但没说要抓多少吧。既然已经不论死活了，那……身子残缺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脸上浮现出残忍之色，单手成爪形，用力抓住恺撒的一条胳膊，发力一撕！ 这一幕落在追击的诺诺等人眼里，顿时令他们脸色大变。 “喂，你不是说恺撒没死吗？”红衣盯着诺诺，急声说道，“既然恺撒没死，他应该能自己救自己吧？他应该还有反抗之力吧？” 诺诺咬牙说：“我还没来得及唤醒他，他现在能轻易被杀死。” 卡尔忍不住道：“你到现在还在胡扯些什么，恺撒根本就已经死……”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说完，卡尔骤然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身旁的其他人也是，先后停住。 然后，所有人看着前方爆开的那一团耀眼之极的青紫色烈焰，感受着紧随而来的强劲气浪，作声不得。 ——100号编号龙脉咒文，君焰。 在场除了对龙脉咒文不太熟悉的诺诺，其他每个人都认得那一团青紫色烈焰是什么。 那不是魔法火焰，而是以风雷之力为核心能量，所施展出来的一种宛若烈火爆发的龙脉咒文，编号100，是1－100号编号咒文中，破坏力最强的几式之一。 问题是，从来没见过范围如此大的君焰！ 火焰直接在战斗法师的队伍中心炸开，青紫色的火舌猖狂肆意，转瞬之间，将周围的战斗法师全都吞没。 更重要的问题是……谁施展的君焰？ 章八十四 脱胎换骨 扑通，扑通，几声重物坠地声，那是四名战斗法师焦黑的身体被“君焰”炸飞，无力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一具具全无生机的身体，无声证明着刚才那一记龙脉咒文的可怕威力。 君焰是龙脉咒文，龙脉咒文是风雷法师的能力，即便是那些精通“洞察与复制眼”的战斗法师，也很难模拟出如此纯正的龙脉咒文。 换句话说，龙脉咒文，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算作风雷法师的专属能力。而刚才，在那支战斗法师的队伍里，就只有唯一的一名风雷法师…… 不不，这不可能！ 别说恺撒已经死了，或者说疑似死了，就算他活着，且状态全盛，也用不出威力如此恐怖的君焰 这种瞬间爆发力，比众人印象中的那个爆发力十足、龙脉咒文天赋一流的恺撒，甚至还要更强一筹！ 青紫色的火光，很快转化成了乌黑的蘑菇云团。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那黑烟中破出，逃也似的狂奔而走，头也不敢回，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死神。 眼尖的文晶瞳孔微缩，低声说：“是刚才抓住恺撒的那人！别让他跑了！” 冲出蘑菇云的人，自然是五号。 五号此时满心都是惊慌恐惧，还有不可思议。或许只有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又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伸手去撕那个恺撒的“尸体”的时候，对方……对方居然……居然一下睁开眼睛，然后静静看着自己，问：“你扯我胳膊干嘛？” 那一瞬间，五号的内心是完全崩溃的。 你……你妹的……！ 这算什么？诈尸嘛？！！ 之后，就是那一记威力异乎寻常的君焰了，若非五号第一时间将恺撒扔出去，他自己就是第一个死的人。 即便如此，他依然被惊得全身冷汗淋漓，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不论生死都要捕捉恺撒了。 “砰”的一声轻响，五号周身的防护法术闪烁了几下，然后无力地破碎了，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帮助五号在近距离的君焰冲击下存活下来。 护罩虽然破碎，新的三重法术无声出现在五号身后，分别是一个防御类法术、一个干扰类法术、和一个看似防御属性其实暗藏凌厉反击的战斗法术。 这样以来，如果恺撒选择追击，就会先被第一重防御类法术阻拦，进而触发第二个干扰类的法术，被延缓脚步，再然后，如果第三重法术也奏效了，五号就会立刻回身反击，被动之下的突兀反杀，没有几个对手能抵挡得了。 而如果恺撒不追，那么更好，就可以这么安全地离开了。 五号心中松了口气，脚下不停，转眼间已经离开了君焰的爆炸范围。这就是战斗法师的强大之处，无论优势还是劣势，进退都随心所欲，自由如意。百年前，古典魔法师经常攒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放出来一个大招魔法，结果连战斗法师的衣角都碰不到，等大招过后，战斗法师又闪电般切入、进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在这时，五号忽然觉得手脚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随后，背后传来一股巨力，五号清楚听到了自己脊梁崩碎的声音。 眼前一黑，意识堕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五号自己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诺诺、文晶、渡他们却看得清楚。 四条“龙爪藤兰”从那蘑菇云里射出来，划过四道弧线，绕开五号背后的三重法术，精准地抓住了五号的手脚。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甚至有几名风雷法师骇然惊呼出声：“这不可能 ！” 确实，在众人的概念里，这不可能。 龙爪藤兰只是低编号的基础龙脉咒文，和之前的君焰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而且要知道，风雷法师与战斗法师对战时，龙脉咒文往往用来针对战斗法术，而不会直接施展咒文去追击战斗法师的身体。 因为战斗法师的体术太快了，龙脉咒文的施法速度虽然远胜古典魔法，但还没到比战斗法师的体术更快的程度。 以龙脉咒文对战斗法术。 以体术对体术。 ——这才是符合众人一贯认知的道理。 你见到哪个成熟的风雷法师，一见到对手是战斗法师，直接放龙脉咒文去抓对方的？能这么容易的话，风雷法师也不会苦恼于战斗法师的速度太快，这个世界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以速度为尊了。 但就在刚才，四条龙爪藤兰，无论是稳定度、速度、隐蔽性、以及施法射程，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 以低编号龙脉咒文直接去抓一名高速移动中的战斗法师，结果四条全中，无一落空，这根本就是个奇迹！ 看到那四条“龙爪藤兰”的刹那，熟悉恺撒的人就知道出手的一定就是恺撒，恺撒的龙脉咒文天赋强悍不是秘密，但那四条简简单单的龙爪藤兰，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那咒文是活的，拥有自己的生命！ 咒文抓住对手的刹那，标枪也出手了。 青紫色半透明的标枪，看起来倒和众人印象中没什么不同，只是一如既往的凌厉可怕，带起低沉的呼啸，连破三重法术屏障，最后击中五号的脊背。 “以龙脉咒文对上体术，又以体术对上对手的法术……”文晶、红衣、渡等人对望一眼，“这样的战术，难道真的是可行的吗？” 卡尔吐了口气，低声自语道：“三大院的那些人，如果知道你现在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恺撒。” 诺诺这时的表情有些惊愕，看着那击杀五号之后，悄然消失的青紫色标枪，疑惑道：“那标枪是？” “哦，你还不知道吧，那是恺撒的专属器胚。”文晶低声说了一句，“走吧，先过去看看恺撒。” “嗯。” 至此，包括五号在内的所有战斗法师都死了，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们大概绝不会将恺撒抓住，然后放在队伍的最中心了吧。 黑色的蘑菇云渐渐消散，恺撒那熟悉的身影，渐渐在尘埃中清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掂量着手里的标枪，感受着体内源源不绝充盈各处的风雷之力，低声喃喃道：“龙脉咒文的威力，居然上升了至少三成……” 龙脉咒文的威力，和风雷之力的储量和精纯度直接相关。 之前恺撒施展燃魔一击所造成的透支，就好像是一个错觉和梦境。此时他全身能量充盈，已经站在了五级门槛之前！ 章八十五 视野共享 风雷法师的修炼，包含了身体的修炼和能量的修炼，并将两者结合得在某些方面比战斗法师更好。 恺撒细细感受自己体内的风雷之力，丝毫感受不到燃魔之击的不良影响，每一寸肌肉、骨骼、身体组织，都被风雷之力所充盈，而且自己对风雷之力的调配和运用，也有一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仿佛每一丝风雷之力都有自己的生命，自己只要心念一动，它们就会很听话地自己去做成很多事。 这大概是之前恺撒施展的100号龙脉咒文“君焰”，威力那么强大的理由；也是那四条3号龙脉咒文“龙爪藤兰”如臂驱使的原因。 “我怎么感觉，这时候我如果施展瞬开，提升实力的增幅，都会比之前更大啊 。”恺撒心中欣喜非常。 瞬开，作为一种风雷体质，本质上仍是对风雷之力的运用，利用风雷之力的特性激活强化身体能力。 所以，风雷之力的提升，强化的不止有龙脉咒文，还有瞬开。 但变化最大的，其实不是风雷之力，而是另一件事。 从那个小世界出来之后，恺撒发现：自己的视野，和以前不一样了，自己居然能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视角。 这种感觉非常奇异，甚至让恺撒一时间有些许的不适应。 两个视野，其中一个是恺撒自己的，和其他的职业者无异。另一个视野，是小龙的！恺撒现在可以看到小龙的视野！ “这是否代表着我和小龙，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建立起不可分割的联系呢。”恺撒摸摸肩头的小家伙，心想，“那奇异的小世界，应该就是我和小龙的联系之地吧。” 多了一份视角，看似没什么特别的，但实战中带来的优势其实非常大。 就拿刚才来说，恺撒人还在黑色蘑菇云之中，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施展龙脉咒文，抓住对手，紧跟着掷出标枪杀敌，都是因为他当时利用了身在半空中俯瞰全场的小龙的视野啊！ 身体力量一如既往的强大；能量级更进一步；堪称作弊存在的小龙，更是建立起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就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恺撒的收获。 “恺……恺撒！你真的没有死？”一个声音，将恺撒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风雷法师们站在周围，一个个盯着恺撒，暂时没有走上前来，似乎……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坑爹这家伙倒是没心没肺得很，走上前来，捏了捏恺撒手臂的肌肉，又近距离看了一会儿恺撒的脸，咧嘴憨厚地笑起来：“太好了，恺撒你没死！” 恺撒心想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只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诺诺也走上前来，微笑着，和恺撒用力拥抱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恭喜你，我看到你的专属器胚了。” 恺撒笑了笑，拍拍诺诺的肩膀，也低声说道：“我找了你好久啊，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吧？” 诺诺抿嘴一笑：“你以为在跟谁说话？” 恺撒也笑起来，其实不用诺诺多说，单看她的状态，就知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诺诺身上隐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让恺撒心中微愣，因为印象中，诺诺的味道是一种森林的气息，而不是这种香气。 没记错的话，这种香味好像是……恺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前往实验部之前的那个夜晚，星光月色下的白色沙滩。 这时候，其他人也终于确认了恺撒真的没死的事实，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卡尔忽然问道：“恺撒，你现在什么实力？” 渡、文晶、红衣、小德、洛、马奇、茉莉闻言都不由看着恺撒，目光中露出探询之色，之前恺撒瞬间爆发，击杀了多名战斗法师的手段，给人印象实在太深了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当属小德了。 小德一直没有和恺撒一起行动过，他和渡等人汇合时，恺撒已经陷入了昏迷。 之后恺撒醒来，独自离开，力拼那高瘦老者的能量分身的战斗，小德又没有亲眼看到，所以他总对恺撒的实力存疑。 小德知道恺撒很强，不然也不可能在狩猎季开始之前打伤自己，但应该还不值得让渡他们那么看重吧！ 直到刚才，亲眼见识过后，小德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家伙，是个多么可怕的家伙。 面对卡尔的问题，恺撒想了一下，耸耸肩，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级别还是四级就对了。” 级别确实是四，实际战斗力是多少，可就真说不清了。 要知道，在这次死而复生的变故之前，恺撒的主要战术手段，是以龙脉咒文防御立于不败之地，小龙减速制造空隙和战机，然后以瞬开和龙之力催动体术或标枪，克敌制胜。在这套战术之中，龙脉咒文本身以防御为主，扰敌为辅。 而现在，恺撒的龙脉咒文似乎变得比以前灵活了一大截，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力”，已经有可能直接施展龙脉咒文，限制对手的行动，进而进行强势的控场了。 换句话说，恺撒的龙脉咒文，已经有了些许小龙的“减速之爪”的味道！ 恺撒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在这个推崇速度的世界里，拥有小龙的爪子、龙脉咒文的控场、以及对战斗节奏的微妙把握的他，已然有了“速度克星”的雏形！ 卡尔没吭声，眉头微蹙，显然对恺撒的回答很不满意。 渡倒是微微一怔，听出恺撒不愿多说，言语之中更是有些微的距离感，于是沉声说道：“恺撒，有关我们开会投票要不要抛弃你这件事……” 恺撒摆摆手，抿嘴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我被战斗法师抓住，你们一路追到这里，谢谢你们。” 渡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这支队伍也为恺撒做了不少事情，但毕竟之前大伙儿都被恺撒救过。 渡也知道，投票那件事或许真的已经过去了，但能看出来，恺撒对诺诺的态度，还有对坑爹的态度，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坑爹在投票时，说：“不抛弃恺撒，不需要理由。” 至于诺诺，她虽然当时不在，但如果在的话，以诺诺的性格作风，恐怕根本不会让投票这样的事情进行下去吧。 “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恺撒看了看已然大亮的天空，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剧烈轰鸣，凝重问道。 这里是美食岛的中部偏北一点点，恺撒能辨认出时间和地点，但对此时的战局如何，可就完全没有概念了。 卡尔冷冷地说：“我们在龙道里遇见过的那个沧大人，现在就在那边。”说着指了指轰鸣声传来的地点。 章八十八 光之洪潮 恺撒现在的战斗风格，主要以龙脉咒文防御和控场，小龙趁机减速，最后以标枪和拳头克敌制胜。 强如一号，还有那高瘦老者的能量分身，都在恺撒的攻势下饮恨，这也是那老者的本尊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捕获恺撒的理由。 因为他从恺撒身上，看到了某些可怕的潜质，以及未来对战斗王朝不利的可能性。 不过，此刻面对一名自刺心脏后，堪堪达到了十七级的战斗法师，恺撒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赢。 恺撒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不过，我本来就没想赢对方，只是想要帮那灰色铠甲一个忙，为它创造一个机会，让对手出现一个空档。”恺撒心中默想，“这大概很冒险吧，但这时候不冒险就死定了，冒险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有资格冒险的人，好像也只有我了啊。” 在那光辉明亮的小世界的中心，燃烧着一团青紫色的火焰，其中蕴含着小龙至今为止吞吃的所有风雷之力。 包括在地底岩浆里，所吞噬的帝国元帅的画像中，所蕴含的精纯力量 平时，恺撒每次受伤，小龙帮他补充能量，其源头都是从那火焰里来的；还有小龙特制的风雷髓，也是从那火焰中抽取一部分，精炼而成。 在恺撒以自身力量照亮了那个世界后，恺撒发现自己也对那团火焰，拥有了一部分的掌控权和支配权。 不同的是，恺撒没办法像小龙那样，每次取一点来使用。 恺撒所能做的比较极端，就是打开一个开关，放下一个闸门，然后……把那火焰中蕴含的力量，一股脑地全部释放出来！ 这就好像一个水坝。 火焰里的力量，就是水坝蓄起的水，小龙可以随时去取水，恺撒却只能开闸放水，而且开了就不能关，必须一次性放干。 这就是恺撒手里捏着的最后一张牌。 “只是，短时间内进行如此巨量的能量输出，也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撑住啊……”恺撒心里其实有点慌。 一是不确定这样的爆发能力，能否真的对那沧大人产生威胁，进而为灰色铠甲争取到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 二是不确定这么开闸放水，自己会不会被反噬。 毕竟这是刚刚拥有的能力，恺撒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只是本能地知道自己可以调动那股巨量的能量，调动结果如何却完全不得而知。 有关小龙的一切，都是谜团。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还有紧随而来的剧烈变动的能量狂潮。 灰色铠甲被重重击倒在地，厉害如它，此刻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它毕竟和高瘦老者、沧澜、还有十名黑旗军精锐激战了一天一夜，斩杀十名黑旗军，击败高瘦老者，都是不可思议的战绩，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恺撒看到灰色铠甲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动作很别扭，好像卡壳的机械傀儡。 灰色铠甲依然沉默着，却透着一种不甘服输的情绪。 这一刻，恺撒心中的某个版块被触动了一下。 他轻轻吐了口气，将脑海里的那些顾忌和慌乱尽数压下，然后盯住那猖狂大笑着急速俯冲向灰色铠甲的沧澜，眼中亮起明亮的青紫色光芒。 恺撒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准了半空中的沧澜。 同时用左手扶住右手的手腕，保持稳定。 他的身体重心压得很低，专注的神情，好像一名顶尖的射手。小龙安静下来，乖巧地趴在恺撒肩头，不去打扰他。 然后，恺撒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开闸，放水。” 小世界里的火焰陡然火势暴涨，随后急速收缩，其中的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与此同时，恺撒的指尖上，亮起一点青紫色的强光。 这点光芒很强，越来越强。 但能看到它的，只有恺撒本人、灰色铠甲和沧澜，被阻拦在核心战场之外的帝国的少年少女们都已经看不到了 沧澜人在半空，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恺撒会出现在这里。 他哪里来的胆子，敢以如此弱小的实力来到两名十五级以上的强者的战场中间？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恺撒指尖亮起的强光。 “这是怎么回事？”沧澜尖叫了一声，她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分明是受到强烈威胁时的反应！ 战斗法师的本能是强大的，他们在战斗中，其实不太会做很多的分析，而是依照本能的指引行事。 所以沧澜第一时间就放下灰色铠甲，转而朝恺撒冲了过来！ 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灰色铠甲。 这在理性判断上是完全错误的决定，却是沧澜的战斗本能给予的最正确的应对方案——必须立刻阻止恺撒！ 十七级强者的压迫力，远远超出了恺撒的想象，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得不剩下半点血色，死亡就在眼前了。 恺撒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借着痛楚让自己冷静下来，坚持维持着瞄准射击的姿势，随后大喝一声：“不要过来！” 这话不是对沧澜说的，而是……对那立刻想要冲过来救援恺撒的灰色铠甲说的。 恺撒知道那灰色铠甲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时候冲过来，最终结果还是两个人一起死，而如果趁此机会，酝酿好下一次攻击，就有可能一举克敌。 至于恺撒，他要自己为自己赚取出手的时间！ 指尖的光点还在变亮，沧澜却几乎冲到了面前。 恺撒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无法言喻的冷静，龙脉咒文全力迸发！ 扶着右手的左手暂时离开了右手腕，翻手取出标枪器胚，然后运转二段瞬开和龙之力，用力甩了出去。 龙脉咒文在靠近对方之前就湮灭了。 拥有坚不可摧的属性的标枪，也被沧澜随手拍飞，剧烈旋转着，飞出了这片战场，重重插落在战场之外的诺诺等人面前。 坚不可摧的标枪之上，竟也浮现出了一丝裂纹。 但这就够了。 恺撒以自身的微薄之力，阻拦了对方微妙的瞬间，也就是一瞬间，恺撒终于完成了开闸放水的全过程。 指尖的光点陡然间熄灭。 随后…… 强劲的青紫色光束，从恺撒指尖喷薄而出，杂乱无章，且明显不怎么受控，却自有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沧澜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被那光束撞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横移闪避，整个人就被直接淹没在光的洪潮里。 章九十 困兽 “你……你……”恺撒看着灰色铠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某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没能抓住。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恺撒原本软绵绵的身体瞬间紧绷，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只见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高瘦老者，陡然弹了起来。 老者之前被灰色铠甲击溃了，受了重创，一度昏迷过去，这时候却好像回光返照般，忽然间重获动力。 高瘦老者弹身而起后，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几个翻滚，来到昏迷过去的沧澜身边，一把抱起沧澜，然后用力朝身后一甩！ 恺撒见状，不由一愣，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那老者身后，黑暗气息一阵涌动，形成一道黑色的圆形门户，好像斑驳的黑色满月，又好像黑洞，一下将沧澜的身子吞没。 下一刻，大约千米外的岛屿中心的传送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传送法阵开启，形成一道巨大的传送门 传送门形成的刹那，一个黑色的门户无声浮现，将沧澜吐了出来，直接扔进了那开启的大型传送门之中。 ——黑暗系战斗法术：黑月之门。 恺撒明白过来，高瘦老者所做的事情，就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沧澜送离这里，想要保住她这条命。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海明威淡淡道，“追回来。” 立刻就有一小队风雷法师精锐朝那传送门扑过去，这次风雷帝国也是被逼急了，如果让敌人就这么离开，那对帝国的尊严和士气，将会是沉重的打击。 所以，虽然不知道传送阵的那头在哪里，以及有多少接应者，海明威还是下令追击，誓要将敌人追回来。 传送门既然开启了，战斗法师能通过，风雷法师也可以。这种临时搭建的传送门，不会有身份鉴别这种高级功能。 “嘿，嘿嘿……” 高瘦老者看着那一小队风雷法师精锐冲向传送门，古怪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奇异装置，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键。 轰的一声响，那矗立于美食岛中央的传送门，轰然崩溃！ 高瘦老者竟然直接引爆了传送门，这在断了风雷法师追击路径的同时，也断了他自己的唯一退路！ “哦？” 海明威眯起了眼睛，缓缓道，“看来，你是不想活了啊，老朋友！” 这时候，诺诺、渡、文晶他们过来了，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恺撒，还有那半跪在地的灰色铠甲，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其实是看到恺撒惨死的画面，现在恺撒看起来只是疲惫，倒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倒是那之前已经倒下的高瘦老者又站了起来，让除了诺诺以外的众人都脸色狂变。之前正是那老者的能量分身，将所有人都逼入了绝境，最后被恺撒以燃魔之击终结。 唰，一名穿着地球街长老服饰的老人出现在文晶身边，将文晶牢牢护住。 与此同时，诺诺的两名护卫也到了，和地球街老者低调的出现方式不同，他们落地时，就像两根钢柱从天而降，扎入地面。 “殿下，没事吧？”一名护卫低声问，这些天他们可是急得都快疯掉了，生怕三公主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 此时看到诺诺大致没什么问题，却还是放心不下，开口问了一句。 诺诺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两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地球街那名老者盯着文晶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严肃地说：“万幸，文晶小姐您没事。接下来请不要离开我身边，事情还没结束呢。” 更多地风雷法师们涌入美食岛，按照事前的计划，快速地占据一个个战略要点，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以控制的了，因为除了在场这些人，其他人都死了，岛上满是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的尸体 海明威手持巨槌，全身风雷之力缠裹翻卷，好像烈火在燃烧。 他盯着高瘦老者，沉声地说：“束手就擒吧。真没想到，战斗王朝居然把你都派出来了。还有刚才那个小姑娘，是罗琳的弟子吗？” 海明威字字铿锵，越说越响，最后深吸一口气喝问道：“百年了，你们战斗王朝，想要战争吗！” 百年前的风雷帝国，只能在战斗法师的侵略下节节败退，但经过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帝国，已经有底气喊出“你们想要战争吗？”这样的强势话语！ 在场的风雷法师们，不由听得热血沸腾！ 高瘦老者这时候已经身陷重围，唯一的退路又被他自己断掉了，他没有回应海明威的话，只是有些木然地咧嘴笑笑。 然后，他的双眼渐渐充血，盯住了灰色铠甲，慢慢压低重心，蓄势待发。 海明威目光微闪，哼了一声，横身挡在了灰色铠甲的身前。 恺撒静静看着这一切，知道接下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对于沧澜的逃脱，心里倒是有些遗憾，又有些沉重，知道自己大概是结下一个战斗法师的大仇了。 诺诺和坑爹他们安然无恙，也让恺撒觉得之前的那一番拼杀是值得的，否则海明威等人现在可能只能为所有人收尸了。 至于灰色铠甲的安全，恺撒并不担心。虽然灰色铠甲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但有海明威护着，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口气松下来，恺撒顿时感到有些不支。 岛上的人越来越多，恺撒很快变得很不起眼。在场的人，除了那灰色铠甲，没人看到恺撒之前的表现，所以没人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风险，才让局面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也没人看到他最后释放出的那一道光束。 不过恺撒觉得这些都没所谓了。 因为，还活着，就很好。 恍恍惚惚之间，感觉到有人跑到自己身边，急声问：“喂，恺撒，恺撒！头儿人呢？在哪里？你见到没有？” 恺撒的意识渐渐模糊，思维运转的速度跟不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声道：“你……你说什么？” 鹰焦急无比，盯着恺撒，恼火道：“我在问你话。这里不安全，你还能走吗，能走就快点给我起来！见鬼的，我有话要问你，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鹰对恺撒非常不耐烦，在场的少年少女之中，就属恺撒的状态最差。 其他人都站着，哪怕有人断了胳膊有人断了腿，都还勉强站着，就恺撒一人在这坐着。 “行了，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快点起来吧！” 鹰见恺撒一直不起身，伸出手去，也不管恺撒身上有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就要硬把他拉到一边去。 章九十二 铠甲里的你 咚！ 海明威手中巨槌落下。 为了救人，这一击毫无保留，可说是倾力的一击，槌头在浓烈如火的风雷之力包裹下，重重砸中高瘦老者背心。 青木猎鹰等军事法庭的高手、还有青木城的高手、三大家族的高手、青木学院和实验部的老师们紧接着赶到，将高瘦老者牢牢按住，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高级龙脉咒文浮现，将高瘦老者体内的力量全面压制住。 高瘦老者即便发动了“裂晶之术”，短时间获得了超越真实实力的战斗力，却也禁不起这一番手段。 可看着终于被制服的高瘦老者，风雷法师们却高兴不起来。 这时候，岛中央的传送门的爆炸余烬，也已散去。沧澜毫无疑问已经逃掉了，不可能再追上。 高瘦老者引爆传送门引爆地非常彻底，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目的地坐标的痕迹。 青木猎鹰俯身检查了一番高瘦老者的伤势，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海明威，摇了摇头：“没救了 。” 尽管这在意料之中，海明威还是叹了口气。 理想中的状况，是将高瘦老者活捉。 但别说刚才海明威的那一槌和众人的连招，单说高瘦老者自己，他自碎了元素水晶，即便没有遭受致命打击，也活不下去。 众人看着高瘦老者，都感到了压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百年前，风雷法师在死亡的压迫下疯狂起来，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力，顶住了战斗法师的侵略。 百年后的今天，战斗法师也疯狂起来了吗？ 本就强大的战斗法师疯狂起来，又有谁能阻挡得住？ “高登……”海明威走上前去，低头看着高瘦老者，终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面对这样的敌人，海明威心里也沉甸甸的。 高登满脸遗憾，低声说：“可惜，没能杀死那个小鬼。” “到底为什么？”海明威语气低沉。 “因为……咳咳，因为明年龙道再启，我们……必须赢，不容有失！”高登咬牙说，“灰色铠甲是障碍，恺撒……更是。恺撒这样的人，在有级别限制的龙道之中，将会是……我方的致命弱点。” 说完，高登嘴里慢慢涌出黑色的淤血，生机渐渐消散，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说不出的骄傲。 “为了森德洛。”高登抬手抚胸，轻声说道。随后，他眼中的最后一缕神采，终于彻底黯淡下去。 至此，美食岛的这场猩红色的猎杀与反猎杀，终于画下了句点。 幸存下来的少年少女们被拦在了外围，不允许靠近，就连诺诺也不例外。他们都沉默着，依然沉浸在刚才那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变化里。 片刻后，坑爹吐了口气，笑了起来：“好啦，总算是结束了，恺撒没事，我们也都活着，不是吗？” 开朗的笑容感染了众人，红衣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终于结束了，万幸，我们都还活着。” 因为相隔比较远，少年少女们没能听到海明威和高登最后的对话，心里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高登会盯上恺撒。 不过，现在众人都顾不上那么多了，恺撒没被杀就很好，至于背后的原因，等以后再问问恺撒本人吧。 现在所有人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来自的地球街的那位灰袍老者盯着场间的局面看了一会儿，低声对文晶说：“文晶小姐，那个叫恺撒的少年，这些天在美食岛上做了什么吗？” 文晶出身于大家族，自然明白老者在意的是什么，渡他们大概不会这么敏感，文晶和灰袍老者却都对高登盯上恺撒，而灰色铠甲救了恺撒这样的事，非常在意，因为这简单事实背后藏着的东西，一般都很重要 “一时间说不清楚，明天我会写一份报告给家族的。”文晶盯着恺撒，眼神有些奇异，“不过我想，我所看到的，还不是全部吧。” 旁边，诺诺的那两名铁塔般的护卫，也正以森林族的秘术询问：“三公主殿下，那个恺撒小鬼怎么会被高登盯上？” “高登？” “哦，就是那个战斗法师老头，他是真正的老资格了，参加过百年前的南北战争，没想到这次也死了。” “殿下知道高登为什么会盯上恺撒吗？” 诺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两名护卫对望了一眼，识趣地没有多问，他们能感到三公主的状态有些异样。 此时诺诺正远远看着恺撒和灰色铠家，眼神里有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个灰色铠甲……” 诺诺开口了，不确定地问，“应该不会有事吧？” 其中一名护卫摇摇头，说：“不清楚，但刚才高登的那一下，确实挺狠的，重伤估计免不了吧。” 另一名护卫则提醒道：“殿下，这是风雷帝国的事，现在又是比较敏感的时刻，我们少说少做为妙，看着就好。那边地球街的人也一直没表态呢。” 一名女性风雷法师走到了恺撒和灰色铠甲身边，看着还维持在原本的姿势上的两人，谨慎道：“两位，我是医疗班的班长，来为两位治疗。” 她的目光落在灰色铠甲身上，谨慎地说：“这位朋友，能麻烦把铠甲和防具卸掉吗？我好帮你疗伤。” 灰色铠甲没有回应。 医疗班长眉头微蹙，又看向恺撒，却见恺撒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像是看到了某些难以相信的事情。 咔嚓。 轻微的破碎声响起。 灰色铠甲的头盔上的下拉式面甲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然后从头盔上脱落下来，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这……不可能……” 恺撒看着面甲背后露出的一张清丽秀美的脸蛋，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原本柔顺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黏在她的额头上，看起来说不出的狼狈。恺撒看着这张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好吗？”灰色铠甲柔声问道。 “哦，嗯，还……还好。”恺撒怔怔的，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好。”灰色铠甲笑了一下，慢慢软倒在恺撒的胸膛上。 恺撒低头看着与古老巍峨的铠甲气质迥异的铠甲里的秀美女人的脸，终于明白并不是自己的眼花了，而是事实如此—— 灰色铠甲里的人，是蓝老师。 章九十三 道别 在青木城的居民们眼里，这些天城中的氛围，着实有些古怪。 青木狩猎季在万众期待中开幕，吸引了无数眼球，将城中气氛炒得火热，最终却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悄然落幕 说好的帝国盛事呢？说好的直播呢？就算没过程，总要给个结果吧，青木狩猎季每年都有冠亚季军，今年呢？今年的狩猎季可是全国性的盛事啊，帝国南部、北方、还有西部都派来了代表，结果就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嘛？ 只有极少数有心人——还是那种对政治格局非常敏感、并知道目前的南北格局并不是真正的和平的人——才明白最近有多么的不正常。 蛛丝马迹太多了。 比如近期来到青木城的车马流量和飞艇数量的变化。 比如近期城中巡守的人员的增加。 再比如，位于青木城南的那家军部直属的医院，最近似乎有不少人出入，其中不少都是少年少女…… 吐槽归吐槽，关注归关注，大家的生活倒还是一切如常，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一晃眼，已是今年青木狩猎季结束后的第七天了。 城南的军部直属医院的一间面朝大海的敞亮病房里，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护士正低着头，填完了手中检查报告的最后一栏。 然后她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才从报告中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恺撒，笑道：“好了，今天的例行检查做完了，恺撒你的恢复能力真是很了不起呢。七天前和你一起进来的所有人里面，就属你恢复得最快了。” 恺撒一直等得颇为紧张，直到这时听到了良好的结果，才终于松了口气，说：“太好了！非常谢谢您。” 狩猎季结束之后，恺撒和所有幸存下来的狩猎季参与者，都被送到了这家医院。 入院检查的结果吓了恺撒一大跳，他伤得比自己感受得要重得多，多日的高密度战斗、超大的透支、连续的伤势、还有那次死而复生的经历，实际上对恺撒的身体损伤极大。事实证明，小龙的特制风雷髓和能量补给也不是万能的，不能替代正规的疗伤手段。 所以这七天里，恺撒一直在医生的指导和护士的监督下，认真做着各项疗伤与复健运动。 职业者的复健，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包括了风雷之力的重新梳理，身体各处微创伤的深度治疗，以及精通灵魂魔法的专业医师所进行的精神润养。 总之，从身体素质，到能量纯度，再到灵魂稳定程度，都要调养一遍，以免留下隐患，影响未来的修炼生涯。风雷法师大多数不修灵魂手段，但不意味着可以完全不理会灵魂方面的安全和健康。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呀。” 美女护士见恺撒一本正经地道谢，捂嘴笑着说，“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你自己做各类复健项目都很认真。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里，可没有比你更认真的了。” 恺撒挠了挠脸，笑笑没吭声，同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按住每次见到美女就想朝人家怀里扑的小龙。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治疗与复健项目枯燥而乏味，恺撒却发现其中蕴含了不少风雷法师的修炼本质与精髓，所以这些天来，其实一边疗养，也一边在学习和修炼，收获不小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突破到五级了吧，然后就能试着修炼那难度系数超高的第三段瞬开了，拥有完整的风雷体质了。”恺撒心想。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美女护士体贴地替恺撒拉上了薄薄的窗纱，然后拿着检查报告离开了，她还要去向恺撒的主治医师汇报。 恺撒静静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海浪、天空和白沙构成了一幅简洁美妙的动态画面。 此时的恺撒，和从前的他有着某些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从龙道回来后的他敏感而粗暴；狩猎季期间的他消极又纠结；此刻的他，却很安静，很宁定，给人一种稳当的感觉。 恺撒知道七天来肯定发生了很多后续的事情，帝国高层一定有不少动作，毕竟这次的狩猎季不是一件小事，背后蕴含着很多事情。 换了从前的恺撒，大概会东想西想，做各式各样的分析和猜测。 可现在的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午后的时光，然后从储物项链里取出蓝老师送给自己的那本《瞬开》，翻到最后一部分，开始认真阅读。手掌轻抚着书页，感觉很温暖。 蓝老师不在这家医院。 恺撒并不知道她被送去了哪里，只在三天前海明威大人来看自己时，听对方说蓝老师虽然受伤颇重，但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完全恢复和疗养。 据说蓝老师当初来青木城，有一个理由就是来此疗伤，因为青木城是帝国最有名的度假疗养胜地。 倒是蓝老师来青木城前为什么受伤，海明威没有说。 而且，无论是海明威，还是恺撒，都好像有意无意地回避了灰色铠甲的话题。海明威没问，恺撒也没提。 读书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下午四点的时候，诺诺来了。 “嗨，恺撒同学！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这恢复能力真不一般呢。”诺诺笑眯眯的。 恺撒放下一笑，说：“你这话感觉像是在嘲笑我啊，我们所有人之中，只有你住了一天的院，就活蹦乱跳的直接出院了吧。” “我是森林族的嘛，本来就擅长恢复。”诺诺示意两名贴身护卫留在门外，然后独自走进了房间。 恺撒这时注意到，诺诺已经换回了森林族的打扮，不再是帝国少女的装束。 “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晚上我就要走了。”诺诺说。 恺撒一怔，旋即点点头：“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里去吧。” 诺诺是森林族尊贵的三公主，在风雷帝国遇险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森林族的高层。 实际上诺诺在六天前就应该回去的，她留到现在的理由，只是为了等到恺撒的伤势无碍。这些事诺诺自然没提过，但恺撒心里很明白。 章九十四 逃避也需要力量 诺诺抓了把椅子，坐在恺撒床边，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好不容易有一次出来的机会，我还没玩够呢，就得回去了 。姐姐催得很急，我再不回去，她估计要亲自追到这里来逮我回去了，唉……” 恺撒对那位森林族大公主的性格和事迹只略有耳闻，心想能让豁达洒脱的诺诺提起来，都一副头疼吃不消的那位大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诺诺忽然坐直身子，说：“其实……我本来可以不走的。” “嗯？”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虽然在民众中封锁了消息，但在高层中间的震动极大。我们森林族已经派出了代表，很快就会抵达青木城，和风雷帝国的高层开会。哦，我听文晶说，地球街派的人也快到了……” 恺撒一听就明白过来：“你想以森林族的代表身份，继续呆在这里？” “是啊。可姐姐她不同意。”诺诺有些郁闷。 恺撒心想以三公主的身份和地位，作为森林族代表那是绰绰有余，但这次三方会议毕竟是要议事的，不是走过场，诺诺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对很多大的格局上的事情，不可能比族中的长者更明白。 说到底，恺撒也好，诺诺也好，都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和少女啊。 诺诺自己当然也清楚这点，所以只是稍稍抱怨了几句，便转过话题道：“对了，恺撒，你的专属器胚，可以让我看看吗？” 恺撒二话没说，一翻手，将体内的标枪器胚拿了出来，直接递到诺诺的手里。 器胚是风雷法师的第二条命，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交到别人手里，但恺撒的器胚拥有“坚不可摧”的属性，他对诺诺更是完全信任的，自然没有心理负担。 诺诺伸手接得也很自然，并没有刻意避嫌。 她伸手轻轻抚摸标枪枪身，认真看了一会儿，问：“你的标枪属性，是坚不可摧，没错吧？所以你才能用器胚直接投入战斗。” 恺撒点头笑道：“是啊，幸好有这个属性，否则标枪类的器胚就基本上是废的，根本无法用于战斗。” 诺诺脸色一肃，告诫道：“坚不可摧这个基本属性虽然强大，但毕竟不是绝对的，恺撒你可不要大意。” “明白。”恺撒同样严肃地点点头。 两人都想起了美食岛上和沧澜的战斗，沧澜最后的爆发实在可怕，恺撒的标枪器胚在战斗中被打出了一丝裂纹。幸好那一丝裂纹不大，事后处理得也算及时，经过了这些天以体内的风雷之力润养，裂纹已经愈合了。 诺诺看了一会儿，将标枪交还给恺撒，然后认真地问：“我知道觉醒标枪类器胚的风雷法师很少很少，我也没想到你会觉醒这样的一柄器胚。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修炼上，还有战斗上的。” 恺撒对这个问题早有思考，胸有成竹道：“我的力量很强，又修炼了瞬开，所以我打算以标枪作为主攻能力。” “以我的力量，投掷标枪的射程恐怕能胜过许多森林武士，堪比正常射程的弓箭，所以远程打击会很高效。” “中距离战斗也没问题，标枪本来就是适合中距离投掷的武器 。力量与速度兼备，威力比弓箭、飞斧都强，大概也只有飞锤能和标枪比吧。” “至于近战，我打算将标枪当作齐眉棍，或短枪来使用，和我的拳法结合，应该也有不错的战斗力。” “总之，等我突破到五级，先练成了瞬开，把基础真正打好，然后就会开始重点修炼标枪之技了。” “咦……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恺撒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对诺诺毫无保留，却忽然发现诺诺盯着自己的脸，神色颇为奇异。 “呃，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 恺撒不由问道，“我这些天看了好多有关标枪的战斗方式的书，才敲定了这套修炼计划呢。别告诉我我完全想岔了啊！” “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好。”诺诺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恺撒同学忽然变了好多啊，以前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过修炼规划。” “没提过吗？” “好吧可能提过，但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诺诺斟酌着用辞，“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是很享受修炼。虽然在实验部的时候就发现你是个读书狂魔，各种理论知识上秀优越感，但你当时似乎并不特别享受修炼。” 诺诺顿了顿，接着道：“你看，我刚才进来之后，最先说的不是修炼的事，而是森林族和地球街派来代表，要和帝国高层进行会晤的事，对吧？以前的恺撒同学，肯定会问东问西，比如森林族的想法啦，地球街为什么会有资格和风雷帝国还有森林族平起平坐啦，之类的。” 恺撒叫道：“喂喂，别把我说得这么八啊！” 诺诺一笑：“好吧，就算你嘴上不问，心里也会想，摆出一副‘我现在在想事情但你们谁也别来问我因为问我我也不会说’的架势，忧心忡忡的阴沉模样。但现在就完全没有呢。你……真的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 “变安定了。” 房间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诺诺看着恺撒，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应。 恺撒一开始有些惊讶，因为他自己没意识到这些变化，被诺诺这么一说，恺撒不由低头认真想了想，然后笑道：“好像真的是啊，我现在还挺喜欢修炼的，对于局势变化之类的事情，反而不太放在心上了。” “为什么呢？”诺诺继续追问着，好奇心过剩的她本就喜欢刨根问底，更何况恺撒本就是她在帝国少有的在乎的人。 “因为，这次狩猎季之后，我发现了一个事实——” 恺撒平静地说，“那就是无论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如何，无论我们想要面对还是逃避，都需要力量。” 诺诺脸色一动，不过没有插话，静静听着。 只听恺撒继续说道：“我在狩猎季开始之前，在黑珍珠号上，本来已经选择逃避了。但美食岛上发生的一切让我明白：原来，选择逃避，也不是想逃就可以逃的，逃也需要力量，甚至比选择面对，更需要力量。” 章九十六 充能一击 傍晚时分，诺诺离开了病房，临走前给了恺撒一个重如山岳的拥抱。 仅仅通过这一次拥抱，恺撒就明白若论身体力量，即便是获得龙之力之前的自己，也不是诺诺的对手。 “其实我有三件事特别想知道，不过你肯定不会回答，所以我就再问个八卦好了 。”诺诺临走前仍不改好奇心爆棚的本性，“你和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次恺撒没再推三阻四：“她和家人出海时，遭遇了海难。她被冲到我住的那片海滩上，恰好被我看到了，我就救了她。” “这样啊，然后呢？” 恺撒如实说：“然后我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吧，她伤势就好了。然后……” 诺诺明白过来：“然后她就喜欢上了你了？” “差不多吧。” “那你喜欢她吗？” “其实……并不。当然也不是讨厌啦，只是没有喜欢。” 恺撒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茉莉好像无法接受这一点，于是有段时间，她在学校里找了一大堆男朋友，一个接一个，也不知道是为了赌气还是气我。但我其实完全没注意到她做的这些事。” 诺诺一本正经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女孩子主动追你，你怎么能像个木头人似的？茉莉明明很漂亮。” 恺撒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只是在茉莉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恰好出现了，她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一种依赖的心理吧。” 诺诺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这样的心理。森林族三公主聪明伶俐，却也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 “再后来呢？” “再后来，茉莉就和渡恋爱啦，一直到现在。茉莉也没再换男朋友了，之前她曾经几天就换一个。” “所以他们俩是真爱喽？”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吧。”恺撒说，“我看得出来，渡是真的很喜欢茉莉。至于茉莉的想法，老实说我看不明白，她不喜欢说话，很多事情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终于问到了八卦的诺诺，心满意足地走了。 恺撒倒是有些怅然，这几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诺诺的存在，如今诺诺回到她的族里去，恺撒感到不太适应，心里面空落落的。 晚餐之后，恺撒调整好心情，在修炼过一轮风雷体术和六十四式，争取尽快突破到五级之后，又读了一会儿第三段瞬开的修炼方法。当夜深人静之时，恺撒暂时放下了所有的常规升级修炼和对战斗技艺的揣摩。 他吸了口气，慢慢闭上双眼，然后将一部分的心神，缓缓沉入到心脏之中。 片刻后，眼前的视野一阵光影变幻，恺撒的这部分意念和心神，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光辉灿烂的小世界。 这就是这七天来，恺撒除了常规的修炼和复健之外，最重要的收获了。 他找到了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方法，也能自如的离开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需要诺诺的呼唤才能出来。 个中的要领，就是不要将全部心神都进入这里，留一部分在外面 小世界里没什么变化，世界中心的那团火焰比以前小了好多，只剩下一团小巧的火苗，需要小龙再次进食大量的风雷石消化之后，才能逐步让这团火焰变大、变旺盛。之前诺诺说，恺撒拥有改变世界格局的潜力，恺撒没有否认，因为他知道这团火焰带给自己的，是跨越数级挑战的可能性。 那种瞬间的能量输出，恺撒为之起了个很贴切的名字：充能一击。 顾名思义，就是让小龙积蓄力量，充能充电，然后在需要的时刻，由恺撒打开那个开关，将这些力量一股脑地轰出去。这股力量并不完全受控，不免散乱，但就像洪水，单独每一滴水拿出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股脑地冲刷出去，便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充能一击的强大，就在于短时间内倾泻出去的能量的“量”，而非控制与运用。 “不过这充能一击的投入，真的是个问题啊。” 恺撒眉头微蹙，取出纸笔，大致计算了一下每天为小龙提供风雷石，所需要的金钱投入，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要不找时间去地球街做点兼职什么的，否则这开销真的负担不起啊。 风雷石是风雷之力的集粹，不同于金币这类官方发行的货币，风雷石的价值更高，也更稳定。毕竟金币的矿产量巨大，风雷石却很稀缺。 恺撒在实验部赚取积分换到的风雷石都已用完，接下来要获取更多的话，只能靠自己。 要说赚钱副业，恺撒其实也有，那就是有段时间没碰过的打铁活计。 只是，恺撒清楚，自己的打铁技术，距离那种全国级的优秀铁匠，可差得太远了。用打铁技术来赚学费倒勉强凑合，想供养起小龙这尊大神，就太难了。 恺撒不由有些憧憬那传说中的神匠，据说每一个获得神匠称号的人，都会受到帝国极高规格的待遇，而且备受帝国强者们的尊敬。 强者们对实力的压榨，都是极限式的，并不因为边界效应的存在而减少投入，因为在战场上，些微的差距，往往就能决定胜负。 所以，大多数强者都很愿意和一位神匠打好关系，因为这样才能优先购买到优秀的武器和装备。 这就导致神匠不但人缘好，而且一个个都非常、非常、非常的有钱！ “神匠级别？好吧还是别想太多了。”恺撒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这方面也将求个天赋和师承，对自己来说比较不切实际。 摸了摸身边已经呼呼睡下的小家伙，恺撒无奈道：“你啊，亏你还能睡这么香甜，你主人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充能一击的名字其实不够准确，应该叫充钱一击吧，扔出去的都是大把大把的钱啊！” 赚钱供养小龙的事，暂时没有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案，恺撒索性先放下。 充能一击虽然强大，但恺撒并不希望将自己的实力，压在这种只能一段时间只能使用一次的技能上。 恺撒信步走过半个小世界，在世界边缘处停下脚步。 眼前，一条长梯起于世界边缘，延伸到了世界之外的迷蒙光芒之中，越是深入就越是模糊。长梯的最顶端，有一扇门。 章九十七 龙醒之地 七天来，恺撒除了积极恢复治疗，并为升级做准备，花心思花时间最多的，就是这个小世界里的这条长梯。 如今恺撒已经隐隐意识到：小龙，还有眼前的世界和长梯，或许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天赐与龙醒之力。 要知道龙道试炼的一大重要意义，就是提高风雷法师觉醒“天赐与龙醒之力”的几率 相比其他的龙族遗迹，编号为1的龙道，毫无疑问是让人最有希望觉醒天赐之力的所在地，没有之一。 当初龙道试炼结束后，大多数幸存者都拥有了自己的觉醒力量，恺撒却没有，这也是他被赶回青木城的一大理由。恺撒还记得当初，十二圆桌家族抓住这一点对自己不断施压的丑恶嘴脸，要知道没有觉醒的人不止恺撒一个，却只有恺撒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也不知道他们如果知道，我其实觉醒了属于自己的能力，而且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能力，会是什么心情。” 恺撒心想。 其他的觉醒者，如今都在帝都的三大院学习，要知道觉醒了天赐能力，修炼之路也就和一般的风雷法师有所区别了。 一般风雷法师的修炼路线，以风雷体质为核心基础，战斗方面，则分“体术”和“咒文”两方面。 觉醒了天赐能力的“龙醒者”，则要将觉醒能力考量在内。 当然，风雷体质依然是基础与核心，这点不会改变。天赐与龙醒之力，在定位上应该属于战斗技艺，是“体术”和“咒文”之外的第三个板块。 风雷体质为核心基础； 体术、咒文、天赐与龙醒之力揉合成综合的战斗技艺。 ——这就是龙醒者的修炼路线。 比如恺撒——他一边准备升级并完善第三段瞬开，另一边分配时间修炼体术和标枪技、龙脉咒文、以及龙醒之力，并将三者揉合，形成以“龙脉咒文”防御和控场，以“龙醒之力”减速创造战机，再以体术和标枪击作为绝杀的战斗技巧——修炼思路上，可以说是非常清晰的。 其实，恺撒还不完全确定小龙就是自己的天赐能力，但目前就姑且当它是吧——是一个生命形态的奇异能力。 至少，这样就可以解释小龙的存在了。 它理论上不可能是一头真的龙族，因为龙族在百年前全灭的事，已是公认的定案。 总之，恺撒现在的修炼，有相当一部分时间，都是围绕着这个小世界展开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修炼。 龙脉咒文用于防御和控场，这点大概在未来也不会变。 体术和标枪技用于一击必杀，这点也很确定，毕竟恺撒在体术方面，有“龙之力”这个隐藏能力。 唯独这龙醒之力，恺撒还不知道其极限到底在哪里。 也许，随着自己不断挖掘，小龙将不只有“减速之爪”、“无限补给”、还有“充能一击”这三种能力，还会有更多的奇异技能呢。 现在要做的，就是探索这个小世界，努力登上这神秘的长梯！ 由于这个小世界是小龙开启的，小龙又极可能是自己的龙醒之力，所以恺撒就给这个小世界起了个名字—— 龙醒之地 此刻恺撒站在龙醒之地边缘的长梯下，仰望迷蒙神秘的长梯，然后低头看向那第一级台阶，眼神有些期待，有些兴奋。 “也不知道我的猜想对不对。这七天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了，应该可以踏上这第一级台阶吧……” 有关天赐与龙醒之力，恺撒查阅了不少资料，加上以前就了解的信息，综合来看，这种神秘的能力，应该和风雷法师的血脉与灵魂都相关。 风雷法师的灵魂是蕴藏在血脉之中的，这是风雷法师的一大特色。 所以恺撒就大胆做出了一个假设：如果小龙和这龙醒之地，真的是自己的龙醒能力，那么，修炼灵魂魔法，强化自己的灵魂，或许对登上这台阶有帮助！ 不过，灵魂魔法博大精深，古典魔法师往往穷尽一生都无法深入钻研，恺撒自然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很快能学会。 像红衣那样的精通灵魂魔法的同龄人，是非常少的，这类人往往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才能学会灵魂魔法。 恺撒觉得自己未必有这样的天赋。 所以他比较取巧地找了一些单纯修炼灵魂强度的方法，而不去管那么纷繁庞杂的各类灵魂秘术。七天以来，已有些收获。 换言之，恺撒并不是真的学会了灵魂魔法，对战时也用不出来，只是以灵魂魔法里的基础修炼法，强化着自己的灵魂强度。 “呼——要开始了！” 恺撒用力吐了口气，不再犹豫，抬起脚步，直接走上了第一级台阶！七天前在美食岛上无论如何都跨不上去的第一阶，七天后已经可以成功地踩上去了！ 但踩上去之后，恺撒立刻全身猛震。 如果有旁人在场，就会看到他隐隐颤抖起来，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支撑地非常辛苦。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根本不受控制，大约在踏上第一级台阶三秒之后，砰的一声，恺撒炮弹般弹了回来，重重落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眼前一黑，恺撒已经从龙醒之地退了出来，意识回到了医院的病房里，紧闭的双眼睁开，夜已经深了。 “呼……呼……”恺撒剧烈地喘息着，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背脊上更是不知不觉出了好多汗，黏住了衣服。 这种感觉实在太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 在那台阶上站了短短的三秒，竟比恺撒在美食岛挣扎求存数日，所受到的意志与精神的考验更大！ 恺撒没有硬撑，而是任自己躺在床上，不移不动，恢复精力。 他静静看着天花板，脸色疲惫，嘴角却隐隐翘着，带着一丝笑意：“猜想成功了呢……修炼灵魂魔法，强化灵魂与意志，真的能帮助我去登那神秘的长梯。” 虽然这次只登上了一级，且只坚持了三秒，但恺撒心中没有沮丧，只有满意和期待。 至此，未来修炼的各个板块，都已经确认，不再有大方向上的疑惑了。 章九十八 简单与复杂 恺撒静静躺了半个多小时，恢复过来，然后喝了点水，看了会儿窗外深沉如夜的黑色大海，爬上床，安稳睡去。 他没有再次进入龙醒之地，再次去尝试登梯。 因为在目前的所有修炼项目里，登梯是耗时最短的，却是强度最大的。 登梯每天进行一次就可以了，否则反倒可能让灵魂受创，恺撒从小都不以快取胜，领悟战斗节奏的重要性之后，也深刻理解了欲速不达的道理。 修炼，也是需要节奏感的。 “既然修炼方向已经确定了，接下来就等和蓝老师谈过，然后真正决定我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吧。” 恺撒闭着眼睛，很安宁地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人为地把它想复杂了。 …… …… “所以说，到底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呢，还是问题真的很复杂？” 在前往森林族的一架浮空飞艇上，诺诺自言自语着 飞艇内部的陈设十分豪华，而且有着明显的森林族风格。而在飞艇之外，除了数十架护航的小型飞艇之外，还有一名乘坐飞行魔兽的森林族老者，在队列的最前方。老者身旁，四名十五级以上能够凌空飞行的强者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诺诺平日和伙伴们在一起的时候，丝毫看不出奢华高调，但她毕竟是森林族尊贵而受宠的三公主，排场怎么可能不大？ 一名侍女端上一杯森林族特产的混合果汁饮料。 诺诺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倒没忘记说一声谢谢，她从小就是个有礼貌的少女，这点和已经过世的森林族二公主如出一辙。 诺诺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果汁，一边继续思考。 傍晚从恺撒的房间里出来之后，诺诺对一件事情特别得在意。 这次狩猎季之后，诺诺从文晶那里，还有族中的消息渠道，得知了灰色铠甲和龙道的事，所以她也下意识地认为蓝老师就是灰色铠甲，就是龙道里的那个灰色铠甲。 但之前恺撒的话提醒了诺诺：谁说披着灰色铠甲就一定是灰色铠甲？ 美食岛上的灰色铠甲里，确实是蓝老师。 但龙道里的那个灰色铠甲，可没人见过里面的人是谁吧！ 那么，到底这件事是很简单的“蓝老师就是灰色铠甲”，还是比较复杂的“蓝老师只是美食岛上的灰色铠甲”呢？ 诺诺想了好半天，忽然哑然失笑：“恺撒同学自己也只是说不能确认，需要亲口向蓝老师求证，可没说他真的怀疑蓝老师不是灰色铠甲啊。这是一种严谨的态度，却也不是真的怀疑啊。真是的……如果蓝老师不是灰色铠甲，她没事给自己套个钢铁壳子干嘛？” 一个人的好奇心如果太重，就很容易多想。 好奇，有时候容易转化为多疑。 诺诺放下饮料，起身走到飞艇最前方的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前方的夜色和云朵，看着森林族所在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不见，转变成了一种恺撒等人从来没见过的冰冷、谨慎、还有一丝肃杀之色。 “蓝老师和灰色铠甲的事，想复杂还是想简单都没所谓，无关紧要。”诺诺低声自语道，“但我族当年那场内乱，到底是复杂还是简单，希望能尽快有一个答案吧。” 冰冷审慎的神情没在诺诺脸上维持太久，她很快又重新挂起温和开朗的笑容，将父亲和二姐死后，心中深藏的那一丝疑惑，藏到更深的地方去。 不露半点痕迹。 …… …… 三天后，诺诺回到了族中。 恺撒这边，则非常安稳而低调地突破到了五级，正式成为五级风雷法师 接下来的日子里—— 恺撒每天用整个上午的时间，继续琢磨第三段瞬开，暂时没有急于开始修炼。 下午的时间，则被恺撒分为三段，分别用来修炼体术与标枪术，龙脉咒文的控制和防御，以及灵魂魔法和登梯。 傍晚，吃过晚餐后，恺撒则会放下修炼，转而找一些书来看，主要研究如何赚钱——这是为了喂养小龙。 小家伙几天没吃风雷石，情绪都有些低落起来，搞得恺撒非常不好意思。想要赚钱买风雷石，倒不全是为了“充能一击”和“无限补给”，还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为了让小龙开心。恺撒没把小龙当一个能力看，而是当作最亲密的伙伴。 又过七天，恺撒出院了。作为同期的入院者中，伤势最为严重的一个，恺撒却是第一个出院的人。 出院时倒是有个小插曲，那南方代表团的圆脸少女恰好碰到了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恺撒，一怔之后，脸色变得极为复杂。她走上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恺撒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圆脸少女被自己屡次救过，却在那次投票时，投了放弃恺撒，也难怪她如此愧疚了。 “没事的，不必在意。”恺撒微微一笑。 “真……真的吗？”圆脸少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恺撒，结结巴巴地说，“啊，那个，说起来，我还没说过我的名字，我叫——” “名字也不必说了。”恺撒保持着笑容，摆了摆手，说，“我只说不必在意，没想知道你的名字啊。” 片刻后，圆脸少女怔怔地看着恺撒离去的背影，她知道，恺撒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但也就仅此而已。 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走在青木城的热闹纷繁的街道上，恺撒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毕竟，谁也不喜欢在素色的医院里呆太久。 圆脸少女的事虽然在恺撒心中留下了一抹涟漪，但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我是直接回家去？还是先去地球街转转，或许应该去打个铁，赚点钱？”恺撒心中略有些犹豫。 心里想着，脚下不自觉地竟走到了丽萨家开的那间铁匠铺，恺撒抬眼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里，笑了笑，心想既然走到这儿了，就打点东西再回家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恺撒嘛？青木狩猎季参加得怎么样？你好像什么名次都没有啊！” 恺撒转头看过去，只见雷欧恰好从铁匠铺里走出来，丽萨跟在旁边，看到恺撒时脸色一怔，旋即脸色微红，似乎有些尴尬。 雷欧和丽萨，这两人居然又走到一起去了！ 恺撒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倒也不生气，因为觉得没必要和雷欧这种人一般见识，平静说道：“雷欧，很久没见。你大概搞错了，这一次的青木狩猎季，不止我没名次，所有人其实都没有名次。” 雷欧却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说：“真是这样吗？我所听到的，怎么和这不太一样呢！” 章九十九 名次出炉 不等恺撒接话，雷欧便迫不及待地说：“这一次狩猎季，我哥哥休斯.罗伊，又一次得到了狩猎季的冠军！” 恺撒一怔，旋即蹙起眉头。 整个狩猎季，就没人见过休斯，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十名代表中，七名都在一起行动，恺撒、诺诺、休斯三人则从一开始就掉队了，后来恺撒归队离队又归队，诺诺归队，休斯却到了最后都不见踪影。 不仅如此，在狩猎季结束后的住院名单里，也没有休斯的名字。 恺撒一度以为休斯在落单的情况下，不幸被某个战斗法师小队干掉了，后来听说休斯没死，只是在狩猎季结束后，直接回到了罗伊家族，恺撒对此也没太放在心上。 雷欧见恺撒沉吟不语，越发得意起来 他扫了一眼周围面露讶色的铁匠们，还有铁匠铺门口路过的人群，大声说道：“上一次的青木狩猎季，我哥哥休斯就是冠军。这一次二度夺冠，而且是在全帝国这么多的天才汇聚的情况下，力压众人！” 那神情，像是夺冠的人不是休斯，而是他自己一般。 丽萨低声问雷欧：“这是真的吗？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雷欧连忙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而且，我也是今天早上刚刚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起的。” 说完斜睨恺撒，故作叹息状：“恺撒，你能去参加狩猎季，也算不错，不过和我们罗伊家的天才相比，还差得远。” 恺撒沉默片刻，忽然举步走了上来。 雷欧脸色立刻一紧，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涨红地重新跨前两步，喝道：“怎么，你想动手吗？别忘了这里是地球街！” 却见恺撒径直走到丽萨面前，问：“有空作坊吗？我要租用两个小时。” “啊……哦，那，那个……”丽萨隐隐感觉恺撒和印象中的那个他，又有些不同了。作为这家铁匠铺主人的女人，她理应如实回答说有，可雷欧就在一旁，丽萨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处理。 雷欧见恺撒不是动手，登时笑了起来：“怎么，想转移话题吗？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大言不惭，说这次狩猎季没有名次。如此帝国盛事，怎么可能没结果？只是竞争太激烈，排出名次需要时间，前阵子才会那么安静。” 周围的人们听了，都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我说这次狩猎季结束了，怎么什么动静和结果都没有，原来是在做排名次的工作啊。” “罗伊家的血鬼休斯去年就是冠军，没想到今年又是，太了不起了，今年的狩猎季可是全国性的活动呢。” “渡呢？还有地球街的文晶小姐呢？” “不知道，听雷欧少爷的话，正式结果估计快公布了吧。”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少路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过来，想听听雷欧还有没有什么消息要爆。 恺撒心中暗叹，青木城的居民们不知道狩猎季的真相，战斗法师的到来扰乱了整个狩猎季，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名次？ 雷欧看着恺撒，笑道：“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吗？” 恺撒有些不耐道：“这次狩猎季真的没有名次……” “不，有名次的。” 一个声音传过来，恺撒脸色微动，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帝**服的年轻女军人站在铁匠铺门口。 女人左右肩上各有一枚勋章，竟是一名帝国二勋士兵！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静了一下，然后，只见女人走到恺撒面前，问道：“恺撒？” “是我 。”恺撒目光微闪，点了点头。 女人平静说道：“我刚才去过医院，才知道你已经出院了，抱歉，这份通知本应在二十分钟前送到你的手里，这是我的失误。” 恺撒心想这人好严谨，伸手接过对方帝国来的一份文本。 女人说：“这是这次青木狩猎季的最终结果，表现最优异的前三十名参与者的名次和获得相应名次的理由，都在其中。” 恺撒一怔，问道：“怎么会有名次？” 女人面无表情道：“本就该有名次。” 恺撒略一沉吟，心中很快明白过来，想来帝国、森林族、地球街的三方会议已经有结果了，最终选择将这件事粉饰一番，以安民心。 这份名次，就是给民众的一个交代。 大致明白了这份名次的由来，恺撒笑了笑，也不在意周围人们的眼光，直接翻开文本的第一页，入眼的是： “第一百一十届青木狩猎季的冠军——休斯.罗伊。” “夺冠理由：一人独杀五十头美食岛珍奇种魔兽，战力超卓，狩猎季结束时，几乎没有受到损伤。” 恺撒没有看其他的，而是盯着“五十”这个数据，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恺撒不知道的是，他出院没多久，军部派来的人便将同样的报告，送到了每一个还在医院的狩猎季参与者手中。所以除了恺撒之外，其他人都比他早一些便知道了消息。 渡独自站在病房里，攥紧了手中的报告，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又是第二名啊，还是和诺诺并列。” 文晶和红衣正在一个房间里聊天，接到报告后，对望一眼，一个说：“我第三。”另一个笑了笑：“败给你了，我第五。” 小德接到报告后，直接敲响了隔壁卡尔的房门，这些天的疗伤过程中，这两人倒是有不少的交流。 “我第八。”小德随口说道，将报告随手放在一旁，淡淡道，“你居然是第四名，比我高了四名。” 卡尔说：“如果你一开始也和我们大部队在一起，你的名次也会更高。人多力量大。” 小德点头道：“嗯，我看这名次，实际上是按照我们对战战斗法师时，所做的贡献来计算的吧。”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明显凝重起来：“这第一名的休斯.罗伊，到底是怎么回事？报告上说他独自一人杀了五十头魔兽。斩杀魔兽什么的，当然是胡扯，但我在意的是‘五十’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他斩杀的不是五十头魔兽，而是五十名——” 小德没说下去。卡尔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看着窗外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 同一时间，马奇、洛、茉莉等人也都接到了通知。 某间一楼的病房中，坑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忽然奇怪地说：“咦，奇怪了，为什么这前三十的排名之中，没有恺撒同学？！” 章一百 超出范畴 地球街。 丽萨家的铁匠铺前。 恺撒从头到尾，将名次报告翻过一遍，低头想了想，然后将报告收入储物项链中，抬头对来送报告的女士兵道谢道：“麻烦您了。” 女军人淡然点头，确认东西送到，任务完成，于是很干脆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周围的铁匠们和路过的居民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心痒难耐，恨不得凑过去直接把恺撒手里的报告抢过来，一睹为快。 结果呢？ 名次结果到底是什么？ 雷欧盯着恺撒，察言观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恺撒，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完全没排上名次啊？” 恺撒不理会，再次看向丽萨，又问了一遍：“有空的作坊吗？没有的话，我去别处了。” 丽萨看了雷欧一眼，最后摇摇头，不吭声。 恺撒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胳膊却被人啪的一声，有些粗鲁地抓住了。雷欧拉住恺撒，咧嘴笑道：“怎么，你想就这么走吗？我还没说完呢！” 恺撒低头看了一眼雷欧抓着自己的手，瞥了雷欧一眼，轻声道：“放手。” 雷欧心中冷笑，他被恺撒打过两次，第一次在沙比耶的公开课上，被恺撒对着脸狂殴了数十拳，昏过去时已经变成猪头，第二次就在这里，那次如果不是洛和马奇的介入，雷欧险些就被恺撒杀死了。 所以雷欧对恺撒，其实有些心理阴影，不然刚才恺撒举步走上前时，雷欧也不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但恺撒的不表态，以及他有别于从前的敏感与粗暴的这份平静，在雷欧眼中就变成了胆怯的体现 再联想到之前那女士兵说的，恺撒刚刚从医院出来，雷欧更加确信：恺撒现在的状态肯定很糟糕，说不定重伤未愈！ 既然如此…… “恺撒，既然你收到了军部的名次报告，要不就分享一下，和大家伙说说呗。”雷欧笑眯眯地说着，手上却暗自加劲，一股浓烈的风雷之力，顺着恺撒的胳膊肘，狠狠地朝恺撒的体内撞了过去！ 雷欧的双眼隐隐充血、翻红，似乎已经看到了恺撒在自己简单粗暴的力量冲撞下伤上加伤的一幕。 “臭小子，之前两次你给我的羞辱，这一次，我要一次全部找回来！！” …… …… 与此同时，医院之中，同期的狩猎季幸存者，都陆续发现了恺撒的名字并不在前三十的名次之中。 同样一件事情，不同人看到之后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红衣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咬牙道：“肯定是十二圆桌家族搞得鬼，恺撒杀了肯特兄弟，这么快就遭到报复了吗？” 另一边，小德看着卡尔，问道：“恺撒杀瓦特兄弟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他当时真的就直接那么出手斩杀吗？” 卡尔点点头。 小德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虽然鲁莽，而且愚蠢，但不得不说真的很有个性啊。这个恺撒，是个比我还疯的人。不过他既然杀了圆桌家族的人，之后就别想好过了，那个家族联盟可不是一般的霸道……” 卡尔忽然说道：“恺撒没名次，或许和十二圆桌家族没关系。” 小德满脸错愕：“你……你说什么？” 而另一间房间里，文晶也正对红衣说着：“十二圆桌家族虽然霸道，但这次狩猎季非同小可，他们就算想，也未必能这么快地把手插进来。” 红衣秀眉扬起：“那恺撒为什么不在这份名单上？” 文晶笑而不语。 红衣毕竟也是大家族出身的，略一怔愣，便会过意来，不可思议地低呼道：“你……你是说——？” 文晶微笑说：“恐怕是的。三方会晤，似乎今天清晨刚有初步结果。” 两名少女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各自思索着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以及可能带来的未来的变化，心绪难以平静。 少年少女们的反应不一，但在看过自己的名次之后，大多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恺撒不在名单上”这件事。 所有人中，有一个人的反应比卡尔、文晶、红衣都要快。 这个人就是渡。 渡没有大家族的背景，所以他的思考方式，往往不是从政治角度去思考，而是单纯地就事论事，这让他在这件事上，看的比所有人都清楚 。这也正是渡大气的地方，是他能在美食岛那样的环境下，迅速组织起一支队伍的理由。 “恺撒不在这份名单上，只能说明——他在美食岛上的表现，已经超出了这份名次报告所能包含的范畴啊！” 渡心里想着。 …… …… 地球街，铁匠铺前，场面很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局面，回想刚才那短短一刹那间所发生的事，心绪难以平复，眼中还有心有余悸。 ——恺撒稳稳站在那里，而刚才咄咄逼人一把抓住恺撒不让他走的雷欧，此时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雷欧抓住恺撒的那一刹那，便将一股刚猛之极的风雷之力灌入了恺撒的身体，然后引导着这股力量直接爆开！ 编号龙脉咒文之中，有一招类似的招式，不过那是编号超过一百的龙脉咒文了，10级之前根本没法学。 雷欧此刻这招虽然粗陋无比，却是他考虑之后的招式，要知道大病初愈的人，最弱的就是体内的能量环境，于是雷欧打定主意，不跟恺撒拼拳头拼咒文拼招式，而是直接抓住对方，然后用风雷之力去碾压。 这就好像地球街金庸小说里的比拼内力！ 雷欧咧嘴笑着，笑着有些狰狞，然而他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有些僵硬，因为他发现恺撒平静而淡漠地看着自己，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灌入对方体内的那一股风雷之力已经爆开了，却忽然和雷欧失去了联系，好像泥如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怎么？”雷欧看着恺撒，结结巴巴地说。 突破到五级之后，恺撒的级别已经超过了雷欧，接下这颇为简单粗暴的一手暗算，根本就没有难度。 而且恺撒运转起了第一段瞬开，体内风雷之力正反运转，不但将对手的招式化解，而且化解得无声无息，轻描淡写得没有流露任何痕迹！ 平淡瓦解了雷欧轰过来的能量的同时，恺撒哼了一声，脚不移手不动，一股风雷之力悄然反震回去。 这一刻，雷欧感觉自己手里抓着的不是人类的胳膊，而是一块滚热的烙铁！他尖叫一声，触电般缩手。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恺撒淡淡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去。 本来事情到这一步，也就完了，以恺撒如今的心境，真的懒得和雷欧浪费时间。 可雷欧被恺撒震退之后，听到周围人群中响起的惊讶声和议论声，感受着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觉脸皮都快烧起来了！ 他脸色阵青阵红，忽然狂吼一声，没有动用体术扑击恺撒，而是在怒火攻心之下，用出了一手龙脉咒文—— 36号，雷印！ 章一百零一 小试身手 雷印，这在编号前五十的龙脉咒文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强力攻击咒文。 以风雷之力，凝结成龙爪型的雷霆之印，轰击对手。既可以将雷印体积浓缩，作为单体攻击，也可以不加以收敛，直接以较为松散但体积巨大的雷印去拍击一片范围。在编号一百之上，还有一种雷印的进阶版本，需要将雷印压缩到指甲盖的大小，又被称为“极点雷印”，穿透与破防能力超强。 雷欧这家伙的雷印，显然没有很好的压缩能力和控制能力，显得巨大而松散。 而且在气急攻心之下，他还施展了“叠咒”技巧，虽然叠咒层数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区区五层，但问题是他的雷印覆盖了整个铁匠铺前的范围，把所有聚集在这里的人群都笼罩了 丽萨脸色骤然惨白，尖叫道：“雷欧，快住手！” 人群中大多数可都是普通人，就算有一些职业者，级别也不高。 雷欧再怎么不济，也算是青木学院普通班里的高才生。 这一记雷印下去，要伤多少人？！ 关键时刻，丽萨的头脑罕见得清醒了一次，又或者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吧——她在所有人都惊恐地抬眼看向那当头落下的雷印时，大喊了一声：“恺撒！！” 然后恺撒就出手了。 当然不是被丽萨呼唤所以才出手，而是在发现雷欧出手没轻没重之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和处理。 抬手一指，三十六枚泛着血色的尖利龙牙凭空浮现，叠加归一，然后倏然闪现，精准地击中了雷印的中心一点。 10号龙脉咒文，血腥龙牙。 雷欧的雷印当场就崩溃了，没有半点反抗能力。恺撒却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而是心中一动，想要试试看自己这些天来修炼的成果。 又三十六重龙脉咒文，以叠咒的形式轰了出去，这次却不是“同号叠咒”，而是三十六重编号各异的“异号叠咒”。 雷欧还盯着自己的雷印被恺撒轻松击溃，手指微动，似乎打算亮兵器，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飘飞起来。 第一个龙脉咒文在他脚底下爆发，将他打得飘飞起少许。 第二个龙脉咒文就在半空中等他，将雷欧打得再飞起一点。 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第三十六个！ “咦？等……等一下，见鬼！恺撒你……我怎么……”雷欧的身体被越打越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一开始还勉强抵挡了几下，可很快，他的施法速度就被恺撒完全碾压了，眼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雷欧的脸色苍白得不剩下半点血色，想要叫，声音却好像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叫不出来。 恺撒的每一记咒文，似乎都没有大威力，留了余地，但这一轮咒文连招打完，雷欧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重伤是难免的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空中渐升渐高的雷欧。 前一秒钟，大伙儿还被突如其来的雷印攻击，搞得心头骤紧，下一刻，就陡然变成了这样的场面。 即便是那些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恺撒的龙脉咒文，施展得游刃有余，没有任何杀伐之气，有的只是举重若轻的娴熟和写意。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叠咒连招，竟打出了舞台表演的酷炫效果！ 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那小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天空中的雷欧，咯咯地笑了起来，肉乎乎的可爱小手用力鼓掌。 丽萨也仰着头，呆呆看着这一幕 就在半年多前，恺撒在丽萨眼中，还是个行事粗暴、脾气古怪、成绩很糟、且未来前途堪忧的无关紧要的人。 然后，雷欧在公开课上被直接放倒。 之后又在铁匠铺前，被恺撒险些击杀。那次开始，丽萨就对关键时刻帮了自己的恺撒，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再后来，恺撒不仅去了实验部，还获得了参加青木狩猎季的资格，他似乎一下子离丽萨的生活很遥远。 虽然偶尔想起时，心中还是有些异样，但丽萨也就逐渐淡忘了。狩猎季期间，雷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放低了姿态，各种求恳，希望和丽萨重新复合，在一番软磨硬泡和甜言蜜语的攻势下，丽萨也同意了。 丽萨本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恺撒。 但她更加没想到的是，恺撒骤然间展现出的实力和造诣，已经高深玄妙到她只能抬头仰视的地步了。 就在这时，恺撒的最后一个龙脉咒文打完，雷欧人已在二十米的高空之中，全无凭借，慢慢在惯性作用下达到最高点，然后……开始下落！ 也就在这一瞬间，丽萨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原来根本就不喜欢雷欧，因为自己现在想到的，不是雷欧掉下来会受伤，而是这件事会让自家的铁匠铺的生意受到影响，自己可能会被父亲责骂。 丽萨再也顾不上其他，冲过去一把抓住恺撒，叫道：“可以了，够了！” 恺撒咧嘴一笑，说：“行，你说够就够了。” 可嘴上说着，恺撒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丽萨就看到恺撒手里忽然浮现出一杆青紫色的半透明标枪，直接扔了出去。 标枪化为一道劲急的流光，擦着雷欧的脸皮斜飞上天空中，然后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咒文控场，标枪杀敌，这才是一套完整的连招，也是恺撒目前战斗技艺的浓缩。 恺撒满意地笑了笑，这才算真正收手。 众人的惊呼声中，恺撒静静看着雷欧快要落到地上，才随意甩出一记“39号龙龟之甲”，托了雷欧一下，没让他受重创。 这倒不是恺撒怕事，只是觉得为了雷欧这样的小角色，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 再看雷欧，他软软摊在地上，虽然没有受伤，脸色却苍白而木然，哆哆嗦嗦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喂，喂，让开一点啊，麻烦让开一下！” 地球街的巡守护卫们到来了，他们的反应其实已经很快了，却还是没有恺撒的出招速度快。 赶到时所看到的场景，就是恺撒安然站着，而雷欧瘫软在地的一幕。 很巧的是，赶来的护卫队队长，正好是上一次铁匠铺风波的那个美女护卫，她皱眉看了一眼恺撒，有些不满地问道：“怎么又是你？” （有关休斯的斩杀人头数，会在接下里的几章里有细致阐述~） 章一百零二 铁匠铺前的黑衣少年 恺撒耸耸肩，笑道：“抱歉，我和老同学闹着玩，没人受伤。” 美女护卫看了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雷欧，自然能看出雷欧只是心理上被击溃了，身体上没受伤。 心中松了口气，美女护卫脸色稍缓道：“行了，没人受伤就快点散了吧。真是的，怎么就这么不让人消停呢！” 恺撒笑了笑，没再看地上的雷欧一眼，转身向铁匠铺外走去。 这时丽萨忽然叫住了他，然后咬着嘴唇，低声说：“恺撒，你刚才问有没有空的作坊，其实还……还有的。” 恺撒一怔，然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没有停下脚步。 丽萨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人群在护卫们的劝导下逐渐散去，一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风波眼看着就要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平平淡淡地在场间响起：“可以等一下再走吗？恺撒 。” 听到这个声音，恺撒身子明显一震，然后缓慢而谨慎地回过身来。 场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标志性的一身黑色衣袍，近乎黑色的柔软头发和眼睛，容貌英俊清秀，神色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冷味道。 “休斯。”恺撒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休斯来了。 现场陡然间安静下来。 所有准备离开的人都停下脚步，然后一道道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黑衣少年的身上。就算没见过本人，也都听说过罗伊家的血鬼休斯的名头。在青木城，休斯的名气之大，可丝毫不亚于青木城主。 他的名气不止来源于天赋和实力，也不止来源于年轻和英俊，更来源于他的狠辣变态的行为作风的种种传闻。 甚至有一种说法，说休斯虽然姓罗伊，体内却不真正流淌罗伊家的血液，而是当年的一位罗伊家族之人，在横断山脉里捡到的一个孩子，然后带回家族养大的。不过罗伊家不止一次澄清，说明这样的传闻纯属胡扯。 休斯出现后，丽萨恰好站在了他和恺撒之间，丽萨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冷，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朝旁边退了开去。 “休斯少爷。” 那地球街的美女护卫队长脸色一肃，沉声说道，“请您别忘了这里是地球街，还请不要随意乱来。” 有关休斯的传闻，美女护卫队长也听到了不少，她更知道一些更加内部的消息，明白这黑衣少年是个真正的疯狂之人，根本不按寻常人的思维行事，不按常理出牌。 谈笑之中，忽然痛殴他人。打完之后，又坐下来认真和半死不活的对方聊天——休斯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休斯微微一笑，老实说他的笑容真的非常迷人，看得在场不少少女都是一呆，然后他说：“不必担心，我只是想找恺撒聊聊，他是我同学。” 美女护卫点点头，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使了个眼色，让部下们不要懈怠，并不动声色地将围观的人群保护起来，在铁匠铺前隔开了一块空旷之地。 美女护卫本人则稍稍向恺撒靠近了些，以防休斯暴起发难。 她见过一次休斯出手的样子，老实说，虽然自己的级别比休斯高，但休斯瞬间启动、出手、再收手后撤的速度，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休斯快得，就好像一名战斗法师！不……他的瞬间爆发和启动，甚至比印象中那些可怕的战斗法师更胜一筹。 “希望别出什么乱子吧。” 美女护卫队长沉凝对待眼前局面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却都是一副无比好奇的样子，休斯出现了，而且要找恺撒！ 这明显是要为他弟弟雷欧出头的节奏啊。 一个路人问道：“话说回来，恺撒……是谁？” 旁边一个人说道：“是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十强代表，参加了今年的青木狩猎季，不过听雷欧之前的话，他好像没获得名次 。” 另一个路人问：“我看他的龙脉咒文很厉害啊，这样都没名次？” “呃，大概在其他的狩猎季参与者中，这样的咒文水准只属于一般……吧。” 所有人都盯着场中的休斯，要看他接下来怎么做，是直接上去动手，还是改日约战，还是其他的某些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要知道血鬼休斯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行动是毫无惯性的，没有迹象和道理可循。 众人看着休斯的时候，恺撒也在看着对方。 只见休斯很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淡如水，正如他此刻的嗓音。他问道：“恺撒，现在有空吗？” 恺撒不动声色道：“请问有什么事？” “有点好奇你在美食岛上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你的名字根本不出现在名次报告上，可以的话，我想听你亲口说说。” 说到这，休斯顿了顿，又说：“在实验部的时候，我就想找你聊聊，可惜一直没机会。” 他的态度真的十分礼貌，完全是贵族的风范，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一名第一次见到休斯的少女眼中冒出了小星星，开始犯花痴了：“这就是休斯吗？完全不是传闻中的残忍变态啊，好帅！” 少女的男朋友就在旁边，闷闷地说：“喂喂，别光顾着看脸啊，你有没有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啊？” 少女当然听了，不过没听懂。 事实上，在场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你在美食岛上做了什么，才会不出现在那名次报告中”？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恺撒做了什么错事，所以被惩罚了，被剔除出了前三十的序列？ 在场大概也只有恺撒自己能听懂休斯的问题，他问的是自己的表现到底有多好，才会比他这个第一名更加出色，以至于根本不和众人一起排名。 按照恺撒以往的性格，大概就随便说两句，然后尽快走人了，因为他总觉得休斯太过神秘，给人未知的感觉，而未知往往会带来恐惧。 不过这次，恺撒没有选择退避，而是笑了笑，说：“如果你能告诉我，五十这个数字背后的意义，那么我可以考虑满足你的一部分好奇。” 和其他的狩猎季参与者一样，恺撒同样注意到了“五十头魔兽”这个说法，而且明白重点在五十这个数字上。 在大多数人的斩杀数为零或个位数的情况下，休斯一人拿到了五十个人头，这是什么概念？这根本就是Bug！ 这五十个人头，可是从战斗法师身上拿到的，难道休斯比战斗法师的层次都高出一大截吗？ 章一百零三 一番让人听不懂的对话 斩杀五十名战斗法师，如果是在美食岛那样的复杂环境下，挑一个个战斗法师小队下手，诺诺和现在的恺撒勉强也能做到。 诺诺能做到，是因为她掌握了一个非常强力的真名力量，开启真名后，可以获得堪比十级职业者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暴涨，在低级别的时候，优势尤其巨大。到了大家都比较高级的时候，真名力量当然还是很强，但就不会有这种碾压的效果了。 恺撒自己的话，如果不管大部队，一心一意独行和斩杀战斗法师，那么或许也能拿到不少斩杀战绩 。当然，前提是已经觉醒了专属武器和开启了龙醒之地的恺撒，否则还是容易出问题。 在美食岛上，最强的一号等人都被恺撒拼掉了，剩下的黑旗军预备役中，应该没有一号那么强的。 那么休斯如果专挑一个个小分队下手，打完就撤的话，还是有可能完成五十杀的。 问题是，休斯在岛上这么大杀特杀，为什么没有引起战斗法师的注意？ 在医院养病期间，海明威大人来看过恺撒，当时提到过高登手上的沙盘的存在。狩猎季期间，休斯既没有引起手持沙盘的高登的注意，也没有像诺诺那样被强大的沧澜盯上，完成了五十杀的壮举却能毫无存在感，这才是真正诡异难明的地方。 恺撒没有问得很明，休斯却好像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知道，有些魔兽的心脏之中有晶体结构，我把水晶挖出来，然后以很快的手法，在魔兽死去之前，将晶体打碎了，反插回魔兽的心脏。” “心脏还在，只是破了；” “晶体也在，只是碎了。” “这样一来，魔兽会在短时间内保持生命体征，即便有某些可以大范围侦测战场生命的道具，也不会暴露我的位置。”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旁人完全听不懂休斯所说的这些魔兽啊，心脏啊，晶体啊，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休斯和恺撒在打什么哑谜。 恺撒却完全听懂了，进而感到毛骨悚然！ 休斯说的有些魔兽，当然就是战斗法师；心脏就是心脏；晶体结构，就是战斗法师特有的元素水晶。 恺撒眼前，隐约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幽暗的林间，一身黑衣的休斯偷袭了一支战斗法师小队，然后慢条斯理地将每个人的心脏破开，取出元素水晶，捏成几块，再反插回心脏上。以战斗法师的生命力，不会立刻死去，而会在无比的痛苦之中，一点点地死亡。 这是一种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的死法！ “好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休斯笑得依旧迷人，好像天使般阳光灿烂，眼神深处却仿佛有一头恶魔在狞笑。 恺撒谨慎地退了一步，龙脉咒文随时准备出手，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帮了一个壳里的人一些小忙，出力虽然微薄，但大概起到的作用恰好比较关键吧，没什么特别的。” 恺撒当着众人，自然不好随便说出“灰色铠甲”这样的字眼，但休斯背后是罗伊家族，定然听得懂自己的话。 休斯认真想了想，又问：“壳里的人，真的是那个人？” 意思是灰色铠甲真的就是蓝老师？ 恺撒心中吃了一惊，没想到休斯会这么问，面无表情道：“你可以直接去问本人。” 休斯耸肩，随意地说：“恺撒和那人好像关系不浅，就没点想法吗？” 恺撒不答反问：“你呢？那人你也认识，你觉得呢？” 老实说，恺撒不想多谈灰色铠甲和蓝老师的事，更不想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谈，这时候他已经心生退意，嘴上只是随意把休斯的问题顶回去 没想到，休斯面对恺撒的反问，忽然脸色一肃，说道：“我觉得，那个人，或许不是真正的壳中人。” 恺撒一怔，然后笑了：“怎么，罗伊家是知道什么内情吗？” 休斯也笑了，深深看着恺撒，说：“恺撒你一直在回避我的话呢。” 恺撒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况且这样的事，不适合在这里讨论。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没什么事的话，先告辞了。” 休斯认真地问：“你觉得能这么轻易地走掉？” 恺撒眼中终于闪过煞气，今天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来这里打个铁，没想到先撞见雷欧，又遇见了这个让人忌惮不已的休斯。而且这家伙对灰色铠甲和蓝老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让恺撒心生厌烦。 仔细想想，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休斯背后站着罗伊家族，而罗伊家族最初针对恺撒，或许真正想要调查的就是和恺撒有些交集的灰色铠甲。 “想留下我的话，你大可以试试。”恺撒沉下脸，冷冷地说。 如果休斯非要在这里开打，恺撒同样无惧，不就是打架吗？恺撒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在这方面怕过谁。 五十个人头数又怎么了，恺撒不觉得拥有众多底牌的自己会输给对方。正好也可以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超乎想象的手段。 周围的围观路人们早就等不及了。 之前恺撒和休斯的对话让人莫名其妙，真是的，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开打啊，我们是来围观打架的好不好！ 然而就在这时，休斯忽然退了一步，摊手说道：“好了，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这里可是地球街，我总要给文晶些面子，不是吗？”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 恺撒被休斯完全有违常人的逻辑和风格搞得有些郁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围观的人们发出失望的叹息，丽萨还有那地球街的美女护卫队长则都松了口气，不自觉间，两人竟出了身大汗。 休斯静静看着恺撒离去的背影，直到恺撒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的外围，忽然说了一句：“论战斗力，你或许不弱于我。但真打起来的话，死的会是你。” “哦？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更会杀人。” 恺撒笑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似乎并不在意。 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休斯收回目光，身形闪烁了几下，也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竟看都没看雷欧一眼。 章一百零四 于南北之间 被雷欧和休斯这么一折腾，恺撒也没心情打铁了，走出地球街，一路出了青木城城区，直接回到自己在海边沙滩上的小屋。大致打扫了一番，恺撒舒服地将自己仍在熟悉的床上，和条件一流的医院病房相比，还是自己这个简陋却温暖的小家更好。算算时间，诺诺应该早已经回到族中，也不知道这时候在做些什么。 恺撒听着屋外的海浪声，感受着从窗户吹进来的阵阵海风，惬意地半眯起眼睛，躺在床上安静享受这一刻的美好。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恺撒坐起身来，再次从储物项链里取出那份名次报告，盯着最上面的休斯.罗伊的名字，有些出神。 说不在意休斯的名次，那是假的。 只是在短暂的几次接触过后，休斯这个人真的让恺撒觉得难以看透，实力是一方面，性格是另一方面。 恺撒还记得当初在黑珍珠号的聚餐上，所有人都闹得最凶的时候，只有休斯一个人一直坐在边上，认真地喝着他的汤，吃着他的饭，全然不在意周围的动静。刚才在铁匠铺的接触，更是让恺撒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记得以前文晶说过，休斯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人能判断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 恺撒这次算是真正领教了。 还有一点，恺撒记得文晶提过一次——休斯不是罗伊家的血脉的那个传闻，并非谣传，而是真的。而抛开来历和性格不谈，只论实力的话，休斯的真正实力，恐怕远超一直以他为对手的渡，他或许一点也不比拥有真名之力的诺诺差，甚至可能更强。 恺撒又默默想了一会儿，然后将名次报告收起，不再想休斯的事。 他先给自己和小龙做了些吃的，小龙吃完就懒洋洋地跑去睡觉了，恺撒微微一笑，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以灵魂魔法的基础功法，强化自己的灵魂。 灵魂修炼是为了登上龙醒之地的那条长梯，这只算是恺撒每天修炼计划的一部分，可最近恺撒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静坐与冥想了。 虽然这样的方式古典得有些脱离时代，却能让恺撒忘却外界的一切烦恼，真正地沉浸于修炼，并安宁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当恺撒重新睁开双眼，已是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小半边天空映照成红色。 恺撒看了看窗外的红光，心想在这样的时间，决定自己的未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他转过目光，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女人，认真行了一礼，说：“蓝老师，您来了。” 蓝老师看起来精神不错，从脸色来看，应该已经伤势尽愈了。她穿着简单的长裤和短袖上衣，柔顺的头发并未像平时那样扎成马尾辫，而是随意地披散着，在此时房间里的光线条件下，显得迷蒙、慵懒和迷人。 “抱歉，来的时候发现你在修炼，就一直没叫你。”蓝老师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有些感叹地说，“我没想到你真的已经开始了灵魂魔法的修炼，我本来还有些不相信的。” 只从一句话，恺撒就听出蓝老师即便这段时间一直没来见自己，却一直以她的渠道，默默关注着自己。 恺撒起身为蓝老师倒了杯水，然后在对方面前坐下 “哎呀，恺撒同学干嘛这么严肃？”蓝老师嘴上开着玩笑，眼里却透出惊奇，像是要重新认识恺撒。 恺撒没笑，而是非常认真地答道：“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确认。” 蓝老师点点头，说：“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要不你先问吧。” 她顿了顿，微笑道，“让我猜猜，你是想问帝国方面到底有没有利用你，引出我这个灰色铠甲？” 恺撒咧了咧嘴，说：“我想问的不是这方面啦，不过如果您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说两句，我也没意见。” 这一次，蓝老师表现得异常干脆，说道：“帝国方面，大概确实存了以你为诱饵，引出灰色铠甲的意思。当初你从龙道里出来，十二圆桌家族百般针对你，帝国高层没人为你说话，让你独自回到青木城，大约也是故意的。不过当时我不在帝国境内，所以不太确定。后来罗伊家族盯上你，我猜也和灰色铠甲有关。” “那……这次的青木狩猎季如此隆重，也和帝国的目的有关吗？”恺撒问。 忽然间变得不寻常的青木狩猎季，在恺撒看来，有可能也是为了引出灰色铠甲。 蓝老师却缓缓摇头道：“那倒不是，帝国不会拿这么多优秀人才的生命安全开玩笑，这次狩猎季，只是为了选人而已。事实上我来青木城，就是为了选人。” “选人？” “嗯。”蓝老师脸色一肃，说，“到了现在，我也不瞒你，我是帝**部的一名校官，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年轻的一个吧。抱歉，我虽然是军部的，但来历有些特殊，对军部的事情不太了解。我这次来到青木城，是为了明年的龙道试炼选人。而对战斗法师来说，灰色铠甲是明年的龙道试炼的一大不确定因素，所以他们才策划了这次美食岛的事，想要将一切变数提前抹除。” 听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明年的龙道试炼”啊。恺撒心想。 风雷帝国这边也好，战斗法师那边也好，之所以做了这么多事，以及之所以都如此看重灰色铠甲，归根结底，似乎都是因为明年的龙道试炼。 恺撒不由好奇问道：“明年的龙道试炼……有什么特殊的吗？” 蓝老师略一犹豫，然后说道：“龙道每年开启一次，每次的开启地点都不一样。按照以往的惯例，龙道一年开启在南方的风雷帝国境内，下一年就会开启在北方的战斗法师境内。所以，龙道试炼不仅是我们风雷法师的试炼活动，战斗王朝那边，也有类似的活动。” 恺撒点头，龙道隔年出现在帝国境内的事，以及龙道也会出现在北方战斗王朝的事，恺撒听说过。 龙道出现在风雷帝国境内时，风雷法师就会进入；出现在战斗王朝时，战斗法师也会进入。 至于上次龙道试炼里混入了战斗法师，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同时进入龙道，只是这百年来唯一的一次特例。 只听蓝老师一字一顿道：“明年的龙道试炼很特殊，开启地点不在南边，也不在北边，而在……南北之间。” （各位，好久没说过一句话了：求票票~！） 章一百零五 真正的灰色 “南北之间……”恺撒眉头微蹙，旋即舒展开，轻声问道，“所以是横断山脉？” “是的。” 风雷帝国和战斗王朝南北分立，中间隔着一条一字形的巨型山脉，好像将世界横向隔断，这就是横断山脉。 “明年的龙道开启地点在横断山脉……所以呢？” 恺撒有些不解，“无非是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都可能进入龙道，然后进行试炼，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恺撒承认，龙道的下一次开启地点，恰好在南北之间的横断山脉里，方便南北双方都进入其中，确实很特殊。 但龙道试炼充其量不过是少年少女们的活动，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世界的格局吧。 真正决定当前南北分立的格局的人，是帝国元帅、战斗法师大统领、前代森林王这些真正的强者们。 蓝老师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木屋的窗边，看着窗外的茫茫大海 海风吹拂进来，扬起蓝老师的头发，红色的阳光从与窗户相对的门框照进来，打在蓝老师的背影上。 “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 蓝老师终于再次开口了。 “——这句话，是北方的战斗法师之间流传的一句话。是的，对于龙道，战斗法师比我们风雷法师了解得更多，他们知道一些我们至今都不知道的事情。” “在预测到明年的龙道开启地点，不在北国，而在南北之间的横断山脉里之后，战斗王朝出于某些考量，强行将战斗法师派入了恺撒你经历的那次龙道试炼。” “而这次的青木狩猎季中，他们又甘冒奇险，派入大量人员来到我帝国腹地，只为排除掉灰色铠甲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种种迹象表明，战斗法师对明年的龙道试炼无比重视。那么，即便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我们这边就必须同样重视，甚至比战斗法师更加重视。” 恺撒听了，不由沉默。 他没有说话，因为这明显已经涉及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最顶端的一场博弈，恺撒或许有资格参与，但顶多作为一枚棋子，而非执棋者。 “明白了。”恺撒最终开口道，“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明年的那次很不寻常的龙道试炼，对吧？我听明白了。那么，现在我要问我的问题了。” 蓝老师回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恺撒，既然一切都已经明了，这个少年还有什么要问的？或者说，什么事情在他的心目中，比这些帝国大事和世界秘辛更加重要？ 只听恺撒问道：“您当初收我做学生，是纯粹的吗？” 蓝老师怔住了，呆了片刻，愕然问道：“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 恺撒很平静地点头，然后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蓝老师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点头说：“是的。我收你做学生，和帝国无关，和世界无关，和我来此选人的任务无关，只因为我很想收你做学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老师感到恺撒听了自己的回答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心跳加快了些许。 小龙这时候恰好睡醒了，轻飘飘地飞到了恺撒肩头，似乎能感受到主人平静外表下并不平静的心绪。 恺撒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然后他很开心地咧嘴笑起来，说：“明年的龙道试炼，我会参加！” 蓝老师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你不必这么快就决定。下一次龙道试炼非同小可，可能比这次的青木狩猎季更加危险，你如果要拒绝，也是完全可以的。帝国方面不会勉强。” “我会参加。”恺撒重复了一遍，很坚定。 蓝老师不禁莞尔，道：“好吧，不过你可要更加努力了，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通过我的考验呢。” 恺撒偏头看了看肩头上的小龙，自信道：“我会通过的。” 蓝老师盯着恺撒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这才像我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呢，那个打了同学打了老师快要被开除的问题少年，虽然有点愣，但很坚定，也很自信 。” 恺撒挠了挠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心想，真好，只要那个画面是真实纯粹的，就足够了。 蓝老师重新坐了下来，又和恺撒随意聊了聊，问了一下恺撒修炼的情况，便起身打算离开了。 临走时，蓝老师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恺撒同学你……为什么知道，我不是龙道里的那个灰色铠甲呢？刚才聊了那么多，你却一句也没问我灰色铠甲的事，显然在你的心中早有答案，对吗？” 恺撒笑道：“老师您刚才自己也说了啊，第一次认识我是在科琳组长的办公室。如果你真是龙道里的那个真正的灰色铠甲，应该早就认识我了啊。” “少来！”蓝老师丝毫不买账，盯着恺撒问道，“在美食岛上，最后我救了你，你看到我的脸的时候，你分明说了一句‘不可能’吧？而且我问过文晶，她说你在美食岛上就表达过，说真正的灰色铠甲不可能再出现。” 恺撒无奈说道：“好吧，其实是因为您和龙道里的那个灰色铠甲，气质上并不一样。那灰色铠甲散发着浓烈的血气，您所扮演的灰色铠甲身上却没有。而且，您的铠甲，和龙道里的灰色铠甲，在很多细节上不一样。” “就这样？”蓝老师狐疑地看着恺撒。 恺撒有些无奈了，摊手道：“还能怎么样呢？我的观察力一向很好的，蓝老师你慢慢会发现的。” 不等蓝老师再问，恺撒反问道：“蓝老师为什么要在美食岛上扮成灰色铠甲呢？” 蓝老师脸色很难得地微微红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好奇吧，我很想知道那个真正的灰色铠甲是什么人。”顿了顿，语气又转为凝重道，“而且对于帝国来说，灰色铠甲很重要，说不定下一次龙道试炼里还会出现。尽快弄清其真面目，确认其敌友关系，不是很重要吗？” 接下来，恺撒没再发表看法，蓝老师也没再说什么。 看着蓝老师离去的背影，恺撒心里对自己说：“终于决定了呢，接下来要选择的，是面对，而不是逃避。” 恺撒关上门，走回房间，慢吞吞地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箱。 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简单，很简单却也很复杂。曾经的那些纠结，不只是少年人的习惯性想太多，而是有依据和理由的。充能一击赋予了恺撒远超级别的攻击力，类似的能力，其实还有，甚至赋予恺撒更强、更可怕的力量。但不同于充能一击，那种力量完全不可捉摸，就像魔性的力量，甚至不知道是人在驱动力量，还是力量在驱动着人。 诺诺说过，说相信恺撒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还说恺撒很会藏，对此恺撒从来没否认过，因为诺诺说得没错。 蓝老师不是灰色铠甲，不可能是灰色铠甲，这一点恺撒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他慢慢打开木箱，就像打开了本已决定永远尘封的潘多拉墨盒。看着静静躺在箱子里的东西，恺撒自语道：“因为，我才是灰色铠甲。” 卷二灰色，终章。 章一 主仆 秋天到来的第一场的雨后，天空被洗成淡淡的青蓝色，高远中带着朦胧，微凉的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湿意，青木城郊的土路变得颇为泥泞。 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乘坐马车来往于各地了，浮空飞艇的出现，让空中交流变成了常态。 这条入城的道路明明已经年久失修，不怎么适合旧时代的马车通行了，青木城政府却不怎么理会，毕竟如今还会走这条路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来青木城都搭乘飞艇，谁还会坐缓慢而颠簸的马车？ 然而今天就有一驾马车，穿过雨后淡淡的薄雾，远远而来 这是一驾非常讲究的马车，车厢是纯黑的底色，有暗金花纹与镶边，四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并排而行，迈着训练有素的步子，就像马术大师的坐骑，强健而优雅，难得的是每匹马的步履全部一致。 驾车者是一位生着奇异的浅绿色眸子的娇小少女。 漂亮的少女往往有各种风格，有的秀气，有的顽皮，有的早熟，有的娇憨，这名绿眸少女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 小巧的瓜子脸，长翘的浓睫毛，再加上那双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和雪白无暇的肌肤，就像一个洋娃娃，让人忍不住一见就想亲近。 但如果有眼力足够高的人在场，就会从少女那娴熟老练的驾车技巧，如军人般笔挺的腰杆，以及警惕扫视周围的凌厉目光中，看出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娇弱。 “少爷，前面就到青木城了。”绿眸少女扫了一眼路旁的路标，说道。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语调却是柔柔软软的，那一声“少爷”，足可让任何雄性生物听得心神俱醉。 可惜，少女叫的不是别人，而是马车里的那人。 只听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透着笑意，却自带一份铿锵：“快到了就好，真是……这一路过来，我的腰都快被颠歪了。” 好吧，内容和声音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绿眸少女抿嘴一笑，温柔地说：“谁让少爷不愿意乘坐飞艇呢，这已经是绿眸能找到的最好的马车了。” 听起来，这少女的名字就是“绿眸”，名如其人。 车厢里的少爷兀自抱怨着：“我这不是偷跑出来的吗？要是乘飞艇，以我的身份哪里能瞒得住军部那些死板的老家伙，恐怕半途就会被逮回去！我又不好直接自己飞过来……” 如果有旁人在场，听到这恐怕会尖叫出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十五级以上的职业者才能御空飞行。 这车厢里的少爷听声音颇为年轻，竟已是十五级、甚至是十五级以上的强者了吗？ 绿眸有些好奇地问：“少爷为什么不好自己飞过来？虽然您刚突破到十五级，但飞得快正是您最大的优势啊。” 那少爷悠然说道：“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带你来了啊。我可没办法带着一个人从帝都飞到这里来。” 绿眸精致的小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说：“少爷最好了。” 那少爷也是个奇葩，闻言居然大笑了一声，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啊！” 就在这时，那少爷忽然说：“前面稍稍停一下。” 绿眸一怔，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疑惑，不过没有发问，而是立刻柔顺地勒马停车，然后走下车来，为她的少爷打开车门 一只足以亮瞎众人的靴子率先伸出来，然后才是靴子的主人。 这是一个长相非常英俊的青年，服饰打扮极为考究，简直像是要去参加晚宴，甚至比那更夸张。这身行头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十足的暴发户，可穿在他身上，却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韵味。 这个青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 青年下车后，盯着路边的一座废弃的水塔，凝视良久，然后信步走了上去。泥泞的路面并没有弄脏他的华丽长靴，因为他每一步看似踏实地面，其实脚底始终和地面相隔三厘米，标准的凌空虚行。 绿眸亦步亦趋，虽然没有青年凌空而行的手段，但可以看到，少女每一步落下，都有风雷之力自脚底生出，无声地将地面泥泞的部分推挤开来，踩到更深处的干燥的部分。 这样一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去，青年没留下半点脚印，少女的脚印却是极深，好像烙印在地面上。 只是，绿眸有些奇怪，少爷为什么在快进城之前，挑了这么个地方下车？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下车吧。”青年笑吟吟地问。 “是。”绿眸低眉顺眼地说，熟悉自己少爷脾气的她，很乖巧地补了一句明显的废话，“请问少爷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呢？” 青年又是悠然一笑，指着眼前的残破水塔和水缸，说道：“这是青木城有名的景点，悬浮水缸，曾经轰动一时，连帝都都有不少人听说了消息，并慕名而来呢。只可惜，前不久不知为什么，悬浮的水缸忽然掉下来了，唉，真是可惜。” 绿眸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心想少爷明明是不关心新闻的人啊，为什么会知道这悬浮水缸的事呢？就算消息传到了帝都，但以少爷的性格，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了，他一定是最后那个不知道的人，因为少爷真的很宅很宅啊。 青年这时呵呵笑道：“绿眸，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悬浮水缸的事？” “是。”少女还是柔柔的，又问，“少爷为什么知道这悬浮水缸的事呢？” 青年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满脸幸福地说：“因为，我的凤凰写信告诉我了啊！” 他在说到“我的凤凰”时，英俊的脸上涌起一丝异样的晕红，满眼都是憧憬与狂热，很显然，这凤凰是他的意中人无疑。 “凤凰姐姐？”绿眸愣了一下，“她回帝国了？” “是啊。”青年忍不住得意起来，“我最亲爱最可爱的凤凰回帝国之后，只给我一个人写过信哦！信上说她会来青木城疗养一段时间，顺便为明年的龙道开启选选人才，信里还提到了这悬浮水缸。哦对了，还有……” 青年的语气忽然变得奇异起来：“我的凤凰信里还说……她在青木城里，收了一个学生呢。” “学生？”绿眸眼中真正涌起惊讶，这次她是真的发问，而不再是配合自家少爷了，“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是个男的，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青年磨动着牙齿，古怪地笑着，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名叫……恺撒！” 章二 统考到来 “恺撒……” 绿眸喃喃重复了两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后她扬起小脸，看着少爷的侧脸，唇角慢慢漾起一丝笑意，“少爷您吃醋了呢。” “不错，我的确吃醋了。”青年恢复了平静，坦然承认道。 他的目光离开了残破的水缸，眺望向远方，然后他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眼角随之有些上翘，这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却是一只散发着雄狮气质的狐狸！ 青年很认真地说：“这个世界上，能被冠以‘凤凰的’前缀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其他人，无论是‘凤凰的学生’，还是‘凤凰的部下’，我都不喜欢。所以我之前一直很讨厌那个叫鹰的家伙。” 绿眸微微歪着脑袋，有些不理解自家少爷这种近乎极端、且方向有些古怪的占有欲。 “所以说，少爷想要成为凤凰姐姐的男人喽？”绿眸好奇问道 青年哈哈一笑，摸摸少女的脑袋，赞道：“真会说话。不过不是想要成为，而是一定会！我卡萨丁，一定会成为我的凤凰的男人！哦哈哈哈哈……” 绿眸想了想，浅绿色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抹忧色。 少爷还在傻冒兮兮地笑着，明显在意淫着预想中美好的未来，而且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 绿眸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劝说一下：“少爷，‘我的凤凰’这个称呼，在绿眸面前说没什么，但最好还是别当着凤凰姐姐的面说。” “呃……”卡萨丁的笑声戛然而止。 绿眸的声音还是柔柔的，轻声补充了一句：“上次您这么称呼凤凰姐姐的结果……您还没忘吧？” 卡萨丁脸色立刻一僵，身体语言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想起了某些非常灰暗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打是情骂是爱嘛，绿眸你还是小孩子，所以还不懂啦。” “哦，这样啊。”绿眸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劝。 因为她知道自家少爷嘴上说得漂亮，真正见到那位凤凰姐姐时，绝对不敢随便乱说什么“我的凤凰”。 少爷就是这点好，就算表面上不听劝，行动上都是从善如流的。 这就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知错、改错，但绝不认错！少爷真是个聪明的人呢！绿眸崇拜地想着。 卡萨丁很快对已经不复存在的悬浮水缸失去了兴趣，主仆两人回到马车上，还是绿眸驾车，卡萨丁坐在车厢里，不紧不慢地向着青木城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时，绿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少爷，我们来青木城是为什么来着？” 当时出来的急，绿眸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地服从少爷的决定，所以一听少爷要逃出帝都，偷偷跑来青木城，她立刻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直到这时，绿眸才想起来问此行的目的。 如果少爷说来青木城是为了看凤凰姐姐，那绿眸绝对会想办法阻止的，因为以凤凰姐姐的洞察力，少爷无论怎么伪装，都会被一眼看穿，不存在任何侥幸。而被发现的结果，必然是被军部的那些老头们派人抓回帝都。 ——因为凤凰姐姐绝对会第一时间向帝都报告少爷的行踪的。 想到这，绿眸的眼神里忧色更深。 只听少爷悠然说道：“绿眸，我是不会蠢到直接去找凤凰的啦。我在想啊，她来青木城，是为了选人的，对吧？” “是啊。” “既然是来选人的，总要有个选人的途径，而再过不久，就要到帝国的年终统考了哦，我的……好吧，凤凰她就算不那么俗套地直接通过统考选人，也一定会多多少少地参考一下统考成绩的，没错吧？” “嗯，没错 。”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完美的点子！”卡萨丁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准备随便冒充个身份，去参加统考！以我如今的级别和实力，和那些小屁孩们玩玩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我会以光辉万丈的形象，登上今年年终统考的帝国状元的宝座。” “到时候，凤凰一定会对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状元生出兴趣，没错吧？她要选人嘛！” “再然后，当她来找我的时候——” “我就以我真正的身份，闪亮登场，噢噢，你能想象那一刻凤凰的表情会有多么惊喜吗？哈哈哈！” “哎哟，咳咳，咳咳咳咳……居然……居然被口水呛到了……” 绿眸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吧虽然完全不理解这计划有什么惊喜之处，反而隐隐觉得有点惊吓……但！作为少爷最乖巧最体贴最可靠的侍女，当然要在这种时候给少爷加油打气，于是少女甜甜地说：“少爷是最棒的！” 这时候，主仆二人已经驾着马车，驶入青木城区。 看着明明是旅游淡季，依然人满为患的条条街道，绿眸知道这些都是来青木城参加统考的学生们。 青木城，是帝国东部的三个考点之一。 “帝国统考啊……”绿眸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怀念的情绪，又重复了一遍，“又到……帝国统考了啊。” …… ……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海边的小木屋边，恺撒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谁在说我坏话吗？ 他摸了摸鼻子，抱歉地看着眼前的文晶，问道：“统考？有这么快吗？这才九月份啊，离年终还有还有几个月呢。” 文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道：“你果然还不知道消息啊……是这样的，青木狩猎季的事，你也知道，帝国本来想要搞一场大盛事，结果被战斗法师搅黄了。前阵子，帝国方面一直在和森林族，还有我们地球街进行三方会晤，商量下来，除了高层方面对北国将有一系列动作，帝国还准备联合森林族和地球街，再搞一次全国性的盛事，比青木狩猎季更盛大，这次连森林族，还有我们地球街培养的人才，也会参与进来。” 恺撒已经听明白了：“你是说，今年的统考？” “是的。”文晶微笑道，“统考的参与者，是全国所有的学院生，直接关系到升入军校的资格和优先权。论盛大程度，根本不是青木狩猎季那种只有精英能参加的项目能比拟的，这是真正的大事，关乎数以百万计的年轻学院生的未来命运，这次会破天荒地对全国民众公开统考过程！” 顿了顿，文晶自信道：“而且，一如既往的，统考将在2号龙族遗迹‘梦境之城’中进行。” 恺撒立刻脸色一动。 只听文晶笑着道：“看来你也知道啊，2号遗迹梦境之城，那是一个……战斗法师也无法渗透的地方！” 章四 这是个大忽悠 毫不客气的语气，让文晶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办理人员看到了文晶气得苍白的脸色，只是微微冷笑，慢条斯理道：“您也不必跟我说您是谁，因为我知道您是谁，也知道我和您之间的地位差距。但，规矩就是规矩，就是家族族长来了，也没用！” 文晶吸了口气，冷冷道：“这是军部批给恺撒的特许文件，你难道没看到？” 那人平淡说道：“抱歉，之前没有这种先例，所以我很怀疑这份特许证是否是真的。” 文晶怒极反笑：“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也是简单粗暴之极：“不想怎么办，无法验证这份特许证的合法性，就请回吧，后面还有其他人在等着呢。” 恺撒站在一旁，没吭声，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特许证必然是真的，蓝老师和文晶都是一向靠谱的人，不会在证件上出纰漏，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地球街的普通办事人员，正故意刁难自家的大小姐文晶——而且是在知道文晶身份的情况下。 这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恺撒心想。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似有所觉，偏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穿超华丽袍服和一双险些闪到恺撒双眼的长靴的英俊青年，正站在一旁不远处，旁边还跟了个绿色眼眸的漂亮少女。 单单这样的装束和搭配，就已经很亮眼，很引人注意了。 更关键的是，恺撒发现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在看自己，而且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那青年自然是卡萨丁，旁边的少女是绿眸。 “听见了吗？绿眸，那个女的叫那个男的‘恺撒’呢。”卡萨丁嘴唇微动，将声音逼成一条线，送入绿眸的耳中。 绿眸看了一眼文晶，心里幽幽地说：“什么叫那个男人那个女的……那可是地球街创始人的孙女，地球街家族的直系成员文晶，少爷真是太宅了，帝国的名人都认不全。” 卡萨丁却兀自直勾勾地盯着恺撒，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上去。 “你就是恺撒？”卡萨丁干脆直接地问道。 “我是恺撒，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恺撒。”恺撒不咸不淡地谨慎说道，“你呢，你又是哪位？” 卡萨丁心想你这小屁孩区区五级的学院生，居然有资格来办理永久性的通行证，除了我以为的那个恺撒，还能是哪个恺撒？ 他眼珠一转，挂上笑容，说：“我叫……卡萨！” 恺撒愣了一下，只听对方接着说：“这是我的侍女，漂亮。” 绿眸听少爷变相地称赞自己，心里甜滋滋的，恺撒却一头雾水，哦了一声，礼貌地说了一句你们好，然后就不再理会了。 卡萨这名字和自己很像，漂亮则一听就是胡诌的假名字了。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恺撒发现那少女应该是个职业者，而且实力不弱。至于眼前这个自称“卡萨”的青年，恺撒感受不到对方的实力深浅，但小龙见到对方后，明显安静下来，这是个不寻常的讯号。 地球街的那名办理人员还在和文晶理论。 文晶明显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恺撒其实有些看不懂这件事，况且他对相关手续的办理流程没有研究过，自然也帮不上忙。 对方死咬住没有这样的先例，摆明了不讲道理，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一怔，他看到那个自称“卡萨”的家伙走了上去。 “这位美丽的女士，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和他说说行吗？”他很礼貌地对文晶说道。 文晶呆了一下，还没回话，对方已经自顾自走到了文晶前面，看着那办理人员，慢慢地说：“帝**部的特训文件的章印，你认得吗？” 那办理人员心头一凛，不动声色道：“我当然知道有防伪章印，但这件事毕竟没有先例，我怕有假 。” 卡萨丁淡淡地笑起来：“这么说，你是在质疑军部文件的有效性喽？” 那办理人员再次一凛，嘴硬说道：“我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无法确定。” 卡萨丁竖起一根手指，有板有眼地说：“第一，是否质疑军部文件的有效性，不由你说了算，而是由事后的调查人员说了算。第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任何一名军部调查人员，都会将你的行为定性为：质疑。第三，我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擅用职权，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有没有告诉你，质疑军部特训文件的惩罚是什么？” 那办理人员也是个狠角色，针锋相对道：“坐牢五年！还能是什么？如果确认是我错了，我坐牢去就是，你管得着吗？” 卡萨丁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狗屁！坐牢五年是对一般军部文件的质疑，对特许急件的刻意刁难，往往会延误大事，所以帝国元帅当年定下规矩，凡是你这样故意无视特许文件的章印的人，一律废掉全身魔力，逐出军部，永远不再录用，你背后的主子有告诉过你吗？！” 卡萨丁越说越大声，把后面那些抱怨的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所有人看着他盛气凌人的样子，都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不敢再多说。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往那里一站，就是有一股“我是对的，你是错的”的气势，不由得人不臣服。 那办理人员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他确实不知道普通文件和特许文件的不同，还会导致这样的刑罚区别。 被废全身魔力，成为普通人，并被逐出军部，将永远没有前途……开什么玩笑？这代价也太大了！ 于是很快，恺撒的通行证就办理下来了。 文晶直看得目瞪口呆，之前的满腔怒火已经被惊愕所取代，她低声喃喃道：“原来特许文件和普通文件还有这样的不同？” 恺撒没吭声，脸色却很古怪。 没想到……文晶也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给忽悠了啊。 恺撒恰好读过帝国的通用法典，所以他很清楚，刚才那个卡萨所说的全身魔力被废，被逐出军部，永不录用云云，完全就是扯淡。 帝**部的规章制度里，根本没有那样的规定好不好！ 恺撒比较在意的是，这人为什么出头帮自己？ 那办理人员的一番刁难，恺撒能感受到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文晶，恐怕和地球街内部的某些派系斗争有关，恺撒也不方便过问。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时候强出头，说不定就会得罪地球街家族里的某些人，这是典型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卡萨，是习惯性地多管闲事？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帮自己？ 章五 意外的问题 这时候，文晶已经将一个质地非常奇异的卡片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低头看了看，心想这小小一张卡片，就是登陆梦境之城的关键啊。观察片刻，恺撒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看出这卡片的制作材料。 “……抱歉，家族里的一些无聊的麻烦事，让你见笑了。”文晶低声对恺撒说道。 她说的是自己被办理人员可以刁难的事。出了这样的意外，她也感觉脸上无光。 “没事，谁家里没些麻烦事呢。”恺撒安慰道。 文晶叹了口气，眉宇间隐含忧色，却是没有多说。 无论如何，通行证是拿到手了。 恺撒正打算研究一下这东西怎么用，忽然听那边的卡萨说道：“梦境之城的通行证，我要办理两张。” 这句话倒也没什么，毕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办理通行证 但卡萨的后面一句话，就让恺撒的脸色古怪起来。 只听他好像是故意般，大声地说：“这是我们的统考参考证，没错，我们是来参加统考的，嗯！” “怪人。”恺撒心中嘀咕。 卡萨丁还在那儿刻意地大声说着话，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其实他就是想看看恺撒的反应。 片刻后，绿眸轻轻叹了口气，说：“少爷，那个恺撒……已经走了呢。” 卡萨丁一怔，旋即沉默下来，收敛了所有刻意而为的浮夸，认真地问：“绿眸你怎么看？” 少女很严肃地说：“他很谨慎。” 卡萨丁点点头，脸上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恺撒离开的方向，说：“这次的统考，开始有些意思了。” 这时，文晶和恺撒已经走出了地球街。 文晶边走边说：“有了通行证，进入梦境之城就很方便了，你只要将一部分灵魂意识沉入通行证，就能登陆进入梦境之城。当前，前提是你必须身在青木城中，或者其他支持登陆的的城市范围内。” 恺撒点头记下，心想这登陆方法似乎和自己的龙醒之地颇为类似，区别只在于一个将意识沉入心脏，另一个将意识沉入这材质奇异的通行证。 “还有一点要特别注意的。” 文晶肃然说道，“不要让全部意识都进入梦境之城，这样会导致身体失去掌控，完全陷入无防备状态。” 恺撒若有所思，问：“进入梦境之城意识多少，会影响在梦境之城发挥出来的实力吗？” 文晶微笑道：“不会。进入梦境之城后，你会自动拥有一具和自身一模一样的虚拟身躯，只要有一缕意识在控制，就足够了。唉，说真的，这样的神异手段，也只有当年的龙族才有，就连战斗法师也对这梦境之城的技术非常感兴趣。” 恺撒心中也生出好奇，这梦境之城确实神妙难测，超乎常人的想象极限。 其实恺撒佩服的不只有那些灭绝的龙族，还有地球街的那位创始人。要知道，当年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为了争夺梦境之城的控制中枢，大打出手，战斗过于激烈，以至于伤到了控制中枢。按理来说，梦境之城那时就已经废了，可能永远无法重现世间。帝国元帅及以下，没有人能修复的控制中枢，最终却被那屡屡能人所不能的地球街创始人所修复。 文晶这时说道：“好了，接下来我带你进入一次梦境之城吧，这也是蓝老师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了。” 恺撒却笑着摇头：“不必了，梦境之城的资料我认真读过，有了通行证，后续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文晶一怔。 只听恺撒轻声说道：“刚才的事，你其实很在意吧。不必管我了，尽快回家族去处理掉吧，这种事还是越快做应对越好。” 刚才被那办理人员刁难后，文晶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虽然麻烦被那卡萨解决了，但解决的只是表面，背后的事情，才是文晶真正担忧的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秀眉始终微微皱着。给恺撒讲解梦境之城的进入方法时，也好几次停顿下来，微微走神。 恺撒无意窥探地球街家族的内部斗争，能帮文晶做的，就只有让她尽快回家族去处理相关的事情了。 文晶也不矫情，略一犹豫，便点头说道：“也好。这样，你先自己去梦境之城看看，如果有问题，随时找我。我们也可以直接在梦境之城见面。” “行。” 恺撒微笑着目送文晶离开。 却见文晶走到一半，忽然又折返回来，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这次的统考，你务必小心。森林族那边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地球街家族中，会配合帝国，专门派出一个非常厉害的第三代成员，参加这次的统考。” 恺撒惊讶道：“你们家族里，还有比你更厉害的第三代成员吗？” “当然……有。” 文晶深深看了恺撒一眼，低声说，“虽然那人在统考中主要针对的人是我，但万一你和他分到一组……总之，小心点总没错的。” 恺撒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行。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告诉我。” 文晶嘴角微扯，像是苦笑了一下，没回恺撒的话，转身离开了。 恺撒知道对方不愿让自己牵扯进去，暗叹一口气，心想大家族子弟也有他们的烦恼啊，那个让文晶如此紧张的人物，想必就是地球街家族里和文晶对立的派系的人吧。 “不管了，再怎么强，也强不过诺诺，或是那休斯吧。”恺撒很快将这件事丢在脑后。 回到海滨小屋，恺撒按照文晶所说的方法，将一部分意识沉入到那小巧的通行证卡片里，随后就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席卷了自己的灵魂！ 恺撒一惊，却保持着冷静，没有抵抗，任凭那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将自己包裹。 一阵恍惚之后，眼前的景象已然变了—— 这里是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美轮美奂，宛若身临仙境。天空中满是迷蒙绚烂的云气，显得高远而充满神秘。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尽头，一座呈现出深邃紫色的龙族巨城巍然而立，不少人正进出于城门口。 恺撒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个从内而外，都给人以真实感的身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梦境之城的话，恺撒甚至会以为这就是一具活生生的肉身。肌肉骨骼，内脏血液，风雷之力，一应俱全。 一般人第一次来到梦境之城，都会感到好奇，迫不及待地进城去。 恺撒却站着没动，认真感受着这个虚拟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片刻后，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道：“龙之力倒是完全保留了，攻击力方面不必担心。但问题是……”他看看自己的肩膀，那里空空如也，“……小龙，没能进来？” 章六 以策万全 统考提前到来的消息飞快地散开，很快就举国皆知了。所有的学院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梦境之城也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人流量最大的一段时期。每天都有大量的学院生登陆，熟悉虚拟身体，熟悉虚拟环境，熟悉在梦境之城中的战斗感受，为越来越近的统考第一轮做准备。 恺撒在这段时间里，只做了一件事，或者说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确认了一件事：小龙真的无法带入梦境之城。 梦境之城可以模拟出恺撒的身体结构，可以模拟出他的风雷之力和风雷体质，可以模拟出他的标枪形专属器胚，可以模拟出强悍的龙之力，可以模拟出恺撒精通的全部龙脉咒文和体术能力……却唯独，模拟不出小龙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天夜里，恺撒独自一人呆在海边小屋里，眉头紧蹙，神情有些焦躁，但更多的却是迷茫和不解 小龙应该是自己的龙醒能力的形态，这是恺撒之前的猜测，并认为这一猜测的可靠性非常大。 但自己的龙醒能力，没道理不能跟着自己一道进入梦境之城吧？恺撒原本基本确信的猜测，现在又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是因为小龙作为龙醒能力的形态太独特了，所以不能进入？还是说，小龙它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龙醒能力？ 恺撒想不出一个可靠的答案。 唯一确定的就是小龙无法进入梦境之城。恺撒甚至试过，让小龙用自己的通行证，看能不能登陆。 但小龙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通行证卡片，一脸茫然，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小龙没办法进入梦境之城……小龙没办法进入梦境之城……”恺撒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脸色十分的沉凝。 恺撒已经意识到问题了。 小龙无法进入梦境之城，这点已经确认； 而这次统考的三轮考核，全部都在梦境之城中统一进行，这样才能让全国各地的学院生聚集在一起，才叫“统考”。 也就是说，恺撒至今为止屡次创造战斗奇迹的最大的依仗，小龙，有可能无法陪伴恺撒参与这次的统考了！ 恺撒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和窗户，任凭那微寒的海风灌入房间，带着海浪水汽的风打在脸上，让他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么，继续研究如何让小龙进入梦境之城，只要能做到，那统考就是小菜一碟，无论面对任何对手，恺撒都能从容应对。 要么，接受小龙无法进入虚拟世界的事实，努力在没有小龙的帮助下，争取在统考中获得好成绩。 “小家伙，你说我该选哪个呢？”恺撒面朝大海，凝望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微微苦笑。 都说对力量产生依赖是不对的，但真正掌握了一个力量，却要在一场关键的场合放弃不用，谈何容易？！ 小龙嘻嘻哈哈地打了个滚，没心没肺地笑。 其实恺撒也知道，第一个选择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因为自己已经做了可以想到的所有的尝试与努力。 选择第二条路，是不得不为之。 只是，恺撒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自己现在的目标，就是努力强化自己，等到明年龙道再次开启时，帮蓝老师做到她想要做到的事。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小龙也无法进入到那龙道之中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因为小龙真的充满了未知。 恺撒以为自己明白了小龙的存在，结果它无法进入梦境之城；那么，自己凭什么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想当然地认为小龙能进入龙道呢？ “这么看来，有必要做更充分、更万无一失的准备啊 。” 恺撒忽然笑了。 “这样也好。现在就发现问题，也算是一件好事，总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才掉链子要好得多。让我做好即便没有小龙的帮助，也能面对一切问题的准备。况且，就算小龙帮不上我，真到了必要的时刻，我还有……”恺撒扫了一眼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不起眼的木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幽光。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不再纠结小龙无法进入梦境之城的事，转而对自己接下来的修炼计划做了调整。 恺撒会继续想办法，让小龙进入梦境之城，这方面就算不花主要的心思，还是应该坚持尝试下去。 而且，龙醒之地的登梯，恺撒也会坚持进行，不会懈怠。 与此同时，恺撒会做好打算——本次统考不借助小龙的力量，也要拿到足够优秀的名次。 仔细思考过后，恺撒觉得，还是应该从第三段瞬开着手。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有把握在统考开始前修炼完毕，且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整体实力再暴涨一大截的修炼板块。 “统考第一轮正式开始，还有一周不到。”恺撒默默计算着时间，“而第三段瞬开，也就是真正的‘瞬开体质’，我目前已经完成了七成。估计接下来三天之内，就能修炼完毕。然后花两天调试、适应好，应该就没问题了。” 心中计议已定，恺撒不再犹豫，立刻全身心投入到“瞬开体质”的修炼中去…… 恺撒不知道的是，他在修炼的时候，屋外有两道不起眼的黑影，在夜色中稍稍浮现，朝屋内看了一眼，旋即隐去——这分明是极高明的隐蔽之术。 那两道黑影用传音秘术彼此交流着： “……难怪大人专门派我们来保护那少年，看起来，他似乎快修炼成瞬开体质了呢，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修炼成功过！太不可思议了。” “哼，就算修炼成了，有什么用？我看他基础速度太差了！这事真的奇怪之极，帝国高层们没一个说得清楚，为什么以那少年的爆发力，速度竟会始终提不起来……” “呃，那大人为什么派我们保护他？” “还不是因为他那种瞬间爆发出超强能量的奇特技能。在有级别限制的最后一重龙道里，那样的爆发能力堪称无敌，能挡下那能力的高手，可都进入不了龙道的最后一重。这一点，战斗法师那边也很清楚吧。” 说到这，这两名暗中的保护者都沉默下来。 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的高层们，现在恐怕都已经认识到了恺撒对明年龙道开启的重要性。风雷帝国这边，派出了两名资格非常老的高手，二十四小时暗中护卫恺撒。 那么，战斗法师那边呢？会有些什么动作？ “应该会派杀手吧。”两名保护者同时默默想着，“希望别把最厉害的那几个派出来啊，虽然这种可能性真的非常大。” 章七 统考开启，再遇卡萨 日子过得很快，主要是恺撒的生活过得规律而简单，不知不觉就到了统考开始的日子 或许是青木狩猎季那次太过虎头蛇尾了，帝国这次没有搞盛大的开幕仪式，而是在平淡之中开启了统考的第一轮。而实际上，不需要任何刻意的造势，单单以参加统考的人数之巨，便足可胜过任何形式的开幕仪式。 一大早，恺撒正常吃过早餐，然后平静地登陆了梦境之城。城门前的白金色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也只有在梦境之城，才能够举行如此规模的全国性活动，在现实之中，这样的人数实在太容易乱套了。 所有的考生，无论现实中的真实级别是五级六级还是七级，在这里的等级都被控制在了五级——这是为了统考的公平。 比如渡这样的人，真实级别为六级，已经是军校生的水准，只是还没有参加统考而已。他如果用真实级别战斗，对其他五级的正常考生而言，就是不公平了。当然，那真实等级不足五级的人，还没有资格参加考核。 “有些可惜了，这次统考没有渡。”恺撒心想。 渡不参加今年的统考，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茉莉还没准备好。 茉莉打算明年再考，渡于是作出决定，等茉莉一年时间。 这个决定，在包括恺撒在内的很多人看来，可谓是非常大的牺牲，毕竟这个年龄是修炼的黄金时期，慢的这一年，不是未来能补回来的。 马奇也没来。他在青木狩猎季所受的伤势还没好，而且他也觉得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至于洛，他如今少了一条胳膊，统考恐怕暂时不用想了吧。而坑爹被他妈妈叫回去之后就没再出现过。青木学院中，参加这次统考的恺撒熟悉的人，也就文晶，哦对，还有休斯。 除此之外，南方的红衣，西方的小德，北方的卡尔，还有那些三大院预科里的“老朋友们”，应该都会参加这次统考。 但现场考生人数太多了，恺撒也懒得去找。 恺撒在广场上穿梭着，寻找着森林族考生的聚集地，恺撒还不知道诺诺会不会来参加，但很希望能在这里碰见那个让人相处起来舒心而温暖的少女。 这次统考，参加的可不只有帝国的学院生，还有地球街家族中秘密培养的精英们，以及森林族的部分成员。 不得不说，这广场实在是太大了，人也太多，恺撒转悠了好一阵，连半个森林族的人都找到，更别说诺诺了。 最后倒是找到了一个让恺撒有些无语的人。 “哟，这不是那个名字很像我的恺撒嘛！” 卡萨——其实是卡萨丁——微笑看着面前的恺撒，说道，“真是有缘分啊，我们在这里又遇见了。” 恺撒心中颇为无奈，广场这么大，人这么多，想找的人找不到，偏偏碰上这么个自己不想遇见的人。 对于卡萨，恺撒本能地觉得对方很不简单，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想安静地参加完这次统考，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碰见了，礼貌还是要有的，恺撒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卡萨同学，还有……漂亮同学，你们好。” 卡萨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恺撒的肩膀，一副和恺撒很熟的样子，问道：“看你的样子，在找什么人吗？” 恺撒懒得多废话，随口说了一句：“我在找森林族的人，里面可能有我朋友 。” 这本是随口的敷衍，没想到卡萨听了立刻说道：“这个简单！我知道森林族的人在哪里集合，跟我来吧。” 恺撒不由一怔：“你知道？” “是啊。”卡萨理所当然地说，“广场上的考生分布是有规律的，帝国东部的、南部的、西部的、北部的、还有森林族的和地球街的，很清楚啊。” 恺撒听了不由默然，他自然也知道广场上的考生一定有分布规律，否则就真是一团乱了，但这种信息，应该只有一些负责监考的老师才知晓，卡萨不过是个考生，就算再怎么来历不凡，也不可能知道这种信息吧。 见恺撒有些将信将疑，卡萨自信一笑，非常霸气地一挥手，说：“漂亮，带路吧。” “是，少爷。”绿眸少女乖巧应道。 恺撒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只走了一小段，恺撒就看出来了：卡萨根本就不认路！真正认路的是那精致娇俏的少女。不过好像在卡萨的概念里，那少女认路就是他自己认路，这种彪悍的逻辑和理所当然的态度倒是让恺撒大为开眼。 大约走到了广场的东南角，绿眸少女停下脚步，说：“到了。” 恺撒目光一扫，登时怔住，只见在场的不止有一批森林族的年轻武士，旁边还有一批身穿地球街家族服饰的人！ 现场的气氛也有些诡异，文晶就站在离恺撒不远处，俏脸一片雪白，身子隐隐颤抖着，似是极为愤怒。 在文晶对面，正是那些地球街服饰的少年少女们。 最让恺撒意外的，却是一旁的森林族人面前，只剩独臂的洛，居然也在！ 洛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喘息着半跪在地。在他面前，一名体格彪悍的年轻森林武士活动了几下拳头，咧嘴笑道：“什么啊，态度那么拽，实际战斗力不怎么样嘛。喂，少了条胳膊的小子，还要再练两手吗？” 洛居然来参加统考了？恺撒眉头渐渐蹙起。 失去擅长用匕首的那条胳膊后，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需要修养和调整，现在的他根本不适合来参加统考。而且他怎么会和森林族的人杠上了？恺撒朝那森林族的队伍看了两眼，并没有看到诺诺的身影。 卡萨也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意外，眉头拧了拧，不悦问道：“怎么回事？” 他是帝国除了蓝老师之外最年轻的校官，看到这种情况，自然流露出不悦和质询，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考生一枚，根本没人搭理他。 那绿眸少女盯着地球街和森林族的两拨人，认真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地球街的文晶小姐的虚拟身体似乎被打散了一次，她对面的那些人，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地球街家族的掌权一派的成员； 至于那边，那个独臂考生的虚拟身体居然已经被打散了两次了！那些森林族人……唔，好像是森林族大公主的人。” 章八 就此打住 恺撒顾不上奇怪绿眸少女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为什么有着如此丰富的人脉情报，以及为什么森林族明明只有大公主一个首领，绿眸少女却说那些人是“大公主的人”，而不是“森林族的人” 因为这时候洛正慢慢站起来，冰冷地看着对面的森林武士，说：“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否则的话，我们不死不休！” 那森林武士故作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嬉皮笑脸道：“我拒绝，而且打算再说一遍——缺胳膊的废物，你来参加统考干什么？找虐吗！哈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在候场广场的东南角响起，不少之前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的考生，都不由停下谈话，看了过来。 洛和那年轻的森林武士之间夹着一个人，那人一手架开了森林武士的重拳，另一手则牢牢抓着洛握着匕首的手腕。 洛怔了怔，充满愤怒和狂躁的眼神稍稍安定了些，这才看清拦住自己的人是谁。 他咬紧牙齿，说：“恺撒？你多管什么闲事？给我让开！” 关键时刻出面拦下洛的人，自然是恺撒。 恺撒感受着洛并不十分稳定的身体状况，以及更加不稳定的情绪状态，蹙眉说道：“虚拟身体被打散了，虽然可以重塑，但被打散次数过多的话，还是会令自身削弱。洛，你不想好好参加统考了吗？” 洛愤怒地甩开恺撒的手，低沉吼道：“轮不着你来管我！那家伙侮辱我，我……我要……我要宰了他！！” 看着洛布满血丝的双眼，恺撒叹了口气。 曾经的洛，张扬肆意，骄傲冷酷，除了渡之外谁也不服，实力更是第一流的。但他失去了胳膊，而且是惯用的那条。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地球街金庸小说里的杨过那样，丢了条胳膊，反而得到奇遇，实力大涨的。况且，如果有选择的话，没人会为了增强实力而失去手臂。 如今的洛，真的太狂躁敏感了，这点恺撒不需要问，看一眼就知道了。 因为洛曾经稳定无比的手和匕首，如今却在不断颤抖，这绝不仅仅因为他在用不惯用手持武器，而是因为他的心是乱的。 洛盯着恺撒，忽然笑了：“怎么，你小子想要管我？” 恺撒摇头道：“我又不是渡，才懒得管你。” 洛听了不由一怔。其实恺撒是故意提到渡的，在洛和马奇的心目中，渡就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果然，洛咬了咬牙，不再吭声了。 “……哦？居然能挡下我的拳头，你这小子又是谁？” 那挑衅的年轻森林武士被恺撒挡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却是毫不收敛，咧嘴笑道，“怎么，你想为这个断臂小子出头吗？” 恺撒瞥了他一眼，这是个看起来十八岁上下的森林武士，考虑到他的年纪，这样的实力其实不算出众。 “麻烦你退后点。”恺撒冷淡地说。 他看着那森林武士，平静继续道：“洛前阵子受了伤，等他调养好了，打你根本没难度。森林族信奉德鲁伊教派，第一教条就是守礼吧？请别在这里给森林族丢人。” 年轻的森林武士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恺撒的言辞如此锋锐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伸到了腰后，握住一柄飞斧的把柄，脸上则显出一丝彪悍的狞意：“你小子说什么？你说我给森林族丢人？” 恺撒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刚才双方一搭手，恺撒就知道对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根本无需在意。 所以恺撒稳稳站在原地，偏头看向了旁边的文晶和那些地球街的人，蹙眉说道：“还有你们那边。地球街家族的事我没资格多问，但别忘了这里是全国统考的候场区啊，可以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做出格的事吗？” 恺撒已经看出来了，文晶那边的问题，和洛这边的问题并不是一回事，只是恰好距离比较近而已。 文晶在家族里有什么对头，恺撒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理论上来说，这候场区是不允许私斗的。 尤其是文晶的虚拟身躯被打散了一次，这对她之后的考核颇有影响，或许是那些地球街所谓掌权派故意而为。 从恺撒出手到现在，卡萨丁一直安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这时他的唇间微微露出一丝微笑，低笑道：“不愧是我的凤凰选的学生，作风挺符合我的口味的嘛。不过……嘿，这统考里的无聊技巧，还真是年年如此，屡见不鲜啊。在候场区故意挑衅，将竞争对手的虚拟身躯打散个一两次，有意思吗？” 绿眸在一旁幽幽地说：“没记错的话，当初少爷您参加统考时，在这候场区打散了三个对手的虚拟身躯。” 卡萨丁脸色一僵，旋即满不在乎道：“这可不能怪我，是那些家伙主动挑衅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绿眸盯着场间的局面，忽然问道：“少爷，如果等会打起来，您出手吗？” 卡萨丁双手负后，淡淡地说：“放心吧，打不起来的，这些小鬼可都聪明着呢。” 这时候，场间那年轻的森林武士已经抽出了飞斧，一手一柄，眯着眼睛盯紧恺撒，身形开始围绕恺撒游走。 这是典型的森林武士的战斗风格，他们体格强壮，但除了精通泰摩格斗的少量精英，大多数森林武士都是中距离或中远距离的战斗者。 而地球街那边，原本面对文晶那人也转了过来，阴冷地盯着恺撒，风雷之力的波动隐隐逸散开来。 面对这一切，恺撒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脸色逐渐转为冰冷。 恺撒是来劝架的，不愿多生事端，但不代表他不敢开打。如果对方真敢对自己出手的话，那么恺撒不介意让这两个家伙尝尝身躯被打散的滋味。 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森林族的人群中，响起一个沉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好了，先退下吧。” 那年轻的森林武士一怔，默不作声地将飞斧收回，退了回去，没有半点犹疑。那发话之人的地位和权威，看起来不低。 与此同时，地球街那边也有人发话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多生事端。” 随后就看到森林族和地球街的两批人中，各自走出一人。 章九 意外的针对 森林族中出来的，是一个脸上涂着浓重油彩的少年人，脸庞竟是出奇的年轻，和他沉厚沙哑的嗓音全然不搭。这绝对是恺撒目前见过最为壮硕的同龄人了，要知道恺撒自己就很强壮，认识的人中，渡也是那种一看就给人厚实感觉的人。可和眼前这人比起来，全都差了不少。这个人往那一站，就好像一座小山，甚至比诺诺的那两名贴身护卫都更壮实些。 “卓一。”强壮的森林族少年向恺撒伸出了手。 “恺撒。” 两只手交握了一下，便分开了。 恺撒转头看向地球街那边走出来的人，也是个同龄人，也是个少年，却和卓一的形象截然相反，是个颇为瘦弱单薄、相貌也平凡之极的人。 这人从地球街家族的人之中走出来，单薄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恺撒的面前。 “……好快！” 恺撒心中一凛，立刻明白对方恐怕就是文晶和自己提过的那个地球街年轻一代中的“秘密武器”了。 “我是文远。”瘦弱少年平平淡淡地开口了，声音有些尖利，像是还没完全变声结束，“恺撒，对吗？我对你可是久仰了。” 事情到此算是有了个暂时的了结，不出意外的话，双方一番言语试探，这场风波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对恺撒而言也是最好的结果，老实说，他对洛和那森林武士的这类意气之争，并无多大兴趣，因为恺撒的目光早已经聚焦在了大多数同龄人不会关注的地方，那就是南与北的格局，以及明年的龙道试炼。至于文晶和地球街家族内部的矛盾，恺撒很清楚，自己是没有立场介入其中的，所能做的并不多。 总之，不需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非常好。 恺撒也没兴趣和卓一或文远说话，随意客套了几句，便说：“两位，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聊了。我们统考过程中有机会再见吧。” 卓一咧开大嘴笑了笑，这是个很灿烂的笑容，按理来说应该给人很开朗的感觉，可不知为何，却让恺撒感到了一丝森寒。 大概是因为这个笑容没有声音。 卓一挂着这样的笑容，然后发出了一声感叹：“恺撒，你和我们情报里的你，感觉上完全不一样呢。” 恺撒眉头一皱，说：“你想说什么？” 卓一继续无声微笑着，然后说：“我的意思是，情报里的你是个很容易被激怒的人，没想到你这么的……有礼貌。” 恺撒隐隐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来。 这时只见卓一忽然收敛了笑容，粗豪的脸庞变得硬冷如冬日磐石，他看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么讲礼貌，不露任何破绽，可叫我们很难办啊。” 恺撒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卓一和文远应该是两个势力的人，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地球街的内部矛盾，与洛和森林族这边的矛盾，根本就不相干，只是恰好距离比较近而已。所以恺撒本能地认为这两拨人不是一伙儿的。 可现在，卓一和文远却在不知不觉间，隐隐对恺撒形成了包夹之势！ 这一刻，恺撒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两个人，难道是有预谋的？他们真正针对的目标……是我？！” 地球街作为帝国的最大家族，为了避嫌，一向和森林族王庭保持着距离，这是为了让帝**部安心，是一种避嫌的姿态。 这两个势力的人，怎么会忽然联起手来？ 况且，自己和地球街或森林族都没有仇怨，今天出手帮助文晶和洛，也没有逾越本分，尺度拿捏的没问题。 他们根本没道理忽然联起手来针对自己啊！ 这时候，在旁边围观的大部分考生眼中，局面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极少有人能看出卓一和文远于无声中形成的包夹之势。 然后众人就看到，恺撒忽然向右前方跨了一步。 恺撒没退，这时候后退没有意义，只会进一步催生对方的包夹之势，所以恺撒这一步是朝卓一跨过去的，包夹包夹，恺撒人在中间，才算是被包夹，如果他主动迎向其中一个，那便不再是包夹。 “哦？”卓一如利斧般的浓眉陡然扬起，笑道，“了不起的判断力，你很厉害啊 。” 嘴上说话，手上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大手径直朝恺撒的肩膀拍了过来。 哪怕到了现在，在旁人眼里，场面依然没有任何明显的火药味，卓一的拍击更像是和朋友间的亲热动作。 大概只有卡萨丁、绿眸、以及就在一旁的洛和文晶意识到了问题，可事发真的太突然了，这几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一时间还无法完全确认，大脑还在消化处理。 眼看着卓一的大手即将沾上恺撒的肩膀，恺撒哼了一声，肩上凭空浮现出一面小巧的能量盾牌。 盾牌很小巧，慢慢旋转着，像是一件装饰物。 只听啵的一声，大手和盾牌碰撞，卓一的手居然高高弹了起来，他的眸子立刻眯了起来，看到恺撒的身子也轻微摇晃了几下，眯起的眼线才重新舒展，第二掌紧跟着就按了过来，依然轻描淡写，实则沉重之极。 “你们干什么？”恺撒心中惊怒交织，沉着脸喝道。 只一次交手，恺撒就知道这卓一是个劲敌。 问题是……这一架来得好没来由！ 面对卓一再次按过来的大手，恺撒没再动用龙脉咒文，因为这时候，文远已经从侧面，无声无息地贴了过来，身形飘忽，简直犹若鬼魅。 “该死的！”恺撒的脸色终于冷下来，这时候，他已经完全确认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恺撒心想还是先从这莫名其妙的战斗中脱身为好，没必要让对手掌握主动，说打就打。 于是他一伸手，手指已搭上了卓一的手腕，龙之力直接发动，再加上瞬开开启的第一段瞬开，卓一脸色微变，原本按向恺撒的手掌竟被带得一偏，转而朝文远撞了过去。 文远一怔，似乎没想到卓一的攻击会被如此轻易地转移方向，这么说来，恺撒的力量比卓一更强？ 不过他的身法速度确实强悍之极，原本急速前进的身形陡然间向后一缩，让开了卓一的手掌拍击。 一进一退之间，竟是没有半点转换缓冲。 文远的速度绝对是恺撒目前见过最快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不受惯性的影响！ 趁此机会，恺撒脚下踏着细碎的步伐，横移一步，后退两步，又陡然向后侧方撤了一大步，人已从对方两人的包夹中脱身出来。 这番交锋实在太突然，也太微妙了，直到这时，很多人甚至还没看出双方三人已经进行了一轮交锋。 “你们什么意思？”恺撒沉着脸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响起文晶的惊呼：“等等！恺撒小心！” 砰的一声，恺撒只觉背心陡然间遭受重击，一股暴烈之极的风雷之力从背后灌入身体，由梦境之城构建的虚拟身体，直接崩碎了。 章十一 蓝老师和灰色铠甲 这是一件布置简单却温馨的卧室 蓝老师穿着一身轻薄柔软的连衣裙，露出光洁的手臂和优雅的锁骨，长发随意在脑后挽起，兼具年轻女人的青春活力和成熟女人的迷人风情。 也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蓝老师会如此打扮，其他时候，她永远都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帝国女军人。 此时她正慵懒地坐在床边的木制小圆桌边，处理着桌上的文件和事务，并不时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抿上一口。 桌子的边缘处，摆放着一张卡片，正是梦境之城的通行证。蓝老师的大部分意识在处理文件，一小部分则通过通行证，进入到梦境之城，对于帝**人而言，梦境之城就是最好的情报沟通网络，胜过一切其他的通讯装置。蓝老师表面看起来，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事务，实际上所有的消息，都会通过梦境之城，向帝国各个方位辐散开。 某一刻，蓝老师忽然怔了怔，似乎收到了某些令人意外的消息。 她将手里正在处理的一份军需报告放下，沉思片刻，喃喃说道：“森林族、地球街的掌权派、还有十二圆桌家族，这三个大家伙居然凑到一起了……” 房门恰在此刻被敲响。 蓝老师淡淡道：“进来。” 鹰一身戎装，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蓝老师身上，看到的却是一身笔挺军服的蓝老师。对蓝老师来说，她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什么样子，就会是什么样子。哪怕她现在实际的穿着，跟军装根本不搭边。 “刚刚从梦境之城传来消息！”鹰急声汇报道，“森林族的卓一、地球街的文远、还有十二圆桌家族的阿罗曼，联手击溃了恺撒的虚拟身躯。”他顿了顿，有些急切地说，“头儿，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恺撒被打爆什么的，鹰压根就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所传递出的某些信号。 “嗯，细节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这消息了。”蓝老师摆摆手，示意鹰不必细说。 鹰这才发现自己这位上司的脸上，居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心下不由一阵嘀咕，要知道这件事在大多数人眼中毫无稀奇，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但在真正懂政治的人眼中，就是一件天大的事！ 帝**部对此会作何反应？只一瞬间，鹰就想到了很多很多的后续问题，脸色不由瞬息万变。 “好啦，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蓝老师有些懒洋洋地说。 “这不是什么大事，早在军部预料之中。唯一的意外，大概是那三个势力选择在这个场合，以这种方式，来宣告他们的意图和决心吧。” 说到这蓝老师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哼，不过是三个贪婪的小鬼，用哭闹的方式，只为从大人手上要到更多的糖果罢了……对了，恺撒怎么样了？” 鹰一怔，心里涌起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过表面上不露声色，刻板地回答：“恺撒的虚拟身躯被打散了一次。” 对于蓝老师对恺撒的关注程度，鹰一直都是不以为然的，更有一种隐隐的嫉妒。要知道，对于蓝老师，鹰一直是有所企图的。他费尽心力，才谋得蓝老师的副官的职务，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有机会亲近交流一番，没想到到头来反倒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关注 这他妈的见鬼！鹰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 听到恺撒的虚拟身躯被打爆，头儿肯定又要做些什么了吧，没准会暗中帮一把，至少也会动用关系，让恺撒的虚拟身躯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吧。 然而，只听蓝老师淡淡地哦了一声，随意说了句：“这样啊。”就没有然后了。 鹰愣住了，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头儿，您……不打算做点什么？” 蓝老师奇怪地看着鹰：“做点什么？” 鹰斟酌着措辞，慢吞吞地说：“是啊，做点什么，比方说……帮恺撒开点后门，让他的虚拟身躯恢复到最佳状态……之类的。” 蓝老师笑了，用很平静也很笃定的口吻，说：“不必了，恺撒是我的学生，这点小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鹰，你今天话很多啊。”蓝老师似有深意地看了鹰一眼，那目光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在鹰的身上。 鹰只觉心脏一阵抽搐，下意识地低下头来，说：“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奇怪为什么恺撒会被这么针对。” 只听蓝老师随意地说：“十二圆桌家族针对恺撒的理由，你也知道。而森林族的卓一，还有地球街的文远，之所以也联起手来针对恺撒，恐怕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理由，只是出于对强力竞争者的忌惮吧。” “忌惮？” “嗯。”蓝老师抿嘴一笑，“因为这些大家族的人，恐怕提前知道了统考冠军能获得的‘那个奖励’。这种时候，想要那个奖励的人会做什么？自然是先联手把最有力的那个竞争者除掉，很简单的道理。” 鹰终于不吭声了。 他心里满是复杂的味道，他还是不明白，除了头儿，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如此看重恺撒？那个速度提不上来的小子，真的有那么强吗？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的心情乱糟糟的一片，将手里本来要交给蓝老师的另一份报告捏得咯咯作响。 不过鹰也是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人，他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来，然后将手里的报告递了上去。 鹰很清楚，如果有什么人，比恺撒更加能吸引头儿的关注，那就只有那个在龙道中出现过一次的灰色铠甲了。 果然，一听这份报告是有关灰色铠甲的最新线索，蓝老师立刻双眼一亮，把桌上的其他文件暂放一边，低头专心细读起来，同时随意摆摆手，说鹰说：“好了，你先出去吧，记得一有和灰色铠甲有关的报告，立刻递交给我。” 鹰微笑着行了一礼，恭敬地离开了。 走出房间时，他看到蓝老师正认真阅读着那份报告，连一缕头发落入了桌边的咖啡之中都没注意到。 “看吧，恺撒，这灰色铠甲可比你重要多了。”鹰有些得意又有些恶意地想着，好像他就是那个灰色铠甲一样。 章十二 首轮规则 统考第一轮正式开始了。 在正式开始之前，没有人知道这次特别的统考，会不会不同以往的特别规则，而事实证明：会的。 这次统考的首轮规则，便是全新的，甚至可以用史无前例来形容。 挑战至少一名同为五级的战斗法师 这就是统考首轮的规则。 “挑战……战斗法师……”接收到首轮规则后，恺撒心念急转，“梦境之城被帝国掌控，自然不可能有战斗法师进来，这么说来，难道是某些战斗法师俘虏？帝国暂时授予他们进入梦境之城的权利？不，这不可能，以考生人数来看，这样做的可行性完全为零。帝国就算真的掌握着一部分战斗法师俘虏，数量也不可能支撑这么大规模的统考。” 到底怎么回事？恺撒不仅陷入了沉思。 这时他已身在梦境之城中，入城后，所有考生都被分配到了特定的首轮考核房间里，彼此分开，杜绝了一切暗自互助和作弊的可能。 当首轮规则公布时，不仅是恺撒，其他考试房间里的所有考生，都立刻炸开了锅。惊叹有之，疑惑有之，畏惧有之，兴奋也有之。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考生都像恺撒这样，拥有和战斗法师交手的经验。事实上，绝大多数考生连真正的战斗法师都没见过！ “该不会让我们和真正的战斗法师对战吧？”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应该不会，帝国哪里有那么多的战斗法师俘虏？”有人想到了和恺撒一样的问题。 “如果不是战斗法师俘虏，那么，哪里来的战斗法师？”还有人默默疑惑着。 就在这时，首轮考核的第二条规则——或者说是对的一条的补充说明——出来了：考生所对战的战斗法师，并非真正的战斗法师，而是梦境之城虚拟出来的战斗法师傀儡，同级情况下，实际的战斗力，大约只有真正战斗法师的三成到四成之间。 “什么啊，原来不是真的战斗法师。”一名考生恍然大悟，随后有些失望地抱怨了一句。 但在真正懂得很多事的考生们眼中，这第二条规则可就太令人震撼了。 梦境之城，居然能够模拟战斗法师？！虽然只有三到四成的能力，而且级别上限不会很高，不可能虚拟出真正的高级战斗法师来，但这也太夸张了，梦境之城，真的拥有这样堪称奇迹的能力吗？ “不愧是仅次于龙道的二号龙族遗迹啊。”恺撒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 他去过龙道，也去过实验部所在的火龙之巢，所以相对比其他第一次见识龙族遗迹的考生，他还比较淡定。 而且，这种虚拟技术，恐怕只能模拟低级别的战斗法师，高级别的如果也能模拟，那就逆天了，不现实。 模拟较初级的战斗法师，还不是完全的模拟，这项技术，倒还在恺撒的心理预期之内。 倒是帝国选择在这次统考里，拿出这样的技术，颇为耐人寻味啊。 恺撒不知道的是，这次风雷帝国采用这样的统考规则，也和刚刚过去的青木狩猎季有关。狩猎季上发生的事，被帝国高层看作奇耻大辱，战斗法师深入帝国腹地发起了一次行动，而且差点就成功了，这种事怎么能忍？所以这次统考，才会把一项酝酿已久的技术提前拿出来。 在此之前，帝**部和地球街一直联手研究着梦境之城的控制中枢，并以不断输入战斗法师资料的方式，进行战斗法师的模拟 。这项技术一旦成功，帝国之人就能随时进入梦境之城，以战斗法师为对手训练自己。 即便对战斗法师的模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也无妨，因为只要做到五成模拟，就能让帝国学生和军人更好地为未来的实战做准备。风雷帝国的高层们都很明白，百年的和平时光已经足够久了，战争或许就在不久的未来…… 没多久，第二条规则所引起的骚动，渐渐平复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第三条、也是最后的一条首轮统考规则。这应该是最关键的一条，因为前两条规则都没说明首轮考核的评判标准如何。 很快，第三条规则出来了： 首轮考核的最低合格标准，是在规定时间里，击败至少一名虚拟战斗法师。如果失败，将没有资格参加第二轮和第三轮； 至少一名，意味着考生可以选择挑战一名以上的虚拟战斗法师。但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尝试的机会。 如果选择了一名以上的战斗法师，最终对战失败，或未能在规定时间里取胜，一样按照不合格处理。 对战数量、取胜所用时长、以及战斗中的表现，将综合决定考生的首轮排名。其中以对战数量作为最重要的评价标准。 首轮考核的排名，不仅将计入最终的统考成绩，占据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还会对第二轮的考核产生不小的影响。 考生将有三分钟的时间决定自己的挑战数量。 计时，开始！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考生都陷入了沉默与思索之中。考核规则看似简单，实际上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某间考试房间中，卡萨丁脸上的玩味笑容已经消失，认真做着分析，神情间隐隐透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能来参加这次统考，真是太好了。”卡萨丁低声自语道，“我当年那次统考，可没这么有意思。” “而且，这第三条规则，相当有内容啊……” “至少挑战一名，这点很容易理解。但挑战数量不设上限，挑战越多而成功，成绩越好，甚至还会提前为第二轮考核取得优势，这个诱/惑着实不小啊。但是，挑战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过于贪心而挑战失败，得不偿失。” “还有三分钟，第一轮只给了这么短的时间做选择，大概有很多人都会被突如其来的心理压力给扰乱手脚吧……” “在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而且是情报明显不足的情况下——准确地选择自己能够挑战的数量极限，这才是第一轮真正要考核的内容啊！” “胆小的人肯定成绩不好，因为他们不敢冒险。” “胆大但判断能力不够的人也不行，因为他们会过分的高估自己。” “过分保守和过分激进，都不行，必须拿捏好度！” 想到这，卡萨丁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低低自语道：“那么，我要挑战几个呢？” 章十三 极限选择 帝**部的风格，就是逼迫人在自己的极限上走，并要求每次挑战极限都能成功，而不至于衰落到悬崖底下。 百年前，在元帅带领下的帝**部，之所以能够顶住战斗法师的攻袭，就是在一次次极限冒险中，才奇迹般地做到的 不把自己逼迫到极限，就不会有现在的世界格局。 这样的风格，本该在最近的青木狩猎季上就显现出来，但毕竟狩猎季被扰乱了。 更重要的是，帝**部的风格，在很多人的感受中，本来就是很淡的。因为军部真正的关注重点，从来都不是在帝国境内。事实上，有关帝国内部的统治与管理，军部分派了大量权利给地方执政机构，还有地球街。 而军部真正的重点，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横断山脉。 那里才是决定整个南北格局的矛盾集中地，也是军部风格真正的彰显之地。 二号龙族遗迹，虽然不在世界之内，不在横断山脉之中，却也算是军部核心的一部分。所以这次统考，才真正有了帝**部的风格。 选择自己能够打赢的最大人数； 在规定时间内； 以最漂亮的方式，打赢！ ——就是这么简单的规则，却其实难到了极点。无论对于哪个等级的人来说，这都是最难的考题，哪怕帝国元帅在此也是一样。 考核的房间里，恺撒将三条规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平静地闭上双眼，开始计算。 对别人来说，计算的难点，在于对虚拟战斗法师的战斗力的判断。 因为绝大多数考生没有和战斗法师交手的经历。他们对战斗法师的认知和理解，仅仅来源于书本和资料。而对于少部分对战过真正战斗法师的考生，比如文晶，比如洛，他们对战斗法师的理解仍非常片面。但对恺撒来说，这方面完全不是问题，他真的非常了解战斗法师。 所以当别人计算虚拟战斗法师的实力时，恺撒计算的是自己的实力——计算第三段瞬开状态下的自己，到底有多强。 其实，如果没有之前被阿罗曼、卓一、还有文远围攻暗算的事，恺撒或许会取一个接近极限却又十分稳妥的挑战数量，因为即便不踩着极限走，恺撒相信自己拿到一个很靠前的名次，还是没有大问题的。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就这样，很快就有一些性子急的考生选择了自己的挑战数量，并开始了挑战。其中有不少人都选择了一个对手，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保守，而是因为对很多实战经验不多的考生来说，一对一的情况下，也未必能赢。 统考毕竟是面对全国的，考生实力参差不齐，大多数考生的实力，或许连雷欧这样的家伙都不如。与其托大而被首轮淘汰，还不如稳妥点，考不考得上理想的军校那是后话，前提是要有一次统考的成绩吧。 当然，也有一部分考生勇敢地选择了两个对手，甚至有人选了三个对手。而这类人的结局，大多在一两分钟内淘汰了。 有的人还没做出选择，有的人却已经被通知首轮不合格，直接被送出了梦境之城，继而追悔莫及。 当然，真正的优秀考生，目前大多都还在计算阶段 比如卡萨丁，他的实力已至帝国少校级别，远远凌驾于所有的考生，此时却还在默默地认真计算着。 “虚拟战斗法师只有真正战斗法师实力的三到四成，大多数考生一对一应该能赢；能挑战两个对手的，应该是各个学院高级班的尖子生了；青木学院实验部的特训生，勉强能挑战三个吧，但还有点勉强。真正能够在统考中取得名次的那些天才们，一对三应该没问题，但四个还是有点悬。” “保三冲四，这就是那些天才少年少女们的选择吧，到底是挑战三个，还是四个，这可就没办法说得清了。” “估计还要根据自己的战术特点来决定吧。” 不得不说，卡萨丁的判断非常准确，在各个考核房间里，阿罗曼、卓一、文远、文晶、洛、红衣、卡尔、小德……这些在帝国学院生中颇为有名的天才们，此时大多在三和四之间，艰难地做着选择。 三个，还是四个，这其实是个没有对错的选择。 因为所谓的“踩着极限做选择”，就是如此的残酷而艰难，不到最后，没人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可能选了三个，胜了，却遗憾自己没有选择四个；也可能选了四个，却败了，后悔自己没选三；甚至可能选择四，侥幸胜了，后怕之余决定如果还有下次，一定要换成三。 人生选择，大抵如此。 这时候，就看不同人的性格和心境了，不完全看实力。比如阿罗曼，他只选了三个。卓一也是。文远选了四哥。文晶选了三个。洛选了四。红衣、卡尔、小德都选的是四。 某考核房间中，绿眸本来打算选择四个对手，想了想，小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自语道：“还是试试看五个吧，应该没问题吧。只选四个的话，一定会被少爷笑话的。绿眸不要被少爷小瞧啊。” 绿眸看着幼小，实际年龄却反而比大多数考生大，而她的真实实力，已经接近帝国士兵的水准了，更在横断山脉和战斗法师的军队厮杀过。 “也不知道少爷会选几个呢？”绿眸正式确认自己的选择并开始考核之前，歪着脑袋想，“六个？还是七个？” “我选八个吧。”卡萨丁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默默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很确定自己能赢，因为虚拟出来的战斗法师，在体术和法术方面，模拟度很高，但战斗法师真正令人忌惮的那些能力，比如橘焰鬼斩，比如洞察与复制眼，比如拟龙流派，比如无我境界，都是梦境之城无力模拟的。 打八个，对卡萨丁这种真实实力已经达到十五级，对力量的运用极为不凡的强者，正正好好，少一个太简单，多一个肯定就超过极限，打不过了。卡萨丁对此计算得非常精准，因为他对自己、对虚拟战斗法师的认知，都是完全准确的。 叮的一声响，所有考生在这一刻同时收到了讯息：有考生选择了五个以上的对战数量，选择为：八。 考生们不由怔住了：怎么会有系统通报？这可不在之前的规则说明中啊。 旋即他们才意识到这份公告讯息的内容：八个？有人选了……八个？！ （久违的PS：所以恺撒会选几个呢……） 章十四 就实名吧 “居然有人选择单挑八个战斗法师？” “……疯了吗？！！” 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在各个房间里响起。削弱版的虚拟战斗法师也是战斗法师，除了那些特殊能力不会，体术和法术的实力想来不会差。同级情况下，一挑八？这是哪个神人，又或者是哪个秀逗？ 不少人对此表示了不屑。 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头脑一热，心想别人都选到八了，我居然才选两个？这可不能忍啊。 于是把心一横，直接选了三个，然后就上了。 殊不知……这其实也是第一轮考核的一个部分！五个以下的案例是不会向所有考生通报的，五个以上的情况，也只会通报选择，却不会通报选择者的最终结果。这是首轮考核的重要隐藏规则之一。 很有可能通报了一个选了八个对手的考生，但其实这个考生刚上场就被打爆了，被打爆的结果是不公布的 。而能否在这样的干扰下，保持冷静的头脑，坚持己见，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对其他考生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阿罗曼，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便不在意了。 阿罗曼其实有实力挑战四个，甚至五个，毕竟他是一名龙醒者，在三大院的预科已经学习了一年时间。但阿罗曼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拥有十分力的他，向来只愿意出七分，这就是性格使然，和实力无关了。比如之前偷袭恺撒，就是一次典型。 “挑选八个对手，除了那些帝国真正的高手之外，没人有这样的把握吧。”阿罗曼心想，“可帝国的真正高手，又怎么会来参加这无聊的统考？” 是的，无聊，这就是阿罗曼对统考的感受。 同为龙醒者的其他那些预科生——也就是那些和恺撒一样从血色试炼中幸存，并觉醒了龙醒能力的那些人——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全都没来参加统考，来的只有他阿罗曼一人而已。这是家族的命令。 虽然统考最后的状元，会获得的那件足以令所有人眼红的奖励，但阿罗曼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倒不是因为他的眼界太高，看不上那样奖励，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来统考，完全可以和其他龙醒者那样，获得一次获得更好的东西的机会。 但谁让家族把他派过来了呢。 这次他来，既是为了代表家族，在统考上表达一些家族想要让帝**部知道的事，也是为了恺撒。 只是阿罗曼不太理解，为什么家族对恺撒如此重视，在如此关键的战略时期，居然还有心情继续针对恺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仇怨了，恐怕意味着家族真的把恺撒看做了未来的潜在威胁。可是，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这时候，三分钟的时限就快到了，大多数考生都已经开始了首轮考核。 首轮考核真的很快，三分钟决定，十分钟战斗，然后就结束。 阿罗曼收敛心神，正式确认了自己的选择，打算开始。 但就在这时，梦境之城又一条公告发布出来：有考生选择了五个以上的对战对手；数量为：九个。 “恩？九个都出来了？” 阿罗曼眉头不由一皱。 前提保持低调，保存实力，到了关键时刻才真正爆发，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但前提是保留实力的前提，不被人拉开太大的差距啊。 之前有挑战八人者出现时，阿罗曼一方面觉得不切实际，另一方面也觉得就算是真的，首轮的差距也不会大到无法追回。 然而，从八到九，虽然只有一个之差，在阿罗曼的判断里，已经有点超出未来在第二第三轮中追赶、并反超的范畴了。 “选九个对手的……是谁？”阿罗曼心想，他隐隐有些在意。 选择了九个对手的人不是恺撒。 恺撒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计算之中，正做着最后的推演，根本没听到公告。 如果他听到了公告，估计也会惊讶一番，但也就只是惊讶，还不会到震惊的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乎所有考生都已经开始了首轮考核，还有不少人因为水平太差而挑战数量太多，已经被淘汰，更有实力不错却挑战了太少，早早地完成了考核的考生。恺撒却迟迟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 “三段瞬开，完整的瞬开体质，到底能让我的战斗力提升到什么样的层次……” “还有这所谓的虚拟战斗法师，到底是真实战斗法师的三成，还是四成，抑或是三成和四成之间的某个中间值……” “这两个最重要的考量点，都还不够确定啊……” 只剩下最后二十秒钟了。 除了恺撒之外的所有考生都已经进入考核，或已经结束了考核，或成功，或失败。恺撒终于睁开了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以无比的平静，说道：“我打十个。” 不是“我要打十个”，也不是“我会打十个”，更不是“我能打十个”，就是简单的——我打十个。 简单的陈述，往往代表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考核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随后忽然响起一个悦耳却有些刻板的声音：“本次考核有两项隐藏规则，一是挑战五人以上的考生若出现，会向所有还未开始考核的考生，进行匿名的公告……” 之前的八和九的公告，恺撒都没听见，闻言不由一怔，然后微笑道：“没所谓吧，这个时间点，除了我之外应该没什么人还在选择阶段了。而且麻烦您快点行吗？时间限制貌似马上就要到了。呃，其实是已经到了！？” “没事。”那声音说，“您的情况很特殊，符合本次考核的第二条隐藏规则：挑战数量超过十个时，将对所有考生——包括已经开始考核的考生——进行公告。同时，这次的公告，可由您选择匿名还是实名。” 恺撒闻言，先是愕然，随后默然。 这统考……果然不简单啊。 第一条隐藏规则，已经是对其他考生的极大干扰，但毕竟不会影响到已经开考的人；可这第二条隐藏规则，实在太变态。试想，一名考生正打着呢，忽然听到有人挑战了十名战斗法师，说不被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那声音接着说道：“您作为选择唯一一个选择十名对手的考生，将有额外的十五秒决策时间，决定是否要实名公告。需要提醒您的是，现在您只剩下八秒钟不到了。” 惊讶过后，恺撒几乎没考虑，淡淡笑了一下，说：“那就……实名吧。” 如果之前阿罗曼、卓一、还有文远，没有对恺撒做出那样的事，那么以恺撒的性格，毫无疑问会选择匿名。 他甚至可能希望不要做这样的公告。 但就像之前说过的，他改主意了。 片刻之后，所有正在和虚拟战斗法师激战的考生，包括已经通过考核的，都听到了一个梦境之城的系统公告—— 考生恺撒，挑战十个。 章十五 最被考生痛恨的家伙 在未来的历史书上，有关恺撒大帝第一次进入整个世界的视线之中，让所有人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吃惊，不是他在帝都的那次发布会，不是第二次南北战争中一人团灭整个黑旗军的壮举，也不是他在圣魔要塞前对战斗法师大统领的那惊世一战，而是统考中的这句——我打十个。 战斗法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代表着很多东西，强大是最突出的一个标志，是所有人对他们的印象。 虽然看起来，帝国目前和他们南北分立，均势对垒，但从军部的核心高层到普通民众，所有人提到战斗法师时，总是心怀一份敬畏。 这可不仅仅是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所留下的心理阴影，更是因为百年来，所有在横断山脉中上演着的双方的持续摩擦与交锋，大多还是风雷法师落下风。 百年来，风雷法师还在不断地进步着。 今天的风雷法师，比之百年前的风雷法师，显然更强。可在面对战斗法师时的劣势，却依然如故。这说明什么？说明风雷法师从未真正探到过战斗法师的底，又或者，战斗法师也在随着战争而进步着。这两个可能的理由，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人想着便不由凛然。 在整个世界都敬畏着战斗法师的时候，恺撒说：“我打十个。” 然后他就被梦境之城传送到了真正的对战考核房间中。 没有裁判，也没人喊“预备——开始！”，当恺撒踏入这房间的刹那，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当面就是一拳！ “这就直接开始了啊。” 恺撒微微一笑。 他没有立刻去格挡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虚拟战斗法师的拳头，而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整个“战场”：除了眼前这个对手，身后，侧面，外围，甚至头顶的天花板上，都有着战斗法师的身影。 每一个虚拟战斗法师都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好像一个个复制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恺撒的眼力极好，虽然房间里的光线条件被刻意调暗了，作为一种考验，但他还是瞬间数出了所有出现在视野里的战斗法师的数量。 九个。 少了一个？ 恺撒的目光忽然变得绝对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空洞，这是极度专注的表现。 然后，他撇下了所有明面上的对手，突兀地横跨了一大步。 几乎就在他横跨出去的刹那，一双手破开他脚下的地面，从中伸了出来，手指堪堪碰到了恺撒的鞋子，最后抓了个空。 之前的九名战斗法师倏然后退，静立不动，就好像之前气势汹汹扑上来的不是他们似的。 恺撒吸了口气，凝视着那个一抓不中后，缓缓从地面下把自己拔出来的战斗法师。 “很险啊。”恺撒心想，“刚才如果被冲上来的九个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反应慢了半拍被抓住脚踝的话，剩下的九个人一拥而上，这场战斗恐怕瞬间就结束了吧。” “了不起的判断。”十名虚拟战斗法师忽然开口了，声音整齐划一的，显得十分刻板。 恺撒一怔，笑了：“你们还会说话？这倒是有趣了。” 其中一名战斗法师说：“既然能虚拟出战斗法师的高超战斗技艺，区区说话，有什么不能虚拟的？” 恺撒心想也是，这又不代表虚拟战斗法师真的拥有了思维和人格，只是录音一类的把戏罢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龙脉咒文的波动渐渐在体表晕开，微微压低了重心，双手手指微微弹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将标枪器胚召唤出来。 然后他看着周围的十名对手，眨了眨眼：“这次，换我进攻？” 话音未落，之前那名从地底突袭的战斗法师脚步一点，猛然后撤。 然而两只风雷之力凝成的龙爪，闪电般从地下冒出来，一把抓住了这名战斗法师的脚踝。 尖利的呼啸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战斗法师刚刚被龙爪抓住，就看到一杆裹着劲风的青紫色标枪到了面前，然后砰的一声，标枪轰爆了这名战斗法师的身体。 ——秒杀。 而且和之前虚拟战斗法师使用的战术如出一辙，以彼之道，立刻便回施彼身！如果其他考生看到了恺撒进入房间后的闪避和反打的表现，绝对会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这种节奏的战斗，根本不是一般考生能想象的。 之前极限地避开对手的伏击，恺撒已经无声开启了第一段瞬开，风雷之力一分为二，在他体内正反同时运转。 此刻，恺撒全身上下都爆发出耀眼之极的光芒，将这间刻意设置得颇为昏暗的房间，映照得透亮 第二段瞬开，全面开启！ “第一个。”恺撒看着被打爆的那名虚拟战斗法师，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 他的脸色很冷，眼神很热。 …… …… 恺撒正式开始自己的战斗时，其他的考核房间里，同时收到了恺撒一挑十的讯息。 一名考生听到后怔了怔，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结果被对面的两名战斗法师抓住机会，一个体术切入，抱住了那名考生，另一个法术轰击，直接把那名考生和抱住考生的战斗法师一起轰翻在地。 “我……我去！我被淘汰了？！”这名考生艰难地爬起来，然后就被传送出了考核房间。他被淘汰了。 同一时间，类似的事件在各个房间发生着。 事实证明，没人能完全不被这样的消息所动摇，无论震惊也好，怀疑也罢，都会有情绪反应。有反应就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战斗节奏。 更重要的是，考生们意识到了虚拟战斗法师的一个非常变态的地方——这些家伙，完全是不怕死的！ 尤其是那些挑战两名或两名以上的虚拟战斗法师的考生，他们往往在占据优势的时候，忽然被其中一个对手抱住，然后另一个对手直接一个大招轰下来，连同伴一起收割掉，考生于是就被淘汰了。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现实之中的战斗法师当然不会这样，只有我们风雷法师和他们拼命，他们很少和我们拼命耍狠……” “唉，失策了！” 这样抱怨的考生有很多。这时候，已经有接近两成的考生被淘汰了，被挡在了统考第二轮的大门之外。 两成的比率其实偏高，就算虚拟战斗法师和真实情况不同，这么多考生被淘汰，还是超出官方预期的。 这就要拜恺撒的一挑十之赐了。 正因因此，在首轮统考之后，恺撒光荣地成为了全帝国最被学院生所痛恨的家伙…… 某个考核房间里。 阿罗曼正以游走的方式，和几名战斗法师试探、交锋。当恺撒一挑十的公告传入他脑海时，他游走的节奏忽然出现了几位短暂的滞涩，一向阴冷沉静的眼神之中，涌起一种颇为复杂的古怪意味。 虽然心志远比同龄人成熟，可阿罗曼还是在这一刻受到了影响。就像之前说的，真的没有人能对此无动于衷。 瞬间的节奏滞缓，让一只冰凉的手摸到了阿罗曼的颈后。 阿罗曼身子骤然一紧，竟被一名虚拟战斗法师牢牢缠住，其他几名战斗法师立刻站成一圈，地火水风各系战斗法术当头就轰了下来！ 阿罗曼的脸色立刻变了。 章十六 卡萨丁的迷茫 面对忽如起来的打击，阿罗曼脸色变化之后，猛地一咬牙，身体诡异如蛇地扭曲了几下，竟神奇地从那名抓住他的战斗法师手中挣脱了。 然后他颇为狼狈地朝侧面一滚，险而又险地躲掉了法术轰击，但最后还是挨了一脚侧踢，闷哼着退到了一边。 这一番变化极快，阿罗曼凭借着惊人的应变，勉强应对过去，却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该死的！”他恶狠狠地咬牙咒骂了一句，“恺撒！！” 刚才若非被恺撒挑战十个的公告分心，他又怎么会险些被淘汰出局？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罗曼刚才当机立断，立刻动用了他的龙醒能力——一种身法类的特殊能力——他现在已经提前结束自己的统考之旅了。 以他阿罗曼的实力和身份，如果首轮统考就被淘汰，那就是个大笑话了 被三大院预科的其他那些龙醒者嘲笑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家族方面可不会放过他！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阿罗曼强行收摄心神，不去想恺撒的事，专心对付眼前的对手。在使用过一次龙醒能力后，他会有一定时间的虚弱期，现在可容不得分心。 与此同时，不少其他房间的考生——包括恺撒认识的、恺撒不认识的、恺撒的对头、还有恺撒的朋友——全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和冲击。 卓一和文远听到后，眼神深处都掠过极为复杂的神色。他们对恺撒的了解，大多来源于情报，因此对一挑十的壮举，心中的震惊确实难以言喻，只是现在还在考核中，没空去感受这份震惊罢了。 而洛、文晶、红衣、卡尔、小德这些本就认识恺撒，见过恺撒出手或和恺撒交过手的人，虽然也被震得不轻，但战斗方面受到的影响不大。 “那家伙，还是这么不可思议……”红衣嘟哝了一声。 她和恺撒在狩猎季之后就没有交集了，独自回到了南方，她本以为会在第二轮或第三轮，才有机会再见到恺撒，毕竟首轮的考生实在太多了。 但没想到恺撒直接来了这么一出。 “只是……”红衣眼中闪过一抹忧色，“一个挑十个，真得有可能吗？即便是恺撒，这也太……” 红衣和恺撒一同经历过青木狩猎季的残酷考验，她很清楚在恺撒身上，不可能很可能转化为可能。但打十个？还是在没有队友掩护的情况下？这真得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恺撒真的能做到的话…… 就这样，考核继续进行。 对于恺撒一挑十的消息，大多数人震惊过后，抱着怀疑、不屑、嘲笑、刻意漠然、坐等恺撒被打脸……诸如此类的态度。 有一个例外。 这个人就是卡萨丁。 刚听到消息时，卡萨丁的第一反应也是震惊，不过他毕竟是帝国第二年轻的少校，高达十五级的强者，手上的动作并未受到影响，对战继续进行。 而在震惊之后，卡萨丁的反应既不是怀疑，也不是不屑，而是一种惘然与迷茫感。 卡萨丁刚认识恺撒不久，不算太了解，但他了解战斗法师，也了解风雷帝国最顶端的真正的强者们。 挑十个？ 如今的帝国校官如果来参加这次统考，有多少人能做到？恐怕除了凤凰之外，根本没人能打包票吧。 校官以上的三大将军当然可以，元帅和无大人自然也行，但他们可都是镇国强者！ 有那么一瞬间，卡萨丁甚至认为这个一挑十的恺撒，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恺撒，而是某个同名同姓的逗。逼。 了解的越多，就有越多敬畏。恺撒一挑十的消息，对卡萨丁而言，是超出了理性范畴的事。 其实这涉及到了百年前战斗法师出现以来，一直都有的一个议题：魔法师，或者说风雷法师，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战斗法师 这是这个世界最大、也是最难的议题。 理论上来说，防御力足够强，强到可以无视战斗法师的各类攻击手段，这样自然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但百年前的龙族族长——那位号称拥有绝对防御的山岳巨龙——也倒在战斗法师大统领的刀下后，这种解法就被人抛弃了。 还有人提出过以攻对攻的策略，认为既然防不住，那就索性抛却防御，直接和战斗法师血拼，看谁先死。可事实证明拥有强悍攻击力的古典魔法师，根本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同样的攻击力，战斗法师的速度快多了。 最后则是拼速度的理论，你不是快吗？行，那我也求快！ 古典魔法师的改造这个世界的能手，他们曾研究过速度超越战斗法师的手段，却要以大幅度降低防御力和持续攻击力为代价。这样的尝试，最后被证明是完全失败的。高速的位移，换来的是一个个送上去被人收割的人头。 直到帝国元帅提出了以速度为基础、以防守反击为战术核心、并创造出了最初版本的风雷体术，人们才找到了一个不算最好，却是唯一可行的解。 即便如此，一对一的情况下，仍以风雷法师落入被动和劣势居多。因此，在横断山脉的连年厮杀中，风雷法师更加依赖团队合作，争取以多打少。仗着比战斗法师更强的生育力，以及更庞大的人口，这才保持住了南北均势的格局。 那么，到底有没有能够以少打多，即便面对战斗法师，也能强行碾压的案例呢？ 就卡萨丁所知，是有的。 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开创风雷法师一脉的帝国元帅，以风雷领域大范围压制，攻击力强悍无匹，属于堂堂正正地碾压的风格。风雷领域的笼罩下，战斗法师不再是战斗法师，而是被大幅度削弱的普通职业者。 第二个，是帝国元帅身边的那位“无大人”，瞬开状态下，超越战斗法师的速度爆发和攻击爆发，简直就是加强版的战斗法师！ 第三个，是凤凰。 卡萨丁对凤凰的能力，其实并不了解，因为凤凰的能力被列为帝国最高机密。 他只隐约知道，凤凰和元帅、还有无大人的风格都不一样，她的强大，应该来源于她独特的龙醒能力。 以上三个，是卡萨丁的概念里，能够在恺撒的年纪，就完成一挑十的人。除了这三人，帝国如今的三大将军，也无法在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做到一挑十。 更重要的是，这三人的能力和风格，都是不可复制的！ 风雷领域是元帅独有的能力；瞬开是无大人独有的能力；凤凰的龙醒能力自然也不必多说，每个龙醒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凤凰的尤其强大。 恺撒除非拥有风雷领域，又或者拥有无大人的瞬开能力，否则根本不可能一挑十。 这时候，卡萨丁脑海里掠过一个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念头：恺撒难道能开创出第四种能够碾压战斗法师的风格和手段吗？ 章十七 真正的瞬开 对于卡萨丁的迷茫和疑惑，恺撒自然不知道，他目前连卡萨丁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明白一个帝国校官的内心之震撼。 当然，他也不在意自己是否真的在开创第四种足以克制战斗法师的风格和手段，毕竟针对也好，克制也罢，都是相对的事。如果面对的是战斗王朝的那位可怕至极的大统领，谁能轻言针对，轻言压制？ 对恺撒而言，这就是一场考核，一场验证自己这段时间修炼成果的考核。 现在他已经现在开始了他的考核。 考核房间里，第二段瞬开的强光驱散了昏暗，整个房间都被映照得透亮。 一名战斗法师已经被干掉了，剩下的九人团团围住恺撒，就像围住一头猎物的狼群，以恺撒的速度，根本没有可能从他们中间脱身。 可他们也无法近恺撒的身。 因为层层叠叠的各色龙脉咒文，正缠绕在恺撒的身体周围，编织成曼妙的咒文光辉，绵绵不绝，好像一个以恺撒为中心的“领域”。 按理来说，叠咒技巧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同时释放出如此众多的龙脉咒文，但如此持久的输出，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恺撒现在用的，是比普通的“同号叠咒”和“异号叠咒”更高级的“连续叠咒”。 一**的咒文，有时候是同编号的，有时候是异号的，所形成的领域并非强力压制，而是以防御为主，同时，也让恺撒有效得把握场面和局势，控制着自己和每一个对手之间的距离 身在领域之中的恺撒，则表现得相当从容，并不像很多风雷法师那样，速度很快，狂飙猛冲，而是宛若闲庭信步，小幅度且完全没规律地移动着，同时，他的目光如豹子般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对手。 专属器胚在他手中，忽快忽慢地旋转，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怎么，九打一的情况下，你们都不敢冲上来？”恺撒微笑着问。 虚拟战斗法师似乎真的有思维和想法，平静答道：“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保证不被你抓住，拖足十分钟，你就挑战失败了。” 恺撒不由挑了挑眉。 这些虚拟战斗法师真的很厉害啊，居然还有这样的判断力，这场战斗毕竟对恺撒不公平，战斗法师一方只需要不输，或者说不全输，恺撒这边却必须要赢，而且要全赢。 同时也能看出，恺撒一开始的直接抓人然后秒杀，让对手们都变得谨慎气来，绝不敢被恺撒的龙脉咒文抓住。 因为一旦被抓住，可能就是秒杀！ 但在第二段瞬开的状态下，恺撒施展出“连续叠咒”，就就算能防住九名对手，终究无法同时抓住九个。 平静而有些枯燥的战斗，就这样又持续了三分钟左右。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恐怕早已被恺撒如此持久的“连续叠咒”震得说不出话来。 但，这样继续打下去，恺撒没有赢的机会。 就在这时，恺撒以咒文编制而成的领域忽然出现了一道破绽，似乎长时间的使用叠咒，还是带来了不小的负荷，让他疲惫了。 两名战斗法师的反应快得惊人，闪电般瞬间突进，在那一丝破绽迅速弥合之前，便突进到了恺撒的防护圈之内。 砰砰两拳，直接轰击在恺撒的身体上。 这两拳不仅是体术能力，更附带了法术伤害，奇怪的是恺撒挡也没挡，就任凭这两拳砸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94号龙脉咒文.雷盾电锁”发动，两面小巧的能量盾牌，挡在拳头之前，大约抵消了近半的威力，随后被击破。 恺撒身中两拳，闷闷哼了一声，却悄然将盾牌破碎后的残余能量调动起来，形成一个龙爪型的花朵。 花瓣一张一合，牢牢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拳头。 然后……砰。 沉闷好似擂鼓的怪异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恺撒轮动手中的标枪，好像轮着一根巨棍，狠狠砸在了被抓住那人的身上。 这一棍简直毫无技术含量，甚至没刻意瞄准要害，就那么简单粗暴地砸了上去！ 但在龙之力和二段瞬开的爆发力之下，这名被抓住的战斗法师的身体，就好像碰上石头的鸡蛋，噗地就碎了 恺撒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卖了那个破绽，让两名对手接近自己！ 突袭进来的战斗法师有两名，一人已经被恺撒粗暴之极地打爆了。 另一人却收手极快，没有被恺撒的龙爪藤兰抓住，并趁着同伴被轰杀的机会，闪电般后退。 于此同时，其余的战斗法师趁着恺撒动上了手，咒文构成的领域难以避免地削弱了些许，一股脑压了上来！ 如果恺撒选择追击眼前的对手，可能就会被攻破咒文领域，那么他当场就要被击败。 但如果不追击，那之前故意卖的破绽，还有那硬挨的两拳，可就浪费了。 这一刻，恺撒周身的龙脉咒文忽然急剧收缩，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又好像是恺撒的手脚的延伸，形成了一个球状的浓缩式的领域，将剩下的七名对手挡住。 但突进的那名战斗法师已经脱身撤退了。 恺撒这时候再举臂，投掷标枪，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名即将脱身的虚拟战斗法师眼中，流露出了人性化的笑意，可这时他忽然看到恺撒的小手臂带动手腕，做了一个“甩动”的动作。 手中的青紫色的标枪，化为一道看不清的流光，瞬间追上了这名后退的战斗法师，将之轻易轰杀。 恺撒吐了口气，收缩的咒文领域重新铺开，再次回到了之前平静而枯燥的对垒局面。 标枪瞬间回到手中，继续旋转，忽快忽慢。 似乎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但这时的对手，只剩七个了。 “……甩枪？” 其中一名虚拟战斗法师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名字。 “这是森林族创造出的一种中近距离上使用标枪的技巧，威力会比正常投掷的标枪弱，射程也短，但出招速度快，隐蔽性强，没错吧？” 恺撒笑了笑，没说话。 事实上在刚才挨了两拳，交锋了这么一回合之后，恺撒的状态就不如最开始那么完美了，显得有些疲惫。 对手毕竟是战斗法师，那可是战斗法师的两拳轰击！ 但恺撒的神情依旧平静，同时极为专注，他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分钟了，还剩六分钟的考核时间。 然后他看着比刚才更加谨慎的剩下的七名对手，心里想着：“还剩一个。” 还剩一个。 虽然对手还有七个，但对恺撒而言，对手只剩下一个了。只要再干掉一个对手，恺撒就能瞬间了结剩下的六名对手，直接结束这场战斗。 ——用瞬开，真正的瞬开。 章十八 另一个恺撒 第三段瞬开的威能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恺撒还未以之真正对敌过，但在统考开始之前，修成瞬开那天，恺撒就知道第三段瞬开状态下的自己，再也无惧任何人。 这倒不是因为瞬开体质让他拥有了那位瞬开创造者的天下极速，事实上，即便修成了百年来从未有人练成的瞬开，恺撒的速度，也只达到了普通风雷法师的水平，虽然不算慢了，但离天下极速可差得远。 开启瞬开体质后，恺撒真正强大之处，在于他能够近乎无限地爆发输出龙脉咒文，进行防御和控场。 二段瞬开状态下，恺撒需要故意卖个破绽，才能抓住对手。 完整的三段瞬开状态下，他有把握直接以龙脉咒文抓住所有对手，真正意义上地不依靠小龙的辅助，也能从容破快！ 而且在开启瞬开体质后，恺撒的攻击力也会再度跃升，配合龙之力，远远超出了他的级别的正常攻击力。 “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恺撒一边应敌，一边默默地告诫自己。 第三段瞬开是如此强大，但终究是有限制的，恺撒目前还无法长时间地维持在三段瞬开的状态下。 所以他需要等待。 等到对手再减少一人，只剩下六人的时候，再一口气爆发实力，完成收割。而在瞬开结束后，恺撒会有一段时间的疲劳期。这正是他没有一上来就开启三段瞬开的理由，因为一对十的情况下，就算全力瞬开能干掉一大半的对手，接下来就会变得非常难打。 时间继续流逝。 恺撒维持着第二段瞬开的状态，继续以龙脉咒文防御和控场，手中标枪并不出手，作为杀手锏和震慑。 他打得非常耐心。 剩下的七名虚拟战斗法师也很耐心，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们即便看到了恺撒故意露出的破绽，也会视若不见，根本不强攻。 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持续给恺撒压力的情况下，不被恺撒抓住 坚持到十分钟的最后时限，恺撒就挑战失败了。 转眼已经八分多钟过去了，还剩两分钟不到一点，恺撒忽然眉头一皱：“不对，这些虚拟战斗法师，可能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明。” 在恺撒的预计中，虚拟的战斗法师毕竟只是死物，没有真正战斗法师对局面的判断力，以及把控力。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不知道是虚拟战斗法师真的拥有智力，还是他们可以被考官操纵—— 总之，他们打得非常聪明，并不强打硬冲，而是以最聪明的方法，找到了让恺撒必输无疑的战术，然后坚决地贯彻之。 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不到了，恺撒目光闪烁，忽然原地站定，漫天龙脉咒文消散无形，第二段瞬开的光辉也暗淡下去。 同时恺撒心念一动，连手中的专属器胚也收入体内，然后两手空空，静看着眼前的七名虚拟战斗法师对手。 这些人……没动。 哪怕看到恺撒收敛了所有的力量和能力，露出了一个大得已经难以用破绽来形容的破绽，完全摆出了无防备的姿态，这些虚拟战斗法师，都没动！ 他们盯着恺撒，面无表情，安静等待。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那个倒计时的钟表在有节奏的响动，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来如此。”恺撒忽然笑了，“预判终究和现实有所差距，我已经尽可能地把你们的实力往高想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筹。” “谢谢夸奖。”一名虚拟战斗法师面无表情道，“还要继续打吗？你应该隐藏了一些手段，但即便如此……”说到这他偏头看了看计时器，然后回过头来，接着道，“……即便你真的还藏有手段，时间不够了。” 恺撒心道果然如此。 这些虚拟战斗法师，其实不是战斗法师，真正的战斗法师虽然近乎完美，却还是有着一个巨大的弱点。 那就是骄傲。 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很骄傲。 如果恺撒面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那他们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取胜，因为这有损一名战斗法师的骄傲。 眼前的虚拟战斗法师，虽然比预计中聪明，终究只是用来考核的工具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干吧。 恺撒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次，重新睁眼时，他的瞳孔泛起了青紫色，好像变成了通透璀璨的水晶，竟透出一丝妖异的气息。 无法言喻的力量波动从他体内涌现出来，不像第一段瞬开爆发于无形，也不像第二段瞬开爆发如烈日，而是在自我压抑中，调整着力量分布，全身的风雷之力，慢慢汇聚到了他的双肩之上，不断压缩，不断凝聚！ 风雷之力是有密度的。 而现在，恺撒双肩部位上缠绕着的风雷之力的密度，已经高得让人不敢相信，而且还在持续增强着 直到某一刻，高密度的风雷之力似乎达到了某个阀值，陡然迸发出好似千鸟齐鸣的尖鸣利啸之声。 恺撒双臂的衣袖和一部分肩膀部位的衣料，直接在超高密的风雷之力下，化为了齑粉。 七名战斗法师的脸色转为人性化的凝重。 他们看着恺撒肩头那极致浓缩后，自行化为两条细细地缠绕在肩上的雷线，看到那股力量不断朝着天空的方向，进行着击穿，片刻后吐出了一个名称：“逆雷之痕？！！” 自然界中的雷霆从天空落入大地，这是顺。 完整的瞬开体质状态下，超高密的风雷之力宛若雷霆般击穿空气，却是逆向上行，好似要刺穿那高远的苍穹！ 逆雷之痕——这就是完整的瞬开体质的最大标志！ 恺撒没有回答对手的话，开启瞬开体质后，他的时间是有限的，等不到一分半后的最后时限，他的力量就会在极致的浓缩和爆发下近乎枯竭。 他的目光盯住了一名战斗法师，忽然咧嘴一笑。 那名战斗法师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被恺撒盯住的瞬间，就移动起来，移动的方向和节奏不断变化，毫无规律可言，最大程度地避免被恺撒抓住。 然而，一只龙爪藤兰就那么径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战斗法师根本没看清这招是怎么来的，轨迹是什么，就被直接抓住。 他想要施展更多的手段挣脱，或者只要暂时地拖住恺撒，让恺撒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那么其他人就可以完成合围。 但就在他想到这一点的瞬间，青紫色的标枪当面到来，直接轰掉了这名虚拟战斗法师腰部以上的部分！ 太快了，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以说恺撒的移动速度依然不快，但他的咒文出手速度，以及甩枪的速度，都快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而且威力奇大。 简单的一招龙爪藤兰，竟好像远古巨龙的铁爪，一被抓住，就完全挣脱不开！ “强攻！不要试图躲避了，所有人一起强攻！”虚拟战斗法师再次做出了这一刻最正确的判断，不再退避和拖延时间，这时候必须以攻对攻。 只要能战到耗尽恺撒的气力，同时剩下一两人，恺撒还是挑战失败。 第三段瞬开可不是能一直使用的能力。 但现在的恺撒，好像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实力的增幅之大，宛若神明附身。 他简单地横跨出一大步，就一步，人已迎上了两名正面上来的对手，双手一起握住标枪，简单粗暴地横扫过去。 攻击已经打出去了，咒文控制才跟上，而不是之前的先控制住再打。 两名战斗法师已经看到了攻击，自然有了防备，所以反应很快，没有被恺撒的咒文完全抓住，只被限制了一小下 这就导致恺撒的标枪横扫过去，并没有完全击中目标。 但是！ 这两名虚拟战斗法师还是直接飞了出去，重重撞击在考核房间的墙壁上，然后崩碎成满天的光芒，消散无形。 “勉强避开我的攻击还不够哦。”恺撒大笑着朝着下一个目标直接碾压过去，“现在我的攻击，只要被擦到，就是一个死！” 虚拟战斗法师们只剩下四个了。 其中一人看了看时间——还剩一分钟不到。他目光闪烁了几下，忽然不再理会恺撒，开始满场游走。 而另外三名战斗法师，则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向了恺撒，体术与法术尽出，只为拖住恺撒，拖到考核时间结束。 这个考生确实厉害，开启了第三段瞬开后，更是完全的另一个层次的职业者了。 但这又如何？ 他能维系这样程度的爆发多长时间？ 如果己方只剩下三人，那肯定会被全部干掉，毫无悬念。但现在己方剩下四个人，三个和四个虽然只差了一个，却是质的差别，是恺撒能打完和打不完的差别。 一分钟不到的战斗进行得极快。 三名战斗法师接连被恺撒抓住，然后暴力地干掉。 只剩下最后一人了，这人已经退到了房间的一角，而恺撒被那三名战斗法师逼迫和引导到了房间的另一角。 对角站位下，恺撒和最后一名对手的距离，是最远的。这时他的瞬开体质堪堪达到了极限，逆雷之痕开始衰弱了，而时间只剩下了最后的九秒！ “看来我的计算还是不错的。”恺撒心里想着，“果然就是差一个，瞬开体质开启之后，我能爆发干掉的极限数量，就是六个。” 胜负往往就是这么的极限，这也是这场考核的精髓所在。 “在瞬开体质完全消退之前，拼一下吧。”恺撒心想。 他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对准对角的最后一名对手，隔空一记抓握。 “36号龙脉咒文.雷印”发动，在瞬开的催动下，凭空出现在那名战斗法师面前，将之一把捏住。 然后恺撒跨步、向前！ 这次不再是只用小手臂和手腕的甩枪，而是一个标准的三步助跑，然后全力投掷出手中标枪的姿势。 咻！ 标枪化为一道亮丽的流光，划过整间考核房间，朝那最后的虚拟战斗法师而去。 恺撒本人在投出这一枪后，便再也没有剩余的力气，双腿一软，慢慢坐倒在地。他的目光却死死紧盯着对面的最后一名对手。 成了吗？ 章十九 万众瞩目 距离考核开始，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梦境之城外的广场上，大批的考生再次云集于此，数量却明显比考核开始前少了许多。 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成功通过了第一轮考核的人。 大多数人脸上都写着喜悦，彼此谈笑，交流着考核中的经历。虽然或多或少都有波折和遗憾，但总算是通过第一轮了，不是吗？ 接下来，只要等考官到来，听完第二轮考核的规则，就可以散了 广场某处，红衣抬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担忧地问：“还是没看到恺撒。文晶，你有看见恺撒吗？” “我刚转过一圈，看到了卡尔，看到了洛，连小德那家伙也看到了。”文晶摇摇头，“但就是没看到恺撒。” “这样啊……”红衣喃喃道，眼神里的担忧之色更浓了。 文晶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眼中掠过一丝古怪，略微犹豫片刻，开口问道：“红衣，你该不会是……”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们要找恺撒？” 文晶没说下去，转头看去，只见旁边走过来一个有些嬉皮笑脸的考生，不由心生厌恶，并没有搭对方的话。 红衣却问：“你知道恺撒？” “我知道啊。”那人嬉笑说道，“就是个那个一挑十的然并卵嘛。” 红衣愕然：“然并卵。” 那人一本正经道：“不错，一挑十，很霸气，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啊哈，啊哈哈哈哈……！！” 文晶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被这种思想猥琐的路人缠上会很麻烦，这家伙明显是想来搭讪的，而且还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蠢货。可文晶还未转过身，就看到红衣忽然上前，一拳将那个笑得正欢的家伙打倒在地。 那人也是挑战了两名战斗法师的考生，实力算是不错了，却在红衣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 “……滚！”红衣冷冷说道。 那人脸色阵青阵红，似乎想要冲上来干架，却又不敢，最终愤愤然走了，走了老远还故意说了一句：“然并卵！然并卵！！你咬我啊！” 红衣脸上煞气一闪，就要追上去，但被文晶一把拉住。 文晶看着红衣眼中的愤怒，之前想问的话没再问出口，因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阿罗曼、卓一、文远这边，阿罗曼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派人找过，基本可以确定：恺撒真的不在广场上。他没通过首轮考核，接下来不需要在意他了。” “我就说嘛。”卓一咧嘴笑笑，“一挑十根本不切实际，阿罗曼，也就你这么强迫症，非要派人去找、去确认。” 阿罗曼微微一笑，说：“这是我个人的风格，还请你不要说三道四的。” 卓一耸耸肩膀，笑道：“抱歉。”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文远忽然说道：“恺撒意外地在首轮出局，这是好消息。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挑战了九个对手的考生，不知道通过没有。” 阿罗曼和卓一同时目光一闪，问道：“两个？” 文远淡淡道：“是。我们地球街有些特殊的消息渠道，刚得到消息，挑战九个的考生，不止一个，其实有两个。而且，你们别忘了还有个一挑八的家伙。” 卓一微笑道：“既然地球街的消息灵通，为什么不查查呢，这三个家伙到底是谁，以及他们究竟有没有通过考核？” 文远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地说：“抱歉，地球街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 。你们多虑了。” 像这种大家族大势力出身的人，说话的方式，考虑问题的角度，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和大多数考生不同，言辞之间透着少年们少有的成熟和精明，却少了一份少年人该有的纯真，因此并不可爱。 他们站在人群里，却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形成了一个私密的小群体。而他们谈论的话题，也很快不再和恺撒有关了。 必须承认的是，得知恺撒一挑十时，这三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但就像考生们调侃所说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阿罗曼、卓一和文远随意地继续谈论着，三个人中，阿罗曼谨慎阴险，笑起来的时候好像一条蛇。卓一虽然壮硕如山，心思却是颇为细腻，粗犷却不鲁莽。至于文远，他很少说话，气质倒是和休斯有些像，只是远没有休斯那么英俊吸睛。 三个人一边谈论，一边暗自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这是大家族人的习惯了，他们不会像普通少年们那样肆意纯真。 然而，这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其实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卡萨丁和绿眸正大刺刺地站在那里，明明是两个大活人，却奇异地没有引起三人的警惕和注意。 绿眸轻声道：“少爷，您说那恺撒……是不是真的……”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广场上的人很多，不排除恺撒已经通关了但低调地躲在什么地方的可能，但绿眸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其实很小。一挑十啊，被淘汰也算正常。只是，不知道战斗的过程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卡萨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体状态也很好，看起来并没有战斗之后的疲惫感。 “不必太在意。”他没有去搜寻恺撒的踪迹，只是平静地说，“耐心等着看吧。”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广场上空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一座高大巍峨的平台凭空凝聚，矗立在广场中心。 一名身穿军部制服的女子出现在高台上，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板有着军人特有的笔直挺拔，容貌眉眼却透出一个这个年龄段女性的成熟和妩媚。 所有考生都安静下来，他们知道，这就是考官了。 安静过后，却忽然响起了不少惊咦，考生们的目光微微偏转少许，从考官身上，移到了考官身边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少年人，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大多数考生差不多，却比同龄人更加高大强壮。容貌算不上标准的英俊，却十分硬朗，给人一种强悍和坚定的感觉。他穿着普通的战斗装束，寸长头发，两手空空。 那是谁？ 考生们不由得面露茫然，心中疑惑：那人看起来年纪很小，却和考官站在一起？这是个什么情况？ 但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那个站在考官边上的少年。 这一刻，红衣看着高台上的那道身影，小嘴微张，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身边的文晶瞳孔骤缩，低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其余如洛、小德、卡尔……虽然身在广场各处，却都第一时间认出了高台上和考官站在一起的那道身影。 “……恺撒？！” 阿罗曼死死盯着那个少年，用气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好象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脸色震惊无比的卓一和文远，忽然闭上了嘴巴，唇线绷紧成了一条严丝合缝的线。 阿罗曼心里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 考官负手立身在高台上，目光悠然地扫过全场，在阿罗曼这一小团人身上似乎停顿了少许，然后不在意地继续扫了过去。 看过一圈后，见所有人都渐渐安静下来了，这名考官才收回视线，温和地看着身边的少年，说：“好了，恺撒，你也下去吧。” 恺撒躬身行礼，沉声道：“是。” 然后他沿着高台的楼梯，缓步而下。 整个广场都是死寂一片，恺撒能感觉到一双双视线，无不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让恺撒感觉有些不自在。 但他明白众人看着自己的原因，因为刚才考官像是刻意地说了他的名字：恺撒。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一挑十的那个恺撒。 待恺撒走下高台，找了个地方站好，那考官才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好了，首先我要恭喜在场的各位，你们都成功通过了本次统考的首轮考核，恭喜你们。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这次统考的副考官，帝国少校，卡特琳娜。” 随后是一番祝贺和鼓励的话语，所有考生都安静地听着，只是，不少人的注意力仍在已经走下台的恺撒身上，心想那个然并卵难道通过了考核，真的一挑十成功了？ 恺撒站在台下，能感到周围人的目光不断地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男生大多抱着审视和怀疑的态度，女生们则是吃惊有之，好奇有之，故作冷漠也有之。 恺撒从小到大，受到了目光注视多了去了，但以前大多是鄙夷和不屑，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不由更加别扭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种被太多人关注的别扭感忽然消失，然后恺撒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卡萨（卡萨丁），另一个是漂亮（绿眸）。 “你好。”卡萨丁肩并肩站在恺撒身边，目光平视前方，开口说道。口吻竟是十分得认真且严肃。 “呃，你好。”恺撒只好说。 “恕我冒昧，你……真的一挑十成功了？”卡萨丁问得很直接，却不让人讨厌，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问清楚这个问题。 似乎为了避免恺撒误会，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和一般考生不太一样，我很清楚这当中的难度有多大。” 说完他转过头来，诚恳而认真看着恺撒的表情，等待恺撒的回答。 章二十 排位 面对卡萨丁的问题，恺撒没有立刻回答，倒不完全是因为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理由，而是因为恺撒微微走神了，他回想起了之前那一战的最后关头，然后有些后怕。 自己最后的那一枪，中了，并且毫无悬念地击溃了那名对角的战斗法师。 可让恺撒没想到的是，之前的战斗中，被自己击溃的某一个黑暗系的战斗法师，居然在崩溃之前，留下了一手阴险至极的“暗影傀儡”。恺撒曾读到过暗影傀儡的资料，作为众多战斗法术中的一种，这种能力强大而诡秘。 它能在施术者将死之时，强行分离出三分之一左右的黑暗能量，隐藏于战场中的某个角落，并设定一个时间，让黑暗能量重聚，形成一个自己的能量分身——或者说是亡灵分身——在敌人认为自己已经赢了的时候，给予突然而致命的打击。 战斗法术，战斗法术，比起以230个编号就能覆盖的龙脉咒文，终究还是广博了太多 龙脉咒文只是在适应性上，能够和战斗法术媲美。 论底蕴、论深度、论博大精深，或许只有适应性不那么强而被淘汰的古典魔法能够和战斗法术媲美，或者只是接近吧。 恺撒是在最后的一秒钟，击溃那个黑暗能量分身的。 这不在他的计算之中，只能说是运气。 真的，就差一点，恺撒就被挡在第二轮统考的大门之外了。 恺撒叹了口气，看着看着自己的卡萨丁，摇头低声说：“我也是费了老大劲才通关的。”顿了顿，又说，“有一定运气成分吧。” 这次统考是真的对恺撒意义很大，不仅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能力，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器量与界限。 再强的人也有极限，不是无敌的。 瞬开体质确实强大无比，而且还有潜力可挖。但恺撒挑选十个对手时，多多少少有高估自己。他和小龙配合作战太久了，建立起了强大的自信，却少许高估了没有小龙配合时，自己面对突然来袭的对手的适应性和应对能力。 但由此恺撒也对小龙的存在意义有了更深的理解，相比起进攻辅助，小龙其实更能帮助自己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之前那一战，如果有小龙在，最后就算被突然袭击了，小龙也能从容地出手定住能量分身，为恺撒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 “还是要谦逊，谦逊，再谦逊啊。” 恺撒暗自告诫自己，“战斗法师的能力真的太博大精深了，单单战斗法术就如此难缠，更不要说那些更加厉害的可怕能力。” 这时，卡萨丁听了恺撒的话，挑了挑眉。 对于恺撒的回答，他有些意外。 从恺撒回答问题的态度和口吻，他就知道，这个少年真的一挑十成功了。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恺撒不骄不躁、深自反省的态度。恺撒嘴上谦逊，这不难。关键是心里也谦逊，这意味着他心中有敬畏，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横断山脉服役的时候，卡萨丁见过不少因自身实力超卓而对战斗法师失去敬畏的优秀的年轻士兵。 那些人毫无例外，都死了。 卡萨丁盯着恺撒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恺撒以为他要刨根问底时，卡萨丁微微一笑，说：“是吗？总之，恭喜你了，恺撒。” “……恩，谢谢。”恺撒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恺撒总觉得面对这个卡萨时，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虽然卡萨目前的这个身体只有五级的水准，但恺撒看多了战斗法师的视频，其中不少都是非常强大的战斗法师。而且他在龙道中，还有在美食岛上，都和真正的十五级以上强者交过手，所以有些强者的特质，是遮掩不了的，不会被表面上的级别所掩盖。 卡萨丁不再说话，绿眸则一直很乖巧的模样。 两个人和恺撒肩并肩站着，看着高台上的统考副考官帝国少校卡特琳娜，目光微微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恺撒不知道这边这两个奇怪家伙在想什么，但他自己现在其实有个非常大的疑惑。 “为什么要让我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呢。” 恺撒想着之前战斗结束后发生的事情，暗自嘀咕道，“故意让我等到所有考生都在的情况下，和副考官一起高调出场，这不会是没有理由的吧……” 之前的考核结束后，恺撒并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被传送到这个广场，而是被卡特琳娜叫到了一间梦境之城的会客厅里。 “你随意就好，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这是卡特琳娜当时对恺撒说的话。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恺撒觉得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有亲近和欣赏，却又隐隐保持着距离和刻意的冷淡。 之后卡特琳娜一直在批阅一些军部文件，恺撒正襟危坐在这位帝国少校的对面，安静地坐了十多分钟。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再然后，就是刚才那万众瞩目下的光鲜出场了。 此时此刻，卡特琳娜刚说完勉励激励的话语，然后她脸色一肃，进入正题：“这次考核的通过率，是历年的统考首轮中，最低的一次。”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似乎瞥了恺撒一眼。 恺撒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看来自己的一挑十，确实让不少考生都受到了影响，进而被淘汰了啊。 不过恺撒倒也不内疚，毕竟这是考核规则中的一部分，自己并没有逾越行事。而且刚才在高台上出现时，恺撒利用自己优秀的视力快速扫过全场，发现自己认识的朋友都在，这让他心里唯一的担忧也消散了。 只听卡特琳娜接着说：“通过率最低，也意味着能通过的你们，比以往历届的首轮通过者，更加优秀。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通过第一轮考核的学院生，都初步拥有了进入军校学习的资格。第二、第三轮考核，则会决定你们所升入军校的档次。究竟是一所普通的地方军校，还是帝都的三大院，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所有考生都认真听着。 事实上，统考首轮通过者就一定能成为军校生，这点本就不是秘密。但军校也分三六九等，而且也分术业专攻，单拿三大院来说，每个学院的优势都不同，如果擅长的是体术，却选择了一个咒文师资力量强大的军校，那就是浪费了。 少年人都有少年人的傲气，虽说一定能进入军校了，有了保底的，但在场几乎没人因此而懈怠，反而为接下来的第二、第三轮感到期待和兴奋。 “那么，现在宣布第二轮的规则吧。” 卡特琳娜朗声说。 “今年的统考和以往不同，不同之处的最大体现，就是这第二轮考核——第一轮考核不过十分钟，第二轮考核，却会进行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首轮考核是筛选和定级，第二轮则是排位。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三名考生对战。其中一名考生在首轮的表现是明显低于你们的，一名考生是和你们差不多的，还有一名会是首轮表现明显优于你们的 。” “每个人三场比赛，在场这么多人，打完也就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会比你们想象中过得更加快。” 说到这，不少考生都已经明白了，原来首轮考核和第二轮考核真的联系紧密，首轮的表现会大致决定一名考生的分段，而这又直接决定了第二轮的排位对手。 恺撒心里想着却是自己这个铁定的首轮第一，三个对手里的那个高于自己的对手，能是什么人呢？ 这时有人问道：“排位比试也会在这梦境之城中进行吗？” 还有人问：“我们能看到其他考生的战斗吗？” 卡特琳娜点头道：“第二轮和第三轮都会在梦境之城中进行。至于能不能看到其他考生的战斗——答案是必然的，这次统考的初衷，就是让你们有机会多看看同龄人的实力和手段。不仅你们能看到其他考生的战斗，所有排位阶段的战斗影像，都会对全帝国民众直播或录播。你们的父母，亲友，家人，还有身在帝国各处的不认识你们的人，都能在荧屏上看到你们的表现！” “所以，全力以赴地上吧！这一次统考，将是百年来最特别的一次，希望诸位好好珍惜、把握住这次机会！” 卡特琳娜说完，广场上顿时响起了少年少女们的热烈回应声。 “是！” “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吗……”一片热烈之中，恺撒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但同时还在默默思索着，“副考官刚才这一番话，确实激昂振奋，却少了一个关键的环节——如何评判第二轮的表现好坏。” 能被选为副考官的帝国少校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换言之，要么是她故意不说，要么就是评判规则实际已经隐藏在刚才的话语里了。 “三个不同分段的对手。” “三个月的比赛。” “全力以赴。” 恺撒心中渐渐明白了什么。看来，这第二轮考核，比的是一个人的进步速度啊。三个月的时间，算是一个较短却完整的修炼周期了，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更进一步，战胜首轮考核比自己强的对手，那毫无疑问会获得高分。反之，如果被首轮不如自己的考生在第二轮干掉了，那必然会扣分。但考虑到许多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进步也许不会特别大，所以就安排一个同级别的对手，这样就看双方都进步不大的情况下，谁进步得更多一点。 全力以赴，这不仅是一次考核，更是帝国借着统考之机，对全国的优秀少年少女们的一次“催化”。 就在这时，一个沉厚粗犷的声音忽然在热烈的呼喊声中，清晰地响了起来：“请问，我们能自己挑选对手吗？” 全场骤然安静了许多，恺撒眉头一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森林族的卓一咧嘴笑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和‘一挑十’的恺撒同学，在第二轮好好打上一场。” 他着意强调了“一挑十”，语气透着些许微妙的嘲弄。 章二十一 时间，地点 可以挑选自己的对手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副考官卡特琳娜直接说道。 “哦，这样啊。”卓一笑笑，说，“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和一挑十的恺撒好好打上一场的。” 卡特琳娜皱了皱眉，这位集英挺和妩媚于一身的副考官，显然听出了卓一语气中那一丝微妙的嘲弄。 “考官大人，我还有两个问题。恺撒一挑十，毫无疑问是我们首轮考核的第一名，既然如此，按照第二轮比赛的规则，他只会被分配到两个对手？因为没有人比他的首轮排名更高吧。”卓一继续用慢条斯理的口吻说着，“还有，之前考核的时候，为什么只有恺撒一挑十的消息被实名通报了？还是在我们大伙儿正在进行考核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非常厉害，态度平静淡定，内容却极具针对性和攻击性。 卡特琳娜淡淡反问：“你是在质疑我们军部的公正性？” “不敢。”卓一不卑不亢，微笑道：“我只是提出疑问罢了。另外，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和森林族无关。 卡特琳娜笑了起来：“你是娜美殿下的部下吧？森林族年轻一代中，除了诺诺殿下外唯一完美继承了泰摩格斗术的卓一？” 听到这话，卓一终于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过奖了 。” 然后便不再开口了。 在这个世界上，情报是针对一个人的基础，了解一个人，就能针对一个人。卓一在森林族中名声不显，一方面是因为诺诺殿下和那位曾经的莲殿下太过耀眼，另一方面，也是卓一刻意低调的结果。 泰摩格斗术的完美掌握者，单单这个身份，就会让卓一变成北方战斗王朝想要扼杀的目标。 要知道森林族不同于风雷帝国，森林族中，曾出现过叛党。 叛党险些颠覆了前代森林王的统领，最终虽然被镇压了，却让前代森林王和天才横溢的莲殿下身死，从此森林族元气大伤。 所以卓一不仅要考虑到战斗王朝的威胁，更要考虑到叛党的隐患。 卓一本以为自己的身份是秘密，没想到风雷帝国的一名少校级别的军官，就能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如果他再提出质疑的话，卡特琳娜说不定会当场抖出更多有关他的情报和信息，那对他是极其不利的。 “该死的女人。”卓一脸上挂着笑容，心中默默想着。 他是大公主殿下的部下，又是泰摩格斗术的继承者，当前虽然名气不显，但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所以他完全没有对考官的敬畏之心。 其实卡特琳娜心中也很恼火，只是当着这么多考生的面，不要表露出来。 “森林族的人，这次看来是真的和十二圆桌联手了啊，表面上是针对恺撒，其实是以恺撒这个点，来针对我们军部啊。” 卡特琳娜心想。 她扫了一眼卓一身边面带微笑的阿罗曼，还有面无表情的地球街的文远，心中暗骂了一句：“真是些不可爱的小鬼。”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考生们没想到有人会明着和考官杠上，大多数少年少女都没加过这样的阵仗，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众人想法不同，但无论是知情人，还是不知情人，都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知情人如卡萨丁、文晶、卡尔等人，不由目光闪烁着，暗自揣着卓一此举背后的意义。 不知情人如大多数考生，看着气氛略尴尬诡异的现场，不禁想到：恺撒如果真的一挑十，卓一上去挑战根本没胜算吧？难道他就是那个一挑八和一挑九的家伙？ 还是说，他认为恺撒一挑十有水分？从他刚才隐隐带着嘲讽的口吻来看，所谓一挑十……难道暗藏猫腻？ 其实，有考生这么想，卓一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他虽然被卡特琳娜一句话就顶了回去，没有再说什么，但总的来说，这次还是卓一这一方占了便宜 这也是卡特琳娜心里暗自恼火的原因。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见卓一老实下去，知道这轮交锋就这么结束了，吃了点小亏也只好捏着鼻子认。 她正要再说几句，便开始第二轮的抽签仪式，决定每个人的对手，然后就可以解散全体考生，回去向总考官汇报情报。 但就在这时，刚才一直没吭声地恺撒忽然问：“卓一，你想跟我打？” 恺撒和卓一相隔颇远，恺撒直接在人群里发问，声音却是极为响亮，让卓一听得清清楚楚，隐约带着一丝进攻的味道。 卓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冷淡地说：“不错。” 然后就听到恺撒说：“时间，地点。” 没有阴阳怪气的嘲弄，没有笑里藏刀的言语，恺撒才不像其他人那样把这件事想复杂，因为他越来越发现越是复杂的事情，就越要用简单的方式处理。 你不是要跟我打吗？好啊，那就来啊。 这一刻，全场大哗。 卓一本人则是双眼渐渐眯了起来，脸部肌肉似乎牵动了一下，变得好像一头林间的猛虎的脸，冰冷而残酷。 恺撒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既然想打，没所谓在考核中，还是在考核外吧？考核中不能选择对手，那就考场外对决好了！” 广场某处，文晶轻轻叹了口气，说：“恺撒，到底还是恺撒，那家伙的性子虽然好像一直在变，但根本性的东西从来都没变过啊……” 另一处，卡尔和小德恰好站在一起。 小德眉头一皱说道：“那个叫什么卓一的家伙，会不会是一挑九、或是一挑八的家伙？否则没胆量挑衅吧。” 卡尔眯着眼睛笑了笑，大有深意地看了小德一眼，说：“你怎么说的好像恺撒绝对拥有一挑十的能力似的？你不是一直对恺撒的实力存有怀疑吗？” 小德沉默了一下，才说：“因为能让十二圆桌、森林族、地球街联合针对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甚至非人之处。” 他顿了顿，接着道：“无论这三方是以恺撒为点，真正针对的是军部，还是单纯地针对恺撒个人，都能说明恺撒的不平凡，这点我已经判断清楚了。我虽然骄傲，但不是蠢货，承认对手的实力是击败他的第一步。” 卡尔和小德算不上有交情，但毕竟一起经历过最近的那次狩猎季。卡尔奇怪地看着小德，问道：“你怎么现在这么在意起恺撒了？” 小德哼了一声，没回答，心中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因为我喜欢的女人，有可能喜欢上恺撒了！见鬼！！” 卡尔也不追问，轻声道：“现在，就看卓一怎么回答了。” 卓一这边，阿罗曼和文远都在暗自给卓一递眼色，让他不要应战，因为针对恺撒并不意味着直接上去和他打一场，而应该是尽可能地干扰他，恶心他，打乱他的节奏，比如首轮集合时的那次偷袭。 更何况，恺撒如果真的是凭实力一挑十成功的，卓一怎么着都赢不了的 卓一自己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有些超出预期，他没想到恺撒居然这么直接，这么简单粗暴，这反倒让他有些别扭。 最终，卓一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重新睁眼，脸色已重新变得冷静坚决。 他开口说道：“行啊，那就——”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卡特琳娜的声音恰在此刻打断了卓一，“想私下约战，可以等到之后再进行。现在先抽签吧。” 说完不再理会话没说完的卓一，直接开启了抽签仪式。 卓一站在原地，雄壮的身躯微微有些僵硬，他幽冷地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卡特琳娜，重重哼了一声。 阿罗曼则暗自松了口气，他意识到刚才卓一是打算迎战的，现在被卡特琳娜打断了，也算不错的结果。 虽然之前卓一的那番言语攻势所带来的优势，又被恺撒的这番简单粗暴的主动邀战给化解了，但只要大计划不乱，就没问题。 “卓一，你不要冲动好吗？”阿罗曼暗自传音道。 这次卓一只冷冷瞥了阿罗曼一眼，没有回应。 阿罗曼不由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了笑，便不再多说。 恺撒见卡特琳娜出面了，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说。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很好地处理了卓一的针对。 不大不小的风波过后，抽签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 卡萨丁抽到了自己的三个号码，看着每个号码牌上显示出的名字，神情有些满不在乎：“汤姆是低我一级的对手，这个一挑五的彼得勉强算是平级的对手，不过这第三个对手休斯是个什么鬼？” 绿眸在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道：“是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罗伊家族的年轻强者，在青木城被称为血鬼休斯。” “哦，这么说，这个叫休斯的小鬼居然一挑九赢了？” “恐怕是的，少爷。” 卡萨丁不由露出遗憾的表情来，嘟哝道：“什么鬼，居然没抽中恺撒？我还想亲自和他交交手，了解一下他到底凭什么一挑十呢……” 红衣穿过人群，走到了恺撒身边，心跳有些加速，努力露出自然的笑容，问道：“恺撒，你抽中了谁？对了，你有几个对手？两个，还是三个？” 这时候，恺撒正盯着自己的号码牌，脸色有些古怪。 片刻后抬眼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红衣，诡笑道：“巧了，我刚好抽到了自己想打的人。” 红衣好久没见恺撒了，再一次近距离被恺撒看着，而且她从未见恺撒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笑容，脸色不由微微红了一下，然后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 她没看到恺撒手里有几张号码牌，只看到最上面的那张上，写着一个名字：卓一。 章二十二 这边和那边 梦境之城，由四个城门广场和主城构成，面积之大，超过了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座帝国雄城，比起帝都圣魔要塞，都更胜一筹。这毕竟是龙族留给这个世界最大的遗产，如果不把神秘的龙道考虑在内的话。 一座梦境之城，四个城门，每个城门都有一条笔直通向城中心的道路，四条大道起于四方，汇于一处—— 一座巍然坐落于梦境之城中心的三层巨殿 虽然只有三层，这宫殿却足有两百多米高，每一层都高远恢弘，宛若一头盘踞在梦境之城中心的远古巨兽。 整座梦境之城都是虚幻的，就算再怎么逼真，还是有一种过分华丽而显得虚假的感觉，毕竟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但城中心的这座三层巨殿不一样。 它静静坐落在那里，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却又同时格格不入，它并不是梦境之城最高的建筑，却无可非议地凌驾于整座城池之上。 因为……它看着很真实。 真实好像现实世界里的一座建筑物被搬到了这梦境之城中似的。它有一个很适合它的名字：真实殿堂。 以真实为名，矗立于梦境的中心。 梦境之城有时间的概念，却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交替，明媚的光芒从虚空里渗透出来，照亮了这个虚拟世界。 卡特琳娜此时就站在真实殿堂前，肃然看着这座殿堂许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举步，拾级而上。 “哟，卡特琳娜，好久么见了。” 刚走入大殿的第一层，便有人打了个招呼。 卡特琳娜微笑着点了点头。 殿堂第一层有不少人，虽然容貌性别气质不一，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军装上的校官徽章。 整个真实殿堂的第一层，清一色都是些帝国校官！ 他们有的在独自休息，有的在低声议论着什么，有的则围在一张沙盘周围推演着什么，还有一些匆匆到来，交换了需要的情报，再匆匆而去。没有太多人跟卡特琳娜打招呼，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这真实殿堂的一层，正是供帝国校官交流沟通的地点，是一个帝国校官的聚会地。 卡特琳娜径直走到了第一层的角落，这里有一个盘旋而上的光质的楼梯，通向真实之殿的二楼。 “身份验证。”一名盘膝坐在楼梯口的老者睁开一线眼睛，平静地说。 卡特琳娜立刻将一张特殊的卡片递了过去，老者接过，在身旁楼梯柱的某个地方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确认身份无误，上去吧。” 顿了顿，老者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别超时。” 卡特琳娜凝重答应道：“是。” 然后再次举步而上。 真实殿堂并不是可以长时间呆的地方，意识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会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的身体里。 殿堂第一层的校官们最多在这里呆一天的时间，就必须离开。 殿堂第二层，则是帝国三大将军的办公地点 。但强如帝国将军，也无法连续在第二层呆超过一周。 至于卡特琳娜这样的帝国少校，一般只能带上半天，就必须离开了。 传说，真实之殿的第三层，才是整个梦境之城真正的核心和中枢，那里也是帝国元帅和那位被称为“元帅之影”的无大人才能去的地方。以卡特琳娜的实力，第三层根本一刻都呆不了，但如果能上去，却又能获得永久停留在真实殿堂的资格。 卡特琳娜走上二层，这里自成一番天地，经过一阵穿廊走巷，卡特琳娜最终停在了一间古朴的木门前，然后轻轻敲响了房门。 “将军。”卡特琳娜轻声叫道。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 打开房门，这里是一件布置简约却又能从细节处看出讲究的办公室，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身子颇为硬朗的老人，须发半黑半白，他的气质有些像海明威，慈祥中透着威严，眼中却多了一份很少在老年人身上出现的童真和俏皮。 “事情办得顺利吗？”老人笑着问，很爽朗，一点没有久居高位者的深沉肃然。 “都办妥了。”卡特琳娜点头。 “恺撒抽签抽到我们想让他抽中的人了？” “是。” “抽中的是三个里的哪一个？” “抽中的是卓一。” “啊哈！”老人咧开嘴，很愉快地笑了起来，“挺好的，先从森林族的人开始，这确实比较符合我的想法，干得漂亮！” 如果恺撒在这里，听到卡特琳娜和这位明显是帝国三大将军之一的老人的对话，恐怕会大吃一惊。 他抽签抽到卓一，原来并不只是一个巧合，而是三选一的概率。 他的第二轮三个对手中，至少会有一个人，要么是阿罗曼，要么是卓一，要么是文远。这是军部已经定好的。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卡特琳娜旋即有些迟疑地问，“用恺撒来针对十二圆桌、地球街、还有森林族三方的联手。” “有什么不好的？”老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嘴上更是随意地说着，“这三方势力仗着元帅大人曾承诺过，永不削弱家族权利，便如此肆无忌惮，不整治整治怎么行？” 顿了顿，老人的口吻隐隐透出了一丝强硬：“尤其是森林族。十二圆桌和地球街也就算了，他们本就属于帝国的一部分，这次虽然做得过头了些，但总算是帝国的内部矛盾，有了矛盾就解决呗，这也没什么。但森林族牵扯进来算什么？那位大公主殿下，这次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些！” “所以，要给一巴掌！” 老人又笑了起来。 “手伸太长，打一巴掌，愿意缩回去，那也没事。军部公开做这件事不太方面，正好，让恺撒这孩子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军部根本不用真正出面，就能把整件事化解掉，这不是很好嘛？大家以和为贵嘛 。” 卡特琳娜嗯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将军，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卡特琳娜刚才问的是：这样利用恺撒针对十二圆桌、地球街和森林族的联手，是否恰当。 老人的回答是当然恰当，因为既然有人挑战军部的权威，那自然要给点颜色瞧瞧。对方现在的行为还不算踩底线，那么军部这边也可以做得温和一点，让恺撒在第二轮把卓一教训一番，也就足够了。 但，卡特琳娜真正问的，不是要不要还以颜色，而是利用恺撒这个人是否真的合适。 换言之，卡特琳娜迟疑的，不是行动，而是对执行者的选择。 “怎么，你觉得恺撒有什么不合适的？”老人笑了，“我看过他在龙道的表现的报告，在美食岛上的表现报告，刚才还亲自看了他的首轮考核，这孩子是个超级天才，森林族的那个卓一不可能打得过他。” “将军！”卡特琳娜叫了一声。 “怎么？”老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卡特琳娜猛地一咬牙，说：“请您不要故意装傻！这个恺撒被蓝凤凰收为学生，自然已经算是我们军部的人，但是，蓝凤凰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既然这次统考的总考官是您，为什么要用蓝将军那边的人？” 说到这，卡特琳娜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她看到老人脸上一直挂着的随意温和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卡特琳娜立刻低下头，有些惶恐地说：“抱歉，我失言了。” 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声开口道：“知道失言了就好。这样的话，今后不要再说了，就算我和蓝将军在有些国策问题上意见不合，也绝对谈不上‘这边’和‘那边’。大家都是为了帝国，不是吗？” 卡特琳娜咬了咬嘴唇，低声应了声。 帝国三大将军，龙将军，蓝将军，还有一个女将军。女将军很少理会政事，以强悍的个人能力著称并获得将军之衔。 而龙将军，也就是房间里的这位老人，和蓝将军共同处理军部事务，却在很多关键性问题上，意见完全相反。 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的，两位将军便分出了派系，生出了些许的对立。 之前恺撒从卡特琳娜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距离和冷淡，便是源自于此。 因为在卡特琳娜的眼中，恺撒是蓝凤凰的学生，蓝凤凰又是蓝将军的直系部下，那恺撒自然算是蓝将军那边的人了。就算卡特琳娜本人对恺撒的表现非常欣赏，还是会不自觉地保持距离。 龙将军见卡特琳娜沉默不语，忽然叹了口气，问：“小卡特，你还是不服气，对吗？” 卡特琳娜低声道：“不敢。” 龙将军似乎笑了一下，走到房间的一角，低头凝视着摆放在角落里的一幅百年前的世界地图，开口说道：“元帅大人和无大人进入这真实殿堂的第三层，一呆就是百年。百年来，真正执掌帝国的人，就是我和蓝将军。我和他可以不合，但绝对不能真正分出派系，这很重要，小卡特你明白吗？” 章二十三 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卡特琳娜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大人，派系之分，可不是我最开始说的，还不是蓝将军那边的不少人，自以为蓝将军的意见永远正确，甚至……甚至私下里对将军您颇有议论，说话不干不净的！” “所以呢？”龙将军没有回头，轻声反问，“认为先做错的是对方，所以我们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做同样的事？” “呃……”卡特琳娜一时语塞，俏脸涨红。 龙将军还是没有回头，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吗？明年龙道在横断山脉开启这件事，我们军部认为事关重大，决定独揽这件事，避免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 。而十二圆桌、地球街、还有森林族对此怀有不满，认为他们也有资格参与进来，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三方联手，向军部发声的麻烦事。” “但是，你觉得这件事，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满才引起的吗？” 卡特琳娜嘟哝道：“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不能理解军部的苦心，非要掺和进来，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龙将军说：“不满，不理解，不认同，这是永远都无法消除掉的事情。真正让三方有胆量联手表达抗议的理由，是因为军部的掌控力已经远不如百年前了啊。因为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已经鲜少出现在人前了。而我和蓝将军，又屡屡被传出不合……” 说到这，龙将军终于回过身来，看着卡特琳娜，问：“你觉得，一分为二的军部，实力和那三方联手比起来，谁更大？” 卡特琳娜张了张嘴，忽然全身一震，脸色渐渐转为苍白。 帝**部的实力毋庸置疑，就算一分为二，似乎也没什么，依然比十二圆桌、地球街、或森林族中的任何一个强大。尤其是森林族，如果森林王还活着，那么自然实力强悍，但如今森林王已死，大公主殿下虽然能力很强，但毕竟还比较年轻，不及全盛时期的森林王。 但现在，这三方已经有了联手的趋势。 这种时候，如果军部出现了分化崩裂的迹象，那结果说不定就是一场帝国内部的大动荡，谁能保证那三方势力不会趁势进逼？就算谈不上推翻军部，但大幅度地削弱军部对帝国的掌控力，还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卡特琳娜不由出了一身地冷汗。 龙将军露出微笑，拍拍卡特琳娜的肩膀，温言说：“现在你明白了吗？我用恺撒这个很多人眼中‘蓝将军那边的人’，来处理这件事的理由。” “明白了。”卡特琳娜说，“非常抱歉。” 卡特琳娜一直是龙将军的副官，是龙将军最贴近的部下，她很愧疚，因为连她都没能体会到将军的用心良苦。 卡特琳娜想的是用恺撒这个蓝将军系的人，会有龙将军的损颜面。 龙将军想的却是，必须用恺撒这个众人眼中的蓝将军系的人，无关颜面，而是表达一个态度：我和蓝将军，是一伙儿的。 “好了，明白了就好。这次三方联合发声的事，就在统考阶段完全处理干净吧，这种麻烦事没有拖拉的必要。” 龙将军坐回到办公桌上，接着说，“在统考规则的范围内，给恺撒最大的便利和支持，让那三方老老实实地闭嘴。他们不是质疑军部独揽明年龙道的事吗？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军部选的人，比他们的人强得多。” “是！”卡特琳娜应道。 有关统考的事，说到这也就结束了。对于帝国将军，有太多比统考更重要的事，比如横断山脉中持续进行的小规模战斗和摩擦。 在普通民众眼中，百年来帝国一直都很平静，没有战争，但实际上，横断山脉中的战火持续沾染着，才百年前到现在，从未间断过 。只是战争规模并不算大。主要是南北双方需要依靠小规模战争，来不断更新对对方的了解，才好为下一次真正决定胜负的大战做必胜的准备。 “……战斗法师那边，最近在横断山脉给我们的压力很大。” 龙将军皱眉说道，“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好。还有就是，他们估计会盯上恺撒这孩子吧，毕竟恺撒在美食岛上的表现，已经引起战斗王朝的极大警惕了。他们不会允许有那种跨级爆发力的人参与到明年的龙道试炼中。” 卡特琳娜说：“军部已经派出两名校官暗中护卫他了。” 龙将军想了想，说：“把那两名护卫撤掉吧。” 卡特琳娜吃了一惊，不解道：“为什么？” 龙将军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说：“因为有个更适合的护卫人选，已经在恺撒身边了啊。” “您是说……凤凰？”卡特琳娜连连摇头，“据我所知，她现在一直在追查灰色铠甲的事，真正在恺撒身边的时间很少。这也符合蓝将军培养人的风格，当年凤凰就是被这么放着培养起来的，而且是被放在的那种可怕的地方……” 龙将军却摇头说：“我说的不是凤凰，而是卡萨丁那小子。” “……卡萨丁？！”卡特琳娜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好几度，“那个小疯子在青木城？！见鬼的，他从帝都总部跑调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他！” 龙将军说：“他是考生中的一个。” “……”卡特琳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恼火地骂了一句，“这个毫无军纪的疯子。” “没什么不好的嘛，那小家伙估计现在还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知道他的行踪，正洋洋得意呢。”龙将军笑眯眯地说，“卡萨丁虽然脑洞大了点，但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战斗王朝那边已经盯上恺撒了，十二圆桌、地球街、还有森林族这三方，也难保不会在第二轮考核期间，对恺撒使些阴损的小手段，有卡萨丁在恺撒身边，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别忘了卡萨丁的那个外号。” 卡萨丁今年三十出头，倒是看着比较年轻。 他在军部里也算是一个奇葩。首先，他没有众人眼中的所谓派系，是个独来独往的家伙，非常没有组织纪律。 本来，以他和蓝凤凰的交情，应该是蓝将军一脉的。但众所周知，蓝将军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规矩、自说自话的家伙。 在帝国的所有校官中，卡萨丁以年轻、天赋、以及自恋奇葩乱来的性格，获得了“帝**部第一搅屎棍”的外号。 他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却反而因此能在很多时候建立奇功，因为不仅自己人摸不透他，对手也摸不透这个家伙的奇葩做事方式。 这个家伙现在就在恺撒身边，自然是件好事啦。 只是…… “将军，您说，卡萨丁在帮恺撒挡掉麻烦和危险的同时，会不会他自己变成恺撒最大的麻烦和干扰？” 卡特琳娜有些担忧地问 “呃，这……”龙将军脸色微僵，久久语塞，最终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胡子，说道，“应该……不会……吧？” …… …… 不得不说的是，卡特琳娜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统考首轮的抽签结束后，恺撒退出了梦境之城，意识回到现实世界里，然后开始考虑接下来三个月的打算。 接着，卡萨丁就找上门来了。 此时此刻，恺撒站在沙滩上距离自己小屋不远的地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座好像凭空冒出来的海边小别墅，喃喃道：“见了鬼了，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就看到卡萨丁悠然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对恺撒打了个招呼，很愉快地说：“哟，恺撒同学，不认得我了吗？啊，没想到我们原来是邻居啊！” 恺撒曾经在书里看过“千百头草泥马心头奔腾而过”的形容，现在他体会到了。 你小子别一副你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口吻好不好？ 这别墅是什么时候赶工建起来的？！ 卡萨丁见恺撒的目光还盯着自己身后的别墅，自信一笑，说：“怎么样，还不错吧？青木城的黑德家族确实挺不错，据说青木城的市政府都是他们家建的呢。” 青木城三大家族，地球街，罗伊家，还有黑德家。 地球街其实算全国性的家族，只是在青木城的家族分部，就足以凌驾于罗伊和黑德之上。罗伊家和军部交往颇深。黑德家族则是地头蛇，势力范围只在青木城中，和青木城执政机构的关系比较好。 恺撒看着那好像一夜间凭空拔起的别墅，倒也没什么嫉妒和羡慕，只是在震惊之后，越发感到眼前这个“卡萨”的神秘。 卡萨丁正等着恺撒品评一番，却见恺撒忽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不由愣在当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叫唤道：“喂，喂喂！你什么意思？看到我这么别致的居所，连句赞美恭维的话都没有吗？好没礼貌！” 小龙在恺撒肩头蹲着，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切，也有些疑惑的样子。 恺撒直接喊道：“要么你立刻表明身份告诉我你是谁，要么……我立刻搬家！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卡萨丁再次怔住，见恺撒已经快跑进他的那间小木屋了，连忙跟上去，抓住恺撒的肩膀，喝道：“什么叫惹不起还躲不起？我难道是瘟神吗？能和我这样的优秀之人有交流的机会，难道不是你的幸运吗？” 恺撒试着挣了一下，发现对方的手掌就像铁钳一样，心下明白自己遇上的恐怕是实力远超自己的人了。 他不由有些无奈地回过头来，说：“我虽然没有有关父母亲的印象，从小一个人长大，但我还是听过一句话的。” 卡萨丁盯着恺撒，眼神里有着恼火，咬牙问道：“什么话？” 恺撒认真地说：“你妈妈有告诉过你吗？——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章二十四 恺撒的处境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恺撒看着卡萨丁，严肃地说，“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但如果你不说清身份的话，我们是没办法对话的。” 卡萨丁眯眼，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恺撒耸肩，说：“我没从你身上感受到敌意。” 卡萨丁冷笑：“你感受不到，就一定没有？也许我是战斗王朝派来刺杀你的刺客呢，你以为你的洞察力很敏锐？” 这时候，绿眸也从别墅里走了出来，细声细气地说：“少爷，洗澡水放好了，您要先去洗个澡吗？” 恺撒看了一眼绿眸，回过头来对卡萨丁说：“洞察力敏锐谈不上 。只是，你真的是一个很不擅长演戏的人，太浮夸了。如果是这位漂亮小姐想要骗我的话，我才真的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绿眸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巴，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家少爷。 只见卡萨丁满脸胀红，几乎是在吼了：“你说什么？演技浮夸？我……我演你一脸，我需要演吗？！” 恺撒默默退了一步，避开卡萨丁激动下喷溅的口水，然后诚恳地说：“对啊，你自己都说了，你根本不需要演。这就是我如此确定你对我没恶意的理由了。” 卡萨丁：“……” 其实，恺撒已经对卡萨丁的身份产生好奇了，保持距离的态度，一方面是出于谨慎，一方面也是一种以退为进。 卡萨丁最终什么也没说，脸色难看地看着恺撒向自己欠身一礼后，反身走回了他那简陋却温馨的小木屋。 “见鬼！这小子好狡猾，想套出我的身份。”卡萨丁恼火道。 “少爷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绿眸在一旁低声建议道，“既然您对他生出兴趣，那表明身份也不算什么吧。” 卡萨丁嘟哝道：“万一他告诉凤凰了怎么办？我在这里的事不就暴露了吗？”说着他用力抓了抓头发，嘀嘀咕咕地说，“而且谁让我是一个绅士呢，也不好对他动粗。不过，哼，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了！等着吧，他很快就会需要我的帮助！” “身处险境？”绿眸有些困惑。 青木城是帝国的第三大城市，仅次于帝都圣魔堡垒和南方的凤凰城，这里治安极好，而且在美食岛的事发生后，暗中的戒备更加森严，谁能在这里对恺撒不利？ “真正的危险，从来都是从背后来的。” 卡萨丁一本正经地说，“恺撒抽签抽到的是卓一，这就是个很鲜明的信号了，军部想要利用恺撒作为对抗那三方联手的手段，这也的确符合龙将军的行事作风。不过，以十二圆桌的无耻，肯定不会被动挨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那三方一定会想尽办法干扰恺撒！” 绿眸想了想，说：“军部方面，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卡萨丁冷笑道：“军部方面一向顾忌颇多，龙将军虽然大度，这点我很钦佩，但他很多时候未免太温和软弱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龙将军不够无耻，而十二圆桌一向无耻。那三方一定会在针针对恺撒的同时，不让军部拿到把柄的。” 说到这，卡萨丁自己也理清了思路，咬着嘴唇自言自语道：“没错，恺撒这小鬼，接下来一定麻烦不断，而且军部不好插手。能对付无耻的人的人是有更加无耻的人，比如说……我！哼哼，看那恺撒到时候不哭着喊着找我帮忙！” 绿眸有些无奈道：“少爷您怎么可以说自己无耻呢？” 卡萨丁微微一笑，说：“无耻又不是贬义词。我的无耻，可不同于十二圆桌的无耻。” 绿眸有些奇怪：“无耻也有不同？” “当然！”卡萨丁下巴微昂，已经把之前的郁闷恼火抛在脑后，自信说道，“我的无耻，很有品 。” …… …… “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不会特别平静吧。” 回到小屋后，恺撒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了。 卡萨丁以为恺撒没有意识到自己身陷麻烦，但恺撒其实早已意识到了——在抽中卓一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帝国内部最近显然在发生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是十二圆桌联合地球街和森林族，在和军部进行着某些博弈。 恺撒知道自己既然被牵扯进来了，就绝对避不开，不过他也没想避。而对于十二圆桌的无耻，恺撒只会比卡萨丁更有体会。 所以恺撒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真正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在恺撒的概念里，十二圆桌是敌人，这点毋庸置疑，甚至很多情况下，恺撒认为这个家族联盟比北方的战斗法师更具威胁。而地球街对于恺撒来说，是不想得罪也不想牵扯过深的一个势力，保持距离算不上太难的事。 但对于森林族，恺撒心中生出了一丝困惑和不确定。 要知道，恺撒和诺诺的交情，远比他和文晶的交情要深，所以在恺撒的概念里，诺诺既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对森林族的感官也会好很多，至少看到森林族人时，他会下意识地生出一丝友好和亲近。 但这次卓一显然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听文晶说，卓一是森林族大公主的部下。 恺撒不知道诺诺和她姐姐的关系如何，但毕竟在意诺诺，所以在面对森林族时，会多多少少有些难以拿捏分寸的感觉。 恺撒仔细回想了和诺诺交往时的点点滴滴，发现诺诺经常提到她已故的二姐，明显和那位已故的莲殿下很亲近，却比较少提到她的大姐，也就是如今掌握森林族的大公主。当然，诺诺也从未说过她大姐的坏话，应该还是对姐姐很尊敬的，只是可能没那么亲近罢了。 想了一会儿，恺撒决定和卓一对战时，稍稍留一点情面好了，反正无论如何，击败对方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时候，小龙咿咿呀呀地在恺撒肩头打起了滚，吵嚷着要吃东西，这小家伙的食量还是一如既往得惊人。 恺撒拍拍它的小脑袋，说：“稍等一下，稍等一下就去给你弄吃的，等我把最后一件事处理完。” 小龙乖巧地安静下来。 恺撒翻手从储物项链里拿出自己抽到的三个号码牌，上面有自己第二轮考核将要面对的对手，以及双方对战的日期和时间。 第一个号码牌上写着的对手是红衣，她是恺撒三个对手里最弱的，也就是排序最低的。当然，红衣在所有考生中还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只是相比起恺撒，她确实有不小的差距。 第二个号码牌上写着的对手是卓一。 单从这点，就能看出卓一的实力确实不俗，他在首轮的成绩肯定比红衣好不少，不愧是森林族派来的代表 但真正让恺撒感到好奇和困惑的，是第三张号码牌。 是的，恺撒抽到了三张号码牌。 红衣作为明显低于他的对手，卓一作为和他同级的对手，而最后这张号码牌，自然是高于他的对手。这也符合第二轮考核的规则。 但恺撒已经是首轮考核的第一名了，根本没有比他的当前成绩更好的考生才对，这么说来，这第三个对手难道是军部派来的高手？ 这个号码牌上明显不是一个名字，而是某个军部代号。 “……凤凰。” 恺撒喃喃看着号码牌上的名字，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凤凰’，就是我最强大的对手吗？” …… …… “我也是服了你了。” 青木城，地球街的某个贵宾包厢里。 文晶无语地看着红衣，说道：“你自己明明抽中了恺撒，却连自己的号码牌都没看，就直接跑去找恺撒问他的抽签情况了？他肯定觉得窘死了。” 红衣白皙的脸蛋已然绯红，恼火说道：“能不再提这茬了吗？我都已经快要羞愧得找个地缝去钻了！” 文晶揶揄笑道：“找个地缝钻？我怎么觉得某人其实很高兴呢？” 红衣的脸蛋更红了，却反而冷静下来，认真地说：“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吧，我就是喜欢上恺撒了，怎么着吧！” 文晶叹了口气，说：“老实说，我不太意外，青木狩猎季结束之后，我就开始觉得你怪怪的了。只不过……” 红衣蹙眉道：“只不过什么？恺撒难道有什么不良嗜好吗？呃，他该不会是个小酒鬼吧。” 文晶摇头：“那倒不是，恺撒除了速度慢，其他好像还真没有明显的缺点。当然了，他的速度似乎已经不会干扰他的战斗实力了。我担忧的事，还是恺撒现在的身份，在这个时期确实有些太敏感了。” 文晶和红衣都是大家族出身，很多事情不需要点破，就能讲清楚。 红衣明白文晶说的是最近帝国内部的局面，以及恺撒“恰好”抽中了卓一的事，脸色也严肃起来，说：“文晶，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这种事情可干扰不了我。我是那种怕惹上麻烦就压抑自己情感的人吗？” “好啦，你不是，你不是。你最勇敢最有个性了，满意了？”文晶笑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顿了顿，接着说，“也就是告诫你一下吧，最好多注意一点，毕竟是敏感时期，恺撒又是敏感人物。”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红衣满口答应。 文晶看着红衣明显已经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是真的知道了吗？希望接下来这三个月不要出现什么**烦啊。” 章二十五 升级路线 吃过晚餐，恺撒静下心来，开始认真地修炼，为接下来的第二轮靠合作准备。 小龙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打滚，它刚吃饱喝足，小肚子圆滚滚的，憨得十分可爱。小龙现在的食量越来越惊人，如果不喂它吃高精度的风雷石或风雷髓，用平常的食物来喂它的话，小龙的食量是成年人的三到五倍。 好在无论是风雷石，风雷髓，还是食物，都能被小龙转化为“龙醒之地”中心的那团青紫色火焰，为“充能一击”做积蓄 老实说，以恺撒目前打铁得来的收入，已经不足以支撑小龙的伙食了，好在他就住在海边，而大海里有着无尽的宝藏，只要你能找到。比如今天晚上，恺撒直接下海，配合小龙，抓住了一条体型硕大的剑鱼，作为小龙的晚餐。 “还是要想办法赚钱啊。” 恺撒心想，“无论是喂养小龙和积蓄充能一击，都需要钱。而且我现在登梯的进度有点慢，可能是修炼的灵魂功法不够好，如果要买更好的，也需要钱。” 恺撒登龙醒之地的长梯，依靠的是自身灵魂与意志，所以他虽然不修炼灵魂魔法的具体用法，却会修炼根本功法，来强化自己的灵魂。 这一切都需要钱。 其实，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会在这时抱怨蓝老师为什么不给自己修炼资源，还要让自己各种发愁。 但恺撒没有这样想，一次都没有过，对他来说，蓝老师就是自己人生最阴暗的时候照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束光。对于蓝老师，恺撒只有感恩，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为她做些什么的心情，并没有更多奢求了。 “好吧，明天去地球街找文晶好好聊聊，如果她能帮我找个工资不错的兼职，应该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缺钱的问题。” 恺撒有了决定。 就算文晶没法给予实质性的帮助，询问一番她的意见和想法也是没错的，谁都知道地球街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 有了打算后，恺撒暂时将有关小龙和赚钱的事放在一边，开始认真地重新审视自己的修炼现状和进度。 首先有一点很关键，恺撒已经五级了，并真正意义上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风雷体质，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风雷法师。 瞬开的修炼难度，在恺撒身上似乎并没有体现，他很轻易地修炼出了百年来没人修炼过的第三段瞬开。 但瞬开的天下极速，同样在恺撒身上没有体现，只让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普通风雷法师的水准而已。 事到如今，恺撒也渐渐接受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自己的速度，或许真的出于某些原因，就是没办法提上来吧。 好在瞬开赋予自己的速度以外的爆发力，确实无与伦比。 如今，恺撒在普通状态下，其实还是那个可能被人瞧不起的速度快不起来的家伙。第一段瞬开开启后，表面看不出什么，实际的爆发力会提升一个台阶；第二段瞬开开启后，能量输出会有一个跃升；而第三段瞬开状态下的恺撒，爆发力之强，足以强行以龙脉咒文控住战斗法师，这样状态下的恺撒，职业层次可以说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瞬开体质，还有目前除了恺撒自己之外，没人知道的龙之力，这就是恺撒的“职业基础”。到了现在，这方面的修炼已经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的修炼会有新的侧重和规划。 要知道风雷法师的修炼比较繁复，不同阶段的侧重点不尽相同。 首先是风雷之力的修炼，也就是升级。这方面，十级之前，风雷体术依然是最好的修炼功法，配合上六十四式，还有瞬开的修炼方法，足以让恺撒的能量级平稳地从5级升到10级 。10级之后，其实还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修炼，但速度会明显降低。那时候，如果还想保持较高的升级速度，就要想办法弄到传说中的“风雷桩功”了。 当然，这是后话。 对恺撒当前而言，升级方面按部就班即可。1－5级的重点，是让自己成为一名风雷法师，除此之外都是次要点。 而从6级到10级，或者说从5级的中后期到10级，重点会转变成“确立战斗风格”和“完善战斗能力”。 换言之，基础已经打好了，发育已经初步完成了，接下来要真正意义上地开练了。 这也是学院生和军校生之所以用5级作为分水岭的理由。 学院生，主要是打基础。 军校生，才是真正的实战阶段。 “首先是战斗风格的确立。”恺撒取出纸笔，认真地整理思路，一丝不苟地做着规划，“战斗风格的确定，主要看我自己的天赋、喜好、性格、风雷体质的特性、还有专属器胚的类型。其实我的风格已经基本确立了。” “瞬开和龙之力作为基础素质。” “一旦开打，龙脉咒文防御和控场，标枪器胚和体术主攻，小龙则是最强辅助和后援——很清晰。” “而在开启了完整瞬开的状态下，龙脉咒文不止能防御和控场，还能对一名或多名敌人进行强行硬控。” “我和其他学院生不同，我的战斗经验和战斗积累其实已经很深厚了，风格早已基本确立，不需要再过多探索。” 恺撒轻轻摇着笔杆，暂时停了下来。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这时候恐怕已经大骂莫装逼装逼遭雷劈了，一般而言，战斗风格的确立会贯穿整个5级到10级，不少人都会走弯路，这方面是每个风雷法师都很头疼的，毕竟认清自己会很难。 恺撒却已经做完这步了。 “所以，对我而言，关键是战斗能力的完善啊。”恺撒喃喃自语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初入军校的少年少女，都认为所谓战斗，就是体术和咒文的结合，最多再加上一个可遇不可求的龙醒之力。这样的观念，其实是很粗陋幼稚的，真正进入军校之后，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浅陋。 恺撒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资料，所以他很清楚，帝国在百年的时间里，探索出了各式各样的“战斗手段”，用来针对北方战斗法师博大精深的各类能力。 对帝国而言，战斗能力的深挖和拓展，是最重要的课题之一。 而体术配合咒文，只是一个大框架，却不是全部。 比如体术，风雷体术谁都会，但实战中能不能用得好，个体差异就会很大了。像帝国元帅，风雷体术一展，会在周身形成一个范围巨大的风雷领域，压制领域内的所有敌人，如今除了元帅，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体术方面，有空手格斗的体术，也有配合各类专属器胚的武器专精体术，还有步法、潜行、特殊环境下的移动和适应力……等等各类体术类型 同样是棍棒类器胚的搭配体术，就有不少风格的，其中又是一轮更细致的分门别类。 而咒文方面，帝国的编号咒文一共230个，数量是有限的，完全比不上北方战斗法师们的战斗体术。 10级之前，更是别想去学编号100之后的龙脉咒文，只能老老实实地巩固复习1－100号。 但以为龙脉咒文就仅限于此了吗？ 不是的。同样的1－100号龙脉咒文，优秀的军校生可以变着花样来运用实战，一般的军校生可能就会简单的“同号叠咒”、“异号叠咒”、最多再来个“连续叠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超速半咒、延迟咒、超凡叠动、咒阵、连锁陷阱、逆向瓦解……这些技巧你都会了吗？ 就算全都会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百年来最优秀的一名军校生，自己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咒文施法技巧，你行吗？ 恺撒大脑飞速运转着，将自己曾经查阅过的种种资料都翻找出来，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二轮考核时长为三个月，算是一个小而完整的修炼周期，想要在有限时间里有足够的提升，就必须有合理的规划。 其实，除了体术和咒文这两个主要方面，帝国百年来，还研发出了其他类别的战斗能力板块，比如装备板块，比如魔法卷轴，比如兼修灵魂魔法。近年来，还出现了风雷法师和森林武士一对一签订灵魂契约的风潮。 当然，这些对恺撒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恺撒最重视的，就三个：标枪和体术，龙脉咒文，还有小龙这个疑似生命形态的龙醒能力。 和三方面，是恺撒最核心的战斗能力。 其余装备也好，卷轴也好，或是所谓的灵魂契约，其实都是外力，不是不重要，但至少不是现阶段的重点。 恺撒在灯下，看着纸张上满满的各类修炼方向，不断地权衡思考。 “近身格斗类的棍法……” “将风雷体术化入标枪器胚的可能性……” “甩枪技术的进一步细化……” “超远距离标枪攻击的可能性和视野局限的问题怎么解决……” “帝国那么多已经研究出来的体术，到底有多少是适合我的？” “还有，超速半咒、逆向瓦解、连锁陷阱这些施法技巧，我到底该从哪个先开始入手？” 太多问题了，恺撒抓了抓头皮，有些烦躁地想。 这么多的可能性，自己不可能一次全选，所以问题就是，接下来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且最适合自己的？ (这本书的修炼体系其实是很厚实的，我会努力写清楚，写有趣。) 章二十六 幻魔枪法 恺撒这一思索，便是许久过去，一张张纸张被他填满又揉团扔掉，最后恺撒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陷入沉思。不知不觉，这时已是深夜。 小龙睡了一觉醒来又睡下，恺撒还在思索，他的脸色变化着，时而兴奋，时而期待，时而凝重，时而困惑，时而审慎……就这样过了许久，恺撒忽然将桌上的纸团统统扫掉，闭眼，然后睁开，从桌前站了起来。 小龙立刻感觉到了，翻身醒来，疑惑地看着恺撒 恺撒淡淡说道：“小家伙你继续睡吧，我出去一会儿。” 走出小木屋，恺撒站在夜色下的沙滩上，感受着徐徐的海风吹拂，他深深吸了口气，两手空空，向前打出了一拳。 一拳之后，他横跨半步，做了一个格挡的动作，同时打出了第二拳……就这样，恺撒在沙滩上拉开架势，在夜风和海浪的陪伴下，一招一式地打了下去。 “嗯？” 不远处的别墅里，卡萨丁刚洗完澡，正站在宽大的二楼阳台上欣赏夜景，感应到了什么后，转头看了过去。 他身旁的绿眸稍慢一些，也很快察觉到了沙滩上的恺撒，看了片刻后，却颇为疑惑地问：“少爷，他练的好像是……” “嗯，是最基础的风雷体术。” 卡萨丁说着，眉头微蹙，目光紧盯着在沙滩上演练所有风雷法师都会的风雷体术的恺撒，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以卡萨丁的实力和等级，自然知道恺撒当前的修炼重点，应该是完善细化战斗能力的阶段，他也隐隐能猜到恺撒在琢磨些什么，但风雷体术百年前被帝国元帅创立，又经过了百年的实践和验证，已是至简至美。 一味地研究这套基础体术，有什么用？ 只见恺撒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着，似乎不知疲倦，直到卡萨丁开始以为，恺撒只是为了修炼风雷之力才打风雷体术时，恺撒的动作忽然变了，或者说，他的动作大致没变，出拳还是出拳，格挡还是格挡，还是风雷体术“防守反击”的宗旨和策略，只是，恺撒的手里多了一件东西——他的标枪。 啵的一声轻响，恺撒打出的一拳，变成了向前戳刺的一枪，强劲的力量刺爆了枪尖一点的空气，威力十足。 这枪出现的十分突然，直接在恺撒的手中闪现，而且不同于从储物装备中取出武器，恺撒亮兵器的过程是没有任何空间波动的，所以更加不会被对手察觉。 一击之后，标枪消失。 下一击的时候，标枪没再出现在恺撒的进攻手上，而是出现在了用于格挡的手中。枪身在恺撒手中旋转了两圈，还是风雷体术的格挡动作，却由于标枪的存在，格挡范围一下子大了许多。而且同样的，这标枪出现得毫无征兆，可以让对手本以为必中的杀手被防住。 看到这一幕，卡萨丁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低呼道：“好小子，他这是在将自己的专属器胚完全化入风雷体术？等、等等！他是直接用专属器胚战斗的？他的器胚是什么材质，难道拥有‘坚不可摧’或‘无限数量’这样的罕见基础属性吗？” 卡萨丁看得没错，恺撒确实在练习最基础的风雷体术，也确实正将自己专属器胚随心召唤的特点，和风雷体术进行着一次重要的结合。 之前，恺撒想了非常多，帝国已经研发出来的体术实在太多了，虽然恺撒手头上一套都没有，但他大致了解过最有名的体术的相关资料，而且他相信，只要自己想要弄到手，就一定可以。正因如此，他刚才才陷入了困境和纠结之中。 选择哪一套或哪几套体术来修炼？ 想到后来，恺撒忽然间就有了一种感受，那就是这些体术，其实都不适合自己 因为恺撒记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速度很慢，哪怕拥有了三短瞬开，自己的速度依然是个短板。 但帝国有名的体术，都是些以速度为基础的，都是那些速度飞起的天才们常常选择的体术套路。 真正最适合恺撒的体术，一直都在那里，那就是风雷体术。 “更重要的一点是……”恺撒一边演练，一边心下暗想，“选择太多，对我来说反而不是好事啊。” 恺撒想通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体术手段，走的还是简单粗暴的路子，依靠龙之力和瞬开的爆发力，一击到两击就让对手失去战力，或是直接完成击杀。 这种情况下，搞那么多花头，学那么多体术干什么？ 练好最基本的近身用的风雷体术和双手互搏，中距离的甩枪，还有远距离投掷标枪的精度和力度，已然足够！ 体术方面，应该尽可能地求简、求精。 咒文方面，才应该多学习各类施法技巧，提高自己的咒文控制力。不过考虑到最近三个月内，应该学不完一种完整的新的施法技巧，恺撒决定将这块暂时放一放，等真正进入军校后再系统地强化学习。 这三个月，就是把自己的体术和标枪技术练好，练精。 月色下，沙滩上，恺撒越练越是酣畅淋漓，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这时，恺撒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要将体术和咒文割裂开来，作为两个部分来看呢。以自己对龙脉咒文的掌控精度，施展咒文，简直犹如驱使自己的臂膀，那么，咒文就是自己的手脚，风雷体术的防守反击的精义，完全可以用咒文体现出来啊。 于是，在一直静静旁观的卡萨丁和绿眸的眼中，恺撒不再一味演练体术，他的周身开始涌现出一层层的龙脉咒文。 这些咒文时而防御，时而控制战场限制假象对手的走位，时而直接强行控制对手行动，而每一个咒文的动作和意图，都会和恺撒手中的体术和标枪之术配合起来。 那标枪时而在恺撒手中闪现，时而毫无征兆地脱手飞射。 甚至有好几次，标枪明明很凶狠地飙射出去，却在中途忽然消失，被恺撒半途召回到体内，然后再次出手，打一个微妙的时间差，足可让对手措手不及下用错力道，把握错时机。 就看到一杆标枪在咒文中穿梭来往，简直好像变魔术一样！ 以卡萨丁的眼力和判断，都经常视野跟丢恺撒的标枪，需要愣一下，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一会儿，卡萨丁忽然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说：“如果有人在实战中一直盯着恺撒的武器，绝对会被他带得晕过去的。真的能跟上那标枪的变化和节奏，也说明这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恺撒的战斗节奏。” 绿眸小脸严肃，轻声说：“但也不能无视那杆标枪。少爷，绿眸有种感觉，如果我被那标枪击中，甚至不需要正面击中，我可能会立刻失去战斗力和行动力。” 天空中飞过一头灰头海鹫 沙滩上的恺撒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仰头，凝视那飞翔在高空中的灰头鹫。 卡萨丁见状不由一怔，心想难道他想把那头灰头鹫打下来？且不说标枪有没有那么长的射距，以灰头鹫的灵活性，想要精准地击中实在太难了。 却见恺撒周身忽然迸发出极强的光芒，风雷之力疯狂涌动，第二段瞬开已然开启。 恺撒遥遥对准天空，虚抓了一记，36号龙脉咒文“雷印”凭空而生，拍向了那头灰头鹫。 那灰头鹫陡然压低了高度，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记雷印，但与此同时，恺撒的标枪也出手了，劲急地飙射上夜空，径直朝着那灰头鹫而去。 “好强的力道！”绿眸忍不住惊叹道，“而且，他先用咒文限制了那头灰头鹫的走位，然后才攻击，这一记，很可能能击中！” 卡萨丁和绿眸都盯着标枪和灰头鹫，看这架势，虽然有不小的几率能打中，但也只是有可能，谈不上十拿九稳。 灰头鹫显然也感觉到了危险，立刻拍动双翼，想向左侧转向。 标枪几乎是擦着灰头鹫的身体飞过去的，灰头鹫长鸣一声，有些愤怒地盯视着下方海滩上的那个人类，却见那人微笑地看着自己，对准自己又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做投掷动作的时候，恺撒手里是没有武器的，然而就在投掷出的那一刹那，一杆标枪出现在他手中，然后被他狠狠地扔了出来。 灰头鹫先是被恺撒的雷印限制了飞行方向，又竭尽全力避开了紧随而来的一枪，可它如论如何都想不通，这第二枪是怎么回事。 由于完全不要抽拿武器，恺撒第一枪和第二枪的攻击频率之快，比森林武士中精通连射的精英更快！ “叽！！” 灰头海鹫凄厉地尖鸣着，竭力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眼看着，标枪就要射中灰头鹫的胸腹要害！ 唰。 标枪陡然间消失了。就像之前第一枪后，标枪在空中凭空消失一样。它被恺撒在最后关头收回了体内。 “放过你了。”恺撒目视着那大难不死后惊慌失措地飞走的灰头鹫，微微一笑。 他本来就没想猎杀这头鹫，只是为了试验自己的能力罢了。 随时将标枪器胚召唤出来，又随时能召唤回体内，这一点的重要价值，恺撒终于意识到了。他刚才将标枪融入风雷体术，标枪在两手间魔术般互换，这是一种应用。而后，他在龙脉咒文的辅助下，打出一个奇异的二段式标枪投掷，微妙的时间差，以及那突兀的节奏变换，让一头森林族武士用弓箭都很难射下来的灰头海鹫，都着了道。如果不是恺撒主动收手，那头可怜的海鹫现在已经被打落入海了。 “……就叫‘幻魔枪法’吧。” 恺撒笑着自语道，“幻魔枪法，我的体术。” 章二十七 悄然而至的阴霾 一夜过去。进一步完善了自己战斗技能的恺撒睡得很好，虽然只是在体术方面有了一个新的概念，初步有了自己风格的体术，只算往前走了一小步，但修炼不就是这样的吗？每天进步一点，积少成多，坚持不懈，就是王道。 第二天清晨，恺撒起了个大早，简单地吃过早餐后，便直奔地球街而去。他今天要找文晶咨询一下如何赚钱。小龙的伙食才是恺撒当前最头痛的问题。 只不过…… “能别跟着吗？”恺撒无可奈何地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卡萨丁，还有绿眸，尽可能用委婉的口吻说，“两位虽然是俊男美女，看着养眼，但这样黏人真的好吗？” 卡萨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鬼扯 ！我走我的路，谁黏你了？你又不是我的凤凰……” 恺撒心中一动，因为他的第二轮考核的第三位对手，就叫凤凰。而恺撒至今还不知道这个代号是凤凰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恺撒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甩不掉卡萨丁和绿眸，也大约明白对方应该对自己没恶意，于是便不去理会。 来到地球街的青木城分部，恰好看到文晶行色匆匆地走出来，脸有忧色。 恺撒心中已经叹了口气，只看文晶的脸色，就知道文晶还在为家族里的事困扰着，今天估计不太适合问赚钱的事。 这时文晶也看到了恺撒，微微一怔，然后迎了上来，问：“怎么了？来找我的？” “没什么。”恺撒微笑着摇摇头，“只是恰好路过。” 文晶察言观色，立刻明白恺撒见自己脸色不好，不想麻烦自己，于是也挂上笑容，说：“没事，我家里的事虽然有点麻烦，但托你昨天大展身手的福，文远那边的人收敛了不少，大概感觉到威胁，在认真准备第二轮考核吧。你找我什么事？” 恺撒想了想，决定直截了当地说：“我缺钱。” 文晶立刻挥了挥手，很干脆地说：“没事，我借你。” 恺撒脑后一滴冷汗，尴尬道：“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来请教一下，你觉得什么职业比较适合我，能让我很快赚到钱？” 文晶这才明白过来，盯着恺撒看了好久，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样，忽然说：“我没想到你是个喜欢钱的人啊。完全看不出来。” 恺撒心想这让我如何解释，难道说我养了一条你们都看不见的小宠物而它食量大得可怕吗？ 只好含糊地说：“想改善改善生活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没想赚大钱，但也不是只想赚点零花钱，最好短时间就能见效的，收入不用太高但比较可观的。” 文晶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我直说吧，如果你想在短时间里赚上一笔，有两个选择。第一，去做铁匠，我是说认真地拜师，然后系统地学习打铁技术。如今帝国最赚钱的就是铁匠了。别觉得自己天赋不够，铁匠这职业其实不太靠天赋，就看师承如何。当然，如果你想达到神匠级别，那天赋还是很重要的。” 顿了顿，文晶脸上挂上了一抹奇异的笑容，目光微灼地盯着恺撒：“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个铁匠老师。” 恺撒不动声色，认真听着，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问：“那，第二种选择呢？” “第二种选择就更简单了，只需要一纸契约即可。”文晶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可以加入一些大家族，成为他们的客卿。要知道想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如果在军部晋升，至少要到士兵级别，才能享受俸禄。军部在这方面是很严格的，不会因为你天才就让你提前享受好的待遇。” “但，家族不同。” “百年前，帝国元帅做出承诺，永不削弱家族，允许家族保留私军，这让无数魔法师家族投靠了元帅大人，团结在他周围 。而如今，家族依然是帝国最重要的构建单元。比如……我们地球街家族。” 恺撒听了，不由苦笑起来，说道：“文晶，你这么直接地招揽我真的好吗？” 文晶笑了一下，理所当然道：“你在第一轮考核的成绩，已经在帝国高层和大家族间完全传开了，接下来想要招揽你的人可不会少。当然，我也就这么一问，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如果不愿意，大可以拒绝，我可没非要你怎么样。” 卡萨丁一直站在旁边，装作不认识两人的模样，这时却忽然冷笑一声，说：“地球街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连军部的人都敢挖。” 文晶认得卡萨丁就是那天领取梦境之城通行证时，帮自己解围的那人，闻言也不生气，微笑着说：“这位言重了。地球街都是隶属于帝**部的，完全听从军部的号令，怎么谈得上挖军部的墙角呢。” 卡萨丁冷冷道：“你这么想，可你们地球街真正掌权的人，可未必这么想。” 文晶脸色微黯，没有否认。 事实上，这次地球街家族内部斗争激烈，文晶这一脉被严重打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掌权的那一脉选择和十二圆桌、还有森林族联手，和帝**部对着干，试图争取更大的利益，以及更大的权力。这点和文晶所在的这一脉意见完全相左。 恺撒没多考虑，便直接说道：“加入地球街做客卿什么的，以后不用再提了，我不会去的。我还是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比较舒服。” 文晶没想到恺撒拒绝得如此干脆，而且不留余地，不由愕然道：“为什么？当客卿又不代表你从此不自由。” 恺撒摇摇头没多解释，笑着说：“如果文晶你作为朋友需要我的帮助，请随时开口告诉我，能帮上忙的我绝不会推辞。至于你说的第一个选择，就是认真系统地拜师学习打铁的赚钱法子，我会好好考虑的。” 文晶听了，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文晶提的第一个选择，也暗含一层招揽的意思，帝国八成以上的铁匠可都和地球街分不开，前者打铁制造的装备，需要以后者所建立的平台和渠道，才能买出好的价格。 恺撒倒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受束缚，只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是蓝老师的学生，那就不适合再和地球街牵扯过深了。 学习打铁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就算要拜师学习，恺撒想想还是不要让文晶介绍老师了。 恺撒注意到，当自己婉言拒绝文晶时，一旁的卡萨丁和绿眸似乎笑了笑，态度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 见文晶有些失望，恺撒不由笑着说道：“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给我建议，我欠你一个人情。” 文晶也很快调整好情绪，半开玩笑地说：“能让你这样的人欠我人情，的确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恺撒还是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不知不觉已经从废柴变成了天才，而且是一个风格独一无二的另类天才。 他没有接话，转过话题道：“我看你刚才脸色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文晶叹了口气，有些低沉地说：“红衣她……今天早上食物中毒，现在在医院里呢 。” “什么？！” 恺撒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愣了好半天，才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严重吗？” 文晶抿了抿嘴，说：“问题倒不大，也是她自己不太小心，净点些南方比较少见的海产品尝鲜，结果被毒倒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影响到未来的职业发展。唯一的问题是她的第二轮考核，可能会受些影响。” “她住在哪家医院？”恺撒问。 他和红衣在美食倒也算共患难过，想去探望一下。 文晶却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不必去看她了。她没大碍。而且，估计她不希望自己病歪歪的样子被你看到。” 恺撒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文晶便告辞离开了，行色有些匆匆。恺撒看着文晶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默默思索着什么。 旁边的卡萨丁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这姑娘在家族里的处境恐怕很难受。她刚才很努力地没表现出来，但怎么逃得过我的双眼？” 恺撒偏头瞥了卡萨丁一眼，问道：“五级职业者食物中毒的概率，有多高？” 卡萨丁用手指比了一下，淡淡地说：“五厘米这么高。” “这样啊。”恺撒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接下来，恺撒花了半天时间，逛了逛地球街的铁匠铺，第一次认真打听了一番铁匠的生活和收入状况。全程卡萨丁和绿眸都跟着，恺撒也不理会。午餐过后，恺撒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件快要遗忘的事。 小龙第一次出现时，就不小心弄坏了医务室里的挂钟，当时出钱赔偿的是医务室的塞莉老师，但恺撒一直想要把这笔钱还上。 后来又是加入实验部，又是参加狩猎季，结束后又是疗伤又是统考的，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 “既然要赚钱，就先把欠人家的钱还了吧。”恺撒心想，“塞利老师的丈夫在军部服役，是个帝国士兵。她一个人在家里，还怀着孩子，算时间也快生了吧。嗯，等会儿就去探望一下，顺便还钱吧。” 于是恺撒买了点小礼物，去了塞莉老师家里。塞利老师应该已经请了产假，现在就在家里休息待产，暂时不需要去学校上班。 卡萨丁和绿眸跟在恺撒后面。 卡萨丁盯着恺撒手里提着的一些玩具之类的小礼品，脸色古怪，问道：“这小子发什么神经？没事买些小孩子的玩具干什么？” 绿眸同样疑惑，所以没吭声。 恺撒也不理会身后的两个跟屁虫，径直来到塞利老师的家中，这里是青木城东区的一片住宅区，条件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差。毕竟，每一个帝国士兵都有着不菲的俸禄，代价则是常年无法回家，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生命危险。 还没进门，恺撒就怔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一阵阵哭声，有些无力，极度哀伤。 章二十八 来自横断的死讯 科琳组长——就是卷一开篇的那个年级组长——此时正坐在塞莉老师的房间里，感受着充斥在房中的哀伤与沉重的气氛，心情也变得非常晦暗。 科琳组长看了看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以免影响到孩子睡觉、同时自己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在孕育的孩子的塞莉，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说些什么。 塞莉老师的丈夫是帝国士兵，他在军部服役，而且在比较危险的野战部队——也就是在横断山脉中和战斗法师打游击和小规模战斗的部队。他年轻有为，年龄刚过三十就已经是三勋士兵，按照这个速度计算，晋升到四勋士兵也不会太难。 但他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岁出头。 塞莉老师的丈夫战死了。 “……我早知道，他的工作很危险，虽然为帝国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但我曾经隐隐想到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塞莉老师死死咬着已经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道。 “普通帝国民众可能不知道，在横断山脉里的战斗从未真正停歇过，我作为一个军人的妻子，却对此很清楚。” “我丈夫他很聪明，天赋和实力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勇敢却不鲁莽，他常常跟我说，在战场上最关键的不是杀伤敌人，而是保护自己，保护队友，让小队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就是胜利的保障。” “所以，所以我虽然一直隐隐担心，但还是对他很信任的。我相信他的性格加上他的实力，能够很好地活下来。” “可是……为什么他会死？！！” 塞莉老师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间就好象崩溃了。她站起身来，死死盯着科琳组长，脸色苍白却又疯狂，似乎不从科琳组长这儿要到一个说法就不会罢休。但科琳组长不是来传达死讯的，而是担心塞莉老师所以来探望，并且以防万一的，毕竟现在的塞莉老师处在很关键的待产期，科琳组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冷静一点。你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科琳组长尽可能用平缓的口吻说道。 塞莉惨笑了两声，说：“是啊，一个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科琳组长说：“杰斯不会是白白死去的。” 塞莉哈地一笑，有些歇斯底里，尖声道：“我当然知道我丈夫不是白死的，他一定是为了帝国做出了贡献才死去的！我丈夫不是一般的人！我要知道的是——他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他……为什么会在不是自己的防区战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本不属于自己执勤的防区里？！！” 科琳组长有些无力地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你毕竟不是军部的人。塞莉，你还是冷静点，保重身体为先。塞莉？塞莉！！” 恺撒默然站在门口，提着礼品盒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有些发白。 他没有敲门，可以听到房间里的塞莉似乎晕过去了，好在科琳组长曾经在军队的医疗班里服役过，塞莉老师本身作为医务室老师，家里也有不少药品，科琳组长很快帮助塞莉老师稳定住了身体状况 塞莉老师的孩子已经被吵醒了，正哇哇大哭着问发生什么了。科琳组长有些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让孩子重新睡下。 然后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午后的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撒在恺撒的身上，可他却没有感到温暖，反而微觉寒冷。 卡萨丁和绿眸也站在楼道里，脸色肃冷，默然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轻启，科琳组长脸色阴郁地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恺撒，不由一怔。同时卡萨丁已经飞快地带着绿眸躲到了楼梯背后。 科琳组长关上房门，看了看恺撒手里的礼品盒，已经明白他的来意，低声道：“……你都听到了？” 恺撒点点头。 “别说出去。”科琳组长又叮咛道。 “当然。”恺撒抬眼看着科琳组长，眼神有些锐利，缓缓开口问道，“我看过帝**部的部分条例，对于塞莉老师的这种状况，军部有义务隐瞒消息至少到战死者家属产后的第三个月，对吗？” 科琳组长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恺撒小小年纪，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然后她点头肯定说道：“是。” 恺撒嗓音转为低沉：“那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收到这样的消息？” 科琳组长沉重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也是运气差吧。杰斯被临时调动到另一个他不熟悉的防区，本来只需要临时性地顶替三天，就能回去，结果恰好遭遇了战斗法师中队，杰斯当场战死，他所在的小分队也只剩下两人幸存……这消息本来是严格封锁的，但是塞莉昨天去买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那两个来青木城疗伤的幸存者说起这件事。那两个伤兵昨天刚到青木城，结果就……” 恺撒听后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只说：“塞利老师就拜托您了。” 科琳组长肃然道：“这是青木学院的责任和义务。” 当科琳离开后，卡萨丁和绿眸从楼梯背后走出来，恺撒问：“临时调整防区这样的事，正常吗？” “你怀疑这当中有猫腻？”卡萨丁笑了笑，平静地说，“很遗憾，临时调整防区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是完全正常的。调整了防区却恰好被战斗法师中队撞上，这种事确实是运气太差了，毕竟就算有人做手脚，也不可能控制北方的战斗法师恰好出现在那个调整后的防区吧。” 恺撒点点头，转身下楼。 之后没走多远，恺撒又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马奇，一问才知道洛修炼的时候急躁了，居然在修炼时出了岔子，现在正躺着呢。 马奇是出来帮洛购买些药物的。 这次恺撒就表现得很淡定了，给马奇推荐了几家比较好的药店，然后就不再多管，自顾自前往地球街的一家铁匠铺，准备开始打铁。 卡萨丁对恺撒的淡定自若有些意外，笑着问：“想要问就问吧，我知道你有不少问题想问，而我肯定比你知道得更多 。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说了吧，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的，各种麻烦肯定会不断找上门来恶心你。” 恺撒也露出微笑，道：“你愿意告诉我你是谁吗？” 卡萨丁摇头：“不能。” 恺撒也摇头：“那就一切免谈了。” 其实，不需要多问什么，恺撒心里很清楚，今天碰到的这些事，绝对不是巧合！ 如果只是一件事，那还可以说是凑巧，但同一天里，接连听到红衣食物中毒、塞莉老师丈夫战死、洛修炼出岔三件事，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可偏偏每一件事都不是直接冲着恺撒来的。 而且，每一件事，单独拿出来看的话，都似乎是非常偶然的意外，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谋划或推动的。 正因如此，恺撒现在看着平静，心里其实很憋。 对方没有直接对自己下手，却比直接针对自己更让人恶心，相比起来，恺撒更希望对方像统考第一轮开始前那样，直接暗算自己，打爆一次自己的虚拟身体。 深吸一口气，恺撒默默地走进了铁匠铺，很快，包间里就响起沉重的打击声，像是在用力发泄着什么。 卡萨丁认真倾听那打击声，回头对绿眸笑道：“这小子很厉害呢，明知道是十二圆桌那边在搞事情，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嘿嘿，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凤凰要收他做学生了。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子。” 绿眸柔声问：“少爷，我们就一直这么跟着他吗？” 卡萨丁笑道：“当然。对于感兴趣的对象进行追踪观察，这不是我的一贯风格吗？你应该很了解了啊。” 绿眸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帮忙做点什么？之前那个叫孕妇，真的很可怜呢……” 卡萨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什么也不要做。红衣也好，那个叫塞莉的孕妇也好，还有那个洛，都不会有大碍的。这种时候，我们做什么错什么，只能隐忍，因为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恺撒也正是知道这点，才跑来打铁调整心态的。” 就这样，恺撒在房间里打铁，卡萨丁则悠然地在铁匠铺周围晃悠，看起来和整日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没任何区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铁匠铺里的打铁声依然时断时续地响着。 卡萨丁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对里面喊了句：“喂，恺撒，发泄也有个度吧，打了一个下午的铁啦，停一停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怎么样？我请客啊！” 锤声依旧。 卡萨丁眉头一皱，语气更加不耐烦：“喂，凡事有度啊，我之前还夸你沉得住气呢，你别打我脸啊。” 锤声停了下来，却还是没有恺撒的声音。 卡萨丁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他不顾铁匠铺主人的劝阻，直接开门冲进了恺撒租下的房间，然后当场愣住。 章二十九 no women no kid 房间里翻滚着铁匠铺特有的热浪，打铁声还在一下下地响动着，无论怎么听，都是一个铁匠在这里打着铁，可实际情况却是空无一人！ 铁匠铺老板也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活见鬼了！那位小哥客人呢？！” “绿眸。”卡萨丁说。 “嗯。”绿眸当先走了进去，目光搜索了片刻，从熔炉旁边剥下来一块泛着淡淡青紫色萤光的铁片，打铁的声音就是从中发出来的。 “龙脉符箓。” 卡萨丁盯着绿眸手里的贴片，喃喃说道，“这年头，居然还真有人学习龙脉咒文的这个偏门分支。” 龙脉咒文有一个比较偏门的分支，名为龙脉符箓，两者的关系，类似于古典魔法和魔法阵纹的关系。 一个是即时的施法，一个则是将法术凝固在某些物品里。 但龙脉符箓的成熟度远不及魔法阵纹，一向属于鸡肋能力，可有可无。正因为学的人太少了，所以卡萨丁才会一时大意，没想到这一点。 “他应该只是为了甩掉我们吧？”绿眸问。 “应该是。”卡萨丁已经恢复了平静，慢慢地说，“如果恺撒是为了甩掉我们去找十二圆桌的麻烦，那他未免太蠢了。” “可是……万一呢？”绿眸有些担忧。 卡萨丁脑海里浮现出恺撒下午走进铁匠铺时的脸色和表情，片刻后咬了咬牙，说：“我们去找那个蠢小子！” 其实内心深处，卡萨丁已经猜到恺撒去做什么了，因此尤其感到不安。 如果恺撒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要去找十二圆桌的麻烦，那还在卡萨丁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可是，如果恺撒真的在下午时刻意表现出隐忍的态度，然后利用卡萨丁和绿眸的松懈摆脱了两人，那恺撒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就不仅仅是找十二圆桌的麻烦这么简单了 问题是，现在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十二圆桌在背后捣鬼，恺撒如果一时冲动做出些出格的事，那就是**烦！ 那小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 …… 这里是占地面积巨大的地球街的东北角，甩掉了卡萨丁的恺撒，正默默站在路边的一根路灯下。 他站在灯光里，站在人流中，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气息，好像一尊雕塑。 他的视线也如雕塑般固定不动，幽冷地凝视着前方五十米处。 在那里，阿罗曼、卓一、文远等人正在吃晚餐。 夜色和花灯的衬映下，那三个人看起来很愉快，却愉快得让恺撒觉得很刺眼。 脑海里，塞莉老师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崩溃的尖叫声似乎又响起来了。 “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这我当然知道。”恺撒心中默默想着，“但‘沉住气’这种传说中的优秀品质，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收回目光，开始慢慢地捋起袖子。 小龙趴在恺撒的肩膀上，罕见地表现出了十足的严肃，看来小家伙也非常愤怒。 其实，恺撒对于红衣食物中毒，还有洛的修炼出了岔子，倒也不是不能忍，毕竟这两人都是职业者，就算被暗算了，也不会伤到根本。 真正触线的是对方对塞莉老师做的事情。 帝**部调整防区这种事，应该不是刻意要害人，只是一个悲剧。但让待产的塞莉老师“凑巧”知道这个消息，就一定是十二圆桌的手笔了。对于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能忍吗？大概还是可以的吧。但恺撒下午打铁时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忍不了。 要知道以塞莉老师目前的状况，这样一个消息可能会击溃母子两人，说不定会出人命的。十二圆桌如此恶劣的行为，已近乎谋杀。 所以恺撒决定要做点什么，然后他就来到这里。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二位也会出现在这里啊。”恺撒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瞥了一眼身边的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穿简单的长裤和背心，壮实的手臂上有不少伤疤，满脸都是野兽般的野性和不羁。 这人是帝国西部的小德。 另外一人脸色肃冷，经历过青木狩猎季的洗礼之后，越发的沉凝厚重，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 是渡。 小德咧嘴笑道：“我喜欢的女孩儿被人暗算了，我查过了，下毒的人不知道是那三方中的哪一方的人，但红衣中毒的那家餐厅隶属地球街，所以那个文远是我的了，你们别跟我抢 。” 恺撒点头，他知道小德是为了红衣而来。 转头又看向渡。 渡平静而简短地说：“森林族的那个桌一交给我。我听说了，统考第一轮的时候，他们森林族的人打碎了洛的虚拟身体。” 顿了顿，渡瞥了恺撒和小德一眼，皱眉说：“目前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这一架打下来，估计麻烦不小。我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我没参加今年的统考。你们呢？你们可能会因此丧失统考资格的。” 小德眼中闪过一抹阴沉，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无奈道：“有什么办法？男生的宿命就是为了喜欢的女人战斗流血吧。” 看得出小德心中还是有顾忌的，毕竟是全国统考，毕竟涉及个人的前途，毕竟，小德身后还有家人和家族，并非孑然一身，做不到了无牵挂，一往无前。 渡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头看向恺撒，想听听恺撒怎么想。 恺撒没说什么，只举步走了出去，道：“我先上了。” …… …… 圆形的木制餐桌上，阿罗曼、卓一、文远三人坐在一起，正共进晚餐。 “……我们能做的一些小动作都已经做了，不过这些事情，终究不登大雅之堂。”阿罗曼慢条斯理地吃着生鱼片，慢慢说着，“所以，卓一，你能不能稍微认真对待一下你和恺撒的战斗？你以为我和文远帮你做了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卓一没所谓地耸耸肩：“不就是怕我输吗？” 阿罗曼冷笑一声：“怎么，你对上那恺撒有必胜的把握？” 卓一悠然笑了笑，语气也隐隐强硬起来：“一挑十，听起来确实了不起，但两位，你们看看军部有刻意帮恺撒造势吗？各大报纸有没有大幅报道恺撒一挑十的消息？没有吧。为什么不呢？还不是因为恺撒首轮成绩，一定是有水分的！你们真相信有人能一挑十？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信的。” 阿罗曼放下餐具，说：“这么说，你觉得我们做的事没必要了？” 卓一说：“不是没必要，而是……很无聊。” 阿罗曼脸上厉色一闪，就要发作。这时文远忽然说：“那个叫塞莉的孕妇没权没势，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洛也是个普通家庭的穷小子，无关紧要；只是那个红衣和我那位堂姐是好朋友，而且她本身也是南方的大家族出身，可能会有点麻烦。” 阿罗曼摆摆手，不屑地说：“那红衣的家族在南方势力不小，但论全国范围内的影响力，只算是一流，根本算不上顶尖，不足为患。” 文远想了想，不再多说。 卓一则站起身来，说：“我去卫生间。” 可他起身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一名穿着风雷帝国服饰的壮硕少年就站在前方十米处，正静静看着他。 任何人和身材奇伟的卓一比起来，其实都谈不上壮硕，但卓一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从眼前这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哪位？”卓一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渡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卓一身后传来一声桌椅破碎的巨响，他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身影直接砸在了之前三人吃饭的桌子上，将满桌食物砸得稀巴烂，然后那身影好像一头充满力量的猎豹，二话不说，直接就朝文远撞了上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卓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全身汗毛竖起，他本能地侧身滑开，一杆三棱枪头几乎擦着他的身体戳了过去。 “反应很快啊。”渡笑了笑，收枪，然后再出枪，前后两枪的转换衔接自然而流畅，枪头平直稳健，笔直朝卓一惊怒交加的面门而去。 战斗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无论是渡，还是小德，都不是喜欢浪费口水的人，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是上来就直接干架！ 周围已是一片混乱，其他在餐厅用餐的顾客被一层层柔和如水波的龙脉咒文推挤开来，他们惊慌失措地大喊尖叫着，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创伤。转眼之间，餐厅门前已经清出一片空地来。 小德和文远各自开启了自己的风雷体质，他们都是以快打快的类型，像是化作了两道模糊的光影，疯狂地缠斗在一起。 渡和卓一这边，则是打得刚猛之极。缓过劲来的卓一并没有动用兵器，而是一拳拳打在渡的战枪的侧面枪杆上，不和枪尖正面碰撞，以横对直。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可是地球街！地球街！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打架？！” “快去叫地球街的巡逻队！” “安静点，已经去叫了！倒是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不少惊魂未定的用餐者，还有被这边的巨大动静吸引过来的人们，都看着餐厅前的空地上突然爆发的战斗。。 除了疯狂缠斗的小德和文远，以硬碰硬的渡和卓一，还有两个人。 可这两人没有动作，只是相隔数米站着，彼此凝视着。 恺撒静静看着阿罗曼，注视片刻后，开口说道：“在真正见到你之前，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阿罗曼笑起来：“不想你想的怎样？” 恺撒眼神已经冰冷得近乎冷酷，他说：“你看到我之后的反应，只是意外，却没有多少疑惑。真的……是你动的手脚。” 阿罗曼笑得更灿烂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恺撒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说：“谢谢你给了我充分的理由。阿罗曼，我要在这里，废了你。” 注：章节名是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一句台词，意思是：无论如何，事不关女人和孩子。 章三十 乌云遮蔽星光 写在正文前的PS：上一章的名字里，kids少了个s，虽然不影响意思，但在文法里是很大的错误，在此更正。 …… 天边的云朵遮蔽了星光，不知为何，文晶总觉得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里是一件病房，素白的色调让整间房看起来十分干净，窗台上点缀着几株嫩绿色的植物，文晶就站在窗边，凝望窗外。 “怎么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红衣一身病服，躺在床上，俏丽的脸蛋略显苍白，精神倒是不错。她毕竟是职业者，就算一不小心食物中毒了，也不会有大碍。 “没、没什么。”文晶回过头来，露出微笑，“只是觉得今晚的天气似乎不太好。” 红衣秀眉微蹙，她对自己这位好朋友十分了解，知道文晶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变得喜欢把心思藏起来。 她现在在不安着什么，却又不想说出来。 “好吧，你想说就算啦。”红衣没有追问，俏皮地眨了眨眼，嬉笑道，“给我削个苹果吧，我饿了。” 文晶不由笑了：“你怎么食物中毒了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她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水果篮里取出一个苹果，风雷之力凝成刀形，转眼间就将一个苹果削皮、去核、切片，装盘，然后递给红衣。 红衣笑嘻嘻地接过，却没立刻开吃，而是说：“因为你刚才说恺撒知道我中毒的事之后，反应很不一般嘛，看来他心中对我还是很重视的。” 文晶无奈道：“你这小妮子，想什么呢？恺撒当时虽然明显感到愤怒，但他压抑住了愤怒，这就算对你重视了？要我说，如果他当场炸了毛，因愤怒而近乎失控，这才是对你上心呢。” 红衣轻轻拍了文晶一下，嗔道：“干嘛没事打击人？” 文晶微笑不语。 红衣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说：“其实，压抑和隐忍才是唯一的选择吧，他还能怎么样呢？我很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对面太强大了，恺撒他能够为我而愤怒，就算选择了退让，我也很开心了。老实说，青木狩猎季之后，我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们，只有对那位诺诺殿下，还有那个奇怪的坑爹同学时，他才是真正的放下心防 。” “还有那位蓝老师。”文晶补充道。 红衣不依地大声抱怨起来：“哎呀说了不要没事打击人啊！” 两名少女嬉笑着说着话，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文晶也好，红衣也好，都是大家族的子弟，她们习惯了在算计中生活，近期更是心力交瘁。难得有这样暂时远离纷争，静一静的时间，两人都很享受，也很珍惜。 因为她们知道，终究还是不可能避开帝国近期的暗流涌动，最关键的是，她们所能做的微乎其微。 相比起真正的大人物，她们还太弱小，也太无力了。 就在这时，文晶忽然一怔，然后翻手取出一个魔法通讯装置，看着震动不朽的通讯仪，眉头微蹙。 红衣安静下来，微笑道：“行了，是家族里的消息吧，你不用在意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文晶抱歉一笑，开始接听消息。 这种魔法通讯装置很是罕见，是地球街创始人设计的，能够实现短距离的即时通讯和消息传输，覆盖范围大概是青木城的大小吧。 通讯仪震动，这是有必须立刻告知文晶的重要消息时，才会有的信号。 文晶点开接受键，传过来的消息很简单，却让文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明显流露出震惊、骇然、还有不可置信。 “……真的吗？确认消息无误？！”她咬着牙对通讯仪那头的人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文晶呆呆无语，默然收回了通讯仪。 红衣小心地看着文晶的脸色，轻声问道：“怎么了，家族里的事？” 文晶点头，然后又摇头。 红衣有些不解，想了想，又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方便告诉我吗？”如果是地球街家族里的事，红衣绝对不会继续过问，但文晶刚才点头之后又摇头，让红衣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然后，红衣就看到文晶用一种奇异之极的眼光盯住了自己，说道：“我刚收到消息，地球街的利比特餐厅门前，小德、渡、还有恺撒……和阿罗曼他们打起来了。这三个疯子！傻瓜！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能打。 必须忍。 打就一定错了。无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和后续的祸患，失去统考资格只算最轻的惩罚。 ——无论文晶、红衣、抑或是正赶去现场的卡萨丁和绿眸，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乌云已经完全遮蔽了星光。 地球街的利比特餐厅门前，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战斗明明还没有开始多久，却已经激烈到让众人不得不退到很远的地方。 “哈哈哈，恺撒，你不是要废了我吗？这就是你的实力？一挑十的实力？” 阿罗曼全身缠绕着如烟如雾的风雷之力，这是他的风雷体质，擅长游走和身法 他不断围绕着恺撒高速移动着，将各种阴损的攻击不断朝恺撒倾泻过去，满脸嘲弄道：“恺撒，你是不是在梦境之城里自我膨胀过度了？要知道统考中，我们的虚拟身体都是五级，但在现实里，我的级别，比你高！” 恺撒当前的级别是五级。 而阿罗曼，他在那次血色龙道试炼之后，得到了家族和帝国最好的培养，在三大院的龙醒者汇聚的预科班进修，得到了家族提供的大量修炼资源，如今已经是七级的风雷法师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已经渐渐看不到阿罗曼的身形移动了。 阿罗曼的风雷体质名为“幽蛇”，一部分源于传承，一部分则是自创。能在三大院预科学习的人，毕竟都是帝国最顶尖的天才人物。他的风雷体质并不以爆发力见长，而是在潜行、隐匿、身法、游走方面，极为强势。 阿罗曼没怎么用龙脉咒文，开了“幽蛇体质”，绕着恺撒不断地突进，然后闪退，根本不让恺撒摸到他的衣角！ “好快啊。”不少人都惊叹起来。 “不是那人太快，而是那个恺撒速度好慢。”有人嘀咕起来，“他真的是五级职业者吗？怎么连风雷体质的光芒都没看到……” 此时的恺撒确实速度很慢。 他身上没有任何风雷体质的特有光芒，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恺撒已经开启了第一段瞬开，爆发于无声无息之间。 层层叠叠的龙脉咒文在他周身环绕，以防御为主。 而每当阿罗曼突破了龙脉咒文的阻拦，来到近前时，恺撒就会提起双拳，以“双手互搏”对敌，但求无过，不求有功。而无论是二段、三段瞬开，龙之力，亦或是恺撒的标枪器胚，都没有亮出手。 恺撒说要废了阿罗曼。 可他现在取的，是守势。 战斗持续进行着，奇怪的是地球街的护卫们迟迟没有到来，而恺撒在阿罗曼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渐渐显出了被动。 阿罗曼已经不再用言语嘲讽干扰恺撒了，他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仔细审视着在自己的攻势下摇摇欲坠的恺撒。 恺撒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对于这点，阿罗曼心中很清楚。他知道恺撒目前还在试探和观察阶段。 “还是和龙道里时一样啊，凶悍得不行，却又能保持稳健。”阿罗曼看着恺撒，心里说着。 如果按照阿罗曼的一贯性格，这么拖延下去，保持个不败，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事后落入被动的，只会是主动挑衅的恺撒。 但阿罗曼紧盯着依然采取守势的恺撒，心思却微微飘开了少许，回想起自己此行前，族中的一番交代—— 如果有机会的话，废掉恺撒，不论后果，不计代价。 阿罗曼不是很理解家族对恺撒如此反常的忌惮，因为他还不知道恺撒在青木狩猎季上的真正表现 而且以阿罗曼的谨慎性格，他基本上不可能按照这条命令行事，哪怕所谓的“机会”真的摆在眼前。 但家族在这条命令之后，补充了一条。那是一条奖励：废掉恺撒者，将在未来成为十二圆桌长老之一。 在十二圆桌这个家族联盟的体系中，十二圆桌长老就是权力的掌控者，是家族联盟族长之下，最具权势的十二个人！ 这就好像国王告诉皇子，说只要你做到这件事，未来我头顶的皇冠，就是你的了。 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此时此刻，机会已经出现了—— 恺撒公然找上门来，给了阿罗曼出手的理由和借口。 地球街的护卫迟迟未来，给了阿罗曼出手的时间和环境。 最重要的是，恺撒目前刻意收敛了实力，采取的是守势！ 换言之，如果可以在一瞬间，突然地袭击，爆发出全力对付还在保留实力的恺撒的话，能否在此地，废掉他？ 阿罗曼是个谨慎的人，但并不优柔寡断，相反，他极富决断力，也极富行动力。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战团，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心里有了决定。 袖子微抖，一柄泛着幽幽绿光的匕首，从袖口滑出，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掌间。 恺撒正谨慎地以第一段瞬开对敌，龙脉咒文形成防御网络，双手互搏随时对抗敌人近身。可这时，他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阿罗曼的身形似乎消失了片刻，再次出现时，竟已穿过重重龙脉咒文，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咔嚓嚓，骨裂声响起。 在旁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阿罗曼主动将一条手臂送进了恺撒的怀里，被恺撒的双手互搏一盘、一绞，登时断折。 “怎么回事？！”有人尖叫起来。 前一刻，还是阿罗曼占据绝对的主动，刚才那个突进更是突兀得让大部分人都瞬间失去了视线聚焦。 可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却是阿罗曼的手臂被恺撒折断？ 阿罗曼脸色不变，就好像折断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臂。这条手臂已经达成目的了——它被折断的同时，拖住了恺撒的两只手。 龙脉咒文的防御已经跟不上阿罗曼的速度。 恺撒用于近身防御的双手又被阿罗曼以单手拖住。 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完成了啊。 阿罗曼心想。 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平淡无声地到了恺撒的小腹之前。尖头一点挑开衣料，刺入皮肤，然后……长驱直入！ 章三十一 意外之强 龙醒者，即便在天才如云的三大院，这都是一个足可令人肃然凛然的身份。 而经历过上一次龙道试炼存活下来的龙醒者们，更是龙醒者这个本就为数不多的小团体中的异数。 当初，这批人刚到三大院的时候，接连出现过好几次的校园恶斗殴事件，这些人强悍，森冷，下手更是狠辣之极。 阿罗曼身为其中的一员，虽然可以说是最不凶狠的一个，却依然超越了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对凶狠的定义。 思考，决定，突进，断臂，刺杀。 一系列行动是如此的流畅连贯，是如此的果敢狠辣。 当专属武器的匕首尖端刺入恺撒的小腹肌肤时，阿罗曼就已经知道，自己成功了，恺撒不会在这一击下死去，但小腹是魔力的源头，是风雷之力孕生的地方，更是每个人的专属器胚的温养之地。 小腹遭受重创，意味着职业者生涯的结束。 “天哪！” “要出人命了吗？” 不少围观众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不少人本来只是看热闹的，没想到战斗忽然间就升级到了如此惨烈的程度。那个名叫恺撒的少年的防御能力确实了不起，速度明明不快，却在对手的攻击下坚持了这么久。 但阿罗曼的突进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他的打法是如此狡猾而凶悍，面对这样的对手，谁能防得住？ “……三大院果然不同凡响啊。” 此时此刻，恺撒心里这样想着。 他看着阿罗曼的脸，脑海里闪过龙道里的点点滴滴，当初这家伙狡猾有余，狠辣不足，没想到现在已经有着这样的判断力和行动力了。在拥有等级优势的前提下，瞬间的突进破掉恺撒的防御，牺牲单臂困住恺撒的双臂，然后终于亮出了专属武器 。除了没有动用龙醒能力，阿罗曼已是倾尽全力。 恺撒隐约知道阿罗曼的龙醒能力，是一个用于防御和保命的能力，所以从这个意义上，现在这就是阿罗曼的全力了。 但他终究还是在没有了解恺撒全部实力的情况下就冲上来了。 “二段瞬开，开启。” 恺撒默念道。 第一段瞬开的核心，是隐忍，是防守，是观察，是诱敌，是示弱；第二段瞬开，则是亮剑，是反击，是沉默后的迸发。 阿罗曼的发难确实突然，爆发力十足，但论爆发力，什么人能比得上修炼了最强爆发的瞬开体质的恺撒！ 强烈的光芒陡然间从恺撒的身体每一个毛孔中透射出来，现场好像亮起一轮人形的青紫色的骄阳。 阿罗曼只觉匕首上涌来一股强烈的能量冲击，硬是让他的前刺动作受到阻碍，随后，只见恺撒侧身一让，避开了匕首的锋芒，仅仅被匕刃划破了衣服和肌肤。然后恺撒一抬手，五指舒张，直接朝阿罗曼当头抓了下来。 战斗的节奏忽然间就快起来了，而且这次不再只是阿罗曼一人快，恺撒也快起来了！ 阿罗曼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也来不及体会心中的震惊，他果断地收回匕首，然后闪电般后撤，同时将一卷魔法治疗卷轴甩到了自己的断臂上。 “刺了我一下，就想这么走吗？”恺撒咧嘴一笑，之前只用于防御的龙脉咒文，陡然间灵活了一大截。 11号焰火垂幕，22号龙纹箍，36号雷印，44号灰色，77号巨龙压碎，93号龙形炸弹——从低编号到高编号，一个个龙脉咒文在叠咒的施法作用下，以比之前快了一倍的速度，朝阿罗曼涌了过去。 “见、见鬼！这是怎么回事？！”阿罗曼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恺撒精通龙脉咒文，但此刻恺撒表现出的手段，比他在龙道里的表现岂止强了数倍！ 阿罗曼终于放弃了心底最后的那一丝侥幸和反击的念头，全力运转风雷体质，先避开这些龙脉咒文再说。 可紧接着，他发现这些龙脉咒文并不全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有的落在自己面前，有的落在自己身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还有的封锁住了上方。 分明都是些大范围的进攻性龙脉咒文，实际效果，却严重限制了阿罗曼的活动空间。 这算不上强行的控制对手，毕竟在第二段瞬开的状态下，想要直接硬控的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但实际效果却不差。 阿罗曼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该死的，恺撒这家伙的龙脉咒文天赋，居然强到了这样的程度！他的施法速度如果再快一点，直接用咒文抓住我都是有可能的。”阿罗曼猛地一咬牙，打算从11号焰火垂幕的方向，硬突出去，否则继续留在这里，恐怕等着他的就是一记强劲的100号君焰了。 枪啸声就在此刻响起。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抹亮眼之极的青紫色流光，从恺撒的手中飞了出去，径直朝阿罗曼插去 这一枪的威力是如此强劲，不需要是职业者，就连普通人也能从那枪身飞行时带动的剧烈气流感受得到。 “该死的，不能再等了！” 阿罗曼头也不回地转身朝身侧的焰火垂幕撞了过去，哪怕被烧伤，也比正面面对恺撒这一枪要好。 即便拥有两级的等级优势，阿罗曼依然隐隐感觉到，自己硬接这一枪的话，会死的！ 阿罗曼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然扭曲了，写满了愤怒、嫉恨、困惑、还有惶恐。他是如此地惧怕正面而来的那杆标枪，以至于他本能地避开了视线，没有一直盯视那杆标枪。而这，才是最致命的错误。 因为阿罗曼没有看到，那标枪飞行到一半，就消失了。 坚不可摧的标枪瞬息回到了恺撒的手中。 这等若出了半招，却又突然收回。 恺撒有些悠然地站在那里，甚至有闲暇余力，轻轻掂量了两下手中因灌满了风雷之力而滚烫无比的标枪，然后再次抖臂，甩枪！ 标枪再次飞出。 于是，当阿罗曼灰头土脸地从焰火垂幕中硬突出来时，愕然抬头，看到的是当面而来的一道耀眼流光。 “二段瞬开，幻魔枪术。”恺撒微微一笑，看着满脸苍白惊恐的阿罗曼的脸，心想，“去地狱再忏悔好了，人渣。” 阿罗曼认为恺撒先出手挑衅，是他借机废掉恺撒的理由和借口。但实际上，他的那次凶狠刺杀，反而成了恺撒下狠手的理由。 阿罗曼想要趁着恺撒采取守势之际，突然袭击，一举取得胜利。但实际上，恺撒的突然反击和幻魔枪术，才真正让阿罗曼措手不及，此刻他连保命的龙醒能力都来不及动用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标枪，阿罗曼心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家伙……要杀我？” …… …… “该死的，一定要赶上啊。”卡萨丁和绿眸正风驰电掣地朝着利比特餐厅而去。 卡萨丁满脸阴沉和焦急，咬牙说道：“希望能赶上吧，否则这次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凤凰到底收了个什么样的小疯子当学生啊！” 绿眸同样脸有忧色，但还是出言安慰道：“少爷也不用太担心，恺撒大概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打一架，出出气而已。” 卡萨丁眉头紧锁，说道：“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绿眸认真地说，“毕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十二圆桌做的那些手脚。” 卡萨丁说：“恺撒隐忍了整整一个下午，就是为了摆脱我们再去找人麻烦，这点让我很在意。而且你应该知道一些这小子的履历吧，他在龙道的时候，明明无权无势，却有胆量杀死十二圆桌的未来继承者 ！那阿罗曼算个什么东西？比得上已经被恺撒干掉的那个死鬼吗？” 顿了顿，卡萨丁接着道：“这两天观察下来，我发现恺撒这小子看起来对周围的人和事不怎么搭理，实际上正义感和责任感爆棚啊！我觉得，他可能主要是因为那个叫塞莉的孕妇的事，才会这么生气。” 绿眸很少听到自家少爷如此急切紧迫的口吻，有些难以置信道：“恺撒难道真的敢杀掉阿罗曼不成？” “完全……有这个可能！” 卡萨丁说，“而且，如果他真的动了杀机，就一定会表现出‘我要废了你’这种看似强硬但实际上仍有顾忌的态度，让对手觉得他并非真正无法无天。然后在真正关键时刻，才真正露出獠牙！” 绿眸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有些奇怪，少爷明明认识恺撒没几天，为什么会如此了解恺撒？恺撒真的会如少爷说的，在这种敏感特殊的时期，对十二圆桌的人下死手吗？ “加快速度了，绿眸。”卡萨丁说道，“也许我猜的是对的，也许只是胡扯。无论怎么着吧，总之，等会儿赶到之后，你第一时间出手，制服恺撒！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是，少爷。” …… …… 卡萨丁猜的没错，恺撒确实动了杀机。而且以卡萨丁和绿眸的速度，赶到时恺撒已经完成击杀了，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恺撒计算过卡萨丁发现后赶到的时间，他对阿罗曼的战斗，是将这一方面考虑在内的，一定会保证在卡萨丁赶到之前，将战斗了结。 无论怎么看，阿罗曼都死定了。 但实际情况却是阿罗曼被标枪擦中，然后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扭动，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他伤得很重，却没有死。 因为有人在关键时刻，将恺撒的标枪横向击偏了一点，救了阿罗曼一命。但即便如此，阿罗曼依然瞬间丧失了战斗力。 在瞬开和龙之力面前，等级优势不是没用，但区区两级的优势，还不足为惧。 唰。 标枪瞬间回到了恺撒的手中，然后犹如魔术棒一般，轻轻在恺撒的手指间旋转起来。 恺撒没再理会趴在地上呻。吟不止的阿罗曼，转而看向了斜侧面的方向上，就在那个方向上的十米外，文远仍是那副瘦弱不起眼的模样，衣衫整齐地站在那儿，一双眼睛安然而宁定，静静看着恺撒。 恺撒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目光微微偏转，就看到文远的脚边，小德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而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小德败了。 完败。 章三十二 凤凰？ 和卓一、阿罗曼相比，文远一向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此刻他看起来依然不起眼平凡到了极点，却也不平凡到了极点！ 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没有丝毫的脏乱，一如开战之前。 刚才也正是他打偏了恺撒势大力沉的标枪。 “这家伙……青木狩猎季的时候，是西方代表团的领队吧？”文远随意踢了踢脚边的小德，微微撇嘴，“没想到这么弱。” 另一边，渡其实比恺撒更早注意到小德被击败，却来不及帮忙，因为这时候他被卓一压得死死的，根本无暇他顾。三对三的战斗，恺撒轻松放倒了阿罗曼，渡和小德却一个被压制，一个比阿罗曼还惨。 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恺撒就和文远对上了。 “……阿罗曼实力在我们三个人里最弱，但也不差了。恺撒，你能这么轻易地击败他，看来统考第一轮的成绩，是真的 。”文远看着恺撒，微微一笑，“怎么样，我们在这里，好好打上一场？” 恺撒问：“知道我第一轮考核的成绩货真价实，你还要跟我打？” 文远耸肩说道：“你未必能赢我。” 恺撒不由皱起眉头。老实说，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阿罗曼侥幸逃过一劫，但伤得很重。恺撒知道，主要针对自己的人，还是十二圆桌。至于卓一和文远，恺撒没有特别强烈地和他们打的想法。 文远察言观色，不由笑了：“你好像不是很有兴趣和我打？呵……”他忽然挥手甩出一层咒文屏障，将自己和恺撒笼罩其中，隔绝了声音，这才微笑着说，“那如果我说，针对你的那些小动作，是阿罗曼想出来，再由我安排人手实际执行的，你会不会想要跟我打？” 恺撒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文远收敛了笑容，挥手散去咒文屏障，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已经感受到恺撒的愤怒和战斗之意了。 “……为什么？”恺撒看着脸色自如的文远，忽然问道。 “什么为什么？”文远一怔，“你是在问，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不，我是问，为什么要为了针对我，做到这样的程度？”恺撒不解道，“我和十二圆桌有仇怨，但和地球街没有。为了针对我而如此煞费苦心，我应该没有这么重要。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大家族做事不都有理由、有利益的驱使吗？” 文远似乎也来了兴趣，略带好奇地盯着恺撒看了一会儿，然后说：“看来你完全不知道啊，军部独揽了明年的龙道试炼。” 明年的龙道试炼之特殊，恺撒已经听蓝老师说过了。而军部独揽了这件事，没有让地球街、十二圆桌、还有森林族的人参与其中，恺撒虽然没仔细了解过，但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只是对整件事的印象还比较模糊。 这样就可以解释通了，对方并不单单是针对自己，更是针对军部，而如此煞费苦心的理由，就是明年的龙道试炼。 只是，龙道试炼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恺撒曾经问过蓝老师，她的回答是战斗王朝对明年的龙道开启很重视，所以帝国这边也要重视。 老实说，对于这个答案恺撒是持保留态度的，帝国一定也知道些什么，不会盲目地被战斗王朝的动向牵着走。 如今军部独揽明年的龙道开启之事，而十二圆桌、地球街、森林族三方为此不惜和军部公然叫板，越发验证了恺撒的想法：明年的龙道开启，或许真的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意义重大。 但这当中的意义，究竟为何？ “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这时候，文远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恺撒愣住了，因为没记错的话，蓝老师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 那么，开启龙道，深入龙道，探索龙道，不仅仅是为了觉醒一个龙醒能力这么简单，而是为了……寻根？ “我要知道更多 。”恺撒深吸一口气，对文远说。 文远淡淡笑起来，说：“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打过我了。” 强烈的光芒从文远体内迸发出来，论光亮程度，甚至超过了恺撒的二段瞬开。现场响起无数的惊呼声，只见文远体内透出的光，好像流质，飞快地凝固成形，最后在文远的背后凝成一对巨大的光翼模样！ “天哪，这是什么？” “好像书里的天使啊！” “文远是天使？” 围观群众们一个个惊叹兴奋着。恺撒凝重地看着这一幕，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风雷体质，名为“炽热天使”。一旦开启，便能让这种体质的拥有者获得超高的速度，并在十五级之前，就获得短暂的滑翔能力。 除了瞬开这种最顶尖的风雷体质，炽热天使毫无疑问就是顶尖之下最高的那一梯队的风雷体质了。 纯以速度而论，炽热天使甚至不比瞬开差太多。 “看来不是二段瞬开就能解决的对手啊。”恺撒心想。他瞥了一眼渡那边的战况，渡虽然微落下风，但他不愧是能和休斯争锋多年的天才，就算被卓一压制了，但还是打得有板有眼，并未乱了阵脚。 恺撒放下心来，调动起体内的全部风雷之力，默默念道：“三段，瞬开！” “好了，你们可以住手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场间响起。 这个声音没有任何附带的力量，却又充满力量，因为声音响起的同时，声音的主人也出现了场间，然后他伸出手，一按、一握，文远背后的炽天使之翼就崩碎成漫天的光屑。 卡萨丁到了。 这个之前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份和能力的家伙，这时候终于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文远脸色微变，然后非常干脆地放松身体，没有表现出任何抵抗的架势。他见过真正的强者，知道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能抵挡的。 另一边的渡和卓一也分了开来。 绿眸则走到恺撒身边，低声说：“你别乱动，我就不动你。否则的话，少爷吩咐我要第一时间制服你的。” 这个精致的少女说话柔柔弱弱的，她说要“制服恺撒”时，口吻理所当然，似乎对付恺撒根本没什么难度。 恺撒这时候表现得非常乖巧，举双手说道：“明白了，漂亮小姐。另外，我朋友伤得挺重，能麻烦您帮忙看看他的情况吗？” 说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小德。 恺撒心里很清楚，事情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再继续打杀没有意义，卡萨丁刚才的出手，也印证了恺撒对他的实力猜测。 他果然是一位校官级别的强者！ 只是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出现在统考之中？ 绿眸走到小德身边，检查一番后，转头向卡萨丁说：“伤得很重，虽然没伤到要害，但统考是没戏了 。” 卡萨丁重重哼了一声。 阿罗曼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还有……还有我。我需要帮助。” 可绿眸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开始帮小德治疗伤势。恺撒在旁边看着，心中微微一暖，看来还是有人和自己一样，对十二圆桌的卑劣无耻感到愤慨的。绿眸显然是气愤于这个家族针对恺撒所做的恶劣行径，才故意无视阿罗曼。 地球街的巡逻队这时才姗姗来迟。 至于十二圆桌家族的强者，森林族的队伍，亦或是军部的代表——至今依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以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惊动各方啊。”恺撒心中寻思，“这么说来，各方其实算是默认了这次战斗？只要没闹出人命，背后的大人物们就不会出面表态。这样一来，这就只是个少年之间的小打小闹了，不会上升到更严重的地步。嗯，一定是这样。” 恺撒很快梳理清楚，然后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摆出一副一切听凭卡萨丁安排的乖巧模样，只看的卡萨丁怒火中烧。 围观群众被巡逻队慢慢清散。 文远和卓一搀扶着阿罗曼离去。 渡主动带小德去医院。 围观群众们多少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卡萨丁来得突然，他来之后，正常战斗便突兀地结束了。当然这是对群众而言。对明白卡萨丁那一手的威慑力的恺撒等人而言，战斗的结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件事能有这样的结果，对恺撒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人群散去后，卡萨丁走到恺撒面前，一字一顿地问。他的脸色不再吊儿郎当，而是带上了军人和长辈的威严。毕竟卡萨丁已经三十多岁了，比恺撒大了近二十岁呢。 恺撒微微一笑，说：“我打赢了。” “谁管你打没打赢？我管你打赢还是没打赢？！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卡萨丁恼火地恨不得把恺撒抓过来暴打一顿，“幸好你没把那个阿罗曼干掉，否则这件事就麻烦大了！” 恺撒挠了挠头，说：“那个……我本来就要干掉他了，结果文远出手干扰了一下。” 卡萨丁终于被恺撒的态度彻底激怒，冷冷说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恺撒怔了怔，然后缓缓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后，认真道：“我也没开玩笑。一个为帝国献出生命的军人的妻子，怀孕期间被人故意施以如此巨大的精神刺激，却没人出来惩罚为恶者，这就是军部的道理？” 卡萨丁哈地冷笑一声，说：“怎么，你还妄图对军部指指点点了？小鬼，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凤凰的学生，我绝对不饶你！见鬼的，这次我的身份是彻底曝光了，肯定瞒不过军部的那些老家伙。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喂，小鬼，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恺撒这时候的脸色很古怪，他呆呆看着卡萨丁，迟疑道：“凤凰？蓝老师的名字是……凤凰？！” 章三十三 意料之外的退出 一夜的时间过去。 恺撒直接在地球街找阿罗曼等人的麻烦，这件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青木城，要知道民众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官媒并未报道，消息便如雨后春笋，冒出了无数个版本。人们对于地球街这场战斗的关注和热衷，甚至比对恺撒首轮一挑十的消息更甚 毕竟这场战斗有很多人亲眼看到，首轮考核却连视频资料都没放出来。 对恺撒而言，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自己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已经狠狠是甩到了对手脸上，阿罗曼被当场打爆，卓一离去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接下来，就是正常地参加第二轮考核了。 而且由于恺撒这么一闹，相信十二圆桌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事情闹这么大，军部方面总要表态，不可能为了一些大局上的平衡而装聋作哑。 唯一让恺撒觉得比较奇怪的，是整件事发生之后，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或警告。 他本来可是抱着失去考试资格的觉悟，去地球街找人麻烦的啊。可没想到连一点象征性的警告都没有。 这也让恺撒在得知塞莉老师所遭遇的事时，心中对军部的那一丝不满，也随之消散了。军部毕竟是军部，没有让人失望。 总之，一夜过后，恺撒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就好像昨夜的战斗没发生过一样。 三天后，恺撒迎来了自己第二轮考核的首个对手，红衣。 不知道为什么，恺撒总觉得红衣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常常莫名其妙地脸红，战前还总是有意无意地不太敢面对自己的视线。 “什么情况？”恺撒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换做其他同龄男生，应该已经有些感觉了，可恺撒似乎在这方面天生缺根筋，就好像他的速度就是快不起来似的。他哪里知道，红衣在得知恺撒跑去地球街找十二圆桌的麻烦时，一颗芳心简直要幸福得爆炸了，在红衣的心目中，恺撒显然是为了她跑去和人干架的。 当然，恺撒和红衣的战斗，还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红衣作为青木狩猎季南方代表团的领队，实力毋庸置疑，但如今的恺撒风格已成，终于开始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战斗实力。 如果说之前还有不少人因为恺撒的速度缺陷而轻视他，那么现在，已经没人会因此而对他放松警惕。 不是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速度至今都快步起来的曾经被称为废柴的少年，究竟为何能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和红衣的战斗后，恺撒婉言拒绝了红衣的晚餐邀请，回到自己的海边小屋后，继续自己的日常修炼。这两天恺撒加强了灵魂魔法的修炼，因为他在龙醒之地的登梯进度越来越快，现在已经接近那长梯上的第一个平台了。 “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某家餐厅里，红衣有些不淑女地用力切割着眼前的牛排，恨恨说道，“我一个女孩子，那么放下脸面去邀请你，你居然敢拒绝我？哼！” 看她的表情，简直把盘中的牛排当作了某个不解风情的傻瓜。 文晶笑着安慰道：“没事啦，他应该只是有些迟钝，相信很快就会感受到的——以你的主动程度来说。” 红衣嗔道：“怎么，你笑我太主动太不矜持吗？” 文晶捂嘴笑道：“怎么会？你不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这个样子了吗？我都已经习惯你的花痴了……” 在文晶的记忆中，红衣一直是个非常主动，非常敢爱敢恨的女孩子，虽然她至今的恋爱经历为零，但从小到大，给男生写写情书啊，递递纸条啊，这种事情可没少做过 。也不知道以她的美貌和天赋，为什么至今一次都没追求成功过。 红衣看着文晶，忽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文晶，这次和以往可是不同的，我不是毫无理由地花痴，而是真的喜欢上了，你要明白这一点。” 文晶怔了怔，然后点点头，说：“好吧。”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然后转过话题道，“不过小德就有些倒霉了，那天晚上他也去地球街了，听说还伤得不轻。” 红衣认真想了一下，说：“好吧，他应该也是为了我才去的，改天找时间去医院探望他一下吧。喂，文晶，我问你啊，你说恺撒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了，不是有个叫茉莉的吗，听说是恺撒的前女友？” 两名少女低声地讨论起来，从茉莉说到了诺诺，又从诺诺说到了文晶自己，最后还说到了蓝老师。 “……我觉得恺撒如果真有喜欢的人，蓝老师才最有可能，比诺诺的可能性更大。” 红衣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可能的竞争对手，小眉毛一抖一抖的，“你知道，很多男生的初恋都是自己的老师呢！尤其蓝老师那么强，还那么美！” 文晶强忍笑意，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别乱猜比较好。就我的感受而言，恺撒提到蓝老师时的语气和态度，从来都是非常尊敬的，完全不含任何一点杂念。” “真的吗？”红衣双眼一亮，“那太好了！诺诺殿下的威胁就已经很大了，如果还有个蓝老师，我就真的没什么信心了。” 文晶有些无奈地说：“我说红衣，你还是好好考虑下这次的统考吧，恋爱重要，还是考核重要？” “当然是……恋爱重要！”红衣昂首慨然说道。 “好吧败给你了……”文晶举双手投降状。 红衣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嘀嘀咕咕地继续琢磨着，天才如她，陷入恋爱时的表现和平常少女一样，都有些患得患失的。 文晶看着脸色微泛红光的好友，心中有些好奇，却又有些距离，文晶并不是个感情热烈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过那种强烈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所以她有些好奇、也有些不理解这样的状态。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没什么意思。 转过头看向窗外，想到了三天后即将进行的恺撒和卓一的战斗，默默琢磨着：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是这么样的情况。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恺撒和卓一的战斗，却没有真正打起来。这场战斗被很多人期待着和议论着，毕竟当初恺撒和卓一，可是在无数考生的面前就杠上了。 没打起来的理由很简单，却又让人完全意料不到——卓一退出这次的帝国统考了。 退出了 不仅是卓一，其他所有的参与本次帝国统考的森林族派来的少年少女们，全都退出了帝国统考，离开了青木城，回森林族去了。 “我其实不太理解。” 恺撒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文晶咨询情况，“如果说只有卓一一个人退出考核，那还可以解释为他在那天见过我的实力之后，没自信和我对垒了。但所有森林族的人都退出，这……” “首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文晶笑吟吟地看着恺撒，说，“卓一确实没信心和你对战了。据我所得到的消息，那天夜里你打爆了阿罗曼之后，卓一回去整夜都没有睡，一直在喝酒，还将劝他的人骂了出去。” “至于所有森林族人都退出考核的理由……” 说到这，文晶顿了顿，口吻变得凝重了些，“这应该是娜美殿下的命令。你可以看作一个信号。” “信号？” “是的，信号。”文晶说道，“十二圆桌，我们地球街的掌权一脉，还有森林族三方联手向军部表示抗议的这次行动——森林族，提前退出了。” 恺撒吃了一惊，旋即蹙眉道：“这种时候退出，是不是有点……” 文晶微微一笑，道：“你没见过娜美殿下，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是那位殿下做出了判断，认为这次的抗议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所以果断地退出了。” 恺撒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会不会是娜美殿下不想争取明年的龙道开启的机会了？” “你知道得不少啊。”文晶深深看了一眼恺撒，然后肯定地说，“不会，没有人会放弃明年的龙道开启的机会。” 恺撒没有继续追问，但在心中默默记下，没有人能放弃明年的龙道开启，没有人。龙道里到底有什么？ 又随意聊了片刻，恺撒就要告辞，文晶却拉住了他，笑道：“等会儿一起去看一场比赛吧。我，你，还有红衣一起。” “比赛？”恺撒本能地就想拒绝，现在他每天的修炼都安排得非常满。 但文晶下一句话就让恺撒改变了主意，这句话是：“休斯和文远在第二轮考核对上了，等会儿就要开始，你要看吗？” “……当然。” 对于休斯，恺撒还是比较在意的。毕竟是首轮考核中的两名成功一挑九的考生。另一人，据说是一个叫龙琪琪的少女，也不知道和帝国三大将军之一的龙将军有什么关系。 恺撒不由回想起那天夜里文远表现出的强劲实力，心想这两人打起来，估计还挺有看头的吧。 休斯在青木城名头极大，有血鬼之称，但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以及强在哪里，却很少有人说得出来。 文远则相反，他在外界的名头不大，确实地球街家族内部的一个秘密武器，就连文晶也自愧不如。 “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两人的实力和手段吧。”恺撒心想。 章 三十四 休斯vs文远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登陆梦境之城，虚拟身体生成，恺撒很快和文晶、红衣汇合，然后直奔休斯和文远的对战房间。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其他考生。要知道第二轮考核是完全公开的，不仅考生能现场观看，帝国的民众们也能看直播或录播。 “看来关注休斯和文远战斗的人，还是很多啊。”恺撒看着同行的大批考生，不由感叹了一句。 “那天你和红衣的战斗，看的人更多吧。”文晶打趣道。 红衣脸色微红，偷偷看了恺撒一眼，见恺撒神色如常，不由有些失望，心中暗暗抱怨了一句这个木头 很快到了现场，恺撒视线扫过，发现卡萨丁和绿眸就站在不远处。卡萨丁朝恺撒看了一眼，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老子懒得理你的架势。恺撒不由笑了，那天在地球街，恺撒已经明白这人和蓝老师可能是朋友，所以主动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说：“您好。” “我不好！”卡萨丁气哼哼地说道。 “漂亮小姐你也好。”恺撒又转头向绿眸招呼道。 绿眸轻轻点了点头。 “那两个人究竟是谁？”等恺撒回来后，文晶和红衣不由好奇问道。 尤其是红衣，她的目光在绿眸精致的小脸上看了好几眼，似乎觉得年龄这么小不会有威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恺撒想了想，含糊地说：“我最近的邻居。”文晶似乎还想多问，恺撒一指战斗擂台，笑道：“好了，我们先看这场战斗吧。” 最先出来的不是对战双方，而是裁判。本场战斗的裁判也是恺撒的老熟人了，正是曾经打过他的那个罗依家的沙比耶。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沙比耶，恺撒心里还是会有一丝痛恨和厌憎，眉头不由皱了皱。 沙比耶的目光扫过全场，似乎没看到恺撒，然后他朗声说道：“本场战斗的对战双方，休斯和文远，请出场吧。” 考生们安静下来，不少以前没见过休斯和文远摸样的人，都不由踮脚探头，想要一睹真容。 休斯照例一身黑衣，气息若有若无的，像是一个外出郊游的贵族少爷，脸色平静地走上擂台，然后站定。 红衣盯着休斯看了好半天，奇怪道：“文晶，恺撒，我看他挺正常的，为什么会有血鬼这种可怕的外号？” 恺撒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起舞电子书 文晶则脸色有些复杂地说：“因为他很容易喜怒无常吧。别看他现在很正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狂。” “这么夸张？”红衣眨了眨眼。 文晶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下次问问渡吧，渡大概比我们更了解休斯，也不知道他今天来了没有。” 休斯登场后，文远也紧跟着出场了。相比起来，文远并不十分亮眼，身材略显瘦弱，脸色却带着病容。 可他出场的瞬间，文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低声说道：“文远他今天很认真啊，他很少有这样的状态。” 恺撒也看出文远眼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盯着对面的休斯，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挑衅，又似乎在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全场安静下来。 沙比耶轻咳一声，没什么多余的废话，直接说道：“战斗会以一方认输，或者一方的虚拟身体被完全打散无法重聚为胜负判定标准。当然，如果我认为战斗胜负已分，也会直接叫停战斗，明白了吗？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当沙比耶宣布战斗开始的瞬间，文远就动了。 风雷体质“炽天使”瞬间开启，巨大的光翼在展开来的刹那就消失，因为文远已经全速向对面的休斯撞了过去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在场很多人短暂了失去了视线锁定，过了片刻才重新跟上文远的身影。 “……好快！”恺撒心中暗暗吃惊。 文远没有动用体术，也没有动用龙脉咒文，更没使用任何特殊的装备或道具。他甚至连专属武器都没有掏出来，就直接仗着“炽天使”这一风雷体质的强势，硬是正面碾了过去！ 这实际上也是风雷法师最强势的一点，当年帝国元帅曾不止一次说过，风雷体质如果足够强大，任何手段都可以成为制胜手段，换言之，风雷体质足够强大，便不再需要其他手段的补充和辅助了。 风雷体质对于职业者，就好像身体素质对于普通人。一个壮汉哪怕什么战斗技巧都不会，还是能凭借身体素质的强大，碾压未成年人。 恺撒知道文远肯定掌握了各类强力体术和龙脉咒文，但他一个都没用，这说明他真的很自信，想要用风雷体质和休斯硬碰一次！ 轰！ 巨响声中，强劲的光焰在场间爆开，梦境之城的一切都宛若真实，气浪朝四面八方散开，吹拂在恺撒的脸上，隐隐有些生疼。 看到这一幕，文晶忽然叹了口气。她没说什么，恺撒和红衣都明白她在想什么：和文远这样的人比起来，文晶这样的实验部天才，还是有差距的。如果说文晶、红衣、小德这样的人，是非常优秀的天才。那文远这样的，就是妖孽。 或许是文远的爆发实在太突然了，休斯似乎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巨大的撞击声中，休斯的身体好像炮弹般向后弹射出去，他竟然被风雷体质全开的文远给直接撞飞了！ 可以看到休斯在空中，以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强行扭转了身体，重掌平衡，准备平稳地落地。 但一对光芒万丈的羽翼浮现在他身后，轻轻扇动下，文远的身影已在休斯的背后浮现出来，他全身都缠绕着青紫色的圣焰，双眼冰冷而又兴奋。 传闻，炽天使这一风雷体质完全掌握后，会产生一种类似瞬移的效果。实际上当然不会是瞬移，而是光影干扰之下，产生类似瞬移的视觉效果。而这种移动形式的前兆，就是那对炽天使之翼的浮现。 当年无大人曾评价过这种风雷体质，认为如果能消除移动时过于浩大的声势，其速度和实战意义，将可与完整的瞬开体质相媲美。 又是一声巨响！ 休斯的身体还未落地，便又被重重地轰上了半空。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仰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对巨大而圣洁的光翼在空中展开。 文远光芒万丈的身影，在那双翼之间浮现出来，高高举起拳头，然后对准了飞到自己面前的休斯，重重砸下！ 一团强光在文远的拳头上缠绕，那是密度超高的风雷之力。 没有体术，没有龙脉咒文，没有装备或卷轴，就是靠风雷体质的一轮碾压 休斯的身体被重重轰落地面。 漫长寂静之中，文远背后双翼展开，轻轻滑向了一段距离，最后轻飘飘好似一片洁白的羽毛般，落在场间。 滑向与落地的轻柔写意，与之前爆发三连击的侵略如火，产生了强烈的对比，一时间让很多人有些不适应。 这就……结束了？ “我一直都想和你打一场的。” 文远缓缓收敛了风雷体质，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休斯，皱眉说道，“但没想到你的实力比我预计得弱这么多。” “他刚才那三次下手都很重。”文晶的口吻中竟含着一丝畏惧，“换了我的话，能支撑几下……” 红衣也是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文远的攻势确实太猛烈了，易地而处的话，红衣根本没把握接下。 这时恺撒正死死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休斯，忽然说了一句：“他的身体没碎。” “嗯？”文晶和红衣同时一怔。 “还有……”恺撒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一字一顿地说，“……刚才休斯挨揍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开启风雷体质？！” 如果是第一击太突然，反应不过来而没有开启风雷体质，第二击和第三击时，休斯还没有开启风雷体质可就解释不通了。休斯没反应过来？这不可能，第二下和第三下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能开启风雷体质。刚才文远的攻击中，可没有“30号源力禁绝”这样的龙脉咒文，不存在风雷体质开不出来的情况。 要知道风雷法师对战的时候，先手进攻偷袭，以源力禁绝这类龙脉咒文直接限制对方的体内力量，让对方的风雷体质开都开不出来，就被一轮干掉，这是一种非常经典的打法。 文远刚才没有这么做，所以休斯没有开启风雷体质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自己选择不开启风雷体质！？ 全场忽然响起了无数惊呼。 因为休斯正慢慢地从地上起身，他的动作有点僵硬，乍一眼看似乎是受了重伤，但不知为何，在场很多人都生出一种：一个非人的怪物正从地上慢慢起身。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弱。”这次说话的是休斯，他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居然没有在刚才的连击中受什么伤？！ 休斯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他的身上渐渐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青紫色光芒。 相比起文远的风雷体质，休斯的风雷体质就是这么不起眼，看起来，就真的只是一层薄薄的风雷之力。 但这一刻，文远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精彩。 只听休斯缓缓说道：“现在，轮到我了。” 场下的文晶听到休斯此刻的口吻后，脸色同样骤变，低呼着说了一句：“那个‘血鬼’休斯要出现了。” 章三十五 意难平 整个考核房间静悄悄的，除了场上那有节奏的打击声和痛苦的闷哼声，便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了。 许多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上的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休斯和文远的战斗还在持续进行着，但这已经算不上是一场双方面的战斗了吧？ 场上，休斯单方面地虐打着文远。 是的，虐打，这个形容毫不夸张。刚才休斯站起身后，便开始动手，他身体表面蒙着一层薄却密度极高的风雷之力，这似乎就是他的风雷体质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远不及文远的“炽天使”来得耀眼 但休斯此时展现出的实力，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失语了。 恺撒微抿着嘴，看着场上飘忽闪烁的休斯的身影，还有狼狈不堪的文远。此刻的休斯，其实就两个最显著的特点。 第一是冷漠。休斯还是一身黑衣，还是面带笑容，还是举止得体，即便在最激烈的战斗中，他都显得优雅从容。 但莫名的，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极度冰冷的气息，好像能凭空渗入毛孔，钻到心里和骨髓里去，让人感觉到无法抵御的寒冷。 他一拳拳地从各个角度殴打着文远，就好像自己在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玩偶。 除了冷漠，另一个最让恺撒震惊的特点，就是快！ 老实说，文远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超越文晶、小德、红衣这一个级别的天才，此刻却完全跟不上休斯的行动。 直到这一刻，恺撒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休斯在青木狩猎季时，能独自一人斩杀那么多的战斗法师。 这个世界的普适价值观是崇尚速度，认为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便会无敌；认为速度是所有战斗素质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基础。 因为个人的原因，恺撒本能地抗拒这种说法。 但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对上休斯的话，可能会输。 “好了，到此为止吧，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当文远再一次被打倒，沙比耶叹了口气，淡淡开口了。 “等、等一下，我……还可以……”文远的虚拟身体已经接近彻底崩溃的边缘了，却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休斯却已经不再搭理他了，缓缓收敛了风雷体质后，他又变成了那个一身黑衣的贵族少爷。可在场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有着敬畏。文远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这场战斗已经失败的结局了。 战斗结束后，文远失魂落魄地呆在擂台上，一直在自言自语着什么。休斯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恺撒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休斯离开时，看都没看沙比耶一眼。要知道沙比耶可是休斯和雷欧的叔叔。 “呼……”恺撒长长吐了口气，低声道，“我先走了。” 说完就退出了梦境之城，他的虚拟身体一阵摇晃，便消失了。 “哎，等等……”红衣还没来得及说完，恺撒就已经离开了，少女不由嘟嘴道，“搞什么啊，走得这么突然！” 文晶若有所思道：“大概是感到压力了吧。老实说，我和休斯认识这么久，也不止一次见过他和渡的战斗，但印象中，休斯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的实力。” 红衣蹙眉道：“难道他最近又有了什么突破？不然这强得也太离谱了。” 文晶想了想，摇头道：“或许这才是休斯的真正实力吧，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完全展现过。但他在这种时候直接展现出来，是要给谁看？” 另一边的卡萨丁脸上，已经看不到玩世不恭的笑容了 他凝立在原地许久，才缓缓说道：“绿眸，你还记得凤凰当年的天赋和速度吧？” “嗯。” “同级情况下，凤凰的速度和这个休斯相比，谁更快一点？” 绿眸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其实卡萨丁也不是真的要一个答案，因为答案已经在他的心中了。又沉默片刻后，卡萨丁忽然笑了：“一个恺撒，现在又多了一个休斯，帝国的年轻人里，居然同时出了两个完全不合常理的家伙。” 绿眸有些担忧地说：“少爷，您下一场战斗的对手，就是休斯吧。” 卡萨丁笑了笑，说：“怎么，你怕我输吗？放心吧，如果我当年和他同样年龄的时候，肯定打不过他。但我毕竟是帝国校官了，这如果都能输，我这张脸还往哪儿搁？走吧，统考期间有趣的观察对象又多了一个啊！” 恺撒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小龙正在床单上打滚，有些无聊，毕竟每次去梦境之城，恺撒都没办法把它带上，它只要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一看到恺撒，小家伙立刻欢快地扑了上来，恺撒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刚才休斯和文远的战斗。 战斗中，休斯的每一个动作，在恺撒脑海里不断回放着。 恺撒本能地将自己代入到文远的角度，然后想办法应对休斯的攻势，不断地假象推演着……然而许久之后，恺撒发现自己除了依仗小龙的慢速之爪，似乎完全没有应对的办法。 即便是三段瞬开的状态下，以龙脉咒文去控制休斯，为自己创造进攻的机会，恺撒也没有十足地把握抓住拥有那种速度的休斯。 “真的很强。”恺撒心里默默想着。 青木狩猎季之后，恺撒的自信心已经初步建立，统考至今，恺撒更是明确了自己在同龄人之中的实力定位。 即便那天在地球街，见到文远的“炽天使”，恺撒也只是有些吃惊，并未像现在这样生出心理压力。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恺撒忽然自嘲一笑，“休斯再怎么说也是帝国人，他的实力强大，自然是好事啊。我现在这种心情算什么，嫉妒吗？” 恺撒试图将自己现在的感受，归结于自己和罗伊家族的那些旧怨，但仔细想想，又似乎不是。 无关罗伊家族，而是休斯的实力，真的让恺撒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惊。其实说起来，休斯的强大之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快、狠、准。但任何事情达到了极致，都会变得极度可怕。毫不夸张地说，恺撒觉得休斯的表现，简直比战斗法师更加战斗法师。 思前想后，恺撒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现在的情绪，居然真的是嫉妒。 恺撒在速度上的缺陷，即便练成了三段瞬开都无法弥补，不得不求助于各类其他的手段，来补充速度上的不足。 某种意义上，恺撒如今的战斗风格，都是为了针对自己速度不足的短板，才逐渐形成的 若非速度快不起来，恺撒为什么要想尽办法用龙脉咒文去控场、去限制对手的走位、去强行硬控对手？ 反观休斯，他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使用任何特殊的体术、咒文、武器，就是靠超乎想象的极致速度来碾压。 恺撒终于明白自己心中，其实从未放弃过对速度的渴求，只是求之而不得。 如今骤然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上，心里上多少有些失衡。 “该死的！”恺撒缓缓攥紧了拳头，咬牙想到，“我的速度，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啊？无论如何都提升不起来！” “真的是天赋使然吗？” “有的人像我一样，天生就速度快不起来，有的人却能像休斯那样，单靠速度就能碾压一切？难道就不能靠后天的努力改变吗？” 恺撒如今走的虽然是“破快”的路子，但终究他的内心还是想自己也能快啊。 一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心情渐渐在恺撒心里生出。 他想要和休斯打上一场！ 这种想法是如此的强烈，几乎达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 恺撒豁然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对小龙说：“跟我来。”然后直接打开房门，走出小屋，直奔青木城区而去。 这个世界上，实力强劲的少年少女很多，别的不说，单单三大院龙醒预科班里的那些“老朋友们”，每一个拉出来都不弱。纯以个人实力而论，阿罗曼只算是其中垫底的。但对于那些人，恺撒从来没体会过现在这种心情。 恺撒听说过，休斯常常出没于地球街的一家位置颇为偏僻的咖啡厅，其他时候则很难掌握这个人的行踪。 于是恺撒也没多想，直奔那家咖啡厅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恺撒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现在过去，可能会遇上休斯。如果真的遇上，那就干净利落地邀战，然后打一场！ 嫉妒了就嫉妒了，没什么好否认的。 既然心意难平，那就一战了结！ 地球街依然热闹，不少人恰好在谈论休斯击败了文远的事，毕竟这场战斗对外公开，不少民众都已经看过了。 恺撒穿过人群，一路狂奔，最终来到那家咖啡厅的门外，骤然停步。 “哈，果然！”恺撒隔着玻璃，看到正坐在咖啡厅里的那个黑衣少年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家伙果然在这里！ 但很快，恺撒的脸色就凝固了，因为他发现休斯并不是一个人坐在那儿，他的对面还有一个人，正微笑着和休斯说着什么。 恺撒看着那人的侧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蓝老师？！” 章三十六 我讨厌他 “休斯，你对文远的战斗，我已经看了。” “嗯。” “看过那场战斗的视频后，我第一时间就来这里找你了。我听说你平时经常来这里。” “是。” “我很好奇的是……你是怎么修炼的？” 咖啡厅里，蓝老师看着休斯，微笑问道，“老实说，我很少被人震惊到，但这次确实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了。” 蓝老师今天穿着普通的女士衬衫的休闲长裤，长发没有扎起，而是随意地披散着，显得很平和随意。 脱下军装的蓝老师，一双眼睛不再有那种审视和锐利的气息，而是总蕴含着笑意。 她现在就用这样的眼神，近距离看着休斯。 恺撒并不知道蓝老师的年龄，也从来没问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蓝老师是那种任何青春期的少年看到，都会脸红心跳的类型，青春而又成熟，知性中还有一种军人的凛然威严，任谁被她近距离看着，恐怕都会脸红的吧。 但休斯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他没有回答蓝老的话，而是反问道：“这就是您来找我的理由？因为好奇？” “算是一个重要的理由吧。”蓝老师耸耸肩。 “那其他的理由呢？”休斯微微一笑。 蓝老师想了想，慢慢收敛了笑容，然后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休斯问道：“你有兴趣做我的学生吗？” …… …… 你有兴趣做我的学生吗？ 恺撒这时正站在咖啡厅外，透过透明的落地窗，他听不见里面的两人的谈话声，却还是从嘴型上，清楚地读到了蓝老师的这句话 好吧，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蓝老师找到休斯果然是因为要收学生啊…… 恺撒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其实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吧，没道理蓝老师有自己这个学生就不能再收其他学生啊，不是吗？说不定，蓝老师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其他学生了呢。 恺撒心想。 之前他满腔不平之意来此，想要找休斯打上一场，以平少年意气。但此刻他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已经没了之前的求战之意。 “呼——”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几乎撑满了整个肺部，然后慢慢地吐出去。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已经没必要呆下去了，后续的谈话，恺撒不用听也能想象得到。蓝老师说过，她来青木城，一是为了养伤，二是为了为明年的龙道开启选人。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看中了休斯的实力，接下来无非是说服的过程罢了。 小龙有些奇怪地看着来了又走的主人，总觉得主人的情绪非常怪异，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它咿呀地拉了一下恺撒的头发，这是小家伙的习惯性动作，每次他要呼唤恺撒，都不是用叫声，而是拽头发。 但今天，小家伙连续拉了好几下，恺撒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小龙歪着脑袋，看着主人貌似平静的侧脸，心里更加困惑不解了。 它又怎么会想到，真正让恺撒感到憋闷的，是蓝老师的措辞。 当初蓝老师对恺撒说的是：“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这次她对休斯说的，却是：“你有兴趣做我的学生吗？” …… …… 咖啡厅里。 蓝老师依然一副严肃认真的脸色，静静看着休斯，等待对方的回答。 休斯微微一笑，说：“好的，我很乐意。” 按理来说，发出邀请的人是蓝老师，听到同意的回答，她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可蓝老师听到却是一怔。 休斯唇角的笑容更盛了些，说：“怎么，您没想到我会答应？” 蓝老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是没想到。” 休斯收敛了笑容，平静说道：“您不是真心要收我做学生。而是在……试探我？” 如果恺撒还在场的话，一定会非常吃惊于蓝老师和休斯的对话，因为这和他之前的预想可完全不一样 蓝老师不再是认真严肃的模样，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休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故意试探你？” 休斯说：“我知道军部最近在调查罗伊家族，您试探我，大概是想通过我试试看罗伊家的态度？” “‘罗伊家族’？”蓝老师眉头微蹙，“你不应该说‘我的家族’吗？你毕竟是罗伊家族的一份子。” 休斯淡淡说道：“罗伊家和我是两回事。如果您真的是为了调查罗伊家才试探我，那么请不要继续下去了，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休斯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嘲弄，接着道，“军部故意安排我和文远打，又安排沙比耶做裁判，就是为了看罗伊家到底什么态度吧？” 说到这地步，蓝老师也不再遮掩，笑道：“你应该知道，最近军部和十二圆桌、还有地球街，因为明年龙道开启的事，一直在角力。而你们罗伊家作为一向和军部亲近的家族，却连个态都没有表，这也不怪我们军部会多想。” 说到这，蓝老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口吻却还是平淡而蕴含着笑意：“你说你和罗伊家族是两回事。那么我就只问你好了——你是什么态度呢？” 休斯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学生，您真的要问我的态度？” “是的。”蓝老师认真点头。 休斯想了很久，最后平静地说：“我站您这边吧。老实说，我其实挺想做您的学生的，这是真话。” 这下，轮到蓝老师怔住了：“哦，为什么？” “因为您收了恺撒做学生，却没有真心邀请我。”休斯的口吻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而我讨厌恺撒那个家伙。” …… ……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恺撒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有些无聊有些颓废地在街上开始闲逛，走走停停，也不知道究竟在逛什么。直到某一刻，恺撒忽然站住，愕然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个身影，叫道：“蓝老师？” 眼前这女人，不是蓝老师是谁？ “怎么，看到我这么惊讶吗？”蓝老师笑道。 “您刚才不是在和……”恺撒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闭嘴。 蓝老师却笑着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好啦别装啦，之前你气势汹汹地跑到咖啡厅外面，我都知道啦。你以为你那点水平，能瞒得过帝国校官吗？” 恺撒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没话找话道：“蓝老师和休斯聊完了？” “嗯，聊完了，那小鬼非常非常……非常得不可爱。”蓝老师撇撇嘴，有些郁闷地说。 恺撒心想您不是要收他做学生吗？难道被拒绝了？ 蓝老师却没多说，而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之前你找我有事？还是要去找休斯？我看你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恺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不吭声 好在蓝老师也没有追问，而是拉上恺撒说：“闲着没事，一起走走吧。” “好。” 走在路上，蓝老师看似随意地问道：“恺撒你和休斯熟吗？” “不太熟，就说过几次话，怎么了？” “嗯，他好像不太喜欢你。” “哦是吗……在实验部的时候，他就找过我几次，不过我都避免和他单独碰上了。” “这样啊。以前和他有过什么恩怨吗？” “……并没有。” “好吧。” 蓝老师摇摇头，只得暂时把休斯的事情放下。 之前她和休斯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休斯表态之后，蓝老师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对话就结束了。之后休斯继续喝咖啡，蓝老师则出来，找到了恺撒。 恺撒不太明白蓝老师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事，偏头看着蓝老师的侧脸，恺撒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被蓝老师掩藏得很好的疲惫。 恺撒想了想，轻声问道：“老师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蓝老师耸耸肩，微笑道：“还不就是那些事儿嘛。最近军部和十二圆桌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比较想要查清楚灰色铠甲的真实身份。” 恺撒眼皮跳了跳，连忙转过话题：“明年的龙道开启，老师您选好人了吗？” “嗯。”蓝老师点点头，“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恺撒哦了一声，心想果然就是休斯没错吧。 没想到蓝老师却说道：“龙琪琪，这个名字你听过吗？统考第一轮，她一个人挑战了九名战斗法师。” “嗯，听说过，听说是三大将军之一的龙将军的孙女。”恺撒点头。 如果有旁人在场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因为蓝老师作为老师，没有过问一句有关恺撒修炼的事。而恺撒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谈自己的修炼进度。两个人甚至有点像一同逛街的姐弟俩，很亲近，很自然，很熟悉。 恺撒忽然觉得之前自己的种种酸溜溜的奇怪心情，都神奇地不翼而飞了，心情变得亮堂堂的，就像清晨洒满阳光的通透的房间。 甚至于心底对蓝老师和休斯的谈话内容的那一丝好奇和探究意图，也不知为何，消失得一干二净。 恺撒的心脏莫名加速起来，然后他决定问一个最近非常想要确认的问题：“那个……蓝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你说。”蓝老师原本正有些出神地想着什么，闻言笑道，“什么问题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然后就听恺撒非常直接地问道：“我的下一位考核对手，是您，对吗？” 章三十七 最大的变数 卡萨丁提过了“凤凰”这个名字，恺撒其实已经明白蓝老师其实是蓝凤凰，这或许是真实姓名，又或许是军部代号。 但在真正确认之前，恺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第二轮统考的第三位对手，居然是自己的老师 其实这件事未必一定要确认，等第三战到来，一切都会明了。 但既然现在有机会，恺撒还是决定当面、提前问清楚。 蓝老师停住脚步，转头笑着看向恺撒，很干脆地点头说：“是啊，你已经知道啦？”她并没有问恺撒为什么会知道。 得到如此干脆利落的一个回答，恺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貌似有点太平淡太没有戏剧性了啊。 “军部为什么要安排您和我打呢？”恺撒忽然想到。 “哦，这是我主动要求的。”蓝老师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也没什么时间教导你。除了给了你一本瞬开让你自行修炼，我好像就没做过什么了。所以喽，趁这个机会和你打一场，有些道理，我在战斗中告诉你吧。” “原来蓝老师是因为太忙才没时间教我啊……” “你以为呢？” “我以为这就是您的教学方法。” “什么教学方法？放养吗？”蓝老师扑哧一笑，“等过一阵子，我会抽时间好好教导你的。现在的你……其实还差得远呢。是我们风雷法师的打基础期，那六到十级就是一个强势期了。这段时间有很多有趣的修炼要进行呢。” “过一阵子是过多久？”恺撒问。 “等统考结束吧。”蓝老师想了想，解释道，“其实也怪我，最近太痴迷于寻找那个灰色铠甲的真实身份了，不过相信老师，我很快就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哼哼……”说到灰色铠甲的时候，蓝老师一向平淡从容的双眼里，隐隐在放着光。 就像一个看到猎物的猎人。 恺撒的眼皮不由剧烈跳了跳，强抑狂跳不止的心跳，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蓝老师为什么那么想知道灰色铠甲里面的人的身份呢？” 蓝老师略一犹豫，没有立刻回答。 恺撒连忙说道：“如果不方面说就算了，我不是一定要知道的。” 蓝老师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回想着什么，片刻后她用很轻的声音对恺撒说：“我在北方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只听到这，恺撒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自然听得出来，蓝老师所说的北方，肯定不是指帝国极北的帝都，而是帝都以北的真正的北方，也就是北方的战斗王朝！蓝老师居然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还很长？ 蓝老师接着道：“……我因为在北方呆过，所以知道一切北国的机密资料。我这么和你说吧，那套灰色铠甲里的人是谁，我们暂且不论。但我觉得灰色铠甲本身的样式和来历，多半和战斗法师有联系。”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蓝老师的脸色十分凝重，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现在都本能地认为灰色铠甲是我们这边的，认为明年的龙道开启，它一定会再次出现，并站在我们这一边。但……如果它其实是站在战斗法师那一边的呢？” 蓝老师并没有注意到的是，恺撒此刻的脸色，异常苍白 …… …… 这里是一座纯黑色岩石材质构建的堡垒。 乍一看，整座堡垒浑然一体，线条简洁明了，框架很大，显得森然、粗犷、而且简练。但如果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在此，就会看出这看似简单的堡垒，实际上暗藏杀机，几乎每一块砖石都有着精细的考究，非常适合各类形势的战斗。 一般的堡垒，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就已经算成功的战争堡垒了。 可这座堡垒却不同，它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易守难攻的感觉，而给人一种敞开大嘴、吞噬所有入侵者的恐怖气息。 这是一座透着冲天的战争气息的堡垒，它就是北方战斗王朝的主堡，黑色咏战。 此时此刻，黑色咏战中的某件殿堂中，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女人。 她很美，如今不止是外貌和身材美，原本气质中的那股不太协调的痞气和匪气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和冰冷。 这个年轻的女人，正是美食岛上被凤凰和恺撒联手击溃，最终被高瘦老者高登拼死送进了传送门，从而逃过一劫的沧澜。 “所以，您的意思是，蓝凤凰并不是真正的灰色铠甲，只是出于某些理由，伪造了一套铠甲，然后假扮成灰色铠甲？” 沧澜对着大殿的深处，开口问道，嗓音有些低沉。 美食岛上一败，对沧澜而言是奇耻大辱。现在更是。因为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自己输给的是灰色铠甲，不是一个能以常理揣度的存在。可现在，她才终于知道美食岛上的那个灰色铠甲，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灰色铠甲。 换言之，她不是败给了灰色铠甲，而是败给了两名风雷法师。恺撒倒不太被沧澜放在心上，毕竟在沧澜的心目中，恺撒终究是个小鬼，就算那次展现出了出奇强大的力量，但距离真正的强者还差得远。 让沧澜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败给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凤凰。 一想到这，沧澜的声音里不由带上了一丝煞气：“大人，我的伤已经痊愈了，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蓝凤凰的人头带回来。” 大殿深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不必。” 沧澜漂亮的双眼微眯，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因为美食岛的事，最近风雷帝国的反弹很激烈，横断山脉的战事比以往吃紧了许多。如果您觉得去杀蓝凤凰不妥，那请让我去横断山脉吧，我现在……很想杀风雷法师。” 大殿深处那个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沧澜，你这脾气，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啊，总是这么不肯服输。” 沧澜脸色有些阴沉，躬身请求道：“请您批准吧，否则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大殿中的那个声音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才再度响起：“沧澜，你知道最近风雷帝国内部，军部和以十二圆桌家族为首的几大势力，正在为明年的龙道开启而产生了矛盾吗？” 沧澜一怔，点头说道：“听说了，详细情况没了解过 。”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笑，又说：“不得不说，风雷帝国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他们或许对我们如此重视龙道的理由还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很明白，被我们如此重视的事，他们就必须也得重视……” 沧澜有些迟疑地说：“所以……您是要派我去风雷帝国，想办法加剧他们的内部矛盾？” 那个声音道：“风雷帝**部有元帅和无坐镇，也就谈不上什么内部矛盾，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沧澜已经有些挺糊涂了，听那位大人的口吻，似乎确实有任务派给自己，却不是让自己去刺杀凤凰，也不是去横断山脉战斗，更不是想办法搅乱风雷帝国的内部，那……还能是什么任务？还是说自己多想了，那位大人其实根本不想把自己派出去？ 想到这，沧澜咬了咬牙，说：“大人，如果您没有派我去执行任务的打算，为什么今天要把我叫来？” “谁说我没有任务给你了？” 那个声音终于笑出声来，似乎觉得看到沧澜这样的模样非常有趣，它笑得一会儿，才最终说道：“蓝凤凰曾带给我们巨大的耻辱，早晚都要偿还，但不急于一时；横断山脉的战事吃紧只是表象，你也勿需担心；至于风雷帝国的内部隐患，这点我刚才说了，只要元帅和无这两个人在，我们就没有机会的。” “我之前说，明年的龙道很重要，其中的意义你或许也不能真正明白。” “但沧澜，你要牢记一点，那就是接下来一年里，你的所有行动准则，都要以明年的龙道开启为目标。” “之前王朝派你和高登去美食岛，试图引出灰色铠甲，正是因为要断绝灰色铠甲这个可能存在的变数。” “而现在，有一个恐怕比灰色铠甲更大的变数出现了。” 大殿深处的那个声音陡然间变得冷酷起来。 “龙道是一个限制级别的地方，正因如此，我们和风雷帝国才都要从年轻人中选择天才人物，参加明年的龙道试炼。” “而从美食岛上的情况来看，有个人很古怪，他拥有超出正常水平的爆发力，能让他爆发出远超级别的力量来。” “如果不考虑龙道，那没什么，因为我们战斗法师无惧任何天才。” “但在龙道之中，这个人的爆发力就是最大的变数，因为他的级别可以进入龙道，却能爆发出无法进入龙道的强者才具备的力量。” 沧澜已经听明白了，沉声吐出一个名字：“恺撒？” “是的，恺撒。” 大殿里的那个声音恢复了平静，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青木城属于我的那股力量，你这次可以动用。” “此次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掉恺撒，然后把他的身体完整地带回来，明白了吗？” 沧澜终于露出笑容，单膝跪下，说道：“如您所愿。” 章三十八 诡局 统考第二轮将进行三个月的时间，恺撒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场对蓝老师的比赛，按理来说，他应该全身心地沉浸在修炼之中。 但几天过去，恺撒却完全放下了风雷法师的相关修炼，甚至连赚钱买风雷石让小龙吞吃，还有修炼灵魂魔法帮助自己登梯这两件事，都暂时停止了。 恺撒这几天正在凤凰地查阅一切可能与灰色铠甲有关的资料。 因为那天蓝老师在地球街所说的话，有点吓到恺撒了。 恺撒一直知道蓝老师在追查灰色铠甲的事，本以为蓝老师对铠甲里的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但没想到，蓝老师居然说那灰色铠甲的来历，可能和北方的战斗法师有关系！ 换言之，在蓝老师的概念里，灰色铠甲根本不是帝国的助力，而很有可能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灰色铠甲……真的和北方的战斗法师有关？ 难道这套铠甲，根本不是帝国的战铠，也不是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某个种族的遗产，而是战斗法师的东西？ 如果别的人说这番话，恺撒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恺撒自己的知识量很广，他专门研究过铠甲和战斗服饰的款式和风格，所以一直以来，恺撒都认为灰色铠甲的风格，与北方战斗法师的风格大有不同。 这不可能是北国的东西才对。 但蓝老师那天说她曾经在战斗王朝呆过一段时间，恺撒顾不上思考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蓝老师说的话，可靠性很高。 别的人说灰色铠甲可能和战斗法师有关，恺撒不会太过在意，但说这话的人，是在恺撒心目中值得信服的蓝老师！ 当然，还有一个让恺撒极为不安的重要理由，是恺撒其实一直对这套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灰色铠甲感到惧怕。 说“掌握”其实不准确，这套铠甲根本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吧，恺撒清楚地记得，当初在龙道之中，自己在绝境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穿上灰色铠甲时的感受—— 那是一种好像连灵魂和骨髓，都要被灰色铠甲抽干抽尽的可怕感受。 这套铠甲，似乎是吸食着恺撒的身体，进而获取那种可怕的力量，在龙道里力挽狂澜，保住了同期的试炼参与者们。 虽然事后恺撒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反而在使用过灰色铠甲后，看似伤势痊愈。 但恺撒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被那铠甲夺走了什么。 将铠甲和装铠甲的那个看似普通、但实际上能让铠甲完全隐形的木箱一起带出龙道后，恺撒几乎没敢再碰那铠甲。 这套灰色铠甲，在恺撒心目中，是有魔性的。 夜深了。 恺撒满脸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海边小屋，他已经在青木城最大的图书资料馆泡了整整一天，几乎不吃不喝，却没有查询到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咿呀。”小龙有些怯生生地叫了两声，恺撒却完全没听到。 他锁好门，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打开那个看似普普通通的木头箱子，灰色铠甲就静静躺在里面，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要不，扔了它吧。”恺撒心想。 对于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副作用不明确的东西，恺撒现在本能地想要和它撇清关系，一扔了事。 但让恺撒感到心慌的是，自己心里居然有一个声音在拒绝，理由竟然是自己还贪恋着穿上这套铠甲时的那种澎湃近乎无敌的力量感！？ 或许这样的力量能在关键时刻再救自己一命呢。 或许这样的力量，可以在明年龙道开启时，为蓝老师、为军部和帝国尽一份力，夺取明年龙道试炼的胜利呢 或许这铠甲其实是件真正的宝物，只是自己现在还掌握不了用法，蓝老师只说可能，没说这铠甲肯定是战斗法师的东西吧。 再说……就算真的是战斗法师的东西，又怎么了？ 自己在美食岛上，还不是靠着战斗法师的真形兵器“橘焰鬼斩”，才最终杀死了那个黑旗军的一号？ 思绪乱撞许久，恺撒最终咬了咬牙，将木箱的盖子盖上，然后对自己说：“再查一查，如果三天内再没有任何结论的话，就……扔吧！” 日子在大多数人的感受中，是充实而有趣的。 为期三个月的帝国统考第二轮，确实让大多数人都过足了瘾。恺撒、休斯、文远这些名字，更是在帝国范围内迅速地响亮起来。 人们大概不会想到，他们心目中神奇而强大的恺撒，这两天的生活过得多么富有紧绷感和压抑感。 说到压抑，有个人比恺撒还要惨，这个人就是十二圆桌的阿罗曼。 这几天阿罗曼的日子过得非常辛苦，那天完败于恺撒之手，已经让阿罗曼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打击。 更严重的是，家族方面对他的能力提出了质疑，这在阿罗曼看来才是最可怕的。 十二圆桌家族的内部文化很特别，信奉弱肉强食，在这个家族中，办事不利的后果往往是永远无法翻身。 所以阿罗曼非常着急，却苦于自身实力不够，而另外两个盟友之中，卓一和森林族提前退出，文远更是被休斯一顿暴打之后，就再也不外出见人。剩下阿罗曼一个人，他倒是有满肚子的毒计，但问题是恺撒的实力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罗曼这时才发现，当绝对实力的差距达到一定程度后，似乎任何阴谋诡计都失效了。 直到一个人主动找上了他。 “没记错的话，您是罗依家的人吧。”某天夜里，阿罗曼看着主动找上自己的沙比耶，沉缓道，“这种敏感时期，您这么主动来找我，恐怕不太恰当。我可以当这是罗依家族在表态吗？可你们不是一直和军部比较亲近吗？” 沙比耶也不废话，根本不回答阿罗曼的问题，开门见山道：“你想对付恺撒？你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 阿罗曼愣住了，旋即冷笑：“这是什么口吻？罗依家族的人都是这么傲慢无礼吗？” 沙比耶还是不理会阿罗曼，自顾自说道：“这两天恺撒每天都在城市图书馆呆到很晚，晚上那里几乎没有人。你找机会直接上去和他打一场，打得惨烈点，最好你被他打成重伤。把事情闹大之后，我会出面作证，就说是恺撒来找你挑衅的。” 阿罗曼呆了呆，不可思议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这么简单无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正因简单无脑，所以有效。”沙比耶淡淡地说，“你以为阴谋有多复杂？现在只要让恺撒陷入官司和麻烦，就足够了。你还真想一次性搞死他不成？” 阿罗曼沉声道：“你代表个人，还是代表罗依家族？” 沙比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罗依家服装，反问：“你觉得我穿着这身来，代表谁？我当然都代表，战队问题是家族的选择，对付恺撒的策略是我个人想出来的 。” 阿罗曼沉默下来。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切有些太突然了，当森林族退出，地球街受挫后，一直亲近军部的罗依家却忽然表达了联盟之意。 这时沙比耶说道：“我不能呆在这里太久，你可以立刻给我答复吗？” 阿罗曼把心一横，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其他好的选择了，罗依家的表态虽然突然了点，但阿罗曼深知这种态一旦表了，想改都改不了。 于是他点点头，也省却了废话，直接问道：“我打不过恺撒，未必能逼他一战。如果他避战的话，我就没办法。” 沙比耶微微一笑，说：“你们十二圆桌没给你保命的东西吗？直接拿出来用啊，这种时候了还省什么？” 阿罗曼眉头紧蹙，低沉道：“保命的东西拿出来的话，恺撒可能会被重创，是不是太草率了……” 阿罗曼当然想找机会弄死恺撒，但不能盲目地这么上啊，没有借口和理由的情况下，这样只是把自己的未来白白断送。 沙比耶笑了笑，说：“不是有我在旁边吗？我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你拿捏好度的。” “帮我拿捏好度吗……” 此时此刻，阿罗曼看着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恺撒，心想，“如果我阿罗曼是这么轻易地把掌控权交到他人手里的人，家族也不会派我来这里了。那样东西可以拿出来，但还是不要催动全部力量比较好。” 恺撒这时候的脸色疲劳而有些阴郁，因为三天过去了，他依然没查到任何有关灰色铠甲的可靠的资料。 但想想也对，蓝老师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查不到的事，自己怎么可能查到？ 肩膀上的小龙忽然叫了一声。 恺撒怔了怔，抬眼就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阿罗曼。 “……闪开。”恺撒略一沉默，不客气地低沉说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阿罗曼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羞恼，但很快压下。他也不多废话，要知道这附近现在没有别人，要动手就要趁现在，再晚可能就错过时机了。 于是阿罗曼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奇特的双轴型的魔法卷轴，然后拉开了卷轴左半边。 他没有拉开另一边，这样一来，这件威力巨大的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魔法卷轴，就只会爆发出一小半的威能，不会太过火。 阿罗曼还是不信任沙比耶和罗依家。 然而就在这时，阿罗曼身后的黑暗之中，忽然探出来一只手，那是一只风雷之力构成的能量之手，直接伸到了阿罗曼的身前，强行将另一半魔法卷轴也拉了开来。 “你干什么？”阿罗曼低呼一声，惊怒交加。 章三十九 再度来袭 阿罗曼很吃惊，也很困惑。 他自然知道从黑暗中伸出来的这只能量之手，是由谁发出来的，但这和约定好的剧本可完全不一样。 因为没有准备，等阿罗曼反应过来的时候，魔法卷轴已经被完全拉扯开来，强劲的古典魔法波动瞬间席卷过恺撒的身体。 “见鬼的！” 阿罗曼脸色变得苍白。他不确定恺撒会不会在这一击下被直接干掉。虽然阿罗曼很想杀恺撒，但现在这种时候杀人，阿罗曼自己也完了。阿罗曼是想杀恺撒，但不是以牺牲掉自己为代价。况且如此做法，就算杀掉了恺撒，也不是家族想要看到的局面。 政治斗争，最重要的便是名正言顺，并不只是力量的比拼。或者说，名义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在没有借口、且时机不当的情况下，如此贸然击杀恺撒，那不止是把阿罗曼自己往火坑里推，更是在害十二圆桌家族。 阿罗曼脑海中闪过一个闪念：这是借刀杀人！ 他顾不上思考黑暗中的那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对谁都没好处的事了，因为魔法风暴已经撞到了恺撒的面前。 非常诡异的情况出现了，阿罗曼这个极想杀恺撒的人，居然对对面的恺撒喊了一句：“快躲开！！” 老实说，恺撒是有机会躲开的，但他没躲。 阿罗曼不知道恺撒的底牌，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单单这个魔法卷轴，还不足以杀死恺撒，最多重创他。 这一刻，真正让恺撒感到强烈威胁的，不只有那个魔法卷轴，还有一道从阿罗曼背后的黑暗中传递过来的刺骨杀意！ 这道杀意并没有碰触到阿罗曼。 所以阿罗曼并无察觉，不知道恺撒真正面对的，不止有卷轴威能，还有杀意锁定。 人在死亡的压迫下，往往没有任何时间思考和判断，只会遵从最本能的反应。 面对两股强大气息的威胁，恺撒在一瞬间就本能地爆发出了三段瞬开，龙脉咒文出手，小龙飞过去一巴掌拍在脸色错愕的阿罗曼身上，紧接着一杆标枪就到了阿罗曼的眼前，龙之力缠绕在标枪上，发出低沉的啸叫 这一切都是本能反应。 恺撒的真实实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阿罗曼那句“快躲开”刚刚出口，他就被恺撒的标枪当胸射中。 阿罗曼的整个胸腔瞬间就塌陷下去，一股混杂着破碎脏器的鲜血水柱般喷出来，阿罗曼哼也不哼，倒在地上，已然死得干干净净。 夜色变得一片安静。 那道可怕的杀意，在恺撒出手的时候，便瞬间收了回去。 看起来，那杀意更像是对恺撒的一次刺激，迫使他在紧急状态下，爆发出本能的最强一击。而这一下就杀掉了阿罗曼。 “……”恺撒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阿罗曼，眼中闪过一丝惘然。 这是…… 怎么回事……？ 哒，哒，哒。 夜色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从阿罗曼的身后，也就是刚才那一股强烈杀意的方向上传过来，渐渐靠近。 当脚步声停下，一个身影从夜色中显现出来，他戴着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冰冷而淡漠。 “沙比耶……？！”恺撒死死盯着那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沙比耶没吭声，看着恺撒的眼神非常奇怪，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又像是研究员在淡漠地看一个实验品。 恺撒的目光微微下移，看到沙比耶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这是一个即时记录水晶。 “很珍贵的素材。”沙比耶掂量了两下手里的水晶，对恺撒说，“你刚才的那套爆发，就是你的全力吧。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 “你要干什么？”恺撒问。 沙比耶充耳不闻，低头将记录水晶收起，然后说：“我确实没想到，当年那个暴躁的拖后腿，如今已经这么厉害了。” “你要干什么？！”恺撒忽然间吼出声来，“回答我！” 恺撒嗅到了非常熟悉而可怕的气息。 老实说，罗依家没道理这么做的。刚才那一切，如果曝光的话，罗依家族不仅视军部规矩于无物，更将十二圆桌家族得罪得死死的。 罗依家这样做哪里是在站队？这根本是哪个队都不站！ 当然，恺撒现在可没有精力去推断这些。 他只是……嗅到了那该死的味道！ 沙比耶依然看着恺撒，漠然的眼神里，却渐渐流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有些感叹地说：“你很敏锐。好了，请出来吧。” 前半句话，是说给恺撒听得 后半句呢？ 夜色中，沙比耶的身旁，接连出现了一个个身影，好像鬼魂，在夜色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都完美地掩盖了。 恺撒的脸色此刻已经苍白无比。 他看着沙比耶身旁的那些人，咬牙说：“……战斗法师！” …… …… 恺撒本来是有军部派来的两名贴身保镖的。 后来卡萨丁来了，军部悄然撤掉了那两名保镖，等若将恺撒交给了卡萨丁。 地球街的那场风波之后，卡萨丁知道自己在青木城的事，军部恐怕已经知道了，却没有派人来抓自己回帝都。 卡萨丁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让自己就这么保护恺撒吧。所以卡萨丁虽然这些天没给恺撒好脸色看，但总的来说，一直尽着保护恺撒的责任。 但今天，恺撒在图书馆前遭遇阿罗曼的时候，卡萨丁没能在恺撒身边。 “呼……呼……” 恺撒和卡萨丁所住的那片沙滩上，卡萨丁正半跪在地，低沉而沙哑地喘息着。鲜血从他的胸腹之间流淌下来，渗透进沙子里。 绿眸面如金纸，晕倒在不远处，精致的小脸上沾满了泥沙，虽然没死，却明显伤得极重。 卡萨丁和绿眸被人拖住了。或者说，他们快要被人打死了。 “我认识你。”卡萨丁看着对面那个身穿森林族服饰，面戴鬼脸面具的强壮男人，嘶哑说道，“背叛了前代森林王，反叛失败后，投靠了北方战斗王朝的那个混蛋，就是你吧？你实力很不错啊，咳咳……只是……我们之间有梁子吗？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那个恐怖的鬼脸面具后传出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人声音：“你这人说话很有趣。我们之间自然没梁子，我只负责把你留在这里。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你。” 尽管已经料想到了，卡萨丁的脸色还是变得异常难看，低声喃喃了一句：“恺撒。” …… …… 蓝凤凰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正在处理一份份的军部文件。 她忽然眉头一皱，说道：“鹰？是你吗？” 没有回应。 蓝凤凰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分明在门外感受到了鹰的气息，这小子想什么呢？ 起身打开了房门，蓝凤凰看到鹰就在门口，看着自己，脸色僵硬而木然。 换了其他人，大概会奇怪于这一幕，然后开口问鹰你要干嘛？但蓝凤凰的经历和一般帝**人不同，她在看到鹰的这副样子时，第一反应就是向后撤，因为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足可致命的危险 蓝凤凰刚刚后退，便有一截鲜红色的刀锋，从鹰的胸前探了出来，狠狠刺过蓝凤凰刚才站立的地方。 鹰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他其实早就死了。 鹰倒下后，露出了他身后的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人一击不中，立刻飞身远遁。蓝凤凰看了眼已经没了气息的鹰，眼中闪过一抹煞气，一言不发，直接追着那个身影而去。 对方的速度很快，快到蓝凤凰不得不全力提速，这也导致她根本来不及发信号或示警。 转眼出了城，对方竟一路从陆地跑到了海洋之上，最后来到了青木城东北方向上的一片在夜色中显得幽深恐怖的海域之上。 “这里好像是……”蓝凤凰左右看了看，眼中闪过凝重和一丝困惑，定了定神，凝视对方问道，“你是谁？” “哦，才不久没见，就已经不记得我啦。”黑色斗篷下响起一个女声，那人掀掉了帽罩，露出一张不比蓝老师差的美丽脸蛋。 蓝凤凰双眼眯起，冷漠说道：“沧澜？” “可不就是我嘛？”沧澜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上次输给了你，这次本来想直接干掉你的，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快。” 蓝凤凰漠然说道：“你杀了我的部下，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不管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没机会的。” 沧澜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问：“哦？你真这么想吗？” 蓝凤凰沉默。 事实上，对方此时此地出现，已经在凤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有战斗法师会孤身一人跑到帝国重镇撒野，这和找死没有什么两样。这么说来，这个沧澜是有备而来。只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在奇怪我来此的目的吧。”沧澜像是洞悉了蓝凤凰的内心，“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这次的主要目标，不是你。” 话音未落，沧澜眼前的蓝凤凰的身影忽然一阵模糊。 沧澜一怔，脚步微点虚空，陡然间横向移动了两步。 几乎就在同时，一只洁白秀气却凌厉无匹的拳头，几乎擦着沧澜的脸蛋，从她身后打了出来。 沧澜转身后退几步，笑道：“好险好险，不愧是击败过我一次的女人，说动手就动手了，差点就被你得手了呢。” 蓝凤凰的身影这才完全从刚才沧澜所站之处浮现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是因为对方躲过了自己的攻击，而是因为对方采取的战斗态度，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如果说沧澜此来有所图谋，那么会是什么，让她想要将自己拖在这里？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蓝凤凰和卡萨丁一眼，低声喃喃了一句：“……恺撒！！” 章四十 将死之局 在大多数居民的感受中，今晚的青木城一如平常，很热闹，也很和平，在和平中热闹着。 只有极少数人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却又说不出来自何方。 城外的海面上，蓝凤凰和沧澜彼此对峙。 城郊的海滩之上，卡萨丁正在那戴着鬼面具的森林族强者的压制下，岌岌可危。 除此之外，夜色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很多身穿军部装束、十二圆桌家族服装、以及地球街服饰的人。 之所以说“多出”，是因为这些人本不是军部、十二圆桌、地球街的人。 他们都是罗依家的人！ 夜色之中，假扮成军部成员的罗依家的人，悄然来到了地球街青木城分部的各个据点，然后就是杀！ 假扮成十二圆桌和地球街成员的罗依家的人，则反过来找上了分部于青木城各处的帝**部之人，也是杀 没有人会想到罗依家会这么做，所以不会有人提前做出应对，加上帝国近期的敏感局势，罗依家这样的做法，瞬间就让青木城在表面的平静之下，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在大多数居民无法感受到的一些隐含不起眼的角落和街巷里，每一刻都有鲜血在流淌！ “……原来如此。” 海上，蓝凤凰居然很快恢复了平静，然后看着沧澜叹息道，“你们战斗法师这次的行动，有内应吧？” 凤凰并不知道青木城中的状况，不知道罗依家的人已经展开了疯狂的行动，她甚至不知道卡萨丁被对方有针对性地拖住了。 凤凰只是被沧澜引到了这里，然后听到对方承认此次行动针对的是恺撒，便直接推测到帝国出了叛徒。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应该会担心对方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恺撒，然后如何应对。 凤凰却瞬间想到了己方有叛徒这一点。 “哦？”沧澜似乎并不急着动手，认真看着凤凰就像在看自己一生的宿敌，问道，“你怎么忽然间就想到了内应？我似乎透露给你太多信息。” 凤凰说：“你说话的态度很自信，但这里是帝国腹地，你们战斗法师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针对被帝国保护的对象。” “就这样？”沧澜蹙眉。 凤凰又指了指两人脚下的这片海域，说：“我不相信你把我引到这片海域来是巧合。这片‘古战海域’的存在，你们战斗法师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沧澜问。 “你的上司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吗？“凤凰平静地说。 “所以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们战斗法师的风雷法师，也是最像我们战斗法师的风雷法师？”沧澜双眼微眯，“我仔细查阅了你的资料，才知道你居然以一名战斗法师的身份，在王朝潜伏了多年！” 海风吹过。 两个女人彼此对视，都想要从对方的眼神和细微的表情之中，看出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就这样，沉默许久之后，沧澜忽然笑了：“你真的不简单。这种情况下，居然仍不急不躁，甚至没有任何强攻我、摆脱我、再回城的打算？你应该知道，你在这里呆得越久，城里的凯撒就越危险。虽然你们风雷帝国对他有保护，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叫卡萨丁的家伙，现在应该已经是死人了。” 顿了顿，沧澜索性说道：“我就坦白告诉你吧。现在青木城已经乱了，你的学生恺撒也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手中。” “所以？”凤凰反问。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吗？”沧澜耐心地说，“留在这里和我战斗，还是回城去支援。以及，如果选择回去的话，是回去救谁？救你的学生恺撒，还是救那个叫卡萨丁的家伙呢？” 凤凰沉默着没说话。 沧澜最后抛出了对凤凰心理的重磅炸弹：“王朝三支王牌部队——‘黑旗军’、‘罗琳军’、以及‘厄运’ 。凤凰，你当年就是伪装成战斗法师，混在‘厄运’之中，你应该知道那是一直什么样的部队。我这次带来的人不多，但都是厄运的人。” 听到这话，凤凰的脸色终于生出了变化。 沧澜低沉地笑了起来，说：“那么，做选择吧，蓝凤凰！” …… …… 砰！ 恺撒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坚硬的地面与恺撒的身体碰撞，裂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纹，正常风雷法师的身体，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战斗法师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的撞击，恺撒的身体却只是一阵剧痛，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你的身体强度真的很不一般啊。”沙比耶看着恺撒，眼神里闪过一抹奇异，缓缓道，“这难道是你那惊人的爆发力的来源吗？哼，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沙比耶说得没错，恺撒已经动不了了，他没有死，但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已经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 周围的场景和之前没有太多变化，唯一的变化是刚才出现在沙比耶身边的那些战斗法师，此刻居然倒下了一大半！ 沙比耶表面平静，内心其实是非常震惊的。 虽然这些战斗法师只是“厄运”的低级成员，根本不算真正的精锐，但他们毕竟是“厄运”的人。 刚才短暂的战斗之中，恺撒表现出了远超级别的战斗力。 恺撒最后骤然爆发出的一次巨额能量倾泻，甚至让沙比耶这样的实力，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还受了些伤。 是的，恺撒已经动用了“充能一击”了。 一段、二段、三段瞬开，龙之力，专属武器，小龙的慢速之爪，能量补给，甚至是作为底牌的充能一击……恺撒已经所有能力都用出来了，但数量和等级差距真的太大了，他能打到现在，已是奇迹。 阿罗曼的尸体已然冰凉，躺在地上，双眼凸出，死不瞑目。 恺撒恰好和阿罗曼面对着面，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家伙如果还活着，恐怕也和自己一样，对眼前的局面全然意想不到吧。 恺撒是不知道蓝老师、卡萨丁、以及青木城各处的情况的，他没有余力顾忌其他，因为他自己恐怕就要被杀死了。 哒，哒。 脚步声渐渐近了。 走过来的人是沙比耶。 沙比耶一步一步，缓步来到恺撒的面前，于是在恺撒眼前，就是一双沾着鲜血的鞋子，让人感到冰冷。 恺撒没说话，也没吭声，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沙比耶低头俯视着恺撒，认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眼中掠过一丝狞色，似乎会想起了让他非常愤怒的事情 然后，他缓缓抬起一只脚，踩在了恺撒的脑袋上。 “从你打坏了我的眼镜那天，我就想这么做了。”沙比耶磨着牙齿，同时也用脚底磨着恺撒的脑袋，“我是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有了这么一身不合道理的本事，但……你不该对我动手的！这是死罪！” 在沙比耶感受不到的维度里，小龙极度愤怒地吼叫着，想要冲上去和踩着自己主人脑袋的沙比耶拼命。 可恺撒不动声色地，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小家伙，不让它动弹。 脑袋上的力量在渐渐加强。 恺撒调动起最后的力量，集中于头颅，与沙比耶的踩踏力量对抗着。 沙比耶的力量越来越大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恺撒知道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沙比耶踩爆头颅而死！ 但他硬是不动，只是默默忍受着，抵抗着。 就在恺撒觉得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脑袋上的巨力收了回去，沙比耶的脚还在恺撒的头上，但已经不是那种一脚踩爆的恐怖力量了。 恺撒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感觉得没错，对方似乎并不想立刻杀死自己。 至于脑袋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感，恺撒完全没有去理会，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没空在乎了。眼前面对的可是生死之局。 小龙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加上它也感到沙比耶收了力道，于是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恺撒的肩背上。 小家伙的眼神幽幽地盯视着沙比耶，这一刻的它才真正像是一头龙，而不是一头呆呆萌萌的宠物。 一双龙眼之中，有着名为“暴虐”的东西在急剧酝酿。 “……为什么呢？”恺撒身体没动，以非常平缓的口吻，问道，“为什么，罗依家要背叛帝国？” “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思理会这个？”沙比耶嘲弄地看着恺撒。 “跟一个死人多说两句，也没什么吧。”恺撒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笑了一下，却笑出了两口暗红色的血沫。 沙比耶却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松开了脚。 正当恺撒再松一口气时，沙比耶猛地飞起一脚，将恺撒踢晕了过去。 然后转头对那几名战斗法师说道：“几位，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麻烦你们把这小子送到下一站吧。” 为首的战斗法师微微一笑，说：“你还要再发泄发泄吗？你知道，到了下一站，就是这小子的死期了。” 沙比耶眼中闪过惋惜，当然不是对恺撒将死感到惋惜，而是为无法亲眼见证、或亲手将恺撒杀死。 “不必了。”沙比耶说，“等取样结束之后，你们就直接杀掉，然后把尸体带走吧。” 在场所有人的心目中，恺撒已经是个死人了。 章四十一 另一个能看见的人 当青木城在罗伊家族的人的刻意而为下，逐渐陷入民众看不见的混乱之中时，一支罗伊家的队伍正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城郊的某处进发。 如果是熟悉罗伊家成员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这支队伍之中，基本都是罗伊家的嫡系成员，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从百年前至今一直流淌着纯种罗伊家血液的人。 这些人没有参与城中的乱战，而是在乱战的掩人耳目下，离开了青木城，来到城郊的一片荒凉之地。 这是平日里鲜有人至的一一片荒野，今夜却停泊着一架中型战略飞艇。 罗伊家的人看到飞艇的刹那，脸色大多安定下来，他们知道，离开风雷帝国应该没有问题了。 飞艇周围站着不少脸色冷漠的战斗法师，在他们的安排下，罗伊家族之人陆续登艇，然后……就是等待了。 罗伊家的人并不知道飞艇在等什么，战斗法师们心里都很清楚。 这架飞艇在等的，自然不是城中那些搅乱局势的罗伊家族的成员，因为那些都是弃子。他们在等的是恺撒。 “头儿，还要等多久？”一名守在飞艇舱门口的战斗法师低声问领队。 “那个叫恺撒的小鬼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了。”另一名中年战斗法师淡漠道，“出手的是‘厄运’的人，不会有差错。等把那小子送过来，我们这边立刻处死，然后进行即时研究分析，获取了第一手资料之后，把尸体运上飞艇，就可以起飞回王朝了 。” “为什么要先处死？活捉俘虏的话，应该更容易研究分析吧。” “因为上面的判断是：处死的序列更靠前。” “……明白了。” 所谓处死的序列更靠前，换句话说就是即便没有任何研究成果，也要优先杀死恺撒，不能让他存活下去。 事实上，让恺撒活着经过图书馆到这片荒野的这段时间，已经是战斗王朝所能容忍的极限了。若非恺撒身上的特质太过引人好奇，战斗王朝会在恺撒倒下的那一瞬间，就要了他的性命。 恺撒正在被送来飞艇所在的路上。负责运送的是战斗法师，沙比耶却不在。沙比耶之前似乎收到了某些最新消息，去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此时恺撒已经再度醒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图书馆，却不知道自己将被送到哪里。 但不管去往何处，恺撒本能地明白，抵达目的地的一刻，就是自己身死的一刻。 自己所有的底牌都已经用掉了。 灰色铠甲还在海边的小屋里，恺撒无法将之带在身边。 小龙并没有受伤，但小家伙本身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它只能为恺撒创造毙敌的机会，本身无法克敌制胜。 从空气里的味道，恺撒判断已经离开了青木城区，那么没有意外的话，不会有人发现并救下自己。 “我死定了吗？”恺撒喃喃说道。 “是的，你死定了。”负责运送恺撒的一名战斗法师点头道。 恺撒想了想，问道：“你们都是风雷混合属性的战斗法师，和我们风雷法师在元素属性上很像。你们是厄运的人？”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古怪，似乎没想到恺撒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会有闲心询问这个。 他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 恺撒也没有再问什么。 他正用尽脑力，试图寻找求生的机会和方法。无论能否成功，就此放弃绝不是恺撒的风格。他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要活下去！ 来自“厄运”的战斗法师看到了恺撒眼中强烈的求生欲，心下微嘲，旋即不再理会，加速向目的地而去。 …… …… 丽萨用力伸了个懒腰，忙了一天了，现在已是深夜，热闹的地球街都几乎没什么人了。 以丽萨的实力和敏锐度，对夜色里那弥散开来的淡淡的血腥气，自然没有任何察觉。 她抬头看了看天，奇怪为什么今夜的月亮似乎有些发红？ “丽萨。”一个声音在夜色中突兀地响起。 “哎呀吓死我了 ！”丽萨全身一激灵，等看清了来人，才瞪着眼抱怨道，“你要吓死人啊，雷欧！” 来人正是雷欧。 今天雷欧的状态，和丽萨印象中不太一样，他的脸色很凝重，还有强烈的紧张和压抑感，像是大战来临之前的状态。 他看着丽萨，低沉说道：“我……大概还是很喜欢你吧。丽萨，跟我走。” “什么？”丽萨一脸莫名其妙。 雷欧咬了咬牙，用微颤的声音说：“我们罗依家，其实已经投靠战斗法师了。今天夜里，我们就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然后全体从青木城撤离！没有时间多说了，跟我走，丽萨，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跟我一起走吧！” 丽萨呆呆听着，强笑道：“开什么玩笑？今天是愚人节？你在发烧？说什么疯话呢！” “我没有说疯话！”雷欧有些暴躁地上前两步，低吼道，“战斗法师的目标似乎是恺撒那小子。现在青木城其实已经乱了，军部和十二圆桌的人、还有地球街的人，全都已经被搞乱了。要走就沉现在！快啊！” “……你说什么？” 这次，说话的不是丽萨。 雷欧呆了一下，愕然看着从丽萨背后的铁匠铺里，走出来的一个个身影。 地球街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因为太晚了。但铁匠铺里还有人。 红衣听说恺撒经常来这家铁匠铺，特地来看看。文晶陪她一起来了。小德伤势刚刚痊愈，追着红衣来到这里。最近和小德有些交往的卡尔也在。另外，为了帮助失去了一条胳膊的洛尽快复原而努力赚钱的渡、马奇、还有茉莉，也恰好都在铁匠铺里，他们想要靠打铁来赚钱，帮洛疗伤。 此时此刻，所有这些人都从铁匠铺里走了出来，死死盯着雷欧，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而雷欧已经彻底僵住了。 他本来应该已经在城外荒野上的那架飞艇上了，专程跑到这里来，只是出于少年人的一厢情愿和一时冲动。 他怎么想得到，本来只是来找丽萨，结果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多人！ 眼看着这些和哥哥齐名的少年天才们围了上来，雷欧吓得险些尿裤子了，尖声叫道：“等、等一下！别……别过来！” 对面的人真的停下了脚步。 但不是因为雷欧的话。而是因为一个人出现在了雷欧的身后，那是沙比耶。 “叔叔！”雷欧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瞬加涕泪交加，“叔叔你来得正好，救我！他们刚才偷听到了我们罗依家的事！” 沙比耶刚才正是收到了雷欧擅自离队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 他冷冷看了自己这个白痴一样的侄子一眼，然后盯住了对面的人，阴冷地问：“你们都听到了些什么？” 如果说之前红衣等人还只是震惊和不可思议，那么现在看着沙比耶的表情，他们都明白雷欧口中那个惊人的消息，恐怕是真的了 虽然在场的都是帝国天才，但这消息毕竟太大，心灵受到巨大冲击之下，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 而看到这一幕，沙比耶脸色也沉了下来，眼中一股暴虐和残忍的杀意开始急速酝酿。 “你先走。”沙比耶对雷欧说。 雷欧之前鼓起的那些勇气早就烟消云散，当下也顾不上丽萨了，连忙转身，却还是多问了一句：“叔叔，恺撒那个小崽子……” “已经解决了。”沙比耶冷冷道，“现在，给我快点滚，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沙比耶心中其实还惦记的另一件事，因为他收到的消息，不只有雷欧擅自离开这一点，还有休斯，也不见了。 …… …… 月色更加冰冷了，那月上的一抹血色，也愈发浓郁起来。 今夜，注定是个流血的夜。 风雷帝国方面，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罗依家全体背叛，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危机往往不来源于实力不足，而来源于看不清情况，不知道危机的降临。 就这样，罗依家一个不怎么强大的力量，便撬动了巨大的杠杆，动摇了青木城的根基！ 身在局外的人不明所以，身在局中的人则如深陷泥沼。 这就是战斗法师的可怕之处，他们一旦设下一个局，要么你无法察觉，要么察觉了，却又无能为力。 但有一个人，似乎是个例外。 月色之下，旷野之上，夜风扬起了一个人的头发。 这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人，全身穿着黑色的衣袍，虽然身处荒野之中，还是难掩身上完美的贵族气息。 他负手站在一个小山丘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忽然脸色一动，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那个方向上，几名战斗法师正在夜色之中急速前行。 黑衣少年却没有理会这几名战斗法师，而是将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几人手中的一道身影上。 那个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了。 黑衣少年盯着那个人，凝视许久。 然后，他的目光再度偏移少许，或者说，再度聚焦了些。从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身上，聚焦到了那个人身上的另一个更小的身影之中。 那是一条青紫色的小小龙族。 黑衣少年凝视着那头看起来极为焦急的龙，眼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 然后他举步，下山，朝着那个人和那头龙奔去。 章四十二 两个救你的人 “等等，停一下。”负责运送恺撒的战斗法师中，为首的那人忽然一抬手，示意同伴们停下，然后流露出倾听的神情来。 没有人问为什么，所有人都安静地停下，然后静静等待首领的判断，显示出了惊人的服从性和统一性。 “厄运”这支部队很特别，作为战斗王朝的三大王牌部队，这支部队实际上没有整编的人员，全都是散编的。 因为这支部队的所有成员，都是风雷双属性的战斗法师，他们和风雷法师有着元素上的共同，而他们的任务，就是伪装成风雷法师，混入风雷帝国，对特定的人员，进行刺杀！ “厄运”的特性，导致了其中成员的极度谨慎，就连半点可疑的动静，都会引起厄运成员的十足警觉。 如果说黑旗军是一支战场上的轻骑兵，罗琳军是正面战场上的铜墙铁壁，那么厄运就是敌后的一柄柄尖刀。 就这样，片刻之后，这名战斗法师首领摇了摇头，说：“没事了，应该是我听错了。我们继续前进。” 于是这支队伍继续向前。 但异变就在此刻突然发生了——一名在队伍最后方的战斗法师，毫无征兆地仰天倒了下去。 他倒下到一半，又忽然飘了起来，好像被某种力道推动着，朝着剩下的几名战斗法师直接撞过来！ 一个人忽然倒下，随后又好像诈尸般跳了起来，这一幕发生在这样的荒郊野岭，格外令人胆战心惊。 以战斗法师们的站立角度，都看不到那“诈尸”的战斗法师背后，但恺撒被人抬着，却恰好能看到—— 在那名飞撞过来的战斗法师的身体之后，分明有着另一道黑色的身影！ 这人应该是瞬间潜近，杀死了一人，然后以被杀者的身体作为掩护进行切入。当那名第一个遭殃的家伙的身体，被几道战斗法术轰落之时，尸体背后的那道黑影已经切入了这支战斗法师小队之中！ 噗通一声，恺撒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负责押送他的战斗法师们，已经和来人交上了手！ 战斗在瞬间爆发，然后……在几秒之内结束。 浓浓的血腥气，渐渐在这片荒野上弥散开。 恺撒勉强支撑起身体，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微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就站在前方不远处，而在他周围，倒着一具具厄运之人身体 滚热的鲜血流了满地，恺撒看过去的时候，休斯正轻轻伸舌，舔去了嘴角的一点血迹。 这就……赢了？ 恺撒之前和厄运的人打过，还放倒了几个，他很清楚这些家伙的实力都很强！ “……休斯？”恺撒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休斯没有回答，但转头看了过来。 借着月色，恺撒发现休斯的脸色有些苍白，看来他在短时间之内爆发出如此强的战斗力，将对手干掉，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怎么会是你？”恺撒盯着休斯，喃喃说道。 “怎么不能是我？”休斯淡淡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他觉得休斯似乎和印象中有些微妙的区别。 罗依家已经背叛帝国了，休斯作为罗依家的嫡系，当然也是叛党。但恺撒却没从休斯身上感到威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年的龙道……”休斯开口了，像是一种谈判的口吻，“明年的龙道，我要一个名额，作为救你的酬劳。” 只一句话，就让恺撒心中那种“我居然被休斯给救了”的怪异感消失了。 原来，还是为了龙道啊。 恺撒并不奇怪休斯知道龙道的事，对于这个罗依家的人来说，知道一些帝国机密很正常。好吧，虽然现在很难说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站在罗依家那边的了。 “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罗依家的吗？”恺撒忍不住问道。 “这你不用管。”休斯冷冷回道，“先回答我的话。明年龙道的名额，我要一个，我需要你的承诺。” “抱歉。”恺撒无奈摇头，“这不由我说了算。” 休斯淡淡说道：“我的实力完全足够参与明年的龙道开启。唯一的阻力，在于罗依家成员的这个身份。现在我救了你，已经表明了立场，那么只需要有一个人做保，我就很有可能成功获得一个名额。” “所以？” “所以你只需要推荐我就可以了，就算最后没能成功，我也没所谓。”休斯说，“但你必须承诺，向军部推荐我，或者向你的蓝老师推荐也行。” 恺撒认真想了想，看着休斯，很严肃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现在立刻离开。” 恺撒点了点头：“明白了。” 休斯不需要做别的，只要立刻离开这里，那等待恺撒的开始死亡一途。如果没感觉错的话，正有人朝着这里急速接近着。估计是战斗发法师方面，派来接应的人吧。以恺撒的身体状况，现在根本无力抵抗。 “我给你我的承诺。”恺撒说，然后耸肩道，“但能不能成我不保证 。” “足够了。” 休斯终于露出笑容。恺撒第一次发现，休斯诚心微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但很快，这家伙又恢复成堆什么事都很淡漠的样子了。 休斯一挥手，将一件物事朝恺撒扔过来。 恺撒接住，发现是一个半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有一个浅红色的丸药，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军粮丸？”恺撒吃惊地抬头看向休斯，“你居然连这种校官级别才能拥有的东西都能拿出来？” 军粮丸是一种军队里的介于粮食和药物之间的产品，可以激发潜力、治疗伤势、以及充饥。 恺撒深深看了休斯一眼，直接捏碎了盒子，将军粮丸吞下。 休斯眉头微扬，问道：“你就不怕我在药丸里下毒？” 恺撒笑了笑，说：“还没听说过血鬼休斯哪次害人是用毒的。” 吃下军粮丸之后，恺撒明显感觉身体状况在好转，这药物的作用竟比小龙的风雷之力补给更加高效。 休斯哼了一声，说：“你先走吧，我帮你拦住那些接应的人。你回城里，去找军部说明情况就行。另外，罗依家的这次行动，很多细节方面我都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去找沙比耶，他是此次行动的策划之一。” “怎么找他？”恺撒微微磨动着牙齿，问道。他可没有忘记之前被沙比耶暗算后，所受到的折磨和羞辱。 休斯直接道：“我可以提供他的位置。” 恺撒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临走之前，他没有问休斯做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他只本能地感到，至少在这件事上，休斯可以信任。 况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恺撒离开没多久，一队战斗法师来到了现场，吃惊地看着一地的尸体，脸色难看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这些人被我杀了，就这么简单。”一个声音在夜色里响起。休斯从旁边走了出来，一个闪身切入了战斗法师的队伍里…… 地球街。 丽萨家的铁匠铺前。 一众少年少女们看着脸色残酷的沙比耶，都不由地面路绝望之色。 按照帝**衔，沙比耶不过是二勋士兵，虽然很强，但应该还有一线生机。但实际打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沙比耶的实力，恐怕比三勋士兵更强一些！ 此刻，沙比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恨恨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痛哭不已的丽萨，更准确的说，是倒在丽萨身边的那个铁匠打扮的中年男人。 那人正是丽萨的父亲。 刚才的战斗中，正是丽萨的父亲从铁匠铺里杀了出来，接下了沙比耶的主要攻势，在场的少年少女们才得以活下来 沙比耶在战斗中还受了不轻的伤，挨了丽萨父亲的一记铁槌敲击后，又被渡和红衣抓住机会集中了胸腹要害。 沙比耶反手杀死了丽萨的父亲，那柄铁锤也断成了两截，跌落在地。 “你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沙比耶一步步向红衣、文晶、渡他们走过去，他的唇角也有一丝血迹，冷漠说道，“假以时日的话，你们每个人都可以超越我，这点毋庸置疑。但很遗憾，天才被扼杀在摇篮里，那就什么都不是。” “别这么猖狂。”渡凝视着沙比耶，低沉道，“你应该也伤得不轻了，这一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沙比耶嘲弄地笑了笑，也不争辩，他看了看时间，心想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于是缓缓提聚起全部的力量，准备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红衣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这次行动是为了恺撒？” “不错。”沙比耶脚步不停。 “为什么要针对恺撒？你们想把他怎么样？”红衣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 沙比耶不由笑了：“怎么，你喜欢那小子吗？但很遗憾的是，他现在快要……哦不，应该是已经被杀死了。而他的身体，会被运送到战斗王朝。”说到这他顿了顿，遗憾叹道，“可惜没办法亲手送那小子上路。” 红衣听了，眼神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她低声对一旁同样脸色苍白的茉莉说道：“等会我们拖住他，你用你的雾鬼之力，立刻离开这里。” 茉莉愣住了：“什、什么？” 渡却立刻明白过来：“不错，既然对方真正针对的是恺撒，那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其实渡还有一份私心，他希望茉莉能够逃出这必死之局。 卡尔皱眉说道：“可现在这情况，我们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拖住对方吧。这沙比耶的实力真的很强。” “没事，我有办法。”红衣展颜一笑，轻声说道。 这话听在旁人眼里，不免有些自大狂妄，要知道红衣在这群人之中，实力也不算最突出的，渡和卡尔都胜她一筹。 只有文晶看到了红衣眼中的那一抹疯狂和决绝之色，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向红衣喝道：“你疯了？你会死的！” 但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因为红衣已经窜了出去，径直冲向了对面的沙比耶。 “动手！！”红衣厉声喝道，好像一只疯狂地发出最后的鸣叫的红色火鸟。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也要为茉莉创造出逃跑的机会，然后把恺撒被抓的消息，传递出去。 这是唯一能救恺撒的方法了。 虽然代价是死。 章四十三 少女与魔法 红衣的家族，在整个风雷帝国范围内，都算得上是一个异数。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念旧”的家族。 当整个世界都几乎放弃了古典魔法的时候，这个家族依然坚持着某些信仰，这个家族的族人在修炼风雷之力的同时，也会兼修一两样古典魔法中的绝活。 不少人都知道红衣会使用古典魔法中的灵魂分支，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还兼修了另一种非常惨烈的古典魔法，名为“爆裂魔缚”，这是非常标准的拼命招式，引爆己身体内的魔力，化为狂烈的魔力漩涡，缠绕住敌人的同时造成伤害。 无论敌人能否被击杀，施法者本身都逃不出死亡一途。 当初，红衣选择修炼“爆裂魔缚”的时候，文晶曾表示不理解：“你学习这种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招式干什么？” 而红衣的回答让文晶颇感意外：“你以为我想啊？ ！”当时的红衣皱着小巧挺翘的鼻子，嘟哝说道，“我爸爸妈妈也说不让我兼修这个魔法招式。但谁让我读到了创造出这一招的那位魔法师的故事呢。” “呃，什么故事？” 红衣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相传，创造出这一招的，是一位古典女魔法师。她为了救自己的爱人，不管不顾地引爆了自身的魔力，然后以超高的操纵力，将狂暴的魔力凝结成丝线，缠绕住敌人，好为她的爱人争取到逃跑时间。” 都是少女心性，文晶不由听得入神起来，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她就死啦。”红衣叹了口气，伤感地说，“而且，她的爱人也没有因为这一招而活下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跑，而是留了下来，和那位女魔法师死在了一起。他们的对手感念这两人的情谊，将女魔法师临死前的创造进行了完善，便是完整的‘爆裂魔缚’了。” 文晶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说：“故事很凄美。但，问题是你连个爱人都没有呢，学个什么劲的爆裂魔缚？” “哎呀你这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毒？” “哈哈，谁让你的故事太伤感了，想冲淡一下悲伤的气氛嘛。” 笑闹过后，红衣还是选择了爆裂魔缚。这或许是性格使然吧，真要红衣自己说出个选择的理由，她也说不上来。 而如今，她确实如文晶所说，并没有爱人，甚至连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但她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这一招“爆裂魔缚”，便有了使用的理由。 不同于风雷之力的传统古典的魔法波动，席卷了铁匠铺的门前区域，如此长的施法时间，对战斗法师很难奏效，但沙比耶并不是战斗法师。沙比耶就看到一个全身裹着高密度魔力的身影，径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红衣身上的魔力是如此狂暴，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急响。然后这些魔力化为了一条条丝线，狂暴而凝练，迅疾地缠上了沙比耶的身体。 “啊啊啊！” 沙比耶发出了愤怒而痛楚的吼叫，被这些丝线缠上的时候，他分明感到自己体内的风雷之力都要被引燃、引爆了。 这招可不止是单纯的控制类魔法，而是附带强大的攻击效果的。 沙比耶第一次停下脚步，向后撤去，他知道这种爆发类的技能不可能持续很久，所以暂时后撤，避开锋芒即可。但他的脚步刚动，渡等人的攻击便到了，从各个方向一窝蜂地朝着沙比耶身上招呼过去。 文晶死死咬着牙，看了一眼旁边似乎看傻了的茉莉，厉声喝道：“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走？！” “啊？哦！”茉莉如梦初醒，身形一阵虚化，变成缥缈的雾气，向着反方向而去。 雾鬼的力量全面发动，她现在的身法迅速而诡异，很难被抓到。 文晶脸色阴沉，脚步一点，直接朝着红衣冲了过去。她来到红衣背后，一把按住红衣的肩膀，喝道：“可以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你真的会死 。” 文晶知道，如果这时候停下来的话，红衣还有的救，否则就真的要燃尽她自己，必死无疑了。 但就在这时，沙比耶忽然伸手，对准逃跑的茉莉遥遥一抓。“36号雷印”发动，风雷之力凝成的龙爪闪电般飞了出去，要将茉莉生生抓回来！ 然后文晶就感到红衣的肩膀挣开了自己的手掌，整个人好像燃烧的陨石，直接撞到了沙比耶的身上。 沙比耶闷哼一声，36号雷印被硬生生地打断。 “红衣！” “红衣！！”两声悲呼同时响起。一声来自红衣，另一声则来自小德。 “……该死的。”沙比耶面露痛楚，然后转变成了疯狂的狞色，一把抓住了红衣的手臂，将她的身体扯得一歪。随后另一手一翻，对准红衣的头顶就拍了下去。风雷之力在沙比耶的掌间凝成盘状，这应该是某种增强攻击力的风雷体术。 沙比耶在红衣不要命的攻击下，终于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用出了自己会的攻击力最强的风雷体术，只求一掌毙掉这个不要命的疯丫头。 “阻止他！”文晶、小德、卡尔、渡、洛、马奇疯狂地将自己的最强手段朝沙比耶身上砸过去，试图救下红衣。 但沙比耶身上笼罩着明亮的风雷之力，他硬是靠自己的风雷体质，挡下了所有攻击的大部分伤害。 说到底，风雷法师之间的战斗，就是风雷之力的对拼。 当一方依靠着等级优势，纯以更加精密浑厚的风雷之力碾压时，低级的一方真的很难有什么好办法。 “就差一点了。” 文晶看着沙比耶周身摇摇欲坠、却还剩下薄薄一层的风雷体质的光芒，满心不甘，“就差一点，就可以破掉他的防御，救下红衣了啊。” 虽然文晶知道即便救下，红衣不至于当场死去，估计也难活了。但还是不甘心。 此时此刻，红衣本人却好像很平静，她看着当头罩落而下的沙比耶的手掌，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也挡不了。 所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多想。 “茉莉已经逃掉了呢。”红衣心里喃喃着，“只是可惜了，连表白都还没有机会呢，就要这么死了。” “所以说，恺撒到底喜欢的是谁呢？诺诺？茉莉？还是什么别的人呢？” 人生的最后时刻，红衣还很少女地思考着这样的问题，“其实我很清楚啦，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的。” “真是……有些不爽啊！本小姐明明有那么多人追求的说……” 红衣缓缓闭上了眼睛。 全身持续地痛着，这是引爆魔力导致的痛苦，但预想中那结束所有痛苦的最后一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爆裂魔缚的持续时间已经结束了，红衣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沙比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手还抬着，作势欲拍，却定在了这个动作上 一截尖锐的枪头，从沙比耶的胸前冒了出来，然后穿挂在沙比耶的身上。 鲜血并没有沾染这杆枪，这杆枪似乎是一杆标枪，青紫色的琥珀色泽，半透明，像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红衣认得这柄武器，她在美食岛上见过好多次了，她心中涌起狂喜，然后眼前猛地一黑，仰天倒下去。 恺撒从沙比耶身后掠出，闪身上前，轻轻扶住了红衣，然后将她缓缓地平放在地面上。 最后关头，恺撒算是赶上了，第一段瞬开下的一记标枪，直接穿刺了沙比耶的胸口要害。但他却不算真的赶上。 恺撒看着全身上下几乎不剩下半点完好皮肤的红衣，眼眶有些发红，呼吸有些粗重。 “别……别看我……”红衣嘴唇动了动。 恺撒却伸手制止了她，然后抬头，对周围还处在呆愣状态下的文晶等人说：“谁有风雷石或风雷髓，快点拿出来，快！” 文晶等人这才如梦初醒，顾不上多问恺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手忙脚乱地取出风雷石风雷髓。 恺撒接过，全部递给了小龙，让小家伙吞食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提炼。 如果之前和沙比耶还有厄运之人战斗时，没有动用过“充能一击”的话，恺撒可以立刻用精纯的风雷髓帮红衣疗伤。 但现在只好现做了。 “还……有救吗？”文晶在旁边，喘息颤抖着问道。喘息是因为战斗的透支，颤抖则是因为紧张。 恺撒眉头却紧紧凑着，他忽然起身，走到呆呆半跪在地的沙比耶身前，也不看沙比耶，直接开始搜身。 沙比耶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满脸铁青的恺撒，古怪地笑了笑：“在找什么？兵粮丸之类的疗伤药物吗？” “有的话就给我拿出来！”恺撒有些暴躁地吼道。 “有是有。”沙比耶唇角慢慢溢出一丝红色的血线，咳嗽着，残忍道，“但这种东西，我都放在随身的储物装备里啦，你别想取出来。” 文晶说道：“我家里有比军粮丸更好的药物，我……我现在就去取。” 小德低头看着已经快要彻底断气的红衣，死死咬着牙齿，说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他忽然转过头，愤怒地看着恺撒，吼道：“你不是被抓走了吗？若非如此，红衣也不会这么拼命！你怎么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你……你……你就不能再早来一会儿吗？！！” 恺撒一言不发，忽然起身朝场外走去。 很快他拖着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回到了沙比耶面前，说：“你侄子的命，换军粮丸，拿出来！否则我宰了他。” 人们这才看清被恺撒拖狗一样拖出来的家伙是谁——之前已经离开的雷欧。 章四十四 再现于无声处 “叔叔……救我！”雷欧已经快吓得尿裤子了，也是他倒霉，迎头撞上了赶回青木城的恺撒，以雷欧的实力对上如今的恺撒，连一招都没撑过就被放倒了。 此刻他满脸惨白，看着被标枪洞穿了胸膛的叔叔沙比耶，连声尖叫道：“叔叔你怎么了？叔叔你快点救我！” 恺撒反手一个耳光，打得雷欧掉了好几颗牙，倒在地上呜呜说不出话来。 以沙比耶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雷欧全身的风雷之力都被禁锢，应该是中了“源力禁绝”这一招龙脉咒文 “……这是我曾经对你用过的招式。”沙比耶死死盯着恺撒，低沉道，“怎么，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 恺撒将雷欧拎起来，低吼道：“我没时间报复你。拿出军粮丸，否则我只要加重一些力道，你侄子的脑袋就会开花！” “如果我拿出来的话，能换我侄子一条命吗？”沙比耶问。 “可以。”恺撒毫不犹豫地说，“拿来！” 沙比耶生性狠毒，却对自己这个侄子是真感情，虽然他对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十分失望，但这毕竟是他的亲人。 将军粮丸取出来递给恺撒，沙比耶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渐渐涌出鲜血。 恺撒却不再理会沙比耶叔侄俩了，他回到红衣身边，将兵粮丸送入红衣的嘴巴，然后运转风雷之力，帮助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红衣将药丸吞咽下去。过了片刻，恺撒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红衣应该能保住性命了。 “好了，现在可以放了我侄子吗？”沙比耶虚弱道。 小德目露凶光，冰冷地说：“你把红衣害成这样，还想让我们绕了你和那个废物？看我现在就宰了他！” 文晶却拦住了小德，低声说：“这种人交给军事法庭处理就好。” 众人不由看向恺撒，恺撒面无表情地说：“我说了会饶他一命，但没说过要放了他。” 沙比耶眼中极度怨毒的神情，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说：“不放他走，就是要他的命，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风雷帝国的法律之中，一切叛国行为都是死罪，这是铁律。可以说，罗依家举族背叛帝国，事后所有还留在风雷帝国的族人，都难逃一死。 恺撒对文晶说：“你先送红衣去医院吧。” 文晶点点头，小德也跟着一起走了。 这时候，刚从之前那记耳光中回过神来的雷欧，终于看清了局面，发现自己强大的叔叔也救不了自己，甚至自身难保了。 他开始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全身如堕冰窖。 他呆呆看了看叔叔沙比耶，又看向恺撒，突然疯了死的吼道：“我不要死！我不要被淹死！放我走！求求你了恺撒，放我走吧！” 听了雷欧的话，在场之人都不由怔了怔。 不想被淹死？什么意思？ 沙比耶本来已经因为失血快晕过去了，听到雷欧的话，居然陡然间瞪圆了眼睛，低喝一声：“雷欧，你闭嘴！咳咳……咳咳咳！” 雷欧却不管那么多了，尖叫道：“为什么让我闭嘴？凭什么让我闭嘴？你连几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屁孩都打不过，凭什么管我？” 渡大步上前，拎住雷欧的领子，喝问道：“把话说清楚，快点！” 雷欧连忙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次我们家……啊呸，是该死的罗依家和战斗法师联手，不止为了杀死恺撒，还有更可怕的计划！我发誓，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要阻止这些叛国的败类了，可惜我人小力弱……” 啪的一声，这次是渡给了雷欧一记耳光：“不要废话，说重点！” “是是，重点！”雷欧被抽得头昏眼花，但恐惧已经让他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他现在只想着撇清和罗依家的关系，想着能活下来，“古战海域，你们知道吧？这是百年前的一片古战场，是风雷法师为了伏击某个强大的战斗法师而设下的陷阱，最终杀掉了那名战斗法师，但所有参与伏击的风雷法师，还有那个陷阱大阵，都沉入到海底了。” “具体计划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简单来说，罗依家把这片战场的资料出卖给了战斗法师，这是叛国！叛国！绝对不可以原谅。” 一旁的卡尔、洛、马奇都眉头蹙起，问道：“这和你说的淹死有什么关系？” 雷欧吞了口口水，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惧之意，艰难地说：“战斗法师会引爆那个沉入海底的陷阱法阵，引发一场小型的海啸，青木城……青木城今夜就会被海啸摧毁的！” 说完这一切，雷欧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渡的手里。 他的双腿抖动了几下，这下是真的被吓尿了。 丽萨呆呆地抱着自己父亲的身体，看着雷欧的样子，心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人，若不是他的话，父亲也不会死去吧。今夜正是因为雷欧的到来，才把那可怕的沙比耶引来，才会让丽萨的父亲死去。 准确地说，是丽萨的父亲救了在场的这么多人，否则他们根本活不到红衣的拼命爆发，以及恺撒的及时赶到。 噗通一声，渡厌恶地将雷欧扔在地上，然后转过身来，对马奇和洛说道：“这小子说的应该不假，现在马奇立刻去城政府通报消息，洛和丽萨一起送她父亲去医院吧，叔叔还没有完全断气，应该还有救。” 卡尔主动说：“我和马奇一起去吧，以防万一。”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这时候青木城中其实很乱，单独行动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些搅乱局势的罗依家族人干掉。 在场众人都知道，青木城的存亡就到了关键时刻了，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而他们除了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递给青木城的高层，传达给那些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就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了。 “……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咳个不停的沙比耶，这时候回光返照般平静下来，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他平躺在地上，看着被乌云密布的夜空，双眼有些空洞，这种空洞透出浓浓的死意。 “按照计划，最多半个小时之后，海啸就会到来。而且，法阵真正的引爆时间，只会比这更早。一旦开始了引爆过程，就不可逆转了。” 沙比耶淡淡地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古怪的笑容，“以前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将来会死在青木城这个地方。我本以为这次离开了，就可以逃过这个可笑的宿命了。但是，没想到阿……呵呵，嘿嘿嘿……” 在雷欧说出所有计划之后，沙比耶就好像放弃了抵抗 这时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想要看看身边这些帝国天才们的表情，临死前欣赏一下这些可恨小子们的绝望样子，也是不错的。 然而让沙比耶意外的是，渡他们没有人看他，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而是在左右张望着，疑惑地寻找着什么。 只听渡愕然喃喃了一句：“恺撒……人呢？” …… …… 青木城郊，海滩上。 恺撒的小屋旁边的别墅里，那个面带鬼脸面具的森林族之人，正悠闲地坐在别墅一楼的沙发上，惬意地喝着酒水。 卡萨丁和绿眸被一种青绿色的力量凝成的绳索捆绑着，丢在沙发一旁的地毯上。 “……为什么不杀我？”卡萨丁虚弱地躺在地上，无法挣脱，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由咬着牙问对方。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男人平静道，“反正再过一小会儿，你和你的小侍女都要死了，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卡萨丁冷笑道：“什么意思？既然不用你亲自动手，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悠然说：“因为我要留下来欣赏一出大戏呀。” 之后，无论卡萨丁怎么试图套话，这男人都不再理会了。他是森林族的叛党之首，是亲手将那位伟大的前代森林王终结的男人，对他而言，卡萨丁也不过是个天赋和实力还不错的家伙罢了，得不到他的真正重视。 其实以他的资格和实力，本不需要亲自参与到此次的行动中来，因为他是有资格和镇国强者平起平坐的人。 但他主动选择来此做点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试图以此争取明年龙道开启时的参与名额，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这次战斗王朝的计划，真的很棒。 “淹没一个城市啊。”男人抿了一口酒水，有些陶醉地喃喃道，“那该是……怎样的一副胜景啊！”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眼神微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就好像慢慢从悠闲状态下醒来的林间的虎，紧接着，他的眉头也凑了起来，不止是醒来，还变得有些紧张，又有些困惑。男人忽然起身，放下酒水，然后大步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夜风呼啸着吹拂进屋。 门外的场景映入眼帘。 夜色、沙滩、海浪、远方的城市、还有近在眼前的海滨小屋。 男人的目光却没有看这些景象，而是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聚焦在了那海滨小屋……的上空十余米处。 那里悬浮着一套铠甲。 灰色的。 章四十五 一拳 作为森林族的叛党之首，将前代森林王从王座上拉下来的人，这戴面具的男人自然知道不少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灰色铠甲的事便包括在内。这副铠甲最初出现于上一次龙道试炼，并打破了龙道之中不允许存在十五级以上的存在的铁律。 目前在各方高层之中，对灰色铠甲的判断大致分两类： 第一类，认为铠甲之中，应该有着一个人，这个人本身的实力应该不足十五级，但附带铠甲的加成属性，就达到了十五级以上。 第二类则认为铠甲本身具备某种灵性，或者说某种魔性，其自身便如另类生命，拥有战斗的本能与技能。 男人一直是倾向于后一种说法的，但这一刻——在如此突然地毫无准备地看到灰色铠甲的一刻——男人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 因为那悬浮于半空的铠甲在被他的视线注视到的瞬间，就转过头来。 从那头盔部位的一字形眼孔之中，男人分明看到了两道明亮的瞳光 那铠甲里有人！ 确认了这一点后，男人的下一个感受是诧异，因为他分明感到那瞳光的主人很年轻。那种眼神，是少年人特有的眼神，充满无限的能量和活力。 男人进而感到震惊，因为……在被灰色铠甲盯上的瞬间，以他的实力，居然都感到了压力。 “怎么回事？” 男人全身的毛孔都收拢了，根根汗毛倒竖，他在原地站着没动，以他的级别和实力，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压力下退缩，而是细细感受着这种久违的重压感。不同于面对那位前代森林王时的那种实力上的差距引起的压迫感，也不同于面对那位战斗法师大统领时毫无来由的巨大压迫和恐惧，此时他感受到的压力，是一种……灵魂层面上的被俯视。 只一瞬间，男人就明白了，这个灰色铠甲，恐怕比目前所有人的预期更加不寻常。 “……朋友，下来聊聊，如何？”男人不愧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大人物之一，他的实力算是顶级，但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但论胆略和气度，他不逊于任何人。 此情此景下，他居然如此快地恢复了平静，然后出言邀请。 灰色铠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声音穿过甲胄，被扭曲了音质，以至于男人听不出这人的本身音质。 这个声音简单而粗暴：“滚！” 男人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到他的脸色，但他面具上的眼孔中露出的双眼之中，分明流露出了愕然，然后很快转为了愤怒。即便是那位战斗法师的大统领，还有大统领之下的诸位门徒，遇到他也要礼遇，这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破烂铠甲，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 “既然你不下来，那我可上去了。” 男人的声音陡然转冷。 他是能够轻易击败卡萨丁这个帝国校官的存在，对自身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况且这次来青木城，本来只是为了参与一次战斗王朝的计划，好为明年的龙道开启争取一些话语权和商榷资本，既然意外遇上了传说中的灰色铠甲，那就正好趁此机会，试试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的实力吧。 男人举步，踩在了空气上。 空气自行凝固，形成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阶梯，男人踩了上去，然后再次举步，空气在他脚下自行凝结成梯。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半空中的灰色铠甲走了过去。 随着男人的脚步，他身上的气势开始升腾，强劲的林海呼啸声凭空而起，伴随着海潮之声，形成一股奇异的声浪。 这股声浪有着实质性的力量，男人身未到，这股声浪已经先一步朝着灰色铠甲狂涌过去！ 作为一名强大的森林武士，男人精通标枪、弓箭、飞斧、陷阱、还有传说中的泰摩格斗术，是族中当之无愧的天才。 但他现在没有动用这些森林武士的标准手段，而是以能量混合气势与灵魂之力，形成声浪，远距离直接进行攻击 这是因为当年的森林王，无论在森林武士的哪个修炼领域，都比这男人要强。 男人始终被死死压了一头，最终一怒之下，又或者说是无奈之下，另辟蹊径，开创出了这种自己独特的技能。 山风呼啸！ 声浪滚滚向前，径直朝灰色铠甲轰击过去。 灰色铠甲，或者说，恺撒，却好像对这石破天惊的声浪攻击。 完全无动于衷。 因为他现在很痛苦，也很愤怒。 此刻的恺撒，感觉自己全身的皮肤、肌肉、内脏、甚至骨髓，都好像要烧起来了。这是早在预料之中的，因为上一次穿上灰色铠甲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说不上哪里痛，也说不上是哪种痛，但就是痛。 隐隐约约的，恺撒觉得这一次的疼痛和煎熬，似乎比上一次更加剧烈了。 而且，这一次，燃烧起来的好像不止有身体，似乎还有一股莫名的怒火。 恺撒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有些扭曲，而且充满了血色。 他偏头看向迎面而来的声浪，很简单无脑地横跨了一步，竟迎着声浪就撞了上去！任何一名精通战斗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皱眉，事实上恺撒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根本不符合战斗的基本道理。 但他现在就这么做了。 而一步跨出后，他直接撞破了声浪，连人带铠甲，直接突进到了戴面具的森林族男人面前，几乎和那人脸贴着脸！ 恺撒年纪不大，但身材已经发育得不亚于成年人，而这套铠甲，更是比普通人的尺寸更加高大威严。 森林族男人本来看到灰色铠甲迎头撞上自己的声浪攻击，心中一喜，可下一刻就感到眼前一花，铅灰色陈旧古老的色泽，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砰的一声。 恺撒握拳，反手一捶，正中男人的脑门正中。 咔嚓破碎声中，男人脚下的空气阶梯凭空解体，男人的身体好像被压出炮筒的炮弹，急速朝下方的沙滩砸了下去。 然后，恺撒看都没再看一眼那森林族的男人，转身朝着大海中的某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 是的，穿上了灰色铠甲的恺撒，可以飞行。 恺撒并不知道那森林族男人的实力，他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雷欧所说的那个古战海域，去阻止战斗法师引爆阵法引发海啸的行动。如果他知道自己一拳打翻的人，其实比上次在龙道里击败的沧澜更强一个层次的话，他就会明白，这一次穿上灰色铠甲的他，居然比上一次更强了…… 沙滩上。 剧烈的冲击，让沙滩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海水呼啸着用进坑里，过了许久，一个人才缓缓从海水里冒出头来 面具已经破碎了小半，露出半张兼具野性和优雅的中年男人的脸庞。 男人的脸色出奇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期戴面具不见阳光，还是因为刚才那一拳给他造成了损伤。 男人沉默着，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被轻视后的愤怒，有的只是凝重，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后怕。 他慢慢从海水里游上岸，其实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真的受伤了，而且不轻，因为他本可以直接飞出海水的。 上岸之后，男人凝望着灰色铠甲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语。 他在思考要不要追过去。 片刻后，男人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灰色铠甲当真邪门，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不管了，先走吧。” 说到底，这次只是战斗王朝的计划，和男人的关系不算太大。况且他已经做到了他承诺过的事情。 至于其他，就留给战斗法师处理吧。 “只是这灰色铠甲的实力，明显比已知的情报中的实力，要更强一大截啊。”临走时，男人心中还有着这样的困惑。 海浪翻滚着。 夜色笼罩下的大海漆黑一片，好像巨大怪兽的嘴，要将所有堕入其中的人生生吞噬，不留一点痕迹。 在名为古战的这片海域上空，十几道身影正飞快地穿梭交织，可以看到蓝凤凰一个人正同时抵挡着以沧澜为首的十多名战斗法师的围攻。战斗与碰撞引起的冲击波撞在海面上，让整片海域都在滚荡沸腾。 沧澜临行前，得到的命令是将恺撒杀死并带回尸体就行。 但她终究忍不下那口气，她还是做足了准备，不仅要处理恺撒这个点，更要将蓝凤凰永远地留在这里。 “哈哈哈，蓝凤凰，没想到你最终没选择回城里，反而留了下来。”沧澜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在海域上空响着，“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愚蠢的决定，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击败我们这么多人，然后拯救青木城吗？你不要你学生的命了吗？” “杀了你们，再回去救人不迟。”蓝凤凰冷静地说，“况且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这片海域下的那个古阵法明显不正常，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 凤凰还不知道战斗法师们的真正计划，是将海底的法阵引爆，引发一场海啸，毁掉临海的青木城。 只是军人的直觉，以及在战斗王朝伪装潜伏时所锻炼出来的敏锐，让她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以及此地的不寻常。 沧澜脸上挂着诡笑，她没有说破，而是静静地期待着，期待海啸爆发的那一刻，凤凰的震惊，还有无力。 以凤凰的实力，自然不会被海啸波及，因为她可以飞上高空。 但这正是沧澜要的效果，她就是要让凤凰眼睁睁看着青木城的毁灭，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看着。 然后，她再杀死她。 章四十六 血凤凰 这时候，凤凰已经隐隐感觉到海底的异常动静了。 那种波动异常隐晦，透着一种阴狠凶厉的气息，虽然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动静，但一旦爆发必然是石破天惊，势不可挡 凤凰曾经在战斗王朝呆过，她的能力非常特殊，在战斗王朝的身份更加特殊。她了解战斗法师，所以隐约能猜到战斗王朝想要做些什么。 即便再怎么冷静，凤凰心中也难免着急，但这时候真的急不得，眼前的沧澜还有其余敌人，给凤凰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想赢的话，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等待机会。 但现在恰好就是没有时间！ 等击败了眼前的敌人，凤凰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深入海底去探明、并阻止战斗王朝想要做的事情。 “我这里的战斗动静不小，城里却一直没派出来人支援，恐怕也被战斗法师以某种方法拖住了吧。”凤凰心想。 确实，罗依家的族人的扰乱，让军部、地球街、还有十二圆桌都很紧张，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如何。 虽然这种伎俩无法拖延太久时间，但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了。说到底，帝国内部的矛盾，给了战斗王朝可乘之机。沧澜这一次谋划，一环扣着一环，可以说是完美的。她出给凤凰的难题，更是无解。 海面上的战斗越发激烈，各种法术和咒文交织，身影来往交错，实力差一点的人来根本连看都看不清。 直到某一刻，凤凰忽然几个闪身，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优雅的残影，最后稳稳站定，轻吐出一口气。 沧澜一怔，蹙眉问：“怎么，不打了？” 其他的战斗法师们也都停了下来，这些人都是沧澜此行来出来的王朝中的强手，但不属于正规编制中的人。他们见凤凰停了下来，一个个围绕着沧澜站好。其实这些人心里也感到了压力，和凤凰交过手之后，没人会感不到压力。 而且，凤凰刚才想脱离战斗就立刻脱离了战斗，这说明她到了现在，依然是游刃有余的，刚才还不算她的全部实力。 战斗法师们谨慎看着凤凰，谁都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退出战斗。 这种级别的战斗中，一个疏忽可能就会送掉性命，所以虽然战斗暂时停下了，却没人敢放松警惕。 “你很厉害。” 凤凰开口了，看着沧澜，并不掩饰自己的无奈：“这片海域、青木城、还有我的学生恺撒，你一连出了三道难题给我，我的心确实已经乱了。” 沧澜挑了挑眉，微笑问：“你想说什么？” 凤凰凝视着沧澜，缓缓道：“沧澜，你知道我在战斗王朝的时候，外号是什么吗？” “你在王朝的代号不是和现在一样吗？都是凤凰。”沧澜想了想，说，“没记错的话，凤凰是上古时期的一种不死鸟吧，在古典魔法师统领你们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灭绝了。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凤凰说：“你应该知道，我在战斗王朝的身份，是‘厄运’的核心成员。厄运这个组织的职能，是冒充风雷法师潜入风雷帝国，暗杀帝国要员。我作为风雷法师，伪装成战斗法师，再反过来伪装成我本来就是的风雷法师，来杀风雷法师……” 说到这，凤凰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沧澜嘴角一翘，嘲弄道：“我听过说，你之所以身份暴露，正是因为在一次关键任务里，不肯动手杀死自己的同胞，这才引起了门徒们的疑心和警惕，最终身份暴露。”顿了顿，沧澜感叹道：“如果你不暴露身份的话，恐怕已经真正进入我们战斗王朝的核心层次了，你不该心软的。” 凤凰不在意地笑了笑，反问道：“那你知道我逃出战斗王朝回到帝国的这一路上，杀死了多少战斗法师吗？” 沧澜一凛，陷入了沉默。 “两百四十六个。” 凤凰脸色平静，口吻却真正流露出了帝**人的铁血和肃杀，说，“两百四十六名战斗法师，有厄运的，有黑旗军的，有你们罗琳军的，还有沿途管卡守军。你之前说的没错，无论在王朝，还是在帝国，我的代号都是凤凰。但，帝国的凤凰，是蓝凤凰。战斗法师面前的我……是血凤凰！” 凤凰的声音越来越大，和平日里她老师的亲和形象已是天差地别，她的头发肆意飞扬，她的眉眼锋锐冷酷。 包括沧澜在内，所有的战斗法师都觉得眼睛微微一花，瞬间丢失了对凤凰的身形位置的掌控。 短暂的延迟后，他们才发现凤凰的身形陡然沉落，直向着下方的海面而去，她竟是舍弃了所有的对手，准备直奔海底而去。 对于凤凰这个级数的强者而言，上天可以，下海自然也行。 沧澜原本十分凝重，但此时见到凤凰的动作，反而微微哂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选择了最着急、也最愚蠢的应对方法。” 凤凰现在急不得，沧澜却硬逼着她速战速决。这就是凤凰面对的两难之境。 沧澜本以为凤凰能稳住阵脚，却没想到凤凰选择了最激烈、也最冒险的处理方。战斗法师们瞬间动了，形成紧密的阵型，直奔凤凰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背后要害而去。 砰的一声，一名战斗法师率先击中了凤凰的背脊。 然而拳头穿过了凤凰的身体，却好像击破了一个虚幻的泡沫，凤凰的身体“啵”的一声，轻轻爆开。 同一时间，战斗法师队伍最后的那人，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吃惊的嚎叫。 “怎么回事？” 众人回身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已经软绵绵地向下方坠落，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却已没了气息。 沧澜的脸色剧烈变化了一下，呆了呆，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凤凰，你……你已经伤势痊愈了？” 凤凰逃出战斗王朝的途中，经历了别人无法想象的惨烈战斗，沿途斩杀两百四十六名战斗法师，自身也受了极重的创伤。所以她才会来青木城疗伤，顺便奉帝国蓝将军之命，为明年的龙道开启选拔人才。 此刻沧澜看着凤凰，凤凰正站在那个第一个被干掉的战斗法师原本的地方，脸色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的战斗法师，好想在看一个个死人。 沧澜全身汗毛倒竖，尖叫一声：“那个也不是真身，小心 ！” 话音未落，又一名战斗法师闷哼一声，被一击打中了心脏要害，元素水晶碎裂成渣，当场被击杀。 凤凰的身影这才消散，竟又是一个泡沫般的假象。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一名战斗法师有些慌了，低呼问道，“来时您可没说对手这么强啊！这……这是什么级别的速度？连我们战斗法师都跟不上？！啊啊啊！” 惨叫声中，这人也被击中，眼神瞬间涣散了。 没人看得到凤凰的动作，只有一声声惨叫接连响起，那名已死的战斗法师说得其实并不对，因为凤凰现在展现的，其实并不是速度。不错，凤凰的速度是很快，完全不亚于战斗法师。但要达到战斗法师都望尘莫及的程度，不现实。 凤凰现在真正展现的能力，是幻术。 世人都知道，战斗法师的心脏之中，天生有一块元素水晶，是一身之能量中枢，是血脉核心，更是灵魂本质的所在。 灵魂深藏心脏与元素水晶之中，这就是战斗法师的最大职业特征。这样的特点，让战斗法师生而拥有无与伦比的灵魂防御力，或者说灵魂免疫也不为过。 古典魔法师的灵魂魔法，对上战斗法师根本毫无用武之地。战斗法师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站在那里让你用灵魂魔法打他，就好像挠痒痒一样，什么感觉都不会有。 而幻术，作为灵魂魔法的一种，而且是古典时代并不主流的一种手段，理论上也是对战斗法师毫无作用的。 但在凤凰手中，幻术似乎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量，令对手感知上出现延迟，配合上凤凰本身的速度，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碾压！ 片刻之后，海风呼啸，古战海域上空只剩下了凤凰和沧澜两个人。 沧澜的脸色有些僵硬，她死死盯着对面的凤凰，心里却在怀疑：眼前这个凤凰，是不是真的凤凰？ 凤凰从沧澜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困惑，平静说道：“你就没想过吗，为什么我能以风雷法师的身份，在你们战斗王朝潜伏那么久？甚至连门徒们，都没有看穿我的身份。因为战斗法师最强的一点，对我而言，形同无物。你带来的这些人，根本没练习过灵魂手段，只是仗着天赋上的优秀灵魂防御力，在我面前，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凤凰的口吻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自信和霸气。 她冷漠地看着沧澜，说：“即便是你这种修炼过灵魂手段的人，也无法完全抵挡我的幻术。我不需要完全催眠你，只需要扰乱你的感知一瞬间，你就完了。” “沧澜，我知道你是罗琳军的人，是第二门徒罗琳的亲传弟子。罗琳军的人都擅长拟龙流派，没错吧。” 凤凰最后说道。 “用拟龙流派吧。” “用出来，然后我送你上路。” （很好，写出来了，自己很满意。蓝老师这个角色，之前一直有点飘，现在终于有点落回到地上来了。） 章四十七 毒 沧澜不是厄运的人，如果是的话，她当时在美食岛上不会没认出凤凰。 沧澜真正的身份，是战斗王朝罗琳军的一员，而且是门徒罗琳的亲传弟子，她的元素水晶天生有漏，是缺陷，也是她的优势所在，因为她是少有的能够调动灵魂力量施展灵魂攻击手段的战斗法师。 但毕竟罗琳军最大的特点，还是这支军队的每一个人都擅长拟龙流派。沧澜的真正杀手锏，是化身沧澜之龙。 面对实力比美食岛上时更强一大截的凤凰，沧澜不得不变身为龙，如果她还有所保留的话，或许就要被轻易击杀了。 但沧澜并没有后续的动作。 她只是站在那里，凝视着气势正盛的凤凰，似乎要将这个人的模样永远印刻在脑海里。 “……嚣张的自信。”沧澜开口了，口吻中竟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反而充满不忿和嘲弄，“我就是讨厌你这点。” 顿了顿，沧澜的脸色恢复了平静，然后漠然说道：“你刚才终究没有连我一起杀掉。你的伤势，还是没有痊愈，没错吧？刚才的爆发，已经让你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凤凰微笑：“你可以来试试。” 沧澜却摇摇头：“我不试。” “哦？” “我……就当你真的伤势痊愈好了。”沧澜淡淡一笑，继续道，“凤凰，以你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刚才被你干掉的那些家伙，都不是王朝正规部队的人，而是一些野路子出身的雇佣兵。我没有带罗琳、厄运、或黑旗的核心成员，反而带了些雇佣兵来这里找你，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说这番话时，沧澜的口吻舒缓平静，脸上则始终挂着笑容——那是一种诡秘的、让人看着有些发毛的笑。 凤凰微微一怔，随后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先是转白，然后转红，苍白是因为痛苦，变红则是因为愤怒。 最后，凤凰的脸上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碧绿色。与此同时，她的唇角溢出一丝细细的、同样泛着绿色的血线。 海上的风变得有些寒冷，让凤凰微微打了个寒颤。 这对她这个级数的人来说，是完全不正常的！ 感到了寒冷后，凤凰终于确认了自己身体的状况，然后陷入了沉默，眯眼看着对面笑吟吟的沧澜，连唇角的血迹都没去擦 半晌，凤凰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战斗法师什么时候开始用毒了？没记错的话，战斗法师精通各类战斗手段，唯独不包括毒物。” 是的，凤凰中毒了。 沧澜没有解释，但凤凰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被她杀死的那些战斗法师，恐怕本就是沧澜送给她杀的。而在凤凰杀死那些人的同时，她自己就会被毒素侵染。以死亡触发毒素的侵染，这种手段非常阴损，同时确实十分高明，让人防不胜防。 凤凰辨认不出这种毒素的成分，解毒也就无从谈起。 她现在只是凭借深厚的风雷之力，硬生生将毒素包裹起来，然后压下。但这不但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更可怕的是强行压制越久，等毒素最后爆发时，毒发的程度也就越厉害。沧澜显然很明白这点。 所以沧澜这时候根本不记着进攻，她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动，这时候有巨大进攻压力，却又进退两难的人，还是凤凰。 “战斗法师不是不用毒的吗？”凤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她是真的愤怒。 因为她了解战斗法师，即便以战斗法师的冷酷，也鲜有这种牺牲同胞的战斗方式。 沧澜轻声说了一句：“你知道森林王是怎么陨落的吗？” 只一句话，凤凰就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为什么连自己这个最了解战斗法师的风雷法师，居然都无法辨认出毒素的成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战斗法师的毒。 “……原来如此。”凤凰点头道，“森林族的叛党，也参与到你们这次行动中了啊。” 沧澜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看得分明——凤凰脸上的绿气又加深了一层。 …… …… 青木城中。 一名伪装成军部之人的罗伊家族之人，此时正站在一条昏暗的小巷深处，在他脚边躺着几具尸体。 其中有地球街的人，也有军部的人——都不是伪装的，此时却都被杀死了。 地球街的那人，是被军部那人杀死的。军部那人，则是被罗伊家的这个伪装者，直接从背后击碎了脊梁而死。 类似的场景，还在城市的各处接连发生着。 不得不说罗伊家的这一手真的太狠毒，为的就是搅乱整个青木城的局面，让军部、地球街、还有近期将不少人手调到青木城的十二圆桌家族看不清局面到底为何。 “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 这名罗伊家的人古怪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 他说差不多该结束了，却不是打算收手，而是说以这种手段扰乱局面，到此就结束了 。接下来，他们会做一些更加疯狂的事情。 所有留在青木城中的罗伊家人都很清楚，这次事件之后，他们没一个人还有活路。 他们本就是留下来，迸发出最后的光焰的牺牲品，既然如此，怎么会只偷偷摸摸得做一些小动作这么简单？ 事情发展到现在，军部等各方面就算最开始有些乱了阵脚，现在肯定都调整好了，渐渐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明白事情的真相，就意味着会有对应的解决办法。 帝**部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这点所有罗伊家人都很清楚，因为在背叛之前，他们是和军部很亲近的一支家族。 但，有些行动，是无解的。 一名罗伊家的族人沉默着脱去了身上的军部服装，然后从黑暗和阴影中走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城中很显眼的地方，张开双臂，瞬间引爆了体内的所有剩余魔力。 轰！ 青紫色的明亮光焰冲天而起，随之响起的是附近大量居民的惊呼和尖叫。 一束光芒冲霄。 第二束、第三束、第四五六七八束……整个青木城本来快要进入沉睡之中了，此刻却硬生生被人点亮。 事到如今，不需要再隐藏了，所有罗伊家的族人，都公开走了出来，然后以最疯狂的方式，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 城军事法庭的总部，青木猎鹰脸色沉凝，向海明威汇报着：“已经完全确认了，罗伊家举族背叛了帝国。现在他们的族人正在城市各处自爆。另外得到消息，罗伊家的沙比耶在地球街的一家铁匠铺，和多名统考的种子考生爆发战斗，现在已经被击溃，但考生红衣的伤势严重，正在抢救中。大人……大人？” 青木猎鹰忽然发现海明威似乎并没有在听。 这位老当益壮的帝国老将此时正凝立在窗边，面朝窗外的大海，凝视大海深处的某个方向，脸上隐有不安。 “……城中的事情，按照应急方案处理，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同时稳住居民，避免骚乱。” 沉默许久后，海明威缓缓说道，“猎鹰你本人立刻带一支精锐小队，出海一趟，去看看古战海域。” “古战海域？”青木猎鹰明显怔住，他不是很明白海明威的这个决策。 海明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挥挥手让青木猎鹰尽快行动。青木猎鹰心中微凛，明白大人恐怕感受到了某些自己感受不到的危险，于是立刻领命而出。房间中，海明威独自一人，低声喃喃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但谨慎点总没错的。” 海明威并没有多想，事实上他想对了。 但战斗法师的计划就是这么一环扣一环，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慢了一拍，来不及了。 …… …… 郊外，战略飞艇在夜色中缓缓升空，向着北方而去 飞艇上，罗伊家的核心成员们，还有那些负责接人的战斗法师们，看着灯火阑珊的青木城池，就像在看一座死城。 …… …… 海风渐渐凛冽。 古战海域上，凤凰已经无法维持浮空的状态，慢慢降落到了海面上，她的双脚踏着海浪，身形起伏，双脚已湿。 她喘息着，盯着对面和自己游斗而不硬碰的沧澜，呼吸愈发粗重紊乱。 脚下的海水已经开始呈现旋转之态，海浪越来越高，也越发狂暴。 海底的阵法已经正式进入爆发阶段了。 “我很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沧澜看着沉默的凤凰，由衷地说，“这种无法言说的愤怒情绪，还有无奈与无力。当然，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海底渐渐响起轰鸣，越来越响。 海浪愈烈。 凤凰勉强才维持住身形的稳定，低沉说道：“这样赢我，你很骄傲？” 沧澜理所当然道：“当然骄傲，为什么不骄傲？所谓战斗，就是不择手段，是诡诈之道。如今我已赢了你，而且不费力气，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吗？”顿了顿，沧澜有些不屑地说，“谁说一定要正面硬打才算赢？” 凤凰说：“我在战斗王朝的时候，读过你们战斗法师的不少传记。你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个叫‘森德洛’的地方，没错吧。我知道你们的家乡在百年前经历过一场矮人战争，战争时期有一位名叫杜兰德的强者，还有一位马努斯，看他们的事迹，都是令人钦佩的人。有所战，有所不战，这才是战斗法师的道理。” 沧澜蹙眉，不悦道：“你一个风雷法师，跟我讲战斗法师的道理？” 她倏然闪进，出现在凤凰面前，然后轻轻一掌拍在凤凰的肩头。 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让凤凰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痛楚之色，凤凰退了一步，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 沧澜这才探手一抓，抓住了凤凰的手臂。这样一来，凤凰半身在海面上，半身在海水里，说不出的狼狈。 而沧澜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已经成型的滔天巨浪之上，好像召唤潮汐的海洋巨人。 凤凰试图挣扎，却被沧澜牢牢抓住。沧澜抓得很紧，手指上缠绕着浓烈的能量，几乎要嵌进凤凰的手臂皮肉之中。 沧澜指着眼前令人绝望的场景，露出微笑，对凤凰说道：“十分钟之内，青木城就会彻底毁灭。你会死，你的学生恺撒已经死了，整个青木城则会一起陪葬。” 她的口吻平静而笃定，好像下达最终审判的法官。 这时候，一个声音很突兀地传进了沧澜的耳里。 这个声音说：“放手。” 章四十八 自地狱来 恺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蓝老师。 他听到雷欧全盘托出了罗伊家的计划，然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海边的小屋，穿上灰色铠甲，击败了那森林族的面具男人，最后全速赶到了这片名为古战海域的地方。 全程一点时间都没浪费，因为上一次的经验告诉恺撒，穿上灰色铠甲的时间，并非无限。 更何况，穿上铠甲的感受是如此难受，恺撒也尽可能地想要快点把所有事情解决掉，然后把这见鬼的铠甲脱下来。事后依然不会有人知道灰色铠甲就是自己。青木城的危机，也能平稳地度过，这就是恺撒原本的计划。 刚赶到的时候，恺撒甚至有一丝庆幸，因为他看到敌人只有一人，这和预期中自己可能面对大批敌人的场景截然不同，算是个好消息。脚下的海潮汹涌澎湃，这倒是让恺撒心中一沉。随后，他才终于看到了被沧澜提在手里的蓝老师。 老实说，恺撒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蓝老师。 印象之中，蓝老师是优雅的，是美丽的，是英挺逼人的，是……完美的 。此刻的蓝老师却面带痛苦之色，明显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看到这样的蓝老师的瞬间，恺撒就本能地忘记了脚下的巨浪，也抛开了自己本来来此的目的，紧紧盯住了沧澜，说出了那一句：“放手。” 这一声放手的口吻平静，却实际蕴含着巨大的愤怒。 沧澜转头看到灰色铠甲，震惊疑惑的情绪还在酝酿的过程中，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势如有实质，如刀割斧削，迎面而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恺撒不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那个该死的女人放开自己的老师。 心念动而拳锋至。 沧澜在那扑面而来的可怕气机的压迫下，不得不退了一步，一手仍抓住凤凰，另一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圈，这才呼吸重新顺畅。 但她抬眼的时候，发现一只浅灰色的巨大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 “……该死的！”沧澜身体猛地后仰，再次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拳，嘴上则低骂了一句，“怎么又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龙道里，沧澜曾经和灰色铠甲打过一场。美食岛一战中，战斗法师想尽办法引出灰色铠甲，却只引出了凤凰这个假扮的，所以在沧澜的判断之中，灰色铠甲恐怕只会在龙道里出现，不会在外界露面。而这次的行动，根本不是针对灰色铠甲而策划的，没想到这见鬼的灰色铠甲，反而在这时候出现了！ 而且，他怎么好像很在乎凤凰的样子？ 沧澜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很快地冷静下来。沧澜是个很记仇的人，她从小就没输过，至今为止，只在龙道里输给过灰色铠甲，以及在美食岛上输给了凤凰。凤凰已经被沧澜用计击败了。 对于灰色铠甲，沧澜则没有什么计划，或者她采用了最简单有效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在龙道失利后，努力修炼升级了。 她自信现在的自己，正面对战也能拿下这故弄玄虚的灰色铠甲。 虽然一上来因为震惊而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对方打得有点被动，但避开这一拳后，暂时拉开距离调整好状态，立刻就能反打回来！ 但马上，沧澜就发现不对劲了。 对方的一拳打空之后，居然余劲不衰，反手按了下来。沧澜陡然感觉一座大山当头压下，眼前一黑，多年的战斗经验锻炼出来的本能反应，让她在千钧之际侧头闪避，然后她清楚地听到了肩胛骨的碎裂声。 沧澜痛苦的闷哼着后退，她也是个狠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硬是抓着凤凰，没有放手。 然后她再次望向对面的灰色铠甲，眼中渐渐流露出强烈的陌生，还有惊疑不定的神情来。因为她分明感到这个灰色铠甲，比龙道里自己对战过的那个强了一大截！ 还有……这到底是什么气息？！ 海上已是巨浪滔天，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为之胆寒，然而这时候如果有旁人在场，恐怕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巨浪上空那个灰色的身影吸引 没别的原因，因为那个人站在那里，比起百米巨浪要渺小得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无法言语的无形压迫力，不知不觉已经充斥了这片海域的上空。 恺撒的意识略有些模糊，所以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对面的沧澜还有凤凰眼中，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丝丝的殷红的血气，从灰色铠甲的甲叶缝隙中，渗透了出来，化为一团氤氲的血雾，缠绕在灰色铠甲的周围。 随着恺撒的呼吸，这些血雾被吸入盔甲，又被重新喷吐出来。铠甲甲叶相互碰撞，忽涨忽缩，宛若有了呼吸和生命。 如果说上次在龙道之中，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还略显死板，让人感觉是个死物，那么现在的他，就像一个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死亡骑士，恐怖的压迫力令身为战斗法师的沧澜，都发自内心地感到胆寒！ 沧澜咬了咬牙，指着下方的巨浪，大声说：“你看到了吗？巨浪已经成型，你要是不做点什么，青木城就快要毁灭了。” 恺撒一步步向前走了上去，还是那句话：“放手。” 沧澜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隙，沉声说：“停下来，你如果再进一步的话，我……就立刻杀了她！” 说着将手里的凤凰提高了一点。 凤凰此刻的表情很奇异，虽然还是很疲劳很痛楚，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灰色铠甲，那目光似乎要穿过盔甲外壳，落在盔甲内的恺撒的脸上身上。 恺撒停住了脚步。 沧澜目光微闪，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说：“看来，你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啊，嗯，很有用的情报，这样你的身份的范围，也就可以进一步缩小……” 话音未落，沧澜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恺撒人在灰色铠甲之中，眼神一片冷漠，他抬起了一只手，对准沧澜遥遥虚抓，磅礴的无形巨力凭空而生，好像有着冻结空间的威能，不止是沧澜的身体直接被禁锢，连下方开始向青木城涌去的巨浪，都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根本不需要施展咒文和体术，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有着带动天地之力的可怕威能！ 沧澜尖叫一声，脸上涌起泛紫的血色，全身剧震，强行挣脱开了恺撒的束缚之力。 她的唇角、眼角、鼻孔中流出了六道血线，显然强行挣脱让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鲜血染红了她那张本来美丽无比的脸蛋，让她看起来十分凄厉。 随后沧澜疯了一样后撤，并且反手用力将手中的凤凰朝对面的灰色铠甲扔了过去。 单纯地挣脱束缚还不够，还是要死。 沧澜已经看到灰色铠甲的另一只手已经抬起来了，握成了拳头，眼孔之中的冷冽目光紧紧锁定自己。 差距太大了。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 沧澜根本来不及开启拟龙流派，也顾不上动用什么保命的底牌，她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凤凰仍给对方，企图以此为自己获取一点时间 恺撒怔了怔，紧握的拳头果然松开了，转为手掌，轻轻地接住了轻飘飘飞过来的凤凰的身体。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前一刻开始石破天惊的一击蓄势，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无比的温柔的探手一接。 极度强硬和极度柔软之间的转换，似乎很突兀，却又同时给人一种很自然的感觉。 恺撒人在灰色铠甲之中，凤凰在铠甲之外。 两个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直接的碰触，不知为何，在灰色铠甲接住凤凰时，恺撒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然后就听凤凰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恺撒抬眼，这才发现对面的沧澜，在扔出凤凰，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后撤和调整的时间之后，居然凶狠无比地再次扑了上来。 不得不说这是最凶险，却也最正确的决定。 逃是逃不掉的，如今凤凰在恺撒的手里，如果他真的要在保护凤凰的同时和沧澜战斗的话，沧澜认为自己还有一定的胜算。 至少，可以趁此机会伤到灰色铠甲，为自己争取到逃跑的资本和机会。 “这次回去，一定要把灰色铠甲的最新情报带回去。”沧澜心中疯狂地呼喊着，“现在，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手掌一翻，灵魂制式兵刃浮现手中，然后被沧澜反手刺入了心脏，堵住元素水晶天生的那个缺口。与此同时，拟龙流派发动，震天的龙吟声在古战海域的上空响起，沧澜之龙巨大而优雅的身形浮现而出。 巨龙扇动着双翼，全身燃烧着剧烈的光焰，没有任何花哨，也不给自己任何退路，径直朝着恺撒撞了过来。 “刚才我提着一个人跟你打，现在换成你了！”沧澜咆哮着，“你这个破烂壳子，我看你怎么跟我打！” 这是一位门徒之徒的搏命一击，即便是那名森林叛党的首领，亦或是全盛状态下的凤凰，也要认真面对。 凤凰在恺撒怀里挣扎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说：“快把我放开，否则你接不下来这一击。快啊，我不会淹死的。” 恺撒没有放手。 耳边听着蓝老师焦急而关切的声音，眼前是沧澜之龙狰狞的脸，脚下是百米巨浪，周身之肆虐狂风……恺撒的内心却反而忽然间平静下来，进而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豪情壮志和强烈斗志。 凤凰见灰色铠甲呆呆愣愣的，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呢，正暗自焦急，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一轻，被灰色铠甲抛了起来，随后稳稳坐在了高大铠甲的肩膀上。 “坐稳了，然后……看好了。” 恺撒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的身体猛然挺立，高高举起了单臂，好像开天巨人举起了手中的巨斧，在最高处凝停了一瞬后，轰然劈落！！ 章四十九 凤凰的请求 巨龙坠落大海，激起的浪堪堪能与海啸之浪比肩了。没有招式交换，没有你来我往，灰色铠甲一击就将沧澜之龙击落大海。 我……输了？ 这就……败了？ 坠落大海的时候，沧澜心里这么想着。 眼前还阵阵地发黑，全身很痛，痛到都麻木了，耳边是紊乱的呼啸的风。本以为全力冲上去，至少能打上几个回合的。然后可以找机会和对方换伤，再逃跑。没想到对方迎面就是一拳。沧澜脑袋懵懵的。 坐在灰色铠甲肩头上的凤凰，也难免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很难形容凤凰此刻的心情，她一直想要寻找灰色铠甲，想要弄清铠甲中那人的真实身份，为此她做了很多调查，还亲自找那些在龙道里见过灰色铠甲的幸存者们，询问他们对灰色铠甲的印象如何。这些人对灰色铠甲的描述，基本都围绕着一个概念，那就是强大。这一度让凤凰很头痛也很无奈，隐隐还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你们就没点探究精神吗？小小年纪不应该比我更有好奇心吗？ 但现在，她理解那些人了，因为她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感受，那就是强大。 很奇怪，凤凰不是没见过更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帝国的三大将军，还是北国的大统领和门徒们，力量都在眼前这灰色铠甲之上。甚至帝国校官队伍之中，也有一些顶尖之人的实力，能压这灰色铠甲一头。 但就是感觉强大。那种强大不完全来源于能量的碾压，也不完全来源于灵魂上的凌驾，而更像是一种……跨越时空的记忆。 一种包含着强大之意的记忆，好像不死的意念，灌注到所有亲眼看到灰色铠甲的人的脑海之中，深深扎根！ “这就赢了呢。”凤凰喃喃说。 灰色铠甲动了一下，身在其中的恺撒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和蓝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把自己当成那个蓝老师的学生恺撒，但现在他不是蓝老师的学生，而是灰色铠甲。 这时恺撒心中一动，朝下方看去。 海面翻腾之中，沧澜艰难地露头，她没有死，只是伤得很重。她看着天空中的灰色铠甲，还有坐在铠甲肩膀上的凤凰，眼中闪过一丝古怪，隐隐觉得这幅画面很和谐。不过她很快流露出阴冷的神情，低沉地说：“我输了，但我不会死，因为要杀死我的话，你们就无法阻止这场海啸了。” 说完，她不给人回应的机会，便一头重新扎进了波涛汹涌的海水之中。这样的恶劣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境，对于沧澜并无致命威胁，即便她已经受了重伤。转眼之间，她的气息就和她的身影一样，消失在感知里 凤凰叹了口气，没动弹。恺撒也没动。两人都很清楚，如果选择追击的话，就无法阻止眼前的可怕巨浪了。 但其实，就算不追击沧澜，感觉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恺撒看着彻底狂暴的大海，之前面对沧澜的昂扬斗志瞬间被打消，心里变得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灰色铠甲确实强大，但能阻止这样磅礴无匹的天地之力吗？没有时间纠结沧澜的逃脱了，也没有时间感受恐惧和不甘，恺撒的声音透过铠甲传出来：“怎么办？” 声音通过铠甲时，被扭曲得失去了原声，但口吻中的隐隐颤抖却还是无法掩饰的。 之前恺撒的注意力在解救蓝老师上，这时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状况多么的恐怖，百米高的巨浪一**地向青木城的方向涌去了，身穿铠甲的自己还有蓝老师当然不怕，但……青木城那么多的人呢？ 之前在地球街，从雷欧口中听到战斗法师的可怕计划时，恺撒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但现在灾难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海啸的源头在这片古战海域的海底，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法阵，被战斗法师引爆了。”凤凰低声说，“带我去海底，快。” 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凤凰的声音依然沉稳，听得出她也很焦急，但还在控制之中。 恺撒心中生出希望，他其实对这场海啸的爆发原理不甚清楚，所以面对时难免感到无所适从，但不是还有蓝老师吗？ 仅仅片刻后，身穿灰色铠甲的恺撒，带着凤凰重新从海面冒出头来。凤凰脸上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还有一丝茫然。恺撒身在铠甲之中，表情不为外人所知，但恺撒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比死人更加难看。 “还……有救吗？”恺撒没有再看海底，而是望向了远方灯光闪烁的青木城。 “已经来不及了。”凤凰吸了口气，说。她没说恐怕来不及，没说可能来不及，而是肯定地说已经来不及了。 “阵法引爆得非常彻底，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凤凰的声音透着凉气，眉头紧紧凑到一起，“如果再早三分钟的话，我还有方法强行将已经被引爆的那部分法阵，和剩余的部分分割开来，但现在……整个法阵都燃烧起来了。” 恺撒沉默片刻，又说：“我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接近，应该是友军。” 凤凰点头：“那是青木猎鹰的气息，他实力很强，如果现在立刻就赶到，和你我联手或许还能逆转局面，但他的速度不够。” “那海明威……”恺撒想说海明威大人或许能阻止。 凤凰还是摇头：“他还在青木城中，现在城市已经受到第一波浪涛的冲击了吧，海明威大人肯定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来不及了。” 恺撒沉默。 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没有人能亲眼看到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即将消失在自己眼前时，还能保持冷静。 “怎么……怎么能这样……战斗……王朝他们……疯了吗？”恺撒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现在希望自己在一个梦境里，这场无法逆转的海啸只是一个可怕而虚幻的梦 。他经历过龙道试炼的残酷，但和这场堪称浩劫的灾难比起来，那点残酷又算什么？ 眼前才是真正的残酷，它来的那么突然，突然到你意识到的一瞬间，就只剩下无用的愤怒，还有无力的旁观。 这时候，凤凰轻轻叹了口气，说：“麻烦您把我放下来好吗？” 恺撒愣了一下，本能地照做了，透过头盔眼孔看着面带微笑、就好像平日里那样从容自如的蓝老师，心想这算什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反而心情平静了吗？ “我调查你很久了。”凤凰盯着灰色铠甲，露出微笑，说，“终于亲眼见到你了，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吗？” “……”恺撒没吭声，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凤凰耸耸肩，很轻松地说：“你知道，人临死之前，总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嘛。我想我有办法消弱一部分海啸，但代价比较大，可能会死，不死估计也废掉了。你能不能满足一个快死的女人的临终遗愿？” 恺撒还是没吭声，这算什么？遗言？但哪有这么轻松自在的遗言？蓝老师不愧是蓝老师，这样无解的局面都还能有办法。记得有个议题是，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救一船的人，你愿不愿意做那么杀死那一个人的人？事到临头，恺撒发现别说亲手杀死了，亲眼看着这个人自杀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其实，蓝老师在跟自己开玩笑的吧？这样的海啸怎么可能以人力阻止嘛。 凤凰见灰色铠甲久久不说话，不由无奈道：“好吧，如果你愿意，那就算了。时间也确实不多了。” 然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我还想拜托你另一件事情，虽然有点自私，但我有个学生还在城里，我没把握完全抵消掉海啸，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学生一把？” 恺撒一下愣住了。 只见蓝老师认真看着自己，说：“恺撒，你应该认识那小子吧，你在龙道里救过他一次，你和他有某些我不知道的关系？你也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莫名其妙地被海啸给吞没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你默认了哦。” 蓝老师又笑了笑，目光却不再看凝立半空如雕塑的灰色铠甲，转头盯住了已经接近一百五十米高的排排巨浪，目光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人造的海啸毕竟和真正的海啸不同，它是有方向的，被刻意引导向了青木城的方向，凤凰知道自己无力压下如此磅礴的天地之力，但她想试试能不能扭转浪潮的方向，只要让巨浪不正面冲击青木城，就算成功了。 能扭转能量方向的只有能量，具体的量，大概是自己的全部风雷之力的储备，外加生命力的透支吧。凤凰心想。 夜风之中，凤凰的长发肆意飘扬，被吹得有些凌乱，她脸上还挂着血迹和淤青，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怎么看都是强弩之末，而且狼狈不堪，但她此刻眼睛里闪耀着的东西，亮得好像能照亮整个世界。 “我学生就麻烦你了。”凤凰最后看了一眼呆立不动的灰色铠甲。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舒张四肢，体内剩余的力量全力提聚，对着仰面而来的层层巨浪，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章五十 恺撒的信仰 危机时刻，很少有人还能头脑冷静到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甚至于平日里显而易见的事，这时候也会不明理由地忽略。 比如，恺撒就完全忽略了穿上灰色铠甲之后，小龙便莫名消失了这件事。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次穿上铠甲的持续时间，已经完全超过了上一次，身体的痛苦煎熬逐渐麻木，铠甲带来的力量好似海潮，依然源源不断地从不知名之处涌现出来。 恺撒只是看着迎着海浪、长发飘扬的凤凰，思绪飘忽着回到了以前和蓝老师的一次谈话，那应该是狩猎季之后，军部举行的战死者葬礼结束后吧，天空下着小雨，恺撒和蓝老师走在地球街湿漉的青石地板上，心情有些沉重。 “好啦，不用这么难过，每一个军人的最终宿命都是战死啦。”蓝老师用很随意的口吻打破了沉默。 恺撒不由一怔。 “怎么，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吗？”蓝老师很自然地耸耸肩，“可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啊。我很早就设想过我未来战死的一幕了呢。” 恺撒倒也不忌讳这样的话题，于是问道：“老师假想中的最后一刻是什么样的？” “会很平静吧。”蓝老师说。 见恺撒满脸不信的样子，她少见地有些恼火，“没骗你，我仔细假想过了，什么悲壮的、热血的、残酷的、血腥的、盛大的……这些都不太符合我的个性啊。战斗到最后一刻，做完自己所有可以做的，然后接受一个早有心理准备的结果，不会很平静吗？” 恺撒仔细回味着蓝老师的话。有关死亡这个话题，很多人都能淡然地谈论，这是因为最后那一刻还没到来。等真正来临之时，又有几个人能像嘴上说得那么轻飘飘？但不知为何，恺撒觉得蓝老师说得是真的，她真的不怕死亡，甚至早有准备。 “老师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恺撒想了好半天，选择了奇怪这个形容词。 “喂喂，别把我想成某些心理不正常的怪异分子好吗？”蓝老师笑着拍了拍恺撒的肩膀，然后看着地球街上来往的人们，轻声说，“我只是很早就想明白了自己战斗的理由，知道即便自己战死也有意义，所以才无惧。” 虽然天下着小雨，地球街上仍有不少的人，有青木城的居民，也有游客。各色的雨伞将街道点缀得色彩缤纷。忘带雨伞的年轻母亲将年幼的孩子抱在怀里，急步窜到最近的一家店铺里，嘴上叫着：“哎哟我的鞋我的鞋掉了……”几名游客笑着走过去，将女人的鞋子捡起来递过去。店铺的老板笑着说：“哎呀这是哪家小孩这么漂亮，是女孩儿吧？”女人一边接过鞋子有些狼狈地穿上，一边还不忘纠正店铺老板：“我们家是男孩儿！” “不觉得很美好吗？” 蓝老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似乎入了神，连雨点落下打湿了头脸都没注意到，她只是面带一丝让恺撒觉得说不出的柔和的笑容，静静看着，然后像是在对恺撒说，也想对自己说：“我想守护这份美好 。” 那一瞬间，恺撒真正认识了蓝老师。虽然还是不知道她的经历，也不知道她的实力，但恺撒明白了这个年纪轻轻便掌握如此力量的女人的强大根源。其实真的很简单啦，就是想要守护帝国，军部里随便抓一个军人出来，都会说出类似的话吧。但恺撒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过那样坚定的温柔。 “所以我自己其实……并不真正爱这个国家啊。相比较起来的话。”此时此刻，恺撒身穿灰色铠甲，站在巨浪浪尖上，默默地想。 诺诺说过自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但刚才明白了灾难几乎无法阻止的瞬间，恺撒的本能反应是立刻回城，救下和自己亲近的人，如果救不了整个城市，那就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喽，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 恺撒不是没想到海啸无法平息但还可以改变方向，而自己穿上灰色铠甲后的力量，其实是可以做到这点的。 但这个念头只飞快地闪过脑海，然后被恺撒有意或无意地……放过去了。 从有记忆开始，这座城市给予恺撒的注意和善意便少得可怜，蓝老师出现之前，更多的记忆画面是因为速度太慢而不得不忍受的各种嘲笑、讥讽、还有无视。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一座城市豁出性命呢？ 原来自己是个没什么崇高信仰的人啊，会记恩，也会记恨，就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 但说完全没信仰也不对，因为恺撒看着凤凰的背影，心底涌起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念头：我想守护你想守护的。 浪涛似乎比之前更大了，海底已经清晰地传出隆隆的轰鸣之声，像是百年前那个被帝国伏击而死的战斗法师的亡灵的咆哮。 凤凰已经将体内每一分还能提聚起来的力量，都释放了出去，这时候任何体术或法术，亦或是她能够在战斗王朝潜伏多年所依仗的那个龙醒能力，都已经没有作用，就是单纯地以能量扭转能量，以人力，扭转天地之力。 “咳咳……”凤凰忽然咳嗽了几声，嘴里尝到了血气特有的甜腥味，眼前一阵阵的模糊，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她想。 真是的，原来最后关头，还是无法像自己预想的那样，那么平静地接受战死的结局啊。就差一点了，再给我一点能量，让我把这该死的海啸彻底转过方向然后再无声美丽地坠落不好吗？就差那么一点！ 凤凰漂亮的脸蛋隐隐有些狰狞，什么平静淡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把手里的事情完成，没有别的。 直到某一刻，她忽然感到体内的力量运转滞涩了一下，仿佛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生生勒令她停止这种自残式的力量压榨。 灰色铠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就是这么一按，让蓝老师拼命的架势瞬间收敛。 “你……你……”凤凰怔了怔，忽然愤怒地叫道，“你干什么？！” 就差一点了，却被眼前这灰色的铁疙瘩给阻止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了过来，黑漆漆的眼孔里好像有着某些微弱而异样的瞳光，凤凰有些看不清。 “……我来吧。”凤凰听到对方说。 然后，眼前的灰色铠甲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对着巨浪，张开了双臂，但感觉却完全不同。凤凰张开手臂时，就像一团即将绽放的烟花，在巨浪面前显得那么柔弱，却又坚决。灰色铠甲张开手臂时，则好像一位来自上古的帝王！ 他从沉睡的王座上醒来，起身，展臂迎接整个世界的觐见！ 凤凰不可思议地看到——原本狂烈无匹的巨浪，忽然间就好像被下达了某些无法抗拒的指令，扭曲着，咆哮着，挣扎着……最终被硬生生地，扭转了方向！ 无法形容的巨响充斥在这片海域之上，那已经不是巨浪拍击之声，因为浪潮声已经被盖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浓烈的呼吸。 凤凰清楚地知道声源来自于眼前的灰色铠甲，因为那呼吸的节律，和灰色铠甲周身血气涌出又回吸的节奏完全一致。 灰色铠甲已经淹没在一片氤氲的血色之中了。它仍稳稳挺立着，以不可思议的伟力，扭转着本不可扭转的浪潮。 但凤凰心中没来由地疼痛了一下。她想要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去拉对方：“你……你别乱来，已经可以了，停下吧，停下！” 出于某种本能，又或者是直觉，凤凰知道对方付出的代价或许比自己要大的多。 当巨浪完全被扭转的时候，灰色铠甲会怎么样？他会彻底崩碎在那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色之中吗？ 灰色铠甲陡然迸发出一声长啸，他的双臂似乎隔空抓住了浪潮，做了一个奋力拉拽的动作，好像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巨人。 这是决定最终成败的一次拉拽。 强劲的能量碰撞和摩擦，营造出无法形容的混乱狂流。惊叫声中，凤凰被强劲的冲击波狠狠推开。 这时候，下方的浪涛已经彻底调转了方向，虽然最先的一波浪涛已经涌入了城市，损失在所难免，但后续的更大的灾难已经被引向了别处。凤凰咬紧牙关，硬生生在能量乱流中稳住身形，然后奋力向灰色铠甲伸出手去。 铠甲中涌出又回吸的血气已经没有了，灰色还是灰色，并没有崩溃或碎裂，但那铠甲上隐隐流动的某种光泽也消失了。 就好像从一个活物变成了真正的死物，一套没有生命的铠甲。 凤凰用尽一切力气朝对方冲过去，尽可能把手臂伸到最长。 “抓住我！”她大声喊道。 灰色铠甲应该听到了，因为盔甲的头部微微转动了些许，虽然很明显地滞涩，却还是转向了凤凰的方向。 恺撒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意识处于即将昏迷的边缘，他只是隐约听到了蓝老师的呼喊。 然后他挣扎着，朝声源的方向伸出手。 章五十一 消失的英雄 黑色的海浪拍击在青木城长长的海岸线上，夜色中，浪涛猛击海岸的声音，就好像深海怪兽的咆哮。 相当一部分近海的城区已经被淹没了。 “该死该死该死！战斗王朝，这群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一片已经被淹的沙滩上空，卡萨丁看着一**涌来的巨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眼赤红，全身颤抖。下方的别墅和恺撒的小屋都被摧毁了，在万钧浪涛面前，人类的建筑显得太过渺小。 卡萨丁肩上扛着还在昏迷之中的绿眸。而那来自森林族叛党的戴面具的男人，这时候不知去了哪里，可能已经离开了。 也对，没道理还呆在这里吧，因为青木城马上就要毁灭了啊。除了卡萨丁这种能飞天的强者，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扰乱局面的罗依家叛徒们已经全部自爆身亡，地球街、十二圆桌、还有青木城军部终于弄清了情况，却已经无力扭转局面。 到处都是城市居民们不明所以的惊慌哭喊，宛若人间地狱，而这还只是最初期的第一波浪涛所造成的灾难！ 海明威凌空站在城市上方，肩头上扛着那柄招牌的巨槌，可这位历经风霜的帝国老人，却在此刻显得有些茫然。 他看着即将被黑浪淹没的城市，不知道人力在这种时刻还能做些什么。 “大人，救援人员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一名带着少校军衔的男人出现在海明威身后，低声说，“另外，罗依家核心成员乘坐的打算逃离帝国的飞艇，也被截下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派人截飞艇干什么？”海明威低声道。 罗依家逃了也就逃了吧，这种时候，能救多少人就多少人，能多救一个，便多救一个吧。海明威的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少校略一犹豫，才道：“其实，并不是我们的人截下那架飞艇的……” “什么？” 青木城外，数千米的高空之上，战斗王朝派来接罗依家成员的飞艇，此刻正静静停在空中，艇身上有不少明显的战斗痕迹，可以看到，飞艇的推进装置已经被破坏了，飞艇周围停泊着几架略小一号的飞艇，上面居然刻印着地球街的标识。 之前就是这几架飞艇半路杀出，经过一番战斗之后，解决了罗依家的强者还有战斗法师们。 此时，其中一架飞艇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隔着巨大的窗户，遥望青木城以及海外那巨浪来袭的方向。 女人一袭素袍，并不十分漂亮，却有一种独特的淡雅气质，可即便淡雅从容如她，此刻都不由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女人身旁还站着一个很朴素的少年，正是恺撒许久未见的坑爹 “妈……”坑爹也看着青木城的方向，声音隐隐颤抖，“青木城，好像……就要被淹了啊。妈你想想办法？” 狩猎季后，坑爹回到了自幼和母亲生活的小镇上，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自己心目中那个聪明而平凡的母亲，居然能调动地球街的飞艇，以及很多其他的事情。但这些事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因为，帝国第三大城市，青木城，就要彻底毁灭了，就在自己眼前！ 女人站着没吭声。 坑爹不由有些急了：“妈，我们什么都不做吗？我在城里有不少朋友，还有……还有这么多的城市居民！” 女人摇了摇头，口吻透出无力：“来不及了。我得到的情报还是不足，截下了叛徒乘坐的飞艇，却没想到真正的杀手锏，在海外。”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坑爹盯着母亲熟悉又陌生的脸。 “行了，这种悲惨的画面，小孩子就不要看了。”女人的脸色恢复了淡漠，这当然是故作镇定，因为没人能在如此巨大的灾难面前保持冷静。但真的，来不及了，这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做任何事了。 “原本以为你朋友会在叛徒的飞艇上，但刚才问过那些见鬼的战斗法师了，他们的计划出现了意外，你朋友恺撒并没有被送到飞艇上。”女人接着说道，“这倒是有些可惜了，如果他在飞艇上，反而能得救。可他现在应该在城里……” 坑爹忽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女人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我要去城里。”坑爹头也不回地说，语气很坚决，“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但我没办法站在这里傻看着。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们，能救几个救几个。” 面对很少违逆自己意思的儿子如此坚决，女人丝毫不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你大概不知道海啸的厉害吧，刚才那只是一波浪潮，就已经淹没了至少五分之一的城区。三分钟内，整座青木城就是一座死城了，除了职业者谁也活不了，低等级的职业者能不能活也要看运气。你去了不过是白送一条命。咦？” 女人忽然停下来，重新看向海外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坑爹见母亲迟迟不说话，心中涌起强烈的失望，眼眶隐隐泛红，觉得从小敬仰喜爱的母亲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赌气般地转身，就要离开，却忽然听到女人下令道：“全速前往青木城区，准备协助营救。” “妈！”坑爹惊喜交加。 “少来！”女人看着笑起来傻不拉几的儿子，没好气地说，“海外好像发生什么了，我感觉……海啸似乎中断了，又或是被干扰被消弱了。现在的话，救援才有意义。”女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扭转海啸之力？” 比女人更早一步，城市中的海明威也感受到了海外的变动。 他眼中闪过惊愕，随后是狂喜，喃喃说道：“应该……是猎鹰他成功了吧，用某种方式阻止了战斗法师 。” 不过，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老人转过身来，对身旁的少校飞快地说道：“后续的海啸应该被阻止了，城市还有救，立刻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 少校说：“啊，我刚才和您汇报过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已经都派出去了。” 海明威吼道：“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啊？哦哦，遵命，我这就去。” 海明威也不废话，重新看到希望之后，他自己第一时间也朝下方的城市冲了过去，既然有了希望，那就要尽一切努力救援了，不像刚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 “只是，以猎鹰的实力，应该做不到扭转这样规模的海啸吧。”这个念头在海明威脑海里一闪而逝，现在可不是较真的时候。 城市中的浪潮没有进一步上涨，浪涛穿梭街道，渐渐有了回退的迹象。人们狼狈不堪地爬上屋顶，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大声呼喊驾驶橡皮艇赶来救援的职业者们。 而在海啸的根源，古战海域，剧烈的能量对冲和潮汐涌动，这时候还没有完全消去，让这片海域一片混乱。 已是强弩之末的凤凰在混乱中飘摇不定，好像狂风中的落叶。 该死的，又一次的，差了一点。 刚才她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灰色铠甲的指尖，但两只手在半空中够了一下，却最终错过了。凤凰眼睁睁看着灰色铠甲被混乱的狂流吞没。 而凤凰也在能量狂流中飘荡，直到某一刻撞上了什么，终于停了下来，随后耳边响起一个透着惊疑和凝重的男声：“这里是什么情况？” 海明威派来的青木猎鹰，这时候才终于赶到。 在猎鹰的搀扶下，凤凰终于能站稳，然后抬眼看眼前的景象。大海依然狂暴，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浪涛高度正逐渐降低，方向也不再是朝着青木城。扭转海啸所引起的能量碰撞余波，这时候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凤凰的目光扫过茫茫海面，并没有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那个灰色的身影。 她的心忽然变得空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边是猎鹰焦急担忧的呼声。 彻底晕倒之前，凤凰用最后的力气说：“是灰色铠甲阻止了海啸。他……他大概落到海里了。派人来……找他……救他！” “灰色铠甲？”青木猎鹰怔了怔，还想再问什么，却发现凤凰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青木猎鹰有些茫然地扫视黑浪翻涌的大海，久久没有言语，最后他颇为沉重地取出通讯装置，尽量简短地说：“海啸源头已经解决。派一支搜查小队来……见鬼的，什么叫现在派不出多余的人手？要搜救的恐怕是拯救了城市的英雄！别问我英雄是谁，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收回通讯装置，皱眉凝视着茫茫大海，将感知能力和范围提升到极致。 感知之中，没有半点人类的生命迹象。 章五十二 失落的遗迹 “咿呀……” 熟悉的叫声，这是在叫我吗？不是吧。 “咿呀咿呀……” 好吧看来真的是在叫我，真是的还没到起床时间哪，能不能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啊，知道你想要吃早餐但现在还是凌晨吧。 咦，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恺撒缓缓睁开双眼，眼神里还有些茫然，眼前是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龙，小家伙正一边叫一边轻轻推自己的肩膀。每天早上小家伙要吃早饭的时候，都会这么叫醒还在睡觉的恺撒，但身下的触感让恺撒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海滨小屋的床铺。 他想起来了，在拼尽全力将海啸的方向扭转之后，他没能抓住蓝老师伸过来的手，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所以自己现在在哪里？ 恺撒顾不上浑身各处的酸楚和疼痛，勉力支撑起上身，举目四顾，然后久久没有说出任何话，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 …… “救援小队已经搜索了整个古战海域和附近的海域，但一无所获。” 青木城，一名军官正在向以海明威为首的一众青木城军部高层汇报，凤凰也在场，听到如此直接明了的说辞，不由脸色微微一白。 “真的都搜索过了？”她有些低沉地问 阳光洒落在会议厅里，这时已经是海啸过后的第二天了，城市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随着海水退去，阳光洒落，青木城一派劫后余生的景象。 面对凤凰略带怀疑的问题，军官有些冷淡地说：“是的，全部搜索过了，请您不要质疑我的办事能力。事实上古战海域是一片暗潮涌动之域，无法探知的潜在洋流很多，如果按您所说，那灰色铠甲真的坠落在古战海域，那么被洋流卷走的可能性就极高。如果真的要找，那么搜遍整个东海也未必找得到。” 顿了顿，军官又说：“以青木城当前的状况，不可能再分配更多的人手去营救一个莫名其妙的灰色铠甲，城市里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 这名军官的口吻很平静，内容却已经有些冲了，他其实对灰色铠甲云云完全不感冒，对凤凰坚持要派人去搜救的行为，内心十分不满。 凤凰眉头一扬，冷冷说道：“那不是莫名其妙的灰色铠甲，是他救了整个青木城！” 军官淡淡道：“是吗，但在场除了您，有谁看到？我听说您一直在追查灰色铠甲的事，还请不要太入迷了。” “住口！”海明威眉头一皱，冷冷说道。 “抱歉。”军官欠身。 海明威看了凤凰一眼，想了想，缓缓说道：“派去搜索的人，可以调回来一部分，留一些人继续对灰色铠甲的搜救工作。” 凤凰叫道：“大人！” 海明威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怀疑灰色铠甲救了我们青木城的事，但城里的伤亡也很惨重。” 凤凰沉下脸来，即便面对的是帝国老将，曾经参加过百年前的南北战争的海明威，她依然坚持说道：“我知道城里也需要大量人手，但最大难关已经过去，现在无非是善后工作，即便人少一点，也只是工作做得慢一点，不那么漂亮。帝国真的那么急于把局面做漂亮，好对帝国人民交待吗？为此可以忽略真正阻止这场大难的英雄吗？” 凤凰很明白为什么军部这么急着要稳定局面，不完全是因为真的迫不及待，而是为了给帝国居民一个交待。就好像一个烂摊子，要尽快收拾好，否则不好看。但如果没有灰色铠甲的话，连这个烂摊子都不会有，只会剩下一个死城！ “听我说完。”海明威直视凤凰的眼睛，说，“我陪你亲自去一趟古战海域，我帮你找一找那灰色铠甲。” 凤凰一怔，不再多说，默默地点点头。她知道这是海明威在善后工作和搜救工作之间做的一个平衡，既然海明威都亲自出马了，凤凰也无法要求更多。 片刻之后，会议结束，两道身影腾空而起，朝着海外的方向飞去。 “……其实你也知道的吧，找到的可能性很小了。”飞往古战海域的路上，海明威深深看了凤凰一眼，说道。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做得，否则我们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如果帝国人民知道我们为了搜索英雄而稍微放慢善后工作，想必也会理解的。”凤凰说，随后接着道，“怎么，难道您也怀疑灰色铠甲拯救了城市的真实性？” “那倒不是 。”海明威轻叹道，“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猎鹰，都无法扭转那样规模的海啸，只可能是那个神秘的灰色铠甲做到的。” 凤凰点点头，没再多说。 很快就来到了古战海域。阳光之下，昨夜里狂暴至极的海面，此刻已经恢复了风平浪静，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海明威看着凤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片海域的历史，百年前，帝国元帅策划了一次对战斗法师的伏击，以一个龙族遗迹为战场，埋伏击杀了一名强大无比的战斗法师。那一战后，大量参战的风雷法师和那名战斗法师一起死去，作为战场的那个龙族遗迹也沉落到海底，无法再被探知。” 凤凰嗯了一声：“我知道，如果那片战场没有沉落，估计现在也会是不亚于梦境之城、火龙之巢的一个龙族遗迹，掌握在帝国手中吧。” 海明威缓缓抬起双手，平静道：“以我的能力，可以毫无遗漏地搜索整片古战海域，如果还是没有结果的话，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 凤凰深吸一口气，说：“麻烦您尽力而为吧，拜托了。” “应该的。” 十分钟后，海明威带着满脸的疲惫，离开了古战海域。老人确实尽力了，甚至有些超负荷地运转力量，对整片海域和周边的地带都进行了一番搜索，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剩下一些搜救人员继续进行搜索，但实际意义不大。 临走之前，海明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另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蓝老师：“你的学生恺撒，其实也在这次海啸的失踪名单里。目前可以确认的是他没有被战斗王朝抓走，但你知道，海潮退去的时候，卷走了不少人，失踪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法逃避，想躲也躲不开。即便海明威不告诉凤凰，凤凰也很快会查到这件事。在海明威的认知里，曾经在战斗王朝潜伏数年之久的帝国最年轻也最天才的校官，应该有足够的心理素质，来承受这样的现实。 海明威离开后，凤凰在海面上空站了许久、许久。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因为根本不可能的，每一个龙族遗迹都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既然已经沉落了且无法探知了，就不可能进入了。 就好像一片永远消失在大海里的墓场。 …… …… “这里……好像一个墓地啊。” 此时此刻，恺撒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里都有些错乱。 天空很灰暗，好像一个灰扑扑的幕布，只有隐约的光亮从不知名的空间里漏出来，照亮了眼前的这个世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墓碑，排列得有些随意，而且墓碑上大多没有字迹，都是空白的，显得有些草率。 一般墓园里都有乌鸦啊雾气啊之类的，显得气氛很恐怖，这里却没有，只是一片绝对的死寂，静到恺撒似乎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动之声。也正因如此，这里比有乌鸦和雾气的墓园更加恐怖。 巨大的空间和死寂，带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牢牢压在了恺撒的灵魂之上。这见鬼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章五十三 神秘老者 古战场没有白天和黑夜，外界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恺撒在古战场中，眼前仍是灰蒙蒙的墓园的景象。 在最初的莫名与震惊过后，恺撒其实隐隐猜到了自己位于何处，除了死意，这里还透着化不开的龙族气息，想必是一个龙族遗迹吧，而在亲手挖掘出一个无名墓碑下的骸骨，恺撒已经确认这里死去的都是风雷法师，看他们身上装备与铠甲的款式，应该是百年前的南北战争时期。那么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自己正位于古战海底之下的那片已经失落在历史中的古战场里！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恺撒很快冷静下来，在恭敬地将那具骸骨重新掩埋并认真道歉后，恺撒开始思考如何处理眼前的问题。 很显然，恺撒并不知道这片古战场与外界的出入口在哪里，既然暂时看不出来就先不管了，既然自己能跌入这里，难不成还会困死不成？能进就一定能出嘛。 恺撒很快放宽心，先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和伤势。 上一次穿上灰色铠甲，也就是在龙道里那次，恺撒很快便结束了战斗，等他脱下铠甲时，全身伤势都痊愈了，似乎是灰色铠甲的某种功效。这也是他能毫发无伤走出龙道的理由 。但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太久了，恺撒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感觉很疲劳，而且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暗伤。 “要不是我的身体比那火龙之魂改造过，拥有龙之力，恐怕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损伤吧。”恺撒叹了口气，爬起身来，开始安静地修炼瞬开体质。瞬开体质不仅仅是战斗中的爆发手段，也是明日的日常修炼手段，同时也具备疗伤和恢复的功效。 大概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恺撒感觉状态好了不少，他没有急于将所有伤势都处理完，便沉下心神，缓缓进入到了龙醒之地。 这片像是虚幻世界的中心，那好似祭坛上的火焰只剩下小小的一朵，原本的熊熊烈焰中所储备的能力，都在之前和沙比耶的战斗中，随着充能一击的爆发而用掉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被恺撒用来补充体力和疗伤了。 不过恺撒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积祭坛和火苗上，而是停留在祭坛旁边摆放的一套灰扑扑的古老铠甲上。 灰色铠甲。 恺撒醒来时还奇怪铠甲怎么不见了，甚至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庆幸又遗憾的复杂心情，毕竟灰色铠甲有着某种魔性，它赐予恺撒力量，却又在同时剥夺着什么。恺撒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每次穿上这铠甲，自己都在逐渐地失去某些东西。 结果，很快恺撒就发现这铠甲并没有消失，而是出现在了龙醒之地之中！ 龙醒之地是恺撒最大的秘密，换言之，灰色铠甲和自己的联系……更深了。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啊。” 恺撒叹了口气，看着同样出现在龙醒之地的小龙，“你和灰色铠甲肯定有什么关系吧，这龙醒之地是你帮我开启的，当初在龙道里，其实也是你把这套灰色铠甲带给我的吧？” 小龙咿呀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承认了还是它自己也搞不明白。 “之前我穿上灰色铠甲，你好象就消失不见了，这又是为什么？”恺撒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道。 小龙在空中盘旋几周，苦着脸捂住了自己瘪瘪的肚皮，意思是：我饿了。 “好吧，果然不可能从你这里问出任何事情啊。”恺撒不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小吃货呢？ 不过，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事实上这是目前最大也是唯一的问题，那就是食物。 百年前的古战场，根本不可能存在还能食用的东西，给恺撒用来寻找出口的时间是有限的。恺撒从龙醒之地中缓缓退出，心神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举目四顾，眼神里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这片古战场说不清有多大，也没有方向的概念，最后恺撒索性随便找了个方向，管他呢，先走走看吧。 小龙懒洋洋地趴在恺撒肩头，小家伙每次都是这样，饿了就没精神，有时候甚至连慢速之爪都会失灵，让恺撒觉得非常不靠谱。 “打起点精神啊小家伙。”恺撒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不代表真的可以排除危险了啊。这个地方……未必就是绝对完全的。” 刚刚说完这句话，恺撒就站住了，身体陡然间僵硬得好象一尊石膏雕像 。他的脸色也凝固了，似乎忽然想到了某些极为可怕的问题。 小龙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入眼都是些墓碑，并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靠近。 “咿呀……”它轻轻揪了揪主人的头发，表示疑问。 恺撒却原地蹲伏下来，压低了声音，像是担心被什么人听到似的：“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一片古战场，对吧。所谓古代战场，便是打完了仗，就被扔在这里，无人理会，与世隔绝。那么问题来了……”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蹙地看着周围高低林立的无名墓碑：“这些墓碑，是什么人竖的？战死在这里的帝国士兵们，是谁葬的？” “是我。”一个声音幽幽地说。 “妈呀鬼啊！！”恺撒整个人都弹起来，这一吓可真的不轻，就连小龙都噌地钻进了恺撒的衣领里。 这个封闭了百年的古战场里，居然还有活人？见鬼的该不会是什么亡灵生物吧，恺撒在书册里读到过，古典魔法时代曾有一支名为死灵法师的魔法师族群。 恺撒自问胆子不小，不畏惧伤痛也不害怕厮杀，但不明生死不明来历的东西，他真心有些发怵，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尤其关键的是，恺撒根本听不出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很远，却又好象在耳边直接响起！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褐色破旧棉袄蓬头垢面的老头，出现在了恺撒的视野里。 看到老头的刹那，恺撒的心神稍稍一定——还好，明显是个活人，身上的活人气息非常浓烈，不是什么邪恶冰冷的可怕存在。 但恺撒还是很谨慎地向后退去，试图和对方保持距离，这老头很壮硕，裹着棉袄的他就像一只毛茸茸的人形巨熊。 他看了恺撒一会儿，有些嘶哑地开口道：“战斗法师？” 恺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风雷法师。” “哦，这样啊。”老头古怪地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抹让恺撒心中微寒的光芒。 “你呢？”恺撒装着胆子反问，“你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风雷法师。”老头说。 还好还好，就说嘛，如果不是风雷法师的话，不会出手安葬这么多的帝国士兵吧，肯定是自己人啊。 问题是……这老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活了这么久？听他说话时明显滞涩的口音，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啊。 “老先生，这个……您……”恺撒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对方求证一下，这里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以为的地方，如果是的话，在这里如何找吃的，以及如何找出口？ “你饿了？”老头根本不等恺撒开口，便笑着说道。 “嗯。”恺撒点头。 “行吧，跟我来吧 。”老头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一副你爱来就来不来拉倒的架势。 恺撒怔了怔，沉默片刻，然后举步跟上。 这一走，便是将近一个小时过去，恺撒越走越是吃惊，到最后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走了这么久，而且速度不慢，却依然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边界和尽头。而且，沿途上的景象一成不变，永远是成片的墓碑高低林立。 见鬼的，这里当年到底死了多少人？！ “算算时间，应该都一百多年了吧。”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老头忽然开口了。 “是，南北战争已经过去百年了。” “现在的世界格局如何？” “我们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南北分立吧。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恺撒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看了看周围，忍不住问，“老前辈，还没到吗？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老前辈？”老头似乎怔了怔。 “是啊。”恺撒理所当然道，“您是我们风雷帝国的人吧，以年龄而论，我叫你一声前辈，似乎没什么问题。” “……唔，我确实是风雷法师。”那人沉默了一下，笑着回了一句，口吻略显古怪。 其实恺撒心里有些不安，他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走路姿势和举手投足中的细节，毫无疑问的是，这老头的实力很强！虽然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但一想到这么强的人，百年间居然都困在此地无法离开，恺撒便感觉心头沉甸甸得好像压着一块巨石。 “好了，到了。”老头这时停下了脚步。 恺撒一怔，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小小的湖泊边上，这墓园世界里，居然还有着一片湖泊，细细的水流从湖底冒出来。 原来如此，恺撒明白了，龙族遗迹毕竟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态，老人能在这里活这么久，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因为这片湖泊提供了他必需的淡水，还有食物。湖水中有鱼，恺撒已经看见了。 老头走到湖泊边上的一间简陋的小屋中，取了些鱼干，随手丢给恺撒，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来，摆摆手说：“快点吃吧！吃饱之后，和我打一架。” “啊？”恺撒愣愣接过鱼干，莫名所以。 老头咧嘴一笑，这一刻竟笑得有些狰狞残酷：“放心吧小鬼，我老人家很公平的，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死……？！”恺撒心中不由一寒，退了一步，低沉地说，“怎么回事，您难道不是风雷法师吗？” “我是风雷法师啊。但……我没说过我是风雷帝国的人吧。”老头的笑容很冰冷，他指着湖泊周围的墓园，接着说：“你没发现吗？这里全都是风雷法师的墓碑，没有一个战斗法师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因为这里应该是围剿一名战斗法师的战场啊，却只有风雷法师的骸骨。恺撒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有问出来。 只见那老头反手指了指自己，笑着说：“因为被围剿的根本不是什么战斗法师，而是我匠神啊。” 章五十四 罗素 神匠，这是对帝国最崇高的铁匠的尊称，衡量标准不是能打造出多强的武器和装备，而是能否打造出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战略飞艇在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被催生，是帝国得以和北国进行战周旋的战略重器，相比起来，一两件的强大武器和防具，确实没那么重要了。 帝国如今的神匠不止一名，具体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以恺撒的实力和地位，当然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神匠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只是一个称号，可以被一切达到标准的人继承。 但“匠神”，和“神匠”只是字序颠倒之差，却是真正唯一的存在，那就是百年前第一个开发、并打造出战略飞艇核心能源的那个人。 在一个并无神灵的世界，被称为宗匠之神。 匠神，罗素。 面对一个自称匠神的家伙，恺撒沉默着，看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吃对方丢给自己的鱼干。 “哦……”老头看到恺撒脸上的表情，浓眉微扬，“看你的反应，你居然知道我，对你这么小的小鬼来说倒是不容易。” “我喜欢看书。”恺撒低声说，“没记错的话，书上说您是在一次战略飞艇的深入开发中，发生了意外而死，帝国还为您举行了隆重的国葬 。” 老实说，眼前的局面完全超出了恺撒的预期，他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眼前这个老家伙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恺撒明白之前对方眼中闪过的那抹寒芒是什么了，那是真正的杀意。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吗？”恺撒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历史上匠神罗素的实力几乎不亚于帝国元帅！此刻对方虽然没有散发气势，恺撒却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如果换了别人，恐怕还没有如此敏锐的触觉，但恺撒和其他同龄人可不同。更重要的是，肩头上的小龙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老头浓黑的眉毛再次挑了挑，似乎对恺撒的敏锐反应再次感到惊奇，随后淡淡一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看你修炼了瞬开吧，小小年纪就修成了完整的瞬开，真的很不容易。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陡然转为幽冷，“百年前设下这个局，试图将我困杀在这里的人，就是创造瞬开的那人。你继承了他的瞬开，便是他的传人了。” 恺撒张了张嘴，最后无奈苦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作为那位大人传承者的我，是您的仇人了。如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大人，只是学了这套瞬开，是不是太让人瞧不起了？” “你说呢？”老头冷冷地说，“好了，少废话快点吃饱了然后和我打一架吧。放心，不会很快弄死你的。” 恺撒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走到一旁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始认真咀嚼鱼肉。 老头也坐下来，这时候他说话已经利索多了，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专注平静的恺撒，道：“你不怕鱼干里有毒？” 恺撒嘴里含着鱼肉，头也不抬地含糊道：“历史上的罗素因为某些理由，极度痛恨用毒药的人。” 老头双眼陡然眯了起来。 只听恺撒接着道：“况且这鬼地方相比没什么毒药给您用吧。” 老头盯着恺撒，冰冷道：“别这么平静啊，你这么冷静，我会少很多乐趣的。你不必装，害怕的话表现出来就好了，不丢人的。” 恺撒抬头问：“有水吗？” 老头哼了一声，随手丢了一个军用水壶过去，恺撒接过，仰头就喝，然后抹了抹嘴，微微咬着牙说道：“害怕？我当然害怕！但有什么办法，谁让我这么想要离开这里呢，想到都顾不上害怕了。” “哦……你在外界有舍不下的人？”老头笑了，笑得有些嘲弄，“什么人？父母，兄弟，朋友？” “当然，有很重要的人还在外面，我必须出去。具体是谁您就不必管了。”恺撒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鱼肉，片刻后又补了一句，“您看，我也没问您百年前为什么会被围困在这儿吧，您要不也吃点？” “……也好。”老头也不生气，点点头也取了些鱼干和淡水，他的吃相居然很斯文，认真地对待每一口鱼肉，大概是百年来这里的食物并不丰富所导致的习惯性珍惜吧。 墓园，湖泊，一老一少都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东西，巨大的灰色世界里只有两人咀嚼食物的声音。 “咿呀……”小龙在恺撒肩头叫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恺撒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小龙的感知远比自己敏锐，恺撒深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老头的对手，但他不想死在这里。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支撑着恺撒的身心，恺撒不知道外界的蓝老师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不声不响地死在这个见鬼的地方！他要活着出去，要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蓝老师面前，告诉她自己没有失踪也没有死，还好好的。 恺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无法抗拒这样的想法。 活下去！ 自己可是拯救了整个青木城的英雄啊，虽然是以灰色铠家的身份而不是以恺撒的身份，但作为英雄，没道理就这么死掉吧？ 大概是受到恺撒的情绪感染吧，小龙也渐渐平静下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甚至很快忘记了接下来的危机，伸着脖子要吃恺撒手里的鱼干，恺撒怕被老头看出异样，但实在拗不过，最后转过身体，偷偷喂给小龙一口。 “好了。” 二十分钟后，恺撒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看向早已吃完的老头。 老头也不废话，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要开始了。” 如果说之前，恺撒还觉得眼前的一切透着些荒诞古怪的味道，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的话，当老头说出“要开始了”的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存在。因为，强大得无法形容的力量感，真实不虚地牢牢压在了恺撒的身体以至灵魂之上！ 眼前好像巨熊般壮硕的老者，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匠神罗素，他就站在那里，却好像一座山迎面压迫而来。 恺撒好像变成了动不了的木头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冷汗淋漓，眨眼之间已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现在还装吗？”罗素笑得有些嘲弄，带着些许的恶意和快意，“害怕我，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反应，小鬼。” 恺撒强忍着自己动用灰色铠甲的冲动，用力咬了一口舌头，剧痛让他的灵魂重新支配了身体，这时候恺撒没有充能一击可用，所以他直接开启了瞬开体质，跳过第一段和第二段，直接第三段完整的瞬开！ 风雷之力疯狂咆哮着，化为逆雷痕，缠绕在恺撒的双肩之上。 罗素认真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掠过有些飘忽，似乎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他点点头说：“不错，的确是无的瞬开体质，你真的学到了完整的瞬开。” 即便开启了完整的瞬开，也只让恺撒勉强在那巨大的威压下站稳而已。 或许是天生的执拗性格吧，恺撒在这种时刻，依然咬紧牙关，狠笑说道：“评价的话，等您切身体会过之后再说吧！” 老头脸色一动，朝身体两侧看去，两面以风雷之力凝成的巨墙，从两侧拔地而起，无数丝线从墙面上弹射出来，狠狠交织，转眼在两墙之间编织成密密麻麻的丝线之网，将罗素的身体缠绕于其中。 99号龙脉咒文，丝棺。 这是恺撒目前在掌握的最强力的一手强力控制类龙脉咒文！ 以三段瞬开的状态，爆发99号龙脉咒文，即便是帝国士兵恐怕也要认真面对，罗素却冷冷笑了一声，伸手向两侧一撕，便将丝棺扯成了粉碎 砰！ 沉闷的撞响声响起，一道青紫色的流光，在罗素撕裂咒文的同时，来到了罗素的面前，那是一干标枪，撞在罗素的手臂上，声音就好像是两块铁锭碰撞！ “哦？”罗素眼中闪过异色，似乎没想到恺撒的专属器胚，居然是标枪这种非主流的罕见货色，更没想到恺撒居然直接用器胚当作武器扔了过去。 碰撞之中，罗素的棉袄衣袖被撕开了一条裂缝，露出其中贴身佩带的金属护臂。 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便将势大力沉的标枪射击直接弹开，像是赶走一只苍蝇那般简单，标枪高高地飞了出去。 罗素根本看也不看，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瞳孔深处终于流露出一丝热气和兴奋。 因为，在咒文控制和标枪射击都被轻松破解后，恺撒的人，已经来到了罗素的身前。 老实说，这样的速度让罗素有些失望，因为按理来说，瞬开应该比这快得多才对，但其实没所谓了，这小鬼有胆量来到自己面前，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他不是无的传人的话，自己大概不会杀他吧。 但这样也好，这小鬼死后，就给他竖一座像样点的墓碑好了，哼，早知道这样，就问问他的名字了。 罗素心里想着，脸上则不自觉地挂上了残酷的笑容，抬起黝黑坚实的拳头，向前击去。 几乎就在同时，恺撒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举拳朝罗素打了过去。 奇怪的是，恺撒的拳头并没有迎向罗素的拳头，而是错开，径直朝罗素胸腹之间的某个特定的点打了过去。 在恺撒的感知中，那个部位隐隐散发出腐臭的味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是一处伤口，一处即便过了百年都没能愈合的伤口！ “就看这一击了啊。”恺撒心中已经排除了所有的杂念。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龙之力，所以对自己这一拳的真正威力并没有概念，至于对方的拳头，恺撒准备以强悍的龙躯硬抗！ 他本来是打算将灰色铠甲再次穿上来打这一场的，但遗憾的是，似乎在刚穿过一次后，短时间内无法再穿了。 所以恺撒选择了如此激烈的方式，这毫无疑问是一次赌博，赌的是自己对对方隐藏伤势的判断，以及龙之力这个隐藏能力到底能否破防并帮助自己保住性命！ 在罗素惊异震惊的目光中，恺撒的拳头击中了那处伤口，发出了好像布片被狠狠撕碎的凄厉声音！ 与此同时，罗素的拳头也狠狠打在了恺撒的身上。 恺撒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全部知觉。 章五十五 系列龙醒能力 恺撒醒来，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没死，然后他起身，眼前灰蒙蒙的，还是那片古老苍凉的墓园，自己躺在墓园里的小湖边，罗素坐在不远处，正在啃鱼。听到恺撒醒来，老头淡淡说了一句：“醒了？” 恺撒怔了许久，有些干涩地说：“醒了。” 老实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算什么，明明露出了那么明显的杀意，结果却没有真正地杀死自己？ 挨了那一拳的刹那，恺撒就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即便拥有龙之力和远超常人想象的身躯，那一拳也不是恺撒能承受的。即便的真正的巨龙，恐怕也挨不下那一拳吧。自己本不该能活下来的。 恺撒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罗素的胸腹部位看去，没记错的话，最后关头自己也击中了对方的弱点，如果那真的是弱点的话。 “不用看了。”老头头都没抬，却像是清楚感受到了恺撒的目光聚焦所在，没所谓地说，“你眼神不错，百年前我受了重创，虽然侥幸未死，伤势几乎痊愈，但还是留下了一处无法愈合的伤处，就是之前你瞄准的地方。” 老头甚至聊起衣服，让恺撒看了看自己胸腹间一块碗口大小的腐肉，那里被高密度的风雷之力浸润，持续破坏着身体组织，导致伤势始终无法愈合，恺撒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看到伤口的瞬间，就知道那是瞬开修炼者留下的伤口，那种风雷之力的质感不会有错。 沉默片刻，恺撒沉沉叹了口气，说：“好吧，看来您真的是被风雷法师困在这里的……”之前恺撒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无数墓碑，低声说：“这里被你掩埋的帝国战士，其实都是当年参与围杀您，却反而被您所杀的人吧。” “不错。” “您为什么要埋他们？”恺撒问。 老头吮了吮手指，耸肩道：“怕臭。” “……好吧。”恺撒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那么我呢？如果杀了我，也不过就是浪费时间埋一埋而已，为什么我还活着？我很清楚之前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如果我说，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我突然舍不得杀你了，你相信吗？”罗素看着恺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奇异的气势和魅力，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美男子。 恺撒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信。” “可事实就是这样。”老头又耸耸肩，说，“你表现得不像是这个级别的人，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对你有些好奇了。” 恺撒皱眉：“所以？” “所以我在最后关头收了力道，只打晕了你，但没有真的伤到你 。”罗素起身，口吻变得冷淡下来，“你休息一会儿吧，随便你做什么都行，过两个小时，我们再打过。” “还打？”即便身心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恺撒依然忍不住大声叫道，之前那种高压下的战斗，真的经历过一次就够了，恺撒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怎么，你有意见？” 恺撒憋了好半天，憋出一句：“打到什么时候？” “打到我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然后我对你的好奇就消失了。”罗素平静地说，“再然后，我再真正杀死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恺撒，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去散步。如果你想逃跑，就大胆去做吧，这个世界挺大的，你可以试试看能跑多远。” 恺撒这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追问道：“这个世界有出口吗？” “哦……明明都命不久矣了，还想着从这里离开吗？”罗素回过头来，看着恺撒，笑得越发古怪，像是在看一件稀奇古怪之物。 有些时候，恺撒真的是很光棍很无畏，本来落入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就很令人郁闷了，除了自己外唯一的活人还是个百年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导致心理阴影巨大的老变态，反正之前已经打了一架，自己也暂时活下来了，恺撒索性放开来直接说道：“我会不会死是一码事，这个世界有没有出口是另一回事。就算我会死，也想弄清楚情况再死。” 这一次，罗素看了恺撒许久，最后说：“如果有出口的话，我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你这小鬼真是白痴透顶。” 罗素离开后，恺撒呆呆站在原地好久没动弹，最后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道：“如果没有出口的话，我怎么会落入这个见鬼的地方？老变态你自己才白痴透顶！” 小龙这时候从恺撒的衣领里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到罗素的身影，这才露出一个人性化的松了口气的表情。 恺撒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好了，估计暂时死不掉了，尽快把实力再抬高一个台阶吧。”顿了顿，恺撒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我觉得，那老家伙应该是可以被杀死的。” 之前的战斗中，恺撒几乎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手段，除了没让小龙出手，因为对方似乎没有试图避开自己的攻击，所以不需要小龙冒险去拍击对方减速。恺撒没忘记自己还有两手杀手锏，一是充能一击，但、在这个能量匮乏的世界里，未必能充好能量。但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应该又能动用灰色铠甲了，这才是恺撒真正的杀招。 “希望你别把我逼到极处啊。”恺撒心想。 经历了之前的那场战斗，他对罗素的敬畏之心也去了，现在罗素对恺撒而言，只是一个必须要击败的强大对手。 这个墓园世界没有日夜更替，但仍是有时间概念的，恺撒算着时间，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恺撒和罗素打了数十场，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恺撒被罗素打晕在地，躺一个多小时后醒过来，然后休息、吃喝、修炼，然后继续打。在这个过程中，一老一少两个人很少说话，只是沉默地观察分析着对方。不止罗素在观察分析恺撒，恺撒也在分析对方。 恺撒发现对方的力量异乎寻常的大，这里的力量指的是纯身体力量，反倒是风雷之力的质量和密度，对方并没有展现出特别厉害的地方 。虽然等级上肯定远胜恺撒，但恺撒总觉得对方的风雷体质，应该不属于很顶尖的。 另一个重要的发现，则是罗素胸腹间的那处伤势，恐怕比看起来更加严重，事实上如果不是有那处伤口，恺撒觉得自己坚持不到现在。 都说战斗是了解人的最好途径，这里不只是了解对手，也是了解自己的最好方式。 经历了这一系列堪称恺撒有生以来最高难度压力最大最艰苦的战斗，恺撒对自己的战斗方式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体会。不好的消息是灰色铠甲似乎还是没办法穿，但第三天的时候，有个让恺撒愕然又惊喜的修炼进展—— 他登上龙醒之地那个长梯的第一层平台了。 事实上恺撒本来期待的，是能在这个见鬼的地方，找到一些极富风雷之力的东西，让小龙吃下去，转化成精纯的能量，为充能一击做准备。 至于修炼灵魂魔法，锤炼灵魂以登上那长梯，其实已经被恺撒暂放一边了。 但或许和真正的强者战斗本身，就是对身心、意志、灵魂的全面熬炼吧，恺撒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登上了之前无论如何都登不上的长梯第一层平台。 平台上什么都没有，但登上平台的刹那，恺撒明白某些特殊的变化，出现在自己现实世界的身体之上了。 此时此刻，罗素侧卧在不远处，正在呼呼大睡，毫不介意将背脊要害露在恺撒的面前。 恺撒自然不会蠢到跑去偷袭，他正坐在原地，脸色有些奇异，眼色更有些奇异。 “这算什么，新能力吗？”恺撒像是在对肩头上的小龙说，也象在纯粹的自言自语，他轻轻将一个小石子抛起，然后凝眸盯住了空中的石子，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这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小石子升起到最高点又落下的速度，居然大幅度地降低了，虽然还达不到小龙让物品慢得近乎凝滞的程度，但确确实实，恺撒不需要小龙去拍击，只凭借自己的目光凝视，就让物品减速了！ 效果上来说，这是小龙的“减速之爪”的低级版本。但从释放速度和难度上来说，这比小龙的减速之爪更快速、隐蔽！ 别人的龙醒之力，都是一个单独的能力，但恺撒却渐渐觉得，自己的龙醒能力可能是一系列的能力，从小龙的爪子，充能一击，减速瞳光，还有长梯后续的那些平台上可能出现的能力，构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恺撒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要不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再限制小龙，真正动用我独有的龙醒能力？” 要知道战斗至今，无论情况多么危险，恺撒在面对罗素的时候，始终没让小龙出手。 小龙是恺撒最大的秘密，出手就要做到击杀对方，否则被罗素这个级别的强者注意到了不对劲，那么恺撒就会很难办，甚至可能让小龙遭遇到危险。 虽然对方目前为止都看不见小龙，但这种级别的强者，谁能说得准呢？ “如今我的龙醒能力更进一步，如果有机会真正杀死对方的话……” 章五十六 杀与不杀 对于罗素，恺撒其实还是心存一丝怜悯的，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作为战略飞艇核心能量部件的开发者和打造者，他必然是当年对整个帝国做出杰出贡献的伟人，却不知为何和元帅与那位创造瞬开的大人成了敌人，被困在此地，独身一人，已然百年。 老实说，百年的时光，恺撒试想着易地而处，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虽然恺撒心里腹诽罗素是个老变态，但换了其他人独处百年时光，恐怕早就癫狂了，罗素至少看起来仍是正常人，还有理性和思考能力。 除了偶尔看着恺撒时那掩饰不住的极度凶狠和厉色，他的其他一切就和恺撒想象中的强者罗素差不多。 “但不杀死他的话，死的就是我了。”恺撒心想，“但如果真的有出去的路的话，没有他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能出去吗？见鬼，如果能让这老变态不要一心一意杀我，我们联手想办法出去不是挺好的吗？说不定还能做个好朋友呢，毕竟我也是个铁匠，算是他的徒子徒孙吧。” 恺撒脸色变化，胡思乱想一通，渐渐地沉沉睡去了。连日来的高强度战斗，确实消耗不小，恺撒又没有小龙的充能火焰中的能量，来帮自己补充，只能靠自己吃饭、睡眠、休息、以及修炼来调整状态。 直到恺撒被一阵野兽低咆般的声音吵醒。 他坐起身来，看到眼前场景的刹那，还残存的睡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因为发出那野兽咆哮般的可怖声音的，竟然就是这三天来一直和自己战斗的罗素！ “见鬼的！”恺撒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因为眼前的罗素和之前完全不同，他半跪在地，粗犷的脸庞一片紫红，额头上根根青筋夸张地暴起，一双眼睛里满是赤红色血丝！ “嗬、嗬嗬嗬……”他持续地嚎叫着，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痛楚，还有巨大得快要满溢出来的怨毒和愤怒！ “原来如此，是他的伤势……”恺撒瞬间明白过来，因为罗素的一只手正死死捂着胸腹间的那处伤口，平日里稳健厚实的大手，此刻却不断颤抖、扭曲、紧绷着，显是用力到了极处，却对他的伤势没有半点帮助。 “无……无！该死的，你这个混蛋，我……我要杀了你！！”罗素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丝口水从他嘴角淌下，因为真的太疼了。 恺撒忽然觉得，这对一个老人来说，真的有些太残忍了。原来百年来需要忍受的，不只有孤独，还有这种让人看着就发慌的痛苦煎熬。同时恺撒也理解了，为什么罗素会如此憎恨自己这个瞬开的继承者。 任谁受了这么多的罪，都会需要找个人发泄吧，虽然恺撒肯定不会让他杀就是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恺撒蹲伏下来，身体慢慢绷紧成一张弓，眼神里闪过幽冷，“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 “咿呀……”小龙轻叫了一声，似乎在说这样不太好吧，小家伙看着痛苦不堪的罗素，大眼睛里也闪过了人性化的不忍。 恺撒咬牙，标枪器胚已经握在手里了，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好也最后的机会，无论百年前发生了什么，自己没得罪过罗素吧，那么没道理等对方来杀自己。但……如果不是对方给自己吃的喝的，自己会怎么样呢，会在这个世界找到另一片水源和食物源，还是已经痛苦地渴死或饿死了呢？ 正犹豫间，恺撒忽然发现对面的罗素朝自己看了过来 恺撒全身瞬间弹射，却不是向前，而是向后，他不要命地向后撤去，因为被罗素盯住的刹那，他分明感到死神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轰！ 恺撒原本所在的地方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罗素好象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匍匐在那深坑的中心，更才恺撒如果反应慢了一点，或是判断错误，现在他已经躺在坑里，死得不能再死了，小龙的慢速之爪也救不了他！ “该死的！”恺撒忍不住骂自己蠢货，居然还想着要杀对方？现在的罗素就是个不再有理性的野兽了，他刚才的攻击，绝对是他这几天来的最强攻击，恺撒开始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其实在之前有对自己留手？ “瞬开……”罗素盯着恺撒双肩上缠绕着的逆雷痕，那是三段瞬开的最大标志，渐渐流露出癫狂的杀意。 砰的一声，恺撒这次依然没看到任何对方行动的轨迹，只听到了声音。他没能再次躲开，双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像是被撞飞了，不知道飘飞出去多远，最后重重落地，只来得及在落地前本能地护住小龙。 “好吧，果然之前是对我留手了啊。”恺撒迷迷糊糊地想，“这下，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呢……” 他挣扎着爬起来，吐了口血，量不多，因为恺撒现在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候他居然还咧嘴笑起来，露出染了血的牙齿，显得有些狰狞。谁都怕死，恺撒也怕，但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差距真的太大了。 预想中的致命一击迟迟没有到来。 原来不知何时，罗素居然疼晕了过去，趴在地上，雄壮的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证明他还活着。 恺撒愣住了。 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死死咬牙，拖着不知道损伤了多少地方的身子，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向前方，最后站在了罗素的身旁。 手一翻，标枪器胚再次出现在手中，尖头朝下，对准了罗素的背后某处。从这个地方扎下去的话，正好能洞穿罗素的身体，也贯穿那个伤口。恺撒不需要给罗素致命一击，他只要让对方的伤势失控，对方就死了。 然而临到关头，恺撒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 小龙紧张地死死揪着恺撒的头发，小家伙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不知道该劝主人杀，还是选择不杀。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 好像在孤寂和凝滞中，过了好久好久，恺撒长长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标枪，一股劲松懈，顿时支撑不住，踉跄着坐倒在地。 “好吧我还是做不到。”恺撒嘟哝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他也眼前发黑，仰天倒下，失去了意识。 这三天来，恺撒已经不知道被打晕过去多少次了，但这一次他昏迷的时间最长，整整一夜时间过去，才再度醒来。 醒来看到的是罗素坐在不远处吃鱼的身影，恺撒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身上的疼痛，他几乎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梦 “醒了？”老人就像之前那样，用这句话作开场白。 “醒了。”恺撒呆呆地说。 “先吃点东西吧。”老头随手扔过来鱼干，还是来样子。 “哦。”恺撒接过。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恺撒心想难道我真的做了个梦？一边吃鱼一边谨慎地措辞问道：“那个，之前你……” “我旧伤复发了。”老头一句话就让恺撒彻底回到了现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最近越来越频繁了，我本以为会在两天后再爆发的。” 恺撒想了想，又问：“那，伤势复发时候的事，你记得吗？” 罗素这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块鱼肉，转过身来，正面看着恺撒，低沉地问：“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恺撒心想这个问题肯定要回答好，说不定能说服对方不要再想着杀自己，然后一起想办法出去呢？ 想了半天，恺撒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下不了手。” 见鬼的，怎么这么苍白，说了等于白说。 “哦。”罗素双眉隐约动了动，点点头，没再多问。 小龙趴在恺撒头上，看看恺撒，再看看罗素，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氛围。 气氛其实有些沉重。 老头没再说话，也没再吃东西，一个人坐在那里，向来雄壮的身躯隐隐显出佝偻，有些老态，他双眼微微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恺撒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直接问了吧。”他吸了口气，看着老头，缓缓说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我是说您……能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老头看了过来，双眼仍有些空洞，口吻也有些木然。 恺撒其实很紧张，生怕对方发疯，却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还是把话说清楚吧，不然一直这样，我猜来猜去也猜不透您的心思，很累人啊。您要不就直接告诉我呗。” “告诉你之后呢？”老头双眼恢复了焦距，淡淡问道，“如果我说完了，还是要杀你呢？” “我当然还是不会让您杀喽。”恺撒认真说道，“我之前说过了，我还有放不下的重要的人在外面，我一定不能死在这里。如果您执意要杀我，那么下次您伤势再复发的时候，我可就不会留手了。” 老头古怪地笑了笑，“你倒是坦白的很。” 恺撒很想说我只是忍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了，你以为我想冒着刺激到你的风险跟你这么坦白吗？ 但表面上还是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副静等对方开口的礼貌架势。 这时候，罗素开口了。 章五十七 道不同 “你知道龙道吗？”罗素开口就提到了龙道。 恺撒心道果然如此，似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问题，最后都能扯到龙道上去，美食岛上的事，帝国举办的统考，战斗王朝发动的海啸，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明年在横断山脉中的龙道开启。 恺撒点头表示知道，但没说自己其实去过龙道。 罗素接着道：“其实真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复杂的事，我和元帅还有无的意见完全不同，他们认为应该利用龙道这个资源，但我反复强调应该想办法彻底毁掉龙道……” 恺撒听到这吓了一跳：“毁了龙道？”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罗素似乎早就料到恺撒会有这样的反应，微嘲笑道：“果然，百年过去了，龙道在人们心目中，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宝库。” “不然呢？”恺撒忍不住说，“我老师对我说过，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毁了吧？” 罗素挑了挑眉：“你老师这么对你说？哼，看来你老师知道的事情不少……不过，我并不赞同这样的说法，与其说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不如说是当前这个局面的根源。世界就是世界，哪里来的根？世界的根就是世界本身。” 顿了顿，罗素摆摆手示意恺撒听自己说：“我不跟你争论，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当年我和元帅他们的意见完全相对就可以了。” “好吧。”恺撒想了想，蹙眉又问，“您说的不错，我知道的事情很少。但政见不合这种事情，应该不算什么新鲜事吧，难道就因为意见不合，就要……”恺撒看了看周围如林的墓碑，低声说，“就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是的。” 罗素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个老人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根本问题上的意见不合，是道不同。我才不在乎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的战斗，因为我知道风雷法师就算落在下风，也输不了。我在乎的只有毁掉龙道这件事。” “所以？”恺撒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风雷法师这边没人帮我，我就找到了战斗法师，与他们合作。”罗素平静地说。 恺撒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退了一步，低沉地说：“您果然是叛徒。”凭良心说，罗素是很有个人魅力的一个人，他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做什么，只呆在那里，就能吸引人的目光，让人心生向往。 这或许也是恺撒之前没趁机对罗素下手的理由。内心深处，恺撒希望百年前的事是一场误会，但现在罗素亲口承认了，他和战斗法师合作。 罗素神色如常，看着恺撒，认真地问：“和战斗法师合作，就是背叛？” 恺撒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冷冷道：“不然呢？” 罗素叹了口气，有些失望，说：“我和战斗法师合作，却没有对风雷法师出过手，只是为了借助战斗法师的力量，毁灭龙道而已 。当初，战斗法师的大统领已经和我谈妥了，整件事和风雷法师半点关系都没有。真要说有关系，也只是我试图毁灭的东西，是他们想要、但其实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恺撒沉默了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他指着周围的墓碑，说：“您说没有对付风雷法师，那么这些人是？” “是他们先来对付我的。”罗素冰冷道，“你不知道元帅和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那种为了保护风雷帝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说到这，罗素的声音隐隐发颤，“他们不应该对我的家人出手的。” 恺撒呆住了。 罗素微微仰起头，侧脸线条坚硬的好像磐石，一字一顿地说：“我去找战斗法师谈判的事，让元帅和无非常不安。虽然我说了，我不会帮助战斗法师对付风雷法师。但你要知道，我可是匠神。” 恺撒隐约明白了，一个匠神的价值和意义，实在太大。元帅和无大人不愿意出现任何不受控制的风险存在，所以采取了非常手段。具体过程根本不需要问，恺撒就已经能感受到那血淋林的残酷和冰冷。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恺撒再次开口，轻声问：“您到底为什么想要毁掉龙道呢？” 罗素笑了笑，说：“你还用的是‘您’而不是‘你’，这样很好。”顿了顿，他微微摇头说，“龙道的事，太过复杂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今后的日子很长，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吧。” 恺撒听到这话，不禁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今后的日子很长？这话乍一听很好，说明这老变态居然不打算杀自己了，但是怎么就听着不对劲呢？ “您别跟我开玩笑。”恺撒强笑说道，“我对一直呆在这里没什么兴趣啊，既然您老人家大发慈悲不杀我了，我们一起找条路出去如何？您看，您的伤势这么严重，去了外面才有办法进行医治吧。” 罗素似笑非笑，说：“我的伤势你就不需要操心了，百年的时光我都活过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至于离开这里的路，有过，但现在没了。” 恺撒急了：“您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有的路为什么会没了？” 罗素淡淡道：“虽然不知道之前外界发生了什么，但我在这世界里，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震荡，震动导致这个世界和外界出现了短暂的交接，你可以想象成这个世界出现了裂缝，你就是从那个裂缝里跌落进来的。至于现在，震动已经消失了，裂缝自然也消失了。怎么，你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能再次制造出那样级别的震动之力？就算你达到了我这样的实力也不可能。” 恺撒的思绪一片混乱，他当然知道那震荡的来源是什么，是战斗法师引发的那场海啸。之前一直都抱着离开这里的希望，没想到骤然得到确切的说法：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罗素瞥了呆若木鸡的恺撒一眼，最后说道：“所以，就是这样了。你之前没对我出手，我这人道理分明，不会再对你出手。今后你就安心呆在这里，陪着我老人家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 经过了好几天的软磨硬泡反复确认，恺撒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出路，罗素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明白这一点后，恺撒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也没说话，坐在地上苦苦思索 罗素对此不管不问，该吃吃该喝喝，只在睡前冷冷说了一句：“你的身体虽然有龙族的气息，不知道有过什么际遇，但这样下去也是扛不住的。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吃饭睡觉。” 恺撒抬眼看过去，双眼布满血丝，喃喃道：“您看出我身体的不寻常了？“ 罗素淡淡道：“废话，我的身体也是经过龙血沐浴强化过的，和你有些类似。但你受到的强化似乎更彻底，所以未来的潜力比我更大。” 恺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潜力大有什么用？一辈子困在这个见鬼的地方，简直生不如死。” 罗素耸耸肩，不再多说，自顾自走到一旁睡去。他当年也经历过这个阶段，知道这时候别人劝不会有用的，只能靠恺撒自己了。 就这样，整整一个星期之后，某天罗素起来后，发现恺撒正在认真修炼。 他有些惊讶，淡淡笑了笑，说：“很快就调整好了嘛，不简单。” 恺撒不理他，等练完了一轮，才说：“我不会一辈子困在这里的，您说即便我达到您的实力，也无法强行打开一条出路。那么，我就修炼到比你更强的程度，修炼到能够打破这个见鬼的地方出去为止。” 罗素皱了皱眉，微微冷笑：“你小子的实力虽然奇奇怪怪，有些不可思议的手段，但修炼了无的瞬开，你的速度才那么一点，应该是天赋之中有着某些重大缺陷。就凭你，也想突破传奇之境？” 这不是恺撒第一次因为速度被人瞧不起了，可这次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撇撇嘴，便自顾自继续开始修炼了。 这下反倒是罗素有些惊讶，眼神认真了些，看了恺撒一会儿，忽然说：“你在外界有什么重要的人吧？” 恺撒点点头，说：“我要回去给我老师报平安。” “老师吗。”罗素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恺撒和罗素倒是有不少交流，老头似乎天生性格冷淡，但毕竟困于此地百年，对外界的事情还是感到好奇，恺撒则读了很多书，即便和这样百年前的老人交流，也不会显得知识贫乏。 两人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多么亲近，但也还算融洽，老头偶尔还会对恺撒的修炼不咸不淡地评价一番，恺撒全都认真地默默记下，他不知道老人的实力有多强，但显然和元帅大人是一个级别的人，这样的人随口一句指点，说不定都能受用终身。 一老一少倒是过得还行，最郁闷最憋屈最无聊最烦躁的，要数小龙了。这小家伙其实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没好吃的，而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只有鱼，这对小家伙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中的地狱！ 它到处乱飞，想要去找吃的，恺撒无可奈何，也只得任他到处乱跑，等小龙空手而归时，再喂它鱼干吃。 直到某一天，小龙真的找到了些东西，不是食物。 但当小家伙叼着那卡片状的东西，飞回到恺撒身边时，恺撒全身一个机灵，失声惊呼出来：“天哪我看到了什么？这是……登陆卡？！” 章五十八 凤凰的处境 “凤凰少校，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如果您继续坚持将恺撒的记录保持在‘失踪’，而非‘死亡’的话，我们会很难做。” 一名军士看着凤凰，面无表情。 他推了推眼镜，用刻板冷漠的口吻继续说：“按照惯例，失踪状态持续到三天前就可以宣布为死亡状态了，看在您的面子上已经延长了三天，您觉得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一个冷冷的声音回道，说话的不是凤凰，而是卡萨丁。 卡萨丁左臂还缠着绷带，看来和那森林族叛党首领战斗所受的伤势还未痊愈，他看着那军士的眼光中透着厌恶，“恺撒对帝国的意义不同寻常，只要一天没找到他的尸体，就一天不放弃，万一他还活着，我们主动放弃他岂不是放弃一个重要的未来人才？” 军士还是一脸平静和冷淡，既不动怒，也不着急，说道：“卡萨丁少校这番话，大可以对其他比我更高层的大人去说，我只是个办事人员，您说的这些跟我没关系。” 卡萨丁眼中陡然透出浓烈的煞气，他最近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 “好了，卡萨丁，你别管这事了。”一直沉默的凤凰终于开口了，她示意卡萨丁退开，然后对那军士说道，“十天，再保持十天的失踪状态，继续搜索。十天之后如果还没有结果，再改成死亡状态不迟。” 那军士眉头一皱，正待再要说什么，凤凰哼了一声，身上陡然涌起强烈的风雷波动，硬生生将那军士的话堵了回去。 那军士脸色一变，盯着凤凰凝视许久，看到凤凰指尖轻轻弹跳的风雷之力时，眼皮急剧地跳了跳，最终缓缓点头说：“那好，十天。告辞了。” 等那军士离开，卡萨丁恼火道：“凤凰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这种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我直接撕了他的嘴！你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分明是那位在针对你，也是在针对你背后的蓝将军。” “美食岛的狩猎季，还有这次的统考，都是蓝将军主导，龙将军配合的，而那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狩猎季和统考都被战斗法师扰乱了，尤其这次的损失如此巨大，那位正要借此机会，对蓝将军制定的种种战略进行批判和打压！” 卡萨丁越说越激动，凤凰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涉及到帝国三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三大将军之中，蓝将军实力最强，富有决策力，作风强硬；龙将军资格最老，行事稳健，和蓝将军掌握的权势相当，但总的来说没有蓝将军那么富有进攻性；而第三位将军，也是三大将军中唯一的女将军，出于某些理由，非常厌恶蓝将军，所以凡是蓝将军定下的事情，她总是反对。 甚至连有关明年龙道开启的种种重要战略，那位女将军也一直唱反调，直到龙将军出来说话，支持了蓝将军的策略，她才作罢。 但狩猎季受挫，统考更是被一场海啸严重干扰，让那位女将军瞬间找到了足够的借口，对蓝将军的决策进行了强烈的质疑 要知道如今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常年在梦境之城的真实殿堂三层中，闭关不出，三大将军就是帝国的三位首脑。 这三人闹起来，可比前阵子十二圆桌、地球街、或森林族的闹别扭要严重的多！ 卡萨丁见凤凰不说话，又道：“凤凰你也知道的吧，那位大人讨厌你的程度，甚至比讨厌蓝将军的程度更深。我甚至觉得那个老女人那么讨厌蓝将军的重要理由之一，就是嫉妒你太过优秀……” “好了，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凤凰制止了卡萨丁，在这多时之秋，有些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凤凰看向窗外，城市的恢复与重建正在进行中，之前那场海啸造成的伤痕，表面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看着外界忙碌中的人们，凤凰轻声说：“我知道自己现在坚持寻找恺撒，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也知道十天之之后，如果还是找不到恺撒的话，那位大人恐怕还会以此为借口，直接对我进行处罚吧。毕竟在如此关键的时期，坚持分配大量军部人手去寻找我的学生，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但没所谓。十天之后，如果真的还找不到恺撒的话……” 说到这，凤凰停住了。 卡萨丁皱眉问道：“如果还找不到，怎么办？” 凤凰笑了笑，平静地说：“那我就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继续找。不动用军部资源去找，那位总无话可说了吧。至于降级处罚之类的，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卡萨丁默然。 虽然凤凰说不在乎处罚，但卡萨丁对帝国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因为要和北方的战斗法师作战，帝国的资源永远都是不够的，所以在资源分配上，需要严格地按照军衔高低来制定。凤凰如果被降级，那么不仅是地位和权限上的降低，更会直接影响她能获得的修炼资源！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这里是卡萨丁的病房，他的伤势真的很严重，险些被打到跌落级别，如今虽然保住了修为，也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还需时间。 “好了，我去隔壁看看绿眸吧。”凤凰起身，微笑着示意卡萨丁别想太多，然后转身悄然离开病房。 房门关上之前，卡萨丁忽然问道：“凤凰，你觉得恺撒那小子，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这是之前两人从未探讨、或者说刻意回避的问题，之前讨论的，都是应不应该找，而不是恺撒是不是还活着。 “你觉得呢？”凤凰问。 卡萨丁犹豫了一下，决定照实说：“虽然我赞同继续寻找恺撒，但我觉得他存活的几率，真的不大。” “这样啊。”凤凰点点头，顺手关上了房门，“恺撒还活着，这是肯定的。” 凤凰知道恺撒还活着，这是她即便承受着来自那位女将军的巨大压力，依然坚持军部派人去寻找的理由。 但恺撒还活着这件事，或者说这样肯定的判断，却不是凤凰自己做出的，而是另一个连凤凰都没想到的人，主动找到凤凰，告诉凤凰的 这个人就是休斯。 凤凰还记得海啸结束后的第二天，因为罗依家族人的身份而受到软禁的休斯就设法传话给自己，直截了当地说：“我看到恺撒在失踪名单上，但他还活着，麻烦您帮忙找到他。” 老实说，对于休斯如此没有依据的说话，凤凰不可能轻易相信，但她真的很愿意相信，所以，她选择了相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恺撒依然音讯全无。 第十天，恺撒还是没找到，有关恺撒的记录，终于从失踪改成了死亡。面对这个结果，凤凰沉默了许久。而就在次日，凤凰收到了来自军部总部的降级通知，她的军衔从少校降低为士官，资源权限更是掉了整整三个大级别，只和普通士兵相当。 据说当天晚上，卡萨丁大闹军队医院，结果却只是多了一份处罚通知而已，卡萨丁被直接停职，复职期限无限延后。 海啸之后，十二圆桌、地球街还有森林族倒是都消停了，军部自己的三将军反倒闹得前所未有的僵。 种种纷扰之中，统考最终轮举办的日期，到来了。 是的，统考还在继续。 在如此巨大的灾难之后，还坚持举办统考，这是蓝将军的意思。也正因如此，导致了大批军部人士和帝国民众的不满，那位女将军正好借题发挥，指责蓝将军过分强硬而不知变通，不明白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安抚民众们的伤口，而不是继续以高调的姿态举办什么统考。龙将军则选择了沉默不表态。 统考里，凤凰本来是有任务的，那就是和恺撒进行对决。她是恺撒分配到的三名对手中的最后一人。 但如今恺撒失踪，按照排名序列本可以顶替恺撒的休斯又被限制了自由，正接受调查。 更重要的是，凤凰本人已经被降级，她已经不具备以军部高级校官代表人的身份，检验统考种子选手实力的资格了。 统考继续举办当日。 梦境之城。 “你是凤凰吧？” 生成虚拟身体后，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凤凰身后响起，但这笑意，却让凤凰听出了隐约的嘲弄和奚落。 转过身来，凤凰皱眉看着对方：“请问你是？” “代替你的人喽。”对方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出现在一个四十多岁且不漂亮的女人脸上，颇有些违和。 “我会代替你和龙将军大人的孙女琪琪切磋切磋，很高的荣耀呢。”那人依然笑得很有礼貌，这时忽然露出吃惊和意外的神情来，看着凤凰肩膀上的肩章道，“这是……士官的肩章？凤凰你不是帝国最年轻的少校吗？” 凤凰默然，什么话也没说，转身默默走开了。 那女人笑了笑，也不在意，在凤凰身后说：“我是帝国少校，代号洛尔。您最好记住我的名字哦，凤凰士官。” 章五十九 登场 这一轮统考被安排在梦境之城的一座比斗场中，场馆有着鲜明的龙族风格，考虑到帝国刚刚经历了重大的劫难，统考过程将不对外直播，但允许所有军部之人和统考考生（无论是否已经被淘汰）来场馆中观战。 “好啦，多少说两句话吧。”观众席上，文晶看着身边的红衣，脸色有些担忧，“是你说来看看比赛，散散心的吧，那就笑一笑，开心点吧 。” “哦，好啊。”红衣勉强笑了笑，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笑得有多勉强。 红衣明显瘦了，她在铁匠铺前的搏命一战，本该要了她的命，但恺撒的及时赶到，为她在最关键的时刻续了一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红衣已经基本恢复了，未来的修炼上或许会受到些的影响，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红衣至少还活着，不像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在文晶和红衣旁边的座位上，卡尔和小德都保持了沉默，他们自然知道红衣为什么会这样，恺撒就在今天被宣布为确认死亡了。谁都不会和一个死去的人过不去，即便是将恺撒视为情敌的小德，也不免有些伤感。 “渡他们怎么没来？”小德转头问卡尔，试图转移话题，冲淡这悲伤的气氛。 “你忘了吗？渡没参加这次统考啊，他要陪他女朋友茉莉明年一起考。”卡尔无奈地说，心想你好歹找个有点料的话题转移啊。 小德略显尴尬地咧了咧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卡尔想到那个在龙道里、在美食岛上、在铁匠铺前强悍不可一世的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朋友的家伙，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场馆已经坐满了人。 凤凰没有去军部校官们的特别看台，一是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去了，二是因为她也并不想去。她和卡萨丁还有绿眸随便找了场馆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坐下。 “我不喜欢那个人。”卡萨丁本人还在病房，坐在这里的是虚拟的身体，依然略显病态。他冷冷看着在观众呼声中缓缓入场的那个女性少校，皱眉说，“她好像一直在朝我们这边看，眼神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卡萨丁的感知一直很敏锐，他没有看到洛尔和凤凰的那一番短暂对话，但依然第一时间赶到了洛尔眼神里的不善。 凤凰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她才是之前那场灾难中损失最大的人，她失去了自己的部下，失去了自己的学生，那个将她从沧澜手中和巨浪之下救出来的灰色铠甲，也落入茫茫大海，再也不见踪迹。 其实，被降级成士官也挺好的。凤凰心想。暂时不管这些麻烦事了，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想办法找恺撒吧。 耳边充斥着现场的喧嚣声，凤凰却第一次觉得如此不真实，她自然也能感受到洛尔频频递来的挑衅目光，却疲惫得连搭理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凤凰的骄傲，放在从前她不会善罢甘休，但现在她只想这场统考快点结束。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本次统考的种子考生，龙琪琪入场。”比斗公证人朗声说道。 场中的洛尔不由脸色肃然起来，心中打定主意，等会儿一定要让龙将军大人的孙女打得漂漂亮亮的。 其实按照道理，洛尔应该在考生之后再登场，但洛尔实在太想要把握住这个巴结将军大人的机会了，以及她真的忍不住想要看那个一直骄傲得好像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该死的凤凰的表情，所以她提前站在了场中。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摇杆挺得笔直，洛尔拿出了最好的姿态，目光平时前方，宛若即将出征的铁血军人 但这时洛尔发现有些不对劲。 奇怪的感觉，最先从周围观众们的呼声中反映出来，原本以期待情绪为主的欢呼声，不知何时渐渐低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茫然和疑惑的低呼，最后则陷入了绝对的沉默，整个场馆安静得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变化的根源是那个从入场通道里走出来的身影。 洛尔见过龙将军的那位被称为天才少女的孙女，龙琪琪，所以她很确定现在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龙琪琪！ 见鬼，这根本就是个男生好不好？洛尔满脸错愕地盯着那个乱入的家伙，忽然觉得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我草！”这时候，那个乱入者居然爆了一句粗口，脸上说不清是狂喜还是错愕的**表情，大声说了一句，“居然真的成了？！” …… …… “梦境之城的登陆卡？”罗素看着恺撒，皱眉问道。 “您不知道梦境之城的登陆卡？”这下反倒是恺撒吃了一惊。 “不知道。”罗素说。 恺撒呆了呆，很快明白过来，罗素在这里被困百年，当年他那个年代的时候，梦境之城似乎还在建立过程中，罗素的注意力又全都在那什么“毁灭龙道”上，换言之，这个曾经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大人物，也有落伍out的时候啊。 恺撒以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大致描述了一下梦境之城登陆卡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机制，以及如何使用，最后激动地说：“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了！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其实恺撒自己也有登陆卡，但遗憾地是他没有带在身边，现在恐怕已经随着那场海啸，和海边小屋一起被卷入大海了吧。 恺撒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一张登陆卡！ 但这时罗素冷冷说了一句：“听你的意思，登陆卡的登陆条件，是身处现实世界之中，登陆虚拟的梦境之城。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本就身处在一个龙族遗迹之中，你想在一个遗迹里登陆另一个遗迹？” 罗素不愧是罗素，这么快就理解了登陆卡的机制和限制。确实，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见鬼世界里，登陆卡根本就没有信号。 “但，不是有您吗？”恺撒微笑地看着罗素。 “我？”罗素一怔。 “是啊。”恺撒目光灼灼地盯着罗素，一字一顿道，“您的实力，我这些天也有所了解了，您大概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强者了。您说您无法撕裂这个世界，强行离开这个地方。但如果只是动用力量，撕开一条小缝隙，让外界的信号覆盖进来，说不定我就能通过登陆卡登陆梦境之城了啊！” 见罗素眉头紧蹙，恺撒不等对方反驳就接着说道：“只要我能登陆梦境之城，就能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事告诉外界，到时候等待救援就可以了！没错吧，我说的没错吧！天哪，这种意外的惊喜怎么就来的这么突然呢！” 真正被困一处的时候，恺撒发现自己还是对世界有着太多的眷恋，所以骤然发现了离开的契机，才会如此兴奋 此时他兴奋而又紧张地盯着沉默不语的罗素，最怕对方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能力撕开这个世界的一条小裂缝。” 好在罗素没说这句话，反倒冷冷问道：“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事说出去又如何？然后呢，等着军部的人打开这个世界，然后真正杀掉我吗？” “这……”恺撒愣住了。 他险些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军部的敌人，是元帅和无大人曾经不惜一切要斩杀的人，是曾以一人之力，屠戮了如此多的帝国士兵的人。如果罗素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那么自然没问题。但如果是在此等待帝**部的救援，那么结果反倒可能是被杀。 “而且，我不想接受军部的恩惠。在这里等待他们来救我？做梦。”罗素最后漠然说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要真想出去，修炼到我这样的程度，然后自己撕开裂缝去寻找你那见鬼的登陆卡信号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脱困的方式，却因为队友不肯配合而告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恺撒不接受，而且他很耐心，接下来的几天里想尽办法对老头做功课，不厌其烦，甚至到了死皮赖脸的地步。恺撒不相信罗素真的不想出去，他能从老人的眼神深处，看到那离开这里的迫切期待。 而且，退一万不说，就算罗素真的不同意帮忙，那说不得，恺撒也只能自己穿上灰色铠甲自给自足了。 好在，罗素最终还是答应了，但他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脱困之后，恺撒必须无条件为他做一件事情。 具体什么事，罗素暂时没打算，但这等若要了恺撒的一个承诺，给他加了一个无可抗拒的沉重束缚。 “……不会让我叛国吧？”恺撒谨慎地看着老头。 “不会。我知道你这小子不会干的。” “不会让我伤害无辜生命吧？” “不会。” “那……不会让我自杀吧？” “你真以为我是变态？”罗素沉下脸来，缓缓道，“我是看得起你，才给你一个为我效劳的机会，爱干不干，不干拉倒！” 恺撒认真思考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嘴上嘟哝了一句：“还好你不是女的，不然我就变成张无忌，你就是赵敏了。” “你在说什么？”罗素显然不知道地球街出品的金庸武侠系列，百年前的那个年代，地球街还没有出现呢。 恺撒耸耸肩说没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罗素展现了让恺撒瞠目结舌的恐怖力量，生生撕裂了这个世界的一条裂缝，让外界的信号得以覆盖进来，然后恺撒手持登陆卡，进入梦境之城，出现在了统考的场馆之中。 “所以这是……正在统考？”巨大的惊喜过后，恺撒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心中有些奇怪，“这一轮统考的规则是让种子考生和军部校官交手吧，但不是蓝老师吗？这人是谁？”目光看向对面的洛尔。 章六十 你在哪里？ 正想着这洛尔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恺撒忽然闷哼了一声，他的身影闪烁了几下，从极度真实的凝实，变得有些虚幻。 “该死的，果然罗素那老头也没办法坚持太久，不能再墨迹了。” 恺撒知道这是罗素快要坚持不住了，要知道登陆梦境之城，需要罗素持续维持那个裂缝的存在，不是撕开了就可以不管不顾了。 恺撒不再理会瞪着自己的洛尔，他可不是来参加统考的，他是来求救命的 他高举起手，大声道：“那个，我有话说……” 这种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大声说出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最保险的方法，恺撒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逗留在此的时间，或许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但是，“我有话说”吐出口的时候，恺撒的脸色忽然变了。 凛冽的风扑面而来，令这具虚拟出来的身体感受到了宛若真实的痛楚，对面的那个洛尔，竟然径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一瞬间，恺撒感觉大脑有些不够用，他不认识洛尔，他想说等一下，我不是上来打架的！ 但他几乎立刻放弃了开**涉的想法，因为从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恺撒感受到了浓浓的愤怒，还有恶意。 洛尔现在已经快气炸了。 要知道，凤凰这次被降级，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强行调用军部人手寻找一个失踪者，也就是恺撒。而按照道理而言，一段时间找不到，就应该放弃寻找，将状态改为已死了。这是凤凰被降级的直接理由。 在针对凤凰这件事上，洛尔是出了大力气的，她倒不是那位女将军麾下的直属人员，只是不忿凤凰年纪轻轻就和自己同级。 由于凤凰常年在北国潜伏，回到帝国没多久，很多人对她并不了解，因此对这个直接获得少校军衔的年轻女人，或多或少都怀有疑惑和不服。但洛尔和其他人不同，她对凤凰的不忿，已经达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 现在呢？ 洛尔亲手改成“已死”状态的恺撒，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太突然了，太突兀了，太……没有道理了！ 洛尔不知道凤凰事后会不会被恢复原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自己肯定会受到处罚！ 前一刻还沉浸在即将和龙将军的孙女交手套近乎的喜悦中，下一刻便见到恺撒愣头愣脑地从入场通道里走出来。 洛尔恨不得扑上去将恺撒狠狠地按到地上，狠狠踩进地底，一边踩一边怒骂：“你干什么出来？你干什么出来？谁让你出来的！” 强烈的愤怒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但洛尔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对对方做什么，顶多以“现在不该你出场”的名义，将这小鬼撵回那入场通道里。 啪的一声，洛尔微微怔愣，低头看去，吃惊地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风雷之力凝成的类似陷阱夹子的东西。 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式龙脉咒文，编号不高，所以洛尔轻而易举地便挣脱了夹子的束缚。 但紧接着，七八个编号都不高的龙脉咒文，几乎不分先后地在洛尔周围涌现，全都是些杀伤力有限，但能够有限限制对手行动和走位的控制类龙脉咒文！ 再然后，洛尔发现一杆标枪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整个比斗场地和观众席是隔绝开来的，有着巨大的保护屏障，既是为了避免误伤到观众，也是为了杜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整个比斗场中，现在就只有洛尔和恺撒两人，对洛尔出手的，自然只能是恺撒了。 真正出手之后，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出手是如此迅捷而果敢，在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充满恶意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段瞬开的开启、控制类龙脉咒文的释放，以及标枪的甩射而出！ 这段日子来和罗素的高强度战斗，其实已经在无意间，让恺撒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为了和考生战斗的公平性，洛尔的这具虚拟身体和恺撒是同级的，于是当满场观众还没从恺撒突兀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他们又看到洛尔闷哼着踉跄后退，最后硬是没能稳住身子，狼狈地摔倒在地。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一名观众有些失态地惊叫出声。 在场的观众可都是些军部之人，或是那些没能进入这一轮的统考考生，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职业者。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注意力，还在突然出现的恺撒身上，那么现在，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场中那个被瞬间击倒的身影，严重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 那可是一名帝国少校！虽然虚拟身体和考生一样，但在力量运用、技巧、经验等方面，无不远超考生。 她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被击倒？！ 场馆从刚才的沉默安静变得有些喧哗。 “是……是恺撒。” 观众席的某处，红衣有些失神地盯着常见的那个挺拔身影，喃喃说道，“真的是恺撒。” 刚才恺撒刚出现时，红衣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心情原因，出现了短暂的幻觉，又或者是某个外表很像恺撒的人。 但恺撒一出手，红衣浑身一个机灵，立刻确认那就是恺撒无疑。那种独特的战斗风格和手段，除了恺撒还有谁？这世界上还有谁能以那种不够看的速度，轻松自如地击败速度数倍于自己的对手？ “是恺撒。” “恺撒他还活着！” “他怎么从入场通道里出来了？” 文晶、卡尔、小德也都十分震惊，惊喜之余，又感到十分不解。其实从恺撒出现，到洛尔扑上去，再到此刻，只不过数秒的时间，一系列的变化都太突然，太让人没准备了。但无论如何，可以确认的是，恺撒他……还活着！ 另一边，卡萨丁也被震得不轻，盯着场地里缓缓收回标枪的恺撒，忽然叹了口气：“这小子，好像比以前更强了。刚才那一套连招，真的了不起。” “少爷。” 绿眸在一旁忽然开口。 “嗯？”卡萨丁偏头看去。 只见绿眸有些异样地盯着场中的恺撒，低声说：“恺撒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状态很不稳定。还有，他好像要说什么？” 场中。 恺撒没再看被自己击退的洛尔，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换做其他时候，应该会觉得很骄傲，很荣耀吧 。但现在真的没那心情啊，恺撒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再次开口道：“我……我是来……求救的……” 他的身体闪闪烁烁，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了。 贵宾席上，海明威已经恢复了镇定，沉声下令道：“立刻打开比斗场地的屏障，问清楚恺撒现在本人在哪里。快！” “是，大人。”青木猎鹰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本以为已经死去的恺撒重新归来，这对帝**部而言，绝对是好消息。 而且，没看错的话，恺撒的虚拟身体的状态极不稳定，看来是登陆状态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如果不快点的话，或是恺撒这时候受到什么干扰或打击的话，他可能就要消失了。 就在这时，青木猎鹰忽然听到了海明威的一声愤怒的喝声：“你干什么？！” 场地之中，被恺撒瞬间击倒的洛尔，正赤红着双眼，全身风雷之力缠绕，径直朝恺撒硬撞过去。她已经全力开启的风雷体质。 我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给击倒了？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洛尔脑海里是剩下这两个念头，反反复复地不断回荡。 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包括整个身子，都因为极度的惊愕和羞耻而变得滚烫，她现在只想捏扁前方那个可恶的小鬼！ 一柄尖头分叉的精致短剑悄然浮现于洛尔的手中，这是她的专属武器，剑锋上瞬间镀上了一层高密度的风雷之力，然后整柄剑化作一道寒芒，以肉眼几乎难看察觉的超高速度，飙射向恺撒的胸口。 “妈的，这女人疯了吗？” 面对这一击的恺撒险些要骂娘了。 他彻底冷下了脸，正打算直接开启三段瞬开，龙之力运转，配合上刚刚学会的减速之瞳，把这莫名其妙的疯女人彻底干翻。 但一只纤柔的素手突然地闯入了恺撒的视线，轻描淡写地将那短剑从半空中摸了下来。 恺撒瞬间放松了身体，他知道手的主人是谁。 场馆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比之前恺撒出现时，更加安静。 负责打开屏障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操作，但那屏障已经开了，上面有个窟窿，被人硬生生打破了。 凤凰随手提着洛尔的短剑，却根本没理会脸色扭曲难看到极点的洛尔。 她站在本该只有两个人的场中，面对恺撒，简洁问道：“你在哪里？”貌似平静的口吻之中，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急切。 要不要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都这么帅气啊。恺撒心想。他看着自己的老师，露出一个笑容，说：“我在海底……” 话音还未落，他的虚拟身子终于消失了。 来得突兀，去的也是。 “海底吗？”凤凰的眉毛扬了扬，似乎有些错愕。 章六十一 申请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一个解释？！”一个阴冷暴戾的声音在凤凰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凤凰转过身来，看着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洛尔。先后被恺撒一个考生击倒和被凤凰随手化解了攻势，并没有让洛尔狂怒中恢复理性。 她指着比斗场地的屏障上的窟窿，质问道：“凤凰士官，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随意打破屏障进……” 她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完，因为凤凰轻轻弹了弹手指，将她这具只有五级水准的虚拟身体打得爆开，没有留半点情面。 然后凤凰一个闪身出现在军部高层所在的那个观众台上，沉声说：“已经确认，恺撒在海啸中生还。” 海明威根本没理会被打爆的洛尔，直接问道：“位置？” “古战海域之底。” 救援行动进展得很顺利，在所有认识恺撒的人的焦急等待中，短短半天之内，帝**部就调动了大量的精锐，强行轰开了古战海域深处的那处龙族遗迹，把恺撒从里面捞了出来。这效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恺撒被救出的时候，难以置信地说：“你们怎么这么快？” “能不快吗？” 负责救援指挥的青木猎鹰看着恺撒，缓缓地说，“你对帝国的意义，你自己难道不清楚？”顿了顿，青木猎鹰抬眼扫视周围的墓园，眼神里掠过一抹沉重，转回过头问恺撒，“你怎么会掉到这里来了？还有……你在这儿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被海水冲到这里了 。”恺撒摊手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无奈表情，随后疑惑道，“在这里能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哦，没什么……”青木猎鹰摇摇头，他不想在这个令人悲伤的地方久待，轻声说，“好了，跟我出去吧。” “嗯。” 当恺撒浮上海面，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他怔了好一会儿，忽然很想哭。终于回来了，劫后余生的心情，恺撒现在才体会到。 “那个老变态现在的心情，大概比我更加复杂吧。”恺撒心想。 帝国搜救队伍没有找到罗素的任何痕迹，那个淡水湖和湖边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都被罗素抹掉了。 恺撒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物，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 “对了，蓝老师呢？”恺撒左右顾盼，没有在周围的帝**人之中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身影。 “哦，你说凤凰？她刚才为你申请了最高级别的救援行动之后，就去真实殿堂第二层了，大概要去和蓝将军大人汇报吧。” 恺撒心中有些失望，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随口问道：“蓝老师和蓝将军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木猎鹰淡淡道：“这种事情，小孩子就不要管了。好了，你看，你的朋友们来接你了。” 恺撒抬眼，看到海岸边上的一道道久违的熟悉身影，有红衣、文晶、卡尔、小德、渡、茉莉、马奇、洛。 甚至连塞莉老师都在，丈夫去世之后，又经历了海啸冲击，塞莉老师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但让恺撒感到放心的是，塞莉老师的情绪状态似乎还行。 “母亲真是坚强呢。”恺撒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塞莉老师，目光飘向对方怀里的那个新生不久的孩子，心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恺撒重新修了一间小屋，地点还是在原先的地方。按部就班的日常修炼之外，恺撒尤其关注帝国各地的消息，他担心罗素脱困之后，会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来。好在一个月过去，那老家伙似乎并没有露面的消息。 “不会是伤势太严重，快死了吧。”恺撒反而有些担心，他也说不清自己对罗素是一种什么情绪，但毕竟共患难过，而且自己能重见天日，也是那个冷淡的老头的帮忙才能成功。 而这段时间里，另一件让恺撒有些头痛的事，就是文晶、红衣、卡尔他们的浓浓的好奇心了。 这些家伙对恺撒那夜从铁匠铺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被海水冲走，以及到底被冲到了哪里……诸如此类的事情，好奇得不得了了。 恺撒也对外界发生的事问了不少。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倒真的有不少事情和变化。比如十二圆桌家族变得十分安静，比如地球街内部似乎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内斗。比如罗伊家族的全体被捕以及后续的调查和审判工作。再比如，休斯被软禁的事。 “我听文晶说，整个罗伊家族的人都被关进监狱了，只有休斯是个例外 。”红衣对恺撒说，“也不知道那个总冷着脸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到底是不是罗伊家的人？他应该不是帝国叛徒吧？” 恺撒默然，心里回想起那天夜里，将自己从战斗法师手中救下的人，正是休斯。 但即便如此，恺撒依然不敢断言休斯就是站在帝国这一边的。 那家伙太古怪了，恺撒完全不明白那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且现在想想，休斯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透着古怪。 恺撒摇摇头，不再多想，他想安静地享受享受重新活在人世上的快乐。 随后岔开话题道：“最近文晶怎么样？地球街内部似乎事情很多？文晶那一派的和文远那一派的斗起来了？” “好像不是。”红衣有些疑惑地说，“据说是一支新的家族分支掺和进来了，我没多问，地球街这个家族藏的秘密太多了，我虽然和文晶关系好，但家里的老人经常告诫我不要多问文晶家族里的事呢。” “好吧。” 恺撒耸耸肩，不再多问，转头看向窗外，微微出神。红衣笑了笑，也安静下来，享受着和恺撒独处的时光。 “在想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红衣轻声问。 “在想脱困之后一次都没见到过蓝老师。”恺撒叹了口气说。 红衣顿时瘪嘴，嘟哝道：“有没有搞错，和我这个大美女在一起，你居然还在想别人？” “什么？”恺撒没听清，茫然问。 “没什么。”红衣别过头去，心里暗骂，“木头！” …… …… 梦境之城，真实殿堂第二层。 “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声音问。 “是。”凤凰肃然而立。 “你想清楚了？因为这意味着那孩子的统考成绩会作废，虽然能更好的保证安全，但会失去荣耀。” “是，我想清楚了，以帝**人的身份，也以恺撒的指导老师的身份。”凤凰顿了顿，沉声说道，“帝国少校凤凰，在此正式申请，为恺撒开启身份保护计划。” “申请时限是到明年龙道开启之前吗？” “不。”凤凰居然摇了摇头，说，“直到恺撒真正成长起来为止。” “嗯……”接受申请的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仔细权衡着什么，忽然问道，“会影响到明年的龙道开启的行动计划吗？” “恺撒会参加明年的行动，但，不以恺撒的身份。”凤凰说。 “那没问题了。”对方的口吻轻松起来，“申请，批准。” 卷三统考，终章。 章一 同行者 身份保护计划，这是帝国对需要特别保护之人的特别计划，被纳入计划者，将在保护时限内拥有全新的样貌，全新的身份，全新的经历，简单来说就是改头换面，藏身于社会之中，即便以北国强大的渗透能力，也不可能将参与身份保护计划的人找出来 “所以，我加入这个计划了？”恺撒看着送到自己手上的通知，默然无语。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己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就被告知从今以后自己不再是自己了，直到军部允许自己再做自己为止。 这算什么事儿啊？！ “身份保护计划我倒是早就知道啦。”恺撒看着前来给自己送通知的冷漠军官，低声说，“没记错的话，我似乎没有递交过这样的申请啊。” “是凤凰少校为您提交的申请。” “哦，这样啊。”恺撒没再多问，点点头将通知手下。 “身份保护计划将在今晚正式启动，你有一天的时间，继续你恺撒的身份做你想做的事情。”冷漠军官盯着恺撒看了一会儿，最后补充了一句，“所有参加身份保护计划者，都不是自主申请的。我可以说的是，凤凰少校如果为您申请了这个计划，而军部也确实许可了，那么就说明军部没有把握保护现在的你，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最终目的，始终是保护你。” “……这样啊！”恺撒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扑克脸军官。 “你不要误会。”对方说，“我没有开导安慰你的意思，只是如实传达军部的声音。就这样，祝你好运。” 军官离开之后，恺撒坐下来，看着刚刚新建起来没多久的小屋，对怀里的小龙说：“我们恐怕要离开这里了。” 恺撒以前看过一个问卷调查，问你如果能在一瞬间，让你的人生焕然一新，拥有你梦寐以求的天资、出身、事业、家庭……等等，你愿不愿意？恺撒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没别的理由，他不想变成另一个人，那样不是获取，而是彻底的失去。 现在，自己最感激最尊敬最心怀向往的一个人，在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安排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恺撒的心情忽然说不出的低落。 “一天的时间吗？”恺撒喃喃自语道，“一天的时间，我能做些什么呢？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吧。那些认识我的人，明天早上醒来就会发现我——恺撒这个人——就好像从人世间蒸发了吧，而我什么都不能对他们说。” 恺撒感到无法言语的疲惫，将自己扔到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某种温暖的香气将他唤醒。 恺撒翻身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有那个在屋前简陋的灶台上忙碌的靓丽身影，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已经换了身份。 “蓝……蓝老师？”恺撒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个身穿居家服，围着围裙依然清丽动人的年轻厨娘。 “醒啦？”凤凰笑了笑，说，“还有两个菜，你起来洗把脸就可以吃饭了？咦，你已经开吃啦？” 凤凰有些奇怪地盯住了某个盘子，她记得里面的饭菜模样，而现在明显少了些。 恺撒连忙示意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的小龙消停点，别露出马脚，同时嘴上转移话题道：“蓝老师您这是干嘛？” “我明白你的心情，应该不大好吧 。”凤凰看着恺撒，微微一笑说，“所以这顿饭给你做道歉和补偿喽。”又顿了顿，她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相信我，我真的很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我也曾经有过。” 事实证明蓝老师的厨艺……一般。 她似乎是初学，很多咸淡尺度都把控的不是很好，自己吃得连连皱眉，进而难得地有些脸红，显得很是尴尬。 恺撒却吃得有滋有味，很奇妙的，之前那种别扭的心情，在坐在饭桌前，隔着饭菜看着对面蓝老师微汗的脸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心底有个小人似乎跳起舞来，恺撒从来没在自己家里和别人一起吃过饭，这感觉……就像家一样。 “所以……”恺撒咽下一大口，清了清嗓子，问道，“……蓝老师你也参加过身份保护计划？” “是啊。”凤凰直接就承认了，“当年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的老师硬推上这个计划的，最开始很不情愿啦，后来觉得挺好。事实上我有现在的实力，就是拜当年那次保护计划之赐。” “这计划还能帮人修练的？” “当然，计划是为了保护你的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让你能安心的修炼成长，又不是要抹杀你的前途。”凤凰没好气地说，“好啦，你也别吃那么多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手艺，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啦。” “没有啊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吃啊。”恺撒又夹了一大口。 “真的吗？”凤凰在这时候表现得完全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少校，就像邻家的漂亮姐姐，在看自己的弟弟吃饭，既紧张又期待。 恺撒不由看着呆了，等意识到时脸色微微一红，连忙低下头，转过话题问道：“老师当年的身份是什么？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猜。”凤凰说。 恺撒愣了愣，半晌说道：“帝都？” “不是。” “青木城？” “不是。” “某个偏远小城？” “不是啦，说了不会限制你的发展，不会安排到偏远的地方去的。”凤凰微微一笑，说，“黑色咏战，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哦，黑色咏战啊……”恺撒随口答道。 片刻之后，小屋里响起恺撒全无形象的、几乎破了音的尖叫声：“黑黑黑黑……黑色咏战？！！” 黑色咏战，这是一个城市或者说是一个要塞的名字，简单来说，就是北方战斗王朝的帝都，唯一的大本营。 “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恺撒脸色有些发青，显然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可能，“这绝对是个玩笑，没错吧？” 凤凰盯着恺撒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直看得恺撒有些发毛，才俏皮一笑，说：“好啦，不会也把你派到黑色咏战去啦 。我的能力很特殊，所以才能以战斗法师的身份，在北国生存。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战斗法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的老师会把我藏到他们的大本营里去。” 顿了顿，凤凰接着说：“你就不同了，你的伪装性太差了，战斗风格又太独特，军部不会安排你去假扮战斗法师啦。” 恺撒忽然问：“所以老师的老师是——？” “蓝将军。” “果然……”恺撒挠了挠头，心想那位将军的风格还真是激进冒险，正常人根本想不到这么绝的计划吧。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终了，凤凰起身对恺撒说：“身份保护计划不是将你与世界隔离，你认识的人不会消失，认识你的人也不会忘记你。只是在计划执行期间，你看得见他们，他们看得见你却认不出你。你还是你。” 恺撒认真想了想，问：“计划执行到什么时候为止？” “到你能超越我为止。”凤凰深深看了恺撒一眼，微笑着说，“放心吧，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接下来的一天里，恺撒没有和任何人再见面，默默收拾了一遍自己的小屋，然后去地球街逛了逛。 其实还是有想要再见一面的人，比如坑爹，再比如诺诺。只可惜坑爹久无联系，诺诺又远在南方森林族。 夜晚，月色迷人，万家灯火闪亮。恺撒按时从小屋里走出来，知道自己将迎接一段全新的人生体验，没有拒绝的可能。 他按照通知上的一份路线图，前往青木城郊区的某处，据说那里会有另一名和自己同样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的人。恺撒和那人会一同前往某个新的城市，身份转化会在路途中进行。也就是说，真正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就是恺撒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了。 恺撒赶路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抵达了郊区的那个集合地点，然后他看着早已等在那里的一个身影，瞠目结舌：“是你？” “是我。”对方说。 “怎么会是你？”恺撒喃喃说道，感觉今天一天里，自己受到的惊吓程度有点超出额度了。 “怎么，不能是我？”对方挑了挑眉，淡淡反问，“倒是你，我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你违约了。” 恺撒愣了一下，举双手认真道：“我有对军部反映你救我那件事，也如实表达了你想要参与明年龙道开启的事！” “好啦。”对方抿了抿嘴，“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反正我现在已经确认参加明年的龙道开启了，和你一起；这次的身份保护计划，我也是参与者，同样，和你一起。另外……恭喜你，我听说你被困在一个见鬼的龙族遗迹里困了好久才脱困。” 恺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个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架势的家伙，恼火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休斯！” “说了啊，和你一起参加身份保护计划。”黑衣少年依然淡淡笑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轻轻扫过恺撒的肩头。 章二 女子军院的新老师 和恺撒一起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人，确实就是休斯，在之后的计划阶段性负责人到来之后，恺撒便确认了这个事实。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休斯被软禁期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以赢得军部的信任，军部又是如何考量的，恺撒全然不得而知。 他试着探了探休斯的口风，但休斯平静地以恺撒没怎么上心地推荐他为由，直接把恺撒顶了回去。 恺撒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多言 帝**部的风格一向是周密而高效的，恺撒和休斯却没有乘坐飞艇前往目的地，而是乘上了军部安排的马车。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负责人对两人进行了从样貌到身材的全方位伪装，并对今后这段时间内两人能够在公开场合使用的能力，做了严格的限制。 简单来说，就是系统地告诉恺撒和休斯如何保持身份的隐秘而不被发现。 让恺撒颇为意外的是，军部采用的并不是普通的易容术，而是一种混合了古典魔法和龙脉咒文的技术，远比易容术要高端。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们的是，即便有军部的技术伪装，你们还是要时刻保持谨慎。”负责人看着两人，严肃地说，“我知道两位都是最近刚结束的统考中的佼佼者，但既然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通俗意义上的荣耀就和你们没关系了，所以……” 负责人说到这顿了顿，用了一个很不军方的词汇，做了总结陈词：“……不要浪。” “明白。”休斯点头。 恺撒不由多看了这家伙几眼，谁能想到，青木城的那个血鬼休斯，在人前完全是一幅恭谨有礼的三好少年模样。 恺撒心想这家伙当年到底是怎么得到“血鬼休斯”这个令人听着不寒而栗的外号？ 但仔细想想，这家伙能毫不留情地卖掉自己的整个家族，即便叔叔和弟弟都已经死了，还全然没有任何事的样子，其实还是挺不正常的一个人。 大概就像恺撒曾经听不止一个人说过的那样吧—— 休斯这个家伙，是个变态。 “恺撒，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负责人略显不满的声音，将微微出神的恺撒，重新拉回到现实世界里。 恺撒抱歉一笑，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 “什么问题？” “我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恺撒问道。 经过伪装后，恺撒现在的样貌风格其实和之前相差不大，还是一样阳刚硬朗，休斯也只是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的帅哥。 换句话说，军部并没有把他们伪装得很大众脸，那么他们到底要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负责人笑了笑，也没卖关子，吐出一个城市的名字：“凤凰城，凤凰军校。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地。” 恺撒呆住了，瞪着对方凝视好半晌，终于从对方的脸色确认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凤凰城是……”恺撒小心翼翼地说。 “帝国第二大城市，南方重镇，毗邻森林族，地球街总部所在。”负责人用平直的口吻，罗列出一连串的称号。 “而凤凰军校似乎是……”这次开口的是休斯，他的脸色也略有些古怪。 “嗯。”负责人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说,“帝国仅次于三大院的军事学院，也符合你们最优秀统考生的身份 。” “只不过，是所女校。” 恺撒休斯：“……” …… …… 百年之前，凤凰城就已经意义不凡，在战斗法师来临之前，这座城市被魔法师、森林族、还有龙族共同占据，是一座各族通商来往的城市。 而在战斗法师到来，南北战争爆发之后，北方的森林族败走南下，龙族又在后续的惨烈战争中全族灭亡，凤凰城便成了各族逃难之地，因为这里位于大陆南部，除了气候有些过分湿润之外，可以说是离北方那些战斗法师最远的地方了。 森林族也是出于地理位置和生存环境的考量，最终选择在凤凰城外的万木森林重新安家。 据说，在古代德鲁伊还存活的年代，万木森林是一头上古不死鸟的栖息地，而凤凰城，就是那头不死鸟死后的余烬所化。龙族时代，巨龙们更是花费了大量心思在凤凰城与万木森林的探索上，因为曾有一头拥有预言天赋的龙族，宣称凤凰城会是龙族未来经历一场浩劫后的复兴之地……总之，这是一座充满传说和传奇的神秘城市。 而如今，远离横断山脉的凤凰城，很自然成了帝国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如果说扼守横断山脉唯一缺口的帝都，是帝国的军事中心，那么凤凰城就是帝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商贸中心。 由于位置安全，物产风貌，交通便利，气候宜人，大量帝国家族选择在凤凰城置产。 即便是十二圆桌这种在帝都呼风唤雨的大家族联盟，都在凤凰城置办了大量的产业，每年为家族赚取大量的利润。至于其他各地的大小家族，更是以能在凤凰城拥有产业为荣，因为这不只是面子上的荣耀，更有着巨大的实际意义。 要知道，风雷帝国虽然是军事强国，但能和北方的战斗王朝进行百年的军备竞赛而不露疲态，毫无疑问需要巨大的经济支撑。如果没有凤凰城这个帝国的经济心脏有力搏动，帝国早就被无休止的军备竞赛拖垮了。 所以，从战略角度来说，凤凰城的重要性，根本不下于帝国最北部的帝都。 凤凰城和帝都，分居南北，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气连枝，缺一不可。帝都是凤凰城的屏障，凤凰城则是帝都的后援。 凤凰女子军事学院，这所军校，据说是当年由地球街的创始人，一手出资建立的帝国第一所女子军校。 学院坐落在凤凰城的核心地带，旁边就是遍布帝国各地的地球街的唯一总部。 与三大院的森严肃穆完全不同，这是一所坐落在商业中心的充满青春朝气的学院，帝国所有少女的梦想之地，也是少年们的梦想之地。 红石塔，这是凤凰学院的标志性建筑，高度足有两百米，是学院的主教学楼之一。 坐在红石塔六十楼的窗边，可以将小半个凤凰城都收入眼底，还能遥望远方地平线上的那一抹浓重的墨绿色，那是森林族所在的万木森林。拥有如此绝佳的景观，却无法让红衣感到半分享受，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耳边是风声还有教室里的课间休息闲聊声，心思却有些沉重。 “怎么了？”一个声音在红衣背后响起，背后那人用铅笔戳了戳她的后背，说道，“开学一周，你怎么就一副期末考核即将到来的糟糕状态？” 红衣回过头，看着文晶的眼睛，认真地说：“别装傻，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 统考结束后，红衣和文晶都获取了三大院的录取资格，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家族较近的凤凰学院。小德和卡尔都选择了三大院。至于渡那四人组，则会等到明年再参加统考。 听了文晶的话，文晶沉默了一下，无奈笑道：“好吧，还在想恺撒的事？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一夜间消失不见，应该是军部的安排。我早跟你说了，这对恺撒不是坏事，你根本不用担心的。” 红衣有些失落，幽幽地说：“其实我也明白啦，但总觉得有些失落，至少在消失前见我一面什么的也好啊……” 文晶拍拍红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感情误事又伤身，慎而又慎啊，少女。” 红衣没好气地拍开好朋友的手：“少来！你这种性子，以后铁定找不到男朋友。” 文晶撇撇嘴，没所谓地说：“我不在乎啊，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对谈恋爱什么的不怎么觉得有趣。” 红衣皱眉道：“你看到优秀的男生，不会觉得被吸引？这是人的本能吧。” 文晶认真想了想，缓缓地说：“看到优秀的男生……我会考虑怎么把他吸纳入家族，这算被吸引吗？” “好吧你真的没救了。”红衣彻底败下阵来。 “对了，听说龙琪琪和我们同班，她在帝都耽误了一段时间，今天才会到学院……”文晶话还没说话，忽然听到教师外一阵骚动，不由撇嘴，“好吧看来是到了，虽然有点不爽，但那丫头的天赋实力，也确实配得上这样的骚动。” 在帝都，年轻一代天赋最佳的头衔，一直没有得主，因为有资格角逐的天才少年少女不止一个。但在南方，在凤凰城，无论是地球街文晶、文远，还是天资卓越且全能的红衣，都被一个人的光环所掩盖。 这个人就是龙琪琪，帝国三大将军之一的龙将军的孙女。 但很快，文晶和红衣都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平日里那些对龙琪琪颇为嫉妒的女生，居然没在此刻故作轻松故作不屑，反而打了鸡血似地往教室门外冲，这可不像是要去一睹龙琪琪风采的架势啊。 骚动之中，只听有人说道：“快去看，来了个小帅哥老师，就在外面！” “新老师？”红衣和文晶对望一眼，“帅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叫小帅哥？难道说年龄不大吗？” 凤凰学院虽然是女子学院，学生只有女生，但教师团队的构成并没有什么限制，还是有不少男性教师的。 但印象之中，这所学院的大部分男老师，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大叔啊！ 处于好奇，红衣和文晶也起身走出教室，前去凑个热闹，远远就看到走廊尽头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一路缓步而来。 红衣和文晶几乎同时震了震，瞪大了眼睛。 章三 大隐于市 来人一身白色的教师制服，浑身上下一丝不苟，配合上那堪称妖孽的脸蛋，深棕今黑的头发和深沉如夜色的双眼，堪称完美。 这个人简直就是出来亮坏所有人的眼睛的！ “咦？真的好年轻啊，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啊。”红衣和文晶不约而同地想。如果不是凤凰学院不收男学生，而来人又穿着货真价实的教师制服，她们真以为这是新来的同学，而不是老师 。话说回来，学院怎么会招这么年轻的老师？这么年轻，能教什么？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红衣和文晶回到了教室里坐好，因为新来的老师径直走进了她们班的教室，放下公文包，取出书籍，一副准备上课的淡定架势。 事实证明，帝国最优秀的军校生们，和普通的学院生，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现在还是课间休息时间，这件教室的门口和走廊窗口几乎都塞满了其他班女学生的脸，大家都想看看新来的帅哥老师。 被这么多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注视，换上白色衣服改头换面的休斯目不斜视，脸皮却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即便如他这般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几乎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格，也对这次军部的安排感到非常意外。 “我是你们的新老师，菲洛。”休斯有些漠然地说，“课程名称是：了解敌人才能战胜敌人，站在战斗法师的视角看待世界。” 菲洛，这就是休斯在身份保护期间的名字。 年龄十八，因为在横断山脉有多年和战斗法师接触的经历，对战斗法师非常了解，因此即便年龄和级别低于学院教师的平均水准，依然被聘为凤凰学院的初级导师，负责新生的教学。 负责讲授的科目，则是一直以来只有年龄超过五十的导师才能讲授的：了解敌人才能战胜敌人，站在战斗法师的视角看待世界。 这门课在几乎所有的新生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科目，副科中的副科。相比起来，新生们对“进阶龙脉咒文”，“武器专精指导”，“五层特效觉醒初步教学”，“战斗体术组合技”……这些科目的兴趣，要大得多。 只有那些上过几年课的老生，才会意识到学院将这门偏科放在新生第一年的必修课的良苦用心。而那些已经从学院毕业，加入军部，真正和战斗法师开始接触的毕业生们，则恨不得有机会回到学院里来，再上一次这门课。 “看来军部对我的了解真的不少啊。”休斯心里说，“安排我来做这份工作，倒也不算完全的离谱。” 而且通过这次安排，休斯对这个身份保护计划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并不是一味的隐藏，甚至不需要与外界隔绝，真的只是换个身份，新的身份甚至比以前更加耀眼。在这所学院教书的同时，凤凰学院的所有修炼与学习资源，自然也会休斯完全的开放，这甚至比去三大院学习更加好。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休斯作为老师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很快，休斯就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要知道能考上军校的女学生，都是这个帝国最能打的女生，所以她们和传统好学生的乖巧听话啊，知书达理啊，什么的，并没有必然联系。很多情况下恰恰相反，凤凰军院的女学生们，反而是帝国最跳脱最不守规矩的女土匪。 于是很快，课堂秩序就有些失控了，台下学生们的声音渐渐盖过了台上的休斯。 “老师，你怎么那么帅呀？”坐在第一排的某女生直接问，笑得双眼都眯起来了，像是看到鱼的猫。 “老师您的名字是菲洛，那姓氏呢？”坐在窗边的某女生问，“说不定我们以前其实见过呢？” “老师你几岁？” “脸长得这么嫩，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什么时候被聘为导师的？” “为什么会来教这门课啊？您和战斗法师交过手吗？”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老师，你还是处男吗？” 休斯沉默着站在讲台前，即便面对战斗法师都无所畏惧的他，此刻竟隐隐有一种想要逃离这间教室的冲动 “但……总比那家伙好点吧。”万般无奈之下，休斯只好这么想来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恺撒看着镜中身穿全新制服的自己——制服、防爆棍、防晒帽、肩膀上还有凤凰学院的标志——这就是恺撒如今的装束。 “我也想要当老师啊。”恺撒喃喃，“为什么休斯是老师，能在教室里给女生上课，我就要在这里做门卫？” 和休斯不同，恺撒被安排的新身份，虽然也在凤凰军院，却不是当老师，而是看守凤凰军院的校门。 “为什么不让我和休斯一起当老师？”恺撒在得知自己的新身份时，对负责人说，“比起休斯，我更适合上那门课吧，站在战斗法师的视角看世家？” 小龙在恺撒肩膀上拼命点头。 “你只是单纯地想泡在女生群里吧？”负责人毫不客气地说，“恺撒你的能力太容易暴露了，你以为去给学生上课不需要现场演示吗？你的速度一出来，实在太扎眼了。” “守卫校门就不容易暴露了？万一有人硬闯学院呢？我不是要和他们战斗吗？”恺撒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需要，没人敢闯凤凰学院。”负责人无情地说，“而且，就算有，也不需要你来战斗，凤凰学院各处都有隐秘的巡逻守卫，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护卫者。你只负责检查来往的人就可以了。” “更重要的是……” 负责人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你的当班时间不长，剩余的时间，全都可以去利用好学院的资源。你的注意力应该是如何利用好凤凰学院的修炼资源。有关你的修炼，凤凰少校特意交代过，让你自由发展即可，不要给你束缚。所以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能在凤凰军校得到的修炼资源和权限，将比休斯更多、更高。” 就这样，恺撒和休斯在凤凰军院呆了下来。过程有些扎眼，但放在偌大的帝国，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浪花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暂时扮演的人物罢了。 哦对了，休斯新身份的名字是菲洛，恺撒的新名字则是：卡卡。 和新老师菲洛相比，新门卫卡卡受到的关注不多，倒是红衣有一次进校的时候，看到恺撒时全身一震，愣了愣才有些尴尬地喃喃道：“抱歉失态了，不知怎么，看到你会想到我的一个朋友……” 恺撒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着实吃惊不小，女性的直觉真是可怕。 转眼一个月过去，恺撒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做完工作后，凤凰军院的训练室、图书馆、器械陈列馆、还有校用铁匠铺……所有的设施，全部对他特别开放，从这个角度讲，军部给他的待遇，确实比休斯更好 “所以说，让恺撒去凤凰学院当门卫，让休斯去当学院老师，到底是身份保护计划部的谁的点子？” 一个月后的某天，梦境之城，真实殿堂第二层，龙将军认真看了有关恺撒和休斯这一个月来的表现的报告，脸色略显古怪，从厚厚的报告中抬起头来，看着桌前的卡特琳娜校官。 “您忘了吗？身份保护计划是没有策划人的，只是从已有的列表中，随即抽取目的地和扮演身份，这样北方战斗法师才无从查起，因为计划其实是在有限样本中的随即产物。”卡特琳娜一板一眼地说，“保护计划的头一个月是关键期，从这一个月的情况来看，应该可以基本放心了，两个孩子都没问题，适应新生活适应得很快。尤其是恺撒，从他对凤凰军院的修炼资源利用率来看，他真的在修炼上天赋超群，抛开速度这一点不谈的话。” 龙将军沉吟不语。 卡特琳娜不由皱眉道：“怎么了大人，难道还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点吗？如果有的话，我立刻派人去弥补。” 龙将军叹了口气，说：“地球街的那位创始人，你知道的吧。” “当然。”卡特琳娜肃然道。在帝国真正高层的概念里，地球街创始人虽然不是军部之人，地位却足以和元帅还有无大人相当，更在三大将军之上。 “那位在还没有失去联系之前，曾经说过大隐隐于市这样的话，恺撒和休斯那两个孩子，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吧。”龙将军放缓了口吻，低声说，“只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所扮演的身份，曝光率还是过高了点啊。别忘了凤凰军院旁边是什么地方。” “您是说毗邻凤凰学院的地球街总部吗？”卡特琳娜说，“那里的确是鱼龙混杂之地，帝国各地的大小家族，都在那里有些店面和产业吧。恺撒他作为学院的门卫，和地球街总部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您是怕他惹麻烦？” “那倒不是，我看过恺撒的全部报告，那不是个主动找麻烦的孩子。”龙将军说，“只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毕竟不是真正远离纷争之地，有人就有争斗，不排除有人主动找恺撒麻烦的事呢。” “……所以呢？”沉默片刻后，卡特琳娜问。 “也没什么所以吧。”龙将军最终叹了口气，说，“我也就是担心一下，这世界上，又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呢。好了，有关罗素，最近有消息吗？” 卡特琳娜脸色严肃，说道：“目前已经搜索了整个古战海域之下的那处龙族遗迹，没有找到罗素的尸体。” “这样啊。”龙将军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锋芒。 梦境之城是没有昼夜概念的，龙将军听完报告，挥手让卡特琳娜退下，苍老却坚毅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疲惫，半眯起眼睛沉沉睡下。 而在外界的凤凰城，正是清晨最朝气蓬勃的美好时分。 凤凰军院门外五十米出，一辆貌似低调实则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一个身穿银色战斗服饰的青年轻快地跳下马车，目光径直望向了凤凰军院大门的方向，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是这里了吧？” 章四 休斯的请求 凤凰军院的大门并不是他人想象中的恢弘模样，反而修建得颇为复古而低调，恺撒此时正坐在门卫厅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小龙百无聊赖地趴在他肩头，一旦有人来了，就会轻叫一声，这样恺撒不会耽误工作也不会拉下学习。 他现在正在阅读一本《专属武器特效详解》的教科书。 在被困海底的那段日子，以及来凤凰城的路上，恺撒始终没放下修炼，所以他现在其实已经达到七级了。 风雷法师前五级的修炼重点是风雷体质的完善。 六级开始，则会进入一个特殊的阶段，那就是强化专属武器，为武器附加一层层的武器特效，以此增强实力。 十级之后，则会将重点转移到龙脉咒文上，因为那时候的风雷法师，将能修炼编号100之后的高级龙脉咒文了。 六级到十级，一共升级五次，便拥有五次为武器附魔的机会。 五次附魔效果，配合上专属武器觉醒时的基础属性，便是风雷法师的体术板块的依仗。风雷法师很少需要借助铁匠打造的武器，因为他们自身就有了，帝国铁匠更多打造的，其实是铠甲和各类防具 风雷法师真的是很特别的一种职业，因为风雷法师的专属武器孕育于自身体内，就连武器的附魔效果，都是在一次次升级中，自行觉醒，并附着在专属武器上的。 “连续打击、爆破之力、强效震荡、虚弓破防、溅射、强化打击距离、毒匕、折光隐形……”恺撒一条一条，仔细阅读着书本上罗列的这些历史上出现过的附魔特效，然后在书本比较靠后的位置，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 穿刺。 是的，恺撒觉醒的附魔特效很简单，就是穿刺。这在众多的特效中不算差，但也算不上最顶尖的。 老实说恺撒有些失望，因为他的标枪的基础属性是罕见的“坚不可摧”，那么按照常理，后续的附魔特效也不会差，恺撒其实很想要爆破、虚弓破防、还有强化打击距离这几个特效的，但事与愿违。 他拥有的只是穿刺。 “穿刺也不差啦，至少和搭配标枪类的武器啊。”恺撒这么安慰自己，“这书上说，附魔特效最重要的是要和武器般配，比如穿刺之力附魔在铁锤型武器上，或是强化打击距离附魔在匕首或拳套这种短程近战武器上，就真的坑了。” 认真看了许久，恺撒合上书本，长长舒了口气。 穿刺这个效果其实不错，很适合，恺撒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失望了。那么现在要研究一下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了—— 恺撒现在七级，升级到六级和七级时，各自觉醒了一个武器附魔效果，这两个效果，都是穿刺…… 笃笃笃。 手指敲击窗户的声音，将恺撒从思绪中拉出。恺撒一愣，这才发现肩头上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居然睡着了，不由有些无奈，赶忙起身打开门卫厅的窗户，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眼前站着一个扈从打扮的人，身上的铠甲装备品质不凡，却好似有意的，没有附带任何家族的徽章。 一般拥有这种品质的装备，都不是普通人家的人啊。 恺撒心里有点烦嘀咕。 “麻烦开一下门吧。”对方很礼貌，口吻很客气，“我们家主人有朋友在学院里上学，想进去探望一下。” 恺撒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到门外停了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一位银袍青年安静地等在马车边，目光没有看自己这边，而是凝望着凤凰军院，眼中隐有期待。 “有通行证吗？” “抱歉，来得匆忙，还没办理。” “那恐怕有点困难……”恺撒为难道。 那扈从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取出一块品质不凡的风雷晶钻，递了过来：“通融一下吧，麻烦您了。” 这时候，正是早晨阳光明媚的时分，上学的高峰期刚过，现在是第一堂课的时间，学院大门这里没什么人。如果恺撒伸手去接，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以恺撒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枚晶钻的品质之高。 但他只是看着，脸色变得有些冷淡 肩头上，小家伙不知何时也醒过来了，换了平时，它看到富含如此精纯的风雷之力的东西，早就哭天喊地地扑上去了，可这时候，小龙也很安静，只是有些可惜地看着扈从手里的晶钻，然后别过头去。 扈从有些不悦了，声音微沉说：“一枚还嫌不够吗？看清楚了，这是……” 恺撒直接打断对方，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没有通行证，现在又不是学院开放时间，那就不能进入，有问题？” 扈从似乎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学院门卫这么冲，怔了怔，眼中终于闪过阴沉，沉缓地说：“你知道我们家主人是……” “好啦好啦，这时候要搬出背景来啦。”恺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次打断了对方，“真实的，地球街出品小说里，这种桥段都快烂掉啦。你家背景再大，大得过凤凰军院？赶紧走吧，办理一张通行证又不需要多长时间！” 啪的一声。 玻璃窗在扈从面前合上，他瞪大眼睛看着窗户里那个年轻人重新捧起一本书，连头都不再抬一下。 半晌之后，扈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拦在了凤凰军院的门外。 居然就这么被拒绝了！ 脸色难看地回到马车边，那扈从有些不知道如何跟自家主人交代。那银袍青年察言观色，眉头微蹙道：“怎么？不放行吗？” “嗯……说我们没有通行证，而且现在不是学院的开放时间。” “没跟他说我们的来历吗？”青年眉头皱得更紧了，“凤凰军院的管理有这么严？我看那门卫年龄不大，连哄带吓的话，说通他并不难吧。要知道真的去办理通行证的话，可能会惊动那人，她便提前躲开，不想见我了。” 扈从叹了口气，低声说：“他根本没给我说的机会，就把窗户关上了。” “……”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耸肩轻松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也就暂且算了，我们换个时间再来吧。” 一旁另一名扈从急道：“少爷，怎么可以这样？您是十二圆桌家族的少爷，难道连一个凤凰军院的大门都不能进？” “别说这样的话。”青年淡淡看了那扈从一样，声音变得有些冷淡，“我和我的那位死鬼大哥不同，他太嚣张了，所以才死在了龙道里。别忘了我跟你们说过的话，能低调的话，就尽量低调。” 片刻后，马车在咕噜声中缓缓驶离。 临走前，银袍青年掀开窗帘，深深看了一眼门卫厅里埋头看书的恺撒，而恺撒似乎全无所觉，始终低头看书。 等到马车真正走开后，恺撒起身，默默打开窗户，小龙扇动着翅膀飞了进来。 “咿呀咿呀！”小龙轻唤着比比划划。 恺撒眉头扬起，片刻后笑了起来：“原来……还是十二圆桌啊。” 身份保护计划进行到现在，已经让恺撒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 。最让恺撒喜欢的一点，就是现在的他，其实是完全自由的。 没人指手画脚地说哎呀恺撒你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就你这样的速度也配做统考的种子考生？作弊的吧? 没人气势汹汹地说恺撒你敢杀我们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和肯特兄弟，你不知道十二圆桌家族的威名？你不想活了？ 也不会有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跳出来一个沙比耶对自己说：恺撒你束手就擒吧，我代表战斗法师来捕获你。 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没有！ 帝**部最近的情况如何，地球街的内部矛盾怎么样了，森林族和军部关系融洽否，十二圆桌是不是还那么嚣张蹦跶，所有这一切，都好像在一夜间淡出了恺撒的视线，他可以安然地呆在门卫厅里，在南方暖洋洋的阳光下读一上午的书，然后值班结束，独自一人尽情去享受凤凰军院的各类修炼资源，没人打扰，甚至没人会注意到他。 多好！ 所以在派出小龙偷听到了那银袍青年的身份后，恺撒只是有些惊讶，便很快不在意地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换做从前，大概会多少有些在意，比如这银袍青年在十二圆桌中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呀，又或者他到底来凤凰军院找谁呀。 但在现在的恺撒看来，管他什么事？ 上午的时间悄然流过，午餐过后，恺撒不需要再去执勤，仔细考虑一下，准备去图书馆找找看有没有更深入讲解武器特效的书，却在半路上被休斯拦住。 “中午好，卡卡。”休斯说。 “你也好，菲洛。”恺撒脸色古怪道。 在来到凤凰军院之后，两个人的交流其实就很少了，恺撒和休斯都是那种可以沉醉于自己的事务中的人，不怕孤单和不会寂寞，就算真的孤独了寂寞了，派遣寂寞的方式也不会是找彼此说话，因为老实说两人还是算不上熟啊。 “今天吹得什么风？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恺撒笑道，“我看你最近很热衷于给学生上课啊。” “这是我现在的工作，认真对待没有错吧。”休斯淡淡道，然后直接表达了来意，“我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 “是。”休斯点头，口吻变得有些古怪，“你知道我现在教的班级，是红衣和文晶所在的班级吧。她们班是这一届新生中最优秀的人组成的，红衣和文晶性格都还好，其他性格不好的实力不够强我也压得住。但是……” “但是什么？”恺撒来了兴趣，“难道有个性格不好实力也强，变态如你都压制不住的女版菲洛？” “……是的。”菲洛有些沉重地点点头，“今天下午我有堂课，希望你也来课堂上，帮我个忙。” “学院倒是没有规定门卫不可以去课上做做助教啦。”恺撒挠挠头，说，“那个让你搞不定的女学生是？” “龙琪琪。”休斯说。 章五 龙琪琪 “所以说，你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走在路上，凯撒问休斯，他对让休斯这样的人都无法处理的那位龙琪琪到底给休斯造成了什么困扰很好奇 “有关专属武器方面的事，我需要你为我证明一些事情。”休斯叹了口气，“咦，恺撒，你干什么？” 他看到恺撒听到自己的话后转身就走，连忙一把拉住。 恺撒翻了个白眼，说：“身份保护计划的第一条宗旨是什么？是杜绝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人与事。专属武器为什么叫专属武器？因为这武器基本上就是一个风雷法师的身份证啊。这么敏感的修炼问题，你不应该找我的。不，你甚至不应该在课堂上讲。你讲的是战斗法师的视角，谈个什么劲的专属武器啊？” 休斯松开恺撒，举双手说：“首先，我没有要你承担身份暴露的风险的意思；其次，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恺撒耸肩，“你继续咯。” “是这样的，我在课堂上讲，战斗法师并没有专属武器这样的东西，所以他们对武器的依赖不大，以及他们对武器的掌握，并不受到局限。我认为专属武器是风雷法师的特殊与强大之处，但也会带来一些问题。而龙琪琪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强大的东西，就要专精，即便专精的代价是让道路变得狭窄。” 恺撒这时打断了休斯，苦笑着问：“能说得简单点吗？” “她太重视、或者说太以拥有强大的专属武器为傲了。”休斯斟酌着措辞，“而在我看来，这是错的。” 恺撒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古怪道：“就这样？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她要坚持己见就随她去咯。” 在恺撒的概念里，休斯应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才对。 没想到休斯平静却认真地说：“这关系到我的课堂权威，是很重要的事。” “所以？” “所以我要向她证明，拥有一件强大的专属武器，并没有那么重要。”休斯冷冷地说，“她太骄傲了，我很讨厌那副嘴脸。” “她的专属武器很强？” “比我的强。” 恺撒挑了挑眉，这么想来，还从来不知道休斯的专属武器是什么类型呢。恺撒想了想，建议道：“你可以用你的专属武器打赢她，这不就能证明你是对的，她是错的了？好吧当我没说，我们不能暴露专属武器的。” 休斯点头道：“是的。而且我的专属武器，不适合暴露于人前，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拿出来使用。” 恺撒心中又是一动，抓了抓头发，说：“那……你空手打呗。” 休斯听了沉默了一下，轻声说：“试了，但没打过。” 在恺撒的概念里，休斯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恺撒觉得拥有小龙的自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但很多时候看着休斯，心里还是会想：这家伙到底还藏着多少手段，有着多强的实力，有着多少的潜力呢？ 恺撒从来没见休斯输过，即便是让文晶都畏惧的那位地球街的文远，在统考上还是被休斯轻松击败。 休斯从来没亮出过专属武器，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从来没败过 所以当恺撒看着此刻坐在讲台下的那名少女时，心情既是好奇又是期待，这就是击败了休斯的人啊，虽然是空手状态下的休斯，但还是觉得好了不起啊！ 这是恺撒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龙琪琪，虽然很早就听红衣和文晶提到过了，但真正看到本人，还是让人颇感惊艳。 恺撒至今相熟的美女也不少了，如风如火的红衣，青春靓丽的文晶，霸气与温暖兼具的三公主殿下，还有在恺撒心中完美无缺的蓝老师，甚至是那名在海浪中消失不见的战斗法师，沧澜，都是放在人群里一眼就会被认出来的美女。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和眼前这个少女比起来，以吸引眼球的程度而论，还是眼前的龙琪琪最为厉害。 这是个很冷的少女。 她的眉，她的眼，还有那微薄而锋利的唇线，无不写着“生人勿进”的意思，可她真的很漂亮，即便神态上的冷漠也无法掩饰她那清纯的容貌。真的很奇特，一个看相貌清纯干净得让人想捧在手里宠着的少女，怎么就这么冷呢？而且不是清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冷漠。 “天生如此？还是某些经历造成的？”恺撒心里忍不住嘀咕。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冷漠，与那清纯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又奇异地糅合在一起，才让她能够在人群里第一个就被人看到。 恺撒看着讲台下的龙琪琪时，对方却没有看他，这女孩儿甚至连台上的休斯都没看，她微微篇头，看着窗外的某个可能其实不存在的点，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 当然，龙琪琪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事实上，这时候班上除了龙琪琪以为以为的所有女生都好奇地盯着恺撒——哦不，应该说是门卫厅的卡卡——在看。这两天菲洛老师和龙琪琪较劲的事，大家都很清楚，也明白处于下风的老师肯定会另寻手段。 所以这个看起来壮壮又有点呆呆的家伙，就是老师另觅来的手段，难道是帮手吗？可平时没看出来这门卫的实力很强呀。 红衣戳了一下前排的文晶，小声问：“学院真正强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巡逻守卫吧？” 文晶皱眉看了恺撒好久，不确定地说：“或许这门卫卡卡也是个高手？那些巡逻守卫确实强，但也没有大门守卫的实力就弱的说法……吧。” 这时候，休斯轻咳一声，平静开口道：“如大家所见，我今天找来了门卫卡卡，帮我证明一件事情。” 恺撒连忙站起来，露出憨厚的笑容：“各位同学好，我是卡卡，年龄其实和大家差不多啦，就是长得有点着急……” 不少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得不说恺撒现在这张脸不仅老气，还有点傻，跟原本的硬朗模样很不一样。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简单来讲，卡卡完全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休斯淡淡道，“不用龙脉咒文，双方都用一级的能量级，使用专属武器的龙琪琪，无法击败空手的卡卡，这就是我今天要向大家展示的事。” 恺撒注意到龙琪琪的目光从窗外转了过来，落在自己脸上，有些凉。 章六 恺撒VS龙琪琪 不用龙脉咒文，只用一级的能量级，这意味这恺撒不会因为速度和咒文方面的鲜明特征而暴露身份。简单来说，双方将会展开一次纯粹的体术对拼，由于能量级是一级，就连风雷体质也不会用。 从对战规则来看，休斯显然已经考虑到了各方面的隐患。 “我没问题。”出乎意料的，龙琪琪答应得非常干脆，她站起身来，眼皮微垂，恺撒忽然有种感觉，这女孩并不在意这场战斗，她很确信自己会赢，拥有绝对的自信，但与此同时，她毫不享受胜利的快感。 对于休斯都没能空手打败的对手，恺撒自然不敢懈怠，来的路上，休斯没有对他说任何有关龙琪琪的信息。 恺撒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和手段到底如何，所以更要全力以赴。 他凝视对方，试图从最细微的地方，尽可能多地看出对方的深浅，但就在这时，恺撒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龙琪琪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不知怎地，已经突进到了自己的身前，当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不同于诺诺那种霸气坚定如磐石推进，但气势上并不丝毫逊色，如疾风奔雷，爆发力十足。 “喂，菲洛老师可还没说开始呢！”恺撒大喊。 “战斗法师会等裁判喊开始再和你打吗？”龙琪琪反问。 “呃，说得也是。”恺撒嘴上说，心里却在想：你这么着急开打，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吧？ 虽然只是初见，但恺撒已经有些明白龙琪琪的性格了，这姑娘似乎对万事都不在意，换了其他女孩儿，多少会有点奇怪，老师怎么会找了个新来的门卫，难道这门卫比老师更强……之类的，可龙琪琪没有，对她来说，对手是谁根本没所谓。 两人说话的同时，其实已经交上了手，转眼之间已经交换了三招。 教室里安静下来，学生们平时嘻嘻哈哈，这时候却显得很认真，因为她们发现老师叫来的门卫卡卡，似乎真的有些真本事。 只是，等龙琪琪真的取出专属武器，他能坚持住吗？ 休斯默默地退到一边，将讲台前的宽敞地带让给对战中的两人，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和学生们一起看着。 而且，休斯并没有让龙琪琪取出专属武器跟恺撒打。 恺撒注意到了这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龙琪琪的专属武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龙琪琪忽然变拳头为虚握，青光闪耀之中，一柄似金铁又似木质的大剑，无声浮现在她的手中。 这剑的长度超过了两米，宽度足有两掌，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门板！ “果然！”恺撒盯着这体型惊人的大剑，心中雪亮，“这龙琪琪居然和我一样，都是直接使用器胚在战斗！难道她的剑，也拥有坚不可摧的属性？” 心念急转之间，剑已到眼前。 如此巨大的剑身，在龙琪琪那看起来有些纤弱的掌腕掌控下，竟生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剑的来势也不是一味求快，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蓝老师曾经对恺撒说过的“战斗的节奏”，在龙琪琪手中，展现得近乎完美。 “难怪会这么骄傲，而且连休斯也拿她没办法啊。”恺撒心中有些感叹，“如此节奏，配合上这柄剑，在同龄人之中根本没有敌手吧。” 纯以感受到的威胁强烈程度而言，眼前这龙琪琪，甚至要胜过诺诺一筹！ 在学生们的眼中，原本打得有声有色的门卫卡卡，在面对龙琪琪的剑时，忽然就呆住了，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 “看来立刻就要结束战斗了。”文晶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说不定还要受点伤吧，虽然只是一级的能量级，但那柄剑的属性……” 文晶不由看了一眼距离对战两人最近的休斯，心想菲洛老师难道不出手阻止吗? 昨天的课上，几乎同样的场面曾经出现过，菲洛老师在面对亮出大剑的龙琪琪时，在最后关头才做出反应，虽然避开了那一剑，并没有受伤，但菲洛老师的袖子上，多出了一条豁口 。高下已分。 谁都知道，换作六级的能量级，那条豁口就不会只是一条豁口了，菲洛老师说不定会少一条胳膊！ 此时此刻，文晶见菲洛老师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不由皱了皱眉。 包括红衣在内，不少学生都忍不住为那门卫卡卡捏了把汗，胜负看样子是已经分出来了，只是，以龙琪琪的冷漠性子，这一剑下去，那卡卡估计要受不重但也不算轻的伤吧！ 大剑的剑尖已经递到了恺撒面前了。 即便到了这时候，在场还是没有人能看出这一剑的最终落点在哪里，甚至包括了当事人恺撒，他也看不明白这一剑的剑势。 但，就在有人忍不住发出低呼时，一直呆立的恺撒，动了。 只见他瞬间低头、矮身、向前疾窜。 头皮几乎贴着剑锋，恺撒从整柄巨剑的下方直窜过去，避开剑头，来到剑柄的位置，然后头也不抬，抬手就向龙琪琪的握剑的手腕抓过去。 啪！ 清脆的皮肤接触声响起，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清脆。 恺撒居然就这么避开了剑尖所向，干脆而精准地拿住了龙琪琪的手腕。 随后，毫不留情地，将女孩的手腕横向掰拗。 “撤剑！”恺撒说。 痛楚之色在龙琪琪脸上一闪而逝，她真的就松手了，恺撒用力不大，没用龙之力也没用第一段瞬开更没让肩膀上的小龙帮忙，只是针对人体关节出招，让对手不得不松手。 你的剑强，又如何？避开锋芒，然后逼你松开握剑的手！这就是恺撒瞬间制定下的对付龙琪琪的策略。 大剑落下，却没有发出坠地的碰撞声。 在即将碰触地面的刹那，剑身消失，被龙琪琪收回了体内。女孩的左手手腕仍被恺撒扭着，但下一刻，大剑再次浮现，出现在了女孩的右手之中！ “专属器胚！”有人低呼，“龙琪琪用的不是器胚和实体武器的结合体，而是可以随时收入体内再召唤出来的器胚！” “不止。”红衣咬了咬牙，眼神复杂，低声说，“龙琪琪变成反握剑柄了。” 双方的战斗速度不快，节奏却快得飞起。 直到这时，学生们才注意到大剑再次浮现后，龙琪琪并不是正握剑柄，而是像手持匕首那样反握。 这样的握法，显然是为了应对已经近身的对手，避免大剑太长而在近身战中运转不便。 “松手。”龙琪琪盯着恺撒，冷冷说。 大剑剑锋倒拖于地，带剑斜拉，直截向恺撒用来擒拿的右手手腕 熟悉龙琪琪的几名女学生，从琪琪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火气，看来她真的感受到了威胁，生出了火气。 其实不听语气，单看这一招的狠辣，就能知道龙琪琪真的认真起来了。 刚才恺撒让琪琪撤剑，琪琪就撤剑了。 现在琪琪反过来让恺撒松手，恺撒同样松手了，比琪琪更加干脆。有几个眼尖的女孩儿隐约注意到，恺撒似乎是在琪琪喊松手之前，就主动松开了抓着琪琪的手。 然后他移步，抬脚，做了一个踩踏的动作。 脚底板对准了倒拖于地的大剑的剑尖，狠狠踩了下去！ 琪琪哼了一声，微转手腕，令剑锋朝上。如果恺撒敢踩，就像赤脚踩到一把菜刀上，半个脚掌都会不见。 恺撒神色认真，立刻收脚。 而琪琪抓住这个机会，脸上闪过冷色，大剑变魔术般转为正常持握，而且是双手一同持握，一记简单粗暴的横斩，朝恺撒的腰际扫了过去。 大剑的基础属性和两层附魔效果全力迸发，带起的剑风都刮得人脸生痛，如此刚猛的斩杀，如果对方还敢从剑锋下方溜过来，琪琪就会教对方知道什么叫敬畏。因为有些攻击，是无法取巧化解的。 这样的攻击，是无解的！ “还不停手吗？”红衣站起身来，急声喊道。女孩很善良，她知道这一剑下去，那门卫卡卡可能会倒地不起。 休斯目光扫过恺撒的肩头，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叫停。 “菲洛老师！”红衣急道。 其实，如果恺撒让小龙帮忙，或是动用龙之力，自然能轻易地化解这一剑，休斯发现小龙没动，所以才犹豫。 但打到现在，恺撒真的有些佩服龙琪琪了，因为佩服，所以尊敬，所以恺撒想用不取巧的方式，接下……不，是破解这一剑！ “你很厉害。” 恺撒忽然开口，由衷地说了一句。 龙琪琪一怔，脸上闪过罕见的意外之色，她没想到对方在如此紧密的战斗节奏下，居然还能开口说话，因为她自己现在根本没可能开口。 然后她看到对方后退了半步，沉肩坠肘，左手探出斜砸大剑的剑面，右手同时打出一记简单的刺拳。 这……居然是帝国所有人都会的风雷体术！ 防守反击，最简单的防守反击，就是如此简单的应对方式。 事实证明，龙琪琪的剑真的很厉害，恺撒的一拳砸去，砸偏了剑的斩势，却也导致拳头首创，鲜血横流。 但恺撒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了龙琪琪的眼前，就停在那里，拳面几乎碰到了龙琪琪的鼻尖。 教室里的呼吸声忽然都消失了，变得一片死寂。 章七 未婚妻 打过之后，恺撒就很清楚了：休斯一点都没夸张龙琪琪的实力，她的专属武器更是强得有些离谱。 要知道，恺撒虽然没有动用龙之力，但他的身体毕竟被龙力改造强化过，而龙琪琪以一级的能量级，配合上她手里那柄似金铁似木石的大剑，就让恺撒的手掌受创 。恺撒甚至没有和剑锋接触，受伤只是和剑面碰撞的结果。 伤得不算重，但如果双方以六级或七级的级别对战呢？ 休斯正是无法空手应付龙琪琪的剑，导致前一天和龙琪琪过招时，一交手就落了下风，继续打下去也没意义，休斯知道自己不会败，却也赢不了，而且会一直落在下风。而不败是不足以说服龙琪琪如此骄傲的天才少女的。 所以赢了之后，恺撒自己心里没有多少骄傲，只有钦佩和惊叹，在此之前他真的没想到龙琪琪这么强。 恺撒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女学生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收回拳头，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女，由衷地说：“你真的很厉害，我……” 但恺撒没能说完，而是愣住了。 龙琪琪小巧的鼻子上有些发红，大概是刚才恺撒没有完全控制好力道，拳头还是打到了她一点点。 更关键的是，恺撒没有从少女眼中看到任何惊讶、气愤、不服、不甘之类的情绪，而是看到了一丝……茫然。 “呃，你没事吧？”恺撒开始有些担心了，心想这下太高调了会不会增加暴露身份的风险，嘴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最后可能还是没控制好力量，抱歉，你的剑给我的威胁太大了。” 女孩的目光稍稍凝聚，看着恺撒，没有说话。 这时候，休斯轻轻吐了口气，似乎也松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如大家所见，胜负已分，卡卡稍胜一招。” 这话一出，教室才好像瞬间解冻的冰，转眼间由极度安静变得完全沸腾！ “这就结束了？” “真的分出胜负了？” “龙琪琪她……居然输了？！” 学生们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八岁，叽叽喳喳地热烈议论着。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真的有点不敢相信啊。仔细想想，这门卫卡卡也没有展现出什么精妙绝伦的手段，但真的有效，而且精准。 红衣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嘟哝道：“搞什么，白担心了，这门卫原来这么强？” 一旁的文晶忽然笑了笑，轻声说：“这件事可还没完呢。” 红衣一怔：“怎么？” “别忘了龙琪琪的身份。”文晶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她因为自己的身份，从小到大从来不允许自己输。这次算是她第一次在正面对战中输吧，而且对手似乎并不比我们大多少，大家使用的能量级一致，对手还是空手迎战……” 教室里渐渐再次安静下来。 龙将军的宝贝孙女，在课堂上，在这么多人面前，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来不久的年轻门卫。 这样的事，说大不大，但也不小 所有人都想看龙琪琪会是什么反应，会恼羞成怒，甚至要求再战一场？有些女生平时看龙琪琪不顺眼，这时候更是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心理，抿嘴笑着看着这一切，要看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 一片安静中，龙琪琪开口了：“你在哪里上的学？” “没正规上过。”恺撒立刻搬出了自己作为卡卡的人设，这是军部为他设计新身份时做过的一套身份设计。 龙琪琪皱了皱眉，又问：“那你几级？” “五级。”恺撒尽量显得憨厚一点，大咧咧道，“我的修炼天赋有限，没办法突破到六级，虽然战斗技术不错啦，但没法突破六级就没办法上军院，所以就来这里当门卫喽。” 龙琪琪转头看向一旁的休斯：“菲洛老师，是这样的吗？” 休斯微微点头：“是的。卡卡和我以前认识，他确实在修炼上有些问题。” 龙琪琪彻底沉默下去。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都再次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门卫卡卡这个人，眼神有些复杂。拥有如此超卓的战斗能力，却卡在了等级修炼上吗？ 恺撒有些不自在，同时有些不舒服，因为他不喜欢周围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这让他想到了这些年来那些知道他速度有缺陷的人看他的眼神。 “这件事就这么了结吧，我已经帮休斯击败龙琪琪了，接下来尽快脱身为好。”恺撒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决定。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他看向休斯。 休斯还没吭声，龙琪琪却再次开口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恺撒急于离开这里，有些不耐烦，皱眉说道：“刚才不是有介绍吗？我叫卡卡，是学院的新门卫啊。” “哦，卡卡啊……”龙琪琪低声说。 恺撒忽然发现少女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而是再次流露出那种掩饰不住的迷茫。这个气质冷淡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的女孩，这时居然显得有些脆弱，有些无力。似乎一直确信的某些事情突然间被盗了，于是就迷路了。 恺撒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说：“拥有杀手锏当然很好，你的剑也确实可怕，但因为某方面太强，就拒绝其他方面的强化机会，是不是有点可惜？你可能本能发掘出更厉害的手段呢，不是吗？” 顿了顿，恺撒接着道：“最强的一点也可以是最弱的一点，因为最强的杀手锏一旦被破，立刻就输了啊，像刚才那样。其实以我的等级和经验，也不是太懂啦，但菲洛老师想要告诉你的，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说完，恺撒不再在教室里逗留，转头向休斯微微点了点头，便很快离开了。 走出教室没多远，恺撒被追出来的一人叫住，回头看才发现是红衣。 恺撒生怕露出破绽，愕然道：“怎么？” “这个给你。”红衣皱眉看了看恺撒还在流血的左手，说，“你刚才虽然打得很精彩啦，但龙琪琪同学的能量属性不一般，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觉到 。如果不用特殊的绷带包扎的话，你的伤口会愈合得非常慢的。就这样。” 说完她就转身折回教室了。 恺撒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条森林族特产的治疗绷带，笑了笑，有些感动。红衣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呢，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但很细腻，也很善良。 其实恺撒怎么会没有感受到龙琪琪的能量属性之不同一般？ 这世界上，有一种能量对修炼者自身很好，具备极强的治愈效果，但作用在其他风雷法师身上，就会如附骨之蛆，阻碍常规的风雷之力治疗伤口。 “——青神之力。”恺撒在心里说，“那龙琪琪，是个青神呢。” 对恺撒来说，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之后就是休斯的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龙琪琪接受休斯的说法，不再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器胚上也好，或是依然不接受也罢，恺撒都管不着。倒是刚才和龙琪琪的战斗，让恺撒对武器的附魔属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没看错的话，那柄大剑上有两层附魔属性，这么看来，龙琪琪和我一样，现在都是七级的风雷法师呢。” “不过她那柄剑的基本属性和附魔属性都被青神之力包裹，凝为一体，具体是什么，有点难以分辨啊。” “要不去图书馆查查看？大致范围我还是能锁定的。” 恺撒边走边思索着。 他现在正处于为武器附魔的阶段，所以一切与此相关的事情，恺撒都会非常上心。他思索得如此投入，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眼睛的主人，是一个身穿银色战斗袍服的青年。 正是之前被恺撒拦下的那个十二圆桌的青年！ 这银袍青年之前被恺撒拒绝进入学院，此时恺撒不再值班，换了别人看守学院大门，居然就让你银袍青年进来了。 此时此刻，银袍青年站在一处教学楼的顶上，凝视着从下方走过的恺撒，眼神里有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少爷，不是要来见琪琪小姐的吗？”旁边的扈从低声说。 “是啊，琪琪不愿意见我，所以我才想尽办法偷偷进入学院，以免她又提前得到消息避开我。”青年轻声说，“没想到来了之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我的未婚妻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门卫击败的场景呢。” “是……巧合吧？”扈从小心翼翼地说，“以琪琪小姐的实力，怎么会……” “不是巧合。”青年打断了扈从的话，却没有后续的解释。 扈从不敢多问，他深知眼前这青年的脾气，虽然举止温和低调，但绝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青年不再说话，凝望着恺撒的背影，更准确地说，是凝望恺撒受伤的那只手。恺撒并没有用红衣给自己的专用治疗绷带，但在小龙的无限补给的能力帮助下，现在手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银袍青年盯着恺撒的左手，双眼渐眯。 章八 三合一：超凡穿刺 以奥古斯都为首的十二圆桌家族，给人的印象基本逃不开“傲慢”、“蛮横”、“阴险”、“虚伪”、“自私”、“狠毒”……等诸多的负面词汇。但毕竟有元帅当年的承诺在，永不解散任何家族形态的组织，加上十二圆桌确实在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哪怕有很多人对这个家族联盟不满，依然拿它没办法 甚至于龙将军这样的帝国顶梁柱，也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孙女，许配给十二圆桌家族的高顺位继承人。 只是，此刻站在楼顶俯视恺撒的这名银袍青年，身上却好像没有十二圆桌的那些标志性的不良习气。 比起恺撒打过交道的美食岛上的肯特兄弟，还有统考中遭遇的阿罗曼，还有龙道里被恺撒杀死的那个叛徒和倒霉鬼，银袍青年沉稳得多，而且十分内敛，表面上看不出他现在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恺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青年依然沉默。 一名扈从试探着问：“要调查一下吗？那个门卫卡卡。” “……不用了。”青年想了一下，摇头道，“就算是个战斗能力很强的人，但级别上不去就没有任何意义。那人肯定在修炼上有什么缺陷，否则以他的实力和年纪，怎么也应该在三大院这样的地方进修。不用管他了。” “是。”扈从似乎有些遗憾，接着说，“那现在……少爷是要去见琪琪小姐了？” 要知道，青年从帝都大老远跑到凤凰城来，甚至连家族的一次顺位继承人的集训都没有参加，为的就是来见龙琪琪啊。 虽然之前进门的时候被那没眼力劲儿的门卫卡卡拦了，但另一位值班门卫很轻易地敞开了大门，现在凤凰军院已经可以随意进入了。只要隐藏在暗处的那些真正强大的巡守护卫没有发声，就代表了默认。 扈从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少爷点头，立刻就会将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虽然少爷自己肯定也准备了，但身为扈从，总要在该表示的时候有所表示。 但让扈从们没想到的是，自家少爷很干脆地摇头，说：“暂时不见了。至少，今天不能见。” “咦？少爷您不是说……” “那是之前的情况，现在情况变化了。”青年淡淡道，“没有女生愿意让自己不漂亮的一面被人看到。”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有深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扈从们，轻声道：“有些事情，你们不用多管。有这份心思的话，不如放在别处。别忘了我这次来凤凰城，不止是为了琪琪，还有地球街的那项考核。” 扈从们被他的眼神盯住，都不由心中凛然，连忙说道：“是！” …… …… 凤凰军院的门卫生活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和龙琪琪的一战，而有太大的变化。 那一战的消息，自然传开了些，不少人也都对门卫厅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门卫颇感好奇，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是个没办法继续修炼的人，职业者的生涯至此已经结束了。 恺撒也乐得清闲。 倒是事后听休斯说，之后的课上，龙琪琪果然没有再和休斯唱反调，显得很规矩，甚至有点规矩的过头了。 那一战前的龙琪琪，所有的修炼重心和战斗核心，都是围绕她那柄厉害的大剑展开的；而现在，这女孩似乎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完全不再提自己的专属武器，就像那威能强劲的专属器胚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性格还真是有点别扭啊。”恺撒忍不住想，“长得那么清纯可爱，按理来说应该天真烂漫一点，怎么性格这么极端？” 恺撒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龙琪琪那天被击败后的迷茫眼神。 不过也仅是想想而已，因为恺撒自己这边的修炼进度，又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他感觉自己就快突破到八级了。 这段时间放缓所有其他板块的修炼，专注于提升等级和武器的附魔效果，看来还是有直接成效的。 升到八级的时候，恺撒将拥有自己的第三个武器附魔效果。 而且以修炼速度而论，恺撒也称得上是进步飞快了，要知道一旦晋升到十级，就可以从军校毕业，去参加士兵考核了。恺撒如果没参加身份保护计划，而是去三大院的话，如今也不过刚入学的新生，就已经快到八级。 这算是瞬开的一大优势吧，五级之前的打基础阶段比较耗费时间，但一旦瞬开体质成型，后续的修炼，只会越来越快。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恺撒独自一人在凤凰军院的某件全封闭训练房中，赤着上身，汗流浃背。 他刚刚完成了今天的全部修炼，最后以六十四式收尾，按照以往的规律，他这时候会缓缓放松身体，然后安静休息，再补充食物和水分。 但这时候的恺撒，却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深沉地呼吸着，全身的毛孔几乎都张开了，青紫色的风雷之力几乎凝成了实质，在他的周身缓缓旋转，宛若青紫色的神秘雾霭。 他这是在突破！ 小龙的表情很认真，忽闪着翅膀，在恺撒头顶上盘旋飞舞，在小龙的调动下，龙醒之地中心的那团祭祀之火熊熊燃烧，这段时间依靠进食和吞噬风雷石所积累的大量精纯力量，通过某些不可名状的渠道，迅速补充到恺撒的身体各处。 这只是一件训练房，并不是专门帮助学生突破等级的破境室。 但有小龙的“无限补给”，恺撒根本不担心突破等级时所需要的剧烈消耗，毫不犹豫地随着自己的心意，在这时进行了突破。 强劲的能量波动以恺撒为中心，不断澎湃激荡，撞击着训练房的地面、四壁和顶部。 直到某一刻，恺撒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暂时屏息。 他的神情变得极度专注，隐隐带着一丝期盼和紧张。 一翻手，青紫色的标枪器胚浮现于掌心，这柄拥有“坚不可摧”基础属性的标枪，比从前更加内敛了。 枪身半透明，好似青紫色的琥珀，内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有丝丝缕缕的风雷之力，如雾气，又如液态，在缓缓流动。 标枪的箭头上，有两枚神异的符文在跳动，那两枚符文一模一样，代表着同样的意思：穿刺。 而此时此刻，第三枚符文，正在恺撒的眼前，急速地酝酿 但恺撒的神情很快就变得有些复杂，因为第三枚符文酝酿成型之后，还是和之前的两枚一样，还是穿刺！ “还是穿刺，居然还是穿刺。”这时候，突破等级的过程将近尾声，恺撒却皱起眉头，“根据我查到的资料，三次附魔效果都是同样的类型，这样的先例在百年里不过二十个，是极少的比例。” “而且这样的人，虽然武器属性专一而极端，层层叠加，威力不俗，但也正因为效果单一，很容易被针对，被找到弱点。” “怎么会这样呢？没道理还是穿刺啊！” 恺撒其实有些郁闷。 突破等级的能量波动渐渐平复，恺撒正式突破到了八级，小龙盘旋两周，落回到肩膀上，咿呀轻叫了一声，它能感觉到主人并不十分开心。 小龙眼珠转了转，忽然指着恺撒手中标枪的强头，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惊讶。 恺撒有些心不在焉地也看了过去，随后明显怔了怔，眼里闪过奇怪的光芒。 因为他看到，标枪头上的那三个代表着穿刺的符文，正以某种恺撒看不明白的方式，进行着组合。 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效果堆叠，而是重新组合成某种更高级的东西！ 很快，一枚全新的符文浮现，虽然是三个符文组合而成，新的符文却反而更加简练，它在枪头上盘绕了一会儿，然后悄然分开，重新变成了之前的三个穿刺符文。在短暂的时间里，恺撒已经读懂了那新符文的意思—— 超凡穿刺。 字面上不难理解这个附魔属性的效果，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附魔效果彼此重组成更强力效果的先例。 唯一的问题是，恺撒不记得自己已经快背下来的《附魔效果大全》里，有“超凡穿刺”这一种附魔效果。 穿刺的进阶版效果，印象里只有“多重穿刺”、“延迟穿刺”、“旋钻穿刺”这三种，在穿刺效果本身的强度上，并不会有明显的变化。 “这超凡穿刺……是个什么效果？” 恺撒有些茫然地喃喃着。 他下意识地掂量了两下手中的标枪器胚，然后以“甩枪”的手法，随手朝训练室尽头的一尊合金体术傀儡扔了过去。 那傀儡是一个靶子，用来给学生当作体术修炼的对象，用的是高强度和高韧性的特殊合金制作而成。 恺撒曾经试过，以自己三段瞬开和龙之力全开的状态，一拳打上去，也只能在那炼金傀儡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而已。 噗…… 一声微妙的轻响。 恺撒陡然瞪圆了眼睛，只见那炼金傀儡仍直挺挺立着，自己的标枪穿挂在人形傀儡的胸膛之中，枪头犹自微微颤抖着。 “居、居然……”恺撒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打穿了？！” 章九 罗素的消息 整整一天，恺撒都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惊喜之中 “超凡穿刺”这个属性来的，确实让恺撒有些不敢相信。主要是穿刺的强度有点太可怕了，似乎不受标枪动力的影响。经过反复试验，恺撒发现自己甚至不需要用太强的力量，就能连续打穿多个目标。 无论是各类风雷法师专用的铠甲防具，还是现实生活中的岩石大树之类，恺撒都试过了，面对自己标枪时出乎意料得脆。 都说六级到十级的风雷法师，更偏向战职者，就是因为武器特效的一层层觉醒。恺撒现在终于有切身体会了。 如今三段瞬开和龙之力一开，小龙和龙脉咒文将对方控制住，接上一杆标枪射击或是近距离持枪戳刺，同级之下有谁能挡得住？ 原本恺撒不希望自己的附魔效果都是穿刺，但现在反而有点期待了，如果接下来的第四层和第五层效果，也都是穿刺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虽然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很低，但恺撒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而就在恺撒打算仔细反思一番，对自己近期的修炼重心做出适当调整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百年前已经死去的匠神罗素，疑似重临世间！ 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或者觉得震惊，或者觉得不信，或者干脆只当个小道消息当笑话听听。 但恺撒却注意到了同一天的新闻之中，还有一条：距离帝都不到三十里的一处丘陵地带，爆发了一场规模罕见的爆炸，整个帝都的居民都看到了那冲天的蘑菇云和火光，还有伴随而来的震耳轰鸣。 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的动静，除了自然天灾和阵法之力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镇国强者之间爆发的战斗！ 难道罗素去找元帅寻仇，然后打起来了？恺撒心中忍不住如此猜测。 有关罗素的存在，恺撒当初被救之后并没有向帝**部方面透露，一方面是因为和罗素的约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恺撒总觉得罗素并不是什么奸恶之人，加上身上还有伤势，怕帝国继续找罗素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如果帝都外的那场爆炸真的和罗素有关，那么肯定不是军部去找罗素麻烦，而是罗素自己跑去找麻烦的。 不然他怎么会在帝都附近出现？这种时候不应该躲得好好的，先把伤势养好吗？那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你似乎有心事？”这天中午，恺撒恰好碰到了上完课的休斯，休斯只看了恺撒一眼，便直接问道。 “没什么。”恺撒摇头，他可不想和任何人谈论有关罗素的事。 尤其是休斯这个家伙，恺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人了，青木城的那个血鬼休斯，如今似乎做老师做出了感觉，工作态度之认真，教学质量之优异，已经在凤凰军院小有名气了，相比之下，恺撒这个门卫卡卡可就黯淡许多。 好在休斯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话题一转道：“我记得你是个铁匠吧？最近地球街有个‘假面铁匠’的选拔活动，你不去试试？” 恺撒不由一怔。 休斯接着道：“你看，最近学生谈论的大多都是这件事呢。还有传闻说，匠神罗素没死，也会去参加这假面铁匠的选拔活动也说不定呢 。” 恺撒这才想起来，有关匠神罗素重现人间，对人们而言只是小道消息；而地球街的这次选拔活动，才是真正吸引人注意力的事。恺撒由于太沉醉于修炼，加上平日里不怎么和人接触，基本就是上班和修炼，所以没感觉到学院里的氛围。 “怎么，难道有学生要去参加？”恺撒好奇道，“女铁匠的比例似乎比较少吧。” “少不代表没有。别忘了军院的女学生有多少，就算比例少，绝对数量也不少了。”休斯淡淡道，“我班上就有六个人要去参加。你如果要去的话，我帮你问徐文晶要一张报名表啊。” “还是不要了。”恺撒没多考虑便摇摇头。 这个所谓的假面铁匠选拔，恺撒之前也有所耳闻，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恺撒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一旦通过选拔，就意味着加入地球街家族，成为家族客卿一类的人物，好处不少，却也要受不少的约束。 别说现在恺撒正处在身份保护阶段，就算没参加保护计划，他也不会去参加这个选拔。 虽然恺撒对地球街内部的情况不太了解，但仅从表面看，就知道这家族的水很深，恺撒可不想去趟浑水。 随后无话。 这也是恺撒和休斯之间的常态了，基本上几句话之后就没话题了，然后各自道个别，然后各干各事。 但今天有些不同，因为就在两人要分开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什么，你要去参加假面铁匠的选拔？逗我呢吧！” 恺撒转头看了一眼，本来没在意，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是一凝，露出意外的神色来。 只见不远处几个穿着军院制服的女生隐隐围住了一名穿着便服的女生，被围的人恺撒认识——是丽萨！ “她怎么会来这里？”恺撒感到很意外，毕竟以丽萨的实力和天赋，根本不可能成为凤凰军院的学生。 她也确实没穿学院制服，而且现在明显被一些校园里的不良份子盯上了，眼睛里含着泪水，却咬紧嘴唇不吭声。 “我去不去参加选拔，似乎和你们没关系吧。”丽萨看着眼前的几人，低声说。 “哟哟，还有脾气了？”为首的女生天生刻薄样，冷嘲热讽道，“区区一个交流生，也敢在我们这些正规学生面前摆谱？说，你的报名表是哪里来的？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不是偷来的！”丽萨眼中闪过愤怒的神情，咬牙说，“我父亲为帝国立过功勋，他本身也是铁匠，所以才为我要到了报名表。地球街难道是你家的吗？文晶都没说什么，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丽萨愣住了，呆呆摸了摸红肿起来的脸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居然……就这么直接打了她一个耳光！ “谁让你这么大声说话了？”刻薄女甩了甩手，懒洋洋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也是铁匠，而我本人也要去参加这次的假面铁匠选拔。你父亲是谁？帝国有名的铁匠我都认识，可不记得有你父亲这一号人物 。” 丽萨不吭声，眼神里却渐渐流露出凶狠的神色来。青木城的那一场灾难中，丽萨的父亲只差一点就死了，后来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已经不再适合做铁匠了，家里的情况瞬间跌入冰点。军部念在她父亲在铁匠铺前的那一战中，力战叛徒沙比耶，保住了渡、文晶等帝国精英，所以给了丽萨不少补偿和帮助，但毕竟家里的主心骨倒下来，状况并没有本质上的好转。 这次来凤凰军院的交流机会，以及假面铁匠的选拔机会，都是父亲用巨大的代价换回来的，丽萨不允许有人对此嘲笑。 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会爆发出可怕的能量。 丽萨曾经是个黏糊不清的女孩，虚荣心很强，不然也不会和雷欧扯不清楚，但现在她已经变了，也不吭声，一步步就朝对面的刻薄女走了过去。 那刻薄女脸色微变，旋即冷笑，朝左右的跟班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两步。 虽然这个交流生的级别不行，实力想必也不怎么样，但眼神确实有点可怕，让刻薄女心里略感忌惮。 在常人心目中神圣的帝国一流军事学院，其实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其他学院里有的一切，这里都有。 比如刻薄女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 “麻烦问一下，图书馆怎么走？”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旁边传过来。 “嗯？”那刻薄女眉头一皱，转头望去，只见门卫卡卡走了过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抱歉，我去图书馆送点东西，走着走着忽然迷路了……” 军院门卫会在这儿迷路？ 在场除了丽萨，都知道这家伙纯粹在鬼扯。那刻薄女盯着恺撒，低声冷冷道：“门卫先生，这事和你没关系，虽然你击败了龙琪琪很了不起，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恺撒扫了丽萨一眼，对方正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大概不理解眼前的状况吧，毕竟交流生并不和新生一起入学，丽萨不认识自己的新身份也很正常。 心中叹了口气，恺撒表面上还是憨厚笑着，说：“我是真的不记得图书馆的路了，这个，要不麻烦这位同学带个路？”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丽萨。 丽萨本想说自己刚来也不认识路，恺撒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那刻薄女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盯着恺撒凝视片刻，最后冷笑三声：“好，好好！我们走着瞧。” 恺撒毕竟在军院里有些名气，击败龙琪琪的事已经传开了，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刻薄女这边理亏，闹大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一场没闹起来的风波就此消停，丽萨有些紧张地看着恺撒，斟酌着应该怎么感谢对方，恺撒却摆了摆手，直接转身就走了。 走过一个拐角，休斯正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刚才他一直躲在阴影里，没有露面。 “你在想什么？”休斯皱眉看着恺撒，口吻有些冷，“你没必要管刚才那事的，这违反身份保护计划的基本条例了。” 章 十 向北，还是向南 “要求也没有那么严格？”恺撒也皱起眉头。（) “有。”休斯出奇地在这件事上格外认真，顿了顿，接着用冷漠的声音说，“你是否暴露，我并不在意，但你我毕竟是同期入校的，你如果暴露了，可能会波及到我。这样会很麻烦，你下次注意点。” 恺撒肩膀上的小龙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因为恺撒不说话了，而是盯着休斯，双眼微眯。 小龙很熟悉恺撒，知道这是自己主人生气的表现。 “……丽萨的父亲也算是对我有些恩情，没有他的话，沙比耶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恺撒开口了，看着休斯缓缓道，“你不是也救过我吗？你难道希望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休斯说：“你是要主动提起自己食言没有向军部推荐我去明年龙道地事吗？” “天地良心，我真的推荐了！”恺撒举双手说。 休斯沉默片刻，口吻放缓了些，最后说道：“随便你，刚才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了，但你妖之道，这种事你就算想帮也不可能真的解决问题，最终还是得靠自己。以及我之前问你有心事，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这两天在担忧着什么，而且又是别人的事？奉劝一句，不想再次被战斗法师盯上的话，就少管闲事。” 说完休斯转身就走。 恺撒站在眼底，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吐了口气。 其实他是部分认同休斯所说的话的，丽萨也好，罗素也好，说到底，恺撒并不真的欠这两人什么。 但刚才那种情况，总不见得眼睁睁看着。 罗素也是，虽说逃出生天是两人合作的结果，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罗素的帮助，恺撒便不可能重见天日。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伸手帮一帮啊。恺撒体会过举目无人的孤独感，所以本能地，他见不得别人这样。 回到宿舍，恺撒没有立刻修炼，而是翻阅了当天的重要新闻，却没能找到任何和罗素相关的信息 “真不知道老家伙现在怎么了。”恺撒低声喃喃。 …… …… 同一时间，遥远的帝都以北，连绵的横断山脉之中，一队由最精锐的校官组成的队伍，正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为首一人重重喘了口气，苦笑道：“最终……还是被他逃掉了啊，不愧是……传说中的匠神大人……” “你叫他大人？”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没看到最后他逃跑的方向吗？他跑到北方啦，所以机密档案里的资料果然没错，匠神罗素和北方那些见鬼的战斗法师联系很深。不，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先不说这些了。”为首的上校叹了口气，摇头道，“继续追已经追不上了，让监视那个叫恺撒的小鬼的人可以撤下了，基本可以确认：罗素和恺撒没有关系。哼，当初军部还疑心恺撒在那遗迹中见过罗素呢，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了。” “我们真的不继续追击吗？” “再往北就是战斗法师的地盘了，怎么追？走。” 一行人迅速处理了战场，然后悄然离去。谁也没有发现，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地面忽然拱动了两下，然后钻出来一个脑袋。罗素脸色苍白之极，盯着帝国校官们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旁人看不明白的光芒。 最后他缓慢地从地里，将自己拔出来，整个过程中咳了好几口血。 满身尘土的罗素站在焦土中心，低声喃喃道：“所以，接下来到底是向北呢，还是……向南呢？” …… …… 一连十天过去，恺撒再也没有在任何新闻报道上，看到任何可能和罗素相关的消息。最后只好作罢。 而且，休斯真的说对了，恺撒那天帮助丽萨的事，真的给他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些天里，恺撒能察觉到自己在值班时，会有人有意无意地观察自己，目光里有着掩饰得很好的不善。不用说，这些应该都是那天那个刻薄女的安排。恺撒无意再生事端，所以谨慎地避开了这些家伙，没有给对方任何针对或试探自己的机会。 但有些时候，真是想避也避不开。 “……我就奇怪了，真的有必要这样吗？”这天夜里，恺撒看着将自己堵在一条偏僻小径里的女学生们，无奈苦笑，“你们都是帝国未来的花朵，女孩子不应该温柔体贴美美哒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为首的刻薄女冷笑道。 “为什么？”恺撒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小题大做。 “因为，你那天不认识我，也没问我的名字。”刻薄女冷冷看着恺撒，说，“你在故意羞辱我。” 恺撒：“……” 事实证明青春期的中二病并不只有男生才会有，女生也会 。恺撒看着渐渐围上来的女学生们，心里有些为难。对这些女混混出手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啦，但如果要全身而退，必定要展露一部分的实力。 眼前这些人可都是凤凰军院的学生！论级别，恺撒并不占优势，真的打起来的话，对方人数占优。 这怎么打？ “好我认输了。”恺撒忽然高举双手，说，“我那天忘了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然后我们各回各家吗？” 刻薄女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最后嘲弄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戴尔娜。不过你现在才问，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戴尔娜忽然发现恺撒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惊愕，有些震惊，然后脸色转为苍白。 戴尔娜对此非常满意，看来这小子听过自己的名号，早点这么识趣的话，不就不用吃接下来的这顿苦头了吗？ 然而紧接着，戴尔娜就听到了一个清脆好听却透着冷漠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戴尔娜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太自然，转过头来，看着从夜色中走出来的一个身影，低沉道：“龙琪琪，这事跟你没关系。” 走出来的人正是龙琪琪，她看了恺撒一眼，然后转过头来，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来：“滚。” 现场变得格外安静，以戴尔娜为首的女学生们一个个神情愤怒，却都没吭声，毕竟龙琪琪的背景和实力都摆在那儿。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戴尔娜咬了咬牙，再次强调，她并不准备就此退让。 龙琪琪也不废话，一翻手，那柄恐怖的大剑悄然浮现在手中。 这一瞬间，包括戴尔娜在内的所有女学生都抽出了自己的专属武器，几个沉不住气的甚至连风雷体质都直接开启了。 没有人敢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一个拿着剑的龙琪琪。 戴尔娜手里是一柄短刺般的奇形武器，她也是胆略过人，居然这时候都不打算退让，而是磨着牙齿，低声狠笑道：“你是管定这件事了？也好，我早就想教训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新生了，让你知道见到学姐的时候，要用尊称！” 龙琪琪看着对方，什么表情都没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面，但对于这门卫卡卡，龙琪琪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 但这毕竟是用一级的实力，将自己击败的，甚至颠覆了过去自己的一贯确信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来对付。 龙琪琪其实有一件非常重大的心事藏在心里，导致她的性子很古怪很冷漠，但本质上，她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已，论年龄，其实比恺撒还小。她不习惯表达，所以也就索性不表达，大剑倒拖，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对方虽然人多，但这又如何？ 瞬间击溃了为首的戴尔娜，战斗也就结束了。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恺撒，却好像中了邪，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作 他的脸色依然震惊，而且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的脸色变化出现在龙琪琪到来之时，却不是真的因为龙琪琪。 恺撒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滚。”低沉的、略显暴躁的声音从恺撒的口中突兀地吐出。 他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目光冷冷扫向手持武器的戴尔娜，一字一顿道：“立刻给我滚，快点！” “喂，你小子说什么？”一个戴尔娜的跟班叫道。 可刚喊完她就呆住了，因为一尊巨大的雷印凭空而生，以一种极为蛮横的姿态，直接将她拍在了地面上。 太突然了。 而且，太强悍了。 包括龙琪琪和戴尔娜，在场所有女生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和茫然，似乎没想到一个军院门卫会有如此实力。 这样的龙脉咒造诣，几乎超越了所有的凤凰军院的新生？这人真的是没办法继续继续升级修炼的修炼废柴？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恺撒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三秒之内，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否则我不确定我会做些什么。” 戴尔娜的表情略显僵硬，她开始觉得这个门卫卡卡不太正常了，心里不由有些发毛。 勉强说了句场面话：“你……你等着，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然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恺撒现在散发出的气场太可怕了。 这人难道上过战场？这似乎是经历过真正血战的人才有的煞气！ 戴尔娜等人离开后，龙琪琪手里还拿着大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荒谬。 这时候恺撒转过头来，对她说：“你也走。” 龙琪琪愣住。 她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太古怪了，自己可是刚帮了他啊，虽然看结果似乎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但也没必要这么无礼地赶人？ 正想要说些什么，龙琪琪忽然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 恺撒低骂了一声，连忙一个闪身上前，将她抱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后退了十多米，抬眼凝视龙琪琪刚才所在之地的后面。 那儿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雄壮如狮的身躯。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恺撒看着对方，终于明白刚才自己的感受并不是错觉，强笑了一下，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罗素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罗素看着恺撒，又看了看恺撒身边的龙琪琪，没有吭声。 他的神情很是冰冷。 章十一 暴露的秘密 恺撒身边不乏疯子，休斯是一个，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即便正常状态，也经常有让恺撒感到莫名发毛的时刻。 相比起来，罗素绝对是比休斯更可怕的疯子，无关疯狂的程度，而是他可怕的实力，这可是一名镇国级别的强者，足可与三大将军，甚至是元帅大人与无大人相提并论的强者。恺撒可没忘记自己险些被对方杀掉的事。 “罗素大人，好久不见啊。”恺撒没想过自己的伪装能瞒过这样级别的强者。 而且对方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早已认出了自己。 罗素的口吻有些飘忽，十分冷漠：“那个小丫头，是龙将军的孙女？” 恺撒心中微寒，沉默片刻，低声说：“罗素大人您怎么了？在帝都……遇见什么人、什么事了吗？” 此刻的罗素绝对不正常，恺撒之前就是感受到了他特有的浓烈煞气，才会脸色大变 。但这又不像是那个伤势复发时的痛苦而癫狂的罗素，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精神和情绪上的剧烈刺激。联想到帝都外的那场爆炸，恺撒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没有啊，在帝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罗素忽然笑了，耸肩摊手说，“那两个家伙，做得还真绝啊……”他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仰天茫然说道，“百年了，我的家人，真的一个也不剩下了……” 恺撒呆住了。 脱困之后，罗素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治疗自己的伤势，也不是去找帝国元帅复仇之类的，而是前去寻找自己的家人或后裔。当年帝国元帅为了对付他，挟持了他的家人，罗素一直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百年来一直祈祷着家人能平安。 但此次前往帝都，回到老宅，看到的只是荒芜和破败。 真的，一个都不剩了，只有他一个。 后来又被军部发现，和众多帝国校官大打了一架，勉强在三大将军亲自赶到之前，成功地脱身而出。 再然后，罗素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支持他直接向北，你们不是疑心我和战斗法师勾结，疑心我叛国，所以才拿我的家人开刀吗？那好，我就叛给你们看！那个声音反反复复地这样说着。但最终罗素还是选择了向南，那些校官的话语之中，无意间透露了恺撒的所在。 “好了，不必太紧张，我来这儿是找你的。” 罗素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上的煞气收敛了些，看着恺撒说道。 “找我的？”恺撒苦笑起来，“虽然之前担心过您的安危，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想再见到这么煞气逼人的您啊，太可怕了。” “抱歉，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很多时候会莫名地想要杀人，杀很多的人。”罗素低沉道，“不过现在好点了。那个小丫头可以不用管了，等会儿她就会醒来，而且不会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啊？”恺撒有点犹豫。 但看到罗素再次转冷的脸色，只好点头，将依然昏迷不醒的龙琪琪放下，见女孩的脸色正常，这才放心。 “恺撒，你跟我来。”罗素说。 走在罗素身后，恺撒心中忐忑异常，根本摸不准对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以那么可怕的姿态出现，让恺撒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干掉了。然而很快又收敛了杀意，变成了平淡漠然的普通模样。 好在肩膀上的小龙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安和恐惧，小家伙对危险的感知往往比恺撒更准，这让恺撒心下稍安。 “还记得当初你我的约定吗？”罗素头也不回地说，“你答应过我，要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情。” 恺撒定了定神，说：“记得，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不过不是完全无条件的，前提是不做叛国卑劣之事 。”恺撒说得很认真。 “哦？”罗素似乎笑了笑，“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这么多顾忌吗？我并没有叛国，家人却都不在了，那么，不叛国有什么好处？似乎叛国才更好。” “真的希望您别这么想。”恺撒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也许您的家人和后裔还在，您只是去了一趟帝都，还有好多地方没找过吧。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找啊。” 恺撒的口吻很诚恳。 仔细想想，百年的被困，消失的家人，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崩溃了，罗素虽然有些躁动，有些癫狂，但还在可控范围里。这毫无疑问是个真正的硬汉。而且，恺撒内心深处，其实也隐隐觉得元帅在这件事上，做过头了。 听到恺撒的话，罗素依然没有回头，却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没有接恺撒的话，而是直接说道：“小鬼，我要你参加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 ……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戴尔娜暴躁地低骂着，“那个门卫卡卡到底是什么人？见鬼，我们刚才为什么要撤退？” 她转过身，就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咬牙问道：“琳达怎么样了？” 琳达就是那个被恺撒一记雷印拍翻在地的倒霉蛋。 “还好，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其实没受太严重的伤，醒来后休息一下就好了。”旁边一个女生小心地说。 戴尔娜目光闪动，片刻后忽然说：“走，我们折返回去看看。” “啊？这……不要了吧？”跟班们都很不情愿。 “欺软怕硬的东西！”戴尔娜怒了，“你们也不想想，那记雷印虽然很突然，但结果呢，琳达不是没事吗？我们都被那门卫给唬住啦！” 有人小声说：“但他当时的脸色真的很可怕呢，我只在我爷爷身上见过类似的气势，我爷爷参加过百年前的南北战争的。” “废话，气势能当饭吃吗？气势能杀死人吗？我怎么就收了你们这些没用的手下？”戴尔娜尖声骂道，“废物，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片刻后，戴尔娜带着一班战战兢兢地跟班们，回到刚才的事发地，夜色中的这条小路显得格外僻静，似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不见了呢，那个门卫卡卡。”一个女生说。 “是啊，他已经走啦。”一个声音回答道。 “鬼啊！！”一群校园女混混尖叫着抱住了为首的戴尔娜。 戴尔娜愤怒地甩开这帮给人丢脸的手下，骂道：“鬼什么鬼，不过是个龙琪琪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她看着前方站在一棵树下的龙琪琪，喊道：“喂，龙琪琪，那个卡卡呢？他人呢？哈，刚才果然是虚张声势吧，立刻就逃跑了！” 龙琪琪没有理会戴尔娜的大呼小叫 就在一分钟前，她还在貌似昏迷的状态。是的，貌似。龙琪琪不愧是龙琪琪，她被罗素从背后打晕后，仗着青神体质的优势，很快就苏醒了。之后又凭借灵魂魔法，将昏迷状态伪装得很好，连罗素大意之下也没察觉到，她其实已经醒了。 换句话说，恺撒和罗素的所有对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龙琪琪的耳朵里！ 戴尔娜还在那里叫嚣：“龙琪琪，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说，那个见鬼的门卫跑到哪里去了，你那么护着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就因为被打败了一次？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被那种家伙打败了……” 龙琪琪忽然笑了一下。 戴尔娜立刻闭嘴了，退后了半步，以为龙琪琪要出手了。 结果，对方只是有些古怪地笑着，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你……你说什么？”戴尔娜觉得今晚碰到的人都太怪了，外强中干地喊道。 龙琪琪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 她刚才喃喃自语的是：“罗素……还有，那个恺撒！” 听口吻，她似乎早就认识恺撒了。 …… ……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恺撒这时候正哭笑不得地看着罗素，心想这老头果然是个怪人，刚才吓得我都快趴下了，最后提出来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去参加那个什么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 有关这个选拔，恺撒也翻阅过一些相关资料，是这样的，帝国真正高级的铁匠，大致分为两个部分，一大半都效力于军部，拥有军衔。另外一些不愿意受军部约束的铁匠，则选择了加入地球街。 铁匠是这个世界上的最重要的人力资源之一，因为战略飞艇和武器装备的产量和优劣，会直接影响和北国的战争胜负。 正因如此，战斗王朝一直派人刺杀帝国的高级铁匠，刺杀序列甚至在不少帝国校官之上。 相比起军部，地球街的保护能力毕竟弱了许多，所以，地球街的高级铁匠们虽然拥有更多的自由，却也承担着更高的风险。 针对此情况，地球街在多年前做出了一个决定：麾下的铁匠们可以选择隐藏身份为地球街效力，就像带上了一张假面。 这就是地球街的假面铁匠。 对于恺撒来说，这场选拔根本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恺撒有蓝老师了，军部的烙印已经打上，还跑去加入地球街干什么？ 恺撒不觉得加入一个家族真的有多么自由，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太麻烦了。 而现在的问题是，罗素为什么会对这个假面铁匠选拔感兴趣？他可是匠神，应该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活动吧。 章十二 年轻的神匠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罗素冷冷地看着恺撒，“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不会影响你做人的原则。” 恺撒摸了摸鼻子，老实说他确实不太敢招惹这种状态下的罗素。 不过不敢招惹，不代表恺撒就愿意这个选拔活动 “我现在正处在身份保护阶段，恐怕不太方便参加任何活动。”恺撒摊手说道，既然知道这喜怒无常的老家伙有求于自己，恺撒也就不那么束手束脚。 罗素却好像早料到恺撒会如此推脱，冷笑一声，说：“你现在的模样是经过军部的专业技术伪装的吧？小鬼，你以为是谁首创的这身份保护计划以及相关的技术？” 恺撒呆住了，片刻后捂脸说道：“别告诉就是您老人家啊。”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也揭开了，难怪罗素能够地认出自己。 只见罗素面无表情，接着道：“你不需要用恺撒或卡卡的身份去参加选拔活动，直接把这个戴上，参加活动的你就是另一个人，参加完回来摘掉它，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门卫卡卡。” 说着将一个奇特的面具扔了过来。 人皮般的轻薄面具入手，恺撒立刻打了个寒战，面具上散发着浓郁的灵魂气息，恺撒以前在树上看到过，有一种伪装面具，戴上之后可以修改一个人的容貌、身材、包括气质。使用者不需要有任何修炼基础，随戴随摘，但这种面具的制作非常困难。 即便是这次参加身份保护计划，军部也没能拿出这种高级面具，没想到罗素随随便便就丢了一个过来。 恺撒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沉默了一会儿，长吐一口气说：“还是……不行。” 他的脸色不再轻浮，而是变得异常认真，这代表恺撒要给出的理由，是认真思考过后的用来拒绝的。 罗素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打铁并不厉害。”恺撒诚恳地说，“我们以前也聊过打铁的事吧，您应该知道，我的打铁技术很平凡，只算是个会打铁的人而已。” “所以？”罗素接着问。 “所以我没办法完成您的安排喽。”恺撒微笑道，“您虽然没说，但想必不是指望我去选拔活动里走个过场就被淘汰吧？您需要达成某些目的，而您要我做的，不只是参加选拔，更要被选上，甚至要名次靠前，我说得没错吧？” “不错。”罗素也微微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让人感受不到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玩味，似乎一个老人在看一个涉世未深小毛头如何使尽手段，然后再一一破解。 恺撒不看罗素脸上的笑，眼睑微垂，最后总结道：“既然没错，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我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办法完成您的任务。麻烦换一个吧？” 罗素看着恺撒，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忽然低声笑起来，随后转为大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您笑什么？”恺撒嗓音有些低沉，他很不喜欢罗素此刻的笑声，其中充满讽刺。 罗素却好像忍不住似的，又笑了好一阵，直到恺撒的脸色真正男看起来，他才勉强止住，说：“你可以的。” “不我不行。”恺撒强调。 “你真的可以。”罗素说，指着恺撒的身体，淡笑道，“具备火龙之躯的你都不行的话，那世上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学会我的匠神之道了。” “别用这么惊讶的眼神看我啊，小鬼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身体的秘密吗？”罗素冷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恺撒，漠然说道，“你身上这股浓郁到几乎堪比纯血龙族的气息，我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叮！ 叮！ 特异的捶打声中，红色的火光摇曳，映照着一个汗流浃背的赤着上身的青年。强烈的光影效果下，青年的肌肉线条显得无比完美，从身形骨骼来看，这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虽然年轻，但已然和恺撒这样的少年人有了本质区别。 这青年正是那天被恺撒拦过一次的十二圆桌家的银袍青年。 此时此刻，他正有节奏地轮动一柄黝黑朴实的铁锤，反复捶打着一块闪耀着奇异青紫色光芒的原料。 这很显然不是常规的打造铁器或某些特殊的合金材料。 炉火熊熊燃烧着，这间专用的铁匠铺里，弥漫着浓郁到足以让小龙瞬间眼红的风雷之力，而所有能量的源头，都是青年锤下的那块材料! “已经藏了太久太久啊。”青年重复着一个动作，似乎这个动作已经融入骨髓，根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机械地重复。 他眼神里闪烁着旁人看不明白的幽光。 “十二圆桌，十二圆桌……十二个家族联合而成的共同体，想要在这样的团体里成为最后的强者，其实很简单——活到最后就好了。” “曾经的那些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们，有哪个真正站稳了那个位置呢？” “流水线一般的第一名，而我，是铁打的第二，从未变过。” 青年身上的汗水忽然变多了，他加快了捶打的动作，脸上的笑容不似平日里温和沉稳，反而透着诡异的期待。 “其实原本我有些不确定，能不能在最后的角逐中，战胜最近一任的那个第一顺位，但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恺撒，居然在龙道里帮我宰了我最头疼的对手。” “万年第二总要发一次力，让自己变成第一啊。” “如今我已经接手了上一个第一的未婚妻，但第一的头衔并没有真正落在我的头上，这……还不够！！” 碰的一声。 最后一锤敲下！ 房间里的风雷之力在这一瞬间陡然收敛，然后尽数融入到那铁锤下的方块型发光材料之中，房间里陷入绝对的安静。 青年淡笑着，单手托起方块材料，在手里轻轻把玩着，自语笑道：“就看这次假面铁匠的选拔了啊，我隐藏了这么多年的技术，将成为最后制胜的砝码。” 如果有旁人在场，恐怕会震惊得尖叫，甚至彻底失语。 因为那方块型的成品并不是别的，正是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体。 在风雷帝国，将能够打造这种东西的铁匠尊称为—— 神匠。 章十三 恺撒的烦恼 笃笃，铁匠铺的房门被敲响，扈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该吃饭了。” “恩，知道了。”青年随意掂量了几下手中的核心能源，似乎这在别人眼中价值不菲的宝物，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物件。 青年随意挥了挥手，风雷之力如风而出，房门悄然打开。然后他将手中的核心能源丢给扈从，说：“老规矩，拿去卖了吧。我去冲凉。另外，晚餐撤了，我不饿，以及等我我要出去一趟。” 扈从连忙低头，说：“是，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 “哦，对了……”青年本来已经转过身，忽然又转回过来，微笑看着眼前的扈从，说道，“你女儿的眼疾怎么样了？” 中年扈从把头低得更低了，说：“托您的福，情况基本稳定了。” “是啊，你确实应该感谢我。”青年笑着说，“你不是每次卖掉我打造的核心能源，都会扣掉一部分金币。女儿的医药费就是这么来的吧？” 扈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我……我不是……真的是……对不起……” 青年淡淡一笑，伸手把中年扈从拉起来，说：“别这么害怕，我没说怪你吧？为了女儿嘛，我可以理解。” 中年扈从愣住了：“可、可是……” 青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私自扣留点钱帮女儿治病，这点我不怪你，而且你女儿的医药费，今后我包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有小心思，也不要搞小动作，因为我都看着呢。好吗？” 青年离开后，中年扈从呆了半晌，骤然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虽然没有被怪罪，但奇怪的是，扈从心理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情绪，反而感到说不出的沉重。 十二圆桌家族中的内斗其实很激烈，尤其是在继承人的竞争这方面。 私下里，确实已经有其他的继承人，或明或暗地有所表示，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的相关情报了。 但经过了刚才的那番谈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动这方面的念头了。 夜色之中，马车悄然启程，十多分钟后出现在了凤凰军院的学生住宿区。 龙琪琪独自一人坐在宿舍天台的边缘上，默默凝视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她忽然脸色微动，然后眼神里的温度尽数消失，变得冷漠一片。 “你怎么来了？”少女说。 “来看你啊。”重新换上一身银袍的青年微笑着从一片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少女的背影，温和地说。 “我不知道你来了凤凰城。”龙琪琪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到你。” 龙琪琪平日里就很冷，但此时此刻的她，比平日里的她更加夸张，已经不只是冷漠了，更有几乎压抑不住的暴戾。 青年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一定要讨厌我呢？我自问不是个讨厌的人。而且你并不了解我，不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的存在让我的存在变得很可笑。”龙琪琪终于转过身来，相隔十米，盯视着银袍青年。 十米的距离，银袍青年谨慎地保持着这个距离，即便是他，也不愿轻易靠近眼前这个可以变得很暴力的少女。 青年说：“我知道，你本是我兄弟的未婚妻，他死在龙道里了，于是你的未婚夫变成了我……” “闭嘴 。”少女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 青年停下，沉默了片刻，说：“别这样，好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顿了顿，他接着说，“因为对我而言非常关键的时刻，就快要到来了，所以即便是我，也有些莫名的情绪，然后就想到了你。” 对银袍青年来说，此行来到凤凰城，是他隐忍多年后的真正发力。正因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才会变得有些反常，异常敏感。之前刻意地敲打部下，以及此刻来见龙琪琪，都是因为即将迎来多年等待的一刻。 龙琪琪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 青年笑得很温和，眼神更是温柔得足可令任何少女的心融化。 “你不走的话，我走了。”龙琪琪最后漠然说道。 青年的脸色微微一僵，终于皱起眉头，轻声问道：“你怎么了？还在……为被那个门卫卡卡打败的事纠结吗？” 龙琪琪收回了正要离开的脚步，扬眉道：“你连这都知道？” 青年笑道：“是啊，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介意……”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没记错的话，同样一级的情况下，你打不过我。”龙琪琪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冷冷打断了青年的话，“所以一个打不过我的人，就别在这瞎嚷嚷了，可以吗？” 说完龙琪琪不理会青年彻底僵住的脸色，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了。” 这个季节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银袍青年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默然许久后，忽然笑了，问道：“那个门卫卡卡，现在在哪里？” 扈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青年的身后，说：“距离这儿的直线距离不足两百米。” 作为十二圆桌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银袍青年一向很沉得住气，他从来不表露什么，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必要的准备，最后安静低调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他而言，选择今晚来见龙琪琪，本就是一件有违一贯原则的举动。 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会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将胜利的果实亮出来，好像胜利者肩膀上的闪耀勋章。 所以，是的，他挺喜欢这个家族为自己选定的未婚妻的。 无关对方的实力，也无关对方的身份，他就是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女孩儿。 所以，当这个女孩儿用那种孩子气的方式，告诉他他的实力不如那个门卫卡卡时，他明明看透了这小儿科的激将法，却还是再次做了有违一贯原则的选择。 更何况，银袍青年对于龙琪琪为什么要刻意即将激将自己去对付那个门卫卡卡，感到有些好奇。因为以他对龙琪琪的了解，这不符合少女的作风。龙琪琪不会因为输给了一个人一次，就故意给这个人找麻烦。 “没想到我希洛也有一天之中连续违背两次原则的时候啊。”银袍青年坐在马车上，脸色古怪地低声喃喃。 这时候，驾车的扈从说：“少爷，到了 。” 凤凰军院的住宿区很大，其中又细分为学生区和教职工区。 恺撒刚从图书馆回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狠狠扔到床上，再也不想挪动半根手指了。 “累死我了。”恺撒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其实他没有看多久的书，真正累人的，是这几天的铁匠修炼。罗素这老家伙根本就是个恶魔，恺撒从来没想到，打铁会是如此痛苦煎熬的一件事。现在几乎一想到铁锤、火焰，或者一听到类似打铁的声音，恺撒就会本能地反胃。 其实按照常理，能学到世上唯一一位匠神的传授，任何人都应该欣喜若狂。 百年来，这世界上出过不少神匠，但匠神只有一个。 恺撒这些天已经明白了罗素打铁技艺的全部秘密，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能成为匠神，凌驾于所有的神匠。 但……就是不想啊。 恺撒不知道罗素到底要干什么，但他本能地感觉不妙，老人的眼神依然如雄狮般威严凶狠，却多出了之前没有的冷漠和压抑。 他在筹划着什么，恺撒很清楚这点。 恺撒多么希望自己修炼不成罗素的技术，这样就不用卷入这趟浑水。可该死的是，恺撒修炼罗素的匠神之术，偏偏还修炼得特别快！ “没什么好稀奇的，我的技术本来就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唯一的要求就是技术使用者，必须是拥有龙之力改造过的风雷法师。你是风雷法师，龙之力甚至比我还精纯，我不知道你如何获得如此精纯的龙之力，也没兴趣知道。但你修炼我的技术，真的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就是罗素的解释。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传说中神秘非常的匠神之术，原来如此地简单粗暴？ “这么说，我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和您一样的匠神了？”被罗素逼迫着修炼技术的时候，恺撒几乎累成了狗，还喘着粗气说些烂话。 “开玩笑，你真以为我的技术可以这么速成？”罗素冷冷道。 恺撒心道我当然也知道不行，但这不是在扯皮嘛，于是接着道：“那神匠呢？匠神暂时做不了，神匠总可以吧。” 罗素这次想了一下，说：“你的龙之力是够的，风雷之力的品质也好，但级别还太低。短期的话，铁匠大师总没问题。这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铁匠大师，匠神和神匠之下的最高梯队。 换了以前，恺撒早就欣喜若狂了，但听了罗素这句“对我而言就足够了”，恺撒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拍着小龙的翅膀说：“小家伙，今后你的饭钱是没问题了，但我真的感觉很不好啊。”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在门口响起：“您好，卡卡先生在吗？” 恺撒怔了怔，心想这声音好耳熟。 章十四 干之 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是那天被恺撒挡在门外的扈从。 见恺撒出来，他没说什么，自行向旁边让开，恺撒这才看到站在扈从身后的那身穿银袍的面带微笑的青年。 “是你？”恺撒说。 “是啊，是我。”青年笑道，“看来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卡卡是吧？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能进入学院？” 恺撒耸肩说：“反正不是我放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哦，确实不关你事 。”青年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肃容说道，“是这样的，本来我不该在选拔开始之前多生事端的，但我的未婚妻说了，同样一级的情况下，我打不过你。虽然她没有明说啦，但就是这个意思。” “哦。”恺撒看着对方，眨眨眼睛，“所以你想试试？” 青年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笑道：“你这人真的很特别，按照常理，你不应该先问我的未婚妻是谁，以及我是谁吗？” “那你到底打还是不打嘛。”恺撒作势关门，“不打的话，我关门了啊。” “等等……好吧，我完全不想和你打。”青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摊手坦然道，“那天你和琪琪的战斗，其实我看到了，而且我承认，同样一级对拼的话，我是肯定打不过你的。只不过……” 银袍青年收敛了笑容。 “只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打呢？”他看着恺撒，用很礼貌的口吻说，“我明明可以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碾死你。” 恺撒从小受到的欺负很多，见识过各种恶劣的人物，但用如此贵族风度说出如此凶狠的话语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恺撒没吭声，也没明显的表情变化。 对方似乎也不在意恺撒的反应，淡淡继续道：“所以，滚吧。你的存在让我的未婚妻一直很在意，而我讨厌自己的女人在意另一个男人。” 不知何时，小龙已经悄然落到了恺撒的肩头上。 现在只要恺撒稍有暗示，它就会立刻上去，给对方当面一记减速之爪。其实现在不需要小龙出手，恺撒自己的眼睛，同样具有减速之瞳的效果，减速效果不及小龙的爪子，但胜在瞬间就能释放，而且对方无法闪避。 但恺撒沉默许久，最终没有出手。 他看着对方，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要去参加选拔？什么选拔，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青年微笑。 “……恩，明白了。”恺撒最终点点头，说，“没别的事的话，请回吧。对了，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希洛。” 房门悄然合拢。 扈从看向希洛：“少爷，就这样？”他以为今天就要给这小小门卫一个深刻的校训，没想到只是口头警告的程度。 而且对方的态度相当嚣张啊，区区一个门卫，即便是凤凰军院的门卫，见到十二圆桌的家族徽章，也应该保持谦卑才对。 “已经足够了。” 希洛却笑笑说道，转身离开了。 他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希洛从来不喜欢多废话，至于恺撒真的明白了还是其实不明白，对希洛而言并不重要。 因为，如果不自行消失的话，那么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少爷，接下来我们？” “回去吧 。”希洛淡淡道，“按照我的一贯原则，今天晚上我已经做了两件多余的事情了。在假面铁匠选拔正式开始之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我低调了这么多年，最后几天难道还沉不住气吗？” 恺撒关上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小龙咿呀叫了声，缩了缩脖子，从恺撒的肩头上落下，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刚才那人，是什么级别的铁匠？”恺撒开口问道。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身形如狮，正是罗素。其实刚才恺撒和希洛的对话开始没多久，罗素就到了，只是以他的实力，希洛即便天赋再好，又如何发现得了。 罗素平静地说：“铁匠的等级很难从表面看出来的。不过，他身上有强烈的核心能源的气息，我老远就感受到了，所以才赶过来看看的。” “核心能源……”恺撒的眉毛扬了起来，“所以是……神匠？” “恐怕是的。那种浓度的气息，不是单纯的接触过就会有，恐怕刚亲手打造了一块核心能源吧。”罗素说，口吻有些感慨，“没想到，十二圆桌那个孙子家族，也出了这样的人物啊，了不起。” 房间里安静下来。 小龙一直有些害怕罗素，所以还躲在桌子下面。罗素神色略飘渺，似乎回想起了百年前的某些事情，嘴角噙着一丝微嘲的笑意。 恺撒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罗素，说：“请教我打铁吧。” 罗素本来就要教恺撒打铁技术，恺撒这话看似多余，但其实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以及某种态度。 罗素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情愿吗？” 恺撒也笑了：“不巧了，我和十二圆桌有仇。我很少记恨什么人，但只要是十二圆桌的人不开眼地撞到我面前，我就要干他。 罗素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刚才那小鬼，如果真的是神匠级别，那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他……” 罗素对自己的技术当然是有自信的，而且也确定恺撒的天赋，未来足可以成为下一个他。 但他原本的计划，只是让恺撒成为铁匠大师，在假面铁匠选拔中取得不错的名次即可。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恺撒直接成为神匠，老实说，恺撒现在的级别还差一点，等级是硬伤。 “我会在选拔开始之前提升到九级。”恺撒说。 “哦？这样的话，就不是不可行了。”罗素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我提前说好，我给你的训练量不会降低，你要修炼升级的话，就得自己抽时间了，我不管那么多。如果你提升不到九级，我的训练就只会让你达到铁匠大师。” “明白。”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的，假面铁匠的选拔，正式开始了。 章十五 地球街的老人 凤凰城的地球街总部，距离凤凰军院很近，几乎是彼此毗邻的。 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墨菲特一手叉在裤子口袋里，另一手端着杯浓咖啡，苍老的脸庞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老人目光沉静，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更准确地说，是在看不远处的凤凰军院里的操场上的们。 了解老人的人都知道，老人只有在工作繁忙感受到巨大压力的时候，才会这么在窗边站着。用老人自己的话说：“看着健康向上的年轻人，心情也会好不少。毕竟在地球街这样的家族里做事，真的累。” 地球街的嫡系之人，或者说，地球街创始人的子嗣们，都姓徐。这是一个奇怪的姓，而且和大陆习惯不同，徐这个姓要摆在名字前面。 墨菲特不是徐家的，他本人是一名铁匠大师，距离神匠只有一步之遥。 当年在某一次的假面铁匠大会中，年轻的他崭露头角，被吸纳进入地球街，成为铁匠部的客卿长老。 转眼之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呢。 笃笃。 房门被敲响。 墨菲特慢慢地将最后一口咖啡抿入，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纸巾，认真将嘴角的些许水渍都擦干净，然后才用一贯沉稳的嗓音说：“进来。” 一名身穿地球街道专员的年轻人打开房门，说道：“大人，假面铁匠的第一天海选已经开始了，您看……” “第一天海选，我就不亲自去看了。”墨菲特微微皱眉，“怎么，你这个时间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啊不……其实……唉，其实是文晶小姐和文远少爷，他们都要求进入会场观摩选拔参与者的现场表现……”年轻人为难地说。 墨菲特瞬间沉下脸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一旁的咖啡机上，又给自己冲了杯，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没记错的话，凤凰军院今天不放假，对吗？” “是。” “家族的精英特训班，今天也有集训安排，没错吧？” “是。” “那么，问题来了。”墨菲特凝望着窗外，轻声说，“本该在上课和集训的两位小姐和少爷，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提出这种非份的要求？他们难道不知道，海选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参观吗？” 年轻人不知道该做何回答，脸色涨得通红，最后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谁都知道地球街内部现在斗得厉害，文远那一派，还有文晶这一派。假面铁匠是地球街的重要人力资源，很显然，文晶和文远都希望代表自己这一派，尽快寻找到优秀的人才，然后招揽到自己的麾下。 转眼之间，又一杯咖啡见地。 墨菲特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他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到那年轻的专员一脸垂头丧气，不由放缓了脸色，说道：“好了，我也知道你为难，你毕竟姓徐，和他们是一家人。不想做选择的情况下非要做选择，谁都会很难受吧。” 老人顿了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接着道：“不过，我可不姓徐 。” 年轻人抬起头来，不确定地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让两个小鬼都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墨菲特的口吻平静而强硬，“家族内部怎么斗，我不管。我只管好我负责了这么多年的假面铁匠选拔。哼，别说那两个小家伙了，就算他们背后的大人亲自来，我也是同样的话放在这！” 年轻专员离开后，墨菲特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三杯了，对于本就肠胃不好的他来说，这其实是很不好的。但身在大家族里，真的压力大啊。墨菲特一向笔挺的背脊，似乎都变得微驼了。 “族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尽心尽力，算是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啊。”墨菲特默默想着，“这次选拔结束，我也该退休了。其实，像那个人那么生活，平平凡凡的，似乎也不错？” 老人想着“那个人”的时候，眼神看的，恰好是凤凰军院的门卫厅。 站在这件办公室里，每天都能看到军院大门口那儿人来人往，也就是前一阵子吧，来了个有些奇特的年轻人呢。 一开始，墨菲特倒也没怎么注意，直到他发现那人似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门卫厅里读书，十分得专注。而一旦有人来到大门前，他却好像不用抬眼就能察觉到似的，从来不会因为看书而耽误了工作。 在美好的阳光下，坐在远比这件办公室狭小却温馨的门卫厅里，读着自己的书，当班结束后就抱着书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墨菲特心想。 只是他有些奇怪，没记错的话，今天的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小门卫应该在当班才对，可门卫厅里，却不是他呢……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进……”墨菲特刚说了半个字，房门就被打开了，来的还是刚才的那个年轻专员，神色有些慌张。 墨菲特本人是一个极度严谨的人，对部下同样要求甚严，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墨菲特心里也在想：“难道文晶小姐和文远少爷不愿意按照家族规矩来?非要入场观看？家族内斗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了吗？” “大、大人……” 年轻专员开口了，嗓音有些颤抖，身子也在发抖，嘴唇都在哆嗦着，无比艰难地说了一句：“出现了……一、一个……神匠！” 哐啷一声，咖啡杯落地粉碎。 这是墨菲特最喜欢的一个咖啡杯，可他却根本无暇理会。 老人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年轻人，问道：“确认吗？” “是，因为有天地异象，所以百分之一百确认。”年轻人说。所谓的天地异象，指的是打造出高品质核心能源的瞬间，因为大量的风雷之力汇聚，而导致的对周围环境的影响，这是核心能源诞生的标志之一。 听到这话，墨菲特再无犹豫，沉声说道：“带路！” 章十六 重要的选择 帝国的民众们，大多听说过神匠的地位有多么厉害，多么崇高，多么了不起。但真正理解的人，其实不多。 “神匠”，这个头衔在风雷帝国，或者说在整个大陆上的地位，超越几乎所有的校官，堪比镇国强者！ 因为只有神匠才能打造出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而在南北对抗中，战略飞艇的重要性根本不需要多说，双方的镇国强者百年来都无法分出胜负的情况下，战略飞艇的数量和质量，将直接决定南北双方下一次对抗的输赢。 希洛今年刚满二十。 二十岁的神匠，这是什么概念？ 今后希洛即便在实力和等级上不再有任何进步，即便他没有十二圆桌的背景，他的地位以及在帝国的话语权，都不会比任何帝国上校差，直追帝国的三大将军。 此刻，墨菲特已经来到海选会场，这里被分割成一个个单独的铁匠铺。 墨菲特就站在希洛所在的36号铁匠铺中，周围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青紫色能量，如一条条游鱼，这就是刚才核心能源诞生时引发的异象的残留。 一切异象的中心，那块晶莹剔透如紫水晶的核心能源，就在墨菲特的手中 “……确实，是品质优秀的核心能源。” 墨菲特开口了，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房间里不止墨菲特一人，还有文晶和文远，他们本来准备离开的，毕竟墨菲特之前都放出那样的话来了。 但感受到了神匠才能引动的异象，怎么可能不来？ 墨菲特这时候也顾不上管这么多，这位地球街的老人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希洛，脸色满是凝重。 “抱歉，之前来的匆忙，连自我介绍都忘了。”墨菲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本次选拔的总负责人和考察管，墨菲特。” “我是希洛。”青年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让墨菲特都感到不可思议。 希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姓奥古斯都。” 墨菲特的眼皮微微跳动，用不知道是感叹还是什么的口吻，说：“我知道您，十二圆桌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龙将军的孙女婿，对吗？只是没想到，您如此年轻，就拥有了神匠级别的技术。” 希洛微笑道：“墨菲特老先生若非百年前受过一次伤，想必也早就突破枷锁，晋升神匠了。对您我一直都是十分敬仰的。” 墨菲特身边的那名年轻专员暗自乍舌，墨菲特平日里异常低调，甚至很少在家族外抛头露面，没想到这希洛连当年的往事都知道。 这番话说得客气得当，很给墨菲特面子。 墨菲特也是笑了笑，郑重地将核心能源交还给对方，然后肃容说道：“客套话我们就不必多说了。本来这件事并不复杂，假面铁匠海选中就出现了一名神匠，这不止是地球街的大事，也是帝国的幸事。” 顿了顿，墨菲特深深看着对方，接着说：“只是，以您的身份，居然来参加这次选拔，而且还直接展露了神匠身份，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希洛耸肩，“您就把我当作普通的参选者，公平对待就好了。” “这……恐怕不那么简单呢。”墨菲特这时已经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深深看着眼前这英俊温和的年轻人，说道，“我虽然不是神匠级别，但还是了解不少事情的。打造这块核心能源，其实不需要引动任何天地异象，才更好吧。如果不是您可以展现异象，这核心能源的品级还能更上一层。” 要知道，打造核心能源的异象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真正的异象，核心能源在成形的瞬间，爆发出黑洞般的吞吸之力，强行从一个极大的范围虚空中，吸取巨量的风雷能量，纳入自身，然后极致浓缩。 这是“吞噬型”的异象。 而另一种异象，其实是一部分本该纳入核心能源的能量，因为量太大而不得不逸散出来，所形成的“发散型”异象。 墨菲特的眼光奇准，他看出希洛的水准其实完全可以控制住能量，但这来自十二圆桌的年轻人却没有这么做。 换句话说，他是故意造成了异常“发散型”的异象，以牺牲一部分能源品级为代价，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 是的，大动静，而且是超大的动静。 别看现在房间里只有几个人，但消息恐怕会在十分钟之内，直接传到地球街的最高首脑那里。而且通过梦境之城，整个帝国的高层们，都会知道帝国出了一个二十岁的神匠，来自十二圆桌，在地球街的选拔中，第一次公开展现自己的技术。 这背后可代表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对于墨菲特的问题，希洛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含蓄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 然后他转过话题，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得到地球街方面一视同仁的公平待遇，按照程序，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文远这时候上前一步，想要插话说什么。 墨菲特却立刻挥了挥手，风雷之力凝聚，直接将文远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墨菲特你——！”文远年轻的脸上露出震怒的神色来，他本想立刻出言和希洛交好，这可是神匠，是不可放弃的强援，没想到墨菲特居然如此干脆地截住了他。 文晶默然站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 墨菲特深深吸了口气，指掌地球街铁匠部这么多年的威严和气度终究还是有的，平静地说：“也好，我们就把事情做得简单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您来此的目的，以及后续的影响，就交给真正的高层们来决策吧。” “感谢之至。”希洛欠身行礼，神态恭谨。 墨菲特问道：“两个问题，第一，按照海选规定，所有器具和材料由地球街出，成品也将自行交由地球街。希洛先生所打造的这块核心能源……” “当然归地球街所有。”希洛立刻说道。 墨菲特点头，接着说：“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还需要和您确认。” 希洛像是知道墨菲特要问什么似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只听墨菲特问道：“这场选拔，名为假面铁匠。参选者有权选择是否要‘戴上假面’。如果选择是，地球街方面会尽可能为您隐藏身份，给予您特定的代号，这样您的真实身份不会对外界公开，也就不会被北方的战斗法师针对。” “而如果您选拔‘不戴假面’，您将以希洛.奥古斯都的身份，成为我地球街的专属假面铁匠，身份公开，且享受地球街提供的福利，并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不知道，您选择哪一个？” 这一番话说得沉缓凝重，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好像要凝固了，文远和文晶都死死盯着希洛的嘴唇，等待他的答复。 不同答复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将有巨大的区别。 墨菲特也看着对方。 只见希洛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甚至有些肃穆神圣的味道，像是多年的信仰终于到了践行之日。 他说：“我选，后者。” 章十七 恺撒的作品 “愚蠢。” 会场某个位置比较偏僻的铁匠铺里，罗素感受着依然弥漫在整个会场的那微妙的异象波动，冷冷评价道。 身为神匠之神的他，自然很明白这样的发散型异象，只会降低成品的品级，除了引人注目之外，并没有任何好处。 希洛故意在海选阶段就如此高调的行为，在将打铁看得相当严肃神圣的罗素眼中，是非常不好的。 “您老人家也没必要生气啦，人家肯定有别的目的啦。”恺撒在一旁劝道。 这些天罗素的脾气一直很暴躁，越是临近海选就越是暴躁，这让恺撒不免心惊胆战，生怕这煞星莫名其妙地被人激怒然后爆发 会场有地球街安排的专人保护，但罗素如果真的发飙，谁能挡得住？ 要知道每间铁匠铺都有监控设备，只允许参选者一人进入，可罗素大刺刺地站在恺撒边上这么久了，监控设备连个鬼影都没拍摄到。 “不管希洛那边了，反正我这里是搞定了。”恺撒说。 他手边放着一块还散发出高温的成品，并不那么光彩夺目，反而略显黯淡，内部更是隐隐泛着浑浊。 成品周围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块很漂亮的普通水晶。 恺撒一边按住红着眼睛要扑上去的小龙，一边问罗素：“然后呢？海选作品已经完成了，然后我要做什么？” 罗素吐了口气，回过头来看恺撒，见到恺撒一脸平静时，老人刚硬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问：“你不兴奋吗？这可是你的第一件成品……”说着扫了一眼那块核心能源，评价道，“以第一次而论，我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恺撒有些无奈地说：“本来很兴奋啦，但想想我既不能以恺撒的身份打那希洛的脸，也不能用卡卡的身份，总觉得不够痛快啊。” 顿了顿，恺撒又说：“而且我不确定我的作品，是不是真的在品级上比他的更好。” 对于这点，罗素倒是点头同意道：“你毕竟刚升级，成品也是第一次成功打造出来，时间还是太紧了。论品级，我也说不好你和那十二圆桌家的小鬼的谁更好。不过，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走？” 恺撒吃了一惊。海选还没结束吧，总要等考官来鉴定一下吧，这就走了？ “你不明白这假面铁匠的选拔规则。”罗素淡淡道，“以你的作品，被选中是确定无疑的，最终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选择——是选择‘戴上假面’，还是‘不戴’。” “你的真实身份是恺撒，军部给你的身份是卡卡，这两重身份都不能见光的，否则你的打铁技术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大，军部肯定会想到和我有关系。” “所以，你必须选择戴上假面，也就是保留自己的身份**，以真正的假面铁匠的姿态，加入地球街。” 听到这，恺撒眨了扎眼：“所以呢？” “所以直接走就可以了。”罗素说，“直接走就等于表明了不想暴露身份的选择，地球街方面会安排好假面的交接，你今后来地球街只要戴上面具就可以了。” 恺撒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走吧。” 这下反倒是罗素略感意外：“哦？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你会失望呢，你很想尽快让那个孙子家族的小鬼好看吧。” 恺撒挠了挠头，笑道：“不急，我不急。” 罗素深深看了恺撒一眼，没再多问。 就这样，在整个会场都在为那天地异象所震惊，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希洛成功地吸引过去时，恺撒这边反倒是留下了作品，然后悄然离开了海选现场 离开会场后，罗素没有和恺撒一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恺撒其实也乐得如此，海选作品的检验工作会到傍晚才进行，所以白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恺撒正好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刚才在地球街打造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一块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 所以是的，恺撒已经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成功突破到了九级。 这样的升级速度，真的是快到飞起，一部分理由是小龙的存在，为恺撒提供了大量的风雷之力，另一部分的理由，则是在练习打造核心能源的技术的同时，对恺撒的修为也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加速了他的等级提升。 罗素的技术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了不起的高端技术，只是风雷法师和龙族力量的结合，配合上一些独特的打铁窍门。 所以，提升到九级，带给恺撒最大的变化，其实并非对打铁技术的掌握，而是他又觉醒了一层专属器胚的附魔特效！ 此时此刻，恺撒看着自己手里的标枪器胚，神情复杂。 这柄标枪形态的器胚，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坚不可摧”的基础属性，以及三层“穿刺”组合而成的“超凡穿刺”的附魔特效。 而晋升到九级，所诞生的第四层附魔效果，依然是……穿刺。 “四重穿刺，连续四个一模一样的附魔特效……”恺撒低声喃喃着，眼神深处略显茫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 海选会场。 希洛已经做出了不戴假面的选择，对此，墨菲特只是点了点头，并不感到十分意外。老人深深看了这个来自十二圆桌家族的年轻人一眼，然后就离开了，一切都会按照正常流程来办理，不需要多说什么。 墨菲特甚至没有亲自去找家族高层汇报消息，他知道即便自己不亲自去说，消息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传达到所有该传达的人的耳朵里。 其实这就是希洛故意引动异象，所要达到的效果。 而对希洛而言，最重要的一步“亮剑”，已经完成了。后续的事情，则要先看各方面的反应。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极短的时间里，获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努力想要争取攥握到手里的一切。 走出铁匠铺，走在离开海选会场的路上，即便以希洛习惯不动声色的性格，也难免感到兴奋难耐。 “完美。”他在心里想着。 这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住了他。希洛听到那人的声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嘴角不由掀起一抹笑容，这就等不及了吗？ 希洛回过头来，看着追过来叫住自己的人，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微笑说道：“有什么事，文远少爷？” 章十八 转机在哪里？ 熟悉文远的人，都知道这个天赋超卓的少年平日里是个骨子里极度骄傲的人，可现在文远却表现得很客气，认真欠身行礼，然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说：“希洛大哥客气了，不知道能赏脸吃个饭吗？” 对于文远的简单直接，希洛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他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文远则盯着希洛的脸，双方都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言明就能传达意思。 比如文远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实际上代表着另一重意思的邀请。而希洛这时候的反应，则会代表他对此的基本态度。 “……很荣幸。” 沉默片刻后，希洛终于做出了简短的回答。 文远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盛了，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这样，我带希洛大哥到地球街各处看看，如何？” 希洛微笑道：“今天恐怕不行呢，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要辜负文远少爷的好意了。” 文远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焦急。 希洛像是完全猜透了文远的心思，笑着补了一句：“文远少爷放心，我和文晶小姐并不怎么熟悉的。”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文远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狂喜。 地球街家族内部目前分为两派，以希洛的身份，肯定对此非常清楚 。两派的年轻一代代表人物，分别是文晶和文远，希洛来到地球街参加假面铁匠选拔，意思自然是要和地球街亲近的，那么他必然要面对一个选择，就是和地球街的哪一派更亲近。 其实文远赶来邀请希洛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底，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就算哪一方都不选也可以接受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的是，橄榄枝刚抛出去，对方就愉快地接下来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就午餐再见了。”文远笑容灿烂，客气地将希洛一路送出了会场。 “午餐见。”希洛同样彬彬有礼地说。 两个人的举止都无可挑剔，有着贵族式的完美，脸上都挂着精准的笑容，像两头狐狸，像两头狼。 …… …… 会场中。 墨菲特将各项后续事务安排了下去，重新回到36号铁匠铺，发现文晶还在旁边站着，不由一怔，叹了口气说道：“文晶小姐怎么没去找那希洛？” 对于家族内部的事情，墨菲特不参与，不选择，但很了解。 一个神匠的出现啊，还是如此年轻的神匠，身后更有着十二圆桌，对于这样的人，家族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交好。 如今内部两派斗得激烈，却一时间分不出明确的胜负，希洛的出现就好象一个巨大的砝码，这枚砝码最终出现在哪一边，另一边就输定了。这种情况下，风度什么的，根本就顾不上了。在墨菲特看来，站在文晶的立场上，这时候应该立刻追出去找希洛才对。 虽然这样真的不符合墨菲特的个人好恶，但，这就是大家族的规则。 在墨菲特的印象中，文晶性格很好，比文远讨人喜欢，但骨子里和文远一样，都是典型的大家族子弟,一切从家族角度出发，个人感情方面其实是非常冷漠的，或者说无所谓。所以墨菲特以为文晶早就离开了才对。 可文晶依然站在这里。 少女的脸色有些茫然，有些萧索，可她的脚步就连半点都没移动过，就站在最开始所站的那个地方。 墨菲特看着文晶的脸，脑海里回想起那个曾经挂着灿烂的笑容，把自己最心爱的棒棒糖分给自己的小丫头。 小时候的文晶有点婴儿肥呢，很可爱，现在更漂亮了，却再也没有那个时候的天真浪漫的笑容了。 墨菲特心中不由叹息，这就是大家族子弟的宿命吧。 老人想了想，谨慎地说，“站在文晶小姐的立场考虑，尽快和希洛建立联系，才是最正确的事。” 文晶微微回神，看了墨菲特一会儿，露出微笑，轻声说：“大师会说这样的话，很少见呢。” 墨菲特笑道：“我本人虽然不做选择，但还是有好恶的。” “谢谢您 。”文晶诚挚地说，然后摇了摇头，道，“希洛不会选择我站的这一边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他刚才举止中的微妙气息，已经显露得很明白了。” 墨菲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因为他也感受到了。 老人有着这么多年的阅历，才能感受到那种微妙，文晶如此年轻就拥有了这样的能力，这在同龄人之中或许是独一无二的。 想到这，老人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铁匠铺里还是热烘烘的，这时候却陷入了沉寂，有些凉。 墨菲特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再多说的话，既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原则，也有些逾越本分了，于是保持沉默。 文晶挤出一丝笑容，说：“大师去忙吧，我没事的，只是觉得有些累。” 墨菲特点点头，说：“那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时候休息一下，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文晶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整整一天的时间，文晶没有做任何事情，家族内部已经因为希洛的出现而暗潮汹涌了，文晶却完全不想理会。 傍晚的时候，红衣匆匆赶来，见到文晶的脸色时吓了一跳，焦急问道：“你怎么一天都没来上课？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文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希洛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红衣听了之后，呆了好久，又问了一遍：“真的是神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神匠？” “是的。” “确认他选择文远那边了？” “已经和那边的人吃过午餐了。” 红衣听了，沉默了好久，最终有些没形象地抓了抓头，发现这件事真的是无解的。 神匠身份，年轻和天赋摆在那里，加上十二圆桌的背景，这枚筹码的分量，实在是有点足过头了啊。 文晶望着窗外，忽然蹦出来一句：“红衣，你说恺撒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在龙道里把十二圆桌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杀了？” “别提那个莫名失踪的家伙啦。”红衣有些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不过还是闷闷答道，“那家伙的话，估计什么都没想吧，觉得该杀，就杀了。” “什么都没想吗……”文晶喃喃，旋即苦笑，“这样的人，还真是令人无语但又钦佩啊，这么活着应该很痛快吧。” 红衣听出了好友话语里那不寻常的疲惫感，担忧劝道：“文晶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神匠嘛，还是十二圆桌的人。就算这来历确实了不起，但你们家族不会和十二圆桌太过亲近吧，毕竟还要考虑军部那边的感受呢。” “那一派的想法越来越疯狂了，你忘了上一次联手十二圆桌和森林族向军部发难的事了吗？那样的事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文晶说，“其实我所在的这边，并不是非要争权夺利，而是那边的作风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红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问道：“你们家的事，按理来说我不该问太多，但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们家里都内斗成这样了，那位家族创始人不管的吗？以他的实力和影响力，足可将所有的纷争都镇压下去吧 。” 文晶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三大将军同样摩擦不断，元帅压住了吗？” “呃。”红衣不由语塞。 “希洛这个人的出现，就意味着我这一脉彻底没戏了，已经输了，不会有任何悬念。”文晶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低声说：“好了，红衣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明天我会去上课的。” “喂喂，别这么消极好不好？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徐文晶啊。”红衣叫道，“或许还有什么转机呢？” “能有什么转机？”文晶木然道。 “喂你再这么半死不活的，我可真的生气了啊。”红衣再次强调，“事情不到最后，就不能拒绝转机出现的可能性。” 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 红衣一下跳起来，叫道：“看，看，转机马上就出现了，我打赌肯定有某些很重要的消息传来了。” 打开房门，一个年龄很小的侍女站在门口，细声细气地说：“小姐，该吃饭啦。” 红衣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晶笑了笑，说：“看吧，根本就没有什么转机。” …… …… “别催我别催我，你难道不知道收作品这工作有多么烦人吗？”海选会场已经清空了，一名地球街的资深铁匠一边走过一间间铁匠铺，一边对身边负责记录的同伴抱怨道，“这些参加海选的家伙们，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渣渣。天哪，看他们的作品简直是对我眼睛的摧残！” “好了能闭上你的臭嘴吗？”同伴冷冷说道，“有抱怨的时间，还不如尽快把这该死的工作做完。好了，就剩下最后几间铺子的作品没看过了。快点吧。” 两人一先一后走进了会场尽头的一间铁匠铺。 铺子里的气息很淡，并没有任何浓郁风雷之力汇聚过后的残留痕迹。 两名资深铁匠不以为意，检查到现在，基本九成九以上的状况都是如此，没什么稀奇的。 负责记录那人舞动笔杆，飞快地记录道：“能量痕迹，无。作品类型……是武器，还是防具？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他发现同伴没有回答自己，不由不耐烦地催了一声：“喂，说话啊，这间铺子的选手打造了什么？我懒得看。” 还是没有回答。 这人终于恼火地抬起头来，却忽然怔住，他发现同伴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铁匠台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立方体。 散发出幽幽的青紫色光芒，并不怎么耀眼的样子。 章十九 这不可能 地球街对于铁匠作品的鉴别有一套繁复却严谨的评价体系，毕竟海选作品类型千奇百怪，不止有传统的武器和防具，为了吸引人才，地球街公开表明任何能显示自己铁匠技艺的作品，都可以制作。 这两名地球街的审核官从海选结束一直看作品看到现在，看得眼睛都花了，所以他们严重怀疑现在看到的，是幻觉。 “这应该是个工艺品，你看它都没有散发风雷气息，一点都没有。”一个人低声说。 “是啊。”另一个盯着台面上的方块，说，“那你去把它拿过来。” “还是……一起去吧。”第一个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有些艰难。 恺撒的这件作品，表面看起来真的很平凡，尤其是没有风雷之力逸散这一点，让它和绝大多数普通工艺品之间的区分度丧失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它和其他大部分核心能源之间的区分度，完全地拉开了！ 这两名审核官能被地球街选中，眼光岂止一般？他们看出了方块平凡表象下深蕴的不平凡，只是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今天上午已经有一个特大新闻，那就是来自十二圆桌的希洛打造出了一块核心能源。一天之内，总不会出现第二块吧？ 终于，其中一人伸出微颤的手，将方块捧起来，另一个人则紧张到忘了呼吸，过了好半晌不见同伴有所反应，急道：“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是，还是不是？” “……是！” “靠！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通知墨菲特大人啊！”忘了呼吸的这人对同伴关键时刻的脱线深感愤怒，害得他现在气都不够了，不由吼道。 “等一下 ！”同伴尴尬转头，说，“帮我一下，我……我手抽筋了！” 神匠毕竟是神匠。 神匠作品，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只是高不可攀的东西，但在这些一生打铁的人眼中，更多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没人能对一件神匠作品淡然处之。白天希洛引动天地异象时如此，傍晚恺撒的作品被发现时，也是如此。 两名资深铁匠不顾形象地跑去向墨菲特汇报了情况后，正在房间里喝着咖啡的老人沉默了许久，却出奇地表现得无比平静。 “好了，你们先退下去吧。”老人说。 两名资深铁匠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讶异和不解，不过最后他们明智地什么也没问，默默离开了。 反正消息已经汇报了，接下来的处理就不是他们的事了，只是他们这时才忽然想到，这第二个神匠作品的制作者，没有留下姓名，那岂不是意味着…… 两人离开后，墨菲特凝立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窗外灯火阑珊的夜色，良久良久，低声喃喃了一句：“两个神匠吗？这股能量……地球街，恐怕要不太平了啊……” …… …… 希洛坐在地球街最高级别酒店的豪华套房里，穿着考究的浴袍，慢慢放下了纸笔，然后轻轻吐了口气。 他刚给家族写了答复信。 在梦境之城大幅度令通讯便捷的今天，十二圆桌家族依然坚守着某些传统，比如在通过梦境之城传达消息后，重要消息要以纸面寄信的方式，再行传达一遍，以作为家族档案的实料备份。 “家族方面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得快啊。” 希洛安排人将信件送出，然后靠在椅子上，有些感叹。 今天早上他刚在地球街展露了神匠的身份，向这个世界亮出了自己积蓄多年的底牌之一，家族方面在半小时内就联系到了自己。 联系人传达了家族方面的几个意思： 第一，要求希洛对此次的行动做出合理的解释。 第二，要求希洛对自己的打铁技术，对家族做一个更具体的说明，不准有任何隐瞒。 对于这两点，希洛并不意外，通过梦境之城和纸面信件，都认真做了解释和答复。身在十二圆桌这样的环境里，展现力量是必须的，希洛知道自己的私自行动，肯定会让家族的那些老家伙们反感，但这又如何呢？ 某种程度上来讲，展现神匠水准的希洛，已经具备了和家族高层平等对话的资格。 继承人的身份，不需要再用各种好好表现的方式来争取了，而是简单地伸手，从容地拿过来，因为这是希洛该得的。 “那么接下来，地球街方面会很快行动起来吧，家族那里会派人来，军部方面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 “哦，还有，凤凰城和森林族距离这么近，不知道那位大公主还有三公主殿下，会不会也来呢？” 希洛淡淡微笑着，思考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局面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很低调，他很隐忍，但没有人是真正甘愿低调隐忍的，这么多年的默默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整个世界都为自己而动起来了呢。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等联合了地球街，帮助文远那一派铲掉地球街内部的不和谐声音，再正式接管家族，并迎娶龙将军的孙女龙琪琪，希洛的第一步计划才算完成—— 在风雷帝国内部，成为第一等的大人物。 “哦，对了……”心情大好之际，希洛忽然想起那个叫卡卡的门卫了，叫来人淡淡吩咐道，“去看看吧，那个门卫走了没有？” 扈从脸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已经看过了，没走呢。而且……好像完全没有要走的迹象。” “哦？” 希洛坐直了身体，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吧，他居然真有胆子继续呆在这里。怎么，以为在凤凰军院的庇护下，我就不敢对他做什么了吗？” 扈从眼中闪过森冷，低声道：“少爷，要不要我立刻去处理？” “不，不用那么着急。”希洛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他要继续待多久。他待得越久，我最后给他的回馈就越大。” “琪琪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扈从深深低下了头，最终没敢在少爷心情大好的时候，说出刚得到的那个消息。 琪琪小姐，似乎在得知希洛是神匠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了一个人——正是那个门卫卡卡，并被希洛的扈从看到了。 或许是心情太好，希洛并没有平日里那么敏感，所以他忽略了扈从的些许不自然。 房门声恰在此刻响起了，希洛露出笑容，坐直了身体，问道：“哪位？” “希洛大哥，是我。”文远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门板材料阻隔的原因，那声音略有些低沉。 希洛随手甩出一根龙爪藤兰，将房门拉开。 文远走进来，目光看向了身在房中的扈从。 “哦，你先下去吧，我的朋友似乎要和我聊些事情呢。”希洛目光微闪，笑着挥手让扈从先退下。 房门关上，文远说：“是你吗？” “什么？” “留下两件作品的人，是希洛大哥你吗？”文远盯着希洛的眼睛，“今天的海选，不止有希洛大哥的一件核心能源作品，还有第二件。” 希洛呆了一会儿，然后笑了，摇头道：“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我没感受到任何核心能源诞生的气息。” 章二十 各方的震动 “这不可能。”希洛见文远不吭声，又重申了一遍，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那般自如从容，反而隐隐皱起了眉头。 希洛很善于看人，他提前已经调查过不少地球街核心成员的资料，加上和文远的直接接触，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修炼天赋或许更在自己之上的地球街少年，虽然在很多方面仍显稚嫩，但在认识和眼界上，其实非同一般。 既然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来和自己说，有第二个神匠作品出现了，那么可信度其实是很高的，毕竟文远不是那种得到了一点消息，就急吼吼跑过来和自己说，连基本的验证工作都不做的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 希洛心中的疑惑，在文远出示了一样东西之后，终于完全消失了。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看起来好像工艺品的方块，静静躺在铁匠铺的工作台上，似乎还散发着余温。 “按照规矩，这照片是不能带出来的。”文远仔细看着希洛的脸，低声道，“希洛大哥，你是专业的，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匠作品？”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希洛凝视着照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唇线隐隐紧绷，眼皮也没有眨动一下。 文远则盯着希洛，他心中隐约有某些不安，因为他很希望是自己的眼光不够准，其实这照片上的不是一件真正的神匠作品。这次海选，有一个希洛就足够了，希洛的技术、立场、以及背景，足可保证文远这一脉在族斗中获取最终胜利。 但如果出现了第二个身份不明、且立场不明的神匠呢？ 沉默最终被希洛打破。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照片，而是问：“这件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而且是由你偷偷来，而不是你们地球街的家族长辈来告诉我？” 文远张了张嘴，再也掩饰不住眼神里的震惊：“这么……这么说，这照片上的真是……” “自然是神匠作品，而且是一块品质极佳的核心能源。”希洛抬眼，冷冷地说，只是这冷漠中还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茫然。 “这作品的制作者是谁？”希洛已经站起身来，盯着文远问道。 “不知道。” 希洛又接连问了几个核心能源的重要质量指标，文远对打铁之事的细节了解不多，苦笑着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时候，希洛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了。 他的脸色依然沉稳冷静，但身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他感到了不安。因为一个超出计划的因素出现了。 如果是一般的意外因素，希洛倒也无惧，但神匠的能量是如此巨大，他自己就是利用了这股力量，才在一夜之间掌握了如此大的话语权和决定权，但另一股或许和他旗鼓相当的能量，就这么好像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 见鬼的，要不要这么巧？难道是有人针对自己？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文远到现在都忍着没问，希洛本人也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与之相关的话题—— 那就是，照片上的这件作品，和希洛的作品比起来，到底谁的更好？ 这时候，文远看了看表，说：“抱歉，我恐怕得走了，最近家族里的气氛很紧，我是偷偷出来的……” 希洛还在来回走动着，似乎没听到文远的话。 看到希洛这副模样，文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嘴上倒是依然恭谨客气：“希洛大哥，我得先走啦，你看……” “……哦，你要走了？” 希洛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来自十二圆桌的年轻新秀忽然转过身去，背对文远，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吐出。 只是一吸一吐之间，房间里却好像刮起了一阵大风，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风，而是风雷之力所形成的潮流！ 然后希洛转过身来，气质已经彻底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事事在握的他。 希洛看着因为刚才那一阵风而震惊无语的文远，微微一笑，说：“你要回去了？也好，我和你一起去。” “什、什么？”文远愕然道。 “去地球街啊。”希洛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想要见见那位不知名的……神匠！” 希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拥有极强的掌握欲，以及足够强力的掌控手段。 他知道自己不能等，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整件事只会有他一个主角，现在却出现了另一个，意味着地球街有了另一个选择。 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那个人的立场和想法是怎么样的，都是威胁。 这就是同类之间必然存在的名为“竞争”的东西！ 而事实证明，希洛如此富有决断力的应对，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个夜晚真的很不平静，不止是地球街，其他各方面都接到了消息，并不可避免地为之震动。 距离凤凰城不远，森林族的所在地。 一袭月白色宽袍的诺诺正跪坐在树屋窗边的一个木质茶几前，安然听着贴身侍女的汇报 “地球街的海选中，一天内出现了两名神匠吗？”诺诺双手捧着茶杯，听着窗外的风声和树叶声，心里想着，“这消息真是了不得啊。” “姐姐有说什么吗？”她想了想，轻声问道。 “大公主殿下已经派卓一去凤凰城了。”侍女细声细气地说，“现在估计已经出发，很快就会到凤凰城了。” “……哦，已经出发了啊，这安排可完全没告诉我呢。”诺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 然后她站起身来，仍满头长发披散，一身素装全无森林族配饰装点的诺诺，并不那么霸气强势，反而好像夜色中的精灵。 她说：“我要出去一趟。”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压低了声音，道：“三公主殿下，您……您忘了大公主殿下的吩咐吗？您最好留在这里，别乱跑。” “哦，我记得啊。”诺诺笑笑，有些俏皮，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温度，“没事的，别告诉姐姐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侍女不说话了，因为她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诺诺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回荡，身子却已经消失在屋里了。 这名有些年纪的侍女无声地叹了口气：“大公主和三公主的关系，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呢……唉。” ……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在帝都的卡萨丁收到了一条来自军部的命令：命他即可动身，前往南方凤凰城，代表军部，参观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大会。 “假面铁匠？派我去？”卡萨丁怪叫一声，满脸的不情愿和莫名其妙，“我又不会打铁，派我去干什么？！” “少爷，是这样的……”绿眸在一旁细声细气地说，“最新消息，就在今天，那铁匠大会上似乎出现了两名神匠级别的人物。” 卡萨丁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我去，该不会是罗素假扮的吧，神匠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一下就是两个？” “其中一人的身份明确，是十二圆桌的希洛。”绿眸说。 卡萨丁眼中闪过厌恶之色，淡淡问道：“另一个呢？” “身份暂时不明。” 卡萨丁立刻大叫：“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另一个肯定是那个匠神罗素！！” 绿眸轻声说：“少爷您忘了那个匠神罗素已经逃往北方了？另外，地球街方面初步从作品上沾染的气息确认了，打造者的年龄不大，不会是罗素。” 卡萨丁满脸遗憾地说：“可惜了，如果真的是罗素就好了？不过还是不明白啊，既然不是罗素，为什么派我这种重量级人物去？” 绿眸说：“因为您是唯一一个不属于三大将军任何一人麾下直属的军部之人啊 。” “这样啊，那三位将军之间怎么……” 卡萨丁眉头微蹙，最终摇摇头，起身笑道，“不管那么多了，有机会去旅游，干什么不去啊！绿眸，我们现在就出发！” 一夜之间，地球街、森林族、帝**部、包括十二圆桌中的一些重要成员，全都动身，前往凤凰城。 这就是两位神匠的能量！ 而且，相比起身份已知的希洛，人们对那个至今依然身份不明的第二名神匠，更加感到神秘和好奇。 而我们的恺撒对于自己和希洛联手引动了如此巨大的动静，以及未来更大的波澜，还丝毫不知情。 初为神匠的他，对于神匠这个头衔所代表的实际意义，暂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从地球街选拔会场回来后，他一直在折腾自己的专属武器，也就是一连觉醒了四个附魔效果，都是穿刺的标枪。 老实说，恺撒对此既感兴奋，又隐约感到不安。 兴奋是因为四重穿刺彼此叠合，标枪的穿透力和破防能力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恺撒想不到这样的兵器配合上自己的三段瞬开和龙之力，会爆发出多么巨大的点伤害。 但这是不寻常的。 附魔效果的诞生，虽然不受修炼者本人控制，但终究有迹可循。这就好像一直练习拳法的人，有比较高的几率觉醒拳套和近战类器胚。长久的修炼，终究对武器和其效果，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恺撒完全想不通自己的哪些修炼，会有着如此巨大的影响，让自己的四个附魔效果都是清一色的“穿刺”。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由于完全专注于这件事，地球街海选的事，反而被恺撒抛在了脑后。有关假面的交接，罗素说他会处理，让恺撒不用管，恺撒也乐得如此，没多问。至于这件事对希洛的打击到底有多大，恺撒心里并不着急，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呢，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所以他现在一心只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四个“穿刺”附魔效果！ 但现实总是不如人意，你想安静地做一个修炼狂人的时候，就是有人跑来打乱你的节奏，让你心脏狂跳，无法集中。 按理来说，这时候最该来找恺撒的，是文晶和她所属的那一脉力量，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恺撒的身份。 所以找来的不是文晶，而是一个恺撒完全没想到的人。 这个人自说自话地跑过来，出现在恺撒眼前，然后说了一句让恺撒当场腿一软的话：“我知道，你是恺撒，对吗？” 恺撒看着眼前的冷漠少女，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 默然半晌，恺撒勉强笑道：“这个……是你啊，琪琪小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没听清楚啊。” 章二十一 难缠的少女 站在恺撒面前的少女，正是和他打过一场的琪琪。在那之后，恺撒也就和琪琪见过一面，就是罗素到来那次。 对恺撒而言，龙琪琪虽然青春靓丽，天赋超卓，背景一流，但内心深处，恺撒是不愿意与之亲近的。 因为她太冷了，好像没有温度似的，距离稍近一点，原本美好的心情都会莫名消失。 正因如此，虽然同在一个学院里，平时其实有不少照面的机会，但恺撒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与这个少女的接触。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见鬼，将军大人的亲属，难道可以翻阅军部的机密文件吗？”恺撒心念急转，“也不对啊，这次身份保护计划，是蓝老师帮我安排的，蓝老师是蓝将军的下属，和龙将军是两个派系的啊……” 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一个重要课题，或者说参与计划者必须具备的素质，就是如何面对眼前这样的突发状况 虽然事情来得太突然，但恺撒毕竟提前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不自然。 但是，对面的少女似乎根本没在意恺撒的反应是否正常，淡淡一笑，问道：“我一个女孩儿主动来这儿找你，怎么，不邀请我进去说话吗？” 我去，邀请你妹啊，我跟你一点都不熟啊妹妹！ 恺撒抓了抓头，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让少女先进来再说。毕竟这里是教职工的宿舍区，这个时间段的人不少，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或许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恺撒不知道的是，希洛的扈从就在附近，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把少女邀进门，恺撒默默给对方倒了杯水，然后看着对方，不说话。 这也是身份保护计划的一个部分，按照恺撒事先所受的训练，这时候不需要解释，因为犯人才需要自证。 恺撒如果不是恺撒，真的是门卫卡卡，那么他现在就应该闭嘴，看对方说什么。 只不过，恺撒还是低估了龙琪琪这个将门之女。 “犯人无需自证，自证就是心虚。”龙琪琪看着恺撒，慢条斯理地说，“恺撒，你现在的举止，完全是个军部之人呢。没猜错的话，你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吧。我虽然没见过你本来的样子，但我看过照片的。” 恺撒皱眉说道：“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让琪琪小姐您误会了，但我真的不是什么恺撒。” “哦，还不肯承认？” “哦你妹啊！这么晚了小妹妹你能乖乖回家吗？呆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算什么啊！”恺撒这次不是心里吐槽，直接说出来了。 恺撒忽然想到了休斯，那家伙其实警告过自己的，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但……貌似把自己叫过去和龙琪琪打架的人就是他啊，真是害死人！ 这时候，龙琪琪忽然笑了。 是的，这个平日里冷到骨头缝里的少女，这一刻笑得发自内心，似乎看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不再冰冷。 她看着恺撒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可能觉得和我不熟，但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也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 “你被蓝凤凰收为学生，进入青木学院的实验部，夺得青木狩猎季预选赛的前十名额，在美食岛上的表现，以及刚刚过去的那次统考中的表现，我都知道呢。也是，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人能那么轻松地击败我呢？” “事实上，我在梦境之城中，远远地看到过你一次。还记得吧，你和卡特琳娜少校一起出来的那次。” 恺撒举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无奈苦笑道：“我说，能别用一副‘你就是恺撒’的口吻说话吗？琪琪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龙琪琪耸耸肩，说：“那好，就当你不是恺撒吧 。” “……啊？”恺撒再次愣住，他开始怀疑这少女是故意来耍自己的了。 少女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卡卡对吧，那我就叫你卡卡了。卡卡，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答应的话，我就不会把你的真实身份捅出去。” 恺撒彻底无语了，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索性不再开口了。 龙琪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接着道：“是这样的，再过不久，凤凰城会有一次重要的宴会，很多大人物都会到场。什么军部啊，地球街啊，森林族啊，还有……十二圆桌，都会派人出席的。负责举办宴会的人是地球街，宴会场地离这里很近。” 恺撒听到这，眼神一动，问道：“你说的宴会，该不会是假面铁匠选拔结束后的那个假面宴会吧？” 按照惯例，每一次假面铁匠选拔结束后，地球街都会举办一次假面宴会，邀请各方高层，介绍新晋的地球街假面铁匠。 “是的。”龙琪琪点头，“这次地球街的选拔出了两名神匠，其中一个还和我关系不浅。” “所以？”恺撒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可以吗？”龙琪琪凝视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印到恺撒的心里。 如果说之前恺撒更多是被震惊到和吓到，那么到了现在，他才真正开始感到疑惑和奇怪了。 自己和龙琪琪难道以前认识？不然她怎么会用现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虽然少女表面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恺撒觉得少女看自己，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看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空虚脆弱得让人心口没来由地发酸。 房间里很安静。 恺撒看着龙琪琪，没吭声。 龙琪琪这时才端起桌上的水，斯文地抿了一口，她的脸色很平静，手指却微微颤抖，似乎恺撒的回答让她感到紧张。 恺撒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完全平静下来，说：“抱歉。” 就是简单的一句，抱歉。 没有解释，也没有询问，只是陈述。 恺撒的想法很简单，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和龙琪琪一起去假面宴会，因为那天自己将以假面铁匠的身份参加，卡卡的身份，将暂时丢下。 所以不论愿不愿意都没所谓了，因为恺撒不能，没办法，无能为力。 少女略显纤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片刻后，她抬起头，脸色居然又变成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淡漠。 哒的一声。 少女放下了水杯，看着恺撒，淡淡问道：“你和罗素，是什么关系？” 恺撒再也无法掩饰，眼中陡然间射出了逼人的精光。 章二十二 她孤绝望 罗素！ 听到龙琪琪提到罗素，恺撒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是在哪一个环节露出的破绽，被龙琪琪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那天自己帮丽萨出头，得罪了以戴尔娜为首的一群校园女混混，后来晚上对方找自己麻烦的时候，龙琪琪恰好路过。之后恺撒感应到了罗素的到来，吓退戴尔娜等人，龙琪琪却被罗素给打晕了。 就是那时候！那时候，龙琪琪原来没有真的晕过去，又或许她提前醒过来了，听到了自己和罗素的对话。 难怪她如此肯定自己就是恺撒！ 和其他同龄人相比，恺撒经历过的事情要多得多，无论是龙道、实验部、狩猎季、还是统考，都是其他少年少女们无法想象的可怕历练，更不要说从小到大独自顽强生存下来，所形成的一种专属于恺撒的气息。 此刻恺撒盯着龙琪琪，双眸之中寒芒闪动，虽然没有展现任何风雷之力，但气息压迫力之强，让龙琪琪的脸色为之一滞。 少女脸上浮现出吃惊的神色，然后转为冷笑：“怎么了，终于不装了吗？哼，在我听说过的你的事迹里，你本来就是个凶狠的人 。这段日子里的低调门卫的模样，真是好伪装！”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恺撒皱眉看着对方，低沉道：“琪琪小姐，你是将军家人，天资聪明，见识也高，你应该知道身份保护计划的重要性和不可侵犯性。如果你真的破坏了保护计划，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就不怕被惩罚吗？” 恺撒本来还想说：“身份保护计划的负责人是蓝将军，行事风格严峻铁面，就算你是龙将军的孙女也要倒霉。” 但想想，这么拿派系之类的事情来压一个少女，实在不光彩，于是忍住了。 龙琪琪却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淡淡说道：“我已经受到过全世界最严酷的惩罚了，所以我是没所谓的。” 那句地球街流传出来的话，怎么说的来着？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碰上龙琪琪这么光棍的家伙，恺撒也是没了脾气，他毫不怀疑少女所说的没所谓是真的没所谓，因为她平日里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那种漠然，就是最好的佐证。 恺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局面其实很麻烦，毕竟涉及到了罗素，这可是个大炸弹。 恺撒倒是不担心罗素的事情曝光，而是担心龙琪琪引火烧身。 以罗素那老家伙的脾气，还有最近的敏感易怒，以及对帝**部的仇视，肯定会在龙琪琪告密之前就将她宰了！ 深呼吸了几次，恺撒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认真地说：“能问问原因吗？为什么要我和你去参加？就因为我打败了你一次？” 龙琪琪说：“这你不用管，跟我来就是了。” “半点解释都没有吗？” “不需要。” “真的没有？” “……没有。” 恺撒再次深呼吸，然后让开身子，露出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琪琪小姐，很晚了，慢走不送。” 少女呆了一下，片刻后，才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你……你要赶我走？” “不然呢？你从小被宠坏了吧，没被人赶出过房间？”恺撒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还要修炼，明天还要上班，没时间陪你胡闹，麻烦你不要找我麻烦了。当然，你要是真的要去告密，请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那句话应该加上一个，就是不要命的怕无耻的。 恺撒光棍起来也是无与伦比，龙琪琪气得小脸发白，全身颤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身体表面开始有翠绿色的奇异光芒浮现。 这光芒中的气息带着浓郁的草木气息，一瞬间让恺撒想起了诺诺，但和诺诺那种茫茫森林的深沉神秘不同，琪琪身上的这股气息，更加细腻，甚至更加精纯！ “青神体质。”恺撒脸色凝重，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一直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龙也醒了过来，跳到了恺撒的肩膀上 青神体质的人很少，恺撒之前见过一两个，但和龙琪琪相比，都差得太远了。其实恺撒还不知道，在军部一些知情人的心目中，龙琪琪的青神体质，和当年的帝国元帅是一个级别的，极度纯粹。 若非真正天赋超群，她又如何让无敌这么多年的血鬼休斯都自承不如？ 砰的一声。 桌上的杯子被气息压迫得直接爆裂开来，没有任何龙脉咒文，龙琪琪本人也没动，这杯子是纯粹被她的气息压爆的！ 恺撒挑了挑眉，也来了火气，冷笑道：“还要动手？很好，我最近刚有突破，正好和你练练手。” 肩膀上的小龙咿呀叫了一声。小家伙看了看对面的龙琪琪，眨了眨眼，然后轻轻拽着恺撒的头发，似乎不想动手。 恺撒还以为这小家伙又看到美女就爪子软了，也没在意。 小龙又叫了一声，拉扯恺撒头发的力量更重了。 恺撒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好了，够了！到底打不打？” 这话本来是说给小龙听得，也是恺撒这时候的火气确实上来了，口吻很不好，小家伙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去。 恺撒心中一个激灵，自觉抱歉，可还没等他哄小龙，对面的龙琪琪的反应让恺撒彻底愣在了原地。 少女全身紧绷，气势已经拔升到了让恺撒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可她的脸上，眼睛里，却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来，划过白皙的脸颊，流过咬得紧紧的嘴唇，最后从精致的下巴滴落。 她全身气势如虹，却无声哭泣得好像一个绝望的孤儿。 恺撒心中一颤，隐约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 这个夜晚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貌似平静的夜色中，各方人物都已经来到了凤凰城。 地球街想尽办法，想要提前和第二名神匠取得联系，但可惜的是，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做一名假面铁匠，半点破绽都不露。 假面的交接，最终以地球街一无所获告终。 凤凰城最高的建筑——凤凰塔的顶端，罗素独自一人坐在高空凌冽的风中，手里随意把玩着地球街送来的一张面具。 这就是假面了，和军部的身份保护计划所用的伪装手段很像。 以罗素的手段，自然不可能让地球街事先探明底细。 “看吧，接着继续看吧……”罗素低声喃喃着，脸上挂着谁也看不懂的笑容，有些阴森，有些冰冷。 “总会弄清楚的。”他最后默默想道，身形悄然在塔顶上消失。 章二十三 多事之秋 恺撒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龙琪琪的要求。 当看到女孩在独自呆愣几秒后，迅速地收起了所有的眼泪，然后昂首挺胸，转身离开的时候，恺撒险些就要开口答应了。 因为在努力做出自己并不脆弱的姿态的同时，女孩脸上和眼中最后残存的那一丝温度和光芒，似乎也消失了。 “咿呀……”小龙望着缓缓合上的房门，一个劲地拉恺撒的头发。 恺撒脸上浮现出复杂之极的挣扎神色，最终还是艰难、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和龙琪琪见面的事扫出脑海，罗素或许很快就要来了，恺撒能为龙琪琪做的，就是不在罗素面前露出任何破绽。罗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敏锐到甚至敏感的程度，如果他知道了龙琪琪知道他和恺撒的身份的事，绝对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 结果罗素并没有来找恺撒。 恺撒却已经没有修炼的心情了。 他来到宿舍的顶楼，坐在天台的边缘，望着凤凰城不夜的夜色，整夜都没有睡觉，只是沉默着，看着。 恺撒不知道龙琪琪到底遇到了什么难过的坎，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明明是个清纯美丽的少女，却满眼都是冷漠的倔强。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像龙琪琪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自己了，所以冷漠、敏感、易怒、粗暴…… 但其实很希望有人来帮自己啊 恺撒记得有一次自己晚上洗澡的时候，看着身体上下的处处瘀青和伤疤，忽然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悲伤，却也不是麻木，因为那时候恺撒感觉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似乎有什么支撑着身体和灵魂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核心动能，受伤了，被碾碎了。 后来恺撒有了小龙，有了蓝老师，有了诺诺和坑爹这样的朋友，有了红衣这样愿意拼死救自己的人。 是的，对于红衣的心思，恺撒其实还是有些察觉的。 “人终究是需要帮助的。”恺撒低声喃喃道，“可我刚才做了什么啊，她虽然态度很别扭，但眼神里分明在说请帮帮我吧……我……我居然还是拒绝了……” “可有什么办法啊？那天我必须以假面铁匠的身份出现，卡卡这个身份会暂时消失，这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恺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想其实就算自己帮不上忙，也不该做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缺少温暖的人，其实只要一点温暖就会好很多的。 “找你好久了，怎么在这儿？”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是罗素的声音，而是……休斯。 恺撒没回头，低声说道：“没什么，心情不太好，睡不着就来这儿吹吹风喽……你找我有事吗？” “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你知道吗？”休斯自顾自地来到恺撒身边坐下。 这样一来，两个人几乎是肩并肩坐着了，这让恺撒有些不适应。不过出于礼貌，并没有挪动身子。 恺撒脸上不动声色，不咸不淡地说：“知道啊，怎么了？” “哦，我上完课就听到消息了——今天的海选上，出现了神匠级别的人物呢，而且是两个。”休斯望着夜色深处，慢慢地说。 恺撒笑道：“你这种人，居然也会被震惊到吗？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感到吃惊，永远都是那副扑克牌脸呢。” “哦，其实我现在的真实的表情已经吃惊到不行了，只是这张菲洛的脸比较面瘫。”休斯说。 “呃，这算是个……笑话吗？”恺撒有点不适应今天的休斯的风格。 休斯笑了笑，然后眼神认真起来，轻声说了一句：“神匠，毕竟是不同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其他很多事情我都不怎么关心，但神匠所能引动的能量太大了，没人会不感到震惊的。” 恺撒反倒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他的神匠实力实在来得太容易了，所以感受不到其中的珍贵和份量。 不过休斯接下来的话，立刻让恺撒开始有点概念了。 “听说假面铁匠选拔的末尾，地球街会举办一次假面宴会呢，我现在很想去瞧瞧。”休斯含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军部、森林族、帝都的大家族包括十二圆桌，都会派重量级的代表来参加吧。” 恺撒怔了怔，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害怕暴露身份 嘴上不确定地问：“应该没这么大的阵仗吧？不过就是个选拔活动而已。” 休斯瞥了恺撒一眼，淡淡道：“说了啊，神匠毕竟是不同的，何况是两名。” 恺撒撇嘴道：“别说得这么肯定啊，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军校的普通老师，哪来这么多消息渠道。” “没有消息渠道啊，我只是推测而已。”休息纠正道。 “区区推测，还说得跟真的似的？”恺撒表示不屑。 休斯又看了恺撒一眼，微笑道：“别忘了我曾经是大家族的人，对于帝国的风向和局势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的。” 恺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自然知道休斯是大家族的人，曾经的青木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罗伊家嘛，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包括沙比耶、雷欧在内的，所有休斯的族人，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恺撒看着脸色平静的休斯，心中微微寒冷。 休斯这个人……是真的怪。 真的不是个正常人。 “还有什么事吗？”恺撒忽然没了谈兴，兴致索然问道。 “哦，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假面铁匠那天你去吗？”休斯问道，随后多解释了一句，“你知道，那宴会的规模很大，我们两个虽然身处身份保护计划，但进去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看戏，凑个热闹还是没问题的。” 恺撒听了，没多想便摇头说道：“不了。” “这样啊。”休斯有些遗憾，不过没再多说，起身笑道，“那就算了，本来觉得会很有趣，所以想找个人一起去看看的。” 恺撒闷声道：“宴会不就是吃吃喝喝吗？有什么好看的？” 休斯奇怪地看着恺撒，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恺撒感到非常不自在，才淡淡开口道：“你是装不明白还是真的不明白？” “什么？” “最近帝国正是多事之秋，军部三大将军不合，地球街、十二圆桌和地球街三方联手抗议军部的事情还没真正结束，地球街内部也分为两派。恺撒你要知道，南北之间很快就会有一次较量，所以统一内部力量是非常迫切的客观要求。” “在这种各方力量僵持的局面下，两名神匠忽然出现，这就是胜负手了。” “两名神匠的选择和立场，将直接决定帝国未来的局面和走向，时间和地点，就在那假面宴之上。” “懂？” 休斯说完，皱眉看着脸色呆愣的恺撒。 恺撒强笑了一下，半晌才咽了口口水，说：“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那就等着瞧喽。”休斯耸耸肩，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又强调了一遍，“记住我的话，神匠是不同的，堪比镇国强者。” 章二十四 帝国的宴会 本来不觉得假面宴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就觉得日子过得很慢。 但打从被休斯告知了宴会的真正意义，恺撒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焦虑，有种考试前既怕最后时刻的到来、却又同时盼着这煎熬的日子快点过去的复杂情绪。 说到底，恺撒还是个在很多方面很稚嫩的少年人。 他不是没经历过大阵仗，但恺撒习惯面对的大阵仗，是龙道中的厮杀，美食岛上的求存，海啸中的激战。 对于宴会这种东西，恺撒唯一的经历就是当初从龙道里出来后，在帝都参与过的几场宴会。而那几场宴会，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对恺撒的一场场审判。审判的结果就是本可以直接进入三大院预科的恺撒一个人滚回了青木城！ 但现实就是，无论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该来的终究要来。 假面宴会的日子，如期到来。 “什么？今天地球街半关闭吗？我本来约了人晚上来买衣服的。”地球街外，一名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抱怨道。 “行了行了，今天是假面宴会的日子，没看见这么多的巡逻护卫吗？忍一天不购物会死啊？”旁边的同伴说 时髦女子还是不满意，嘴里嘟哝着：“前些年又不是没有假面宴会，哪次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我还参加过一次呢！” “你参加过？”同伴满脸不相信。 “是啊，混进去的喽，最后还被逮住了，不过也就被教训了一通就被送出会场了，没什么的。”女子说着，又看了看地球街附近森严无比的护卫工事，撇嘴道，“哪像这次！真是的……大惊小怪！！” 同伴笑了笑，拉着因为购物计划被打乱而心痒难耐进而气愤难平的朋友，很快离开了。 心里倒是真的有些疑惑了：看这阵仗，今年的假面宴会难道不同寻常？ 大多数凤凰城的居民们不知道的是，今天一整天，凤凰城禁空，所有的空中运输设备或飞行魔兽，都不被允许升空。 今天唯一允许的交通工具，就是古典魔法时代的——马车。 咕噜声中，一辆浅灰色的朴素马车停在了地球街的入口，一身宴会正装的希洛缓步下车，吸了口气，神情肃然。 马车换了，不再是原来那辆低调中彰显奢华的贵族式马车了。 如今马车的浅灰色调，其实是有讲究的——这是所有资深铁匠都会选择的色调，久而久之已经成为某种传统了。 拉车的马匹，则是一匹如血的红色高头大马。 烈火的红，和金属的灰，这是铁匠的世界里最多的颜色。 因此，在真正懂的人眼中，希洛如今乘坐的这辆马车，比之前的更加代表其身份的独特和地位的尊贵。 “希洛大师。”一名地球街的工作人员立刻迎了上来，一板一眼地说道，“马车交给我们就行了，请您走这边进入会场吧。” 希洛向扈从点点头，将马车交给地球街的管理人员，然后他在两名年轻、美丽、而且得体的迎宾小姐的带领下，一路走入会场。 今天的希洛并没有带平日里带的那几名扈从，而是换成了两个样貌平凡的中年扈从。 两名扈从一左一右，跟在希洛身后，明明身在阳光之下，却存在感极弱，就像希洛身后的两道影子。 他们的目光沉静而暗藏锋芒，审慎地左右打量着每一个细节。 他们并不是一般的扈从，而是十二圆桌家族中隐秘而强大的族卫！ “请问，我二叔到了吗？”希洛走过入场红毯，礼貌地问了一句。 两名迎宾小姐中较为年长的一人回身点头应道：“是的，勃林.奥古斯都先生五分钟前刚到。” “嗯。”希洛露出一丝微笑，“谢谢。” 勃林.奥古斯都，帝国上校，十二圆桌家族的实权人物之一，希洛的亲二叔，就是十二圆桌这次派出的家族代表。 如今希洛的身份已然不同，经过整个假面铁匠的选拔活动，他已经正式成为公认的神匠，能够独当一面 但这毕竟是个将求集体力量的世界，有家族关键人物的到来，还是让希洛感到更加安心，更加笃定。 老实说，从第一轮海选到目前的这些日子里，希洛过得并不完全顺遂。 期间他去找过一次龙琪琪，却吃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人难堪的一次闭门羹，龙琪琪的情绪状态似乎很不稳定，这让希洛感到不舒服。 那个叫卡卡的该死的家伙还在学院赖着，希洛因为手里有太多要处理的事，所以只能暗自窝火，暂时不去理会。 而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最让希洛感到不舒服、甚至感到不安的，还是那个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名不知名的神匠。 是的，不知名。 在这段时间里，各方都在试图弄清楚这名神匠的真实身份，或至少搞清楚一些资料，但无论是军部、十二圆桌、地球街、抑或是森林族，都没有显著的进展。 这在希洛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未知的对手总是令人害怕，希洛对自己的打铁技术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也想办法亲眼看过了那名未知对手的作品，自信自己的技术更胜对方一筹。但还是感到不安。因为对方的年龄、来历、身份、立场、以及有无保留更高深的技术……这些都是未知。 希洛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因素！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就要揭晓一切了。”希洛步入开阔华丽的宴会现场，感受着一道道瞬间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默默想着，“我登临帝国金字塔最高层的日子，就在今天了。谁挡，谁死。” 这次假面宴会的保安措施真的很下功夫。 不止是因为这次宴会的重要意义，也是因为青木狩猎季和统考那两次先例摆在前头，让帝国方面不得不考虑战斗法师伺机入侵的潜在风险。 出于对地球街的尊重，这场事关整个帝国的宴会依然由地球街主办，但帝**部不可避免地介入了大批的力量。 卡萨丁这时正站在宴会现场的某个长桌边上，悠闲地吃着龙虾，喝着酒水，目光扫过会场，唇角微微扬起一抹不知道是嘲弄还是什么的笑容：“搞什么？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让我这个军部代表的存在感有点弱啊。三大将军，毕竟还是派出了各自的嫡系部下。唉，蓝将军怎么没派凤凰来？” 希洛进来的时候，卡萨丁第一眼就看到了，却只是撇撇嘴，然后继续吃着自己的龙虾大餐，根本不理会。 一身礼服将娇小却美丽的小身板衬托得颇为动人的绿眸小声提醒道：“少爷，作为军部的代表，您不能这么不理睬的。” “有什么？”卡萨丁满不在乎道，“反正三大将军各自派来的人去打过招呼，不就行了？我讨厌那个叫希洛的家伙。见鬼，最讨厌那种太会装的人了！” 绿眸无奈，不再劝说。 这时候，卡萨丁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身影，眼神微动，放下龙虾对绿眸说：“有纸巾吗？” 章二十五 入场吧，神匠 绿眸立刻体贴地递上湿纸巾。 卡萨丁认真擦了擦嘴和手指上的油渍，又整了整衣襟，这才走上前去，说道：“文晶小姐，红衣小姐，好久不见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卡萨丁的目光，其实并没有在换上晚礼服后风姿动人的两位少女身上逗留多久，而是转而看向了两女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身穿燕尾礼服，帅得甚至让卡萨丁都有些嫉妒，卡萨丁看着对方，微笑问道：“这位是？” 文晶轻按胸口，欠身行礼：“您好，卡萨丁少校。”然后顿了顿，才介绍道，“这是我和红衣现在的任课老师，菲洛。” “菲洛？”卡萨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看了看绿眸，绿眸微微摇头表示确实不是曾经认识的人 卡萨丁盯着菲洛，又看了一会儿，半开玩笑地说：“抱歉，冒昧一问，我们是不是见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气息，有点熟悉。” 卡萨丁本来冷眼旁观宴会局面，自顾自吃着龙虾，就连希洛的到来也没让他上前招呼，之所以反而来找菲洛——也就是休斯搭话，正是因为他觉得休斯给自己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菲洛行了一礼，迟疑问道：“请问您是？” “哦，我叫卡萨丁，少校一枚。”卡萨丁随意地说。 菲洛眼中却闪过一抹掩饰得很好的慌乱，微微打了个顿，才赶忙招呼道：“少校先生您好，我很确定之前没见过您，这个……” “哦，这样啊。” 卡萨丁挑了挑眉，敏锐地把捉到了对方极力想要掩饰也的确掩饰得很好的慌乱和紧张，心中的那一缕疑虑登时消失了，心想这人虽然帅气完美几乎堪比本少爷了，但毕竟没有我的心脏强大啊，一个帝国少校的军衔就吓到他了。 卡萨丁对感兴趣的人很愿意花时间，当初甚至在恺撒的海滨小屋边上建造了别墅。但对于不感兴趣的人，卡萨丁一向是不愿意浪费口舌的，保持着礼貌地点了点头，便很快转回去继续吃他的龙虾了。 倒是绿眸抱歉地冲三人笑了笑，才赶紧跟上自家少爷。 休斯不动声色，心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帝**部的人，果然一个都不能小看啊。”他心里想着，“一个少校实力的人，洞察力就已经如此敏锐了……” 宴会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来自各方的人士都有，无一不是实力过硬或某些大家族派出来的代表人物。 但会场并不吵闹，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控制着音量，微笑中谨慎地彼此谈笑。 而随着希洛的入场，可以看到一批接着一批的人，陆续上前和希洛招呼寒暄，这边光彩照人的文晶、红衣、菲洛三个青春男女，反倒没什么人来搭理。 “那个希洛，真的很年轻呢。”红衣远远看了希洛几眼，低声说。 “是啊。”文晶显得很是无奈，“这么年轻，却已经达到了神匠级别，而且我听长辈说，海选阶段的技术，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真是不可思议。” 红衣担忧地看着好友，又想起了那天的一番谈话，想到了文晶认为已经“没有任何转机”的消极情绪。 虽然后来又出现了另一名神匠，但这些天来，对文晶一脉而言可能出现的转机并未出现，因为那无名神匠的身份、能力、以及最重要的立场，至今全都是谜。这在红衣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事实果真就是如此，容不得不信。 文晶小口小口地抿着红酒，眼睑低垂，似乎对会场中的事情不再关心了。 红衣心中有些难过，可以想象，如果今天的宴会上，文远那一派得到了希洛的公开支持，那么接下来文晶这一脉就彻底在地球街中失势了。 失势的后果当然不会很凄惨啦，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家族的人，但肯定不会好过了 正想着怎么安慰呢，旁边的菲洛忽然说了一句：“文晶你的心情不错呢。” 红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师帅是帅得可以，但这眼力劲儿有点不给力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文晶心情好了？ 可没想到的是，文晶居然微微笑了笑，说：“哪有的事。” 咦咦？这是什么情况？红衣看看菲洛，又看看文晶，不满叫道：“这是什么化学反应？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忽然像个局外人？” 菲洛却一脸平静，没再说话。 文晶轻轻打了红衣一下，微笑道：“能正经点吗？好啦，别担心我了，但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说。” 说到这顿了顿，文晶的目光飘向了正和希洛相谈甚欢的文远，轻声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红衣看着文晶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场宴会恐怕不会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 各方面似乎都要动真格了！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渐渐临近，森林族派来的年轻代表，卓一，以及森林族那位享有盛名的三公主殿下诺诺，也一先一后来到了宴会现场。 奇怪的是，卓一到来后，第一时间就和希洛打了招呼，双方好一阵交谈，看起来气氛很不错的样子。 而传闻中天赋超群仅次于那位已故的二公主殿下的诺诺殿下，却表现得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这森林族少女确实气质独特，可来到会场后，根本没有半点代表森林族出席重要活动的觉悟，而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女孩，第一时间跑去和文晶、红衣她们聊天，还一起吃各种宴会餐点吃得非常嗨。 那个看架势能吃下整个会场的食物的漂亮女孩，就是传说中的诺诺殿下？ 这反差有点大啊！ 更眼力更尖一点的少部分人，则注意到了另一点：那就是诺诺和卓一这两个森林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物，全场零交流…… 当然，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轻易下结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真正重要的事情，重要的话语，重要的变动，都会在宴会真正开始之后，再做，再说，再发生。现在的会场就像一个风暴来临前的海面，暗潮涌动于平静表象之下。 马上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了。 主持宴会之人还未登场，宾客们却都自觉地渐渐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过，该到的人基本都到了，现在不少人感兴趣的问题是—— 那第二名神匠，是还没到来，还是其实已经在会场之中了？ “……老实说，我紧张。” 会场外，风有点冷。 恺撒顶着自己全新的样貌和身份，苦着脸看着眼前的罗素，说道，“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我大好少年一枚，接连换了两次身份，好好的修炼和门卫生活不过，莫名其妙地就要去参加一个事关帝国未来的宴会，还是一个人 ！” “我其实不是一个心脏很强大的人啊。” “我……我真的紧张。” 恺撒觉得自己心脏在狂跳，相比起来，与战斗法师厮杀简直太让人感到轻松惬意了！ “放松点，你紧张只是因为你心虚，为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假的而感到心虚。”罗素拍拍恺撒的肩膀，道，“你就记住一点，你的身份、脸、样貌、名字……这些都是伪装的。但有一点是货真价实的——” “现在的你，已是神匠。”罗素看着恺撒，静静地说，口吻莫名地有些感慨。 原来……真的……已是神匠了。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说：“好多了。” 罗素嗯了一声，脸色恢复成冷漠的样子。 “哦，对了。”恺撒想了想，又问，“如果有人强行要探我的虚实深浅，可能会戳破我的假面，这怎么办？” “放心，至少在宴会上，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罗素说，“公开场合下，没人会无故得罪一名神匠。就算真有这样的蠢货，还有我在呢，我会暗中和你一起进入会场的。” 听到这话，恺撒第一次感到和这个煞星在一起是十分安全可靠的。 但很快又蹙眉道：“到了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安排这一切的目的吗？我总要知道你找我做这些事的目的吧？” 罗素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挥手把恺撒轻轻推了出去，说：“入场吧。” 这个世界上真正强者的手段，确实是不可思议的。 前一刻，恺撒还在会场外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下一刻他感到腾云驾雾般，回过神来时，已经出现在了宴会现场的门口。 脸上略有焦虑之色的墨菲特正等在门口，看到恺撒忽然出现时，老人终于松了口气，甚至顾不上繁复礼节了，拉上恺撒就往会场里走，边走边说：“大师，您可得快点了，宴会还有十秒不到就开始了。” 恺撒全身僵硬，被人拉着往前走，前方一道大门敞开，闪亮的光辉从门里透出来，好像一个新世界向自己敞开了大门。 罗素到临场都没有做任何解释和说明，只是说：“入场吧。” 然后，恺撒就入场了。 在此之前，恺撒一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是很抗拒参加这场宴会的，他只想安静地做一个爱修炼的美男子啊！ 但奇怪的是，这一瞬间，跨过门槛，来到光辉灿烂的宴会殿堂现场的这一瞬间，恺撒没来由地就平静下来了。 内心的极深处，似乎有一个君王般的意志和气质悄然觉醒。然后恺撒听到了一个威严亲切兼而有之的声音说道：“啊，大师您终于来了。” (估计没有第二更。) 章二十六 让人跌破眼镜的神匠 “啊，大师您终于来了。”本次宴会的主持者，地球街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杰斯立刻热情地说道。 只一瞬间，整个殿堂都安静下来，然后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朝恺撒所在的大门方向，笔直射了过来！ “那个人就是这次除了希洛以外的……那个神秘异常的假面铁匠？” 所有人都看着恺撒，想要从他宽大的袍服，还有脸上的假面背后，看出些什么来。 这些目光中有慎重、有好奇、有敌意、也有怀疑。 眼神是有实际力量的，尤其是这种时刻，更犹如火焰般灼人。 然而，恺撒却神奇地发现自己并不紧张慌乱了，宴会现场灯火辉煌，奢华的顶灯之下，是红毯、长桌、美食、酒水、恭谨专业的侍者、还有衣冠楚楚的宾客们 这是恺撒从未见识过的，相比起惨烈严酷的战斗，本该更让他无所适从才对。 但恺撒就像无数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似的，心中只有平静。 “请正式入场吧，大师。”墨菲特在旁边轻声说道。 恺撒点点头，按照他自己——或者说是罗素的选择，他脸上现在带着一个面具，代表着假面铁匠的身份。 他平静地想着之前罗素对自己的嘱咐，吸了口气，然后举步。 第一步就踩到了长袍的下摆上，恺撒登时就是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小心。”墨菲特呆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去扶。 结果却被恺撒带了一下，自己也跟着向前踉跄了一下。 再然后，没能及时稳住身形的恺撒，在现场数百名宾客的注视下，颇有些狼狈地一跤摔倒在地，就摔在目瞪口呆的墨菲特面前。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显示出了过人的身体反应速度，并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掩饰住了慌乱和尴尬。 但现场哪个不是明眼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传说中神秘无比的神匠，在刚入场的时候，就因为慌乱踩到衣袍而摔跤失态了！ “这……这……”以墨菲特的阅历和见识，也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就听到恺撒故作轻松似的说道：“好啦，我们一起入场吧。” “哦，哦，好……好的。”墨菲特脸色古怪。 会场变得很安静，比之前恺撒刚现身的时候更加安静。恺撒感受着已经变了味道的目光，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想道：罗素老头，算你狠！这样的安排也想得出来！ 是的，入场后的这一跤，是罗素事先的安排。 为了摔得足够逼真，并恰如其分地表现出那种掩饰得很好的慌乱和紧张，恺撒在罗素的监督和指导下，早已经历了无数次的练习。 罗素并没有解释这样安排的理由，但恺撒心里其实有所猜测，大概是不希望宴会的焦点一开始就集中到自己这个神匠的身上吧。 毕竟对于神秘之人，人们的好奇心往往会很强。但这么一摔，众人对自己的感官可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就是那家伙吗？除了希洛以外的另一名铁匠？” 卡萨丁嘴里还嚼着龙虾，吐了口虾壳，脸色诡异地问身边的绿眸，“那一跤很真实啊，我没看错吧，那家伙不是故意摔跤吧？” “看起来不是假摔。”一向乖巧沉静的绿眸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怪异的神气来。 不少宾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之前还以为是个来历神秘的了不起的神匠大人呢，现在看来，似乎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啊。 在不少人的脑海里，不由勾勒出了这样一个形象：多年足不出户，一心只喜欢打铁，无意之间钻研出了了不起的打铁技艺，成就神匠，但除了打铁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生活能力严重不足，就连人际交往能力都丧失严重…… 当然，谨慎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希洛 他凝视着在墨菲特的陪同下，正式入场的恺撒，低声问身边的勃林：“二叔，他刚才那一跤是——” “不是故意的。”勃林肯定地说。 听到身为帝国上校的勃林都这么说，希洛心里哪还会有怀疑，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说：“本来以为是个劲敌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人……这真是……真是……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言以对，这就是希洛的真实感受。 但不可否认地是，他松了口气。 毕竟对手是这样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那么就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了，希洛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土包子。 勃林瞥了侄子一眼，提醒道：“别大意，这样的人可能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威胁，但他的打铁技术如何还不好说。你知道，有些一根筋的家伙，别的方面都像个白痴，但在某方面的能力可能会很惊人。” 勃林也把恺撒想象成那种“朴素的打铁狂人”了。 希洛听了，脸色不由一凛，点头应道：“是，我不会懈怠的。” 而另一边，杰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暗地里却用魔法传音手段和地球街的其他高层们交流着：“怎么回事？就这样的一个人，之前怎么会没有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声音苦笑着暗自应道：“大概是我们的调查范围还是比较高端的，没有在最广大的平民阶层中去筛选。” “假面交接的环节呢？那个阶段，是很有可能直接当面查到他的身份的。”杰斯很缜密，所以还是心存怀疑。 “不知道。”暗中的声音有些迟疑地说，“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巧合？刚才那一跤总不会是假的吧？” “好吧……” 杰斯心中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别扭，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那假面铁匠在墨菲特的陪同下进场，很多细节上都暴露出了他真的没见过类似的大场面，比如该站在那里，该用什么样的姿势站，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和气息，来表达自己希望和人交谈还是希望暂时独处……这些都不知道。 他似乎在看到餐桌上的甜点冰激淋时，还想上去吃，但下一刻就做了个怪异的动作——抬手虚按住了自己的肩膀，真是要多二就多二。 但这点倒真是杰斯误会恺撒了。 恺撒看到甜点冰激淋时没有失态，失态的是他肩膀上的小家伙，哄着眼睛就要去吃，恺撒不得不伸手牢牢按住。 “看起来，文远你的担心，其实是没必要的啊。”宴会某处，卓一微笑着低声说，看向恺撒的眼光略带鄙夷。 还是少年的卓一身形高大无比，甚至比诺诺身后的那两名中年护卫更加壮硕 他一直是森林族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人物，但先是在统考中，被恺撒重重挫了锐气，后来又听说出了个年龄可能不大的神匠级别的人物，这对卓一而言，打击不小。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天才，再怎么号称“泰摩格斗术最优秀的传人之一”，也无法和一名神匠相提并论。 虽然这事儿其实和卓一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不舒服，并且拒绝承认这其实就是一种嫉妒。 现在好了，一个神匠，就算技艺精湛，没脑子没见识没气度的话，终究不过是个匠人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卓一心里这么跟自己说。 文远倒是客气了几句：“别这么说，或许是真人不露相呢，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但从他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容来看，他心里显然和卓一想的是一样的。 文远心里放下了如此大的一块石头，以至于他开始有闲工夫理会卓一的事了，他瞥了一眼远处和文晶站在一起的诺诺，看似随意地问卓一：“对了，三公主殿下我还没有正式见过呢，能帮忙引见一下吗？” 卓一脸色微不自然，但掩饰得很好，笑着说：“下次吧。” 文远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来，说：“这样啊，好吧，那就下次。” “诺诺，刚才文远和卓一在看我们这边呢。”红衣此时正笑嘻嘻地在诺诺耳边说。 “哦。”诺诺抿嘴一笑，并未接话，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打量着有些僵硬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的恺撒，心想刚才那一跤虽然逼真得要命，但怎么总感觉有点像是假摔呢？ 全场这么多人，真实实力比诺诺强的前辈们很多，但隐隐看出恺撒假摔的人，却只有诺诺一个人。 泰摩格斗术号称森林族第一，诺诺在这方面的天赋和造诣，真的很高，甚至比卓一、比她姐姐都强，强得多。 正因精通格斗术，对人体的最细微的动作都观察入微，诺诺才能看出一丝不正常。 但也就是怀疑而已，罗素对恺撒的调教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边的文晶也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这一脉本来为今晚准备了极为厉害的手段，并且一切都是以第二位神匠站在了对面这种最坏的情况为假设，现在好了，即便那不知名的神匠真的站到了对面，文晶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菲洛老师，您能看出些什么吗？”文晶笑着转头，想要问问菲洛对那神匠的搞笑一摔有什么看法，却忽然一怔。 只见菲洛的脸色说不出的不自然，就像刚见了鬼一样，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在文晶的印象中，年轻有为的菲洛老师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菲洛——或者说休斯，此时正看着恺撒的肩膀。 在休斯的视野中，也只有在休斯的视野里，那里并不是空空如也的空气，而是蹲着一条可爱的小龙，正扭着屁股挣扎着要去吃桌上的美食，不满地拍动翅膀，表达对主人的抗议，蠢萌可爱得不行。 “所以是……恺撒？”休斯眼神略显茫然，心想。 章二十七 新任的族长 虽然入场方式着实逗逼了点，但无论如何，恺撒的到来，意味着这场宴会最后一个重要人物的登场，也意味着这一次的假面宴会—— 正式开始了。 之前无论是谈笑的、吃东西的、还是保持沉默的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脸上浮现出庄严和肃穆。 一支乐队从正门入场，然后奏响了帝国的军歌。 这是沿袭自百年前的传统了，当年元帅定下规矩，帝国所有的宴会，都要以军歌作为开场，为了让人不忘战争的伤痛和来自北方的威胁。如今元帅和无多年不现人前，隐于梦境之城真实殿堂的顶层，却没人忘了这项传统。 说到底，这一场宴会的举办，还是为了对抗北方的战斗法师。正因外敌强盛，才更需要尽快梳理清楚帝国内部的各方关系。 当然，虽说宏观来看这场宴会关乎帝国国运，但细化到家族和个人上，依然逃不开利益的争抢，这是现实。 军歌奏响之后，乐队撤去，现场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一根被细绳拴着的魔法扩音器从天而降，落在杰斯布满皱纹的手中，这位地球街的实权派人物满脸笑容，朗声说道：“好了，各位，那些繁复的开场白我就不说了，今天的气氛已经足够凝重了，谁也不希望我这个老头子再多废话，是不是？” 略显俏皮的开场白让不少人都笑出声来 是啊，虽然谁都知道这场宴会是一次帝国各方势力的竞争较量和利益再分配，但毕竟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会闹出人命，不是吗？既然如此，确实没必要搞得太紧张、太让人难以呼吸啊。 恺撒站在一边，眨眼看了看就站在不远处的希洛—— 希洛面无表情，并未露出笑容。 他身边的勃林也是。 恺撒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大概在有些人的概念里，利益之争，其实和生死之争没有太大差别的吧。 恺撒又转头看向台上的主持人杰斯。 按照恺撒的一些不完全的了解，这杰斯其实是文远那一派的领头人物之一，也就是和文晶对立的那一派。以前恺撒只认为文远一个，所以对那一派的人都不怎么感冒，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全是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啊。 至少那个杰斯看起来挺顺眼的，有点像海明威。 直到这时，恺撒才第一次想到一个以前都忽略了的问题：地球街内部，怎么就分成了两派呢？为了什么？ 正一个人出着神，旁边忽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恺撒“嗯？”了一声，才发现一名相貌姣好的少妇模样的宾客正含笑看着自己，说：“神匠先生，主持人在叫您呢。” “啊？哦……哦哦。”恺撒这才发现台上的杰斯正看着自己，而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名神匠，希洛，不知何时已经上台，站到了杰斯的身边。 杰斯微笑看着恺撒，说：“先生，请上来吧，您和希洛都是今晚的主角啊。这毕竟是为了假面铁匠所举办的假面宴会，不先让两位正式亮相怎么行？” 恺撒默默走上了台。 聚光灯打在他的头顶、脸上、身上，很明亮，并不晃眼。 他感到整个台上都是柔和的光。希洛站在光里，面带笑容而满眼冷淡地和自己打了个招呼，杰斯则显得很客气。 台下的所有人都看上来，准确地说，是看着希洛，还有自己。 这是恺撒第一次和希洛这么近距离地并肩而立，已经有摄像师开始拍摄影像资料了，因为这可以说是历史性的一刻—— 两名新鲜出炉的神匠，就这么站在了一起！ 之前因为恺撒出场时的窘态而感到好笑，甚至有些轻视的人，此刻不得不再次生出敬仰的心情来。 无论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其实是个怎样的土包子，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他的神匠实力。 “左边的这位，想必我也不需要多介绍了。”杰斯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希洛.奥古斯都先生，帝国年轻一代中，曾经最耀眼的存在之一，如今则是最耀眼的唯一 。”他笑着看向希洛，打趣道，“老实说，我到现在都很难相信，当年那个第一次见到我就扯了我胡子的小小少年，已经是值得敬仰的神匠了。” 希洛连忙欠身行礼，说道：“杰斯您老师太客气了。说起来，铁匠入门的技艺，还是您教我的呢。” 杰斯点头笑了笑，看起来颇为受用。 台下的红衣撇嘴说道：“搞什么啊，这么会说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你怎么不直接说杰斯是你的启蒙老师呢？” 文晶拉了红衣一把：“你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红衣不服气道：“我说错了吗？不然你问诺诺。” 可还没等诺诺表态，就听到台上的希洛以更谦逊更礼貌的态度说道：“不夸张地说，您是我在打铁之路上的启蒙老师，也不为过呢。” 红衣这下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看杰斯明显更加灿烂的笑容，又看了看文晶，还有现场和文晶一派的地球街人的神情，眼中闪过担忧。 她没想到希洛表态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直白。 这就等若公开地、正式地告诉所有的人，他神匠希洛支持的是地球街里的哪一派了！ 又是一番介绍和客套，杰斯轻咳一声，转向了另一边的恺撒，想了想，才开口道：“这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假面铁匠选拔大会的规矩是：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那就可以选择保留，即便是帝国将军也不能强迫你。这是当年元帅大人和我地球街的第一任族长一起定下的规矩。” 顿了一下，杰斯看着恺撒，继续说道：“但我们总要有个称呼您的方式，您说对吗？要不您说个自己的代号，可以吗？” 全场都安静下来。 就连希洛也十分认真地看着恺撒，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假面，看清恺撒的真实面目。 人们毕竟还是对恺撒这个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神匠的真正身份和来历感到好奇，谁都想从他的话语中至少听出些什么，做点推测。 “我……”恺撒斟酌了一下，低声说，“我叫易。大家叫我易好了。” “啊，易大师。”杰斯目光微微闪烁，却没能从脑海中想到任何与“易”这个名字相关的线索，最后只好作罢。 回答之后，恺撒就继续摆出一副“我是沉默寡言的木头人”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要探究他的身份、来历、以及打铁技术如何、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立场如何。 但恺撒还记得罗素对自己的交代：“让他们先去蹦哒！” 想到这儿，恺撒下意识地向周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罗素的哪怕半条影子。不过也是，这种和帝国元帅一个级别的人物，想要隐匿身形还不容易？只要不是帝国元帅和三大将军亲临，根本没人能看穿罗素的行迹吧。 那希洛的二叔勃林，可是个帝国上校呢，是仅次于将军级别的大人物，不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恺撒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罗素，其实距离他很近 罗素就在宴会现场的半空中，空气在他身下凝成一个看不见的椅子，老人以一个闲适而霸气的姿态坐在那儿。 没有人能看见他，他却能够俯瞰全场！ 目光落在台上沉默不语的恺撒身上，罗素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低笑着自语道：“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心理素质很好嘛，入场前怕得跟个孙子似的，现在他的心跳频率……简直安稳得好像在睡觉。哼，真是个怪小子……” “以及看这架势，奥古斯都家的这些无耻之徒，就要开始动作了啊。” 这时候，杰斯正要再说什么，台下的勃林却忽然举起了手，微笑道：“老杰斯，能让我插句话吗？” 杰斯爽朗地笑了笑，道：“被一个年纪比我大的老家伙这么称呼，我可受不起啊！好，勃林你先说！” 勃林问道：“可以上台来说吗？” 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化了一下。 杰斯也是浓眉微扬，沉默片刻，然后淡然一笑：“当然，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请吧？” 于是，勃林上台，和希洛站在了一起。这位帝国上校身上似乎有着看不见的光芒，将恺撒硬生生挤到了一旁的黑暗里。 恺撒的存在感变得更弱了。 然后勃林目光扫过全场，沉缓说道：“各位朋友，有件事情，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趁此机会跟大家通报一下，比较好。”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希洛，笑道：“我这侄儿，已经不再是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啦。” “是啊，都是神匠了，怎么还可能是第二顺位呢？”卡萨丁冷不丁地接了一茬，“不用说也知道是第一顺位，您老不用多费口水在这儿说的。” 绿眸连连拉扯，卡萨丁却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直视着台上的勃林。 在场的其他军部之人不由都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派卡萨丁这军部第一搅屎棍来，果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是一个军部代表该说的话吗？ 好在三大将军都很有先见之明,都各自拍了部下作为代表来现场，不然这番话岂不是瞬间就让军部和十二圆桌关系触礁！ 在场之人都觉得卡萨丁说话不够礼貌，不是宴会上该有的发言，更多人则是看向了台上的勃林，熟悉勃林的人都知道这位奥古斯都的实权人物并不是个善岔，恰恰相反，这老家伙的脾气可大着呢！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勃林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希洛也不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他面对全场，一字一顿地说，“希洛.奥古斯都，是我们十二圆桌家族联盟的新一任——族长！” 宴会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片刻的死寂之后，轰地一声，全场都炸了锅！！ 章二十八 想要做点什么 十二圆桌，从百年前开始，一直以一个“家族联盟”的形态存在着。但说是“家族联盟”，实际上各个家族之间的联系依然松散，虽然结盟，却各自为政，并没有统一的管理。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十二圆桌的各个家族之间的实力相当，各自都不真正买账。 百年的时间为很多演变的产生提供了土壤。 十二圆桌家族彼此不断磨合，奥古斯都家族一家的实力越来越强，以及军部的人才辈出和地球街的崛起，都将十二圆桌推向了一个方向—— 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联盟。 这个家族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各个家族派出代表，组成一个圆桌长老会；比如共同推选出一个代理首脑；但真正意义上的家族联盟的首领人物，一直没有出现，因为奥古斯都以外的那十一个家族担心自己的家族名存实亡。 直到奥古斯都家族中，出现了一个天赋强得令人发指的年轻人，局面才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这个年轻人被认为能在十年内达到帝国将军、甚至更高的高度，并在奥古斯都家族的大力扶植下，正式成为了十二圆桌家族联盟的第一个“第一顺位继承人”。 一切光环加诸于身，所谓的天之骄子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在那个时候，即便是希洛，也难以掩盖那人的光芒。 然后，龙道试炼开启了，他理所当然地被家族送去了龙道，要在众多光环之上再加一重。 再然后，战斗法师来了。 事实证明，再好的战斗天赋，缺乏了足够的心智和意志支撑，还是白搭。这个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在那次血色龙道之中，并没有败给战斗法师，而是直接败给了自身的恐惧。与其说他害怕死亡，不如说他害怕失去至今拥有的如此多的光环。 他背叛了帝国，屈服于战斗法师，却也因此而被龙道中的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帝国小子给直接宰了。 那就是恺撒。 从此之后，十二圆桌家族的联盟进度就近乎停滞。后来和地球街以及森林族联手对抗军部，试图争取明年龙道名额的事，更多是奥古斯都一家的行动。 谁都没想到十二圆桌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忽然宣布家族产生了第一位联盟族长！ 这等若向整个帝国宣告：十二圆桌，正式成为一个整体了 而希洛，就是这个新诞生的庞然大物的首领。 唯一的。 一片哗然之中，卡萨丁的脸色有些难看，透出凝重。虽然言语上被打了脸，但卡萨丁并不感觉羞耻，因为他顾不上了。 身在帝都的他太明白十二圆桌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 单论能量，曾经松散的十二圆桌就堪比地球街，如今十二家族正式合体，又有希洛这个前途无量的神匠担任族长，这对帝**部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现场的哗然和议论声起得快，消停得也快，现场很快又重新安静下来。 卡萨丁、绿眸、文远、文晶、卓一、诺诺、红衣、休斯、墨菲特、还有所有的在场宾客，全都肃然看着台上的勃林、希洛、还有杰斯。 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并不是结束。 希洛成为家族联盟的第一任联盟族长，这是十二圆桌亮出的剑。 那么，现在这一剑将劈向哪里？ 杰斯沉默了一会儿，苍老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潮红，他似乎也没想到勃林会来这么一出。 深吸一口气，杰斯向希洛欠身，认真行了一礼，然后沉声说：“希洛族长，您好。” 这已经完全是对一个家族首脑的礼节和态度了。 希洛微微一笑，同样认真地行了一礼，谦逊地说：“杰斯老师客气了，无论如何，我依然是地球街的假面铁匠，这点不会变。希望以后能和杰斯老师有更多的交流，您有关帝国未来商业发展与军备竞争的看法，我一直想要讨教呢。” 这话一出，台下的文晶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一边的红衣做呕吐状，说：“这两个家伙还不害臊啊，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肉麻地互相拍马屁，太恶心了。” 说完却发现文晶和菲洛都没吭声，不由奇怪道：“怎么了，你们难道不觉得别扭吗？鸡皮疙瘩满地落啊！” 文晶微微偏头，看着菲洛，问：“菲洛老师您怎么看？” 菲洛想了想，轻声说：“我听说，杰斯先生对地球街未来发展的方针理论，和文晶你这一派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对吗？” 红衣脸色变化了一下。 只听菲洛接着道：“换言之，希洛所谓的讨教之说，真正表达的意思是：我代表十二圆桌联盟，选择支持杰斯、文远的那一派。” “……说得不错。”文晶再次叹了口气，眼睑垂下，不再说话。 红衣张了张嘴，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反复复地闪现：十二圆桌，他们疯了！ 帝**部最忌讳的，其实就是地球街、森林族、以及十二圆桌这几个庞然大物的联系过分紧密。 虽然这趋势不可避免，但希洛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含蓄却明了地表态，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十二圆桌的野心奇大，而且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不知不觉间，现场的气氛已经好像要凝固了。 所有军部之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诺诺身后的两名铁塔般的护卫俯下身子，有些担忧地说：“殿下，这情况不太对劲啊，我们要不要……？” “卓一那边不动的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好了。”诺诺轻轻摆了摆手，平静地说。 两名护卫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诺诺看着对面的卓一，之前卓一和文远、希洛等人相谈甚欢，这时候却是一副平静沉默的模样，并未表态。 看到这一幕，诺诺眸光微微闪烁，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来对了。而且，您果然还是忌惮着我的力量呢，姐姐……” 十二圆桌正式联盟一体。 并作出了一副和地球街当前的掌权派结盟的姿态。 森林族方面保持沉默。 军部方面按兵不动。 简单来说，这就是当前的局面。 在十二圆桌的行动下，这场假面宴会迅速地被推上了第一个**，没有前戏，直接就进入到了核心议题。 但这时候的恺撒感觉有些无聊。 全场观众都在看勃林、杰斯、还有无数灯光聚焦下的希洛。希洛面带笑容，虽然保持着平静和风度，但他眼中的兴奋和狂喜终究是无法掩饰的。 “好吧……” 恺撒目光扫了一圈，依然没看到罗素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我还得继续玩一会儿‘我就是个透明人’的游戏。”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恺撒并没有兴趣站在台上给希洛当陪衬。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当希洛成为十二圆桌的族长的一刻，恺撒这第二名神匠的存在感就几乎消失殆尽了。 如果双方都是神匠，那么还有的拼，如果希洛支持文远一派，恺撒支持文晶一派，那还算是势均力敌。 但一方已经不止是神匠了，还是帝国天才，是三大院的高材生，是年纪轻轻就权重一方的真正的大人物了。 另一方呢，只是神匠。 不是说神匠的分量不够重了，而是相比起来，确实已经被拉开差距了。 无人问津的恺撒悄然走下台，从侍者的托盘中娶了杯果汁，又悄悄拿了快甜点塞进已经馋得哭天喊地的小龙的嘴巴里。 罗素给恺撒的指示是：犯傻，低调，怂——直到接到罗素的信号为止。 恺撒不知道这老变态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安排，索性也不多想，反正现在还没接到信号，那就看戏呗 这时候，恺撒忽然看到了之前领自己入场的墨菲特，眼神微微一动。 老人的脸色有些呆滞，略显萧索，还有些失望。似乎是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恺撒想了想，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墨菲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说道：“易大师。” 恺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还了一礼，说：“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那个，有个问题，不知道放不方便问？” …… …… “咦？” 宴会现场某处，一位宾客忽然发现了什么，奇怪道：“那位易大师呢？刚才还在台上的，怎么就不见了？” 身边的一位女性宾客含笑道：“我看到他自己灰溜溜地下台了，大概自己也觉得很无趣吧。” 这位女宾客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希洛，又看了看某个方向上端着杯果汁和墨菲特说话的平凡无奇的恺撒，叹了口气，说：“也是，换了我也觉得很无趣吧，真的是……差太远了。” …… …… 此时，墨菲特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恺撒，心里也有些抱歉，心想这位大概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无视了，只好下台来可怜兮兮地喝果汁。 只听恺撒问道：“我不明白啊，你们地球街内部到底怎么回事？内斗得这么厉害，现在十二圆桌也掺乎进来了。但我奇怪的是，斗总要有个理由吧，分成两个派系的根本理由，是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有关这点，恺撒以前有机会问文晶，但从来没问过，因为恺撒觉得问了不好，这是别人家的事。 但内心深处，看到希洛和杰斯的那一番作态，看到台下文远的得意和文晶的沉默，恺撒心底涌起了奇怪的感觉。 罗素让自己来参加宴会，到底要干什么，恺撒至今都不清楚。 但他自己，开始想要做点什么了。 恺撒本人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心理变化，但换了以前的他，可不会来找墨菲特问这种事。 可能现场的其他人会认为希洛当众成为族长，暗示一番支持的是文远一派，这件事就差不多算告一段落了。 但恺撒不这么认为。恺撒熟悉十二圆桌家族的人，这个家族的人，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他们更习惯一次性把事情做到底。 对此，恺撒想要做点什么的前提是，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地球街内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恺撒认真看着墨菲特，等待对方的回答。 章二十九 初雪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凤凰城的街道上。 街道上，一名年轻男子无奈地追在自己女朋友后边，苦笑着说：“哎呀你走慢点好吗？就算地球街今天不开张，你购不了物怪我咯？” “什么？”女孩儿立刻转过身来，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鼓着嘴说，“你居然说怪我咯？人家本来就很难过了，你还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呜呜……呜呜呜……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对我说话的！” 男孩子立刻指着天空，说：“看，下雪了。” “信你才有鬼！别转移话题！”女孩儿气道，“你每次都这样，一看我生气了就各种转移话题！” “不是，是真的下雪了……” “还来是不是？还来是不是……咦？”女孩儿忽然停了下来，一朵小小的雪花飘到了她的脸上，有点凉。 年轻男女的争吵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灯火辉煌下，今年的初雪落下，女孩儿眼中闪过迷醉，低声喃喃：“好美啊。” 男孩见女孩的注意力被转移，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很快这对小情侣又甜蜜恩爱地一路走远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呢。”就在距离年轻情侣不远处的一家店铺的屋檐下，站着一名身穿雍容貂皮披风的女人。 女人行色匆匆，绝美的脸上颇有些风尘之色，看样子只是在店铺屋檐下歇歇脚。 她刚才看那对年轻情侣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欣赏某些淳朴而美好的东西，直到目送那两人远去，她才轻轻笑了笑，回头说道：“老板，谢谢啦，我走了。” “啊，不客气不客气，能有您这样的美女来我的店里歇脚，是我的荣幸呢。”老板露出憨厚的笑容。 女人轻轻挥了挥手，姿态说不出的优雅美丽，身影慢慢走入了薄薄的雪幕之中。 她一路前行，步履平稳，似乎对凤凰城非常熟悉。 她一路来到了地球街的总部，然后在入口处眼神微动，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 那是一对看起来是母子的人，母亲年龄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额头很高，恬淡中透出一抹锐气。 女人的孩子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和母亲聪明的样子比起来，这少年显得十分朴实，还带着几分傻气。 披着披风的女人看到对方时，那母亲似有感应，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怎么，这位朋友也是来参加假面宴会的吗？” “是啊，你们也是？” “恩 。” “那一起走呗。”披风女人耸了耸肩，很大方地主动邀请道，“这就是地球街的入口吧，你们怎么不进去？” “因为……我们并没有收到请柬啊。”年轻母亲说。 披风女人笑得更灿烂了，说：“真巧，我也是，没有收到任何邀请就自己来了呢。” 风雪渐渐急了。 披风女人首先举步向地球街走去，淡淡说道：“两位和我一起来吧。” 风和雪在她面前自行分开，形成一条空旷的坦途，从地球街的入口，直通向宴会现场的大门！ 那少年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吃惊羡慕。年轻母亲却只是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拉着儿子的手，跟了上去。 “冒昧一问，两位来这儿是为了？”披风女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微笑问道。 “找亲戚。”年轻母亲说。 “啊，我也是诶。”披风女人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凝视着宴会大门，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好像一头狐狸。 就在这奇怪的三个人无视了所有的地球街护卫，直奔宴会现场而来的同时，宴会之中又生出了新的变化。 十二圆桌果然如恺撒所预料的那样，总喜欢把事情一次性做到底，不留余地。 希洛被宣布成为十二圆桌的第一位家族联盟族长后，徐文远站了出来，看样子，地球街方面要趁此机会，把文远也宣布为家族未来的唯一继承人。杰斯和文远这一派，要借着十二圆桌的支持，彻底将文晶那一脉压下去了。 虽然让人吃惊，但有了之前希洛的先例，此刻人们已经不再那么受到巨大震动了。 至于恺撒这第二名神匠，十二圆桌选择了刻意的无视，对他们来说，当务之急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没必要把恺撒这个变数主动牵扯进来了。当然，就算这个自称易大师的家伙真的要出头发表看法，也没什么。 因为希洛和他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文晶已经从红衣还有诺诺身边走开，走到了很接近台上的地方。 包括卡萨丁在内的军部之人也默不作声地走近了。 帝国最强大的几大势力的代表人物已经不自觉地聚在了宴会现场的中央，其他的宾客们，则退到了外围。 “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站在外围，墨菲特无比疲惫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恺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易大师，家族的事情就是我刚才说得那样，其实很无聊，很庸俗，很不出奇。让您见笑了。” 恺撒看着这个从内到外都彻底厌倦了斗争的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场局面不断变化，恺撒却一直没出头，刚才只是静静听老人说了地球街的大致情况 换了平时，墨菲特不会对人说这些事，但他或许真的累了吧，恺撒有种感觉，无论这场宴会的结果如何，这位老人都会在事后彻底隐退，远离纷争。 而有关地球街的情况，说起来真的很简单。 文晶一派和文远一派的斗争，一方面是因为出身差异，文远一派虽然势力比较大，却并非此球街创始人的嫡系。 而文晶这真正的嫡系一脉，却没有男丁。 帝国的很多家族都不太在乎继承人的性别，很多家族的族长都是女性，恺撒不太理解为什么非要男性继承人，但据墨菲特说，这对地球街家族而言很重要，是创始人定下来的规矩。 目前的状况是文远一派掌握家族的大部分权利，是掌权一派，但还没有彻底掌控家族。 文晶一派则处于弱势。 双方一方面出身不同，另一方面对家族未来的发展思路也截然不同，尤其是后者，差异与矛盾之巨大，几乎不可调和。 而地球街的创始人又在多年前就拍拍屁股去云游了，扔下了偌大的家族不再理会，斗争于是愈演愈烈。 这时候，墨菲特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轻声说：“易大师，恕我直言，您既然问了我这些事情，想必也不是寻常人，之前进门时摔的那一跤，是假装的吧？” 老人确实有着超人的阅历和智慧，恺撒也不认为经过这一番谈话自己还能隐瞒，笑了笑，不置可否。 墨菲特犹豫了一下，说：“如果大师愿意听我这个过来人一言的话，最好就不要掺和到这样的斗争之中了。” 恺撒对此不置可否，但诚挚地说了一句：“谢谢您。” 一老一少不再说话，一齐看向台上。 文晶这时候已经上台了，陪同一起的还有一位柱着龙头拐杖的老妇人。老妇人应该就是文晶这一脉的长辈了。 杰斯正看着那老妇人，口吻很是客气地说道：“文远成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大家都没有意见，你有意见？” 杰斯和文远这边，站着希洛和勃林，老妇人和文晶这边，却没有别人了。 卓一和诺诺都没有表态。 来自军部的所有人，也都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怎么看，这都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老妇人的目光一直在看杰斯，并不看文远，更不看勃林和希洛，半晌后，她开口问道：“家族继承人的选择，自然该问问大家的意见。十二圆桌同为帝国一分子，发表些意见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那么介意，不会拿‘干涉他族内政’这种无用的说法来抗议。” “但是！” “但是！” 老妇人敲了敲拐杖，加重了口吻，问杰斯：“你说要问大家的意见，那么，我作为你的家人，你事先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章三十 有人反对吗？ 杰斯脸色不动，从容说道：“怎么会不问你的意见？我现在这不就在问吗——文远正式成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你觉得怎样？” 老妇人冷冷地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杰斯微笑道：“那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的。另外，也请你说出比文远更合适的人选。” 老妇人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然后冷笑，似乎对杰斯的无耻深感厌恶，最后淡淡说道：“那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不同意。” 尽管是早有预料的情况，还是有不少在场之人叹了口气，地球街的内部两派，终于完全掐上了啊。 杰斯脸色不动，追问道：“你的人选呢？”说着瞥了一眼文晶，笑道，“别忘了，文晶是女孩儿，而且她的天赋和文远相比，终究差了一些。” 文远和文晶，地球街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两个人，谁都知道地球街的派系之斗，最终还是要落到这两个人的继承权的争夺上。 而杰斯说得确实没错，纯以天赋而论，文晶虽然异常优秀，但和文远相比，终究是有些差距的。 可以说，除了像恺撒、休斯这种强得不讲道理的人，同辈之中，文远罕有敌手。 文远至今唯一的败绩，也只有和休斯在统考中的那一战了。 “估计还是要打一场的吧。”恺撒看着台上的局面，心中想着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那老妇人直接说道：“不论男女，只论天赋的话，文晶确实和文远差一些，这点我承认。” 杰斯扬了扬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推选的人，不是文晶，是别人。”老妇人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问题：文晶都比不过的文远，地球街中还有谁能媲美，甚至超过？而且看文晶满脸平静的样子，似乎对此早就知道了，并不感到意外。 这时候，希洛笑着插进话来：“我也很好奇贵族之中，还有谁能比文晶和文远更加优秀呢，请问这人是？” “算算时间，这时候该到了吧。”老妇人转头，望向了会场大门的方向。 人们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大门缓缓打开，漫天雪花被风卷动着吹进来，片刻后大门关上，宴会现场已经多了三个人—— 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少年。 诺诺的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向来平稳如山岳般的眼神，罕见地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哎呀，看来迟到了。”披着披风的那个女人被在场这么多人盯着，却一点也不怯场，笑着说了一句，便轻飘飘地走到了一边。 奇异的是，在场很多人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楚。 恍惚之间，这女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现场的宾客之中了！ 这样一来，便露出了女人身后的那对母子。 老妇人伸出干枯的手指，遥遥指点着那个看起来紧张且有些茫然的少年，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响彻全场：“我要推选的家族继承人，是他。” 站在人群里的墨菲特已经看傻了。 他一向不介入家族内斗，但身在居中，哪能完全置身世外，所以对双方的人物、想法、以及底牌，老人自问就算不完全知道，也知道个**成了。 可墨菲特现在看着那对母子，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对方，完全没见过！ 这是什么情况？ 文晶那一派的最终底牌，用来对抗文远的人物，就是那个看起来朴实憨厚像是在小地方长大的少年吗？！ 这时候，墨菲特忽然注意到另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身边的这位易大师，正死死盯着那对母子，准确的说是盯着那个少年，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恺撒现在确实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那个年轻女人他不认识，但那个少年，恺撒很熟悉。 ——是坑爹。 …… …… 宴会的气氛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于此同时，半空中，罗素依然安坐在空气凝成的透明王座上，单手托腮，脸色平静。 即便是那对坑爹母子的入场，也没让他的脸色变化分毫，倒是那个走在前面的披风女人，吸引了罗素的一些注意力。 罗素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入场之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方向！ 虽然她没有看出任何异样，最终只是眼神略带困惑地收回了目光，但这也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了！ “年龄应该不大吧，居然已经有这般实力了。”罗素心里有些赞叹，“森林族果然也有不凡之处。” 而与此同时，下方的会场之中，又生出了新的变化。 首先是之前一直没有动作的军部之人，也就是除了卡萨丁之外的那些三大将军派出的强者代表们，这时候都默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人们震惊莫名的目光中，所有军部的人，都来到了入场后什么话都没说的坑爹母子身旁。 军部的人们没有说话，却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帝**部并不是没有立场的。 军部支持的是地球街文晶的这一脉！ 台上，希洛的脸色变了变，他本来对那对母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少年看起来实在太平庸了，倒是那年轻母亲的气度让希洛感到有些不一般。 但军部终究还是表态了啊！ 希洛暗自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阴冷。 “别急。”勃林在一旁，用只有自己和希洛听的见的声音说，“军部会插手，不是早有预料的吗？我们都有这么大的动作了，军部没道理保持沉默的。” 希洛微微点头，说：“明白，只是觉得奇怪，那少年看起来很平常。” 勃林盯着那年轻母亲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先看情况，那女人似乎不太简单。我们看杰斯怎么处理。” 另一边，卡萨丁这时候放下了手里的龙虾，擦了擦嘴，有些自嘲地低声笑道：“好吧，我这个军部代表还真是没有存在感啊……绿眸，我们走。” “走？去哪？”绿眸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军部这么大的动作，却完全没告诉卡萨丁，绿眸很怕少爷被打击得太狠。 没想到卡萨丁拍拍手，咧嘴笑道：“当然是走去和三大将军的人站在一起啊。” “啊？”绿眸吃惊地看着自家少爷。 只听卡萨丁用奇异的口吻，说道：“不觉得这场面特别具有历史意义吗？三大将军居然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难得啊，真的难得！如此难得的画面，我怎么能错过？”说着就大步走了过去，也到了坑爹母子身边站定。 虽然卡萨丁根本不认识这母子俩。 局面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文晶和文远两派的斗争，已经将十二圆桌和帝**部都牵扯进来了 。论实力，自然是帝**部更厉害。但问题是，那少年是谁？他到底具备不具备和文远对抗，甚至超越的条件和资格？ 杰斯深深吸了口气，稳住狂跳不休的心脏，他知道谋划多年的事就在此一举了，虽然军部三大将军一起表态有点出人意料，但己方应该还是有优势的，尤其是那个原本的最大变数，易大师现在完全没有存在感，以及森林族并没有掺和进来，都是好消息。 他凝望着坑爹的母亲，沉声问道：“这位是？” “我是伊莲。” 女人开口了，这是她入场后的第一句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不少人心下一凛，因为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平稳，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伊莲并没有多废话的意思，轻轻拍着身边的儿子，接着道：“这孩子姓徐，是我和徐子陵的孩子。” 恺撒觉得徐子陵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墨菲特，眼中露出探询的神色来。 却见墨菲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几近失态。 “所以……这个徐子陵是？”恺撒用肩膀顶了陷入呆滞的老人一下，低声问道。 对方颇为僵硬地转过头来，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徐子陵是……我们地球街家族的……创始人！” 恺撒：“……” 地球街创始人，和帝国元帅一样，是个传奇。而按照墨菲特的说法，这位徐子陵创始人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家族，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大陆，去大陆外那无边的海域里探索了，也有人说他其实一直都在帝国，只是躲在什么地方隐居。 总之众说纷纭。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徐子陵的备份，和帝国元帅是几乎起平的，年龄算来也已经近百了吧。 在场的徐文晶也好，徐文远也好，都是徐子陵的第四代后裔了，而那伊莲居然说她旁边的朴实少年是她和创始人大人的孩子？ 这……这岂不是说，单论辈份的话，坑爹可算是文晶的爷爷！！ 杰斯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沉声说道：“家主大人外出云游多年，一直未归。但你……你如果想这么随随便便地冒充家主子嗣的话，你……你……” 杰斯没有你下去，因为伊莲神色平静，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件小巧的绿色玉质挂坠。 那挂坠并不起眼，却对所有地球街之人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因为那是徐子陵的信物！ 伊莲轻轻拍着脸色略显茫然的儿子的肩膀，平静从容的声音响彻全场：“如果还有人不信的话，也行，魔法亲子鉴定不是什么难事吧，现场就可以做。做完验证后，应该就不会有人有意见了吧？” “我儿子，是地球街的未来继承人，唯一的。” “有人反对吗？” 章三十一 貌似结束 当初在青木学院实验部的时候，就隐隐知道坑爹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了，不过当时的印象，是个出身平凡但非常聪明且看问题很透彻的人，而且是个奇葩，否则怎么会给儿子取“坑爹”这样的名字？ 恺撒还记得，当初那朴实的坑爹，往往能口出金句，让人瞬间觉得“哇，太了不起了”，然后他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是我妈说的。” 恺撒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坑爹和坑爹妈。 更没想到原来母子二人竟是这样的身份！ 恺撒站在人群里，凝视坑爹的脸，发现自己这个相处时间不长但交情不浅的好朋友眼中有紧张、有无措，但没有动摇。 “看来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啊。”恺撒心想。 恺撒站在原地，默然无语，震惊的情绪还没有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对此做何感想，因为这一幕真的是谁都没预先想到的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坑爹妈妈的目光环视全场，居然在人群中锁定了自己！ 然后，那个眼神敏锐得让人有点不敢直视的女人，居然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恺撒一呆的瞬间，对方已经转过头去。 “这……什么情况？”恺撒完全摸不着头脑，“刚才那是在看我？不是吧？是吗？好像还真的是啊！” 恺撒很确定就算坑爹和她妈妈描述过自己的长相，坑爹妈也绝对认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她刚才在看的应该是某个离自己很近的人？ 台上，杰斯脸色微微泛青，沉着嗓子说道：“让提莫大师来一趟，准备现场做魔法亲子鉴定，快点！” 提莫大师，地球街的一位精通古典魔法的客卿。亲子鉴定这种事情，龙脉咒文可做不到，只有更加广博的古典魔法才可以。 杰斯安排好了，这才回过头看着伊莲，说：“现场做鉴定，你没意见吧？” 伊莲微微一笑：“没问题。” 看到这一幕，杰斯脸色更加难看了，其实在看到那玉佩信物时，杰斯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真的了。 但总要亲眼验证。 现场非常安静，提莫魔法师来到场上时，似乎还没睡醒，不过一听坑爹是创始人的儿子，这老魔法师顿时来了精神，立刻麻利地动起手来，没过多久，就有结果出来了：坑爹确实是徐子陵的儿子，如假包换。 提莫就像看着一件珍奇异兽般，盯着坑爹上下打量个不停，直到看得坑爹浑身不自在，才口吻奇怪地说：“所以说，今后你就是我们地球街的新头儿了？当年我叫你老子头儿，以后也这么叫你吧！” “提莫大师。”杰斯轻喝一声，面沉如水道，“这里没有您的事儿了，请先下去吧。” 提莫耸了耸肩，也不生气，又恢复成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着哈欠下去了，嘴里还嘟哝着：“这才对嘛，创始人的家族，自然要创始人的嫡系子孙来继承……” 这话别人没听见，却被提莫以古典魔法送进了杰斯的耳朵里。 杰斯气得眉毛抖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杰斯爷爷……”一旁的文远轻轻叫了一声，口吻里透着紧张和焦虑，眼看着未来家主的位置即将到手，忽然杀出来一对莫名其妙的母子，这让文远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杰斯看看坑爹，看看坑爹妈，最后深深凝视那些从来到现场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刚才一齐站了出来，站到了坑爹母子身后的军部之人，轻叹了一口气，说：“帝**部，毕竟还是好手段。” 一名佩戴中校军衔的中年人平静地说：“见笑了。说起来，您也佩戴帝国中校军衔，都是一家人。” 杰斯微微冷笑，却不再回应 旁边的文远大急，可无论是杰斯，还是站在旁边默然无语的勃林和希洛，都没有再出言反对的意思了。 希洛用眼神询问自己的二叔，勃林摇了摇头，低声说：“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希洛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心想今晚虽然当上了十二圆桌的年轻族长，那个叫易大师的家伙也没给自己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但将家族势力深深植入地球街这一点，终究还是没有做到，与其说是被坑爹母子阻止的，更不如说是被帝**部阻止的。 要知道文晶一脉一直无法掌权的最重要理由，就是这一支已经没有直系男丁了。 这一点对地球街这个神秘而奇怪的家族而言，似乎格外重要。 但坑爹的出现，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无解了。 在场所有人都心情复杂又奇怪，然后心想那位地球街的创始人，果真是如传说中那样，各种出人意料。 原本一场厉害之极的帝国政治斗争，最终居然以这样的结果落幕。 更多人则想到：事关军部话语权的时候，三大将军毕竟还是团结一致的，军部果然还是帝国最强大的掌权者，唯一的。 台下，红衣看着台上脸上平静的好友文晶，终于明白了之前为什么文晶并不慌张，反而成竹在胸的模样了。 “只是……” 红衣看了看不远处的坑爹，低声喃喃道，“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居然是那位徐子陵大人的儿子……” 红衣和坑爹也是原本认识的，在美食岛上的青木狩猎季上。 “菲洛老师……菲洛老师？”红衣叫了一声，发现身旁的菲洛有些出神，不由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您在看什么？” 红衣发现菲洛并不太在意场间的局面，而是一直看着莫个方向，不由奇怪地也看了过去，发现那位易大师就在菲洛视线的尽头。 红衣不由疑惑，心想这易大师出场前让所有人都感到神秘又期待，但出场后也就那么回事，事到如今也没发一言，说明是个完全不懂政治只会打铁的人，不由半开玩笑地说：“菲洛老师一直盯着那位神匠大师干什么？难道……你们认识？” 休斯心道我们还真的认识。 正因为知道那就是恺撒，休斯才感到更加奇怪，他知道恺撒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那么入场时的那一跤就应该是故意的。 既然如此，这小子来这假面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他什么时候成了神匠的？休斯看着恺撒，心念转动，眼神时而复杂，时而疑惑，时而冷漠…… 墨菲特现在是真的好过了。 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可以说是最好的了，他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笑道：“易大师，未来我们同在一个家族，可就要一起效忠于新任的家主了啊，请多指教。” “啊……啊，是，是 ！”恺撒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多指教，多指教……” 坑爹母子出场，军部统一表态，十二圆桌的家伙此时已经不吭声了，杰斯也牢牢压制着满脸怨恨不甘的文远。 事情看来到底就结束了，可这局面，貌似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到了现在，恺撒还是没等到罗素让自己行事的信号。 “所以我就是个路过的酱油，来看戏的？”恺撒抓了抓头，“那我之前入场那么蠢地摔一跤算什么？单纯的身体搞笑嘛？！” 下意识地，恺撒转头看向了台上的希洛。 很巧的是对方也恰在此刻看了过来，准确地锁定了站在人群中的自己。 恺撒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掩藏在平静脸色下的意气风发，心中不由有些发堵。 “今后请多指教了。”希洛居然对着恺撒微微一笑，用嘴型说道。 这家伙，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个威胁，开始想着如何将自己变成他未来的助力了吧？我……我草！ 恺撒快要忍不住骂娘了，所以他根本没理会罗素的示好，到处张望，努力寻找罗素的身影。 “见鬼，老家伙你倒是给我信号啊！” “我虽然本意是不想掺和这些麻烦事的，被你胁迫着来参加了这次宴会，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吃了些龙虾就回去吧？” “我……我可是主角啊，魂淡！” 但，还是没有信号。 希洛见自己的示好被那易大师直接无视，而对方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眉头蹙起，微感不快，但随后就安慰自己：“算了，没必要和这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般见识。” 举步下台，今天得到的好处已经足够了。 希洛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了，他的野心，并不只是十二圆桌的首领而已。或者说，十二圆桌的野心可不至于此。 “帝**部的内部矛盾终究还是没有预想中激烈……”希洛心理盘算着，“这点，可不怎么好啊。” 就在这时候。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尘埃落定，接下去无非是一些垃圾时间，然后本次宴会就散了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现场突兀地响了起来：“那个，冒昧一问，我能插句话吗？” 这个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神奇地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而且听起来很舒服。 人群微微散开，之前入场后就混入人堆里的那位身披雍容披风的女人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女人的目光落在坑爹妈身上，刚才那句话，是对坑爹妈说的。 伊莲眼神微动，然后平静问道：“妹妹你有什么问题？” 章三十二 她在恐惧 看年纪，坑爹妈大概三十四五，那披风女子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确实年轻一些。 那女人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问题倒是没有啦，不过我之前和姐姐说过吧，我是来找亲戚的。” 伊莲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儿子坑爹。 坑爹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有些紧张地说：“哦，那……那您请便。” 在场之人心中都浮现出奇怪的感觉，现在想想，未来地球街落入这么一队母子的手中，母亲聪明，儿子憨厚，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啊。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疑惑这披披风的女人到底是谁？在这种时候开口出面又是什么意思？ “……好的，谢谢姐姐啦。”那女人点点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笑道，“对了，没记错的话，我父亲有很多孩子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放缓了口吻，轻轻道，“但拥有继承权的，只有父亲和我母亲的三个孩子，也就是我和我的两个妹妹。” 听到这话，坑爹不由茫然，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台上的杰斯和文远却都是一凛，然后眼神变得奇异起来。 伊莲的脸色则少有地变了变，对方刻意强调了“和我母亲的孩子”这个概念，这话里的意思，等于说坑爹是个野种，并不具备真正的继承权了！ “您是？”伊莲轻声问道，并未生气，而是凝重。 对方直到现在都没有显露真容，这点伊莲很清楚。 只见对方微微一笑，径直走向某个方向，这女人有一种天然的气势，沿途的宾客们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女人最终来到了诺诺的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容貌微微变化着，此刻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同样美丽却更加妖媚的女人。 “诺诺，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女人伸手轻轻拍了拍诺诺的肩膀，温柔地问。 诺诺的脸色很平静，但眼神深处有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她低下头表示顺从，然后轻声叫道：“姐姐 。” 这个身穿披风的女人的身份，正是森林族如今的掌权者，森林王的长女，娜美殿下！ 大公主娜美、三公主诺诺、还有已经去世的二公主莲。 这就是森林王生前最宠爱、也最得意的三个孩子，她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森林族乃至整个大陆范围内最顶尖的天才人物。 诺诺就不用说了，她是泰摩格斗术的完美继承者，森林族有史以来最强真名力量的觉醒者。 大公主娜美的能力则不甚明了，唯一知道的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和她的父亲正面打上一打了。 至于那位不幸早逝的莲殿下，据说天赋之强，甚至完全凌驾于她的两个姐妹之上，是一个近乎妖孽的人物。 总之，在场谁也没想到，几乎从未离开过森林族的娜美殿下，居然来到了假面宴会的现场！ 就连卓一也不知道，此时连忙过来见礼，娜美却轻轻挥手让他退下，继续看着自己的妹妹，还细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温柔体贴到极致的大姐姐，无比宠溺自己的幼妹。 诺诺也双手垂于腿侧，显得异常温顺。 “以后别到处乱跑啦，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是。” “就算要出来玩，也要通知我一声啊。” “是。” 这时候，杰斯主动从台上走下，来到娜美和诺诺身边，先认真行了一礼表示对森林族首领的尊敬，然后说道：“抱歉，不知道娜美殿下会亲临，我们招待不周了。不知道殿下今天来这儿是为了——？” 娜美手里还轻轻梳理着妹妹的头发，转头微笑道：“说了啊，我担心我妹妹，所以来这儿找她的。” “啊，这样……”杰斯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但这一丝失望的情绪，在下一刻立刻转变成了错愕，最后则是狂喜。 只听娜美殿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地球街有个叫徐文远的小兄弟非常优秀，我在想啊，今后是不是可以和我妹妹多交流交流呢？” 杰斯激动得脸都红了。 如果说之前娜美的表态都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她是支持杰斯、文远、还有希洛这一边的！ 这表态虽然说得含蓄，但立场看来是非常坚定的，因为她甚至表示了有意撮合森林族尊贵的诺诺殿下和徐文远结亲！ 娜美殿下还是微笑着，笑得那么美，眼神看着自己的妹妹，却好像没有看到诺诺骤然抬起的脸上的震惊表情。 这个女人真的很美，却像蛇，让人不寒而栗。 伊莲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眉头微蹙。 她身边的一名军部之人上前两步，行礼说道：“娜美殿下，刚才那番话，是您考虑清楚之后的言论吗？” 要知道在娜美出面表态之前，局面已经定了，三大将军统一了意见，全都支持坑爹母子 再加上坑爹是徐子陵亲生儿子的铁一般的事实，这时候谁敢说一句反对？ 传闻中，娜美殿下十分低调，甚至连公开场合的露面都很少，她怎么有胆子在帝国三大将军一起表态之后，还敢如此对着干？！ 她疯了吗？ 娜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转过头来看着军部的人，眼神认真了些，但依然平静，说道：“我……其实不太理解军部的想法啊，希洛大师不是龙将军未来的孙女婿吗？既然都是一家人，怎么跑到那边站着了？” 现场不少人都脸色微动，希洛和龙琪琪的婚约，这在帝国高层中也不是秘密了。 谁都知道，这是向来看重大局的龙将军，为了稳定住十二圆桌家族的安排。 军部之人暂时沉默下去，对方毕竟是森林族的王，论级别，其实和帝国元帅是一个高度的，虽然年轻，但地位摆在那里。 加上说到了如此敏感的话题，谁也不敢轻易表态回应。 卡萨丁忽然笑了，走上前来，冷冷地说：“娜美殿下，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请说。” “您从刚才到现在，说了这么多，貌似都挺有道理的，但很关键的一点是，我看您的妹妹……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啊。”卡萨丁瞥了一眼脸色显得颇为苍白的诺诺，摇头道，“您有问过您妹妹的意见吗？” 这番话就说得很冲了，卡萨丁虽然用了尊称，但神态口吻之中，显然对娜美很是不满。 卓一脸色冰冷，漠然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娜美却挥挥手，示意卓一少安毋躁，她也不生气，而是看着卡萨丁，捂嘴笑道：“请问你是——？” “帝国少校，卡萨丁。” “哦，这样啊。”娜美垂下眼睑。 她的睫毛很长很浓，遮住了她的眼神。 只听她淡淡说道：“先父在时，因为武力之强堪比帝国元帅，所以森林族没有和地球街还有十二圆桌一样，成为军部的下属，而是和帝国共存，守望相助。地位上，森林族也是和帝国并驾齐驱，并不从属和附庸关系。” “我们森林族一直有句话在流传呢——世界万象，而力量至高无上。现在看来，真的是一句了不起的真理。” 说到这，娜美顿了顿，重新抬眼，双眸之中已是一片冷漠。 她看着卡萨丁，一字一顿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名帝国少校，也敢这么对我森林族的王者说话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现场响起一记闷雷般的声响，夹杂着卡萨丁饱含错愕、震惊、还有痛苦的惨哼。 人们呆呆看着卡萨丁的身子好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直到撞上大门，才缓缓顺着门板滑下 他也是硬气到不行，强行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完全倒下，代价却是连喷了三大口黑血，气息以可感知的速度飞快地衰弱下去。 “少爷！！”绿眸尖叫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冲到卡萨丁身边去，而是好像雌兽般盯着对面的娜美，凝视了一瞬。 娜美微微挑眉，笑道：“好厉害的妮子。” 绿眸咬了咬嘴唇，唇角无声淌下一丝鲜血，这才转身朝卡萨丁冲了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为卡萨丁疗伤。 场面的气氛这时候终于完全变了。 和之前的宴会气氛截然不同，谁都没想到娜美殿下居然会动手！而且下手如此之狠！ 刚才要不是绿眸反应快，没有本能地立刻去看卡萨丁，而是先盯住娜美，以必死的气势让娜美收回了第二次攻击的话，卡萨丁甚至已经死了。 卡萨丁可是一名帝国少校，虽然没有任何派系，但三大将军都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军部除了蓝凤凰之外最具潜力的青年一辈了！ 伊莲没说什么，而是拉着儿子，快步走到卡萨丁身边，对绿眸说：“让我来。” 而三大将军派来的军部中人，此刻全部同仇敌忾，强硬地朝娜美围了过去，为首一人硬冷说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卡萨丁就算言语不敬，您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下一刻，这些人也都在闷哼声中，连连后退。 一堵无形的气墙，以娜美为源头推挤过去，无可抗拒！ 此次军部派来的人基本都是中校，甚至有一名上校，论实力，绝对是帝国最顶尖的人物了，不下于诺诺身后的那两名铁塔般的护卫。 可这些人联手，居然连娜美的身都近不了，就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场假面宴会至此，已经注定载入史册—— 希洛在此亮剑，成就神匠之威名，掌握族长之权柄，同期的假面神匠易大师与之相比根本无法匹敌； 伊莲和坑爹第一次正式站上帝国舞台，虽然略显突兀，但仅从军部和文晶一脉全力支持这一点，就知道母子俩今后所发挥出的能量不会小； 而现在，又一个没人想到的人，在此亮剑。 森林族三公主殿下，娜美…… 原来已是半步传奇！ 无数震惊到极点的低呼和议论声中，恺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目光投射在王者般屹立于场间的娜美身上。 恺撒看的是诺诺。 印象中霸气、仗义、亲切、温柔的诺诺，此刻僵立在那儿，脸色苍白，眼神里也有震惊。 恺撒能清楚地感受到，诺诺她在……恐惧。 章三十三 帝国神匠，易 传奇。 帝国三大将军的实力，皆为传奇。 半步传奇是无限逼近、但还没有真正到达传奇境界的一个临界状态，论战斗力，却已经完全超越了二十级的顶尖镇国强者。 帝国元帅、无大人、三大将军、当年的森林王、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球街创始人徐子陵，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半步传奇走过来的。但在所有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在三十岁之前就达到了这一境界。 那就是帝国元帅。 而现在，百年后的今天，这片大陆上又多了一个这样的存在，甚至比元帅更早地破入了半步传奇之境。 宴会现场，已经明白的人们看着娜美，默然而骇然。 还没完全理解的人们同样看着娜美，震惊而莫名。 被击退的帝国校官也是硬气，死死咬紧牙关，硬是在滔天的压迫力之下直起身来，一字一顿说道：“半步传奇也不是无敌，殿下如此做派，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一点？” 无论是帝国将军，还是北国的大统领的门徒们，都是了不起的传奇强者，真正的传奇。 娜美虽然已经注定跨入传奇，但毕竟羽翼未丰，加上年轻，如此高调地展现力量，就算三大将军不会对她真的不利，但北国的战斗法师们呢？ 当年森林王之所以被害，某种程度上就是太过耀眼了，潜力甚至被认为在帝国元帅之上。 而对此，娜美只是笑笑，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掌，平摊在面前 她的手完美无瑕。 一团翠绿色的光华在掌心浮现，光明渐盛。 “……姐姐！”诺诺最先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然后她的举动很奇怪，她第一时间转身，拉上距离比较近，到了现在还很茫然的红衣，急速向远离娜美，或者说远离那团翠色光芒的方向奔去。 “诶，诶……诺诺你拉我干嘛？”红衣还没搞清楚状况。 两名护卫脸色沉凝，护在红衣的身后。 休斯沉默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紧跟在旁。 在场除了诺诺之外最了解娜美的卓一也逃得飞快。几乎同一时间，勃林拉着希洛，杰斯拉着文远，那老妇人拉着文晶，恺撒拉着墨菲特，全都不约而同地朝宴会现场的边缘地带狂奔。 勃林、杰斯、还有那老妇人都是因为知道那团翠色光芒是什么，所以才如此无法淡定。 墨菲特其实也知道，指着那光芒，不可思议地叫道：“那……那个难道是——” “别难道是了，快点走啊老头！”恺撒大叫，他是反应最快的人之一，但他其实不知道那光芒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那很了不起，同时心底还泛出一种无法名状的奇异感受。 下一刻，宴会现场陡然安静。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那光芒给吸收了，现场好像一块巨大的翠色琥珀，到处都被镀上了一层光芒，而所有宾客似乎都被冻在了琥珀里。 似乎过了许久，但其实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强光退散，所有人都被推到了场地边缘。 娜美独自站立在中央，手掌心里，是一柄长长的似标枪似飞矛的武器。 娜美手握武器，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军部众人，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现在，你们还觉得我太肆无忌惮了吗？” 当然！废话！简直肆无忌惮到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啊！恺撒在场边喘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刚才的感觉太可怕了，所以恺撒现在几乎要骂娘了。 他恼火地问身边的墨菲特：“那标枪是什么东西？” 墨菲特也很是阴沉，说：“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拉着我跑这么快？”这时候他连大师的尊称也忘了。 “我就是感觉不对劲啊！”恺撒说道。 墨菲特多看了恺撒几眼，嘟哝了一句：“真是看不懂你这个人……”顿了顿，老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有些艰难地接着道，“那是森林族的镇族神器：竹束。” 恺撒：“……” 神器，和神匠一样都是神字打头，但神器却不是神匠能打造出来的。神匠能够打造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战略飞艇的核心部件。而神器，则是人力无法完成的东西。比如森林族的这件名为“竹束”的造型奇特的神器，据说是森林王在龙道里得到的。 恺撒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蓝老师说“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 半步传奇的娜美，或许还要担心三大将军的威慑，以及北国顶尖强者们的刺杀，但手握神器的娜美，战斗力已经超越三大将军中的任何一位。 除非元帅、无大人、或战斗法师大统领这三人中的一人出面，再没有人能够对她产生致命威胁。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放肆一些？ 拥有如此实力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便不算是肆无忌惮，因为这类人的一言一行，已经自然而然地主宰了太多事情。 比如说，地球街的内部斗争。 卡萨丁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伊莲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军部之人就站在一旁。没有人说话。在场的人——伊莲母子、军部众人、勃林、希洛、杰斯、文远、老妇人、文晶——都在等待娜美的一句话。 手握神器的半步传奇的娜美，真正的表态是什么？ “好吧，看来没人对我有无聊的意见了。”娜美轻轻笑着，“既然如此，我也就明说了吧，我是支持文远这……” 说到这的时候，文远已经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希洛、勃林等这些选择站在同一边的人，也不由都露出了笑容。 坑爹就算是徐子陵的儿子又怎么样？文远难道就不是徐子陵的后裔了？ 不得不说，娜美的这一票真的很重要，尤其她是亲自到场的，甚至刚才暗示了愿意将妹妹许给徐文远的意思。 但娜美说到“文远这”的时候，没能说下去，突兀地停了下来。 诺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间，抓住了姐姐的手腕。 娜美双眉微微挑起，然后落下，温柔问道：“怎么了？” “够了吧……”诺诺说。 “什么？” “我说，够了吧。” 诺诺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姐姐，咬牙说道，“父亲大人留下的神器，不是让姐姐你这么使用的！我说，够了！！” 娜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了，她盯着诺诺，神情淡漠威严，说道：“诺诺，放手。” 诺诺身躯猛地巨震，脸蛋瞬间苍白。 …… …… “……没想到是半步传奇，而且手握神器……”宴会现场的半空中，罗素已经坐直了身子，非常认真地看着下方的娜美，“如果只是半步传奇的话，我也不怎么忌惮，但那柄神器……恐怕……” 罗素目光急速闪动着，内心做着某些权衡和思考。 最后他叹了口气，有些阴沉地喃喃道：“这次就算了，不给恺撒那小鬼发信号了，看这局面，他就算站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罗素这次掺和到地球街的假面铁匠选拔中来，是为了私事 本来按照罗素的个性，就算娜美是真正的传奇，他也不会退让，但既然只是为了私事，不是真正的立场阵营的不同，那也就没必要硬来了。 罗素伸手摸了摸小腹部位，那处沉伤正隐隐作痛。 “只是有点可惜了，恺撒那小子答应帮我做一件事的承诺，就这么无谓地用掉了。”罗素面无表情地想到。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至于恺撒什么的，他懒得理会了，自己消失之后，这小子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也就是了。反正已经教了他打铁的技术，也不算亏欠他。道别什么的，也可以免了，反正今后那小子也不会再见到自己了吧。 罗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到事不可为，他甚至连后续的发展都懒得继续看，举步便准备离开。 但这时他忽然站定，猛地回过头来，露出吃惊的神情。 宴会场间，娜美依然霸气无双地站立在那儿，诺诺站在姐姐面前，一向挺拔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谁都已经看出这姐妹俩之间似乎有些问题了。 但没人敢上前。 直到有一个人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宴会举办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这人的存在了，因为他除了入场时摔的那一跤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穿着铁匠长袍，戴着假面，看起来毫不起眼，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这家伙这时候跑出去干什么？ 在无数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恺撒走到了娜美和诺诺之间，看了看诺诺死死抓着姐姐的手，叹了口气，说：“行了，抓不住就别勉强，放手吧。” 诺诺本来被姐姐的强者气势所压迫，已经支撑得很辛苦了，再坚持下去的话，她甚至会受到不轻的内伤。 但诺诺出来之前，交代过自己的两名护卫，无论如何都不要干预，所以那两人只能看着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恍惚之间，听到恺撒这句话，诺诺不知怎么的，居然忽然放松下来，同时也松开了手。 娜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盯着恺撒的假面，微微一笑，问道：“您是？” 近距离面对一名半步传奇，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恺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自己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吧。 之前希洛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己都忍着没站出来，但看到朋友被欺负了，哪怕欺负她的人是她的姐姐，恺撒也忍不了。 罗素的信号什么的，就见鬼去吧…… 恺撒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在脑后，看着娜美，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帝国神匠，易。” 章三十四 对话的资格 罗素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恺撒的出手在他自己看来，是完全的理所当然。但在旁人看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小子在想什么？”罗素眉头深皱，“那个森林族的丫头境界未到传奇，就算我身上有伤，出了问题也能托住。但那柄神器……” 罗素是在场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真正的大人物，相比起勃林、希洛这些人，他看问题的视角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说，其实在场最了解娜美的人，是罗素。 他知道到了这个层次的人物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世俗的绝大多数约束，对他们这样的强者而言都已不再是约束。 这从刚才娜美直接出手打翻了出言冒犯自己的卡萨丁就能看出来！ 传奇强者不容侵犯，随意出手伤人当然还是不可以的，但卡萨丁冒犯在先，就算军部将军事后追究也没用。 而恺撒现在在干什么？ 他是什么身份？ 他怎么敢随意介入到人家森林族的内部事务中？ ！这是典型的逾越，就算身具神匠的身份也可能会吃大亏。 这小子疯了还是傻了？ “帝国神匠吗？”这时候，娜美开口了，却不是对恺撒，而是对诺诺，“妹妹，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诺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恺撒，说：“不是的。”顿了顿，她轻声对恺撒说，“这是我森林族内部的事情，您不必掺和进来。” 娜美现在看起来没有生气，依然面带微笑，但看过之前她的种种厉害手段的人，都知道她即便笑着也能同时动手伤人。 墨菲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先恭敬地对娜美殿下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恺撒，说道：“大师，跟我回去吧。” 诺诺和墨菲特都劝恺撒退下，这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即便是神匠，和如今的娜美相比，也相差了一个档次。 少女和老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不忍心看到恺撒冒冒失失地为自己平添灾难。 而更多的人，也就是在场的来自各方的宾客们，他们同样对恺撒的忽然出手感到愕然，觉得恺撒不自量力。 而他们采取的措施，则是冷漠旁观。 这让恺撒忽然想起了自己遇到蓝老师之前的那些年，在青木学院中，每次自己和人打架之类的事情之后，周围人的眼光。 “……那个易，疯了？” 就在不远处，希洛错愕之后，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他看不清局面吗？这时候除非是帝国将军亲至，否则谁出面都没用了？之前该他站出来和我较量的时候他不出来，现在出来，有病吗？” 勃林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先安静看着吧，今天晚上我们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娜美殿下的崛起已成定势，有关这点，等宴会之后家族认真开会讨论一下吧。” 希洛嗯了一声，眉头微蹙道：“不过半步传奇配上一柄神器，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堪比帝国将军？” 勃林深深看了希洛一眼，说：“你虽然成为族长，但毕竟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有概念。我这么说吧，以你的修炼天赋，继续成长下去，未来不会比娜美殿下差多少。我知道你为了锻炼打铁技术，修炼方面落下了些，所以之前不太出众。但之后肯定会很快补上的。” “但是……” 勃林着意顿了顿，沉缓说道：“未来不比娜美殿下差的你，面对手握竹束的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这话说得很重，却无比认真。 希洛震了震，转头凝视娜美手中的那柄标枪，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至于娜美身边的恺撒，希洛已经完全懒得看了，那家伙在这种时刻出面的行为，已经让希洛将他从潜在对手的名单上彻底划掉。 而另一边，文远蹙眉说道：“那易大师毕竟是我们地球街的假面神匠，而娜美殿下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现在他们俩个……” 杰斯挥挥手打断了文远，理所当然道：“娜美和易，谁分量更重？” 文远哦了一声，笑了笑，立刻不再说话了 对他们来说，谁分量更重谁就是朋友，反正墨菲特已经开口劝阻了，等若地球街方面的发言，如果那易大师不肯听，非要硬上的话，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太没脑子了啊。 “这人现在站出来干嘛？” “不知道那是娜美殿下和人家妹妹之间的私事吗？” “是不是以为成为神匠了就可以目空一切了啊……” “他不知道什么叫半步传奇，什么叫神器吗？” 宾客们的小声议论声被听觉异常敏锐的恺撒一一听在耳里。 原来，即便到了神匠的地位，被看不起这种事……依然存在啊。恺撒心里想着，出奇地倒不觉得特别憋屈了。 在众人眼中，他的表现有些奇怪，站出来拉住森林族三公主之后，就没再开口了，站在那儿像只呆头鹅。 而现在他依然没有开口，而是有些神经质地抬起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攥拳，像是在攥握力量。 恺撒并不感到憋屈，因为他和曾经的自己已经有了最大的一个区别：如今的他，拥有力量！ “神匠易，对吧？”这时候，娜美殿下主动开口了，她看了易好一会儿，似乎还是对神匠这个头衔有些忌惮，并不像更才对卡萨丁那么肆无忌惮，“如果没特别的事，还请这位神匠先生退下，可以吗？” 恺撒带着假面，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时候他露在外面的双眼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开口了：“其实这次假面铁匠大会，我本来是不来参加的，结果稀里糊涂地就来参加了，还莫名其妙地成了神匠……” 顿了顿，恺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的时候，别人都跟我说神匠多么多么了不起，是帝国真正的大人物了，虽然我还没什么明确的概念，但老实说，内心还是挺开心的。” 大概是恺撒的态度比较好，口吻透着掩饰不住的愣头青的憨厚，娜美并未生气，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恺撒认真道：“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级别的大人物，但至少也算一号人物了，所以，可以听我说几句吗？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个资格的。” “咦，咦？”和菲洛站在一起的红衣惊讶地说，“看不出来这个易大师还挺会说话的，人不可貌相啊。” 一旁的菲洛则保持沉默，眼神里隐含古怪之色，他知道易就是恺撒，自然不意外于恺撒此刻的表现。 另一边，卡萨丁在伊莲的治疗下，勉强重新站起身来。 这个锋芒毕露的帝国第二年轻的少校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出人意料地显得很冷静，他盯着场间的局面，低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绿眸担心少爷的伤势，之前没看场间的情况。 坑爹心底善良，一直看着卡萨丁，也没关注场面的变化 倒是为卡萨丁疗伤的伊莲平静说道：“除了希洛之外的那第二位神匠先生出面了，现在在和娜美殿下对垒呢。” “那个进门就摔了一跤的家伙？”卡萨丁皱眉，“他是哪边的？” 伊莲没接话。 旁边的军部众人也没接话，因为他们其实看不懂恺撒现在到底要干嘛，是站在哪边的。只是，即便己方多了一个神匠的助力，恐怕也于局面没有本质上的影响意义吧…… 这时候的场面很安静。 娜美听了恺撒刚才那番话后一直没回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倒是卓一忽然冷笑两声，站了出来。 这个身形粗犷强壮得有些夸张的森林族少年天才走到娜美的身后，盯着恺撒，缓缓说道：“神匠先生，你大概搞错了，大人物之间也是有差异的，您的级别要和大公主殿下对话，还差那么一点呢……” 卓一自然认不出眼前的假面神匠就是统考中的那个恺撒。 而按理来说，他现在是要向恺撒行礼的，毕竟恺撒已是神匠，地位尊贵。 可卓一没有，虽然口吻不算冲，但这种略带调侃嘲弄的味道，以及公然不行礼的举动，已经是红果果的冒犯了。 娜美背负双手，标枪被她握在身后，看起来默许了部下的说法。 现场响起零星的笑声，还有些叹息声。笑的人，是觉得一个没见过世面只会打铁的神匠被如此调侃，非常好笑。叹息的人则是在想：我们的这位神匠，是不是还没听出来对方在调侃他没见识啊？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卓一问娜美：“殿下，刚才那是……对我的冒犯吗？” 现场的笑声和叹息声更多更响了。 这是个什么人啊，这还用问的吗？人们想。 娜美则耸耸肩，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恺撒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像很多人预想中那样找个台阶下，或是老老实实捏着鼻子认怂。 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当着面前的森林族大公主、身旁的诺诺、还有身后的墨菲特的面，做了一个让人先是错愕，进而几乎忍不住尖叫出声的举动来—— 只见他一步跨出，越过娜美来到卓一的面前。 然后干净利落且沉重之极的一记直拳，正中卓一还挂着笑容没反应过来的脸上！ 就像之前卡萨丁被娜美直接震飞一样，卓一巨大的身子也如断线风筝，远远地飞了出去，让人无法想象恺撒这一拳的分量有多重。 轰地一声，卓一巨大的身体落地。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恺撒已经回到原本战立的位置，正面看着娜美殿下，口吻中显露出了一丝让人感到陌生而吃惊的强硬来：“殿下，现在的我，有资格和您正面对话了吗？” 章三十五 力量的对比 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基础法则之一，就在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觉得恺撒绝对要倒大霉的时候，下属被当面打翻的娜美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眉头微蹙地看着恺撒，忽然问道：“你几岁？” 在场一些眼里高明的人，其实明白娜美这个问题的理由。 要知道卓一可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他可是森林族少年一代中，唯一可以和诺诺相提并论的超级天才。卓一天赋超群，身体素质之佳堪称森林族有史以来的一个奇迹，配合上传说中的泰摩格斗术，近身战可以说是他最擅长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瞬间就被恺撒打翻，没有半点换手的余地。 虽说恺撒出手突然，对方没有准备，但在不少旁人眼中，这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这说明恺撒不仅擅长打铁，还精于战斗！ 那么问题来了，拥有瞬间放倒卓一的实力的他，今年多大？这个问题的答案，将直接代表他在战斗和修炼方面的天赋。 “有那么夸张吗？”不远处的文远看了看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卓一，眼神深处颇有些不以为然。 杰斯却低声喝道：“安静，听那易怎么说。” 众目睽睽之下，恺撒淡淡开口，说道：“抱歉，作为假面神匠，我有理由对自己的一切信息保密，希望殿下能体谅。”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回应！ 娜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转头看向杰斯，问道：“是这样的吗？地球街假面铁匠的规矩，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杰斯无可奈何，值得点头：“是的。” 至此，不少人对恺撒这神秘神匠的看法，已经在悄然间改观了，不过依然有不少人认为他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家伙，初出茅庐，不知敬畏，所以才有这么大胆刚硬的作风，并不是真的多么厉害。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身居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 恺撒贵为神匠，被卓一当众调侃冒犯，就该重手惩罚，如果他忍受了才会让人瞧不起。而面对娜美的问题，他作为地球街的假面神匠，也同样有充分的拒绝回答的理由。 无论是胆略气度超群才有如此选择，还是如不少人想的那样瞎猫碰到死耗子，最终效果基本是一致的—— 只见娜美挥手安排人，将彻底晕过去的卓一抬下去之后，回过身来面对恺撒，淡淡说道：“请吧神匠先生，你想和我说什么？” 现场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墨菲特已经退了下去，离开时带着满脸的茫然，似乎还是对恺撒的表现太过吃惊。 诺诺则一直保持着安静，只是偶尔看向恺撒的目光之中，隐约有一丝疑惑。 诺诺的两名护卫依然紧张着看着局面的变化。 至于希洛、文远、勃林、卓一这些人，则都皱着眉头，虽然场面上来看，恺撒的出面依然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得到了娜美的基本认可而已，但对于恺撒这个变数，他们还是感觉很奇怪，看不清楚。 其实，文晶、坑爹母子、卡萨丁、以及军部众人这边也是同样的感受。 在场除了休斯和罗素，根本没人知道恺撒的真实身份。 正因为摸不清楚底细，在场所有人都很安静，要听这位易大师这时候出头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 恺撒开口了：“我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场合，很多事情搞不太懂，怕说错话。所以我先来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大公主殿下你看对不对。” 这番话又透出了一丝土鳖气息，不过娜美只是笑了笑，边点头道：“请。” 恺撒顿了顿，很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没看错的话，地球街分成坑爹和文远两边，希洛先生和他的十二圆桌支持文远那边，帝**部还有地球街文晶一脉支持坑爹这一边，由于双方都有继承权，所以哪一边的支撑力量更大，哪一边就能赢，没错吧？” 娜美挑了挑眉，淡淡道：“虽然过于直白了点，但总的来说没错。” 恺撒嗯了一声，问：“那么问题来了，娜美殿下您今天亲自到场，让胜负的天枰彻底倒向文远那一边，那如果明天三大将军中的某位也亲自过来了，这胜负是不是又要变化了？”说到这恺撒耸耸肩，笑道，“反正殿下您刚才也承认了，胜负取决于双方的力量对比，那帝国将军的到来，想必是更加沉重的砝码吧。” 对于恺撒的这个问题，娜美一时沉默。 恺撒却不打算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指着身旁的诺诺，说：“想必殿下正是考虑到了我所说的情况，所以才提出了让诺诺殿下和徐文远结亲的这一可能性吧。如果是这样紧密的联系，那么即便帝国将军出面，恐怕也无济于事了吧。” 说完恺撒闭上了嘴。 而娜美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冷冷盯着恺撒，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煞意！ 有些事情，大家都懂，但是不可以明着说出来的。 比如恺撒刚才的这番话，简直坦白、直白到了极点，毫不留情地将一切遮羞布，都彻底撕成粉碎！ 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 没人知道娜美会不会在下一刻爆起发难，对恺撒直接出手。 坑爹眼中有些担忧，拉了拉母亲的手，伊莲点头轻声对军部众人说道：“那易大师的立场已经摆明了，不过好像总是有点不太会说话啊，我也有点看不明白了……总之，等会儿如果娜美殿下对他出手的话……” 一名军部中校不等伊莲说完便道：“我们自然也会出手的 。” 伊莲点头：“麻烦了。” 而另一边，诺诺的两名护卫对望一样，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纠结，如果大公主真的下狠手，他们俩又该做什么？ 半空中的罗素依然端坐不动，但眼神里已经透出冷色，这是他们这个级数的人准备好开打的一个标志。 是的，就连罗素也觉得恺撒将娜美的这一军有点太过冒险了。 一片压抑中，娜美的声音响起：“所以说……神匠先生到底想怎么样呢？” 恺撒平静道：“也没想怎么样，简单来说，我是支持徐坑爹这一边的。” “所以？你觉得你这一票比我的票更重？” “不，我没这么狂妄。” 恺撒微微一笑，说，“在这件事上，您的对手是帝国将军，我的对手也不是您。我只是说总票数的分量上，加上我的话，还是坑爹这一边更厉害些。” 说到这，恺撒转头，径直看向了正眉头微蹙看着这一边的希洛。 这一刻，恺撒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没有之前的刻意收敛，也没有和娜美对话时一直有意保持的那一丝用来降低对方警惕心的愣头青的气质，而是变得无比锐利，而且冷漠，好像盯住猎物的一头鹰！ 希洛一怔，失笑道：“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同为神匠，你的这一票比我的分量更重吧？” 半空中，罗素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虽然恺撒没有等到信号便自顾自地出手了，这点在计划之外，但至此，事情又重新回到了计划的轨道上。 在罗素的安排里，恺撒会当众展现出超越希洛的铁匠技术，虽然差距不会太悬殊，但想必是能够为徐坑爹争取到地球街的继承权的。 只要恺撒能证明，同为假面神匠，他比希洛更加优秀。 而这点罗素是很肯定的，他暗自调查过了，希洛的铁匠技术确实很高超，但和拥有龙之力的恺撒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罗素不确定这一些差距，能否完全抵消掉娜美的强势介入所带来的影响。 心里正暗自计算着，恺撒的声音已经再度响了起来：“希洛神匠，论打铁技术，我是你的两倍有余。” 罗素怔了一下，然后他那张硬冷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茫然和困惑，看着下方的恺撒，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两倍差距？哪有这么多？这小鬼大言不惭！” 满场哗然的议论声中，红衣忽然脸色古怪地对一旁的休斯说：“菲洛老师，你有没有觉得，那位易大师似乎不只是帮助坑爹和文晶那一边 虽然他话里没明说，但总感觉他似乎很偏向诺诺，一定程度上……他是为了诺诺出头的？” 章三十六 希洛的条件 休斯心想这是当然，恺撒和诺诺本来就是好朋友。但嘴上只能不置可否地说道：“不知道，可能吧。 “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啊，神匠先生。” 场中，娜美问道，“你到底是为了支持地球街的一脉？还是说，为了我妹妹呢？你……和我妹妹认识？” 其实不止红衣，娜美以及在场不少精明的人物，都看出这个之前不声不响的易出面的理由，似乎和诺诺有关。 没想到恺撒很坦然地直接承认了：“不错，我确实是因为诺诺殿下，才出面的。” 娜美盯着恺撒，似乎要从恺撒的双眼中看出什么来，沉缓问道：“为什么？你和我妹妹难道以前就认识？” “那倒不是 。”恺撒把胸膛一挺，理所当然地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但她漂亮啊。” 娜美呆了一下，然后微笑道：“原来神匠先生看到漂亮姑娘就想要强出头？那我呢，我难道不漂亮吗？” 简单的一句“我漂亮吗？”，不知为何，从娜美口中说出来，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诱人味道。 在场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士立刻心跳加速，别说他们这些年轻，就连一些年长的，也都眼皮连跳。 “古代德鲁伊的魅惑之术么……”半空中的罗素心中默道，眼神里隐约透着厌恶。 恺撒听了娜美的话，认真盯着娜美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凝视诺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判断，挠了挠头，有些艰难却异常坚决地说：“你也漂亮，但还是诺诺殿下更漂亮。” 娜美脸上的微笑微微僵硬。 恺撒却好像还嫌不足，很是诚恳老实地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诺诺殿下比较年轻，我喜欢青春有活力的女孩儿。” 娜美：“……” 墨菲特已经痛苦地捂住了脸，不忍再看下去了。这易大师到底在想什么啊？！才刚帅了一阵，怎么忽然又说出这么**的话啊？知不知道女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啊？你不这么诚实难道会死啊？！ 娜美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不再看恺撒，而是对希洛说道：“希洛族长，您怎么看？” 希洛被宣布为新任族长时，娜美还未到场，但她已经来了这么久，早已将之前发生的事打听得很清楚了。 希洛不愧是希洛，被恺撒如此公然的挑衅，他仍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他朗声说道：“易先生的作品，我也曾亲眼看过，品质确实不凡，但我自问也不差。既然易先生说他的实际技术比我高出两倍，我倒是也想亲眼见识一下了。” 希洛转头看向杰斯，微笑问道：“在这儿进行一场打铁的比试，不知道方不方便？” 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递过去一个再次确认的眼神，见希洛自信地微微点头，这才说道：“没问题。” 希洛微微一笑，又看向恺撒：“易先生没意见吧？” 恺撒看着对方的脸，和以前接触过的十二圆桌的人相比，这希洛确实不同。 恺撒正式出场后，虽然言谈举止中总是透着一丝让人哭笑不得的土鳖气息，但实际上，场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恺撒的节奏中。娜美殿下如此强势的人物，却被恺撒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弄得有些被动，这才转头把自己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希洛。 没想到希洛三言两语之下，就将场面的主动权拿回去了不少。 是的，这种时刻与其被动地接受挑战，不如在恺撒直白地出言挑战之前，首先表明愿意一比的态度。 这样至少在气势上，就完全不输。 而且希洛面对一个不明身份不明底细的假面神匠，居然如此自信地接战，想必也是对他自己的打铁技术拥有绝对的自信 说不定，在选拔中展露的实力，依然不是他的真正全力。 地球街开始进行场地布置，很快，两套一模一样的打铁器材便摆放在了宴会现场的中心。 宾客们不由激动起来，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两名神匠级别的人物，在公开场合进行这样的对抗了？ “小鬼，你到底想做什么？”罗素的声音突兀地在恺撒身边响起。 恺撒此时正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现场布置，闻言不由转头，就看到罗素平静地站在自己身边，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却根本看不见他。 “你可以跟我说话，别人不会察觉到的。”罗素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恺撒，淡淡道。 恺撒苦笑了一下，说：“您老人家总算是出来了啊，之前一直都没发信号，我还以为您不打算按照计划行事了呢。” “这些不重要，反正就算没我的信号，你也出面了，不是吗？是为了那个叫诺诺的小丫头吗？”罗素似笑非笑地看着恺撒。 恺撒认真道：“您别乱想，诺诺是我的朋友。另外，坑爹也是我朋友。” 罗素耸肩道：“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准备发信号让你做的事情，就是让你支持徐坑爹母子。只不过……” 说到这，罗素转过身来，盯着恺撒，冷冷问道：“你说你的技术胜过那希洛两倍，这是什么意思？” 真正强者的气势是无法用常人的概念来理解的。 在面对娜美的时候，恺撒已经感觉得很明显了，此刻面对实际境界至少是传奇的罗素，恺撒的感受就更加深刻。 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心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血液的流动都被人支配着——这就是被强者盯视时的反应。 恺撒没有抗拒这样的反应，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知道罗素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家伙对自己的行动感到了强烈的不满。 但恺撒内心反而平静下来，看着对方，说道：“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罗素冷笑：“你的技术是我教的，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不清楚？” 恺撒认真点头道：“是啊，我的实际斤两，您还真的不了解呢。”顿了顿，恺撒眼睑微垂，接着道，“而我作为一个人，虽然和您有过约定，要为您办一件事情，但我想我还是有权利保留属于自己的一些小秘密的。” 罗素被气笑了：“你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什么说你的技术比那希洛胜出两倍？” “不打算。” 罗素的眼神变得无比可怕，旁人都没有任何感受，只有恺撒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肩膀上的小龙则哀哀地叫了一声，有些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了。 “你知不知道今晚的事情进展是否顺利，对我有多重要？”罗素看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功夫陪你玩小孩子的把戏 ！” 恺撒平日里对罗素多有敬畏，此刻却表现得出奇强硬，轻声说道：“罗素大人，只有你的道理是道理吗？百年前，您一意认为龙道必须摧毁，是否也是用这副‘我的事情最重要’的态度去和元帅大人交涉的呢？” 这话一出，罗素全身巨震，一时间愣在当场。 而恺撒已经转身向着准备妥当的打铁器材走去。 “您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打算问了。”恺撒头也不回地对罗素说道，“我能保证的是，我会赢希洛。没记错的话，我对您说过一次的吧——凡是十二圆桌的人撞到我的面前，我就要干他。” 当然，在现场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对口气如此之大的恺撒不是太看好。 毕竟两倍的技术差距，这实在是有点太夸张了。 而且不少人都觉得恺撒肯定和森林族的诺诺殿下有些什么渊源，或者就是看到人家漂亮姑娘被冲昏了头，才说出那种不着边际的话。 娜美殿下平静站在比试场边。 诺诺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恺撒面前。少女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疑惑了，而是很平静地看着恺撒的眼睛。 恺撒一怔，然后玩笑道：“殿下不会是来劝我的吧？不必了，既然已经发出了挑战，就肯定是要上的了。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没想到诺诺并没有劝恺撒，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加油，别勉强。” 然后很快走远了，似乎不想让人觉得她和恺撒有什么不一般的联系。 恺撒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印象中，诺诺是那种敏锐到不可思议却从来不明显表露出来的姑娘，难不成她…… 不过恺撒没有时间多想了，挑战已经发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在场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还有对面已经换上了铁匠服饰的希洛身上，目光中透出的意思，让恺撒明白大多数人并不看好自己。 希洛已经脱下长袍，露出和英俊外表完美配合的健美身材，他掂量了两下准备好的铁锤，笑道：“易先生，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 恺撒点头：“请说吧。” 希洛继续掂量着锤子，有些漫不经心地缓缓道：“挑战是您发出的，而我接战了，但总觉得你挑战我就接战，略有点亏了呢。” 恺撒笑了：“有什么话就明说吧，你想怎么样？” “痛快。”希洛也笑了，却笑得有些冰冷，“我接受挑战是有条件的，就是不知道易先生愿不愿意答应了。” 恺撒心中一动，已经明白对方的打算了。 果然，只听希洛提升，清清楚楚道：“如果我赢了，我要易先生摘下假面，将真正身份公诸于众。” “怎么样，易先生，你……敢么？” 章三十七 破碎的材料 恺撒耸肩，无所谓地说：“可以啊。” 希洛略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恺撒答应得如此轻松，沉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我的技术比你高，你就摘下假面。” 恺撒却是缓缓摇头：“如果我的技术不是你的两倍以上，就算你赢。” 希洛报以冷笑，不再说话，似乎觉得和这样的妄人继续对话，都是对自己尊贵身份的侮辱和自污。 就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开场，两名假面神匠之间的对决，正式开始。 宴会现场响起了有节奏的打铁声，神匠的打铁过程，按照道理是帝国的高级机密，所以此时现场的人数至少减少了一大半，那些不够资格接触这种核心机密的宾客，已经被礼貌地请到了偏厅，等待比试结果。 而留在现场的大部分人，此刻的表情则很是古怪。 因为两名神匠中的一人已经开始，另一人却迟迟没有动手。 铛、铛！敲击声透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希洛轮动着一柄普通的铁匠锤，使用着一块品质中等的材料，神情专注而平静，动作娴熟而稳定。 地球街的所有大师级别的铁匠都已悉数到场，他们中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出头了，此刻却一个个脸色激动。 在大多数人眼里，希洛的技术很高，这点从场地间萦绕的风雷之力就能直观地感受到。 而在内行们的眼中，希洛此刻展现的技术何止是高超？ 要知道，打造核心能源的关键，不在于自身能量等级，而在于控制的精度 。比如现场这些铁匠大师们，级别基本上都在年纪尚轻的希洛之上，他们打造出的武器和铠甲的品质，甚至可能比希洛打造的更好，但他们打造不出核心能源，所以他们不是神匠。 可以看到，希洛的每一锤下去，落点都精准到让人难以置信。 每一下打击之间，大锤接着敲击的反作用力自然弹起，在希洛手中以微妙的方式飞旋转动，将敲击导致的铁锤本身的震荡，全部消除干净，保证下一锤落下的时候，锤子是完全稳定的，不受前一次打击的干扰。 这是希洛打铁技艺的精髓！ 在场除了这些铁匠大师们，其他人可能都看不太懂，他们只是觉得希洛周围的风雷之力浓度越来越高，慢慢地竟变得有些氤氲，神异无比。 “那是分隔锤式。”比试场地边上，卡萨丁盯着希洛的动作，忽然低声说道。 分隔锤式，顾名思义，每一锤都是彼此绝对分隔开的。 神匠们打造核心部件的方法各不相同，成品品质也不一样，神匠技术有不止一种，而分隔锤式绝对是其中非常非常高明的一种！ 卡萨丁身旁的绿眸已经不在现场了，她被请到了偏厅。 不止是她，所有的年轻一辈，比如休斯，红衣、甚至是文晶、文远、还有坑爹，都没有资格在场观看。 留下来观摩的杰斯、勃林、文晶一脉的那名老妇人，还有伊莲和军部的校官们，则都脸色各异地看着场间的局面。 既然希洛展现了这样的技术，那么有一点就很明确了：在之前的假面铁匠选拔阶段，他隐藏了实力。 按照希洛此刻展现的技术，他最终制作出来的成品，应该比选拔阶段第三轮的那件作品，更高上一个档次！ 这时候，娜美和诺诺并肩站着。 诺诺身为森林族的三公主，没有和文晶、坑爹他们被暂时请出去，而是留在了现场，可以亲眼观看整个比试过程。 诺诺沉默地看着，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就像一个乖顺地站在姐姐身边的好妹妹。 娜美背负双手，盯着希洛看了许久，转头对勃林微笑道：“恭喜十二圆桌家族出了这么年轻有为的新族长。” 事实上连勃林也对希洛的技术颇为吃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锻炼出了这么高明的打铁技术。 当然表面上不会表露出来，只是谦逊地回道：“和娜美殿下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娜美似乎是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说：“只是可惜了，听说希洛族长已经有未婚妻了，是龙将军的孙女龙琪琪吧。唉，否则这么优秀的年轻俊杰，我倒是很想为我妹妹说说亲的……”说着笑看向诺诺。 勃林明智地保持了沉默，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谁都看出来森林族的两位公主关系有些微妙，难不成是为了森林族未来的继承权而产生了一些矛盾？ 诺诺皱眉轻声说：“姐姐，可以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吗？” 娜美依然笑得魅力惊人，打趣道：“怎么，你看不上眼吗？” “姐姐 ！”诺诺低喝一声，似乎被触碰到了底线，话语中终于透出一丝本就属于她的强硬和霸气来。 娜美却耸肩无所谓道：“好吧，那就不开玩笑了。”顿了顿，她将目光投向了比试场地的另一边，面露一丝嘲弄，“反正，胜负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时候，恺撒已经动起手了。 他比希洛动手要晚很多，花了不少时间做工具的调试，以及材料的反复检查。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要么是故弄玄虚，要么就是真正的高手所为，很多不是打铁界的人看不懂，但在场的铁匠大师们都眼尖地看到了恺撒调试工具时的一些细节，以及检验材料时的老练，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也许这位易大师真的有过人之处也说不定呢。 虽然技术上超越两倍肯定是不现实的，但或许这个奇怪的易，真的在技术上更胜一筹！所以他才那么有自信。 就这样，当希洛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的工作时，恺撒这边才终于开始动作。 希洛的技术已经展露无遗了，现在就看他最后的成品阶段的细节做得够不够到位，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终于动手的恺撒身上。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恺撒显得十分淡定，握锤，抡起，然后重重砸下！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脸色大变！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墨菲特甚至罕见地失态了，发出一声低呼。 不是因为这一锤精妙绝伦，恰恰相反，这一锤简直乱七八糟随意到了极点！这人难道不知道核心能源的原材料非常脆弱，不能用蛮力敲打的吗？！ 打造核心能源的关键在于控制，而恺撒的这一锤，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什么叫做“全无控制”！ “等……等一下！”几名性子急的铁匠忍不住叫道，上前了几步，“您这样的话，那材料恐怕会被——” 但是已经晚了。 重锤落下。 所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碎裂声。 众人：“……” 在场所有人都好像见了鬼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有希洛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打铁中，没有理会。 一道道目光死死盯着那工作台，片刻后锤头移开，露出已经严重龟裂的核心能源的原材料，也就是一块珍惜无比的风雷元矿。 是的，它碎了。 这一刻，就连罗素也是满脸错愕，不明所以。这不是他教恺撒的技术，没有铁匠会在第一锤就敲碎原材料的。 …… …… “好安静呀，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与宴会现场只有一墙之隔的偏厅里，一名资格不够的宾客难忍好奇，把耳朵贴在墙边听了好久，却是一无所获。 只隐隐约约听到有节奏的敲击声，没别的了。 “好啦，别听了。”旁边他的女伴有些尴尬地拉了他一把，脸红说道，“大家都看着呢，有点样子行不行？” 那宾客却理直气壮道：“怎么，难道你们不好奇吗？两名神匠的对决诶，百年难遇，我们却只能在这里等结果！” 没人反驳，因为这是大家的心声。 两名神匠的对决，确实没人能抗拒想要看的心思。 “文晶小姐，有个问题实在忍不住想问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说，“那位易大师，到底是什么人啊？和文晶小姐有什么渊源吗？否则为什么直接站出来就选择了立场，感觉非常笃定啊。” 面对这种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话，文晶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诶。” 文远和文晶站得很远，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谁信啊？” 文晶平静道：“不信随你。” 文远眼中闪过阴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盯上了站在文晶身旁的坑爹，笑了：“喂，那个小子，没错，就是你。” 坑爹左右看看，这才哦了一声：“你叫我啊？我有名字的，我叫徐坑爹。” 这话说得憨厚而真诚，却让现场不少宾客忍不住低笑出声。之前坑爹母子出场的时候，其实就有不少人想笑了，但当时气氛比较凝重紧张，所以没人真的笑出来。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等得很无聊。 更何况……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名字啊？ 起这名字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啊？！ “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坑爹脸有些发红，口吻却十分认真，“我知道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这就是我的名字。” 文远对这个莫名其妙杀出来的创始人的亲儿子没有半点好感，只有无法掩饰的愤恨和仇视，冷冷说道：“你妈妈怎么想的，怎么给你起这么脑残的名字？这简直是对我们地球街创始人的不敬！” 坑爹居然也不生气，而是沉默了一下，问：“你这是在骂我妈妈吗？” 文远耸肩说道：“你要认为是那就是吧。” “文远你少说几句行不行？”红衣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不满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这是你们地球街自己的事，但至少别对人家的名字评头论足的，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文远今天真的是气坏了，他平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今天真的太不顺了，尤其是坑爹的身份与存在，让文远打从内心深处地无法接受。 他已经无数次地在心里骂这小子是个野种了！只是不敢说出来。 章三十八 恺撒的秘技 这时候，坑爹说道：“你可以对我不好，但不可以骂我妈妈。你是徐文远，对吗？我记住你了。” 文远心想你记住了又怎么样，我去年买了个表，你这野小子有种就上来跟我打一架啊！日后他才知道，坑爹的这一句话，是认真的。也知道了坑爹这个人认真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但现在，文远除了生气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犯错，所以必须尽可能地保持平静。最重要的是，他其实一直通过魔法通讯系统，和杰斯保持着联系。虽然无法亲眼看到现场的比试，但一旦有了消息，立刻就能通过杰斯第一时间获悉。 就在这时，魔法通讯装置响了一下，文远连忙接通聆听。 片刻之后，他再也忍耐不住，满脸精彩之极的表情，哈的一下，笑出声来 几乎同一时间，文晶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消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还有一丝茫然和困惑。 现场宾客都有些莫名其妙，就听到文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笑得忍不住咳嗽起来，才满脸嘲弄地笑道：“那个易，哈哈，他……他居然……把原材料直接打碎了！！” 在场之人就算不懂打铁，也知道一些基本常识。 听到文远的话，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还以为这是文远故意打击对方的手段。直到人们看到了文晶这边的反应，才明白文远所言不虚。 这让很多人心里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比试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位易大师夸下海口，如今却因为太紧张而失误了吗？ “比试会准备备用的材料吗？”红衣凑近了小声问文晶。 文晶无奈苦笑：“哪有备用材料这种东西……” 文远还在那里冷嘲热讽，其实他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打铁，所以比其他人更懂一些，他很明白原料破碎代表着什么——基本上没有可能做出最终的成品了，就算完成，也肯定是品质极差的次货！ 而如果破碎得非常严重，那就完了。 一片吃惊和疑惑的议论声中，休斯独自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心里想着：恺撒，你到底要干什么？ …… …… 而在比斗现场。 罗素正紧紧盯着场中的恺撒，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和不解。 是的，他不理解，因为在第一锤之后，恺撒眼神平静，再度举锤，没有任何力量上的控制。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块本就龟裂严重的原料，被恺撒一锤，敲得粉碎！ 完全碎了。 而恺撒居然还轻轻笑了一下，似乎对自己两锤子砸爆了原材料而感到很满意，他不是失误，而是故意这么做的。 有那么一瞬间，罗素甚至怀疑恺撒是不是在故意破坏自己的计划，跟自己对着干，从行为上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但很快罗素就本能地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一是因为恺撒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和动机，更重要的是恺撒的眼神。 罗素经历过太多事情了，他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出很多的事情。 他知道恺撒没有乱来，那眼神分明表达的是：我可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意思。 打造核心能源的原理其实不复杂，就是在不破坏原料本身结构的同时，将其中最细微的杂质都分离出来。 最终的杂质剩余含量越少，以及原材料的质地保持越好，就说明越是成功 理论上来说，用最顶尖的原材料进行打造，最终让杂质剩余量无限接近于零，而让材料本身结构保证绝对的完整，就是所有神匠追求的最高境界。 希洛所施展的分隔锤式，将锤子自身的震颤完全消除，正是为了避免破坏原材料结构。 在这个前提下，耐心地将杂质一点点分离出来，结果就不会差。 在众多神匠技术中，分隔锤式不是去除杂质方面最优越的技术，却在对原材料的保护方面，可排入前三之列。 恺撒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不断抡动铁锤，敲打那已经粉碎的原材料。 在罗素的感知中，破碎的原材料中的杂质，正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被敲打、分解、再剥离出来。 到了这里，恺撒所使用的技术才是罗素所教授的。 一个让罗素不敢相信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难不成，恺撒可以在用自己教他的技术去除掉大量杂质之后，以某种方法，将那块已经破碎的材料还原，令其变成最完整的状态？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否则没办法理解恺撒敲碎原料的举动。 破碎的原料确实更容易分离出杂质，甚至可以让杂质含量无限接近于零，却也同时彻底破坏了原料的结构。 罗素本能地不愿相信，恺撒有能力将一块破碎原料复原，但内心隐约有一个声音在说：或许恺撒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打铁声在罗素的耳边不断回响，这声音对于他这位匠神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但此刻居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罗素看着恺撒，骤然间才发现，这个在自己面前一向敬畏顺从的小子，开始让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哗然与议论逐渐平息下去。 希洛依然心无旁骛地在打造着他的作品。 而恺撒这边，原料杂质在他的锤下迅速被分离，龙之力配合罗素的技术，在分离杂质方面确实无与伦比。 与此同时，恺撒暗自和小龙交流着：“好了，别睡了，差不多该轮到你帮忙做最重要的一步了。” 小龙从恺撒肩膀上爬起来，困兮兮地揉了揉双眼，可爱的小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人性化的肉痛表情来。 罗素猜得没错，恺撒确实有办法让粉碎的原料恢复原状，方法就是依靠小龙的帮助，将龙醒之地中心的那团火焰中蕴含的最精纯的风雷之力，灌注到粉碎的原料之中，好像粘胶一样，将支离破碎的材料重组起来，最终结果近乎完美。 道理说白了其实很简单。 传统的打造技术，就像面对一座精致易碎的沙雕，要在不破坏沙雕的前提下，将其中的碎石子分离出来，这难度自然很大。 恺撒的方法却是简单粗暴——直接打碎沙雕，从一堆散沙里将小石子一个个挑出来，然后再将沙雕恢复就行了。 沙雕——也就是原材料，是天地之力才能形成的东西，恺撒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才发现小龙居然具备了这样堪称逆天的能力 所以是的，虽然技术继承自罗素，但恺撒已经拥有专属于自己和小龙的独门打铁秘笈了。 神匠之名，实至名归。 当然，此时除了罗素有所猜测之外，其他人根本想不到恺撒能将破碎的原材料复原，毕竟这太过匪夷所思了，就算有少数人的心里有过这样的闪念，也很快被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 所以，在场偏向于文远那边的人们，大多已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而坑爹与文晶这边的人，则脸色都不太好看。 杰斯微笑着，正想和勃林说点什么，勃林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别说话，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场间，希洛的动作开始放慢了，虽然速度简单，但每一次敲击的力道、稳定性、还有那种难以言说的张力，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着！ 原材料在他的锤下，开始隐约地绽放出丝丝缕缕的青紫色光芒。 紧接着，整个宴会现场的气息，在某个瞬间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虚空之中，一些半透明绸带般的青紫色光辉凭空而生，然后好像受到了某些吸引，整齐划一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就是希洛锤下的那块作品。 “这是……吞噬型的天地异象？！”不止一个人在心中狂呼，却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核心能源成型阶段，如果有天地异象诞生，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是发散型的异象，就像希洛在海选阶段那次一样，往往是打造者没能完全掌控好，或是故意散发出的能量。 其二就是吞噬型的异象，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异象，意味着核心能源成型的瞬间，品质之佳，将虚空中游荡的大量风雷之力都吸引了过来，异象过后，成品的品质会更上一层楼！ 虽然希洛此刻引动的异象，还不足以称之为十足的吞噬型，只是一个雏形，但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片刻之后，云消雨收。 场面回复了平静，两个打铁声变成了一个，希洛已经停下动作，完成了他的作品。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四四方方正散发出柔和光辉的核心能源，长长吐了口气，喃喃笑道：“这应该是我至今为止，打造得最成功的一件了吧？呵，人果然要在压力之下才能成长，我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超常发挥……” 三名地球街最资深的铁匠大师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希洛行礼说道：“大人。” 铁匠大师们和神匠相比，只有一线之差，在帝国的地位同样特殊而崇高，即便面对大家族的高层人物，也往往可以不那么讲求礼数，甚至平辈论交。 但此时此刻，见识过希洛的技术后，这几名心高气傲的大师可以说是心悦诚服，发自内心地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惊人技艺的十二圆桌新族长感到钦佩和敬重。 “麻烦检验品质吧。”希洛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章三十九 于无声处 希洛已经完成了他的作品，并且吸引了全场绝大部分人的视线，恺撒这边也进入了最后也最关键的阶段。 只不过，这时候还在关注他的人比较少，毕竟表面来看，他还是在那里不停地敲打着一堆粉末，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小龙重塑原料，凝成完美的核心能源的这一能力，是恺撒到目前为止，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两大能力之一。 第一个当然是小龙的减速之爪，其中的原理，恺撒至今无法理解。 而这重聚已经粉碎的原料的能力，则是超出了这个世界上公认的一些常识。 其实这不是一场恺撒和希洛之间的比试。 如果只是要胜过希洛，恺撒根本不需要展现这样的技术，因为事后的风险太大了，这样的技术真的堪称逆天。 恺撒真正的对手，是那位给予他极大压力的娜美殿下 如果只是为了胜过希洛，恺撒依仗着比罗素更加完美的龙之力，施展出罗素教给自己的技术，就足够了。 但要在这场宴会的政治斗争中，帮助自己想要帮助的那一边取得胜利，胜过希洛，还不够。 所以恺撒才说要胜过希洛两倍。 “准备好了吗？”恺撒暗中问肩膀上的小家伙。 小龙吸了口气，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认真严肃，所以它很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随时都可以出手。 “我配合你，尽量做隐蔽一点。”恺撒最后叮嘱道。 表面来看，恺撒还是机械地重复着打铁的动作，但悄然之间，铁锤之下的那些粉末状的原材料，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龙醒之地中，中心的那团青紫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狂暴的力量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这种安静之中透出的狂野，震撼力足可令任何人屏息！ 在小龙和恺撒的一同控制下，火焰中的精纯力量滚滚涌入了恺撒的身体。 第一段瞬开悄然迸发，力量爆发于无形之中，狂野的力量被恺撒近乎完美地掌控着，没有半点外溢。 然后，这股力量在恺撒的体内运转几周，顺着强壮的手臂灌入铁锤，涌向锤头，然后随着铁锤敲打时与核心原料的接触，悄然注入那原料之中。 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之中，潜移默化的进行着。 在场还在关注恺撒的少数人眼中，这位易大师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娜美殿下不时看向恺撒，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凝眸朝着恺撒的锤下看去。 但让娜美大吃一惊的是，她发现自己忽然看不清楚了，无论如何用力，都看不清恺撒此时的状态如何！ 在场有这样的实力，在悄然间干扰到娜美的感知的人，只有罗素了。 罗素此刻的表情非常精彩，几十年的囚禁生活，已经让他的内心一片枯寂，除了仅剩的几个执念能让他心绪波动之外，已经很少有人或事，会让他产生巨大的情绪起伏了。 可现在他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直在看恺撒，所以他没有漏掉任何细节。加上罗素和无相识多年，恺撒运转第一段瞬开，瞒过了娜美，却没有瞒过罗素的眼睛。 罗素眼睁睁看着那一摊粉末，在恺撒的锤下，一点点自行地重聚起来，慢慢变高、变厚，自主成型！ “这……这到底是什么？恺撒这小子，是什么人？！” 罗素根本无法保持淡定，而且他知道这是不可以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技术，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屏蔽了在场所有人对恺撒的感知，包括那位娜美殿下。 一切都在无声之中 恺撒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冒了多大的风险。 如果说，刚才罗素的动作慢了一拍，让娜美殿下看到那粉末重聚的过程，娜美甚至会直接出手，揭掉恺撒的面具。 即便得罪恺撒这名神匠，也必须知道拥有这种逆天技术的人是谁。 恺撒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的风险其实如此之大。 好在，罗素在关键时刻帮他遮掩了一下。 片刻之后，恺撒停下了动作。 场间所有人对恺撒的感知，又在悄然间恢复了正常。 “恭喜您，真的是……了不起！”一名铁匠大师由衷的赞美声响起，他刚完成了对希洛的作品的检验，此时，这位年迈的大师满脸都是激动的红晕，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超出想象的品质，相比和帝**部最资深的那几位神匠大人相比，也不差太多了！而且希洛神匠还是如此的年轻，他还有进步空间！” 这位铁匠大师平日其实更倾向于文晶那一脉，按理来说不该为希洛说好话，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必须实话实说。 三名负责评判的铁匠大师商量之后，给出了一致的结果。 希洛这件作品的质量，已经超越了他的之前选拔中的最好表现，距离帝国最顶尖最资深的神匠的作品，也只有一线之差。 如果说当年匠神罗素的作品，是超一流级别的； 帝国目前最顶尖神匠的作品，是一流级别的。 那么，希洛这件作品的评级，就是准一流。 就好象半步传奇和传奇，距离一流级别只有一线之差，而且以希洛的年龄而论，日后步入一流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有朝一日能达到超一流的水平？”一名铁匠大师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关键是希洛太年轻了！ 当初罗素在同样年龄时，似乎……也没有这样程度的技术吧？ 评定工作很快完成，结果公布，没有任何的异议。希洛矜持而愉快的微笑着，接受漫长宾客与观众们的惊叹声、议论声、恭喜声、还有赞美声。 “感谢那个易吧。”希洛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不是这场比试，我也不会再做突破。今天晚上的收获，已经比预期得多了一大截。” 希洛本来打算在今晚的宴会之后，将打铁的相关修炼暂时放下，重拾起这些年来有些落下的职业者的战斗训练。 但这次突破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俗话说趁热打铁，宴会之后立刻闭关，争取一口气将自己的打铁技术，提升到真正的一流境界吧。 那样的话，以自己一流神匠的身份，加上十二圆桌家族年轻族长的身份，可以说是真正成为了帝国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中的一员了。 章四十 神圣的誓言 “那个……我也好了。” 恺撒的声音，在一片对希洛的惊叹和赞美声中，略有些突破地响起，打断了希洛对抵达金字塔顶端的心理规划。 希洛并不知道恺撒将原材料两锤子敲碎的事，他之前一直在很认真地打造着自己的作品。 此刻他转过头去，看到的一幕，是恺撒缓缓放下铁锤，面前的工作台的中心，摆放着一块并不十分耀眼的核心能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快作品的瞬间，希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急跳了几下。 希洛内心忽然变得有些不安，不止是因为那块波动隐晦的核心能源给自己的感受，更是因为现场气氛的变化。 现场变得很安静。 之前所有的惊叹声、议论声、赞美声……忽然间好像被空气吸收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双双疑惑、茫然、莫名、不敢相信的目光，统统聚集在恺撒和他的作品上。 “怎么了，不就是终于完成了作品吗？”希洛眉头微蹙，低沉问道，“大家为什么都是这样的反应？” 一旁的三位铁匠大师里的一位脸色古怪，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啊……不，这个……之前不是碎了——怎么现在……” 恺撒笑着说：“怎么，三位大师不来检查作品结果吗？” “啊……哦！哦，这就来。” 场面依然安静。 希洛的感觉更加不好了，他想了想，走到勃林身边，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二叔你怎么也是这副表情？” 勃林说：“那个易，之前把他的原材料敲碎了。” 希洛呆了一下，然后说：“您在跟我开玩笑？原料碎了，他怎么还能打造出成品？地球街又没有准备第二份原料。” 勃林有些艰难地将目光从恺撒和三位正在检验作品的铁匠大师那边移开，目光扫向全场，发现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和自己一样。 “应该用了什么方法做了些弥补吧。”这时候，一旁的杰斯说道。 他也没看到恺撒重塑原料，凝成核心能源的过程，所以刚才也很震惊莫名，但此刻调整得很快，已经冷静下来。 他微笑着对勃林和希洛说：“放心，原料碎了就是碎了，地球街没有提供备用的原料，不必担心。” 勃林一想也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三名铁匠大师检验了很久，超出人们想象得久，而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之前安静到接近凝固的气氛，也慢慢地化开了。 “几位，你们怎么看？” 卡萨丁收回了望向恺撒的目光，转头问身旁的军部众人，“有人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吗？那块作品是怎么成型的？” 一名军部校官摇头道：“不知道，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没注意到最关键的阶段。” 说着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语显得有些过分平静的伊莲，问道，“伊莲夫人，您有什么看法吗？听说您对铁匠这一行的了解不浅。” 伊莲却只是摇头：“我也完全没看清楚。” 卡萨丁这时候已经从被娜美打伤的挫折中缓过劲来，皱眉说道：“这么说，那易大师的技术，应该是打碎了原料，以提高去除杂质的效率，然后以某种方法将之重新弥补起来？但这样的话，杂志虽少，原料本身的结构很难完全复原吧？这种可能再度崩溃的核心能源，有可能用在战略飞艇上吗？” “……不知道啊 。” 没人能给出答案。 其实到了现在，不少人已经猜到恺撒的打铁技术了，只是还是觉得不那么靠谱，杂质少但结构不稳定还可能再度崩溃的核心能源，谁敢用？ 三名铁匠大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一直没有给出检验结果吧。 看来这一场比试的最终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啊。 人们不由轻松起来，无论如何，今晚终究是要有一个结果了。 在场，只有一个人的脸色还保持着凝重，这个人是娜美。娜美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妖冶的狐狸了。她的目光在宴会现场扫过，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似乎要看出些什么来。 神器竹束依然被她反握在背后，淡青色的标枪并没有什么力量透发出来，但站在娜美身边的诺诺却感受得到—— 神器正在全力运转着力量，配合娜美。 换言之，此刻的娜美已经动用了全力，她在寻找着什么！ “应该是之前那一瞬间的屏蔽感知之力吧，姐姐在意的……”诺诺心里想着。 诺诺真的很敏锐，她的敏锐，已经超越了等级的范畴，在场这么多比她级别高的强者，却只有她和娜美感受到了之前罗素对所有人施展的感知屏蔽。 娜美的双眼已经几乎眯成两条弯弯的缝隙了，其中流露出的眸光则愈加冰冷。 而诺诺近距离站在娜美身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安静地在旁边站着。她知道，这时候的姐姐是不能惹的。 大多数人认为结果已经可以预知。 娜美的注意力则已经完全不在这场比试上了，而且她也没觉得恺撒会赢，她只是要抓住那个屏蔽了自己感知试图帮那个易遮掩些什么的家伙。 希洛在问清楚易敲碎了原材料之后，也放下心来，此刻正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静静恢复打铁耗去的精神和体力。 军部众人则隐隐有些焦虑。 三位铁匠大师还没有给出结果。 这时候，三位大师中最年长的一位来到恺撒面前，深深看着恺撒的眼睛，说：“神匠大人，有件事情，我们要和您确认。” 恺撒点头：“请说。” 这名大师深吸一口气，说道：“为了这场比试的公平公正，比试场地是有自动检测装置的，也就是说，您身上不可能提前携带核心能源的原材料或成品。” 恺撒笑了笑：“这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铁匠大师说：“很冒昧这么说，我们知道您不可能作弊，因为没有作弊的环境和条件，但……这件事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而我们也不方便问您是如何做到的 。” “所以？” “所以……”三名大师脸色肃穆，同时开口说道，“我们希望您以一名神匠的身份，保证没有做任何违反铁匠基本准则的事。真的很抱歉，这不是怀疑您，只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恺撒其实可以理解这三人的做法。 在周围的宾客们的眼里，自己肯定已经输定了吧，他们看到三名铁匠大师检验了这么久都没出结果，只以为三位大师正在作品的“纯度”和“结构完整性”如何平衡方面，无法达成共识。 但他们都错了。 自己这件作品，无论结构，还是纯度，都几近完美。 三位大师纠结着无法给出检验结果，不是因为作品的纯度太高而结构不稳，而是因为——这么一块用打碎了的原材料做出来的作品，不仅纯度一流，就连结构也是稳定、完整、就好象从来没碎过一样！ 恺撒看着眼前的三位大师，缓缓说道：“我发誓，你们就相信我吗？” 为首一人说道：“冒犯一名神匠已经是不应该的了，我们相信作为神匠的您的基本诚信和信誉。只要您肯发誓，我们就愿意相信，并为您担保这件作品的原创性和品质。” 恺撒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抬手，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只有铁匠们之间才会使用的礼节，说道：“虽然无法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我保证，这件作品的制作过程，没有半点虚假。如有谎言，甘愿永远失去神匠之力。” 三名大师看到如此正式的理解，都是脸色变化。 而听到恺撒郑重的誓言后，三人对望了几眼，有了决定。 其中一人慎重甚至有些虔诚地，将恺撒的那件作品放回到工作台上，然后转过身来，面对全场的认为比试结果没有悬念而脸色有些轻松的宾客们，面对虽然轻松但还是关注着这边的希洛、勃林、杰斯、伊莲、还有军部众人，缓声说道：“各位，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检验已经有了结果。” 希洛脸色一震，微笑着看了过去。 只听铁匠大师继续说道：“经过我们三个人的检验和一致同意，两件作品的差距，很明确地在两倍以上……” 希洛已经要笑出声来了，哪怕他再年少老成，沉得住气，也觉得这样的时刻实在太过令人愉快了。 你不是说你的技术是我的至少两倍吗？看吧，结果是什么呢，反倒是我的作品超越你的两倍以上！ 希洛嘴角慢慢地掀起，然后在某一刻忽然停住。 只见那名年长的铁匠大师拉住了那个易的手，慢慢举起，缓缓说道：“这场比试的赢家是，易大师。” 希洛脸上还挂着笑容，表情还是那么的完美，贵族式的训练让他的笑容没有任何缺陷。 可他的笑容很僵硬，眼神很茫然，以为自己的耳朵或者大脑出了问题，沉默半晌后问道：“你说……什么？” 章四十一 摘下你的面具 人生就是这样，打击之所以名为打击，不只是因为力道沉重得近乎致命，还因为它总在人不设防的时候，突然到来。 希洛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你们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然后忽然笑起来，“三位，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为首的那名铁匠大师似乎叹了口气，缓声说道：“希洛大人，您没听错，这场比试的结果，就是我们刚才公布的那样。” 全场寂静。 希洛忽然举步，径直朝恺撒那边走了过去，三名铁匠大师脸色微变，紧张起来，还以为他因为情绪激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而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恺撒却只是静静站着，甚至连脸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看到希洛大步走到自己面前，拿起了自己面前的作品，仔细查看。 恺撒静静看着希洛看自己的作品。 而满场的宾客们也在看着希洛，不是他们不信任地球街的三位资深铁匠大师，而是因为这个结果的反转太快、太突然了。 希洛要亲自验证恺撒作品的质量，以他的神匠身份和实力，自然不会再看走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们看到希洛的脸色接连变化着，从愤怒，到吃惊，到震骇，再到不解，最后则是一丝茫然 希洛没说什么，慢慢将那作品放下，但他的表情和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场比试真的已经结束了，易的作品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超越希洛两倍以上，这差距是如此的真实不虚，以至于希洛本人都无话可说。 但这怎么可能？ 那块原料不是被敲碎了吗？这样都能打造出如此厉害的作品？ 三位铁匠大师说希洛的作品已经是准一流，而这位易大师的作品更胜两倍以上，或许已经达到真正的一流水准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问道：“有谁看到最后的作品成型过程吗？” 问话的人是军部派来的校官之一。 旁边的几名校官脸色古怪道：“你是我们之中观察力最细致入微的了，你都没看到，我们也没有……卡萨丁，你呢？” 卡萨丁依然有些苍白的俊脸上也写着震惊和困惑。 “我也没注意到。”他凝望场间的恺撒，轻声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易大师根本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二货，他……很不简单。” 人们的心里都有些复杂。 谁也没想到，之前那个一入场就狼狈不堪地摔了一跤，之后又各种没存在感的家伙，口出狂言之后，居然真的令狂言成真了！ 伊莲站在军部众人之间，她的反应反倒比其他人要冷静得多，只是用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低低说了一句：“幸好，这样的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墨菲特此时站在人群里，心里同样吃惊，同时居然有些高兴。 他看着恺撒，心想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谁能想到这场罕见的神匠之间的公开比试，会以如此悬殊的差距，分出胜负结果。 不远处，杰斯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他嗓音微哑说道：“墨菲特，墨菲特在哪儿？” 墨菲特一怔，然后走了出来。 只见杰斯深深凝视着墨菲特，说：“您是这次假面铁匠的总管，请您再去看看，真的……相差两倍之多吗？” 此话一出，那三名负责检验的铁匠大师都是脸色一变。 杰斯已经被逼到悬崖的边缘，已经顾不上最基本的礼仪和廉耻了，他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墨菲特，让墨菲特推翻三名铁匠大师一致决定的、也已经被希洛本人默认的结果！ “这……不……不太好吧……”墨菲特站着没动。 杰斯脸上涌起一丝血红，喉头滚动，似乎就要吼出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掌按住了他，勃林的声音响起：“好了，老杰斯，你冷静一点。” 杰斯全身一震，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如此行为的无济于事。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慢慢地扯出一丝苦笑，目光转向了场间的恺撒，说：“易大师，您真是好手段 ！” 比试之前的约定是，如果恺撒能胜过希洛两倍以上，那么他的话语权，就超过了希洛，直追在场话语权最强的娜美。 所以，当杰斯说出这句其实是服输的话时，就意味着他和他代表的地球街文远一脉，承认自己输了。 这就是结果了。 宾客们没有哗然，没有议论，依旧保持着安静。 一双双蕴含着不同意味的复杂眼神，全都落在场间那个身穿灰色铁匠长袍，面带假面的易大师身上。 诺诺也在看着恺撒。 “欠了你一个人情呢，恺撒。”少女心里默默想着，从娜美出现开始就没有了笑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少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淡淡笑容。 是的，诺诺认出恺撒了。 不像龙琪琪那样机缘巧合听到了恺撒和罗素的对话才看破恺撒的身份，也不像休斯是因为看到了小龙而认出了恺撒。 诺诺认出恺撒，只是因为她在近距离看到易的时候，嗅到了恺撒的味道——那股在诺诺的感受中，浓烈得无法掩饰的，龙的味道！ 诺诺没想到此行来到凤凰城居然会再见到恺撒，更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对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如此了不起的神匠。 之前被请到偏厅的那些宾客们被重新请回到现场。 文远难以置信地惊呼声和怒骂声响起，又很快被人压下去。 坑爹回到母亲身边，略一犹豫，最后还是低声问了一句：“那位易大师……真的……赢了希洛？” 伊莲微笑说道：“是啊，那位易大师，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红衣拉着文晶，想了好半天，最后只呆呆说了一句：“真的……赢了啊……”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休斯则平静地站在人群里，凝望恺撒肩上略有些疲惫的小龙。 至此，事情基本告一段落。 那位老妇人来着文晶的手，又叫上伊莲和坑爹，军部众人，还有恺撒，一同来到台上。 外面的夜已深。 宴会现场的灯光却前所未有的辉煌灿烂。 恺撒站在灯光里，心里很平静，又有些满足。倒不是因为自己打败了希洛……好吧，其实看到希洛此时那张脸，确实挺爽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掌握了力量的自己，帮到了自己的朋友，诺诺和坑爹。 “虽然还是对那个老家伙不太感冒，但……好像真的要感谢他啊。”恺撒心里想着。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台上的胜利者的一方身上，等待已经定下的最终结果的，从胜利者的口中，被宣布出来。 “各位。”那位老妇人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终于轻松的笑容来，看着满场宾客，说道，“相信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我们地球街未来的继承人，是创始人和伊莲夫人的孩子——徐坑爹 。” 终于说出来了。 老妇人心里自己这么对自己说了一句。 尘埃落定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啊。 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还带着面具的易大师——还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那么的不起眼，就像比试前那样。 但现在，还有谁敢瞧不起这位到了现在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匿名神匠！ 掌声响起，经久不绝。 有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瞥向了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的娜美殿下，心想这位森林族大公主也确实是个人物，愿赌服输。 但就在这时候，娜美忽然动了，她也走到了台上。这一举动立刻让不少人的脸色变化，紧张起来。掌声也随之减弱了不少。 娜美却只是笑着摆摆手，说：“别紧张，我没有要发表什么异议的想法。恭喜你哦，这位名字特别的少年。” 说着看向了徐坑爹。 坑爹被大公主盯着，脸色微微发红，但这个平素里给人老实巴交的印象的家伙，居然很快冷静下来，略有些生硬但非常认真地回了一礼，说：“谢谢您。” 那位老妇人笑道：“既然娜美殿下也没有异议，那最好不过，未来也希望地球街能和森林族继续保持友好关系。” 娜美点头说：“这个自然。” 她向前走了两步，说：“我能和各位站到一起吗？当然，这不代表我的立场变化了，只是毕竟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就算某些问题上意见不同，也还是同伴，对吗？” “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请过来吧。还有，杰斯，文远，希洛神匠，勃林先生，你们也一起站上来吧？” 气氛很好，真的很好。 娜美的那番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温暖，是啊，毕竟大家都是同伴，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北方的战斗法师！ 事实上，如果不是龙道开启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到时即将有一场和北国的激烈较量，帝国这边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统一力量的内部需求，也不会有这场意义重大的宴会了。 但恺撒这时候忽然紧张起来。 莫名的巨大压力忽然间地降临，然后不由分说地，牢牢攥握住他的身体、他的心脏、甚至是他的灵魂。 小龙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充满了惶恐和愤怒。 然后恺撒眼前出现了娜美的脸。 娜美脸上还挂着前一刻的礼貌而客气的笑容，但她的眼神却是冰冷如霜，这一刻的娜美还是像狐狸，却是一只霸气不容反抗的狐王！ “摘下你的面具。”她看着恺撒，冷漠说道。纤长的手指快若闪电，已经捏住了恺撒脸上的假面！ 章四十二 娜美VS罗素 比试之前的约定是这样的：如果恺撒输给了希洛，那么他会当众摘下他的面具，这是恺撒自己同意的。 现在赢的人是恺撒，提出赌约的希洛本人都没有再说摘下面具的事了，没想到大公主却如此不讲道理，突然发难，要强行摘下恺撒的面具！ 这毫无疑问是对帝国神匠的巨大得罪，其实是完全不合情理的，即便大公主已是半步传奇，手握神器，也不该对一名技术超绝的神匠如此无礼。 可以说，展现了强大技术的恺撒，虽然和娜美仍有差距，但至少是差不多级数的人了。 这一刻，军部和地球街两方的高手同时出言喝止，口吻中已明显透出怒气：“娜美殿下，这里是帝国境内，地球街总部，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娜美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甚至没有过多地理会旁人 她眼里只有恺撒一人。 现场高手不少，真要有人出手阻止的话，娜美也不好得手，所以她特意做了伪装，之前那一番作态，都是为了此刻的突然发难。 “刚才关键时刻，我的感知居然被屏蔽了。”娜美看着恺撒，眼神奇异，“能屏蔽手握神器的我的感知，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给我出来！” 是的，娜美现在真正在意的，已经不是恺撒了。 她能感知到恺撒的级别并不高。 但娜美知道恺撒背后一定有某个大高手，她现在要做的，也未必是真的要撕下恺撒的面具，而是要逼出恺撒背后的人！ 半步传奇面前，几乎没人有反抗之力。 拥有众多底牌的恺撒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恺撒感受到的压力，甚至超过了他曾经面对罗素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巨大的威压，无可抗拒。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假面之下，恺撒的脸色已经涨红如血，他心里疯狂地怒吼着，却连发声也做不到了。 太突然了，恺撒也完全没想到，表面看起来光鲜华丽的娜美，居然会是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无耻！ 恺撒近距离看着娜美的眼睛，那眼神里只有淡漠，还有一丝狂热。 淡漠是因为她其实根本不在乎恺撒。 狂热，则是因为娜美很期待会逼出一个什么样的大高手！ 神匠之强，终究是地位和战略意义上的，面对面拼胜负死活，神匠这个字眼，也显得有些无力了。 碰的一声，低低的闷响。 娜美纤细修长的手掌堪堪已经碰上了恺撒脸上的面具，却有些突兀地停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力道挡住了她。 这股力量沛然无迹，而且和传统的风雷法师相比，这力量中更多了一种洪荒野蛮的东西，带着远古巨龙的威严。 罗素依然没有露面，但他已经出手了。 “哦？”娜美挑了挑眉，“依然不露面的情况下，还能挡下我的这一击吗？是哪位帝国将军到了？” 不过，娜美的内心和她表面上的美丽不同，反而非常的强硬。森林族三位公主，大公主继承了前代森林王如火的侵略，二公主继承了超绝的天赋，三公主诺诺继承的，则是最像森林王的人，而且她的敏锐与灵性，是那位伟大的森林王都不及的。 娜美没有退却，也没有花费时间去寻找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里的罗素。 她只是再次踏前一步，继续向恺撒进逼过去！ 宾客们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幻想，宴会现场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茫茫的林海，巨树成林，其中还有隐约的巨兽身影。 两名强壮的护卫第一时间闪身来到了诺诺身边，牢牢按住了想要冲上台的三公主，低喝道；“殿下，冷静点 ！” 诺诺的脸色很难看，她知道这些森林意象的出现，意味着姐姐已经展现出了真正的力量。 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针对恺撒？！ 军部和地球街的高手们在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想要阻止娜美殿下的行动，却在此刻一个个闷哼着踉跄后退，根本没人能接近。 于是转眼之间，整个台上除了恺撒和娜美的其余人等，全都被逼退了。 娜美殿下轻啸一声，满头长发无风自动，向后飘起。 强劲的力量波动甚至让她的衣袍都微微鼓胀。 这一刻的娜美，并不美丽性感，而是凶悍的、野蛮的、暴力的，更重要的是，她强大得让人无可抗拒！ 相比起来，娜美对面的恺撒就好象被冻结在琥珀里的虫子。 他的身体很僵硬，看得出他很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在逐渐凝固成型的琥珀之中，绝望接受结果。 但奇怪的是，这次娜美还是没有揭下恺撒脸上的面具。 茫茫森林的异象笼罩了整个宴会现场，这其实是泰摩格斗术的最高境界，有点类似于风雷体术修炼到最高境界，所形成的风雷领域。 据说当年森林王和元帅大人以体术彼此印证，切磋探讨了一年的时间，所以两人的体术最高境界，是有类似的。 按理来说，森林异象的笼罩之下，没有旁人的力量可以渗透，只能强行地以暴力进行介入。 在娜美的预想中，站在恺撒背后那个神秘的未知强者，想要救下恺撒的话，就必须现身，然后破境。 但让她再次感到吃惊的是，一股力量无形无迹，很自然地渗透进入了属于娜美的领域之中，然后挡下了他。 娜美终于完全凝重起来。 直到此时，她依然没看到罗素的身影，看不破罗素的隐匿。 娜美之前一直没有动用神器竹束，这时她握着神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但娜美不知道的是，罗素现在站在宴会的一个角落里，脊梁挺拔，脸色漠然，依然稳健如磐石。只是，他的手指微微抽搐颤抖着，这是痛楚的表现。半步传奇的娜美还不足以对已经跨过那道坎的罗素产生威胁，但罗素毕竟身上有伤。 为了阻止娜美的同时隐匿身影，罗素旧伤复发了！ 他胸腹之间的那块已经腐烂的久不能愈的伤口，现在正一阵阵地针扎似的痛着。 罗素凝望着台上。 台上的娜美依然肆无忌惮。 然后，在罗素微微变化的眼神注视下，娜美缓缓抬起了手中的神器标枪，森林族的镇族之宝，竹束。 章四十四 暴怒的恺撒 其实用最简单的话语来描述现在的状况，就是：罗素有点打不过娜美了，自身的伤痛，加上对方手中的神器，此消彼长之下，罗素不可能在娜美的手底下保住恺撒的身份不暴露，除非他立刻现身，不再隐匿行迹。 竹束被娜美高高举起，很奇怪，那分明是一杆标枪，娜美却并没有用投掷标枪的姿势去使用它，反倒像是手握着一柄至高无上的权杖。 所有的宾客们都失声了，他们的惊呼声，劝阻声，等等声音，都在竹束的威压笼罩下消失。 军部众人愤怒地吼着什么，但没有声音。 地球街的那位老妇人护住文晶，脸色苍白。 卡萨丁被那威压碰触，之前受的伤势复发，在绿眸的尖叫声中一点点软倒下去。 伊莲护着坑爹，杰斯护着文远，勃林护着希洛，墨菲特护着恰好在旁边的红衣，两名森林族护卫拦着不顾一切要冲上去的诺诺。 没人有能力做任何事。 更多的宾客们早就被逼退到了宴会现场的边缘。 一片混乱中，没人保护的休斯的脸色很平静，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如此平静，事实上在步入这宴会现场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内心觉醒了，让他能够更加从容地面对任何事情。他不知道恺撒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 休斯遥望着恺撒。 恺撒就在娜美的面前，他和娜美是现场唯一的中心，但现在更多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娜美身上，娜美面前的恺撒就像一只被牢牢踩住的狗。 休斯在看恺撒的眼睛。 虽然带着面具，身形体貌也有伪装，但眼神这种东西，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恺撒现在的眼神，让休斯回想起了青木学院的日子，那时候他和恺撒没有什么交集，但他很有名，恺撒甚至更有名。 休斯曾不止一次见过恺撒一个人打一群同龄孩子的场面，那些同龄孩子每一个拉出来，都比恺撒的学习更好，修炼水平也更高。 但奇怪的是，恺撒从来不畏惧，他就像一只绝望而暴躁的野兽，只盯着领头的孩子打，无论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最后他总能让对方的领头者比他先倒下 那种野蛮、暴躁、狠辣、残酷的眼神，是休斯对恺撒的最早的印象。 也是最深的印象。 “感觉上，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呢。”休斯忽然笑了，是的，在这样的紧张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这才是你啊，恺撒。 休斯心里说。 神器竹束在娜美的手中，绽放出了无比夺目的光芒，而且和传统的森林族的力量不同，这神器的气息并没有浓郁的森林的味道，反而好象一截凝固的雷霆，拥有万钧之势！ 罗素闷闷地哼了一声，他的力量仍牢牢阻拦着娜美伸向恺撒的手。 但，无声无息的，罗素的唇角，淌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罗素的血很鲜艳，鲜艳得有些刺眼，他的脸色因为惨白而变得更加硬冷，好像北方雪山上的粗糙冰冷的石块。 事实上，神器竹束现世的年代，罗素已经被困在那片海底的遗迹之中了，所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柄神器。 而神器竹束的威力完全超越了罗素的预期。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恺撒的问题了，罗素甚至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会打不过手握神器的娜美！ 也就是说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自保了。 “还不出来吗？”娜美的声音响彻全场，冷漠而霸道。 罗素忽然叹了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今晚能够全身而退，就是万幸了。 只差一点，罗素就迈开他的脚步，不再隐匿行迹了。 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并不是改变了心意，当然更不是因为娜美就此收手不再逼迫了，而是因为，恺撒这时候，忽然做了一个让罗素无法理解的动作。 恺撒全身充盈起强烈的风雷之力，他引出了龙醒之地里那团火焰中蕴含的所有力量，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行动的机会。 在此之前，恺撒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正常人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好不容易能动弹了，第一时间肯定会想办法脱身，或者自保的，这是人之本能。 娜美似乎也对恺撒的忽然挣脱大为意外，但她随即就怔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叫易大师的家伙，双眼赤红如血，好似一头暴怒的野兽，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你以为我好欺负是吧？**的……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在一切声音都没了意义的宴会现场里，恺撒狂怒的咆哮声，无视了神器竹束的威压与限制，在每一个宾客的耳边炸响，好似雷霆！ 这一刻，恺撒像是回到了过去遇到蓝老师面前被欺负的年纪，蛮劲发作，根本不管那么多 就是干！ 什么风雷体术，什么龙脉咒文，什么瞬开和龙之力，什么减速之爪减速之瞳……恺撒一个也没有动用。 他就像一头猛虎扑击，在娜美错愕的目光中，还有满场宾客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一头撞在娜美的胸口。 哐啷一声，神器落地。 这柄无往不利的神器，似乎在恺撒面前并没有什么作用。 藏在暗地的罗素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而被罗素压制了大部分力量的娜美，居然被恺撒直接扑倒在地。恺撒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牢牢按住娜美的衣领，抡起拳头，重重砸下！ 恺撒发狠打人的时候，只打脸。 碰的一声响。 恺撒的拳头和地面狠狠碰撞，娜美偏开脑袋，避开了这一拳。她毕竟是森林一族的首领，半步传奇的强者，缓过劲来后，很轻易地便将恺撒从身上掀开，然后立刻弹身而起，抓起跌落在旁边的竹束。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娜美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也透着愤怒和一丝茫然，即便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也被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对面那个叫易的家伙依然盯着自己，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愤怒和冷酷。 他居然根本不怕自己！ 见鬼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个正常人吗？！娜美心里涌起这样的念头。 恺撒依然愤怒着，他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受人轻贱侮辱；大公主娜美则莫名而困惑着，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手握神器的时候，被人打倒，而且还是那么没章法的打法；罗素则震惊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神器竹束似乎对恺撒没有什么作用？ 而在三位真正的当事人都情绪各异的保持沉默的时候，周围的宾客们也都看傻了眼。 “刚才……娜美殿下好像是……被扑倒……了？” 红衣有些语无伦次地喃喃说道。 墨菲特也是瞠目结舌。 事实上，除了晕过去的卡萨丁，其他的如伊莲、坑爹、勃林、希洛、杰斯、文远、文晶，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尤其是诺诺，她自认为已经很了解恺撒了，也很了解自己的姐姐。 她知道姐姐的强大，更知道神器的无敌，所以她刚才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去阻止，她怕恺撒死在姐姐手里。 但恺撒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期，恺撒不但挣脱了束缚，还悍然发动了反击。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得手了！ 一片死寂之中，宴会现场的大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然后，一个沉厚而温润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是帝国上校，龙钧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询问的口吻，却是陈述的语气。 这句话真正表达的意思是：我要进来了。 大门敞开，外面的冷空气灌了进来，让凌乱的现场逐渐恢复冷静，宾客们狂跳的心脏逐渐平稳下来。 正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又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到来了。 大门敞开，走进来一个很是儒雅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个男人，或者更准确地说，在听到这个男人自报姓名时，在场觉得场面几近失控而慌张无措的人们，便自然而然地安定下来了，似乎吃了定心丸。 龙钧，帝国三大将军之一的龙将军的长子，二十级的实力，战斗力逼近半步传奇，帝国上校之中，战斗力可以排入前三。 他的到来，和龙将军亲至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意味着今晚的诸多事端，都将划下一个句点。 “哦？这好像有点乱啊。”走进宴会现场，龙钧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对场面的凌乱不堪有些意外。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多问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娜美身上，微微一笑：“大公主殿下也来了。” 然后又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在娜美对面，也是全场焦点的恺撒，不过没说什么。 地球街方面很快安排人手，将场面打扫干净。 娜美则始终沉默着，眉头微蹙，似乎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龙钧则站在原地，双手负后，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 他的实力自然和手握神器的娜美差上一个级别，但抛开神器不谈，真要凭借真实实力单打独斗的话，龙钧未必会输给初入半步传奇的娜美。 关键是，他是龙将军最优秀的儿子，是公认的龙将军的继承者，谁敢对他不敬？ 这个晚上真的有太多大人物亮相了，恺撒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现在心气稍平，眼神却依然冷漠。 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神匠之强，是在地位和战略意义上的。 这是力量，却不是最本质的力量。 等级，实力，战力——这些依然是自己最该精研的东西！ 至于娜美被自己轻易扑倒，恺撒反而没多想，一方面是因为刚才他脑子是发热的，顾不了那么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新入场的那个男人身边的一道倩影，让恺撒感到很意外，也让他平静了不少。 那是一个少女，相貌清纯而美丽，眉眼间却有着一抹化不开的冷漠，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是仇视的。 是龙琪琪。 他是龙将军的孙女，龙钧的女儿，也是在场那位刚在铁匠比拼中输给恺撒的希洛的……未婚妻子。 章四十五 东方欲晓 现场重新恢复了秩序，似乎之前的混乱只是个众人的梦境。 虽然短暂，但在场所有人都还记得那位易神匠暴怒反击将娜美殿下扑倒的一幕，心中无法真正平静。 如果说之前恺撒在打铁上完败希洛，给人的感觉是意外和吃惊，那么刚才他的表现，则是十足的震撼了。 此时娜美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还带着些许的茫然和不解。 恺撒则眼神冷漠地站在一旁，体内正火辣辣地疼着，这是被娜美以力量强行压制的结果，疼痛刺激着恺撒的身体，也刺激着他的心灵。 “现在，这场宴会对我才真正有意义了。”恺撒心里对自己说，“不是为了帮罗素做事，也不是为了打希洛的脸，而是……我终于真正直面过顶尖强者的威能了。既然见过了，我就要赶超这样的人！” 从未有一刻，恺撒对力量的渴求如此强烈。 也从未有一刻，恺撒对力量的定义如此明确，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什么地位、财富、战略价值、打铁技术，都不是真正的力量。 能打才是力量。 否则就是会被人骑在头上欺负！ 恺撒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根本没在意旁人看他时的异样目光，对他来说，刚才对娜美殿下的反击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只是愤怒。而且恺撒也没怎么理会带着龙琪琪入场的龙钧，只是脑海里掠过一个闪念：龙琪琪确实邀请自己来参加这宴会，之前自己还奇怪过为什么她迟迟没出现，现在终于来了。 但也就是一个闪念而已。 “地球街的未来继承人，毫无疑问是徐坑爹。”这时候，龙钧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平静而强硬的宣告。 杰斯和文远那一派的人不由脸色微变。 龙钧接着道：“我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所谓，我只说一句：我今天是代表三大将军来的。” 无论卡萨丁，还是那些在场的军部校官，都无法真正代表军部 但龙钧可以。 所以即便娜美在场，龙钧这句话说出来，地球街继承人的事，才算是真正定论，不会再有任何变数了。 “娜美殿下。”龙钧微微转过目光，落在娜美身上，“我刚才问了一下，你似乎试图强行揭下那位易大师的假面？” 这是龙钧开口后说的第二件事，看得出他是个非常干净利落的人，没有半点寒暄和废话，直接得好像一柄锐剑。 而他的态度又是如此平静而礼貌，所以并不给人嚣张的感觉。 娜美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不错。” 龙钧说：“地球街是帝国的一分子，假面铁匠虽然不受军部管辖，但也是我风雷帝国之人。殿下这次过分了。” 娜美露出一丝冷笑：“所以？” “所以我会找个时间去森林族拜访拜访的。”龙钧平静地说出了让娜美也脸色一变的话，然后就不再纠缠这件事。 这让娜美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握着竹束的手指有些发白。 龙钧这时看向了恺撒。 “这位不知名的神匠先生。”他这次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还是选择直接问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加入帝**部呢？” 恺撒愣了一下，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 传闻中龙将军是三大将军中最顾全大局的，行事也最温和的一位，这点和一贯以强硬著称的蓝将军截然不同，当然也不同于行事天马行空肆无忌惮的那位女将军。 但现在看来，龙将军的这位大儿子可一点也不温和啊。 在地球街的场子上，直接挖地球街的人才，这是何等的霸气？ 但偏偏龙钧的话语很平静，而且过分直白，直白到反而让人觉得很诚实，反而没有嚣张霸道的感觉了。 因为谁都知道，对于恺撒这样的神匠，军部是绝对想要争取的。那么与其背后里搞小动作，还不如直接询问。 问一问而已，又没什么真的大不了。 全场的人都不由看向恺撒，不少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来。和勃林站在一起的希洛的脸色则泛着青色，嘴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 地球街的假面铁匠胜在身份隐秘，自由自在，军部的神匠则直接享受帝国校官的军衔，待遇和上校差不多。 在见识过恺撒那完败希洛的技艺之后，人们都觉得，这样强大的铁匠，还是去军部比较好。地球街这个池子还是有点小了。 只听恺撒说道：“谢谢，但是不了。” 简单，平静，而且和龙钧一样直白得让人吃惊。 龙钧本人也流露出一丝意外，他想了想，难得地多问了一句：“可以问问您的理由吗？如果您想继续保持身份的隐秘，也不是不可以 。” 恺撒心想我现在根本不想玩什么打铁，拿什么待遇，我只想快点了解这些麻烦事，然后老老实实去修炼我的实力。 不过对方毕竟很礼待，恺撒嘴上也客气了些，说：“还是不了，抱歉。” 龙钧点点头，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情绪，依然保持着微笑，不再多说。 至此，龙钧说了三件事，敲定了地球街的继承人，敲打了态度过分嚣张的娜美，并代表军部向恺撒伸出了橄榄枝。 可以说现场已经为他所掌控了。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还有话要说时，龙钧反而笑了笑，道：“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宴会继续，大家随意吧。” 随后他拉着女儿龙琪琪的手，先去看了看卡萨丁的伤势，还亲自出手进行了治疗。再然后，他带着龙琪琪走向了勃林和希洛那边。 “希洛，很久没见。”龙钧露出一丝微笑。 希洛连忙欠身行礼，说道：“伯父您好。” 龙钧似乎对希洛的态度不错，摆摆手说：“不必这样，你现在也是十二圆桌的族长了，又是神匠，恭喜你。” 希洛面露惭愧，低声道：“可惜输给了那个易。” 龙钧带着龙琪琪，和勃林还有希洛攀谈起来，双方毕竟是未来的亲家。看起来，龙钧似乎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是挺满意的，双方有说有笑，只是龙琪琪始终冷漠，只在父亲让她说话时，才淡淡说两句。 宴会至此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 宾客们却有些意犹未尽，并未立刻离去。 恺撒却想走了。 “可以走了吗？”他轻声问道，这话问的是藏在暗处的罗素，恺撒知道对方一定能听见自己的话。 但没有回答。 恺撒又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回答。 罗素已经离开了，在龙钧入场之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宴会现场。他今晚的目的，已经完全地达到了。 恺撒想了想，也很低调地离开了现场，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摘下了面具，恢复成门卫卡卡的身份，恺撒走在下着初雪的凤凰城的道路上，感觉之前的宴会有些不真实。 他看着旁边的街道，来往的人群，觉得这些才是真实的。 生活是真实的。 力量也是真实的。 有了强大的力量，才能够好好生活。 至于那些上层世界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多，恺撒今天晚上见识过了一次，便不想再见了。现在自己已经完成了罗素要自己做的事，接下来就不管那么多了吧 。甚至于神匠易的这个身份，恺撒也可以不要了。 “咿呀……”肩膀上的小龙叫了一声，似乎能感受到主人此刻的心情。 恺撒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一人一龙，走进了风雪之中。 这一夜，恺撒回到宿舍后没有睡，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强者直面的压力激发了潜力，恺撒在刚突破到九级之后不久的今天，再次突破，达到了十级。 五级到十级，对恺撒而言就好象坐火箭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难度，这点让恺撒自己都感觉尤为吃惊。 “或许和罗素教我的铁匠训练也有关系吧。”恺撒心想，“那老家伙今天达成了目的，估计今后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而最让恺撒吃惊的，其实不是今夜的突破，而是突破之后的一个结果。 他觉醒了自己的第五个武器特效，也就是最后一个。风雷法师从五级到十级，一共觉醒五个附魔特效，强化自身的专属武器。 恺撒觉醒的第一个是穿刺，第二个是穿刺，第三个是穿刺。 三重穿刺合一，凝成超凡穿刺。 之后为了掌握罗素的技术，迅速突破到九级时，觉醒了第四个，还是穿刺。 而在这个雪夜，恺撒终于掌握了自己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附魔特效：穿刺。 …… …… 黎明时分，当恺撒终于沉沉睡去时，雪已经停了。 东方的第一缕晨光映照着被白雪覆盖的凤凰城，让整个城市都明亮通透起来。 在城市某个不起眼的小巷之中，两个人正在此会面。 “谢谢您。”伊莲看着眼前的罗素，微笑说道，“那位易大师很厉害，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帮忙，我儿子就算最后能在龙钧到来后获得继承权，也没那么顺利了。” 罗素脸色冷漠，平静道：“不需要道谢，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我安排人给你一份助力，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顿了顿，罗素盯着对方，嗓音微转低沉：“而且你背后是军部，而我和军部的关系，想必你也听说过……” 伊莲依然挂着从容的笑容，说：“是，我听徐子陵说过您的事，他说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罗素略一沉默，旋即冷笑，“徐子陵连我本人都没见过吧。好了，他出世的时候，我恐怕已经被囚困在海底了！” 伊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您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晨曦明媚，这个小巷子里却只有阴影。 罗素雄壮的身躯站在阴影里，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要找元帅和无，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他们似乎躲在哪里闭关，就连通过那三个将军也无法见到那两个混蛋 。” “所以？” “所以我要见你丈夫，徐子陵。”罗素盯着伊莲，说，“我查过了，他在帝国的地位，甚至在三大将军之上，几乎和元帅还有无，是平起平坐的。据说他去海外云游了？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知道他的行踪吧。” 罗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要找到元帅和无，找到之后要做什么还没想好，大概是要找他们算账，或是讨个说法，甚至可能要分个生死吧。罗素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找到那两个久未在人前露面的家伙。 但去过帝都之后，他找不到。 甚至连三大将军都无法见到那两位。 所以罗素才想到了地球街的那位神秘的创始人，徐子陵。罗素想要通过徐子陵，找到元帅，还有无！ “我当然知道啊，我丈夫现在在哪儿。”伊莲说。 “告诉我。”罗素上前了一步。 然后，就看到伊莲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愤恨、又带着深深的悲伤与失落的表情，她指着地面，说：“他已经去世啦。” “……什、什么？”罗素愣住了。 伊莲轻轻吐了口气，平静下来，轻声说：“那个家伙，在我和他的孩子出世之前就去世了，我恨他这么狠心抛下我们母子，所以才给儿子起那么奇怪的名字。他……已经离开很久啦，有十五年了吧。” 罗素：“……” …… …… 今年的初雪中，还有初雪之后，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罗素带着一丝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沉默着走出了小巷，然后不见了踪影，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娜美在宴会结束后，立刻返回了森林族，她甚至没有再对妹妹管这管那，她只想弄清楚神器竹束是不是出问题了。 诺诺按理来说是松了口气，可她现在却无比地担忧，为恺撒担忧。 因为昨夜在恺撒离开之后，发生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和恺撒有关—— 龙琪琪在父亲龙钧错愕的眼光中，当众宣布：她不会嫁给希洛，绝对不会。 理由是：她……已经是恺撒的人了。 据说当夜希洛在返回住处后，愤恨羞怒交加，最后气急攻心，连吐了三大口血，最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休斯在宴会结束后，独自回凤凰学院，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莫名人士的袭击，身负重创，伤重垂死。 东方的旭日终于升起，照耀着银装素裹的凤凰城。 屋檐下的一根冰凌被阳光的热力烧灼，松脱下来，落到地上，碎成了一地的冰屑粉末。 卷四神匠，终章。 章一 决意 春天。 春天对于南方来说，是个令人愉快的季节。短暂的冬季眨眼间就过去了，春天到来，冰雪融化，明媚的阳光撒满凤凰城。 恺撒——哦不，现在是凤凰学院的门卫卡卡——此时正拎着个水果篮，站在凤凰城最大的医院门口，低声喃喃道：“听说那家伙转院了？呃，应该是这里吧。” 冬季已经过去，春天到来，而有个在那场重要的宴会结束后，莫名被袭而身受重伤的家伙的伤势，到了现在才算开始好转。 恺撒是来探望休斯的。 一路来到了住院部，干净素白的环境让恺撒感觉很舒服，这里的气氛很宁静，也没有那种医院特有的味道。 偶尔在走道上遇到一些病人，还会和恺撒轻轻点个头。 “很不错的地方呀。”恺撒不由心想。 和军部的专属医院相比，这里的医疗水平未必更高，但明显更加有“商业”的气息。病人在这里得到的不仅仅是治疗，还有服务。 恺撒隐约记得，这家医院背后的老板，好像就是地球街吧。事实上帝国所有的产业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地球街的影子。 来到休斯的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一个女声在说：“菲洛老师，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吧，有什么需求，直接跟工作人员说就行，我都提前打好招呼了。” 恺撒一怔，想了想，还是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后，就看到休斯——哦不，现在是菲洛——正坐在病床上，俊脸上满是苍白憔悴，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很平静。 都是个病号了，能不能别总摆着一副面瘫脸啊？恺撒心里吐了个槽。 然后他微微偏转目光，看向那个坐在床边的，自己很熟悉的人，地球街的徐文晶。 “您好，文晶小姐。”恺撒露出专属于门卫卡卡的憨厚笑容来，“您也来看菲洛老师呀，真是巧了。” “哦，哦，是挺巧的……”文晶站起身来，这位地球街的大小姐一向淡定平稳，此刻却难掩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窘迫 她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声又说了几句让菲洛好好休养之类的，向卡卡点点头，然后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房门轻轻合拢，女孩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恺撒将水果篮放在床边，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菲洛，眼神里透出新奇和局促之意。 “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转院了，原来是被人惦记上了啊。”恺撒不无感慨地说，“文晶大概不会想到你就是那个青木城里她早就认识的血鬼休斯吧？” “不会的。”休斯平静道，“我现在的人格和作风，是身份保护计划的一部分，菲洛和休斯，是两个不同的人。” “喂喂，这好像不是我要说的重点吧。”连恺撒也忍不住对这个家伙的低情商感到无语了。 重点不是休斯和菲洛一不一样好不好？重点是地球街大小姐文晶专门把你安排到了她家开的医院里！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休斯蹙眉看着恺撒，片刻后点头道，“原来如此，军部方面对此是同意的，一个学院老师总呆在军部医院，也容易引人怀疑。所以，你不必担心。” 恺撒：“……” 随后无话。 事实上，休斯负伤之后，这不是恺撒第一次来探望了，但每次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时，都会陷入沉默。 那种感觉很奇怪，恺撒觉得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休斯也是一样，而且两个人似乎都不觉得不说话的状态有什么不好。 恺撒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所以除了和诺诺还有坑爹等少数几个人在一起时，其他时候的话本来就不多。 至于休斯，他是个奇怪的变态，所以不能用常理揣度。 恺撒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休斯则从床边拿起一本书，开始读起来，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平静说道：“听徐文晶说，你朋友徐坑爹在地球街混得不错，他母亲似乎是个厉害人物，现在已经牢牢把握了家族大权了。” “哦。”恺撒点头，“好事儿啊。” “你见过坑爹的母亲吗，那个叫伊莲的女人？”休斯随口问着，一副不知道恺撒其实以易大师的身份全程参与了那天的宴会的口吻。 是的，休斯很清楚恺撒就是易，是除了诺诺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这点的人，但他从来没有点破。 恺撒现在其实有三个身份，恺撒、卡卡、还有易。 休斯知道他的全部三重身份。 诺诺知道两重，不知道卡卡这一个身份。 龙琪琪则不知道易这一重身份。 恺撒想了想，说道：“那天在街上碰见过坑爹和他妈妈，感觉出奇得年轻呢，地球街的那位创始人真是老而弥坚啊。” 这时候，恺撒将目光从窗外拉回到房间里，看着休斯，口吻认真起来：“休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 “你想问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是。之前你状态太差，我也就始终没问。你那天去参加地球街的假面宴会了吧，怎么回来时就莫名被袭击了？” 面对这个问题，休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了一丝茫然来，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恺撒蹙眉，“以你的身手，被人袭击了总有点反抗能力吧？袭击者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风雷法师还是战斗法师？这些总有感觉吧？” 休斯苦笑着说：“这些……我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恺撒愣住了。 他的眉头渐渐蹙起，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能够让休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就将其重创到这般程度，袭击者的实力恐怕非常非常的恐怖。要知道即便是帝国校官级别的人出手，休斯也至少能判断对手的一些基本信息才对。 问题是，如果袭击者那么强，休斯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他不可能有任何生存的机会才对。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军部方面也很奇怪这点。”休斯明白恺撒的想法，摆摆手说，“先不说我的事了，你呢，你最近的麻烦可大得很啊。” 冬季的那场宴会上，龙钧带着女儿，在宴会最混乱的时刻入场，平定了局面，并代表军部直接敲定了地球街的继承人，不容任何意义。 军部方面，对于十二圆桌、地球街、以及森林族这三个实力强大的庞然大物一向抱有警惕之心。 所以当文远那一脉流露出明显的想要获得更多的自主权，一定程度上摆脱军部的掌控时，三大将军这边自然是不能允许的。 但毕竟，军部的实力也没有绝对的统治力，可以无视这三方的感受。 所以打一棍之后，还似乎要塞个胡萝卜，安抚安抚。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手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军部安抚三方势力的其中一个手段，就是龙琪琪。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十二圆桌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定下了亲事。 这在旁人看来，是龙将军的深谋远虑，以及为帝国甘愿牺牲的精神。 连最心爱的孙女都这么轻易许配给人了。 但龙琪琪自己不这么想。 她对此感到羞耻、不甘、无力、而且极度愤怒。愤怒一直积蓄着，直到某一个契机，达到了最定点。 那就是十二圆桌家族上一位继承人死在了龙道里那次，那人是龙琪琪原本的未婚夫，被人杀死在龙道里了，动手的人的名字，龙琪琪记得很清楚，是个叫恺撒的家伙。 得知这个消息时，龙琪琪甚至对那位素未谋面也从未听闻的恺撒生出感激的情绪，她以为可以就此摆脱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自主的悲惨命运了。 但谁能想到，爷爷和父亲，竟然依然愿意将自己许配给十二圆桌的下一个继承人 龙琪琪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已经被践踏得支离破碎了。 如果十二圆桌换了一个又一个继承人，那我龙琪琪是不是就要换一个又一个未婚夫？如果未来结婚了，那个不知道是第几个的继承人又死了，是不是我还要接着嫁给下一个？！是不是？！！你们把我当什么！！ 愤怒积蓄到顶点，就会转化为疯狂的行动。 所以龙琪琪在那场宴会上，宣布了那个莫须有的、却让军部和十二圆桌两方面愕然而愤怒的消息。 ——我，已经是恺撒的人了。 那个杀死我第一任未婚夫的人，我喜欢的人是他，我要嫁，也要嫁给他！ 休斯说的麻烦事，就是指这件。 没想到恺撒只是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是完完全全地躺枪好不好，躺枪。什么叫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连那个龙琪琪的手都没摸过！” “你摸过。”休斯认真地说。 “啥？” “那次你以卡卡的身份，在我的课上和她交手的时候，碰过她的手。” “……” “好吧不开玩笑，认真讲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理？”休斯看着恺撒，“据说十二圆桌家族内部已经对你起了无论如何都要弄死你的心思。你杀了他们的上一个继承人，又给现任族长扣了顶天大的绿帽，这对大家族而言，简直比杀了他们更加难受。这是必须用鲜血才能洗刷的耻辱。” 休斯自己曾经在大家族呆过，虽然那个大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他说的这些，并不是耸人听闻。 即便有军部的保护，十二圆桌也会找机会弄死恺撒，就像即便有军部的保护，北国的战斗法师们也会找机会弄死他一样。 只要不留下证据就可以了。 所以，真的，这是个**烦。 恺撒听了，忽然间笑了：“我知道了，这确实是个麻烦，我会注意的，你也不用三番五次地提醒我啦。” 漫不经心的口吻让休斯蹙起眉头，他还想再说什么，恺撒却摆摆手，道：“我今天是来告别的。” “什么？”休斯愕然。 “我要走啦，应该就在最近吧。”恺撒说。 “走？”休斯表示无法理解，“你忘了我们还在身份保护计划之中吗？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恺撒脸上浮现出一个颇为期待的淡淡笑容来，耸肩说道：“横断山脉喽。”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没告诉过你吧，我……已经十级啦。” 休斯怔住，看着恺撒，久久说不出话来。 章二 怀着恶意的通知书 风雷法师的修炼道路是艰辛而漫长的，其中大概有这么几个重要的分水岭，第一个是五级，标志着一名风雷法师的初步成型，第二个就是十级，这时候的风雷法师，拥有五重武器特效，是体术最为强势的时期。 当然，这是纯从修炼角度来说的。 十级这个关卡的更加现实的意义在于：这是成为一名帝国士兵的最低标准，也是不可撼动的硬指标。 恺撒说自己十级了，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经是帝国士兵的水准了。 休斯看着恺撒，没吭声。 没记错的话，短短半年之前，恺撒刚刚以一名学院生的身份，参加了统考，拿到了极为优异的成绩。 如果不是身份保护计划，恺撒应该去了帝都的三大院，成为了一名军校生才对。 当然，恺撒以门卫卡卡的身份呆在凤凰学院，本质上和军校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可以享受更多的军院资源。 正常的军校生，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毕业，也就是说，从五级修炼到十级，最正常的速度，是三年。 有一些比较天才的人物，不仅修炼速度快，还在入校前就已经六级、甚至七级了，这样的人两年不到就能毕业 还有一些堪称妖孽级别的家伙，只需要一年多一点，就能学完军院所有的课程，达到毕业的标准。 休斯自问已经修炼得够快了，但现在也才堪堪站在九级的门槛前。受伤这件事拖慢了他的修炼进度，但即便没有负伤，他也顶多刚刚九级而已，突破到十级至少还要半年多的时间吧。可恺撒呢，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十级了！ “同期之中，现在就数你级别最高了吧。”休斯沉默良久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口吻有些感慨。 “同期？”恺撒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休斯说的是渡、洛、茉莉、马奇、文晶、红衣、小德、卡尔这些同龄人。 这些人曾经都是享誉一方的少年天才，但现在，就连其中最厉害的人，也在级别上被恺撒至少拉开了两级！ “别用这样的口吻说这样的话啊，我可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恺撒挠了挠头，苦笑道，“你这么说，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和你装逼的。” 休斯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问道：“十级了，所以呢？就要去横断山脉吗？” “是啊。” “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吧？”休斯问道，嗓音变得有些低沉。 恺撒忽然想起来，传闻休斯其实不是罗伊家的血脉，而是被从横断山脉捡到，然后带回罗伊家族的…… 恺撒耸肩说道：“我十级了，十级自然要成为一名士兵，是帝国士兵的话，自然要去横断山脉驻扎，很奇怪吗？” 南北战争理论上结束于百年之前，之后，南北双方便大致是一个休战与备战的状态。 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战争从未真正的停止过，只是暂时没有大规模的战役而已。 事实上在横断山脉，也就是将南北双方横向阻断的那条巨大深邃的山脉里，风雷法师与战斗法师的斗争，一直在继续，已经进行了百年之久。 帝国三成的精锐士兵驻扎在帝都，帝都坐落在横断山脉中点上，那是山脉唯一的缺口，是沟通南北的天然走廊。 而超过六成的帝国士兵，则分散在山脉各处，防止战斗法师的渗透。 要知道山脉能阻拦大军，却无法阻拦小规模的精锐部队，所以在那片原始的山脉中，鲜血每天都在挥洒着，战斗从未停止。 在那一场假面铁匠宴会后，恺撒深深理解了掌握真正的力量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所以他没有继续钻研打铁技术的打算，甚至在罗素销声匿迹后，连易大师的这重身份也完全抛弃掉了，一直刻苦修炼至今。 可以说，凤凰学院已经没有太多让恺撒快速进步的空间了。 他现在需要、并且渴望更棒的修炼场，横断山脉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恺撒看着皱眉盯着自己的休斯，好奇问道：“怎么，看你的反应，似乎不太希望我去横断山脉当兵啊？” “没有的事 。”休斯恢复了淡漠，平静道，“而且无论我怎么想，你都是不可能去得了横断的。” 恺撒笑了：“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军部那边不可能同意的。”休斯一针见血地说，“身份保护计划还没有结束，你没有任何理由提前暴露在战斗法师的视野里。更何况现在除了战斗法师，十二圆桌肯定也在满世界的找你。这两方无论哪边找到了你的行踪，都会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杀你。” 恺撒这次看了休斯好久，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劝阻。 最后，恺撒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啊，虽然你嘴上不承认，但看来你是真的不太希望我横断山脉。但已经晚了呢。” “什么意思？” “我已经递交申请啦。”恺撒笑着说，“继续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同时，前往横断山脉参战的申请，我已经正式递交上去了。” 诺顿上校看着摆放在案头的这份申请，眉头深蹙。 “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我的桌子上？”这位龙将军一脉的帝国自身上校冷着脸说，“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人，应该是蓝将军那边主管的吧，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份见鬼的申请会送到我这里来？” “抱歉，因为您是横断山脉的人员安排方面的总头儿啊。”一旁的副官不卑不亢地说。 诺顿哈地冷笑一声，又扫了眼申请表上的署名，冷冷地说：“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是那个蓝凤凰的学生？” “是，他是蓝将军那边的人。”副官明白自己的头儿想表达什么。 龙将军和蓝将军这两派力量的理念不同，所以即便不少人都为了帝**部的团结而刻意避免着冲突，但摩擦和彼此之间的相互反感，还是在所难免的。 诺顿见过恺撒一次，那次是恺撒在龙道里宰了十二圆桌的继承人的时候的事了。 但诺顿谈不上认识恺撒，现在的他，甚至讨厌、反感恺撒。 不仅因为恺撒是蓝将军那一系的人，更重要的是—— “这个恺撒小鬼，就是龙琪琪那个疯丫头说她喜欢的人吧。”诺顿恶狠狠地说，“那个丫头，虽然是将军大人的孙女，我也要骂她。她简直让我们这些老人都丢光了脸面！” 诺顿是个很忠诚的人，但他忠诚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龙将军。 除此之外，即便是颇有父亲之风的龙钧，诺顿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龙琪琪在那场宴会上的宣告，很孩子气，却也极度疯狂，那是龙琪琪对随意扭曲自己生命的老一辈人物的复仇，而且非常成功。 现在，龙将军这一派的人提起这事，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恺撒其实很无辜，因为这件事，他不仅成了十二圆桌的眼中钉（其实本来就是），还让不少军部的老人们讨厌上了他。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诺顿没有去看那份申请表的具体内容 。当然，他也没有让副官将申请表退回去的意思，因为既然这申请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这份申请表要由他来处理。 帝**部非常严谨，没有所谓的“把申请表送到蓝将军那边去处理”这一说。 副官也保持着安静，他知道诺顿正在思考。 而且看诺顿脸上的阴冷表情，思考的结果，显然对这个叫恺撒的小鬼不会太友好。军部谁都知道，诺顿是一条真正的疯狗。他的行事是真正的无所顾忌，有人说过，为了龙将军，让诺顿直接去打蓝将军的脸，他都敢上！ 副官心里已经开始同情这个叫恺撒的小子了。 如果他不主动送上来这份申请的话，诺顿也找不到机会和理由弄他，但谁让这小子要主动撞到枪口上来呢？ 最后，诺顿有了决定。 “安排这小子去横断山脉最糟糕的地方去。”诺顿裂开嘴，无比恶劣地笑着说道。 副官心里叹了口气，弓身说：“是。“ 军部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于是很快，有关恺撒入伍的相关文件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出奇的是，蓝将军那边并未出面阻止，只是派人强调了恺撒必须继续保持身份隐秘，入伍可以，但不得退出身份保护计划。 正因如此，最终递到恺撒手上的入伍通知书上，写的并不是恺撒的本名，而是卡卡这个名字。 他将以卡卡这个身份去参军。 简单来说，就是在身份保护计划结束之前，恺撒会一直使用卡卡这个身份就对了。 来送通知书的，是一个满脸倨傲的年轻小子，从肩膀上的军衔来看，是个二勋士兵，在他的这个年龄算是不错的成就了。 “卡卡？” “是。” “哼，这是你的通知书。”年轻的士兵淡淡瞥了一眼通知书上的印章，眼中闪过幸灾乐祸，还有不屑和嘲弄。 没看错的话，这是阿尔卡纳防区的印章吧。 那个整个横断山脉最糟糕、最垃圾的防区。 哼，这个叫卡卡的小子，看起来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也是，这种不入流的家伙，也就陪去那个见鬼的防区当兵了。 这名士兵并不知道恺撒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是统考后短短半年就飙升到十级的恺撒，或者更进一步，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其实是假面宴会上的那个神秘神匠易的话，估计就不是现在这态度了。 “喏，接好你的通知书！”年轻的士兵有些无礼地将通知书甩到恺撒的手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听好了，新人，接下来的话我不说第二遍的。” 恺撒皱了皱眉，这么快就收到批准的通知书当然很好了，不过眼前这家伙是什么态度？ 恺撒想了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只是平静道：“请说。” 章三 阿尔卡纳 “阿尔卡纳防区……怎么说呢，这个防区不是很好混啊。”年轻士兵故作神秘地笑笑，“我看你这样的新人，估计也没什么概念吧，作为你的前辈，好心给你提个醒。” 恺撒哦了一声，点点头说：“谢谢啊。” 年轻士兵继续笑着，略带深意地看着恺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才不会真的好心到提醒恺撒要小心之类的云云，这所谓的善意的提醒，只是为了一些好处而已。 眼前这傻乎乎的小子作为一名新人，这时候如果想要知道更多，很简单——老老实实拿点钱财，孝敬一番，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但等了半天，恺撒除了说了声谢谢，就没有然后了。 年轻士兵不由有些恼火，沉着脸说：“怎么，作为新人，收了我的好处，一句谢谢就足够了吗？” 恺撒忍着笑，故作茫然反问道：“不然呢？” “你——” 士兵冷笑起来，卷起袖子作势要打，嘴上蛮横凶悍，“这年头的新兵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还没正式入伍呢就……” 没有说下去，或者说是，没能说下去 因为眼前出现了两根手指，指尖轻轻虚点着这名士兵的眼球，指尖上缠绕着微妙的风雷之力，虽然不多，但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能穿破一切的锋锐感。 恺撒缓缓收手，很是客气地说：“这位前辈，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有些行李要收拾。” “啊？哦……哦！那个，没有什么事了，哪能有呢？”年轻士兵好像见了鬼似的最后看了恺撒一眼，然后匆忙地跑掉了。 关上门，恺撒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入伍通知书，摇了摇头。 这样的遭遇，如今的恺撒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了，这只是一件小事，却能映射出很多事情，而且更加坚定了恺撒心中的想法。 必须掌握绝对的、可靠的力量！ 否则无论是蓝老师的保护也好，还是自己神匠的身份，都无法真正帮助自己把命运掌握在手心里。 小小的一件入伍通知，都会引发出这样的矛盾和摩擦，如果刚才恺撒只是一个普通新兵，面对老兵的敲诈，他能怎么办？ 军部纪律严明，但终究无法覆盖到帝国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处。 这时候，肩上的小龙轻轻叫了一声，恺撒怔了怔，随后笑道：“怎么，你在问这个阿尔卡纳防区是什么？” 小龙点点头，眼神里可怜巴巴的，恺撒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家伙真正担心的是要去的地方还有没有好吃的。 如今恺撒虽然抛去了神匠易的身份，留给了包括帝**部在内的各方势力无尽疑惑，但他的神匠技术可还在。 平日里随便打造点东西，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卖掉，恺撒现在已经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事实上如果他愿意多花点时间打铁，他现在已经是个小小的富翁，小龙的吃喝开销完全不是问题。 恺撒摸摸小龙的脑袋，轻声说：“放心吧，这个阿尔卡纳防区的好吃的，其实不少的，你不用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恺撒的口吻有些古怪。 作为一名曾经的读书狂人，恺撒对横断山脉的各个防区的大致情况，早就有所了解了，根本不需要刚才那年轻士兵多废话，他也不会知道得比对方少。 阿尔卡纳，也被称为死亡防区，位置在横断山脉一个非常险要、却又关键的位置。 由于地势实在太险峻，就连战略飞艇都很难将物资运送进去，阿尔卡纳防区的防御设施，可以说是散布在横断山脉的一百五十多个防区中，最差劲的一个。 与此同时，由于位置很关键，那儿的战斗频率丝毫不比最激烈的那几个防区要低。 设置与后援乏力，战斗反而激烈而频繁，这让阿尔卡纳成为了勇敢的帝国士兵都闻之色变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没几个人会主动去那个见鬼的地方。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啊。”恺撒嘴角微翘，心里说道。 至于军部为什么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安排，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对自己使着什么阴谋…… 恺撒根本懒得理会！ 那场假面宴会之后，恺撒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渣渣。 所以……统统去他。妈。的吧。 恺撒吹着口哨，心情愉快，开始整理行李。 哦对了，之所以告诉小龙那地方的食物很充足，也不是假话。那片以环境险恶物资缺乏著称的防区，生活着一种颇为神秘的远古魔兽——阿尔卡纳地龙。 …… …… 恺撒的心情很好，而因为恺撒心情很糟糕的人，不少。 帝都的春天来得比较晚，如今还残留着冬季的严寒。 十二圆桌家族的总部，希洛身穿华贵暖和的袍服，闭眼半靠在奢华的座椅上，听着一名家族专员的汇报。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而且随着那专员的汇报越皱越深了。 直到某一刻，这名十二圆桌新任的年轻族长睁开双眼，冷冷看着那名家族专员，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恺撒的行踪依然无法掌握，对吗？” 专员低下头去：“是。” “那个假面宴会上击败我的易……也没找到？” 专员开始冒冷汗了，硬着头皮道：“是。” 希洛逼视着头都不敢抬起的对方，眼角在不断跳动，这是他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时的反应，这对向来城府极深的希洛而言，是很少出现的情况，上次控制不住情绪，还是他在一次家族比拼中，彻底输给了那位已死的上任第一继承人的时候。 就在专员以为自己今天要倒霉的时候，只听希洛深长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专员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来。 而希洛慢慢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和繁华热闹的凤凰城不同，帝都的整体风格恢弘而厚重，街道上巡逻士兵来往走着，远方高高的城墙上，可以看到帝国的旗帜在飞扬。 这是一所真正的军事重镇，也是帝国权与力的中心。 希洛缓缓抬手，攥握成拳，往常这个动作可以让他感受到力量、还有掌控感。现在却有些空落落的。 冬季的那场宴会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定点，他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神匠，掌握了梦寐以求的家族族长之位 但那场宴会很快就变成了他的噩梦。 先是输给了那个宴会过后便好像人间蒸发的易。 之后更是被龙琪琪重重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希洛甚至不记得那番话从龙琪琪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了。自己这个新任的十二圆桌首领的未婚妻，当众说自己已经是另一个还未真正成年的男人的人了，希洛多么希望这只是个愚蠢的笑话，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在人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大笑话！！ 希洛原本很喜欢绿色，觉得这种颜色温润而有深度，可他现在最不敢看到的，就是绿油油的颜色！ 这时，希洛忽然想起了那个凤凰学院的门卫卡卡，本来还打算在假面宴会结束后好好教训一番的，后来也顾不上了。 “卡卡……易……还有那个活见鬼的恺撒……”希洛一字一顿地念叨着三个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你们最好祈祷着不要让我找到。我希洛发誓，会将你们全都碎尸万段！” 在人前几乎从未失态的希洛，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只剩下了愤恨和怨毒，让他的俊脸都扭曲了。 如果他自己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恐怕都会吓一跳的。 就像一个魔鬼。 “来人。”希洛忽然提声说道，叫来了一名扈从，“去准备一下，我要出门散散心。” 扈从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希洛很会控制自己，所以他极少说要“散散心”，一旦说出这样的话，可就不是普通的外出活动了。 “请问您打算去哪儿？去北边的血色狩猎场，还是去角斗场？” 希洛冷冷说道：“我要去阿尔卡纳。我要……厮杀！” 扈从身子一震，躬身说道：“好的，我立刻去办理相关文件。” 希洛不止是一名神匠，也不止是一位族长，凡是帝国的强者们，都有着一种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帝国将士。 希洛是拥有勋章的，三勋士兵。 没过多久，希洛要去最危险的阿尔卡纳“散心”的事，就被送到了勃林的办公桌上。 勃林只扫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是不是太危险了？”旁边的秘书小声问道。 谁都知道阿尔卡纳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战斗百年以来就从未熄灭过，会去那里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被动地被分配过去的倒霉鬼，另一种，就是自愿去拿生命危险换刺激的疯子。 每年七成以上的死亡率，哪怕是最勇敢的帝国士兵，也往往难以鼓起勇气主动选择前往。 希洛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怎么能去轻易涉嫌？ 没想到勃林考虑良久，最后吐了口气，平静说道：“让他去吧。” 章四 森林之行 入伍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非常重大，但恺撒只是觉得是件平常事。 距离正式前往横断山脉的日子还有五天，恺撒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有两件事要在这五天里处理一下。 首先是自身的修炼进度。 如今恺撒真的掌握了不少的技艺和力量，最了不起的两个，一个自然是静静躺在龙醒之地的灰色铠甲，另一个则是新掌握的独门打铁技术。 但，前者并不是恺撒自己的真正力量，后者则与战斗无关。 若论战斗能力，恺撒如今主要依仗的，依然是龙之力，三段瞬开，小龙，还有就是自己的专属武器。 龙之力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三段瞬开也只是随着等级的提升自动提升威力。 围绕着小龙的一系列龙醒能力，比如减速之爪，降速之眸，无限补给，充能一击，目前只是按部就班地前进。恺撒从来没放下过修炼灵魂魔法以登梯，但这个过程急不得，反倒和等级没太大的关系。 所以，恺撒考虑过后，感觉自己目前的修炼重点，依然要围绕着自己的专属武器来。 其实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因为对专属武器的开发和完善，理论上来说，到十级为止，就基本结束了。 这时候的风雷法师，拥有完整的专属武器，也即具备了一个基础属性，和五重附魔特效，这已经是专属武器的顶点。 如果要在这方面继续加强，无非是找出更适合自身武器的体术技艺来配合，武器本身的器量，已是尽头 恺撒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 凯撒的专属武器，是一杆标枪，这是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觉醒的一种武器形态；基础属性是“坚不可摧”；五重附魔特效，则全部都是“穿刺”。这样一看，恺撒的武器其实是非常强大的，拥有超强的点爆发，以及破甲破防能力。 同等级别下，恺撒很自信，无论是风雷法师的防御手段，还是森林族的强悍肉身，亦或是强大的战斗法师，甚至是已经灭绝的披甲带鳞的龙族，都很正面难挡下自己的全力一击。 龙之力，三段瞬开，配合上如此极端属性的专属武器，恺撒的瞬间爆发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人的想象！ 但有一件事，恺撒觉得还有可以探索的空间。 那就是五重穿刺效果。 恺撒还记得，自己八级的时候，觉醒了三重穿刺特效，当时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后续觉醒的，还是穿刺。 当时，那三重穿刺特效，很神奇地三合一了，构成了一个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奇特效果：超凡穿刺。 三重穿刺可以彼此融合…… 那，四重呢？如今的五重穿刺呢？ 能融合吗？ 恺撒花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寻找了大量与此相关的资料，却并未找到附魔特效彼此融合的历史先例。 甚至于，历史上五重附魔特效都是同一个的案例，都是没有的！ 自己可能是首例！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的妖可能是不好的意思，但也可能是妖孽，强大，变态，无敌的意思。恺撒越发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难以解释的妖孽之处，同时也隐隐期待起来，如果自己真的能将五重穿刺都融合，会发生些什么？ 这天夜里。 恺撒独自一人呆在凤凰学院的训练室中，赤着上身，以指为枪，反反复复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做着虚刺的动作。 小龙已经在旁边睡着了。 而恺撒汗流浃背，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满脸认真专注。 一缕并不起眼、但仔细观察的话密度极高的风雷之力，缠绕在恺撒的指尖，其中隐约有几个奇异的符文在沉浮不定，整体好似枪尖。 恺撒并没有取出专属武器，但已经调动起了武器特效，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并不比手持武器时差太多了。 这当然也是为了隐藏身份考虑，毕竟标枪这样的武器拿出来，很容易暴露身份。 所以恺撒现在的战斗手段，越发得简洁而质朴了，这点倒是有点像北方的那些战斗法师。 恺撒就这么一指、一指地，变换角度，虚刺空气，体会着个中的穿刺之意 空气被刺破的时候，发出忽高忽低的奇异声音，伴随的还有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甚是奇异。 直到某一刻，恺撒忽然凝立不动，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刺出了一指。 房间里陡然间啸声大作。 这是空气被暴力刺破后的呼啸！ 恺撒指尖上缠绕着的风雷之力中，那五枚一模一样的符文忽然有了生命似的，自行跃动起来。其中三枚猛地向中间一聚，瞬间水**融，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符文。 而剩下的两枚符文中的一枚，似乎在这一刻受到了某些奇异的牵引，被拉扯着，仿佛也要融合到那枚最大的符文中去。 但力量终究有些不够。 只听啵的一声，恺撒面前的空气直接爆掉了。 恺撒收手，退后了半步，静立半晌，然后出了一身的透汗。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让四重穿刺融合。 但恺撒脸上一点都没有沮丧，只有兴奋和狂喜：“虽然没成功，但至少已经有融合的趋势了！”恺撒已经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这么说，四重穿刺真的是可能融合的，甚至五重全部归一，也有可能？” 恺撒仔细估摸了一下，以如今自己的实力和手段，已经不亚于一般的二勋士兵了。 如果能更进一步，融合四重，甚至五重……嘿嘿，想想都觉得兴奋啊！ 恺撒没多由于，立刻从龙醒之地调动了些风雷之力，补充完身体消耗，然后继续专注地修炼起来…… 修炼的日子简单而又充实。 不过毕竟只有五天的时间，妄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做重大突破，好像也有点不现实。临行前最后一天的傍晚时分，恺撒检查好所有的行李都没问题，暂时放下修炼，准备去处理临走前的第二件重要事情了。 他的目光望向了凤凰城外，似乎已经闻到了那个方向上，茫茫森林的气息。 是的，临行之前，恺撒打算去一趟森林族。 …… …… 夜色下的万木森林，给人的感觉出人意料得并不阴森恐怖，反而神秘美丽。 恺撒此刻已经离开了凤凰城，正站在森林的边缘，凝望这片气势恢弘超过了任何人类雄城的森林。 这里还只是森林的边缘，放眼看去，便已经没有百米以下的树木了，那些虬结有力的根须，笔挺粗壮的树干，还有茂密如盖的树冠，都给人一种古老沧桑而又安然精密的感觉。 世界无论如何变化，我始终在这儿，一直在这儿，亘古不变——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着如此安然稳健的森林，恺撒内心也不由安定下来，微微一笑，然后他的身形一点点隐没入夜色里 必须承认的是，罗素还是给了恺撒不少好处，教了他不少东西的。 比如，恺撒现在用的这种潜行手段，这可不是他自己原本的所学，而是罗素闲来无事顺手教给他的。 恺撒悄然避开了森林族外围并不如何森严的防卫，然后踏着树干，纵跃前行，一路想着森林最深处的王庭进发。 虽然以他的身后，肯定无法潜入守备森严不下于帝国帝都的王庭啦，但不是有小龙吗？让小家伙飞进去给诺诺捎个信，总没问题吧。 想到诺诺，恺撒心里有些温暖，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夜晚的森林里并不漆黑，这点和美食岛上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因为这片森林里生活着好多萤火虫。 一路上恺撒还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动物，很多甚至连读过无数书籍的他都不认识，比如一种生着五彩珊瑚状角的驯鹿，一种像是猫头鹰却在眉心处多了一只竖眼的灵鸟，甚至还有爬行于树干上的奇异陆龟！ “生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啊。”恺撒心里忍不住想到。 这简直就是一片梦幻般的森林，好像走进了童话世界。 森林面积很大，以恺撒的速度，一路奔行了快一个小时，依然距离目的地有段距离。他在一条小河边停下，喝了点水，正打算继续赶路，却忽然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河对岸的一棵树下，似乎隐约闪过了一道人影。 但恺撒定睛看去，却发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恺撒不由眉头微蹙。 肩上的小龙并没有什么反应，它往往比恺撒更加敏锐，能提前洞察到许多的事情。恺撒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看眼花了，在这片光影交织的森林里，确实容易看花眼。所以他并没放在心上，又喝了几口甘甜的河水，便继续赶路。 恺撒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之前有人影闪过的那棵大树的树干，便渐渐凸出、鼓起，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一个人，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人，居然就从树干里，一点点地走了出来！ 也是恺撒很少在森林环境下生活和战斗，否则他应该能猜到，或者认出来：这是森林族特有的一种潜隐秘术：融木之术。 那人凝望恺撒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了一句，口吻有些困惑：“风雷法师？怎么会有风雷法师来这儿？” 这人的嗓音低沉而好听，极富磁性。 他有着典型的森林族人的形貌特征，却在这片森林族的土地上带着面具。 面具上，画着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如果卡萨丁在场，肯定会立刻认出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在青木城的沙滩上将他打爆的森林族男人—— 背叛了森林族，并直接导致了前代森林王和莲殿下身死的，森林叛党的首领！ 在这个貌似平静的夜里，他回到了这里。 章五 树灵 多年前，也是同样的一个貌似平静的夜晚，这个曾经是森林王最信任的男人，发动了那场血腥残酷的叛变。险些颠覆了森林族，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但依然震惊了整个大陆，因为和帝国元帅齐名的森林王，在那一战中陨落了。一同死去的还有传说中森林王最中意的继承人，二公主，莲殿下。 一名森林王这样级别的强者的死去，对整个世界的局面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那场叛乱后的三天不到，北国的战斗法师们便意图发动战争，因为少了一名顶尖强者，南方的实力大打折扣。 好在那次的危机最终还是被化解了。 但创伤与损失在所难免，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个森林族的叛党首领，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止是森林族，就连风雷帝国也对他发出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 这么多年来，这个男人几乎没有再现身过，有传闻他不敢在南方呆了，早已投靠了北国，活在北方战斗法师的庇护之下。 上一次他来到南方，还是配合沧澜，抓捕恺撒，以及杀死蓝凤凰。那次要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卡萨丁这个帝国青年一代中最有前途的少校强者，被男人不废什么力气地打爆了。 虽然最终任务失败，恺撒未死，凤凰在变身成为灰色铠甲的恺撒的保护下，平安无事，但至少男人本人是全身而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像一个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个鬼。 悄无声息地索命。 此时此刻，森林里依然闪烁着各种梦幻的光芒，气氛却在悄然间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面具男人凝望恺撒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冷。 “需要处理吗？”一个硬冷残酷的声音在面具男人身后响起，夜色中，居然又有三道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面具男人身边。 “那人看起来级别不高，不过既然能避开森林外围的警戒来到这里，刚才甚至隐隐察觉到了我们，感知倒是敏锐得可以。” 那位应该是面具男人的下属的身影顿了顿，重复又问了一遍：“需要处理吗？” 他将处理这个词说得很平常，但是人都能听到其背后的冷酷意味。 这四个人是当年叛乱的核心人物，每一个都是南方的通缉令上的最高级别的罪犯，穷凶极恶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罪恶。 面具男人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们这次的任务很重要，而且难度很大，所以人员不能分散。” “不过……” 男人似乎还是颇为介意刚才恺撒所表现出的超乎级别的敏锐，顿了顿接着说道，“人员虽然不能分散，但……还是可以让‘树灵’去解决掉。” 说着，男人伸手轻轻按住了身后的那棵巨树。 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按住古树的刹那，这棵树龄应该超过两百年的古树，陡然间剧烈颤抖起来。 树干之中，甚至隐约传出一阵阵痛苦到极点的怪异嘶鸣。 仅仅片刻后后，高达百丈的巨树平静下来，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实际上已经变成一株死物了。 它的灵魂被强行抽取出来，此刻幻化成了一个全身木质的人形身影，木然跪伏在面具男人的身前。 面具男人抬手在树灵的眉心上点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恺撒离开的方向。 树灵眼中泛起妖异的绿光，他姿势没变，还是跪伏在地，整个人却慢慢陷入到了泥土之中，然后通过地底，飞速向着已经离开的恺撒追踪而去…… “好了。”面具男人平静说道，“我们走吧。” 他的三位部下，包括那名要求处理掉恺撒的人，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恺撒的事了，因为他们知道，被树灵盯上的任何活物，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亡。 月亮慢慢地藏进了一朵不知何时飘来的云朵里。 恺撒正悠闲愉快地在森林中疾行，月光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森林中并不缺乏光源。更重要的是，恺撒发现自己对黑暗的适应力很好，也不知道是继承了龙之力的缘故，还是修炼三段瞬开的某些潜在好处 “应该距离王庭不远了吧。”恺撒脑海里浮现出出发前就查好的地图，真正的王庭他是不敢闯的，也没这能力。所以恺撒打算再前进一小段距离，就停下，然后让睡到现在的小龙帮自己把消息送到王庭里去。 恺撒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的有三个人。 第一个是蓝老师，但双方现在的实力差距确实有点大，蓝老师有那么强的实力，还有蓝将军这个老师，也没什么需要恺撒帮忙的。对于蓝老师，恺撒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修炼，下次见面时，一定不要让她失望。 第二个则是坑爹，恺撒通过休斯也了解了一些，坑爹少爷如今在地球街混得相当不错，所以恺撒也不担心。 第三个让恺撒在乎的人，则是诺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想起那场宴会上，诺诺在她姐姐娜美殿下的面前时的样子，恺撒就觉得很不舒服。 印象中的诺诺聪明、亲切、正直、善解人意，给恺撒的感觉就像一束温暖的光，但那时候的诺诺，却好像失去了光芒。 恺撒不喜欢那样的诺诺。 所以他想在出发之前，来这儿和诺诺见上一面，如果诺诺愿意跟自己说的话，也好了解一下她到底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就算诺诺不愿意说，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支持她，也是很重要的啊。恺撒很清楚，人在无助难过的时候，其实不需要太多的，只需要一句问候，一个拥抱，一些温暖。 “好啦，贪睡的家伙，你该醒醒啦。”恺撒轻轻摸了摸小龙，把它叫醒。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恺撒让它去找的是诺诺时，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它一向很喜欢诺诺的。 恺撒见状也笑了，也是，谁不喜欢诺诺这样的女孩儿呢，不过嘴上还是叮嘱道：“别捣乱哦，不然罚你明天不能吃饭哦……” 按理来说，涉及到吃饭这样的头等大事，小家伙都会立刻反应剧烈，要么表示抗议，要么乖乖求饶。 但这次却有些不寻常。 小龙没有对恺撒的话表示反应，反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飞到恺撒的肩头，忽闪着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恺撒怔了怔，然后安静下来。 周围一片静谧安详，夜色依然美丽，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缕阴冷煞气，却在悄然间，缠上了恺撒的身体。 被发现了？ 恺撒皱起眉头，但这煞气的感觉，和印象中接触过的森林武士的气息完全不同，但个中的力量属性，却又分明有着森林的气息。 更关键的是，煞气的来源在哪里？恺撒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漠而锐利，慢慢扫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 在恺撒和小龙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恺撒的脚下，林间湿润松软的泥土无声的旋转，好像晕开的水波。 一只绿色的木质的手，无声无息地从地下伸了出来…… 章六 毒性与龙力 啪的一声响，绿色的木质之手牢牢抓住了恺撒的脚踝，恺撒全身一紧，被一个从地下钻出来的身影瞬间缠住了四肢。 那身影简直不似人类，在抓住恺撒脚踝的刹那，立刻破土而出，急速上窜。 恺撒甚至感觉对方像是一条蛇，顺着自己的身体而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牢牢束缚了。 偷袭者正是那面具男人以秘术召唤出的树灵，它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很冰凉，有些湿漉，还带着泥土的腥味。 树灵眼神冷漠，缠着全身动弹不得的恺撒，双手捏住了恺撒的脖子。 咔崩一声，恺撒的脖颈被轻易地拧断了，好像坏掉的人偶一般，脑袋歪在一边。 如此轻而易举的得手，反而让树灵微微一愣。 下一刻，恺撒的身体发出一阵细密的滋滋电流的声音，散作青紫色的风雷之力——这竟然只是一个幻象分身！ 101号龙脉咒文：雷之影。 修炼到十级，意味着可以修炼100号以上的龙脉咒文了，“雷之影”是恺撒修炼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100号以上的龙脉咒文，毕竟他最近的修炼重点不在这上面，没想到这一手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 树灵呆呆看着自己面前最后一缕消散的风雷之力，片刻后，有些机械地扭过头，木然的眼神落在了悄然出现在十米外的恺撒。 恺撒此刻已是满脸凝重，隐隐还有一丝后怕。 “我没有恶意的。”恺撒没见过树灵，倒是隐约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了相关记载，但一时间也不及回想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面具男人的傀儡，还以为是森林族王庭外围的某些保护手段，见对方没有反应，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恶……” 恺撒没有说完。 因为林间陡然刮起一阵狂风。 树灵破风而来，瞬间跨越了十米的距离，来到恺撒的眼前，那张有些诡异可怖的木质脸孔上，有的只是冰冷的死意。 这家伙，好快！ 恺撒瞬间开启了第一段瞬开和龙之力，同时双眸一凝，“慢速之瞳”发动，无形无迹的目光之力令对方的身子滞了一滞。 恺撒这才拧转身子，几乎擦着树灵的身体，躲开了这几乎能对所有十级职业者产生致命威胁的一击。 避开之后，恺撒几个纵跃，直接拉开距离跃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离地二十多米。 轻轻吐了口气，恺撒有些恼火地低喝道：“我在森林族有朋友，能先停手让我好好说句话吗？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有意思？” 月亮从云朵里出来了又进去。 林间由于刚才树灵的高速移动而引起的风渐渐停歇下来，加上恺撒这边也没有动用动静巨大的二段、三段瞬开，这场战斗至今还没有惊动他人。 树灵慢慢转过身，仰头看着树干上的恺撒，干巴巴地说：“你……死。” 这一刻，恺撒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看到对方的双眼泛着诡异之极的碧绿色，心里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树灵的相关记载—— 那是一本记录了当年那场森林族叛乱的档案，虽然写得比较粗略，很多细节都没有，但有一点恺撒记得很清楚，树灵这种东西，是正常森林族人不会使用的一种被禁止的秘术，源于古代德鲁伊，由于这种秘术会杀死树木，有违森林族的信仰和宗旨，加上秘术召唤出的树灵有相当大的风险性，一直被森林王所禁用。 这个世界上，唯一肆无忌惮地使用这一秘术的人，应该是森林族的那些叛党！ 那本档案上写得很清楚，强大堪比帝国元帅的森林王，之所以会输给叛党首领，就是因为他在战斗之前，就不小心中了树灵的毒！ 树灵眼中泛起碧绿色时，恺撒的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青气。 剧烈的痛楚在体内陡然间爆发出来，就好象有某种可怕的植物生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土壤，猛烈的生根发芽似的 “见鬼的！”恺撒死死咬紧牙齿，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拼命压制体内的毒性，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 …… “嗯，已经解决掉了。”另一边，正在林间疾行的面具男人一行人，这时似乎收到了什么反馈，脸色一松，“虽然不知道目标是谁，但既然中了碧鳞之毒，就没救了。” 旁边一人阴恻恻地说：“碧鳞之毒才是树灵真正可怕之处，不仅毒性强烈，而且根本无法规避。只要有过直接的接触，就会被侵染。” 另一蒙面的女声娇笑道：“如果是森林武士，那么多少会对碧鳞之毒有些抗性，风雷法师嘛，呵呵，估计会死得很痛苦吧。最剧烈最精纯的碧鳞毒素，可是连当年我们那位无敌的王都抵受不住呢。” “好了。” 为首的面具男人挥挥手，示意三名部下噤声，“就要到王庭范围了，都小心点吧。别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提到任务，三名属下立刻凝重起来，点点头说：“是！” 刚才他们其实有点担忧，因为这次的任务非常非常重要，而且极度危险，和火中取栗无异，容不得半点差错。 所以，在看到一个级别不到的风雷法师出现在森林里时，首领才会不惜耗费力量，也要召唤出树灵去击杀，将一切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变数驱除。 现在既然已经处理掉了，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可以全心地投入到任务中去。 至于那个不知名的倒霉风雷法师会不会在中毒后不死，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因为，这种可怕的毒素几乎就是无解的，据说只有龙族的体质，才能够完全抵抗毒素侵袭，可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龙族？ 之前没怎么说话的下属中的第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大人，那树灵——” “放心。”面具男人知道部下要说什么，淡淡道，“我已经切断联系了，确认目的完全死亡后，树灵就会自我毁灭的，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 …… 恺撒现在觉得身体疼得快要爆炸了。 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痛苦。 他在林间纵跃躲闪，树灵则好像附骨之蛆，一直咬在身后。这怪物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尖利的木刺。恺撒有种感觉，绝对不能被那木刺扎中，否则就彻底完了！ 小龙蹲在恺撒的肩膀上，一边不断用减速之爪阻拦树灵，一边全力调动龙醒之地的精纯的风雷之力，补充到主人体内。 但奇怪的是，以往几乎是无往不利的“无限补给”，这次却好像并没什么用。风雷之力的注入，甚至加剧了恺撒的痛苦。 这时候，恺撒因为疼痛导致奔跑姿势有些走形，身后的树灵立刻赶上，直接贴到了恺撒的背后 “滚开！”恺撒一声低喝，反肘就是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 树灵踉跄着后退两步，恺撒则有些意外地轻咦了一声，刚才他还是没有全力开启瞬开，只要尽力运转体内的龙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爆发体内龙之力的那一刹那，体内毒素造成的破坏和疼痛，似乎……减弱了些？ “咿呀……”小家伙叫了一声，很是担忧地看着停下来不再逃跑的主人。 就看到恺撒慢慢回过身来，略一犹豫后，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风雷之力被恺撒一点点地收回，这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三段瞬开、龙脉咒文、甚至专属武器这一系列的优势能力。 恺撒面对一步步逼近的树灵，眼神坚定，这时他全身鼓荡的，只有纯粹的、粗野的、而且出奇强大的龙之力！ 体内的毒素依然存在，并持续地破坏着，恺撒却明显感到疼痛感大幅度地减弱了。 他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也没时间去深究。 因为对面的树灵已经手持木刺，再次无声无息地扑了上来。 “小龙，帮我！” 恺撒低喝了一声，这次他没有再逃跑，而是沉肩坠肘，吐气开声，一手格挡，一手出拳，以龙之力为源，打出了一记简单朴实的风雷体术！ 小龙则轻轻从恺撒肩膀上跳了出去，伸出小爪子，提前在树灵握着木刺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摸了一下。 小家伙似乎也对那木刺颇为忌惮，没有直接对木刺出手。 树灵的刺击速度明显一缓，然后被恺撒抬手隔开。 林间隐约响起了一声好似跨越世纪而来的龙咆，恺撒的重拳，正正击中了树灵的胸腹部位。那里居然有一张苍老的脸，诡异地浮现出来，五官都痛苦地扭曲着，却似乎有着一丝解脱和感激之意。 “谢……谢。”它看着恺撒，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树灵的身子好像玻璃一般，一点点在恺撒的面前垮掉了，碎片落在林间的泥土地上，很快就融入其中，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谢谢，谢你妹啊……”恺撒苦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真谢谢我的话，你怎么不早点清醒过来啊？” 小龙刚才减速了对方，自己也的确挡开了对方的戳刺，然后给予了对方致命一击，也让树灵在临死前恢复了意识。 但在树灵被恺撒击中的同时，它轻描淡写地甩了一下手腕，把手里的木刺投掷出来。 此时此刻，木刺正扎在恺撒的箭头，伤口不深，但已经麻木了。 “该……死的……”恺撒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向旁边倒去，摔进了旁边的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里。 章七 有女可怜 万木森林的面积真的很大，而王庭所占据的地方，其实只有森林最中心的一点而已。在王庭的外围，散布着森林族的族人们。 他们有的生活在树屋里，有的则偏爱远古时代的洞居模式，还有一部分则喜欢上了人类世界的房屋。 形形色色的建筑点缀着森林，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反而让这片绿色的世界更加富有生机。 蜿蜒流淌的小河边上，矗立着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茅草屋。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森林族少女正满脸紧张地站在茅草屋门口，满脸紧张和焦虑，反反复复地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行头。 “武士袍服……穿好了。” “标枪和飞斧，带好了。” “饭……嗯，吃饱了。” 她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想是要去赶考前的考生，正在检查自己是否带上了准考证和考试工具，患得患失。 少女确实要去赶考。 今晚森林很祥和，很平静，但森林族其实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活动 听说，人类世界里，地球街的新主人来到族中了，要挑选一位差不多年龄的“灵魂契约者”，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件！ 所谓“灵魂契约者”，在森林族内部又被称为“佣兵”。 简单来说，百年前森林族被战斗法师赶着一路逃到南边，和风雷帝国结盟时，就定下了一条规矩—— 帝国每年都会安排一小批最优秀的、年轻而有前途的风雷法师，来到森林族，和森林族中的同龄人才签订契约，灵魂层面上的。 绑定之后，两者就会成为伙伴，在对抗战斗法师的过程中彼此扶持。 这其实有点类似于古典魔法师和契约魔兽的关系啦，不过有个本质上的不同，那就是灵魂契约的双方，风雷法师和森林武士，地位上是平等的，不像古典魔法师对契约魔兽的单方面的奴役关系。 今年的灵魂契约签订活动其实还没到时候啦。 但谁让地球街的新主人来了呢？ 听说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呢，如今大公主殿下在闭关，族中事务暂时由三公主处理，于是整个森林族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们都接到了通知，可以凭自愿去参加选拔，竞选成为地球街新主人的灵魂佣兵。 少女肯定是要去的。 这点非常确定。 事实上，她已经连续参加了三年的灵魂佣兵契约签订活动，遗憾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选择她。 “会不会这次还是一场空啊……”她有些担忧地想着，但很快甩甩头，给自己鼓劲，“你可以的，不要泄气，说不定这次就是机会呢。可以真正去人类世界，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让我愿意一生追随的人！” 不得不说，地球街的渗透力很厉害。 这森林族少女有着如此天真烂漫的想法，其实源于几本流传到森林族的地球街出品的骑士类小说。 少女最喜欢其中的一本《骑士凯瑟琳和她的王子殿下》，其次是《亚瑟王其实是女生你知道吗？》。 检查好了所有的行头，少女身姿挺拔，脸色肃穆，眼神坚毅，看样子已是整装待发。 她最后想了想，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于是关上房门，准备前往王庭的活动地点。 但这时她忽然睁大了眼睛，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最后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却有些慌张地朝着河边跑了过去。 她一路跑进了水至膝盖的河流中，精心准备的靴子都被打湿了，这让少女有些肉痛，但她没有犹豫，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河道的中央，从水里捞出来一个人。 这人浑身湿透，顺着河水漂流下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少女原本以为是某个族人不慎落水被冲到这里，所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救人，但真正捞起来之后，她又愣了一下。 只见怀里这人身穿一件深色的战斗服饰，生得很壮实，但不是森林武士那种野兽般的壮硕 他生着一头深棕色的短发，这点也和森林族人无论男女都会扎辫的习俗不同。 少女看着自己捞出来的这个家伙，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默默想着：“所以……这是一枚……风雷法师？” 少女很快将恺撒从河里扛到了岸上。 是的，扛。 这个动词非常准确，并不是那种少女的连拖带拽，而是很轻松、很自如地，扛着走到了河岸边，然后将恺撒放下。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名森林族少女很是壮实，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明显透着稚气。 此刻她有些担忧、又有些苦恼地看着恺撒，心想活动应该就快开始了，这次活动对自己很重要，但总不能放着眼前这人不管吧？ 要不，先把他放到屋里去，等自己活动结束了再回来帮他？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下，就被少女用力地甩出了脑海，太罪恶了，太罪恶了，这人明显状态很差，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呢？万一回来他就已经死了怎么办？少女深深自责起来。 “好吧……”几经纠结，少女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只能放弃这次的选拔活动了。 先把这个风雷法师送到附近的医师那里吧。 少女心里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怎么能这么善良而富有牺牲精神呢？只可惜，这人看起来不是很帅的样子，和她想象中的白马王子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的。 她再次俯身，要将恺撒扛起。 但这次她没能成功，因为一只比她更加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恺撒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也呆呆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满脸惊喜地说：“啊，你你你……你醒啦？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去参加选拔活动了。” “你说……什么？”恺撒低声问了一句。 他只看到少女的嘴在动，却没听到任何声音传出来。 一时间恺撒还以为自己的听觉受到了毒素的影响，听不到声音了。 但很快，恺撒就发现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这边。 因为少女脸上露出一丝隐约的失落，放慢的速度，用嘴型说：“抱歉，我……我不会说话的……我刚才说：你醒了，太好了。” 恺撒哦了一声，慢慢支撑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然后问：“这是哪里？还有，姑娘你是谁？” 恺撒记得自己昏迷前跌入了河水里，现在看起来是被这森林族女孩儿救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距离王庭有多远？ 见鬼的，森林族的叛党现在就在森林的某处，恺撒可不觉得这些叛徒会没事跑回来观光怀旧，他们肯定有某些重大的图谋 必须尽快告诉诺诺！ 所以恺撒盯着眼前的女孩儿，急于得到回答。 少女似乎从未被人这么盯视过，脸蛋微红，低低地用嘴型说：“这里……这里当然是森林族啊，是查尔木林区的东北角。” “查尔木林区吗？”恺撒心里瞬间勾勒出一副地图，已经明了了现在自己的位置。 “所以姑娘你是？”恺撒又问。 少女的头低得更低了，说：“我的名字有点怪……那个，我叫……我叫可怜。就是很可怜的那个可怜。” …… …… 恺撒花了五分钟左右，了解清楚了目前的地点，时间，少女的基本信息，以及……今晚有灵魂佣兵选拔活动这件事。 在此之前，恺撒是不知道的，他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来这儿和诺诺见上一面。 “地球街的新主人来了……这么说是坑爹喽？”恺撒心里琢磨，“那么那些叛党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坑爹来访，诺诺举办了活动，叛党就来了，恺撒可不相信这是什么简单的巧合！ 恺撒思索的时候，那个叫可怜的少女一直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样子。 半晌后，少女忽然有些古怪地用嘴型说：“这位人类朋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 少女说的是恺撒脸上那一缕还未褪去的诡异绿气，这是之前恺撒所中的树灵之毒，虽然在一路漂流的途中，毒性已经被体内的龙之力中和得七七八八了，但现在多少还是有点残留。 恺撒心里暗赞这少女的细腻敏锐，摆摆手说：“没事的，不必在意。” 顿了顿，恺撒的脸色肃然了些，认真问道：“你刚才说，你今晚也是灵魂佣兵的参选者之一是吧？” 少女点头：“是啊，不过现在可能有点晚了。” “活动几点开始？” “还有八分钟就开始了。” “哦。”恺撒起身，笑道，“原来还没开始呀，挺好，你带路吧，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等到了我再跟你解释，时间快来不及了。” “哦……” 少女再次低下头去，嘴角却微微翘起，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有点笨笨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了书里的情节，似乎每一个王子都是这样的，有点霸道的，突如其来地来到你的生命力。眼前这个风雷法师虽然没有很帅啦，而且好像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感觉眼神真的很迷人啊。 少女起身，柔顺地说：“那您跟我来吧。” 章八 叛党的来袭 森林族的王庭，修建在万木森林中心的一株参天的巨树之下，据说这高达三百米的大树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巨大的树干上有着狰狞的疤痕，那是龙族留下的痕迹，虽然巨树不会说话，但可以想象，从前恐怕有过一头强大的巨龙试图摧毁它，却没能成功，只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 王庭就坐落在这古老而蛮荒的古树边上。 诺诺今天换上了一袭森林族的传统盛装，此时看着眼前的坑爹，微笑着说：“有点不习惯呢，上次见面我们还都是学生，现在却要穿成这样见面。” 坑爹同样是一身正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觉得挺不习惯的。” “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诺诺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好奇。 坑爹苦着脸说：“妈妈说地位上已经基本稳固了，不必担心……但说实话，我其实都快累成狗啦！” “哈哈……”诺诺捂嘴笑起来。 两个人都有些怀念，虽然她还都没到怀念的年纪，但无论坑爹还是诺诺，他们的身份都注定了他们必然比同龄人更早地脱离纯真的青春岁月，又或者说，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没有真正的年少时代。 “……也不知道恺撒同学现在在哪儿呢。”随意谈笑了一会儿，坑爹叹了口气说。 诺诺目光微闪，唇角的笑意盛了些，说：“放心啦，那家伙好得很呢……”顿了顿，她看了下时间，收敛了笑容道，“好了，选拔就要开始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 “好。” 两个其实还都未成年的少年少女，一起走出了这间会客厅，穿过走廊，登上楼梯，最终来到了王庭最大的演武场。 虽然已是夜晚，但这里已经被如山如海的森林族占满了！ “人这么多？”坑爹明显吓了一跳，“我只是来挑选一个灵魂佣兵啊，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 诺诺心说这些人大多数其实是来凑热闹的吧，多少也有些无可奈何。 和纪律森严的帝国不同，森林族更加崇尚自由和个性，所以对族人的约束并不是很多。 可以看到场上除了那一小撮的候选者，外围更多的则是一个个脸色兴奋期待的森林族的男女老少们。 当年，前代森林王去世，娜美殿下接管森林族后，各方面几乎都做得不比先王要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族人们的错觉，似乎从那之后，之前经常和莲殿下一起，出现在人前的三公主殿下，就很少公开露面了。 有人说诺诺殿下伤心于父亲和二姐的去世，一心呆在自己的住处修炼。 还有人说诺诺其实也在那场叛乱中受了伤，所以需要休养。 总之众说纷纭。 这么多年过去，诺诺真正出现于人前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娜美殿下忽然宣布闭关，把所有事务扔给了久违公开露面的诺诺，淳朴的森林族人们自然都很好奇：当年那个扎着辫子跟在莲殿下身后的小丫头，如今长大成什么样了？ 这就是场上有着如此多人聚集的理由。 场地上方是巨大的树冠，事实上整个王庭都在祖书的遮蔽之下，月光被树叶吸收，转化成更加柔和梦幻的月华，洒落在整个王庭中。 诺诺就站在月光下，目光扫过全场，含笑简单地说道：“那么，现在开始吧。” 不得不说，三公主的传说在族中流传太久了。 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就让现场彻底沸腾了。 “哦哦，那就是诺诺殿下吗？” “好漂亮啊！” “诺诺殿下我爱你！” 森林族的文化没那么多的规矩，敢爱敢恨，勇敢表达才是主流，所以就看到一帮明显处于青春期的少你们在场边咧嘴大笑着好像傻瓜一般地各种嚎叫。 这场面让坑爹不禁看傻了眼，心想今晚的主角难道不是我吗？好吧我果然不是做主角的料。 就连诺诺本人，也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脑海中回想起上一次面对这样的山呼海啸……那还是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吧，那时候，每次自己和姐姐被父亲拉着，出现在族人们面前时，都会有无数的欢呼声迎接。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诺诺眼神里的飘忽很快就淡去，她恢复成平日里的平静淡定，简单介绍道：“我身边这位就是地球街的少主人，徐坑爹 。今晚的活动，想必大家已经很清楚了。灵魂佣兵的制度已有百年历史，各种的意义和价值，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大家都懂。” 一边说着，诺诺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早已跃跃欲试的参选者身上，微笑道：“那么，请各位按照编号顺序，一个个为大伙儿展示自己的实力吧。” 森林族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种族。 没什么特别大的场面布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流程，只是一个场地，一群参选者，诺诺和坑爹，还有一大波围观者。 坑爹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感觉特别得美好。 这些日子，他在地球街里的生活虽然很顺利，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到疲惫，太多的勾心斗角，太多的潜在规则，太多的大家不明着说而是要相互揣度的东西了。 甚至连文晶，坑爹和她说话的时候都觉得很不适应。 坑爹还记得那个在青木学院实验部里，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学姐份儿的开朗健谈的文晶，可在家族里，文晶却好像换了一个人，说话滴水不漏，就连偶尔跟她开个玩笑也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坑爹心里很失落。 “很美好呀。”坑爹忍不住说道。 这话多少有些没头没脑。 诺诺听了也不由怔了一下：“什么？” 坑爹笑着，指着周围，指着上方垂落下来的美丽月华，指着下方热热闹闹的选拔场面，由衷地说：“这样的画面，很美好。” 坑爹觉得今晚很美好。 诺诺对此没接话，所以不知道她是怎么感觉的。 不过，恺撒现在感觉不美好，很不美好。 他正无语地看着身边满头大汗翻找着身上所有口袋的可怜，两人正站在场地的最边缘，被人山人海的观众堵住了道路。 可怜找了好半天，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恺撒：“那个……准考证……好像掉了？” 恺撒：“……所以？” “所以我们没办法入场了啊。”可怜感觉自己太不靠谱了，有些无措地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恺撒没吭声。 没准考证就没办法跟着可怜混入考场了，被这么围观者挡着，想要挤进去也麻烦得很。 甚至连那边的诺诺和坑爹的身影，都因为人头攒动阻隔了视线，看得不是很真切。 “冷静，冷静一点。” 恺撒心里对自己说。 他没有急着让肩膀上已经准备好的小龙飞过去视图和诺诺联系，而是小心地收敛着气息，问自己：“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如果我是那个叛党的首领，今晚回来真的是要搞点事情的话，会从哪里下手？” 想了好半天，恺撒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在阴谋轨迹方面的见识和智力，简直就是渣渣 “见鬼的，我怎么知道他会从哪里下手？！！” 恺撒被后续到来的森林族的大批亢奋且强壮的大爷大妈、男人女人、少年少女、还有各种小屁孩儿们，挤得东倒西歪，好不狼狈。 他有些抓狂地想着：“那该死的叛党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定要给我找事儿呢？我他妈本来只是想安静地做一个夜访好友的美男子啊！” 拥挤之中，可怜倒是没有给恺撒添麻烦。 这个天真蠢萌到现在都没问恺撒身份和来历的小妞，站得甚至比恺撒还稳当，这让恺撒心里颇为惊讶，心想看来她实力不差？ 就这样一筹莫展不知从何入手，恺撒索性把心一横，心想不管那么多了，先让小龙飞过去，把叛党来到森林族的事情告诉诺诺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候，现场生出了变化。 选拔场地中央，一号参选者刚刚演示完自己的实力，这是一名精通飞斧的壮硕少年，年龄看起来比坑爹大一点，很是开朗的模样。 临下场前，这少年甚至还笑着问了诺诺一句：“殿下您有男朋友了吗？”引得现场一阵笑骂，还有那些诺诺的脑残粉的大声抗议。 但问了这话，少年却发现诺诺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警觉，进而有些吃惊，最后则是铁青一片，十分难看。 诺诺是个给人很亲切随和的印象的人，但她凝重起来的时候，自然散发出的气场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好像茫茫森林的神秘和伟大。 之前还开着玩笑的一号少年立刻就笑不出来了，低下头说：“抱歉，殿下……我失言了，我……我收回！” 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冒犯了心中女神一般的诺诺。 但其实不是的。 诺诺扭过头，看向了某个方向，那里是娜美闭关的方向。而现在，诺诺闻到了从那个方向上传来的焦糊的味道。 很快，现场所有人都闻到了。 再然后，人们看到了火光。 “怎么回事？”诺诺站起身来，脸色凝重，但依然冷静，没有轻举妄动。 这让的态度让在场有些茫然慌张的族人们并没有乱套。 只是诺诺不明白，姐姐闭关的地方，怎么好像……着火了？ 与此同时，人群中，三个好像幽灵般的身影彼此交流着： “头儿那边已经动手了。” “是。” “那我们这边……也开始吧。” 章九 巨变 这变化出现得很快，很突然，于是人们自然觉得太过突兀，进而感到有些不真实，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但几秒钟之后，冲天的火焰已经强烈到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真的！ 恺撒注意到，那火焰并不寻常，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焰心带着淡淡的棕黑色，给人一种深沉神秘的感觉。 “那火……好奇怪。”站在一旁的可怜这时拍拍恺撒，用嘴型说。 恺撒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这女孩儿几眼，这下是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周围的森林族人们大喊大叫着，现场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不少人都急吼吼地要冲过去灭火。 而身边这个叫可怜的女孩儿，却没有动作。她眼中也有着担忧和焦急，还有浓浓的疑惑，可她只是看着恺撒，尽可能用清晰的嘴型，冷静问道：“看您的眼神，似乎知道那奇怪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那是冥火。”恺撒说。 少女眼中闪过茫然，显然没听过这种火焰。 恺撒也顾不上解释，事实上他对冥火的了解也不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火焰并不是森林族所能掌握的火，甚至不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存在的火，而是外来的。 是百年前，随着战斗法师来到这个世界，而一并带来的一种火焰！ “传闻当年的森林族叛党之所以能杀死森林王那样的绝代人物，主要还是依仗了战斗法师的助力，现在看来不是虚言了。”恺撒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冥火，默默想着，同时努力排除周围的混乱带给自己的干扰，努力在脑海中翻找那不多的有关冥火的资料。 冥火是一种黑暗系的火焰，是某些黑暗系战斗法师的特殊能力。 风雷帝国的人们正式进入风雷法师的修炼时代，告别了古典魔法之后，对黑暗系力量的了解就几乎为零了。 古典魔法师里有黑暗系的，风雷法师却都是风雷混合双系，只是比重有所不同 恺撒记得书上说，冥火并不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而是一种拥有着“阻隔和禁锢之力”的神秘火焰。 恺撒并不知道那着火的地方，正是娜美殿下闭关之处，所以他一时间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所以按兵不动，紧紧关注着场面的变化。 而诺诺是知道姐姐在闭关的，敏锐如她，更是很快就看出了那火焰的种类。 “……立刻疏散族人，不要乱套。”短暂的思考后，诺诺吸了口气，稳稳下达了命令，“王庭的护卫队在哪里，让他们先别管火势，这不是可以简单扑灭的火，而且并不会真的烧毁什么东西。让护卫队立刻守住王庭，不要让人趁虚而入。” 恺撒不知道火焰包围的是娜美的闭关之处，所以还看不清局面。 诺诺暂时不确定是战斗法师来袭，还是那些叛党，所以也看不清局面，她担心火势只是为了吸引注意，真正的攻击或许在其他地方，所以下令先稳住阵脚，稳住王庭。 诺诺的命令立刻传达下去，然后飞速地被执行。 她的应变速度已经不可谓不快了，但，场面的变化更快。 那熊熊燃烧的冥火之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森林族男人，正凌空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火光包裹的一间华美树屋。 这人正是叛党的首领！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了！ 这一刻，整个王庭都听到了那被封困的树屋里，传出来的一声愤怒欲狂的厉喝：“你这叛徒！你居然还敢回来？！” 恺撒立刻听出那是娜美殿下的声音，嗓音却和印象中那个妖精般腻人的娜美殿下颇为不同，透出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的愤怒。 恺撒注意到，在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诺诺这边同样是全身巨震，随后眼里流露出了恺撒从未见过的疯狂的杀意。 对两姐妹来说，那个男人就是杀死她们父亲的元凶！ 冥火的包围下，娜美殿下手持竹束，走出树屋。 她似乎动了一下，没人看清楚，然后整个王庭的人都感到地面在剧烈摇晃。 那冥火组成的封闭似乎动摇了些许，随后恢复了稳定。 火焰中的娜美则略有些踉跄地退了回去，她刚才直接拿着神器，对准冥火困阵刺出了一击，却被挡住了！ “哦，竟然已经半步传奇了？”面具男人和娜美隔着火焰对望，微笑道，“幸好，有这层冥火阻隔，否则我还真不是现在你的对手了呢。以及，你不用白费力气试图脱困了，将这冥火大阵交给我的人，是真正的传奇。他即便不亲自到场，也足可困住你一会儿了。” 说话之间，面具男人手上不停，随意挥洒着拳头，将一个个无声接近他的王庭护卫击退。 王庭最精锐的护卫们，居然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毕竟当年他的天赋实力，可以说不比森林王差多少，只是当年叛变的那一场大战中，他虽然杀了森林王，却也被重创，如今的实力不比当年，却也不可小视。 整个王庭都已经运作起来。 这让恺撒见识到了森林族面对危机时的强大应变能力，那些被击退的护卫脸上没有表情，冷静地继续游走，寻找机会。 但，面具男人下一刻的举动，终于让所有的人的脸都变了颜色。 他张开手臂，开始吟唱。 那似乎是一首古老的儿歌，语言晦涩之极，透着茫茫蛮荒的味道。 这是真正的古代德鲁伊的语言，按理来说早已经消逝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了，却在此刻，再度被面具男人吟唱出来。 “怎么回事？” 恺撒似有所觉，猛然转头，死死盯着矗立在王庭中心的那株参天的祖树。 他听得很清楚，从那面具男人开始吟唱开始，古树就颤抖起来，似乎在愤怒着，也在恐惧着，恺撒甚至隐约听到了古树的绝望悲鸣！ 这声音很熟悉，之前恺撒杀掉的那个树灵在死前，也是这样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家伙弄出冥火大阵这么大的阵势，暂时将唯一能威胁到他的娜美殿下封住，就是为了趁机将森林族最重要的祖树毁灭，将树的魂魄拉扯出来，变成他的树灵傀儡吗？ 这人疯了吧？ 虽然恺撒对这种邪异的秘术了解不多，但多少知道这种秘术的风险与消耗巨大，且不说将如此古老巨大的老树树灵化需要多长的时间，就算最后真的成功，召唤出了一个堪比传奇强者……甚至更强的祖树之灵，那面具男人自己恐怕也要被抽干所有精力而死！ 王庭护卫们终于无法淡定，一个个疯狂地冲了上去。 原本在选拔现场的森林族人，也再也顾不上许多，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就好像一个疯子，冲到人家里，对准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东西疯狂敲砸，也不管其他。 谁还能在这种时刻冷静？ 即便是诺诺在场，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而且，诺诺现在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恺撒和可怜被涌动的人流挤得非常难受所以没能注意，诺诺身边的坑爹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了。 从事发开始，坑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慌张地逃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 这个淳朴少年身上确实有某些过人之处，但就这一份沉稳，就是很多所谓的天才根本不及的。 他看着诺诺，有些困惑地问道：“你姐姐那边似乎有点麻烦啊，不想想办法吗？” 诺诺没吭声，事实上从刚才下达了第一轮指令后，她就没再做后续的安排。 她的身体隐隐颤抖着，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 她的目光似乎也不完全集中在场面的中心，而是扫过周围，眼神警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其他潜藏的不知名的危险。 那两名恺撒在青木城就见过的铁塔般的护卫，面无表情地肃立在诺诺的身后。 即便是古树被动摇，这两人也只是脸色变化，却没有离开诺诺的身边。 坑爹叹了口气，想起母亲曾对自己说，不要逾越。于是他闭上嘴巴，没有再问什么，但也没有离开。 就在坑爹以为诺诺出于某些理由，打算以不作为的态度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时，诺诺开口了：“你们俩也过去帮忙。” 两名护卫身子一震，其中一个低声道：“殿下，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诺诺深深吸了口气，身子的颤抖停顿下来，恢复了坚定，“你们是王庭护卫中的最优秀者，现在祖书被动摇，姐姐又被困住，你们不去阻止谁去？” 这两名护卫，是森林族中真正的大人物，哪怕是如今的王庭护卫队长，见到他们也要叫一声教练。 他们是护卫中的王。 当年森林王曾给他们下达过死命令，让他们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必须保护诺诺的安全，其他都是次要的。 所以两人即便面对如此局面，都沉着气，耐着性子，忍者心中的愤怒和狂躁，始终呆在诺诺身边。 坑爹看看两名沉默中还在犹豫的护卫，又看看诺诺。 只听诺诺说了一句：“祖树重要还是我重要？” 两名护卫对望了一眼，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其中一个二话不说，腾身而起，几个闪烁便直接出现在那面具男人的身旁，然后抡拳轰了过去！ 巨大的吟唱声明显滞涩了一下。 那护卫已经和面具男人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而另一名护卫，依然安静地站在诺诺身边，说道：“殿下和祖树，都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哎呀，你们俩兄弟可算是分开了，这样我们就不那么忌惮了啊。”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冥火大阵那边的战斗所吸引的时候，三道身影从选拔现场的人群里无声窜出，瞬间就来到了高台之上。 这是三个带着树藤面具、身穿灰色斗篷的人。 虽然没露脸，身材有着明显的森林族人特征。 其中两人以极为利落的身手，瞬间缠住了那名留在诺诺身边的护卫，最后一人，也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则看都没看旁人一眼，径直冲向了诺诺。 噗的一声。 坑爹陡然瞪圆了眼睛，就看到诺诺在自己的眼前，被人一击木刺戳击，直接洞穿了心脏！ 章十 激战 诺诺被洞穿心脏的刹那，坑爹真的以为她死了，诺诺很强，在同龄人中恐怕是无敌的，真名力量的存在，让她可以战胜除了恺撒之外的所有人。 但偷袭者毕竟是叛党中的精锐，是当年帮助那面具男人，一起险些颠覆了森林族的真正的强者。 “殿下！！”被另外两人缠住的那名护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却始终无法摆脱突围而出。 两护卫其实是兄弟，掌握有一种古老的联手秘术。 所以当两兄弟在一起时，他们联手爆发出的战斗力，几近传奇。然而一旦分开，他们也就就是一般的二十级强者了，距离半步传奇还有一段距离。 但就在这时，偷袭者发出了一声惊咦。 诺诺的身体化为了风与雷霆，一点点在她的面前溃散、消失了。没有鲜血，也没有死亡，刚才的一切竟然只是假象！ 森林族是不具备风与雷之力的，而诺诺之所以能幸免于难，完全是因为有人用分身假象替代了她的本体。 101号龙脉咒文，雷之影。 坑爹身后原本空空如也，此刻却凭空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他其实一直都站在那里，只是存在感极弱极弱，弱得达到了类似隐身的效果 坑爹毕竟是地球街的少主人，更得到了军部的支持，他来森林族挑选灵魂佣兵，怎么会没有强者保护？ “科尔爷爷。”坑爹叫了一声。 被称为科尔的老者已经很老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他挥了挥手，诺诺的身影在他的身后重新浮现出来。 “坑爹少爷，还有诺诺殿下，请站在我的身后。”老人低低地说，“到了必要的时刻，还请不要管我，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坑爹身子震了震。 他出发之前，听母亲说过科尔的实力，在家族老人中可入前五，可听老人的口吻，似乎连保住两人的性命都没把握做到，甚至需要舍弃性命来为两个重要的年轻人争取逃跑的机会吗？ 其实局面也没有达到无解的情况，毕竟只有三名叛党到场，只要给森林族反应的时间，就可以解决。 但叛党显然打算以突然性取胜，根本不打算给人以喘息的时间。 而且，到了现在，诺诺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冲着古树的树灵而来，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森林族的叛党，在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回到森林族要做的事情，居然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杀诺诺！ 叛党领袖仍以一己之力，拖住了包括娜美殿下和那名护卫在内的王庭强者们。 剩下的三名叛党中，两人死死压着诺诺的另一名护卫。 而第三人，叛党中唯一的女性，其实也是出了叛党首领之外最强的一人，并没有多说任何废话，只是手持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刺，再次朝诺诺冲了过来。 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偏偏每一步脚步都好像洪荒巨兽般沉重。 轻灵和厚重，这两种在体术中绝难统一的属性，居然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同时展现！ 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只听砰的一声，科尔痛苦地连退三步，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涌出，染红了他的胡子。 “泰摩格斗术……果然……了不起……咳咳！”老人痛苦地咳嗽着，看起来连保持站立都很艰难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在背后不断给坑爹和诺诺打手势，让他们立刻逃跑。 可是以科尔的状态，恐怕连暂时拖住对手，为两人争取逃离的时间，都做不到了。 “知道厉害就闪开啊。”那蒙面女人一步步走上来，声音娇媚却口吻漠然地说道，“地球街的科尔，你这种老家伙已经不行了，聪明的话就滚开吧，没必要把你保留了这么多年的老命丢在这儿。” 说话之间，她的动作不停。 木刺在她手里变幻出无数的招式，幻化出漫天的影子，美丽却又可怕。 科尔在这样的攻势下不断地后退，每退后一步，就会吐一口血。 老人却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因为沾满鲜血而显得颇为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辣的笑容：“黑寡妇，你的大名我也是听说很久了，我当年和战斗法师战斗的时候，你这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呢 ！” 黑寡妇眉头微蹙，发现自己无法再让对方退后了，不过她很快又咯咯笑道：“哎呀没想到你认识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对坑爹少爷并没有恶意的。” 科尔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黑寡妇忽然一甩手，将手里的木刺扔了出来，这一手突兀之极，而且诡秘无比，和泰摩格斗术的大气磅礴截然不同。 森林族号称世界上最会使用中距离投掷类武器的种族，标枪，飞斧，吹箭无所不会。 这一手突然的甩出木刺，其实是标枪技中的甩枪的变化使用。 闷哼声中，科尔肩头中刺，然后被顺势突进到身边的黑寡妇轻轻推了一掌，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黑寡妇看都没看一眼，面具眼孔的双眼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屑。 我们在战斗法师的训练基地里受苦受累的时候，你只是在地球街里养尊处优，即便你的实际等级比我高，年龄比我大，战斗经验比我多，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我们平日里训练的对手，可都是北国最强大的战斗法师！ 黑寡妇跨过科尔的身子，继续向前，来到诺诺面前。 说起来久，但其实从交手到现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黑寡妇看着诺诺，微微一笑，说：“抱歉，殿下，你已经没救了。” 两名贴身护卫依然不得分身，更多的王庭高手则来不及赶来，单凭诺诺和坑爹的实力，更是不可能在黑寡妇的面前撑过一招半式。 所以是的，诺诺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救了。 “谁派你来的？”诺诺问。 “当然是战斗法师喽，还能有谁？”黑寡妇耸耸肩。 诺诺的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蠢，有关森林族叛党被战斗法师驱使，这在外界是一种传闻，但诺诺应该早就知道这是事实了。 所以就像黑寡妇说的，还能有谁？ 诺诺吸了口气，身上缓缓提聚力量，强烈到让黑寡妇都呼吸为之一滞的威压，从少女体内毫无保留地迸发出来！ 森林族历史上最强大的真名力量，此刻已经被诺诺全力催动！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战斗，和旁人无关。”诺诺最后说道。 黑寡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颇为复杂的眼神，有震惊，也有一丝遗憾，她沉默片刻，点头说：“好，我不伤害你的朋友，而且会给您一个痛快。”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人们看到那蒙面的女人抬起手，轻轻地，淡淡地，朝诺诺的头顶拍了下去 真名力量带给诺诺的，超越等级的战斗力，在这一掌面前，只稍微低挡了一下，便玻璃般地粉碎，进而彻底崩溃。 强劲的风暴将想要帮助诺诺的坑爹直接吹得飞了出去。 坑爹的实力连诺诺都比不上，如何挡得住这滔天的气劲？ 原本倒在地上的科尔用尽剩下的力量，飞身将半空中的坑爹护住，他已经尽力了，但很遗憾地是根本打不过对手。 被另外两名叛党缠住的护卫双眼充血，他身上已经有不少伤口和鲜血，但他的两个对手身上的伤势更重。 他毕竟是森林王钦点的护卫，负责贴身保护森林王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小女儿。 即便是黑寡妇，单打独斗也不是这名护卫的对手。 如果两名护卫联手的话，即便是叛党四人一起来袭，或许能杀死他俩，但也不可能威胁到诺诺殿下。 但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叛党的计划很完美，用计让两兄弟分开的那一刻，诺诺的生命，其实就已经被残酷地画上了休止符。 “祖树和我，谁更重要？” 诺诺之前的问题，依稀还在耳边响着。这名护卫疯狂地吼叫着：“殿下，殿下！”却只能看着从小照看到大，已经视作自己的半个女儿的少女的身子，在那残酷无情的掌下一点点走向凋零的尽头。 “黑寡妇，住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你快住手！！”护卫吼道，“你想要抹杀掉我们森林族最后的希望吗？” 黑寡妇的手掌似乎顿了顿。 以实力而论，娜美当然在诺诺之上，但在很多人眼里，身具最强真名力量的诺诺，潜力更加巨大。 除了已经死去的二公主莲殿下，没有人的潜力比诺诺更大。 森林王生前甚至直言说过：“加以时日，我的诺诺一定会我更加强大。” 诺诺就像是森林族最重要的珍宝，任何森林族人，都会本能地不忍心将她毁掉。 但黑寡妇的手掌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几乎微不可查，然后在护卫绝望的眼神注视下，继续下落。 “我们就是来抹杀希望的。”黑寡妇的声音淡淡地说。 就在这时，就在护卫绝望地几乎就要看到诺诺香消玉损的时刻，一杆势大力沉的标枪，忽然横空而来。 同时一个声音在护卫身后响起：“立刻攻击你左边的敌人，我帮你突围，救诺诺！” 紧急情况下，护卫也无暇去想说话者是谁，只是隐约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说话的自然是恺撒。 此刻他咬紧牙关，满脸发狠，心里想着：“祖树和诺诺谁更重要……简直废话！祖树算个屁啊，当然诺诺更重要！！” 章十一 充能再现 老实说，现场有很多事情恺撒看不懂。 比如恺撒就不太理解诺诺看到她姐姐被困时的反应，似乎和印象中的诺诺不太一样，难道她们姐妹俩之间的隔阂真的大到这样的程度了？ 不过恺撒确定的是，诺诺，或者说诺诺的幻象，被黑寡妇一击刺穿时，他的心脏都停跳了整整一拍。 那一刻恺撒已经赶到了距离诺诺很近的地方。 恺撒打从一开始就没真正在乎过冥火大阵那边的战局，虽然他也不知道叛党真正的目标是诺诺，但全场之中，自己的两个朋友都在这边，恺撒没道理跑去其他地方。 恺撒看到了诺诺险些被杀，看到科尔和黑寡妇的激战，然后他深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根本救不了诺诺。 这次的敌人，有点过分强大了，恺撒甚至觉得动用灰色铠甲都未必能抵挡得了！ 直接冲过去救诺诺的话，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这条命。 当前唯一的胜算，是把那个被两名叛党奋力缠住的护卫解放出来，让他去救诺诺！ “还愣着干什么？！”此刻恺撒悄然出现在那名护卫的身后，咬牙说道，“别管我是谁，我能帮你突围去救诺诺！” 护卫心里是犹豫的，因为背后的声音让他直接攻击左侧的敌人，但按照他自己的判断，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杆呼啸而来的标枪这时候恰好到了。 但两名叛党根本没看一眼，随意挥了挥手，标枪就无声粉碎。 “快啊！”恺撒有些急了，“再拖诺诺就要死了！” 护卫终于动作起来，他也瞥见诺诺那边的情况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一把，相信背后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他拧转拳头，朝左侧偏矮的那名对手，轰出了一击 那人怔了怔，然后笑了：“什么情况，已经乱了阵脚吗？这时候你可不该攻击我啊，阿塔。” 阿塔咬牙，他的拳头已经送出去了，再也没有收手的机会。 对方摇了摇头，翻手取出一柄淬着绿色毒液的短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着阿塔的手腕轻轻削去。 高手之间的对决，都是分毫必争的，阿塔这时候攻击了并不应该攻击的对象，对手则立刻利用这小小的失误，露出狰狞獠牙，要一举将阿塔的左手废掉。 阿塔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简直就是自己把手递上去给人切掉，心里叹了口气：“完，这下要被害死了。” 但就在这时，无比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叛党手里的毒刀，包括他握刀的手掌，没来由地慢了一拍。 一开始，阿塔甚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清楚对手的实力，更清楚对手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只听砰的一声，毒刀慢了一拍，没有切到阿塔的手腕，反而被阿塔一拳击中了手腕，刀片落地，那人惨哼着后退，手腕已经断裂，手掌艰难地挂在腕骨上，好像随时都会脱落下来。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人疯狂地低吼着，言语中有着震惊和不解。 他不是没察觉到阿塔身后有人，但那人的气息很弱，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招式没来由地慢了半拍，原本既定的结果瞬间扭转，阿塔没受到重创，反倒是自己负了伤！！ “趁现在！”恺撒不再掩藏身形，大声吼道。 阿塔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踏前，一步就脱离了一直无法突破的封堵，对准黑寡妇的背后就是一记毫无保留的重拳。 “该死，你们俩个怎么搞的？”黑寡妇显然没想到一直被困的阿塔怎么会突然出手，恼火地叫了一声，不得不反手挥击，抵挡这一拳。 但这样一来，诺诺立刻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逃过了必死的一劫。 “该死的……该死该死！就差一点了！”黑寡妇愤怒无比，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恼火的事情了，这让她对同伴的失误更加愤恨。 那个手腕被打断的人阴沉咒骂道：“别他妈怨我，这事古怪得很！我……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在场激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一批强者，除了传奇和半步传奇，再没有比他们更强大的人，他们的举手投足都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畴，强大到不可思议，那么，恺撒的能力则超出了这些强者，或者说整个世界的理解范畴。 事实证明，小龙的减速之爪，与级别无关，是一种堪称绝对的能力。 强者或许能抵挡一部分减速效果，但绝对无法完全抵消。 尤其是在恺撒以减速之瞳配合小龙时，那微妙的被减速感和节奏被打乱，便足以扭转一场战斗的既定结果了 眼看着阿塔终于突围，好歹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诺诺，恺撒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小龙有些后怕地拍动翅膀回到恺撒肩头，它刚才近距离地拍击一名镇国强者级别的手腕，也是风险极大。 恺撒心说风紧扯呼，转身就跑。 但似乎还是晚了点，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吃惊喝道：“是你？！” 恺撒没了阿塔的身子阻隔视线，终于被三名叛党认出来了，这不是之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个风雷法师小子吗？ “你……你怎么还活着？！” 三人非常清楚老大召唤出的树灵，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这等级实力看起来非常一般的小子，怎么可能从树灵的手下逃生？ 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事！ 恺撒根本理也不理，跑得和风一样。 在他看来，对方的目标是诺诺，自己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真的被放在眼里，这时候如果他们来追自己，那可就太傻了。 但这一次，是恺撒错估了。 台上和台下的人群里，两个人一先一后喊道：“小心！”一个有声，一个无声。 诺诺，还有台下的可怜，都吃惊担忧地看着恺撒的方向，黑寡妇那轻飘飘的手掌，几乎已经拍到恺撒的后脑勺了！ 此刻恺撒的面貌是门卫卡卡，诺诺自然认不出他，诺诺只知道易大师是恺撒，卡卡这个身份却是第一次见。 至于可怜，她其实距离恺撒不远，事实上刚才那一击干扰叛党的标枪，并不是恺撒掷出的，而是可怜的手笔！ 但现在，无论是诺诺，还是可怜，都没办法出手帮助恺撒了，两人除了徒劳地喊一句小心，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她们也没想到叛党会如此狠辣，直接对打乱他们计划的那个不知名的风雷法师少年下了死手！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恺撒头顶。 黑寡妇的掌击悄无声息，犹若鬼魅。 但恺撒其实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并且明确地知道，这种时候什么龙之力三段瞬开专属武器都没有用，保不住自己的性命的。 很奇怪，如此命悬一线的时刻，恺撒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有些空洞，似乎进入了一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意的奇妙境地。 然后他瞬间配合小龙，将龙醒之地中心那熊熊燃烧的祭坛火焰，全部调动起来！ 反手，握拳，对准了身后的黑寡妇。 从美食岛一役后就没再用过的招式：充能一击！ 不到万不得已，恺撒是不想三度动用灰色铠甲的，而冲能一击，就是恺撒除了灰色铠甲以外，最强的爆发手段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了半空中，因为一道巨大的青紫色的光柱，横贯半空，将森林族的王庭映照得一片透亮 高密度、高纯度、高强度的风雷之力，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从恺撒的掌间释放出来。 这简直就像一记古典时代的魔导炮！ “这……这是——？！”诺诺瞪大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那是在美食岛上，同样是一道光柱，横贯天空，几乎轰碎了包裹整个美食岛的能量屏障。 那次恺撒几乎一击轰翻了不可一世的沧澜。 这一次，恺撒轰击的是比之沧澜更加强大的黑寡妇。 可以看到，即便以黑寡妇的实力，措手不及之下也显得颇为狼狈，身子被充能一击正面击中，好像被光之狂潮卷入，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好一段距离！ 她眼中满是震惊，完全不理解一个等级看起来不过十级的少年体内，怎么会迸发出如此不讲道理的能量。 这能量如果能再集中个十倍，恐怕能一举洞穿她的身体！ 黑寡妇不愧是黑寡妇，她被恺撒回手一记重炮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她的手掌，最终还是在她被击退之前，轻轻印上了恺撒的胸口。 于是，在用尽全力爆发出这一击之后，恺撒脸色变得惨白一片，慢慢地软倒在地，站不起身子了。 黑寡妇的身子在光柱中一扭，挣脱出来，随后足尖轻点虚空，一步再次来到了恺撒的面前。 她终于看清了恺撒的脸，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恺撒竟然如此年轻。 恺撒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他已经牢牢攥握住藏在龙醒之地的灰色铠甲了，如果真有必要的话，恺撒不介意在这里真正地大干一场。 “……可以住手了。”一个身影出现在恺撒和黑寡妇的中间。 之前和阿塔分开去支援娜美殿下的另一名护卫，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的名字是阿姆，是两兄弟里的哥哥。 黑寡妇脸色微变，立刻后退，和自己的两名同伴站到了一起。 唰的一声，面具男人也出现在了这里。 就在恺撒这边连番激战的同时，冥火大阵那边也有结果了，此刻大阵正在崩溃，娜美手持竹束，正一步步地走出来。 看得出，她为了破掉冥火大阵，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头发颇为凌乱，嘴角更有着顾不上抹去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恺撒心里真正松了口气，然后他胸口猛地一痛，之前黑寡妇打中的地方似乎痛到麻木了。 眼前一黑，恺撒没能看到之后的事情，晕了过去。 昏迷过去之前，恺撒感觉一个人轻柔地扶住了自己，口鼻中充溢着森林的气息，不是诺诺，好像是那个名叫可怜的少女…… 章十二 向左走向右走 恺撒受伤昏迷之后，森林王庭的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森林族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叛党，娜美殿下在闭关的关键时刻被打断，其实在真正开打之前，就受了不轻的伤。当年森林王就曾不止一次说过，认为自己的大女儿的修炼方法太过霸道，虽然威力强大，但风险也大。 一场激战下来，娜美伤上加伤，虽然手持竹束，而且今晚的竹束不知为何威能更胜往昔，几乎将叛党四人逼入了必死的绝境，但最终功亏一篑，还是被对方逃掉了。 此时已是午夜，由于祖树受创，王庭陷入了漆黑，人们不得不点亮了古老时代才会使用的火把，用于照明。 整个王庭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这个百年前森林族来到这里后建立的新的家园，百年来只受到过两次侵袭，上一次令森林王和莲殿下死去，这次则险些酿成了更大的祸端。所有人都沉默着，就连那些最愤怒最冲动的年轻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回想起之前那突兀、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依旧发自内心地感到震撼 “殿下，您还好吗？”王庭护卫队长浑身浴血，在娜美面前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善后工作我们来处理就好，您尽快去修养吧。” 娜美摇摇头：“你明明伤得比我更重，别说傻话了，今晚估计是睡不了觉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森林族王庭被袭击了啊，这当然不是小事，论级别，几乎相当于帝国帝都被战斗法师突袭一样了。 娜美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麻烦，有很多要处理要解决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修养的时间。 而且，还有一点…… 娜美不由自主地偏转目光，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事实上在战斗结束后，一片狼藉之中，不少人的目光和焦点，有相当一部分都集中到了那个理论上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实际上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并发挥了关键性作用的人身上。 那个人现在还昏迷着，看不太清楚眉眼容貌，但应该是个年轻人。 最为关键的是，他并不是森林族人，而是一名风雷法师。 恺撒。 “刚才是他救了诺诺殿下吧？” “好像是……” “不过他是什么人呢？诺诺殿下认识的朋友吗？但没听说殿下有风雷帝国的朋友啊，她不是大多数时候都呆在族里吗……” “不知道诶。” “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人什么级别的？” “看起来很年轻，但刚才他……” 一些人低声议论着，更多人保持了沉默，却在心里疑惑、猜测着。 刚才的战斗发生得太突兀了，过程太迅速，让人来不及体味，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应，直到现在，人们才开始回味，进而对刚才那场战斗，尤其是那道横贯天空的巨大光柱，感到暗暗吃惊。 风雷帝国的年轻一代已经有这样出色的强者了吗？那一记简单粗暴到极点的光柱轰击，可是硬生生逼退了叛党三人众之首的黑寡妇！ 而且那是什么招式？ 不少熟悉风雷法师的人心里想着，无论是龙脉咒文，还是古典魔法中，似乎都没有那样特别的招数。 恺撒现在还昏迷着，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呼吸也很急促。如果他知道森林族人们心中所想的话，大概会拍拍小龙的脑袋，有些得意地笑而不语。 但现在，他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拥有龙之力，身体强度非同一般，换了正常的十级风雷法师挨了黑寡妇那种级别的强者一击，当场就死了，没有半点悬念。 “……立刻联系风雷帝国吧。”娜美收回了目光，脸色变得有些漠然，“让他们来人 。那个小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森林族最重要的王庭，对此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就是上位者思考问题的角度了。 平常的森林族人，这时候对恺撒的感受是疑惑、好奇、并且感激的。毕竟这个不知名的家伙救了森林族重要的诺诺殿下。 但娜美作为森林族的首领，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统治力！ 可看看今晚，先是叛党来袭，然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风雷法师小鬼居然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王庭之中。 这让娜美心里感觉极度不舒服！ 王庭护卫长平静点头：“是，我立刻派人联系。” 娜美想了一下，神色稍缓，又说：“把那个人带过来让我看看，我倒是要瞧瞧，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地潜入我族的王庭重地。他不知道就算我族和风雷帝国是盟友，也不能随意闯入他国境内吗？” 王庭护卫是绝对终于娜美的，哪怕娜美下令立刻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极端的纪律性，造就了他们强横的战斗力。 然而当护卫长走到可怜面前，要将可怜抱着的恺撒带走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护卫长的面前，站定。 “诺诺殿下。”护卫长欠身行礼。 诺诺却没有看眼前的护卫长，目光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向了三十米之外的自己的姐姐，说：“这个人受伤不轻，姐姐，我就先带他去疗伤了。” 娜美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因为这等于表示：抱歉这个人我不打算交给你，而是由我来处理！ 娜美的双眼习惯性的眯起来，好像妖狐，往常一旦娜美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诺诺都会默默地选择退让。 但这次，三公主表现出了极为罕见的强硬，与自己的姐姐对视着，同时平静吩咐道：“阿姆，阿塔，还愣着干什么？还有，你，你也跟我一起来。” 后半句话是对可怜说的。 不会说话的少女茫然地点点头，感觉好像在做梦，今晚她本来只是想来王庭参加灵魂佣兵的选拔，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她从河里捞出来了一个风雷帝国的年轻人。可怜低头看着昏迷中眉头紧蹙的恺撒，默默想着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阿姆和阿塔很快安排好一切，将恺撒和可怜都带了下去。 在此期间，娜美和诺诺姐妹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始终彼此对视着，似乎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地球街的科尔拉着坑爹，低调地站在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现实摆在眼前，就算装作看不见，又怎么会真的看不见？ 坑爹注意到，那个让自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的年轻风雷法师被阿姆带走之后，诺诺和娜美便各自离去了。 姐妹俩一个往左，一个向右。 章十三 并未结束 恺撒醒来的时候，诺诺就在身边，女孩儿看着睁开眼睛后略显茫然的恺撒，感叹说道：“你的身体恢复能力真的是……强到变态。” 黑寡妇的那一击虽然沉重，但毕竟是在被恺撒的“充能一击”严重干扰的情况下打出的，并不致命。 恺撒躺着没动，完全醒过来后，又花了不少时间，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勉强坐起来，苦笑道：“我可是险些就被打死了啊，现在胸口还疼着呢。” “没死就好。”诺诺说。 “是啊，没死就好。”恺撒低声赞同道。 真正和那样级别的强者直面，甚至进行过生死博弈后，才会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是的恺撒现在完全不觉得骄傲，尽管他做的事，在旁人眼里简直可以骄傲到天上了，他只觉得深深的后怕。 如果充能一击的威力弱那么半点，又或者黑寡妇的应变速度再快那么少许，恺撒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恺撒沉默了会儿，摇摇头将脑海里的恐惧情绪压下，抬眼看着诺诺露出微笑，问：“所以你认出我了？” 诺诺也笑起来：“是啊。” “怎么这么确定啊？”恺撒有些好奇，“你就不确认一下？毕竟我现在披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和外壳，应该很难被看穿吧。” 诺诺心说我能闻到你的气味啊傻瓜，表面上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是凌晨时分，天还没亮，恺撒躺在诺诺的树屋里的软床上，诺诺就坐在床边，木柜上摆放着一杯热茶，冒着氤氲的白气。 诺诺从恺撒昏迷至今，一直都守在这里。 阿姆和阿塔好像两根铁塔，矗立在房门外。 恺撒的胸口还在痛着，心底却漾起熟悉的温暖，整个房间都是温暖的，这也是诺诺让恺撒感觉喜欢的最重要的理由，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倒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成分，只是最朴实的温暖。 诺诺给恺撒倒了杯茶，然后轻声说道：“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找你喽 。” “找我干嘛？” “这个……”恺撒挠挠头，略一犹豫才道，“有点担心你，感觉你和你姐姐之间……怎么说呢……” “有点别扭，是吧？”诺诺微笑，很自然地帮恺撒做了补充。 恺撒叹了口气，说：“本来还觉得可能只是小别扭，不过现在知道了，恐怕不是什么小问题吧，你和你姐姐之间。” 诺诺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伤感的表情，但什么都没说。 “好啦，我也知道这是你们森林族的私事，我不方便多问的。”恺撒不喜欢看到诺诺露出这样的表情，用力拍拍好友的肩膀，笑着说，“你记着一点就好，将来如果你和娜美殿下真的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记得一定要找我啊！否则我可不饶你。” 说着恺撒故意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诺诺可能不愿意把旁人牵扯进来，为了不让她独自承受却不求助，恺撒才故意这么说的。 诺诺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隐约闪过奇异的光芒，沉默片刻，才最终认真点了点头：“好，一定。如果真走到那一步的话……” 随后无话。 恺撒已经完成了自己此行要完成的事，现在只是安然享受着这样的氛围。诺诺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安然静谧。 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一杯茶水见底，恺撒长舒了口气，跳下床来，说：“好了，那我走了啊。” 诺诺显然没想到，很是吃惊地看着恺撒，蹙眉道：“你这身体状况……” “身体状况没事啦。”恺撒笑着说，“我只担心继续呆下去的话，会很麻烦啊，除了你别人可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姐姐现在肯定还奇怪是哪个奇怪的风雷法师小子擅自闯入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王庭吧？” “是的，她已经派人联系风雷帝**部了，估计天一亮就会有人来。” “所以喽，现在不走难道还等天亮吗？”恺撒耸耸肩，“其实还挺像和坑爹见一面的，不过考虑到我要隐藏身份，这次还是算了吧。” 诺诺其实希望恺撒多留一段时间，但她也知道，军部之人来到后，情况可能会变得比较复杂，很麻烦。 诺诺盯着恺撒上下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十级了吧。” “是啊。” “那……我送你个人吧。”诺诺忽然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但既然十级了，身边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诺诺拍了拍手，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年龄比诺诺还小上一些的森林族少女，新奇、紧张、又带着些许茫然地看着房间里的诺诺和恺撒。 正是那个名叫可怜的女孩儿。 “啊，您……您已经没事啦。”女孩儿看着已经醒来的恺撒，很是开心地说 恺撒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着实不错，尤其是她看起来温顺，战斗时却完全是另一码事，之前干扰叛党的那一记势大力沉的标枪投掷，连恺撒都被惊艳到了。 恺撒做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诺诺，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诺诺抿嘴笑了笑：“你知道坑爹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吧？” “哦，挑选灵魂契约者，也可以叫灵魂佣兵吧，怎么了？” 诺诺指着可怜，说：“让她做你的灵魂佣兵，你觉得如何？” 当恺撒带着可怜，在阿塔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万木森林的时候，东方终于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 无论是娜美殿下，还是依然在森林族的坑爹和科尔，都没想到恺撒就这么悄然离开了。 这时候帝**部的人还没来呢。 一场堪称惊心动魄的王庭变故，就此轻描淡写地暂告段落，只在森林族人中留下了一个神秘的来自风雷帝国的无名少年的传说。 据说天亮时，当娜美殿下发现恺撒已经离去时，愤怒地冲到了诺诺的树屋前，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而在假面宴会上，给恺撒的感觉很惧怕娜美的诺诺，只是轻声回了一句：“上一次姐姐来我这儿看我，还是十年前的事呢。” 娜美怔住，旋即默然。 帝**部之人到来后，倒是表现得比较淡定，只重点强调了要封锁相关的消息，想必已经猜到娜美口中“不知名的帝国少年”其实就是身处身份保护计划中的恺撒了。 至于坑爹，则在三天后再次举行的选拔大会上，挑选了适合自己的一名灵魂佣兵，便离开了万木森林，回归凤凰城。 事情看起来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恺撒和自己莫名其妙白捡的小小灵魂佣兵一起，正式去横断山脉了。 但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南方，就在距离万木森林不远的某个无人湿地中，面具男人和他的三名部下正围坐在一个小小的、有些阴森的篝火周围。 每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但眼神都很平静。 他们不愧是真正经历过风浪的强者，即便任务失败了，而且个个负伤，也依然气度沉凝。 “好的，我知道了。” 面具男人似乎正通过某种方式，和什么人联系着，“所以那个风雷法师小鬼，应该就是恺撒，您是想说这个吧？” “好的，知道了……” “接下来您就不必担心了。” “恩，当然……我当然会转告他们的。” 断了联系之后，三名属下看着面具男人，露出探询之意。面具男人平静道：“接下来不需要我们多管了，那个风雷帝国的小鬼，他已经死。” 章十四 序列等级 “这样啊。”黑寡妇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又重复了一遍，“不需要我们多管，死定了吗？” 不熟悉黑寡妇的人，听到这口吻，恐怕还会以为她对恺撒有某些异样的情绪，有点舍不得他就这么死。 但他身边的两名同伴，甚至包括面具男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不愿轻易接近这种状态下的黑寡妇。 黑寡妇、银刃、肖恩纳，这三人作为叛党首领兰德里麾下最重要的三名部下，曾经都是王庭护卫中的顶尖强者。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银刃擅长正面搏杀，肖恩纳精通所有的森林族的中长距离的投掷武器，黑寡妇则是一个异类，她是顶尖的刺客，一旦被她盯上便是不死不休，而且她非常享受折磨人的快乐。 很显然，之前在王庭的那一战，黑寡妇作为一名顶尖强者，却在一个风雷法师小鬼手下吃了亏，让她心中起了真正的杀心。 “寡妇，你最好别擅自行动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兰德里眉头微蹙，警告说。 黑寡妇摘下脸上的树藤面具，露出一张颇为美丽，却过分苍白的妖异脸蛋，她舔了舔猩红的嘴唇，说：“头儿，反正你也说了，那小鬼死定了，不如让我直接去宰了他，也省了麻烦。” 银刃冷冷说：“寡妇，够了，没听到头儿说了吗，这事不用我们管了 。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黑寡妇同样冷笑道：“银刃，你是不是在战斗王朝呆得久了，奴性越来越重了？一天到晚就是任务、任务、任务！” 银刃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兰德里这时轻轻摆手，两股无形的大力凭空生出，将黑寡妇和银刃牢牢压制住，然后他看着黑寡妇，凝视片刻，说道：“首先，那小鬼到底是不是恺撒，我们还不确定。其次，如果他真是那个让沧澜一直惦记着要杀的恺撒，你以为你能杀死他？” 黑寡妇不屑道：“沧澜？那小丫头算什么东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一直没说话的肖恩纳这时说：“寡妇，沧澜比你小十岁。” 肖恩纳的话一向不多，言简意赅，这话的意思是沧澜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天赋和潜力都在你之上。 更重要的是，沧澜在北国的地位很高，她不只是一般的天才，而是一位门徒之徒！ 战斗法师中，能被称为“门徒”的人，都是和帝国三大将军比肩的强者，甚至有不少人认为，门徒的实际战斗力，是比帝国将军高上一线的。 黑寡妇嘴唇动了动，最终没理会肖恩纳，而是继续看向兰德里，问：“头儿，你说我杀不死那个可能是恺撒的小鬼，为什么？” 兰德里缓缓站起身来，凝望东方。 天已经亮了，东方初升的旭日将这片惨淡无生气的湿地照亮，兰德里眯眼看着那红彤彤的红日，轻声说：“你知道吗，恺撒在战斗王朝的序列等级。” 三人众的脸色都动了动，他们在叛逃森林族之后，就一直呆在北方，对战斗法师也有不少了解了。 所谓的“序列等级”，是战斗王朝对风雷帝国重要人物的“击杀序列”，换言之，序列越高，越是要想办法优先击杀，也意味着评价越高。 “美食岛那次之后，战斗王朝对恺撒的击杀序列，和当年的莲殿下是一样的。”兰德里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不可能！！”黑寡妇尖叫一声，近乎失态。不只是她，银刃和肖恩纳也都身子猛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曾经都是森林族的人，对于那位莲殿下，没人会忘记，没人能忘记。 在外界看来，森林王的三个女儿都是天之骄子，都很优秀，彼此之间没有太大的差距，只是特点不同。 但黑寡妇他们知道，不是的。 那位话不多，只喜欢拉着妹妹诺诺的手，在森林里漫步的好像精灵一样的女孩儿，比她的姐姐娜美，比她的妹妹诺诺，都要优秀，而且优秀得多！ 在他们的心目中，当年的那位莲殿下，根本不是人世间该有的人物，是个妖精一般的人。 恺撒和莲殿下的序列一样，这怎么可能？ 这时兰德里说：“不相信吗？哼，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毕竟莲殿下的天资……真的是，无敌……不过，寡妇，刚才你和那小鬼交过手，你觉得那是个正常的少年天才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吗？” 黑寡妇不说话了 这时候回想起来，无论是被树灵派去追杀，却神奇地毫发无伤地出现在王庭，还是和黑寡妇的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手，都跟不是那个级别的风雷法师所能做到的事情！ 兰德里最后说道：“战斗王朝要杀恺撒的心很强。而恺撒的老师，那只凤凰，她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她恐怕是最先察觉到王朝对恺撒的序列很高的人，所以恐怕是给恺撒做了身份保护计划一类的项目。” “所以，别卷入这个漩涡里，会很麻烦的。没人愿意被那样的妖孽小鬼惦记上，好在，他就要死了。” 兰德里顿了顿，口吻转为冷酷：“莲殿下的例子已经充分说明了，再妖孽的人物，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随后无话。 当太阳完全升起，四名森林族的叛党头目便悄然离去了，一路向北，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隐蔽的方式，离开了南方。他们就像不能在阳光下出现的吸血鬼，只能在阴暗中活着，带给人仇恨和恐惧。 至于他们的这次行动，给森林族和风雷帝国带来的后续震动，他们根本不在乎。 恺撒其实也不在乎。 此时此刻，恺撒已经正式踏上了前往横断山脉的征途，是的，征途，在恺撒的心目中，这是最贴切的词语了。 尽管这场征途似乎和之前计划的不太一样了，谁能想到去了一趟森林族，一夜之间自己就多了个灵魂佣兵？ 要知道在帝国之中，真正拥有灵魂佣兵的人，也是少数。 愿意签订灵魂契约的森林族人，毕竟是少数，而帝国之中也只有地位尊贵的人，才拥有签订契约的机会。 坐在前往横断山脉阿卡尔纳战区的马车上，恺撒盯着坐在对面的可怜，直看到女孩儿有些窘迫地红了脸蛋，才挠挠头，说道：“那个，还没跟你正式介绍过呢，我是……呃，我该报我的哪个名字呢？” 这就是身份保护计划的一个坏处了，做别人做久了，往往会真的代入进那个角色。 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恺撒，是卡卡，还是易？ “我知道您是谁啊。”可怜却笑着表达道。 “啊？” “我们已经签订灵魂契约了啊，所以，您就是我的大人喽。”可怜理所当然地看着恺撒，很认真地比划道，“我会，守护您的。” 恺撒呆了一下，然后笑了，心想这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儿。老实说，恺撒心里没太当真，倒是反过来在心里说了句，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直到将来的某一天，恺撒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这个不会说话的、眼神总是萌萌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森林族少女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阳光灿烂下，马车咕噜作响，一路北上。 章十五 阿尔卡纳的春天 百年之前，战斗法师降临到这个世界，带着侵略与征服的使命而来，并在短短数年之间，将战火燃遍了整个大陆。 很多人都知道那场战争被称为南北战争，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战争本来不该以南北分立作为收场的。 据说当年龙族、森林族、古典魔法师、还有新兴的风雷法师一脉全部联起手来，也不是战斗法师的对手。 毕竟那时候的风雷法师修炼体系还未完善，在对抗战斗法师的过程中，无论是龙族、森林族、还是曾经强悍的古典魔法师，都不如风雷法师来的有效 所以那本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百年后的今天，这个世界本应早已成为了战斗法师的领土，插满战斗法师的家乡——那个名为森德洛的更高等位面的旗帜。 似乎在双方最终的一战中，发生了某些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化。 于是战斗法师退却，风雷帝国建立，龙道悄然诞生，森林族苟活，龙族则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最终战斗的战场，就是横断山脉。 在古典魔法师的时代，横断山脉便已经存在了，这条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山脉大致呈一字形，将广袤的世界大陆一分为二，南北隔开。 横断之名，便由此而来。 在战斗法师还未到来之前，北方生活着古代德鲁伊的后裔——森林族。那时候的森林族，还常常被人类们戏称为蛮子，或者叫森林蛮族。南方则在古典魔法师的统治之下。南北之间的横断山脉中魔兽横行，是森林族的年轻人们历险狩猎的好去处，也是古典魔法师们寻找合适的魔法材料、药材、以及收服魔兽的地方。 至于龙族，他们并没有特定的聚集地，而是零散地生活在大陆各处，生活在一个个小世界里。也就是如今为人们熟知的龙族遗迹。 百年前的横断山脉，隔断了南北的文化交流，是的，在那场残酷惨烈的战争之前，人类和森林族其实是没有太多交流的，当然，也没有太多的争端。 而如今的横断山脉，则是一片名副其实的战场！ 在众多帝国居民的心目中，帝国已经在北方的强大压力下，保持安定足有百年的时间了，这让很多人觉得已经高枕无忧，认为北方的战斗民族，不再是那么大的威胁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帝国百年的和平，其实是用横断山脉中百年来的鲜血、厮杀、以及牺牲，所换来的。 塞里老师的丈夫正是死在了这片古老的山脉里，再也没有出去，可这个消息，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又有谁知道每年都有大量的帝国士兵，永远沉眠在这茫茫山脉里。 横断山脉里的战斗，甚至比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更加惨烈，双方都越来越熟悉彼此的能力了，所以不拼则已，一拼便要分生死，再没有其他的结局。 山脉中，有一片并不十分起眼的山区，据说在古代德鲁伊时代就被命名了，在德鲁伊语言中，被称为“希望之光”。 这片山区的地势极为复杂，复杂到帝国的一切交通工具都难以入内，如果要运送物资，也只能以战略飞艇空投。 事实上，历史上，帝国方面对这片山区的态度，曾经是完全无视，完全放任不管的。 试想如此复杂难行的地势，可以称得上是天险了吧，那么即便不设防，战斗法师也很难通过这里侵入南方，不是吗？ 但战斗王朝的特点一向是从最不可能发动攻势的时间和地点，发动最可怕、最疯狂、也最致命的攻击！ 就在那次森林族的内部叛变发生之后的第三天，北国趁着南方虚弱，森林王这个最重要的战力死去，大举进攻 而在正面攻势在帝都外的旷野上打响时，一小队最精锐的战斗法师，居然摸过这片地势复杂的山区，一路绕到了帝都的背后，试图内外夹击，一举攻破帝都！ 那次的危机当然是被化解了，从那之后，帝国便将这片山区，设为了横断山脉众多战区中的一个。 这就是阿尔卡纳。 是的，阿尔卡纳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它其实距离帝国帝都，很近。 初春的阿尔卡纳，不少地方还结着未化的冰，这里的日照一直很不错，只是阳光里还没有什么温度。 “都给我小心点！” 一个明显透着恼火和不耐，却刻意压抑着音量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支风雷法师小队的小队长，身后跟着十名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 小队长的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肩头上的勋章数量有两个，显然，是一名帝国的二勋士兵。 在这个年纪还担任着二勋士兵，说明他的修炼潜力早已到达尽头。 但与此同时，这个年纪还没有退役，说明他有着不凡的见识和经验。 “小子们，你们记住，在阿尔卡纳这个见鬼的地方，心态最重要，经验其次，实力只能排到第三！” “比如说，我们在这个季节里出来巡逻，最需要防范的还不是那些北国的疯子们，反而是那些刚冬眠结束、一个个都饿着肚子的阿尔卡纳地龙。” 小队长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警惕而冷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初春这个季节，战斗法师们一般攻势不多，每年的夏天才是战事最激烈也最艰难的时期。但阿尔卡纳地龙不同，这种古老的生物据说和龙族有些血缘关系，却和龙族不同，有着冬眠的习惯。任何一头成年的阿尔卡纳地龙都拥有七级到八级左右的实力，如果一下子蹦出来一群，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对于一些年轻人而言，敬畏这个词汇总是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辞典里。 “没必要那么夸张吧。” 队伍里的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女兵舔了舔嘴唇，竟然流露出期待的神情来，“我来阿尔卡纳可不是为了什么小心谨慎，我就是为了厮杀而来的。如果暂时没有战斗法师来做对手，和远古魔兽打上一架似乎也不错？” 小队长听了几乎忍不住立刻要骂娘了。 见鬼的，每年除了被军部强行调派过来的倒霉鬼，还有一些自愿跑到阿尔卡纳寻求刺激的疯子，相比起前者，小队长更不愿意和后者组队。 前者虽然容易胆小怕事，进而麻木懈怠，但总比主动找麻烦的人要强啊！ 小队长记得自己的领队生涯里，最危险的一次经历，就是有个寻刺激的疯子在本该隐匿的时候，主动跳出去挑衅一头发/情期的雄性阿尔卡纳地龙王！ 一想到那次的经历，小队长的眼皮都不自禁地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用恶狠狠的口吻说：“给我闭嘴！你要是敢给我找事，用不着战斗法师动手，老子今天晚上回营就找人干掉你！” 那女兵似乎没想到小队长的反应如此激烈，脸色明显变了变，最终虽然在小队长的凶狠表情下选择了沉默退却，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和不屑。 其他队员们则一个个不吭声，他们都是被强行调来的人，除了认命别无选择，所以并没有闲情逸致多说什么。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队伍按照既定的巡逻路线，完成了今天的巡逻计划。 小队长看了看天色，难得地露出微笑来：“不错，不错，很少有这种无风无浪的巡逻任务了，发现的战斗法师的入侵痕迹不算多，但也不算很少，这很不错。” 一名刚来三个月的新兵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战斗法师留下的痕迹不少，也是好事？” 在他看来，最好连战斗法师留下的一根头发都不要见到！ 小队长冷笑一声，说：“这片山区里，一切反常的，都是致命危险即将到来的标志。如果我们一路上连半点战斗法师的痕迹都没看到，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这支小队已经完全落入某些可怕的陷阱了。相比起在巡逻过程中什么发现也没有，我宁可在巡逻中直接撞上一直也在巡逻的战斗法师队伍！” 狠狠教训了一番那名新兵，看到对方低头称是，小队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在这个会把人逼疯的地方，确实需要拿一些新兵欺负欺负，调节心情是一方面，提高这些白痴小子们未来的生存率，则是另一方面。虽然前者才是小队长的主要目的。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记着别放松警惕，我见过太多巡逻归程中被干掉的倒霉鬼了！”小队长说道。 这时他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之前那名顶撞过自己的女兵稍微离开了队伍，走到了不远处还结着冰的河边，蹲在那儿似乎发现了什么。 “搞什么？”小队长只觉一股怒火猛窜到头顶，“我没说过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开队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 那女兵站起身来，没所谓地耸耸肩，完全无视了小队长的愤怒骂声，而是笑着对其他队员说：“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她手里正托着一个椭球形的头颅大小的东西。 队员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小队长的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骇，还有浓浓的恐惧。 他几乎是尖叫着说道：“见鬼的，快点放下那东西！你耳朵聋了？我让你放下！” 小队长看得很清楚，那椭球形的东西不是别人，而是一枚地龙的蛋！ 而且是……一枚“过了冬的蛋”！ 阿尔卡纳地龙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它们的蛋的孵化期是不定的，越是强大的个体，孵化的时间就越久。 绝大多数地龙在夏季下蛋，秋天孵化出来，个别的则要到冬天才行。 而如今是初春，这里居然还有一枚没有孵化的地龙蛋，可以想象这蛋的孵化者该有多重视这枚蛋 “快点放下它。”小队长最后说道，“这里有一枚过了冬的地龙蛋，说明至少有一头强大的雌性地龙在附近，现在可能去觅食了。立刻放下它，然后我们赶紧走！” 小队长很清楚，强大个体才能生育出强大的个体，一枚过了冬还在孵化期的蛋的母亲，绝对是地龙王那个级别的存在！ 这是阿尔卡纳战区，除了战斗法师队伍之外，帝国老兵们最不愿意面对的可怕玩意儿！ 但似乎……已经晚了呢。 那名女兵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冰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一幕让她的心脏都为之停顿的可怕画面。 身后河面上的冰层破裂，一头足有五米高、近十米长的黝黑的庞然大物，破冰而出！ 女兵强笑着，之前的勇气和豪言瞬间消失殆尽，她做了一个慢慢要将蛋放下然后后退的姿态，以求不要激怒对方。 但这时，小队长和其他队员们的惊呼声在背后响起，女兵忽然觉得腰际一疼，然后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人则重重摔倒在地。 破冰而出的地龙硕大的眼瞳里满是冰冷如金属的光芒。 它的尾巴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了女兵的身体，将这名女兵拦腰截断，然后尾巴回转，轻轻巧巧地将蛋接住，拉回到了自己身边。 女兵这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地上疯狂地惨嚎起来。 小队长脸色铁青，拉了一把距离自己最近的、显然已经被眼前的惨烈一幕吓呆的家伙，低声喝道：“跑！你们快跑！！” 那新兵僵硬地回过头，呆呆地问：“我……我们快跑？头儿你呢？” 小队长惨然笑了笑，说：“没想到这么倒霉，会遇上一头比地龙王更可怕的地龙皇后。见鬼的，撤退的时候领队得留下来断后啊，总不见得让你们九个二货来断后吧？那样我们都得死啊……妈的，还不快走！！” 在看到那头地龙的体型和速度时，小队长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如果自己不断后，那整队人都要死，自己只会最后一个死。 如果自己留下来，那么自己会第一个死，但小队里的九个傻/逼兮兮的新兵蛋子，应该就不用死了吧。 小队长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凶狠和恶劣尽数消失，只剩下决绝的死意。 常年在阿尔卡纳山区的经历，让他习惯了压着嗓子说话，之前无论他如何恼火呵斥，都是压着音量的。 这时他却在吸满一口气后，爆发出了久违的咆哮声：“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脚步一点，小队长瞬间开启了风雷体质，抽出腰际的一柄厚重砍刀，朝那头冷漠俯视着这边的地龙皇后冲了过去！ (虽然戏份不多，但我喜欢小队长这个角色。) 章十六 地龙杀手 阿尔卡纳地龙，又分为普通地龙、地龙王、地龙皇后这三个级别。普通地龙刚出生时非常地弱，甚至比人类的幼儿更加脆弱。但一旦撑过了相对短暂的成长期，成年之后，所有地龙都拥有至少七级的实力。 这在魔兽的圈子里其实是非常了不起的，若非阿尔卡纳地龙生性太过骄傲，根本无法被驯服，它们恐怕早就成为南北双方争夺的战争武器了。 普通地龙之上，有地龙王和地龙皇后这两个级别。 事实上两者的级别是差不多的，大约相当于人类职业者的十三级，也就是三勋士兵的强度。双方如果打起来的话，以力量著称的地龙王甚至更胜一筹。 但任何在阿尔卡纳呆过一段时间的士兵，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面对地龙王，而不是可怕的地龙皇后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地龙皇后的速度，比地龙王快了至少五倍以上。 王胜在力量。 皇后则以速度著称。 就像刚才，那女兵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被拦腰打成了两截，直到上下半身分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躲不开，而且逃不掉，这就是面对地龙皇后时的无力。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是以速度为尊的，除了恺撒这个异类，所有人都认同这个观点。 冰冻的河边，风雷涌动声，兵器和鳞甲的碰撞声，夹杂着小队长疯狂的战吼声，地龙皇后身上不断被削下鳞片，但小队长也在不断飙血。 那名女兵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剩下的九名士兵中，有五人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却有四个人挣扎着，纠结着，想要迈动脚步，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真正地迈出去。 小队长此刻双眼赤红，已经渐渐没了章法，只是在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身上的风雷体质的光芒正在迅速淡去，只剩下最后的薄薄一层，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手中的斩刀，是他最得意的武器，融入自己的专属器胚后，坚固而锋利，一直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却快要崩碎了。 “没想到我的最终结果是这样的。”小队长心里嘟哝了一句，“哼，本来还以为会死在战斗法师手里呢。” 但这时，小队长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身边多了四个身影。 他险些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但仔细看看，才发现竟是自己麾下队员中的四个人，他们居然冲回来帮自己了！ “我……我草！”即便是在濒死的边缘，小队长依然习惯性地、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们四个傻缺，疯了吗？帮我又不会真的救我，我们五个人也打不过这畜生啊！白白多送四条命，他妈的亏不亏啊？！” 四名队员的实力都不如小队长，有一个新兵半个月前刚突破到十级，连状况都没搞清呢就被弄到这阿尔卡纳战区了。 四人听到了小队长的骂声，却没有回应，因为根本没空，他们刚刚加入战斗，转眼就已经在地龙皇后的攻势下捉襟见肘了。 看着身上开始被染红的四个新兵，小队长骂着骂着，却把自己的眼泪给骂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夫妻、恋人，都未必愿意与你一同赴死，这四个傻小子却这么做了。 虽然这举动真的蠢到不行，但小队长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行吧，为了不看你们四个傻冒的死相，我就先走一步啦。”小队长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看到那根长长的龙尾当面朝自己劈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快死了吧，又或许是因为龙尾劈砸下来的速度太快了，轨迹显得有些模糊，带起了残影。 小队长隐约听到队员们在喊“队长！”“头儿！”，他勉强将手里只剩下半截的斩刀举起，举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来。 世界变得很安静。 那龙尾没有真的砸下来 在小队长和四名新兵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那原本迅如闪电的龙尾，忽然间好像慢了一大拍，突兀的变化让原本模糊的龙尾一下清晰起来。 也正是由于这刹那的清晰，让五人都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一杆似乎是精钢制成的沉重之极且比普通标枪大了许多的银灰色标枪，从旁横击而来，精准地刺中了忽然间变慢的龙尾，然后一举将之洞穿！ 有那么一瞬间，小队长甚至觉得是那龙尾主动慢了半拍，凑上去给原本射偏了的标枪打中的。 而且……标枪？军队里有什么人会用这种森林族的蛮子们才会用的武器？ 小队长顾不得多想，因为那标枪连带着龙尾，迅速从他的视野里掠过，那标枪上似乎附带着不可思议的大力，洞穿龙尾还不算，余力甚至带动着龙尾一起，继续飞行，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标枪落在厚实的冰面上，也将地龙皇后的尾巴一起钉在了上面！ 地龙皇后的脾气是很暴躁的，比地龙王更暴躁，尤其是孵化蛋时期的地龙皇后。 小队长几乎已经想像到接下来自己的耳边，会出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吼，然后地龙皇后就会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出手救自己一行人的家伙打起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一定要第一时间招呼自己的四名队员退开，以免平添麻烦。 同时他也不太确定，丢出这杆标枪的人是否真的是那地龙皇后的对手。 虽然那标枪的材质看起来很不一般，力量更是强悍，但速度方面似乎有些不足啊，应付地龙皇后未必足够。 但…… 预期中的地龙皇后的愤怒吼叫，后续的战斗，标枪主人的闪亮登场，都没有如小队长预料的那样出现。 他和四名新兵听到了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嚎叫，然后就看到眼前巨大的地龙皇后的身躯，重重地倒了下去！ “这……这这……这是……？！” 因为太过震惊，本来应该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小队长，甚至一个激灵地清醒了起来。 就看到那地龙皇后的硕大头颅上，正站着一个身穿阿尔卡纳士兵服装的家伙，看身姿完全是个成年男子，脸蛋却出奇的稚气，完全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那少年两手空空如也，只在右手的指尖上缠绕着一缕让小队长看了心头一跳的风雷之力。 刚才他就是以那根指头，趁着地龙皇后的尾巴被钉住的瞬间，攀上对方的身体，直达头顶，然后自上而下，一击刺穿了地龙皇后的脑！ 少年满意地拍拍手，笑道：“干得不错哦，准确度越来越棒了。” 什么情况？他在跟谁说话？小队长和四名新兵还处在震惊无语的状态下，一时间觉得脑子木木的。 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森林武士传统服装的少女从那地龙皇后倒下的身躯后面转出来，走到龙尾处，轻描淡写地拔起那根比她的身体还长的巨型标枪 少女脸色有些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因为被那少年夸奖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小队长注意到，那少女对少年说了句什么，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少年哈哈一笑说：“别这么谦虚嘛，好啦，快点把那颗地龙蛋收起来，那可是过了冬的蛋，抵得上好多军功呢！” 少女立刻柔顺地点点头，跑去做一些收集战利品的工作了。 她似乎非常熟练，一手标枪，另一手中则拿了根短柄斧头，在将地龙蛋收好后，又将地龙皇后身上有价值的部分一一拆解下来！ 下手时的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女应该拥有的，小队长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少女的力量绝对比自己都强。 而且是强得多！ 还有那少年，他刚才一指头点穿了地龙头颅的那一招，自己手下的四个新兵恐怕连看都没看清楚吧？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小队长终于感受到了失血过多后的极度虚弱，人一点点软下去。旁边留下来的四名队员立刻上来将他扶好。其中两人则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和止血药物，开始帮小队长进行一些应急处理。 小队长却根本没理会这些，只是死死盯着那身穿军服的少年，对方已经从地龙的脑袋上下来了，走到了自己眼前。 “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岁。”小队长看着对方的脸，默默做了判断。 目光瞥过对方的肩头，有些无语地想着：“见鬼，居然才一勋，这种实力的家伙居然才一勋，军部评级的人可以去吃X了！” 少年则上下打量了小队长一会儿，然后认真行了个军礼，咧嘴笑道：“幸好赶上了，感觉还好吗？” “还好，看来死不了……”小队长勉强也回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然后低声问，“请问，阁下是？” “哦哦，你看我，第一次杀了头地龙皇后，开心得连自我介绍都忘了。”少年拍拍脑袋，大方说道，“我是新兵卡卡，请多指教！” “卡卡……卡卡……” 小队长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按理来说，几乎所有被安排来阿尔卡纳战区的新兵都会纳入编制，以小队、中队、或大队为单位行动。 极少数的高级士兵，或是实力极强的校官级别的人物，才能在战区中作为单兵进行巡逻和执行任务。 小队长努力回想着，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卡卡这个名字了，然后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惊呼一声：“你是卡卡，那个新来的地龙杀手？！” 卡卡——也就是我们的主角恺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外号来着。满怀期待地跑来阿尔卡纳战区，却遇上战斗淡季，每天只能猎杀地龙换取军功怪我喽？我也是被逼的啊！” 小队长和四名队员：“……” 章十七 四重融合：极致穿刺 恺撒和可怜来到阿尔卡纳战区，已经三个星期了。 期待中的和战斗法师的厮杀并没有到来，春天本来就是战斗的“淡季”，而这几个星期更是出奇得平静。 没办法，恺撒只要拿这片山区中生活的阿尔卡纳地龙来开涮了。 由于身份比较特殊，恺撒来到这儿之后，并没有加入任何队伍，而是被准许以单兵的形式游走于战区各处 军部甚至没有派专人保护他，这也是身份保护计划的一部分，刻意的保护只会增加身份吧暴露的风险。 相对的，在这危险的战区中行动时的风险，就要恺撒自己来承担了。 而且三个星期的时间，虽然没有和战斗法师交上手，恺撒也没闲着。在花了几天时间熟悉了战区的规则后，恺撒发现这里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军功兑换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奖赏机制，只要是为战区做了贡献的，都可以到战区营地中心的军功兑换处进行评估，然后兑换成相应的军功。 而军功越多，意味着能在这随时爆发战斗的危机四伏的战区之中，获得更多的资源，也即更多的生存机会。 军部素来以纪律严苛著称，在恺撒原本的概念里，士兵就是无条件执行上级的命令，自身并不需要具备多少个人意志，服从和忠诚是最重要的品质。 但这三个星期的所见所闻，让他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帝**部并不是一味严苛而打消了士兵的主观能动性。 恰恰相反，这军功兑换制度背后传达出的信息很明确：你做了多少事，就能有都少回报。做什么样的事的回报是多少，都被一一量化了，这就让士兵们拥有了很强的主动性，而不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 在众多军功兑换清单里，斩获阿尔卡纳地龙的序列是很靠前的，地龙的鳞片和独角都是上好的防具材料，特定的内脏又可以炼制成伤药。 所以在找不到战斗法师做对手之后，恺撒很快和可怜一起，展开了对这片山区中的阿尔卡纳地龙的猎杀。 这里就不得不说可怜这个诺诺白送给恺撒的不会说话的森林少女。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恺撒已经对可怜比较了解了，这个女孩儿并不特别漂亮，身材也有些男性化，没有太多的女性的柔美感。她的眼神总是呆呆的，萌萌的。有时会看着恺撒走神，然后没来由地脸红一下。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丫头很强，超出想象得强，甚至强得让恺撒最开始都有点被吓到了！ 至今为止，恺撒见过的实力强劲的同龄少女也不少了，文晶、红衣、包括茉莉，都是特点各异的少女天才。 但恺撒很清楚，这些人如果和可怜单挑，恐怕全都打不过可怜！ 能胜过她的恐怕只有诺诺，还有那个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烦的龙琪琪了。 可怜的实力和手段，可以用简单粗暴来形容，她非常、非常擅长使用标枪和飞斧这两种武器，尤其是标枪，恺撒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以自己的臂力和技巧，掷出的标枪的射程完全比不上可怜，更不要说精确度和突然性了。 意识到可怜的强劲实力后，恺撒亲自用赚来的军功换了足够的材料，然后亲自打造了一杆标枪送给可怜。 也就是之前一击洞穿了那地龙皇后的尾巴的银灰色的巨型标枪。 总的来说，这三个星期的狩猎简单而高效，基本上就是小龙飞到高空进行探查，找到落单的地龙后直接过去，恺撒给那个被盯上的倒霉蛋挂上一记“减速之瞳”，小龙补上一爪子，有时候恺撒再多加一两重束缚类的龙脉咒文，随后可怜的一记标枪飞到，一头地龙的猎杀就这么简单无脑地完成了 三周的时间里，两人一龙所斩杀的地龙数量之多，甚至让营地的军功兑换部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地龙杀手的名头，也就悄然在营地里传开了。 此时此刻，稍微缓过劲来的小队长正用古怪而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卡卡的年轻人，谁会想到地龙杀手竟然如此年轻！ “你几岁了？”小队长忽然问。 恺撒一怔，笑着说：“这个就容我保密了。” 可怜这时走过来，比划着表示需要恺撒帮个忙，地龙皇后颈下的最珍贵也最坚固的那块鳞片，她拆不下来。 幸存下来的那四名新兵都已经看傻了，因为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地龙皇后，已经在可怜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手下被完全肢解了！ 小队长则看懂了可怜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别想了，那是地龙皇后的逆鳞，那玩意儿是好东西，但真的不是三勋士兵以下能拆下来的。把这里的位置记下，然后回营地报告给上面，会有人来进行回收的。” 没想到恺撒摇摇头说：“不必，不用那么麻烦。” 恺撒直接走到地龙皇后的身体旁边，蹲下身子，看似无意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队长和那四名新兵的视线。 然后他轻轻吸了口气，第一段瞬开悄然开启，与此同时，体内的专属器胚的力量自行运转，与风雷之力结合，最终在恺撒的指尖上，凝成了一缕细腻而精纯的力量。 如果小队长这时能看到这一幕的话，恐怕会被那指尖一点的光芒闪到眼睛！ 倒不是因为那股力量太亮，而是因为那力量透着一股强烈的穿刺意味，像是连精钢板甲都能一击捅穿！ 恺撒伸手，在那鳞片周围花了个圈，强大的穿透力量也可以用作切割，恺撒的手指简直像是一把激光刀。 很轻易的，小队长的概念里不可能拆下来的地龙皇后的逆鳞，就被恺撒完整地切割下来了。 四重融合：极致穿刺。 这才是这三个星期来，恺撒最大的收获！ 在出发来到这里之前，恺撒只确认了自己专属武器的五重穿刺特效，是可以彼此融合的，之前融合了三重，形成的是“超凡穿刺”，四重融合则还未完成，只有一个融合到趋势。 而在这三个星期，恺撒看似在狩猎中很少亲自出手，只是帮可怜打一个控制，让可怜来进行击杀。 但实际上恺撒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穿刺效果的彼此融合。 为此恺撒甚至暂时放下了体术的修炼，以及100号以上的龙脉咒文的学习。 要知道无论是三段瞬开、龙之力、体术、或是咒文，都不是恺撒真正独有的东西。三段瞬开的创始者是那位自称“无”的大人。龙之力是火龙之巢的岩浆里的火龙残魂赠予恺撒的。风雷体术的创始人是帝国元帅。龙脉咒文则是帝国每一个修炼者都会研习的东西。 目前，真正让恺撒变得独一无二的，是小龙，是灰色铠甲，如今则多了一柄属性独特之极且能彼此融合的专属于恺撒的标枪武器 恺撒有种感觉，自己的这柄武器，如果继续开发到极致，真正完成五重穿刺的融合的话，会非常了不起。 如今才四重融合，就已经是近乎极致的穿刺效果了，能够相当程度地无视铠甲强度，那如果再进一步呢？ 五重穿刺融合，会是什么？ 恺撒掂量了几下切下来的逆鳞，满意地笑了笑，将之交给了可怜。可怜则动作麻利地将之收好，这可是一笔大军功呢！ 而两人身后的小队长和他的四名队员都已经看傻了。 他们虽然没看到恺撒切割的过程，但看到了结果，小队长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天理吗？小队长就想问还有天理吗？ 这样的手段，即便是遇到战斗法师，也能轻松地破掉战斗法师的各类高明之极的护体手段吧，那可不是别的，而是一头地龙皇后的逆鳞，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名如此年轻的一勋士兵给切下来了！！ 小队长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要开口问什么。 恺撒却忽然眉头一皱，脸色凝重起来。小龙一直在高空飞行，刚刚发现有一支地龙族群正朝这边来，恐怕是闻到地龙皇后死去的血腥味了。 “我们赶紧走吧。”恺撒果断地做了决策。 他可不想和成群的地龙正面干架，这完全不是明智的选择，事实上这次出来的收获已经足够了，当务之急是安全地返回营地，然后把收获兑换成军功。 小队长一言不发地跟上了恺撒和可怜。 四名队员则感到有些奇怪，其中一人低声说：“队长，危机已经解除啦，那家伙虽然很强，但我们也没必要跟着他吧？” “你们懂个屁！”小队长身上伤势不轻，却还是习惯性地骂人，“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我早该想到的，这年头如此年轻就拥有灵魂佣兵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说到这他顿了顿，双眼微眯，继续道：“你们也知道的吧，十二圆桌的那位族长大人现在也在我们战区，那也是个年轻人，也是个天才。这个地龙杀手卡卡……我总感觉他未必比那位要差呢。” 四名队员不吭声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以为然。 这些日子来，地龙杀手的传闻虽然让不少人吃惊好奇，但真正算得上是阿尔卡纳战区的头等大事的，当属十二圆桌家族的新任族长、帝国最年轻的神匠、希洛的到来。 在这些新兵的心目中，希洛虽然因为未婚妻的事情悲剧了点，但在其他方面真的无可挑剔，堪称光芒万丈。 而事实上，这些日子来，希洛在战区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天赋不只展现在打铁上，战斗方面同样天资卓越！ 小队长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提到希洛这个名字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恺撒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向前。 章十八 冤家路窄 阿尔卡纳战区的核心营地，建立在一片山坡上，远远望去，层叠的防御墙和如林的箭塔群就让人看得直发毛。 在如此地势险恶的环境下建造起如此规模庞大的防御工事，可见那次帝都差点被绕后攻破，对帝**部的刺激有多大。 恺撒一行人回到营地，小队长因为伤势和体力消耗，立刻就被带去了营地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 恺撒则带着可怜，一路径直来到了军功兑换处。 “哟，卡卡，今天来得挺早啊！”兑换处，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颇为明艳动人的女兵笑着招呼道。 她走上前来，轻轻给了恺撒胸口一拳。 女人穿着一身偏紧的军服，将高挑成熟的身材勾勒得很完美，两边的袖子被她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两截呈现出很健康的棕色的手臂 她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小的匕首，匕首旋转如风，似乎随时都会飞出来。 “静姐。”恺撒笑着招呼道。 女人单名一个静，算是恺撒如今在阿尔卡纳唯一的还算熟悉的人了，战区的老人都叫她小静，恺撒自然不能这么叫，所以一般叫对方静姐。 基本上这个战区的所有潜在存在的规则，都是静在这段时间里告诉恺撒的，对于这个罕见的热心肠的前辈，恺撒还是很感谢的。而且静的实力很强，是战区少数拥有独自出任务的实力和资格的人。她是一名四勋士兵。 据说前阵子出任务的时候，她受了些伤，被莫名暴动起来的地龙群围攻，虽然侥幸逃了出来，但近期是无法再出战了。 恺撒和对方认识不久，但也知道这女人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于是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在军功兑换处晃悠，询问出任务归来的人的经历见闻。感觉像是一个一心想要出门却暂时出不了门的人，从别人口中听到些外界的事情来满足自己。 “地龙杀手”这个外号，就是这女人起的。 “来来来，废话少说，给我看看你的战利品！” 静一副不把恺撒当外人的架势，她个子很高，几乎和恺撒一样，直接用臂弯勾住了恺撒的脖子，大笑着说，“昨天是地龙王的独角，今天呢？哈，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地龙皇后的逆鳞什么的吧……” 她本来只是玩笑话，但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可怜默不作声地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块完整的淡银色的鳞片，把静后续的玩笑话尽数堵进了嘴巴里。 “咳咳……”恺撒有些艰难地干咳两声，说，“静姐你能不能……稍微……松开点！我快被你勒死啦！” “啊……哦，抱歉抱歉。”静这才发现自己由于太过震惊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四勋士兵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忙松开了恺撒。 然后她不再去看那片逆鳞——以静的眼光，根本不用多看就知道那是什么。 她回过头来，认真地打量起恺撒，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凝重：“没哪儿受伤吧？” “没有啊。” “在你静姐面前不用顾忌面子，地龙皇后和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受了暗伤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去治疗。”说到这静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没形象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见鬼的，地龙皇后的逆鳞最是牢固坚硬，你们是怎么拆下来的？” 可怜没吭声，她很少和恺撒以外的人有交流。 恺撒则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走吧，一起去兑换军功。” 静也不是个深究的人，显然她对军功更加感兴趣，虽然这军功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还是两眼放光地说：“对，一起去一起去。哈哈，我很好奇地龙皇后的身体部件能兑换到多少啊！快走快走！” 因为是淡季，这个时间点又是大部分人出任务还未回来的时候，兑换处的人不多 按理来说，兑换军功是很快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评估价值之后，立刻就能完成兑换。 但事情很快出了些变故—— “什么叫不能兑换？”恺撒愕然看着负责兑换的工作人员，不解道，“你该不会以为这是假的吧？” “那倒不是。”工作人员似乎也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 “嗨，别吞吞吐吐的呀，我在战区呆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不能兑换的事。”静是个急性子，瞪着那年纪很轻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陪着笑说：“这个，静姐你别急啊，我也不想这样，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静这时想到了什么，冷哼道，“好啊，是不是有人拜托你截军功了？该死的，你这小子，背着我干些这样的勾当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你也敢？你不知道卡卡小弟是我罩的人吗？” 恺撒听到“截军功”这个词时，脸色微微一动。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再严密的规则都有漏洞，任何光明的旁边都有阴影，阿尔卡纳战区也不例外。 所谓截军功，说起来其实很没意思，就是一个人把自己的战利品和收获，比如地龙的身体部件啊，或者斩杀战斗法师的人数啊，之类的，让给另一个人。 在军功兑换给应得者之前，将之截住，给另一个人，这就是截军功。 这算是战区的一个潜规则了，屡禁不止，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般只要别太过火就行。 恺撒不是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但真的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对方竟然当着静的面就这么做了。 要知道，静虽然看起来大咧咧的，一副没心没肺的大姐头模样，但她的实力和勋章摆在那里，在阿尔卡纳战区算是一号人物了。 恺撒和可怜都没说话，那工作人员就已经被静逼得苦笑连连，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了。 这让恺撒感到更加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截下自己的军功，让这工作人员甚至不惜得罪静也不敢得罪那人？ “请不要怪罪他。” 一个声音恰在此刻响起，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如果卡卡来兑换军功的话，帮我拦一下。” 静听了眉头一皱，转过头去，入眼的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青年。 他穿着统一款式的帝**服，但材质却和其他士兵的不一样，静隐约认出那是一种防御力极强的名为“韧麻”的材料做成的，眼皮不由微微一跳。 “你是？”静眉头紧蹙，盯着对方问道。 她从来没见过对方，是个新面孔。 那青年笑了笑，说：“也是，虽然我来阿尔卡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几乎没回过营地，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区各处露宿啊，静女士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 。” “女士？”静忍不住失笑道，“阁下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吗？女士这种称呼，可不太适合我。我们战区只有战士，没有贵族圈的女士。” 虽然对方很帅，但一向对帅哥态度良好的静却感觉有些反感，她回头问恺撒：“怎么，你认识的人吗？” “……嗯。”恺撒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呢，就好象命运的安排一样，总是会被安排到你身边来。 “希洛。”恺撒看着对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希洛冷漠地看着恺撒，“卡卡，对吗？我很好奇的是，区区一个学院门卫，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阿尔卡纳战区的地龙杀手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随着他的话语，一名名希洛带来的家族随从从他身后走出来，转眼之间，就将恺撒三人围了起来。 在凤凰城的时候，希洛和恺撒过节着实不小，但他并不知道卡卡和恺撒其实是一个人。 希洛当初要进入凤凰学院找龙琪琪，却被恺撒毫不客气地拦在了门口，然后就一直记恨到了现在。 假面宴会之后的希洛一直很暴躁，来到阿尔卡纳并没有真正平息他心中的怨毒和愤恨，只是让他在发泄中稍稍得到疏解而已。 如今的希洛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只要不超出军部的底线，他什么都敢做。 显然，他这是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找找恺撒的麻烦，以报在凤凰城被阻拦在学员大门之外的耻辱了。 军功兑换处的士兵不多，此刻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谁啊，连静姐都敢得罪？”有人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脸色难看的和恺撒站在一起的静，不解问道。 “十二圆桌的年轻族长，帝国最年轻的神匠。”旁边有人说。 “呃……”那人立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静只不过是阿尔卡纳的一个颇有分量的人物，但也不算是真正的大人物，毕竟她连校官都还不是，而且以她的天赋潜力，未来到顶也就是少校级别。 相比起来，希洛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静的脸色非常难看，她也知道对方是自己完全惹不起的人物，但天生执拗的性子让她的双脚扎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她看着对方，低沉问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希洛有些意外地多看了静两眼，似乎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还要趟这趟浑水。 “和你没什么关系啊。”希洛耸肩笑道，“我这个人比较怜香惜玉，可以的话，请让开好吗？我要找的是你旁边的那小子啊。” 说着他看向恺撒，慢条斯理地微笑说道：“听说你手上有一块地龙皇后的逆鳞？巧了，正好我最近想要打造一件新的护身铠甲，地龙皇后的逆鳞是个不错的材料。卖给我，怎么样？我出……一枚金币。” 章十九 咄咄逼人 阿尔卡纳是横断山脉所有的防区中，条件最差，也最危险的。恶劣的环境让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们，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种是麻木猥琐只等着任期满之后就离开这里的只想活下去的人，另一种则是天不怕地不怕已经看淡生死的人。 毫无疑问，静属于后者。 当一个人连生死都可以无视，基本上所有的世俗意义上的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常人所有的各类顾忌，在静这样的人看来不算是真正的顾忌。 静当然知道希洛是自己完全惹不起的人物，无论是十二圆桌的族长身份，还是帝国最年轻的神匠，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但当希洛说出那样明显无视了阿尔卡纳的秩序，公然要截留恺撒的军功的时候，静彻底沉下脸来。 “我数到三，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静冰冷地说，“别挑战我的耐心！我不管你的身份地位有多了不起，但在这阿尔卡纳防区，没人能如此撒野！” 恺撒开口想说什么，静却摆摆手，说：“卡卡你不用多说，我也不只是为你出头，这里可是帝国最重要的战区之一，战区的规矩不容侵犯 。” 这番话说得很大声，周围不少士兵都听到了，一些人已经去向战区的总负责人报告了。 希洛将眼前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无论是出乎意料得强势的静，还是那些去报告的士兵们，都没有让希洛收敛。 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静说：“可以啊，请倒数，其实我可以和你一起倒数。” 静听了，没吭声，只是有些神经质地抿了一下嘴巴。真正熟悉她的人，就会明白这是她爆发前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果然，下一刻，这军功兑换大厅中，陡然响起了一种异常尖锐和粗暴的爆裂声。 静浑身上下陡然间冒出了大量的风雷之力，她的力量属性似乎尤为狂烈，好像一层雷霆纱衣笼罩了全身。 这就是静的风雷体质。 开启风雷体质的瞬间，那一直在静手中飞舞旋转的匕首就消失了，只有极少数眼尖的人才能看清：那匕首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静以极快的速度和极隐蔽的方式，直接甩了出去，直奔对面的希洛而去！ 她真的出手了，无视了对方的身份和权势，一匕首就朝脸扔了过去。 这还不是结束，甩出匕首后，静翻手连续结了十多个气息各异的手印，这是龙脉咒文的一种施展方法。 整整十种效果不同的增益类龙脉咒文凭空而生，然后一一缠绕在那匕首上，极大的强化了匕首的威力。 这就是帝国四勋士兵的实力，简单的一记匕首投掷，实际上包含着风雷体质、专属武器、体术手法、以及龙脉咒文，这四种战斗手段的结合。 “我看你是忘了死吧？”一名贴身站在希洛身边的中年人见静居然出手，脸色阴沉地骂了一句，眼中厉色一闪，就要出手。 可希洛却一把拉住了他，让他退下。 希洛年轻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从前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兴奋和凶狠。 他盯着迎面急速而来的匕首，看样子竟是打算以二勋士兵的实力，硬接一名四勋士兵的全力一击！ 现场响起不止一声惊呼，人们看到希洛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动作起来，一记清越的金属碰撞声后，希洛闷哼着后退了两步，唇角直接无声淌下一道殷红的血线来。 然而，静的神情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难看。 ——因为希洛的手里正捏着她投掷出去的匕首！ 刚才希洛用左臂袖子里藏着的一块护臂硬挡了静的匕首，然后以一种特殊的体术手法，化解了匕首上的龙脉咒文的威力。 “咳……” 希洛轻轻咳嗽了两声，咧嘴笑起来，“不得不说，来阿尔卡纳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呢。四勋士兵？哼，或许一个月前的我碰到你，根本不会有换手之力。但现在，你就算级别比我高，又能奈我何？” 其实从真正的对战较量上来讲，这一次交手，希洛是吃了大亏的 。为了接下静的匕首，他绝对伤得比表面看起来更重。 但他可以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静一记无形却响亮的耳光，把静的得意兵器都直接夺下来了。 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好像因为过于吃惊而呆住了。 下一刻，她的身影却好像幻影泡沫般，轻轻爆开了。 132号龙脉咒文：幻魔移形。 静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欺骗人的残影，真正的她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希洛的身后，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希洛身旁的那名中年人冷笑，回身就是一拳。 两人的拳锋狠狠碰撞在一起，中年男人身子微仰，随后平稳站定。 静却轻轻哼了一声，被击得连退了三步，随后被无声围上来的希洛的其他属下们缠上，再也无法近希洛的身。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静被团团包围，怒喝连连，“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帝国战区！你们这是在挑战军部的底线！” 希洛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以你的身份地位，又能明白什么？我比你更清楚什么是军部的底线。” 随后他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静，再次看向沉默不语的恺撒，笑道：“你看，有人为你出头了，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啊。怎么样，地龙皇后的逆鳞，交给我吧。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一枚金币，我是不会赖帐的。” 现场变得相当安静。 只有静的怒喝声异常清晰：“卡卡，别交，等会儿战区的总头儿就要来了，你小子别怂，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十二圆桌的族长算个屁……” 说到这断掉了，似乎是被人从背后打了一记，静痛得脸色发白，却始终无法真正突围脱身出来。 在场的士兵们都觉得事情过火了，希洛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但就像希洛自己说的，军部真正的底线，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又如何知道？对方的身份和地位毕竟摆在那里，谁又敢在这时候做这出头鸟？ 当然也有看不过眼的士兵想要出头，却一个个都被希洛带来的扈从直接放倒了。 希洛这哪里是来战区当兵服役的？他自己就带了一支战斗力惊人的部队！ 一名资格颇老的老兵笑着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卡卡你就把那什么逆鳞拿出来吧。希洛阁下也是，卡卡只是我们战区的一个普通新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开玩笑了。” 其实包括这名老兵在内，所有人目前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希洛会盯上卡卡？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过节才对啊。 而让老兵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难看的是，希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完全无视了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恺撒。 “好吧，你想要的话，我给你。”恺撒叹了口气，说。 章二十 无耻之尤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说完这话，恺撒并不像有的人以为的那样，在说反话，他真的轻轻一甩手，将那块脸盆大小的鳞片朝对方扔了过去。 希洛并没有立刻露出得意的神情，而是盯着那轻飘飘朝自己飞来的鳞片，凝视片刻，然后才露出一丝微笑。 鳞片看起来没有附带任何力量，这个门卫卡卡，原来并不是个真正的硬骨头啊。 没来由的，希洛反而有些失望起来，他来到阿尔卡纳是为了厮杀，为了放肆，为了发泄，本来想好好欺负欺负一个没背景的小小门卫，但对方完全没抵抗就怂了，这反而很没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场纷争开始之前，也就是有人前去报告这里的情况之前，阿尔卡纳战区的总负责人，早已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了。 这是一个身材精悍的男人，并没有夸张的肌肉，但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紧实有力。 他穿着简单的深色长裤，上身则是无袖战术背心。 此刻他站在营地里的一座箭塔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围困的静，肆无忌惮的希洛，还是看起来已经服软的恺撒 “大人，不需要管管吗？”身后的贴身副官有些担忧地说，“那希洛如此行事，对战区的人心影响很不好的。”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副官脸上的忧色更甚，接着说：“本来您还跟我说，那个‘地龙杀手’少年不简单，但现在看来，骨头并不够硬啊，那他的实力再强也没意义。” 男人听了，微微一笑，终于开口了：“那边的情况你去看看吧，别让静受伤，其他的就没所谓了。” 副官问道：“那希洛……”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管他，随他折腾吧。好了，我现在要去接两个人，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男人一边说着，身影一边悄然虚淡下去，最后只留下了一缕余音，“那个地龙杀手少年，你盯着点，别让他闯祸。” 副官听了不由怔住，心想其他的都还好理解，但什么叫别让那个卡卡闯祸？那小子已经认怂了好吗，还能闯什么…… 一记远远传来的沉闷碰撞声，恰在此刻打断了副官的思绪。 碰撞之后，则是一声略含痛楚的闷哼声。 副官连忙看过去，远远地就看到那边的军功兑换大厅里，希洛正满脸狂怒，捂着自己的右手，指掌之间，鲜血淋漓！ 副官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一边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一边心里疑惑着：什么情况？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名副官并没有看到刚才的经过，现场的士兵们却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此刻的场面十分安静，一双双震惊的目光落在脸色平静得过分的恺撒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就在刚才，希洛伸手去接那片逆鳞的时候，原本轻飘飘似乎什么力量都没有的鳞片上，陡然间光芒大盛。 恺撒如今十级了，瞬开体质从五级时初步练成至今，又有了不少的体悟和收获。 他所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悄然运转起第一段瞬开，将一段瞬开“于沉默中极致爆发”的特点完全发挥了出来。 如果那位瞬开的创始人，无大人在场，恐怕也会对恺撒的这一手赞许有加，因为恺撒等若将自身力量附着在外物上，依然能发挥出第一段瞬开的真谛，这难度其实非常之大。说明恺撒对第一段瞬开的理解，已经不局限于一拳一脚，而是真正的对自身力量的掌控。 “你好大的胆子。”希洛死死盯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 恺撒则随意耸了耸肩膀，说：“我胆子一向很大。”回头对可怜道，“你去帮静姐，这边交给我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恺撒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在场之人还在震惊于他飞掷鳞片伤了希洛的勇气和手段，恺撒却更进一步，直接对希洛出手了，丝毫看不出任何顾及和畏惧！ 恺撒甚至没看希洛身旁那名中年扈从一眼，虽然那人的实力比身为四勋士兵的静更强，自然也比恺撒强。 但恺撒很清楚，他不会轻易出手的，那样就太不给希洛面子了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希洛打爆炸！ 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十二圆桌的人，不主动招惹恺撒还好，只要不开眼地自己上来装逼，恺撒就要干他！ 专属器胚的力量在体内全力却无声地运转，四重穿刺属性瞬间合一。 恺撒握紧右手的四指，只伸出一根食指，指尖上一点密度极高的风雷之力凝聚，以指为矛，正面朝希洛那张俊脸戳过去。 由于还在身份保护计划之中，恺撒不能当众拿出专属武器，不能明目张胆地使用瞬开，很多能力的使用都要谨慎。 但这几乎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来到阿尔卡纳的这段时间，恺撒早已在每天和地龙的厮杀中，练就了一套非常朴实却犀利的打法。 穿刺之力凝于指尖，无形无迹的第一段瞬开和龙之力运转，配合上体术，这样的恺撒已经足够可怕。 一名旁观的老兵忽然震了震，他看着场间正粘着希洛打的恺撒，恍惚之间，忽然觉得自己在看的不是一名风雷法师同胞，而是一个杀戮机器，一名战斗法师！ 简单，高效，而且致命，这就是此刻的恺撒给人的感受。 不知不觉间，现场完全安静下来。 那名副官已经到场了，正站在脱困而出的静，还有可怜身边，颇为吃惊地看着场间的情况，却没有开口。 以那名中年人为首的希洛的扈从们也都沉默着看着。 这还是恺撒第一次在阿尔卡纳军区当众展现自己的实力，虽然完全不华丽也不耀眼，却不知为何让在场的所有观战者为之屏息。 不少人甚至设想自己易地而处，代替希洛面对恺撒的话，该怎么招架？却迟迟找不到一个足够好的答案。 如果说恺撒这边的表现，像是精密高效的杀戮机器，那看似不起眼的手指的每一次戳刺，都让人心惊胆战。 那么希洛这边，则是非常典型的学院派出来的风雷法师精英，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 或许是出于骄傲吧，希洛同样没有亮出自己的专属武器，而是徒手和恺撒对战着。 他的实战搏杀经验自然比不上恺撒，但一式式精妙高明的体术层出不穷，每一样都是十二圆桌家族多年来的珍藏，穿插在体术之间的，则是种类多样的龙脉咒文，眼尖的人甚至看出希洛还动用过一两招的古典灵魂魔法。 希洛打得真的很漂亮，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那种。 恺撒却只是用着似风雷体术却又非风雷体术，甚至似乎不算有明确招式的体术。对战中的两人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时候，希洛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自己感受得最清楚，他其实已经被对手牢牢地压制住了 表面看上去，双方风格不同，却是势均力敌。 但希洛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觉得对手还藏着什么，正在寻找某个时机，彻底地以一招杀手锏来压垮自己。 这样的感受和认知，让希洛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应对，时刻准备着拆解对手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突然爆发一击。 但战斗持续进行着，恺撒就像是故意似的，始终给予希洛心里上的压力，却迟迟不真正爆发。 所以随着战斗的继续，希洛的呼吸渐渐开始粗重了。 场边观战的静这时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蹙眉问一旁的副官：“大人呢？这里都打成这样了，他不管？” 副官说：“大人说要去接人，让我来处理这边的情况。” 静心中疑惑，却不多想，冷哼着说：“其实也没必要管了，没想到卡卡小弟的实力这么强，就让他们这么打下去好了，反正是有胜无败的。” 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在场还以为双方是势均力敌的士兵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副官心下不由苦笑，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场中的恺撒，以他的实力和眼光，自然已经看出这一战其实胜负已分了。 只是恺撒这边似乎准备活活累死对手，根本不急着结束战斗。 在实力和手段上，这是一个级别的对战。但在意识、战术、以及心理上，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真的很奇怪啊。”副官心想，“这个卡卡，战斗起来的样子简直和我们这些厮杀了十多年的老兵都差不多了……他小小年纪的，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这名副官打算很快就出面结束这场战斗，现在的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相比起希洛和卡卡的这场战斗，副官其实更担心静这个暴脾气…… 正这么想着，副官忽然就听到身旁的静，用极为愤怒的口吻喊了一声：“搞什么？是不是太无耻了？！” 副官一直知道静的脾气不好，但印象中，如此愤怒的静还是很少见的。 场间的战斗已经停止了。 希洛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还在调整呼吸，他是真的被恺撒压得够呛。 恺撒这儿则是脸色苍白一片。 静则怒视着那名希洛的扈从，那人脸色淡漠，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可以的，长见识了。”恺撒嘴角微微撤出一个嘲弄的角度，他的脸更加苍白了，嘴里慢慢涌出血来。 这一刻，在场有一个人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那就是可怜。 她死死盯着那个浑若无事的希洛的护卫，别人可能没看到，可怜却清楚地看到了—— 刚才，就在恺撒即将获胜之际，那个实力恐怕在十四级之上的扈从，悄然对战斗中的恺撒拍出了一掌！ 章二十一 希洛的约战 风雷帝国尚武，和古典魔法时代不同，从帝国建立开始，“战斗”这个词汇就牢牢成为了帝国之人的生活重心，即便是那些非职业者，也大多从事着和战斗相关的事务。 因为帝国的对手，名为“战斗法师”，那么想要战胜他们，就必须战斗 战斗是有灵魂的，这很难用语言来进行描述，或者说战斗不止关于胜负，还关乎态度、以及尊严。 当希洛和恺撒一对一打起来的时候，即便是那位被派来平息争端的副官，都没有立刻出面阻止，就是因为在帝国之人的心目中，尤其是军人的心目中，战斗是有其神圣属性的，于是便不忍打断一场精彩的、势均力敌的战斗。 没人想到希洛的那个扈从会如此无耻而粗鲁地干涉这场战斗。 希洛甚至只是刚刚露出了一点败绩，不明显，很多实力和眼力不够的士兵甚至都还没看出来呢，他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中止了这场战斗。 希洛站在对面，沉重地喘息着。 恺撒却没有看他，而是凝望那出手打伤了自己的中年扈从，忽然笑了：“十二圆桌家族的主人，帝国最年轻的神匠，在你看来连一场相对被动的战斗，都不能打，不能让人看到这一幕，是吗？虽然早就知道十二圆桌很小家子气，但这次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啊。长见识了。” 对方没有吭声，甚至摆出了一副没听见恺撒说话的样子。 毕竟他出手很快，极为隐蔽，不是每个人都看清楚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恺撒嘲弄地笑了笑，没有生气，也没有非要讨个说法的意思。 他转头再次看向脸色难看沉默不语的希洛，说：“战斗方面，你还差得远。” 说这句话的时候，恺撒的脸色很白，他其实伤得不轻，那中年扈从不止阴险无耻，而且下手极狠。 恺撒感到自己中招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痛着，对方的风雷之力缠绕在伤口上，迟迟无法被驱除干净。 但恺撒说得很平静，他的这份平静，让希洛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一边是虽然拥有着“地龙杀手”的名头，但总的来说还不是很受人重视的战区新兵卡卡，另一边则是已经跻身帝国第一流人物的神匠希洛，看着这两人，在场众人忽然觉得，卡卡完全不落下风，气场上甚至更胜一筹。 “战斗方面，你还差得远……”一名老兵低声嘟哝着，“见鬼的，这话霸气啊，可以预期这句话绝对要火！” 静则看着恺撒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一直给自己印象不错的新兵，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之前看到那中年扈从不顾身份脸面地偷袭时，静是很生气，很愤怒没错啦，但现在却更多地被恺撒的平静和那种自然而然的骄傲给震到了。 副官这时候轻咳一声，缓步走了出来：“好了，到此为止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静忍不住说道：“什么叫不是大事？见鬼的，战区多久没出现过截留军功这样的恶劣行径了？这能忍？” 副官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了，静你也消停点。”顿了顿，副官接着道，“这都是大人的命令。” 静咬着嘴唇，脸色涨红，显然对于这样的处理方式无法接受。 那副官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恺撒，微笑道：“怎么样，卡卡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看你也受伤了，等会儿我陪你兑换了军功，然后去医疗部，尽快进行治疗吧。” 这番话，等于说恺撒不必担心被截军功的问题了，在副官看来，已经算是自己对恺撒最大的照顾。 其实按照恺撒原本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但他这次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可以。” 副官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怕恺撒不肯善罢甘休，那事情就比较难处理了。 转头又问希洛：“您这边也没什么意见吧？“ 希洛吸了口气，沉缓道：“没有。” “很好。”副官提高了音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来来来，大家该干嘛就还干嘛去吧，不要在这里闲着了。卡卡，你跟我来吧，我亲自来帮你评估军功。” 事情到这里，按理来说就结束了。 人们逐渐散去，除了静气愤难平之外，其他人倒没有反应很激烈，只是一道道目光落在恺撒身上，已经变得和之前颇为不同了。 可怜默不作声地走到恺撒身边，露出探询的目光。 恺撒微微一笑，轻声说：“没大碍，别担心。”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要到此告一段落时，希洛忽然叫住了恺撒：“卡卡，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恺撒眉头微扬，停住了已经迈开的脚步，回头问道：“什么？” 人们不由看向希洛，心想这种时候，多说无益啊，他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呢？完全没意义啊。 但事实证明，希洛终究不是一般人。 这位帝国近期势头最猛同时也最具谈资价值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和阴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一棒子打醒后的冷静和坚定。 他居然笑了，看着恺撒说道：“这趟来到阿尔卡纳，真的算是值回票价了呢，谢谢你，你算是打醒了我……” 说到这希洛顿了顿，似乎有了某个决定，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来：“你想邀你改日决斗，你……敢吗？” 副官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静则是满脸愕然吃惊，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那中年扈从脸色大变，低喝一声：“希洛大人！这……这不太好吧？” 希洛却根本不理会，只是盯着恺撒，笑得自信而挑衅。是，我这次输给你了，但也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了战斗方面的不足。所以，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要和你决斗，然后找回场子，击败你！ 这就是希洛的潜台词！ 恺撒不由慢慢眯起了双眼，沉默片刻后，直接说道：“时间，地点。” 章二十二 战区负责人和两个新兵 希洛深吸一口气，说道：“地点就在这阿尔卡纳战区，至于时间……” 在场的人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就连本来不肯善罢甘休怒气冲冲的静也沉默了，谁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因为，决斗这个词的分量，有些过于重了 有这个必要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在旁人眼中，希洛无非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欺负人，恺撒这边则是本能的反击。 这本是一场双方没有根本矛盾的打闹——是的，和阿尔卡纳战区的真正战斗相比，这就是小打小闹——但怎么一转眼就闹到要决斗的地步了？！ “大人，决斗是不是太……”那名中年扈从显然也没想到希洛主动提出了决斗，明显迟疑着，想要开口劝阻。 但希洛摆手让他退下，终于有了决定：“时间，不如就定在——” “约战决斗什么的，还是算了罢。”一个声音恰在此刻传了过来，嗓音平静，而且有着一种奇异的绝对的稳定，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声音的主人有所动摇。 恺撒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男人的年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穿着简单的长裤和战术背心，整个人看起来精悍而沉稳，只是由于他的装束太过简单，让人无法从衣着上判断他的身份。 但很快恺撒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因为在场所有的士兵，全都齐刷刷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军礼，表示对来人的尊敬。 在阿尔卡纳战区，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势和地位，那就是恺撒之前暂未见过的阿尔卡纳战区的负责人。 说到这名负责人，也有不少的传说。 首先，这人没有名字，这点非常奇怪，战区的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头儿、大人、教官之类的。但要问他的名字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其次，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军衔是什么，只知道曾经对他的实力发出过质疑的人，都被轻易地打趴下了，并且从此之后便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服从。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这位负责人是蓝将军最信任的心腹，或许没有之一。甚至有人认为，这位战区负责人和蓝将军的关系，就如同那位如影子般始终站在元帅身后的无大人和帝国元帅之间的关系。 很自然的，这位帝国最危险但也最重要的战区负责人一到来，整个场面就瞬间安定下来了。 那名副官总算是松了口气，走上前去说：“大人，您来了。” “是啊，只是去接人而已，没说要去很久吧。”负责人微笑道。 静似乎想说什么，负责人却摆手直接制止了她。看得出静很尊敬他，虽然脸色有些不爽，还有些不甘，但还是服从地退下了。 负责人转而看着希洛和恺撒两人，温和地说：“决斗这样的事实在没什么意义，如果两位想要成为帝国真正的栋梁，以后还是少把它挂在嘴边的好。” 这番话略带着些训诫的味道，却不让人反感。 但无论是希洛，还是恺撒，都没有作出回应。 恺撒盯着站在那负责人身旁的一男一女，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片刻后才确认是真的，不由感到些许茫然。 站在那负责人左手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虽然还很年轻，却一点不输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希洛 少年很安定，一双近乎黑色的眼眸好像黑夜，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内心世界。 而在负责人的右手边，则是一个穿着武士装的少女，很美，也很冷。大厅里的不少士兵在向负责人行过军礼之后，都忍不住多看了这少女几眼。没办法，虽然过分冷漠的表情有点破坏美感，但她还是很美。 极少人则注意到，希洛在看到这少女之后，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休斯……还有，龙琪琪……？！”恺撒默默念出了这两人的名字，心下茫然，“他们，怎么也跑来这里了？” 这时候，恺撒还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到来，会给阿尔卡纳战区到来多大的风波。 “好了，你们两个，跟我来办理正式入伍的手续吧。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宿舍。” 负责人没有在现场多逗留，叫停了就要约战决斗的恺撒和希洛之后，他很快就招呼休斯——也就是如今的菲洛，还有龙琪琪去办理手续了。 现场的士兵们很快散了。 虽然是战斗淡季，但这毕竟是最危险的阿尔卡纳战区，生活不可能有真正清闲的时候。 可怜默默走到恺撒身边，一言不发开始为恺撒疗伤。这个天生就不会说话的森林族少女不仅是一个战斗方面的人才，利用森林之力进行治疗方面，也是颇为拿手的。恺撒如今已经习惯了少女的服侍，所以很自然地站在那里任可怜施为。 静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恺撒一会儿，蹙眉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还是去医疗室吧。该死的，那个混账东西真的无耻，一个接近帝国校官的人，居然有脸出手欺负新兵！幸好他没敢下重手，否则你不死也要重伤。” 她说的是希洛那个中年扈从。 但静不知道的是，那扈从其实已经用了七分力，换了恺撒以外的任何一个新兵，都会当场重伤，但不会立刻死去。 那扈从真的很阴险，他那一掌会留下十分隐蔽而致命的暗伤，当场虽然不会死，但事后会慢慢伤势恶化。 到时候就算能保住一命，恐怕也会失去继续修炼的机会，从此变成一个普通人。 “我没事，静姐你别担心。”恺撒微微一笑，说道。 以他被龙之力改造过的身体，加上刚才其实及时反应过来了那人的无耻偷袭，多少化解了小半的威力，所以虽然负伤不轻，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静看着恺撒平静的脸色，忍不住气愤说道：“你可是被人暗算了诶，能不能稍微有点脾气啊？我都气得不行了，你怎么还这么没所谓？” 恺撒耸肩笑道：“我又没真的吃亏。而且，希洛其实已经输惨了，他的手下出手的瞬间，他的脸就丢光了，不是吗？” 静看了一旁的可怜一眼，嘟哝道：“你小子不知道，你刚才被打伤的时候，你的这位小可怜身上的气场有多冰冷，连我都吓了一跳……” 恺撒有些意外地看了可怜一眼，却见少女低着头，认真做着伤势处理，根本没听见静的话 可怜一向都是乖巧的、萌萌的形象，就算在战斗里异常凶悍，也不会有损她那种人畜无害的气质 恺撒倒是有点难以想象可怜气愤的样子。 不过恺撒现在的注意力可不在这方面，他很快就沉默下去，没有再接静的话，而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底为什么会来这儿呢？”恺撒心里越来越是困惑。 他对龙琪琪的到来没什么兴趣多想，但是，休斯真的按道理不应该来啊。恺撒记得自己出发的时候，休斯还躺在凤凰城的医院病床上呢。就算这段时间已经痊愈了，但他根本没道理会来这里啊。 就算休斯本人有来这里的意向，军部也未必会允许。 两个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人，老是出现在一个地方，其实是容易暴露身份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休斯要求来横断山脉服役，就算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自己一样也突破到了十级，为什么是阿尔卡纳？ “……静姐，问你件事啊。” 恺撒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低声问道，“帝国公民修炼到十级，递交了入伍申请后，具体分配到哪一个战区，这完全是由军部方面决定的，士兵本人是没有决定权，甚至没有申请权的，对吗？” “是啊，士兵只能申请入伍，分配到哪个战区完全看运气。”静有些奇怪地看着恺撒，“你不是走过这套流程吗？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有点在意。”恺撒含糊说道。 静忽然明白了什么，笑起来，说：“你是看到刚才那两个头儿带来的新兵了吧。呵呵，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女孩儿的来历可不一般呢。” 恺撒心道我怎么不知道，那个疯女孩儿还说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呢。 随后只听静有些神秘地说：“倒是那个黑衣服的小帅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据说有点不寻常呢。” 恺撒心中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随意问道：“怎么说？” 静说道：“我听头儿提到过一次，说新来的两个重要的新兵里，那个少年自己其实并没有提交入伍申请，却被军部直接调入军队了。” 顿了顿，静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更奇怪的是，军部指明了，那少年只能来我们阿尔卡纳战区，没有其他选择，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哦，这样啊。” 恺撒点点头，若有所思。 心里则默默想着：原本只有我和希洛两个人在这里碰头，现在又多了个龙琪琪和休斯，哼，这下可有的热闹了。 恺撒可没忘记，龙琪琪是认得自己这重身份的。也就是说，希洛并不知道他找了半天麻烦的卡卡，其实就是恺撒。 但龙琪琪，她认得自己！ 章二十三 四人聚首 “卡卡，你确定不需要去医疗室吗？”静还是有些不放心，认真看着恺撒说道。 恺撒心里有些感动，但又不好坚持说自己没事，因为静眼神里已经有一丝狐疑了，显然对一个十级新兵硬抗接近校官的强者一击却没什么大碍感到了疑惑。 所以恺撒点点头道：“也好，那去检查一下吧。” 静这下才笑起来，说：“来来来，我带你去吧。” 检查的结果不好不坏，当然，这是以普通风雷法师的恢复能力而言，相同的伤势放在其他人身上还不容忽视，恺撒却不怎么在意。耐着性子，听那位因为年迈而说话特别慢的老军医的好一番叮嘱，回宿舍的路上又被静叮咛了一通，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大人的脾气真好呢。”可怜比划着说。 “怎么？”恺撒一边整理着今天的收获，一边奇怪问道。 “那位老军医虽然人很好啦，但可能有点糊涂了，同样的话说了三四遍呢。”可怜微笑起来，指着恺撒，“可大人您一直很耐心地在那儿听着。我看静姐都快睡着了呢。” 恺撒沉默了一下，说：“可怜，你觉得希洛那人怎么样？” 可怜毫不犹豫地说：“我讨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手下打您的时候，我……很生气。” 恺撒摸摸少女的脑袋，笑道：“谢谢你，其实我也生气，但不会影响到心情。” 可怜显然不理解这奇怪的逻辑，歪着脑袋看着恺撒 恺撒指着自己，说：“不瞒你说，我从小是在欺辱中长大的，小时候的我……不，其实大半年前的我，还是很容易生气到脸红脖子粗的，我打过同学，打过老师，打过城市的护卫队队员，打过大家族的阔少爷。以前很多认识我的人，背地里都叫我疯狗。当然，我这不是在跟你抱怨自己的遭遇啦，我只是想说，我以前很少感受到温暖，所以现在格外珍惜。那个老军医虽然唠叨了点，但，你不觉得很温暖吗？” 可怜认真听了，认真想了想，忽然有些担忧道：“大人您现在脾气变得这么好，该不会连被人打了一掌都不在意了吧？” 少女满脸都是忧色，似乎如果恺撒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她会非常不甘心似的。 恺撒开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可怜脸上。 他心中不由一动，回想起之前静说，自己被偷袭暗算的时候，一向温顺的可怜的反应非常的激烈。 “这个小姑娘，对我确实很好啊。”恺撒心想。 可怜见恺撒不回话，还以为恺撒真的不打算追究自己被偷袭吃亏的事了，不由有些焦急。 恺撒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说：“我说不会影响到心情，但没说过我会忘了这事儿吧？可怜，我其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啊。” 可怜这才放下心来，很是认真地说：“大人要报仇的时候，记得带上我。” “一定一定。”恺撒觉得眼前这个森林族少女很多时候真的特别有趣，很可爱，微笑着且很认真地做了保证。 一边说着，恺撒一边做完了整理工作，正盘算着修炼一轮风雷体术，作为疗伤手段，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可怜连忙起身去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一个神色冷漠的少女站在门口。 来人看到可怜时微微一怔，随后目光掠过可怜的肩头，落在屋里的恺撒身上，淡然说道：“一段时间不见，现在连灵魂佣兵都有了啊？” 可怜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自家大人，心想大人原来和这人认识？ 恺撒叹了口气，苦笑着起身道：“龙琪琪，你来干嘛？” ……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另一边，希洛的专用宿舍里，希洛正紧紧攥着双拳，身子隐隐颤抖着。 在冬季里的那场假面宴会之后，希洛就再没有见过龙琪琪了，他本来以为这段时间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 但事实证明，再次见到龙琪琪，希洛依然无法压抑住心里的羞耻和狂怒。 其实换了其他人，未必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希洛真的从小顺惯了，他本人性子又是极为高傲的，事事力求完美。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脸面是很重要的事，结果却被自己的未婚妻摆了一道，当众宣布她是另一个男人的人了。 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而这次再见面，虽然双方还没说过话，但还是勾起了希洛心底的强烈耻辱 他来回在房间里走着，忽然站定，问那中年扈从：“龙琪琪呢？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入伍手续应该全部办理完了。她该不会不知道，她还欠我一个解释吧？” 中年扈从看着希洛年轻的脸庞，心里暗自叹息。 他是看着希洛长大的，明白这个年轻人是个城府极深的可怕人物，加以时日，绝对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真正左右世界的局势。 但希洛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啊，换了家族里的那些脸皮奇厚的老人，遇到这样的事只会分析其中的利益得失，不会影响心情。 希洛终究还是无法做到。 “我问，龙琪琪人呢？”希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将中年扈从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扈从眼中闪过一丝很微妙的迟疑，没有吭声。 希洛不愧是希洛，即便是在情绪非常不稳的状态下，他依然极为敏锐地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丝迟疑。 “说，她去哪里了？”希洛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扈从知道隐瞒不了了，叹了口气道：“他去找那个卡卡了。” 这一刻，希洛的表情很精彩，瞬息变幻了好几个不同且微妙的表情，最后他似乎太气愤了，反而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很好，非常好！假面宴会上摆了我一道还不够，来到这阿尔卡纳战区，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拜访刚和我打过架的家伙？” 希洛越说越大声，说到这他忽然闭上了嘴巴，有些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披上外袍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跟我来吧。”他头也不回地对扈从说道，“我倒是想看看，她龙琪琪和一个小门卫有些什么好聊的！” …… …… “……我说，你来我这儿其实不太合适啊。”恺撒看着门口的少女，语气有些无奈，“我是铁了心给我找麻烦，是吗？” 龙琪琪问：“什么麻烦？” “我之前刚和你的未婚夫打了一架啊。”恺撒说，“而你，作为他的未婚妻，这时候不去找自己的未婚夫也就罢了，我知道你自己并不情愿，但你跑到我这里来算什么意思？希洛在战区里的人手不少，被他知道还不得气炸？” 龙琪琪似乎认真想了想，然后蹙眉说道：“你自己也说你刚和他打了一架吧，既然如此，他生气你应该开心才对。” 恺撒平静道：“我和十二圆桌确实不对盘，也确实很有对付希洛的意思。但我不喜欢做别人的工具，不喜欢被人利用。” 龙琪琪的神色变得有些冰冷，浓浓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透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漠然和阴郁。 她盯着恺撒，忽然轻声问道：“自己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放眼整个世界都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的那种无力感，你感受过吗？” 恺撒没吭声，心下叹了口气 他又回想起那次龙琪琪来拜托自己陪她一起去假面宴会，满脸悲伤和无助地流着眼泪，却被自己拒绝了的场景。 那次的打击，或许真的很大吧。 “……我体会过。”恺撒挠了挠头，虽然对龙琪琪把无辜的自己拖进这趟浑水一直很气愤，但这时反而有些不忍心说重话了，“我……并不是不想帮你，而是目前真的能力有限。而且，我和你其实不熟吧。我也曾经很无助很无力过，想要报复整个世界，但因为自己受了苦就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这……总是不太好。” 龙琪琪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你已经被我拉下水了。” 恺撒脸色一沉，对于对方这种态度很是不满。 深呼吸了好几次，恺撒平静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来阿尔卡纳战区？” “放心，不是冲着你来的。事实上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你也在这儿。”龙琪琪漠然道，“我只是要来刺激一下希洛。你在这里的身份和名字，还是卡卡对吧？哼，我很好奇，如果希洛知道你就是恺撒，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口响起一记闷响，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怜都吓了一跳，就看到恺撒直接将龙琪琪按在了门口的墙壁上。 恺撒现在是真的很生气。 是，他内心里其实很同情龙琪琪，也很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对方，但这女孩儿身上的负面情绪真的太多、也太浓了。 恺撒曾经也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但恺撒从来只冲着欺负自己的人去，不会把旁人牵扯在内。 刚才龙琪琪的话，已经触及恺撒的底线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恺撒盯着对方，额头上甚至爆起了一根根青筋，“我不喜欢你，我和你，并不是朋友，这点你搞清楚。所以我根本没有义务帮助你。我有我在乎的人，而你不在这个名单之中。你目前的作为还只是伤害到我，但保不准也会波及到我在意的人，那样的话……” 恺撒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看着对方说：“你就会是我的敌人。” 这番话不可谓不重了。 龙琪琪却没所谓的笑了笑，任凭恺撒将自己按在墙壁上，完全不反抗，甚至很轻松地耸耸肩说：“没用的，我的敌人有很多，而且个个比你强大。多你一个……没所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大白天的就玩壁咚，不太好吧？人家未婚夫看着呢。” 开口的是休斯，也就是如今的菲洛。 恺撒转过头去，就看到休斯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抬手指着走廊另一侧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顺着休斯手指的方向看去——希洛正站在二十米外，死死盯着将龙琪琪按在墙壁上的恺撒，眼神像是要杀人那般可怕。 “草！”恺撒心里已经要爆粗口了，“我是要对付希洛没错，因为我讨厌这个家伙。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好不好？！” 章二十四 战斗小组 “卡卡，又见面了。”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反而是休斯。 他一副老朋友见面的样子，完全是菲洛遇到卡卡时该有的反应，“我和龙琪琪小姐刚才一起办理入伍手续的时候，负责人直接就交代了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在阿尔卡纳战区，战斗每天都在进行，这里可不是什么度假胜地，而是残酷的帝国战区，所以即便是新兵，也会立刻被分配任务。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恺撒放开了龙琪琪，冷冷地说，“我的新兵任务可早就完成了。” 恺撒当初的第一个新兵任务只是去一个指定的地点进行一次侦察，虽然途中遭遇了两头地龙，但任务难度并不是很高。 “是这样的，我和龙琪琪被分配到了一个战斗小组里，所以会一起去执行任务。”休斯说道。 恺撒心中微微一动。 在帝国所有的战区，都有军团、大队、中队、小队诸如此类的战斗编制。当然，还有恺撒这样的自由人，或者说单兵。 单兵一般是一个主战力配合上一到两个扈从。 小队则是十五到三十人的队伍。 中队一般要过百人。大队三百到五百。军团则要在千人以上，而且都是上校级别的人物亲自统领。 而在单兵和小队这两种编制之间，还有一种名为战斗小组的编制。 战斗小组的人数通常在五人左右，负责执行一些单兵无法完成，派小队去执行又容易暴露的隐秘任务。 “所以我还是看不出这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啊。”恺撒翻了个白眼，“你和龙琪琪组队，关我屁事？” 但说完恺撒就愣住了，瞪大了安静看着面带微笑的休斯，还有笑得冷漠又恶劣的龙琪琪，结结巴巴道：“这……该……该不会是……我在你们的小组里吧？！” “不然呢？”龙琪琪淡淡说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曾经击败过我一次的……卡卡先生。” 恺撒呆了半晌，有一种想要大声爆粗口却又有些无力的感觉。 在帝国战区，平时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的规范化，没有队列啊，出操啊，训练啊之类的东西，只有任务。而在任务之外，更多的是自主安排。但有一点是铁定的，那就是编制，一旦上头决定了，就不可能再改变了。 恺撒不明白为什么上头要将自己和休斯还有龙琪琪这三个人组成一队，但既然那已经组队了，那反抗也没用。 虽然恺撒完全不想和龙琪琪组队，但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无法改变。 恺撒甚至懒得去验证，因为他知道龙琪琪可能出于某些目的而故意说谎，就像她在假面宴会上的那个天大的谎言一样，但休斯不会。 “……我不管你们组什么队。” 希洛的声音这时候阴恻恻地传了过来，“我是想问卡卡，你刚才……是想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龙琪琪立刻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我说过了吧，我已经是恺撒的人了。” 恺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偏偏又不能发作，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卡卡，不是恺撒，反应过激的话，在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恺撒的希洛眼里，岂不是很奇怪吗？ 希洛慢慢转头，看向龙琪琪，目光冰冷道：“龙琪琪，我警告你，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龙琪琪耸肩说道：“行啊，反正这种事情，两遍其实已经足够表达清楚了，想必用不着第三遍的。” 这下就连恺撒都觉得希洛有点可怜了。 龙琪琪摆明了就是要刺激他，希洛知道这点，却无法做到不在意。换了另一个人其实还好，但对于十二圆桌家族而言，恺撒这个名字，就好像有着某种魔咒似的，他就像所有十二圆桌家出来的年轻一代优秀人才的克星。 就在希洛被龙琪琪激得就要爆发的时候，休斯插进来一句话，口吻平淡：“希洛对吗？忘了告诉你，我、卡卡、还有龙琪琪小姐所在的战斗小组还有一名成员，就是你。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是的你没听错，你也是我们小组的。” 恺撒：“……” 希洛：“……” 每一支战斗小组都由多名组员和一名组员构成。休斯、龙琪琪、希洛、恺撒是组员，那么还需要个组长。 就在四个年轻人聚首在恺撒的房门口，恺撒和希洛都被彼此编入同一个战斗小组而感到莫名无语的同时，阿尔卡纳战区的中心指挥部里，静正在战区总负责人的办公室中，脸色古怪：“头儿，你是说，让我做这战斗小组的组长？” “是的。” “我作为组长的这个新战斗小组的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S级别的？” “是的。” “但新兵一般分配到的第一个任务，都是最低级的C级，到顶不过B级吧？”静不可思议地叫道。 “我能说的不多。”负责人温和而肯定地说，“你需要知道的是，这四个年轻人没有一个简单的，由你带队的话，S级任务是可以完成的。” 静听了，依然皱眉道：“龙琪琪是龙将军的孙女我知道，希洛自然不用说。卡卡是地龙杀手，实力自然不凡。可是那个菲洛算怎么回事？我看了他的履历，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我说了，我能说的不多。”负责人保持微笑。 “……好吧。”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抓了抓头，嘟哝道，“又涉及到更高层的一些事情吧，您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说到这，静吸了口气，脸色变得肃然起来，问道：“那么，我还是问我该关心的部分吧——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静是阿尔卡纳战区的顶尖单兵之一，偶尔也会带一些临时的战斗小组或是战斗小队。 她执行过各式各样的任务，有隐秘的，有高难度的，有看起来不那么难却遭遇了意外的，也有看起来极为艰难结果却轻松完成的……总之，静见过很多，对所有的战区任务，执行之前看一遍任务要求，心里就大致有概念了。 但老实说，静完全不明白这次交给自己和自己的新小组的这个任务。 章二十五 更深的理由 静仔细看过这次任务的要求了，难度很高，确实是S级任务，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静完全不理解这个任务的必要性。 简单来说，静觉得这任务根本就是无意义的，如果不是知道所有S级任务都是战区负责人亲自制定的话，静恐怕早就忍不住吐槽了。 任务难度很高，说起来倒是不复杂——静要做的，就是带领她的四个组员，前往阿尔卡纳山区的底比斯火山，调查栖息在那里的一头地龙皇后。 底比斯火山不是寻常的火山，那是横断山脉之中有数的几个巨大活火山之一。 那头地龙皇后也不是普通的地龙皇后，而是一头岁数超过了两百岁、非常古老且十分强大的地龙皇后。 也就是说，阿尔卡纳战区最强大的地龙，就是这头了。 “……没记错的话，那头地龙皇后已经拥有比较高的智慧了吧。”静蹙眉说道，“这些年来，我们和北方那些家伙都知道那头地龙皇后的存在，但一般都不会去招惹她。她也很少在我们开战的时候出来，大部分时候就躲在底比斯火山里。这么一头麻烦的但又对战局没有影响的东西，为什么要去调查她？” 静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有阿尔卡纳的士兵的职责，是与北方的战斗法师对抗。而那头地龙皇后与战局无关，却偏偏难缠无比，那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面对静的问题，负责人沉默。 静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声嘟哝道：“好吧，看来又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负责人捕捉到了静眼中的失落，略一犹豫，叹了口气说：“静，你还记得冬天的那次地龙暴动吧？” 静脸色一凛，她自然不会忘记冬天里的那次事件，山区里的地龙好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事实上，静本人就在那次事件里受了伤，这段时间才需要在营地里修养。 “不是说那只是一次特殊事件，是个例，不会再重复了吗？”静问。 负责人摇摇头说：“出于某些我也一时间很难说清楚的原因，现在有必要去调查一番了，或许地龙的异常和那头地龙皇后有关系。”顿了顿，负责人摊手耸肩道，“再多的，我是真的不能说，也说不清了。” 静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吧，这就够了。我会完成任务的。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今天下午吧。” “是。” 静离开后，负责人起身到窗边思索了片刻，然后回到办公桌前，联通了帝都的某个人，说道：“任务已经安排好了。” 对面传过来一个沉厚稳健的声音：“好的，麻烦了。” “应该的。”负责人抿了抿嘴，问道，“不过，你孙女也来阿尔卡纳战区，或许有点不合适吧。” 对面的声音似乎笑了笑，很是轻松地说：“没事的，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这些老人家也懒的管，其实也管不了啦。” 负责人听出了声音主人口吻里的无奈，联想到冬天里的那场宴会上龙琪琪的所作所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说得也是。” “那就先这样了？” “好。” “我等你消息。” “恩。” 距离阿尔卡纳一天行程的帝都的某处府邸中，三大将军之一的龙将军切断了和阿尔卡纳的联系，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和战区负责人通话的就是他了，看起来，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暂时松了口气的样子。 房间里不止龙将军一人，还有他的副官，帝国少校卡特琳娜。 以及……诺顿上校，就是那个把恺撒安排到阿尔卡纳的家伙。 龙将军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到了脸色阴沉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诺顿上校，不由又露出一丝苦笑。 “抱歉啊，老朋友。”龙将军笑道，“刚刚和阿尔卡纳那边联系了一下。现在你说吧，到底要来找我讨什么说法？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诺顿闷声恼火地说：“头儿，别跟我装傻，你这招都用烂了。正好你提到了阿尔卡纳，我就是为阿尔卡纳的事来的。您都派了什么人去啊？！” 诺顿和龙将军的老部下了，私下里交情极好，换了别人可不敢和帝国将军如此说话。 龙将军搓了搓手，说：“你是说阿尔卡纳战区的人事调动吗？你对谁的调动不满意？龙琪琪吗？还是恺撒？但恺撒可是你亲自派去阿尔卡纳的啊。” “都不是。”诺顿说，“头儿，当初让我负责横断山脉所有战区的人事调动的，是你吧？” “是。” “这些年来，所有横断山脉的事务，我都尽心尽责，也都是按照规矩办的，对吧？” “当然。” “那……为什么这次你要跳过我，直接把那个菲洛小鬼——就是那个其实是休斯的小家伙，给派到阿尔卡纳去？” 诺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不满之处。 龙将军似乎想说什么。 诺顿却直接说：“头儿你应该知道，那休斯目前只有九级，我不管他的实际战斗力是十级还是十一级，也不管他的天赋有多好，对下次龙道开启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军队不允许十级以下的人入伍。龙琪琪那丫头也是近期突破到十级了，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完，诺顿便瞪着龙将军，要等对方的回应。 一旁的卡特琳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无奈，知道诺顿就是这个倔脾气。但实际上，就连卡特琳娜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次要把休斯派到阿尔卡纳去。 要知道恺撒去阿尔卡纳就已经有风险了，好在这些日子从战报来看，他很适应帝国士兵的身份，而且表现之出色，完全超出了帝国高层们的预期。 是的，虽然恺撒自己很少直接感受到，但帝国高层的目光，从未从他身上移开。 但休斯的这次调动，可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要知道休斯被调去阿尔卡纳之前，还在医院养病呢，虽然已经伤势痊愈了，但毕竟因为受伤，修炼拉下了点，否则他应该也突破到十级了。 只见龙将军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休斯那孩子，冬天里被人袭击过，受了不轻的伤，你知道的吧？” 诺顿微微一怔，然后点头：“虽然不太关注，不过我知道这事。这又怎么了？” 龙将军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阿尔卡纳的那次地龙暴动，你知道吗？” 诺顿翻了个白眼：“头儿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可是横断山脉的人事总负责人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不过到现在还没有调查出具体原因呢。” 龙将军深深看着自己的老部下，缓缓说道：“很巧的是，休斯受伤这件事，和阿尔卡纳地龙暴动，是同一天发生的呢。” “什么？”诺顿吃了一惊。 但他想了想，很快就满不在乎地说：“一个在凤凰城，一个在横断山脉，这两件事相隔十万八千里，纯属巧合吧。” 龙将军似乎笑了笑，说：“那如果再加上一条——休斯当初，就是在阿尔卡纳被一个罗伊家族的成员捡到的呢？” 诺顿一震，不说话了。 “更多的我也就不说了。”龙将军最后道，“休斯遇袭的事可能和阿尔卡纳的地龙暴动没有什么联系，但无论如何，调查一下总是好的。至于把休斯本人也派过去，就当是对他的一次锻炼吧。毕竟恺撒也在那里，他们俩可都是下次龙道的最优的几个人选名单中的呢。” 章二十六 诡异的调查之旅 当天黄昏时分，这支成员组成奇特的新的小组，便在如血的夕阳之下，悄然离开了阿尔卡纳营地，进入战区。 无论恺撒心里有多么不乐意，但任务就是任务，这是军队里的纪律，一旦定下了，就必须全力以赴地去执行。 作为领队的静走在最前方，龙琪琪和希洛则是小组的左右翼，恺撒居中，休斯则和可怜一起断后。 即便是小小的六人团队，依然有着严谨的阵型。而且让恺撒很意外的是，希洛这次没有带上任何的扈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龙琪琪身边同样没有任何随从。 总之，这支小组就这么出发了。 很多年后，恺撒回想起这一天，发自内心地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好让这支新生出炉的小组回到营地里，不要踏上这次的任务之旅…… 夜幕笼罩了阿尔卡纳战区。 按照常理，深夜还在营地外行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对于真正熟悉阿尔卡纳的人，夜晚行军，反而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安全。 因为阿尔卡纳地龙在夜晚的视力很差，而且这种生物一般不再晚上活动，它们很需要白日的阳光补充热量。 当然这是在战斗淡季时的情况，如果是和战斗法师激烈火拼的时候，晚上出任务的风险可就大多了。 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赋予了他们超卓的夜间视力，这点是风雷法师无论如何都无法媲美的。 恺撒一行六人的行进速度很快，虽然是一名士官、四名新兵和一名扈从的组合，但士官不是普通士官，而是距离少校只有一步之遥的静。四名新兵也没一个是等闲之辈。可怜这个扈从更是可以将二勋级别以下的士兵吊起来打。 于是入夜不久，小组已经深入到底比斯火山的范围内了。 “前面停一下，休息五分钟。”静这时轻声下令道，“除了希洛以外的所有人原地待命，补充水分和食物，不准发出声音。希洛负责周边警戒。” 队伍里没人吭声，但都安静地照做了，一路上静很注意休息和调整，每次都会安排一名组员进行警戒，其他人则补充能量。 战区里的夜晚很凉，阿尔卡纳的天空中，甚至都看不到什么星星，只有一抹淡薄的月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小组内的气氛很沉默，一路上龙琪琪都很淡漠，希洛亦然。休斯则好像有点走神，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至于恺撒，每次休息的时候，他就会把和休斯一起断后的可怜拉到身边，然后一边喝水进食，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很奇怪，恺撒现在的感觉不太好。 在进入底比斯火山的范围内后，恺撒就一直感觉不好，但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生机太少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火山岩，植被和动物都少得可怜。至于在其他地方经常能见到的地龙，由于那头强大的地龙皇后的存在，是不敢在这片区域活动的。 这里简直就像一片生命绝地，让人不寒而栗。 静注意到了恺撒的状态，轻声说道：“也不必这么紧张，放松一点吧，不然等会儿到了那头地龙皇后的巢穴，你的精神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了。” 恺撒嗯了一声，眼神里的警觉却没有淡化。 行军中的静不再是营地里的张狂肆意模样，反而很严谨。她看着始终保持警觉的恺撒，眼神里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 话虽说让恺撒放松一点，但恺撒能够长时间的保持专注和警觉，还是让静觉得地龙杀手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其实静心里也是紧张的，虽说这是战斗淡季，虽说即便在南北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双方也很少会到这底比斯火山的范围中来，但万一呢？万一在这地方遭遇到战斗法师的队伍，才是真正的麻烦。 至于那头强大的地龙皇后，任务内容又不是猎杀，只是调查一番，就算有些难度，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总之，尽快把这次的任务做完吧。”静心里想着，“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个见鬼的地方。太荒凉了。” 夜色很深，也很安静。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希洛的一声低呼，在寂静荒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静一下站起身来，神色明显凝重起来。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动作，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这也是军队里的规矩了，负责警戒的同伴如果有什么动静，切忌急吼吼地冲过去，而是要等。历史上有过太多一整队人去接应一个负责警戒的队员，结果被敌人埋伏，全部沦陷的事情了。就算希洛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这也代表他的警戒任务的目的达成了，成功发出了预警。 大约过了两分钟，希洛的身影从夜幕中走回来。 恺撒等人立刻凝神看去，只见希洛身上完好无损，没有战斗和受伤的痕迹，倒是脸色颇为古怪奇异。 “我说不清楚……”他用一种好像见了鬼的口吻说道，“你们最好都过来看一下，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了距离休息处不远的一片山谷里，山谷狭窄而幽深，月光半点都找不到这里，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恺撒等人只能将能量运转到双眼之上，然后才看清了峡谷中的状况，进而全部陷入了沉默，彻底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久经沙场的静，还是一路上都很冷漠的龙琪琪，或是一向镇定的休斯，还有经历了许多风浪如今心脏已经无比强大的恺撒，都是满脸的震惊莫名。 眼前是一个巨大生物的……骸骨。 看骨架的形态，毫无疑问，这是一头地龙皇后，特征很明显。 考虑到这里是底比斯火山的核心范围内，按照道理来说，平时只有一头地龙生活在这里，也就是那头最强大的地龙皇后。 那么，这骸骨难道是…… 静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们原地待命，我去看看。”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山谷中回荡了好几次。 这里没有任何风吹过，却让人没来由地哆嗦了几下。 静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绕着那巨大的骸骨转了一圈，似乎在测量着什么。随后她轻轻跃上骨架，顺着脊梁来到头顶，俯身察看了片刻。最后她轻轻从骸骨头顶跃下，快速回到了队伍里，眼神里有着无法置信，还有一丝茫然。 “体长十六点三米，独角有损，左前肢有陈旧的严重骨折痕迹。”静压着嗓子，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些都是那头最强大的地龙皇后的标志性特征。在我们面前的这具骸骨，就是我们此行任务的目标！可是……见鬼，它怎么会死在这里？！” 这次任务的核心目标是调查冬天里的那次地龙暴动的原因。 静本来以为地龙暴动和这头地龙皇后有关，但没想到这头可怕的家伙其实早就死了！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要知道一路上小组里每个人都在养精蓄锐，为可能到来的和强大地龙皇后的战斗做准备，但结果却是……它已经死了！ “致命伤在哪儿？”龙琪琪问道。 “头骨。”静低声说，“应该是一击致命，骨头完全被打穿了。” “所以是……战斗法师？”希洛蹙眉问道。 如果是风雷法师这一边击杀了这头地龙皇后，那么消息应该早就传开了，毕竟这是一件巨大的军功。 既然不是风雷法师的话，就只可能是战斗法师了？ 地龙内斗的可能性很低，因为骸骨上只有一处伤口，而地龙之间厮杀造成的死亡，往往会留下数不清的痕迹，不会如此干脆利落。 况且阿尔卡纳山区里，哪里有比这头地龙皇后更强大的地龙？ “战斗法师的可能性，是有的。”静犹豫了一下，才说：“但我感觉……不太像。比起战斗法师的风格，那伤口更加粗暴、更加不讲理一点。” “我去看一下吧。”恺撒忽然说。 静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说：“行，小心。” 恺撒只去了片刻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阴沉，用很肯定的口吻说：“我看了头骨上的伤口，那不是战斗法师。” 要说这支队伍里对战斗法师最了解的人，就是恺撒了。 甚至连静这个和战斗法师有过大量实战经历的人，在这方面都比不上恺撒。对战斗法师的理解，也是需要天赋的。 恺撒曾经和非常强大的战斗法师交过手，更钻研了大量的战斗法师实战视频，所以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战斗法师的手笔，但也显然不是风雷法师的手笔。 “感觉像是某种体形不大、但攻击性非常强的魔兽做的。”恺撒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随后他略一犹豫，接着说道：“而且很奇怪啊，看这样子应该死了一阵子了，尸体理应腐烂，但这里的空气却很正常，只有火山硫磺的味道，没有任何腐臭味。这骸骨也是光秃秃的，很干净……” 可怜脸色一动，似乎听明白了恺撒话语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但其他几人还没听懂，静蹙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恺撒轻声说：“我的意思是——这地龙皇后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把除了骨骼以外的所有血肉和内脏，都吃光了一样。” 章二十七 令人颤栗的恐怖 听了恺撒的话，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龙琪琪更是下意识地朝周围看了看。 沉默。 还是沉默。 都说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虽然不用和地龙皇后直面了，组员们却反而感到莫名寒冷。 最终静叹了口气，说：“不管了，先拍照然后取样，等回去再说吧。这趟任务到此就算完成了，取样之后，立刻离开这里吧。” 希洛耸了耸肩，微微笑道：“其实也不必这么紧张，或许有某头强大的魔兽闯入了山区，但魔兽终究只是魔兽而已，难不成比北边的那些家伙更可怕？” “那倒是。”静点头道。 恺撒等人都是新兵，来的时间又正好是淡季，还没有机会体验阿尔卡纳战区真正的残酷。相比起个人能力超群、而且纪律严明、配合完美的战斗法师，这世界上确实不存在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了。 气氛稍微轻松了点，毕竟都是些帝国优秀的人才，自然不会真被吓到。 但异变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在静、希洛、还有龙琪琪的感知中，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恺撒和休斯不一样，两人同时听到了恺撒肩头上的小龙发出的一声罕见的、且充满敌意的低吼！ 小龙从来不吼的，一向只有咿咿呀呀的叫唤声，萌得不行。但这次却好像遇上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似的，以前所未有的吼叫的方式做出了示警! 甚至在小龙已经发出预警之后，依然没人察觉到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只有恺撒，隐隐地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腥臭。 静很敏锐，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却第一时间看到了恺撒和休斯两人的不正常。 “怎么……”静本想问什么，但她刚开口，就看到休斯脸色剧变，直接扑了上来，一把将自己扑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或者说，更早一点，恺撒以更粗暴的方式，不由分说地按倒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可怜和琪琪。 随后就听到撕啦一声衣袍碎裂的声音，夹杂着休斯包含痛楚的闷哼声。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到的影子急速掠过了休斯的背脊，一团血花直接从他的背后爆开来，瞬间染红了地面。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恺撒看过非常多的强大的战斗法师视频，自己也跟真正的强者过过招，而休斯本人的速度几乎在同龄人中无敌。 但就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休斯便直接遭受了重创! “见鬼的，什么东西？！”希洛怒喝一声，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下意识地朝那道身影甩出了一记龙脉咒文。 “别……”静喊道。 但晚了，静的话音还在嘴里，希洛已经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黑影似乎甩动了一下身子，居然把希洛的龙脉咒文反抽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措手不及的希洛的腹部。 瞬息之间，休斯和希洛双双受伤，倒地不起！而那黑影继续朝着休斯冲了过去，似乎休斯身上的血腥气更加吸引他。 碰！ 关键时刻，静翻身而起，全身爆出刺眼的光芒，风雷体质瞬间全开。她不敢用任何花俏的招式，满脸凝重，用最传统也最简单的一式风雷体术，和那至今都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的怪物，狠狠碰撞了一击。 一次碰撞之后，便是连绵的后续的碰撞声。 静没能如预期的那样将对方逼退，反而在交手的瞬间就被粘上，然后不得不与对手连续地硬碰硬。 昏暗的峡谷里，两道身影都快得好像幽暗的闪电。 “……还呆在这干什么？不去帮忙吗？！”龙琪琪已经从地上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少女一翻手，那柄青木巨剑已浮现在掌间，青神的气息全无保留的散发出来。她阴沉着小脸，咬着牙齿说道。 看得出她也着实被惊到了，虽然握剑的手掌依然稳定，嗓音却隐隐有些颤抖。 但听了龙琪琪的话，恺撒却没有任何动作。 恺撒示意可怜去把距离比较近的休斯搀扶过来，然后甩出一道龙爪腾兰，把更远的希洛拉到近前。 整个过程中，恺撒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静和那不知名的怪物的激烈战团，就连些许的偏转都没有。 因为他不敢！ “别分开……” 恺撒开口了，声音被压得很低，甚至显得有些嘶哑，“落单就是死！明白吗，除了静姐以外，我们所有人只要落单，就是死！所以我们都别分开！” 龙琪琪本想说是不是太夸张了？但看到恺撒的表情，没来由地，龙琪琪感到恺撒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那东西真有那么可怕？刚才只不过是打了个出其不意，才让休斯和希洛瞬间受创吧？现在静和那东西的对战，也是暂时不落下风的，这就说明那不知名的怪物不是不可对付的。 似乎猜到了龙琪琪心里所想，恺撒低声说：“你自己去看菲洛的伤势。” 龙琪琪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然后她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龙琪琪是不知道菲洛的真实身份的，但在她的概念里，菲洛老师的实力非常强，至少和自己是一个级别的。而且她从来没见菲洛取出过自己的专属武器，说明他的真正实力，还从未完全展现出来。 而这样强大的菲洛，刚才只挨了一下，此刻就软软地倒在那里不动了。 龙琪琪身具青神体质，对生命力的感知超越一般风雷法师，所以她甚至能感到菲洛体内透出的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着！ “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和我们站在一起！”恺撒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这次龙琪琪没有任何质疑了，如此危机时刻，她也顾不上自己和恺撒并不对盘，直接问道：“我们怎么办？” 恺撒沉默了一下，咬牙说：“现在静姐被那东西缠住了，我们只能远程支援，帮助静姐脱身，然后……” 龙琪琪眼皮跳了跳，问道：“然后怎样？” 恺撒说：“然后立刻逃跑。” “开什么玩笑？”一旁的希洛叫起来，他没有被直接击中，而是被自己甩出去的龙脉咒文打伤的，所以不像休斯伤得那么严重，他强撑着站起身来，阴沉说道，“对手只有一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种时候怎么能逃？” 说完，希洛根本没有给恺撒劝阻的机会，深吸一口气，风雷体质全开，直接朝着静和怪物的战团冲了过去。 静只来得及说了半句：“别过来……”希洛已经加入了战斗，然后在短短的两秒之内，就好像炮弹般反弹出来，身体好像破麻袋一般，在地面上反复弹了好几下，最终软绵绵地摔回到恺撒等人面前，已经没了声息。 而被希洛这么一掺和，静反而从最初的势均力敌，变成了落在下风。 恺撒看都没看希洛一眼，甚至连骂这家伙白痴都顾不上了。 在场所有人之中，恺撒对战斗这件事是最敏感的，大量的观摩和实践，让恺撒在一场战斗开战之前，就能大致预测出能不能打赢。 “你们听我说，现在不能拖，静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恺撒用最快也最简洁的方式对龙琪琪和可怜说，“机会只有一次，我帮静姐脱身，你们俩负责保护我。” 龙琪琪说：“我的龙脉咒文也学得不错，不靠近只用咒文轰击的话，我应该也能帮忙的。” 而可怜虽然没说什么，但手里早已握紧了那杆恺撒为她打造的银灰色巨型标枪。 恺撒没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敌人未必只有一个。” 两女闻言都震了震，然后不吭声了。 偌大的峡谷里响着静隐含焦躁的喝喊声，那不知名的怪物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其实从刚才的变故突发到现在，前后不过二十秒不到的时间，但对所有人的内心、意识、以及应变能力，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里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好像消失了，进入了一种绝对平静的状态。 三段瞬开全力展开，比静、比希洛的风雷体质都要耀眼的光芒，在这一刻从恺撒的体内狂暴地迸发出来，最后尽数缠绕在了恺撒的双肩之上，好像两道雷电，联通了恺撒和天空。 三段瞬开的标志——逆雷痕！ 如果希洛还有意识的话，恐怕会被恺撒如今的状态彻底震到；如果静能分心他顾的话，或许会一眼认出恺撒所展现的风雷体质，正是传说中的瞬开。 只可惜这两人都看不到了。 而龙琪琪，这个其实从很早就与恺撒产生了联系的少女，就站在恺撒身边，所以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打从龙琪琪第一次听到恺撒这个名字——也就是上一次龙道结束，龙琪琪的上一任未婚夫被杀之后，这还是龙琪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见到恺撒全力以赴的样子。 强劲的能量波动让龙琪琪的满头秀发都向后狂舞。 她的脸色有些震惊，眼神则十分复杂，然后她忽然注意到恺撒那平静得有些非人的双眼里，闪过了一抹极为异样的神采。 减速之瞳，发动！ 其实，现在最好最保险的方法，是让小龙飞过去，近身施展慢速之爪，但那怪物给恺撒的压力实在太大，恺撒不愿意让小龙冒这个险。 三段瞬开的状态下，减速之瞳的效果也是不差的。 无形的瞳力跨越了双方之间的距离，狠狠作用在那怪物身上，这一刻那怪物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 龙琪琪和可怜却都顾不上去看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因为与此同时，恺撒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巨力反震。 他的眼角噗地迸开，两道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线从双眼中流淌下来，划过脸颊，一直垂到两腮和下巴。 瞳力作用于对方的同时，恺撒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挣脱之力，狠狠反震了回来。 剧痛让恺撒险些软倒在地，可他硬是咬紧牙关，奋尽全力吼道：“静姐，趁现在！!” 章二十八 逃亡与暴露 本来静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被杀死了。 是的，虽然在除了恺撒以外的其他人眼里，静只是稍稍落在下风，但静很清楚自己的战斗风格，她并不是那种耐力和韧性很强的人，恰恰相反，她的战斗力是爆发性质的，这和静所修炼的风雷体质有关系。 这世界上，百年来被开发出来的风雷体质不下前种，但能像瞬开那样，在爆发的同时还能坚韧持久的，实在太少了。 所以静其实已经在生死的边缘了，而只有恺撒看出了这一点。 就在那怪物被恺撒的减速之瞳拖慢的刹那，静终于得到了一丝的喘息机会，也正是这一瞬间，静终于完全看清楚了自己的对手的全貌，然后以静的心理素质，都不由得全身巨震！ 但她顾不上震惊了，因为恺撒为她创造出的机会稍纵即逝。 静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发出了一连串的细密的爆裂声，然后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层奇异的圈状能量。 “喝！” 断喝声中，静的拳头上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喇叭状冲击波，这不再是以防守反击为主的风雷体术了，而是一种将全身能量瞬间激发出来的爆发式攻击体术，也是静最强的手段。 怪物被这一拳轰击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峡谷一侧的山壁上。 隆隆轰鸣声中，大块大块的山石滑落，静拼命的一拳，将那怪物整个身体轰进了旁边的山壁之内。 静不再多看，一个闪身回到恺撒等人这边，龙琪琪和可怜这才看到静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可以看到一条条青色的经络，十分吓人。 “走，立刻。”静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恺撒二话不说，立刻把静背到背上，这也是军队里的规矩，因为恺撒是剩下的人里战斗力最强的，他自然要负责保护团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人。 可怜想了想，默默背起了休斯。 龙琪琪则看着希洛，脸上闪过犹豫，但最终还是背起了希洛。虽然她不喜欢希洛，但毕竟人命关天，龙琪琪虽然因为家族的安排而叛逆冷漠，但本性毕竟不坏，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 就这样，一行六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峡谷。 接下来的两天，就是仿佛永无止尽的逃亡。 那不知名的怪物就好像附骨之蛆，一直粘着不放。恺撒用了各种摆脱追兵的方法，即便对手是战斗法师，也早已在地形复杂的山区里跟丢了，可那怪物却没有。 而更加让这支新组建的小组感到沉重而疑惑的，是静中途醒来所说的一句话，说完之后静便再次陷入昏迷，恺撒等人却都面面相觑。 静其实只说了一个词：“龙。” 但这是什么意思？ 队伍中看清了那怪物全貌的人，只有静，其他人就连动态视觉极为出色的恺撒，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形态。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龙族早已灭亡了，况且哪有体型那么小、而且速度快成那样的龙族？ 龙族如果速度上有那怪物的一半，就不会因为适应不了战斗法师的速度，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我们还是想办法回营地吧。”第二天傍晚，体力近乎透支的龙琪琪说道。 恺撒却摇摇头，脸色阴沉道：“在静姐醒来之前，没办法回营地了。那怪物的智力很高，别忘了我们已经连续三次试图回营地，却被它预测到了路线，结果差点被它堵住杀死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不让它摸到我们的行进路线，然后等静姐醒来。否则我们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恺撒说的是事实。 老实说，即便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底牌，恺撒依然没有把握面对那速度快到变态的可怕且不知名的怪物。 恺撒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被偷袭的话，连灰色铠甲都来不及穿上，就会被直接杀死。 真的……那东西实在太快了，快得有些超越了恺撒对这个世界、对职业者、对战斗的原本的认知。 希洛的伤势已经好转了很多，但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 希洛如今已经不需要龙琪琪背负，但这位帝国的天之骄子显得很沉默，之前的战斗让他真正清楚地意识到了：在战斗方面，自己根本不算什么，还差得远呢。 尤其是在两天的逃亡中，恺撒的应变能力和与年龄不相符的丰富经验，让希洛印象深刻。 龙琪琪的天赋和战斗力，甚至是不起眼的、之前并不让希洛重视的可怜的瞬间爆发力，都让希洛感到震惊。有一次小组已经快要被那怪物粘上了，正是龙琪琪和可怜联手的一次爆发式的攻击，让那怪物暂时停下了脚步，让队伍得以再次逃脱。而希洛自问自己做不到。 小组六人中，情况最不妙的是休斯。 很奇怪，休斯只中了那怪物一击，而且恺撒检查过了，伤口虽然挺严重的，但并不是非常深，至少不是致命的那种。 但休斯就是醒不过来。 而且伤口处的那种怪物的力量持续地作用着，不断破坏休斯的身体组织，如果恺撒没记错的话，休斯的恢复能力虽然不如自己，但比起大多数风雷法师都更强。 这样的伤势，放在一般的风雷法师身上，也应该从昏迷中醒来了，休斯的状况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差。 “见鬼的，当年的青木城血鬼休斯到哪里去了啊？”恺撒心中有些烦躁。 在他的心目中，休斯是少数的几个能让自己感到威胁的同龄人，但近期休斯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先是冬天里被莫名袭击，结果在病床上躺了好久，然后是这次。恺撒还不知道，休斯之前被袭击的日子，和阿尔卡纳地龙暴动的日子，是同一天。 就这样，逃亡第三天的第一缕晨光升起。 恺撒一行人在一处隐蔽偏僻的山壁阴影下暂时休整，可怜有些担忧地看着满眼都是血丝的恺撒，无声地询问：“大人，您还在担心什么？” 可怜用了一个“还”字，因为敏感的她隐隐意识到恺撒担忧的不止是众人当前的困境。 恺撒看了可怜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沉默着进食和照顾伤员的希洛和龙琪琪，最后则看了看远处被晨光照亮却依然荒凉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层叠山脉。 “从出任务开始到今天，我们虽然遭遇了一头可怕的怪物，但是一个战斗法师都没有遭遇过呢。”恺撒说。 可怜有些茫然，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本来小组的状况就已经处在死亡和绝望的边缘了，这时候如果再遇上战斗法师，岂不是真正陷入了死地？ 恺撒继续说道：“不止是没遇到战斗法师，我们就连半点战斗法师的痕迹都没见到。脚印、篝火痕迹、食物残渣、能量气息……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战斗淡季，就算我们的运气很好，这也并不正常。运气太好了，就是不正常。这里是阿尔卡纳战区，是我们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厮杀的地方，这里没道理看不到任何战斗法师的痕迹的！” 这次可怜想了很久，最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人您是不是觉得，那头跟着我们的可怕怪物，或许不是什么窜入山脉的不知名的魔兽，而是……和战斗法师有关？” 恺撒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但目前还没有明显的迹象和证据。” “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怜有点不明白了。 恺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担心战斗法师那边在谋划着什么，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点太反常了。如果战斗法师近期真的有什么阴谋，而我们又在这样的状态下和他们撞上的话，就真的完了。” 可怜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一路上，恺撒展现出的各方面的能力堪称完美，是目前整个小组的核心。 如果只是意外遭遇了战斗法师小队，甚至是战斗力强悍的中队，可怜都对恺撒有信心，认为他可以带领大家脱身。 但如果战斗法师真的在谋划什么，那么可以遭遇的，就是战斗法师大队，甚至是那种校官级别的可怕强者了。 …… …… 恺撒确实很了解战斗法师，而且嗅觉敏锐，对危险有着天然的预感。 是的，他的感觉是对的，战斗法师真的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就在距离小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支战斗法师队伍，在三名校官级别的战斗法师的带领下，隐秘地行进着。 但恺撒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的，是战斗法师谋划对付的对象。 “快点吧。” 在这支战斗法师队伍的最前方，久违的沧澜轻声催促着身旁的另外两名校官同僚，“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啊，能不能别墨迹了？” 一名身形壮硕似熊、身高更是在战斗法师中罕见地超过了两米的男人咧嘴笑了笑，说：“别催啊，知道你急着找人算帐，不过可以淡定点吗？就算你在那小子手里载过，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啊。” 沧澜皱眉道：“阿尔法，你想死？” 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揭短不能过分，沧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在龙道、美食岛、以及青木城的那几次失利了。 队伍继续在沉默中前行。 沧澜的目光扫视着茫茫山脉，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残酷微笑，心里想着：“恺撒，卡卡……这次，你真的玩完了。” 章二十九 雨夜里的谈话 青木城针对恺撒和凤凰的那一场可怕海啸之后，落入大海的沧澜并没有死去，而是拖着伤躯逃回了战斗王朝。 在那之后，恺撒在战斗王朝的刺杀序列，就上升到了极高的级别。 所以按照道理，王朝会很快地针对恺撒进行后续的刺杀工作，基本上就是不死不休。 但凤凰从一些蛛丝马迹中，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于是以最快的速度为恺撒申请了身份保护计划，当时恺撒心里还有一丝抵触情绪，感觉自己的老师根本没跟自己商量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有些不合适，其实凤凰真的没时间先跟恺撒做工作。 恺撒非常了解战斗法师，凤凰甚至比恺撒更加了解，而且她很熟悉战斗王朝的制度和风格 她知道动作稍微慢一点，恺撒可能就会在某个早晨，被发现死于城市的某个偏僻小巷里，这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历史上已经有大量的先例了。 所以，凤凰对恺撒的保护，其实已经近乎完美了。 问题出在恺撒最近的那次森林族之行，当时在场的某个人认出了卡卡就是恺撒，然后通过那叛党首领兰德里，将消息传给了战斗王朝。 而恺撒对此还是一无所知的！ 阿尔卡纳确实还处于战斗的淡季，但对于恺撒来说，最致命、最可怕的威胁，已经于悄然间到来了。 …… …… 这天下午，乌黑的浓云笼罩了偌大的阿尔卡纳战区，今年春季的第一场大规模降雨，早不来晚不来，恰在此时降临了。 “这是好事。”山区某处的一个极为隐蔽的天然山洞里，恺撒站在洞口，望着外边的天气，似乎反而松了口气。 雨水会冲刷掉很多的东西，比如一行人逃亡途中不可避免地留下的些许痕迹，这样一来，小组或许就能趁机摆脱那不知名的可怕怪物了。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恺撒考虑再三，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虽然略有些冒险，但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静姐和菲洛可能会扛不住。” “如果那怪物还是找来了呢？”希洛低声提出了这样的可能。 恺撒耸耸肩，说道：“那就怪我们运气不好喽。” 希洛脸色阴沉，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这种天气下是不适合继续逃亡的，因为雨水会冲刷掉已经留下的那些痕迹，但在被雨水淋湿的泥泞山地上，新的行进痕迹反而会更加明显。换句话说，如果在大雨中继续逃亡，反而会增加被追上的风险。 这时龙琪琪走了过来，对恺撒说：“静姐和菲洛的情况依然不是很好，不过静姐的伤势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菲洛呢？”恺撒问。 龙琪琪叹了口气，缓缓摇头，神色略显悲伤。 休斯确实不对劲，他的伤势每况愈下，根本说不清楚是什么道理。恺撒甚至怀疑那怪物是不是休斯的天敌之类的东西，被天然克制的感觉。照着态势，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青木城血鬼休斯，就要这么无声无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阿尔卡纳战区里了。 “……再观察观察吧。”恺撒考虑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他很强的，我不相信他会这么不声不响地死掉。” “但愿吧。”龙琪琪轻声说了一句，就近在恺撒身旁坐了下来，神情很是疲惫。 这些天以来，或许是因为共患难的关系，龙琪琪对恺撒的态度好了很多，所以她在恺撒身边坐下的动作显得很自然。 恺撒也没多想，对于龙琪琪，恺撒虽然不满这女孩儿时而极端的做法，但终究是心存同情，以及理解的。 但这一幕落在对面的希洛眼里，多少让希洛感到有些别扭。 很快，龙琪琪和可怜都睡了，连日的逃亡对两个女孩儿的体力消耗确实太大。 山洞里的篝火比较暗淡，映照着恺撒和希洛的脸。 希洛并没有睡，而是凝望着同样睁着双眼的恺撒，忽然吸了口气，轻声开口道：“卡卡，有些话，我还是想趁此机会说出来……” 恺撒一怔，随后淡漠道：“不重要的事就算了吧，老实说我现在很困很累了，但总不能让女生来守夜，交给你我又不放心。” 希洛脸上不由闪过怒色，但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硬是压下怒气，沉缓说道：“换做其他场合，你若这么冒犯我，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我希洛也不是不知好歹气量狭小之辈……” “你到底想说什么？”恺撒挥挥手打断对方，无奈问道。 希洛沉默了一下，然后罕见地正色说道：“谢谢你。” “什么？”这下反倒是恺撒愣住了。 只听希洛理所当然地接着说道：“虽然我依然讨厌你这个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支小组能活到现在，你的功劳最大。而且在战斗方面，你……确实了不起。我希洛虽然自负，但这次的阿尔卡纳之行，让我认识到在战斗这方面，我和帝国最顶尖的人才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说到这希洛顿了顿，指着恺撒身边的龙琪琪和可怜：“不说你了，就说我的这位未婚妻，还有你的这个不会说话的扈从，同级情况下，我或许还打不过她们。那个菲洛也是，虽然他现在重伤，但我感觉，他或许不比你差太多。” 恺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心里则想着希洛确实和其他十二圆桌家族的人不太一样，虽然同样的精于算计且野心勃勃，但希洛明显更聪明。 至少，他的头脑还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短板，这样的人，可比那些骄傲自满的所谓天才强多了。 “还有个问题……”短暂的沉默后，希洛忽然问道，“你认识恺撒吗？” 恺撒眼皮微微一跳，不动声色道：“怎么？” 希洛说：“我查过你的履历，你似乎在青木城呆过一段时间，对吗？青木城的恺撒，你认识这个人吗？” 恺撒这才想起，自己的卡卡这个身份的履历上，确实有一段在青木城的经历。这也是军部身份保护计划的高明之处，并不完全把新的伪造身份和过去完全撇清，那样反而太刻意了，也容易露出破绽。 恺撒耸了耸肩，说：“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所以你认识还是不认识？” “算……认识吧。” 希洛立刻严肃起来，问道：“你应该听说过一些我的事，也知道恺撒这个人的存在对我的意义……我想问的是，那个恺撒和你相比起来，谁强谁弱？” 面对这个问题，恺撒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喂喂，你的仇人现在其实就坐在你面前好吗？我就是恺撒，恺撒就是我啊，你说我和我自己相比谁强谁弱呢？ 恺撒心里忍不住说道。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只好含糊道：“对不起，其实不太了解……” “这样啊。”希洛明显有些失望，然后便不再多问了。 山洞里变得很安静，除了一行人的呼吸声之外，只有篝火偶尔的轻微噼啪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恺撒内心里绷紧的那根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稍微地松下来了不少。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怪物还没有追上来，这么看来，雨水是真的帮了大忙啊。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就这么平安度过吧。 恺撒心里想着。 直到某一刻，一个声音从山洞外的远方传了过来，很轻微，夹杂在噼里啪啦的大雨声中，常人根本捕捉不到。 但恺撒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然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肩膀上的小龙一个翻身爬起来，竖起了耳朵。 片刻之后，可怜、龙琪琪、还有希洛几乎不分先后地睁开了眼睛，本来脸上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恺撒仔细聆听的肃然神色时，他们也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外面传来的声音：是脚步声。 而且……人数不少！ 雨水让那脚步声变得模糊，无法单纯从脚步声中判断是敌视友。 恺撒忽然开口说道：“熄火，快。” 可怜立刻如猫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那篝火旁边，将火焰按灭。龙琪琪则隔空伸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风雷之力在她掌间如苍穹笼罩，将那一缕意欲飘散的青烟牢牢捏在了手里，然后慢慢地搓碎。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做完这些，脚步声已经在距离很近的地方了。 “休息一会儿吧。”一个声音在山洞外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希洛、龙琪琪、可怜三人都没什么反应，因为只听得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恺撒却脸色猛地变了，原本被恺撒压得极低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怎么了？”就在恺撒身边的龙琪琪感受到了恺撒的异样，转过头来，用嘴型无声地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恺撒不敢出声，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因为在龙道里、在美食岛上、在那黑浪滔天的海上，他曾三度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交手。 “该死的！是沧澜！！”恺撒咬牙想着。 章三十 行迹暴露 “这见鬼的天气……”沧澜看着笼罩群山的黑色雨幕，撇了撇嘴，低低骂了一句。 部下们已经取出专用的行军帐篷，在这样的雨夜里过夜，根本不是大问题，但沧澜还是感觉心情不好。 她太急着想要去杀死恺撒了，所以任何拖慢这件事的因素，在沧澜看来都是可恶的，比如眼前这场大雨。 “我很好奇啊。”高大壮硕的阿尔法看到沧澜的表情，咧嘴笑道，“那个叫恺撒的小鬼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我们的沧澜小姐如此惦记。” 沧澜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别装傻，有关恺撒的资料，出发前你不是看得熟得都能倒背出来了吗？” 阿尔法却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微笑道：“那不一样，资料再怎么详细，依然是间接的。最直接最直观的感受，还是要当面见过之后再说。希望那小鬼不要让我失望吧。毕竟是序列等级那么考前的人啊。” 这支战斗法师小队一共有三名带队者，除了沧澜和阿尔法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年轻人。 他的容貌甚至还带着一丝稚气，眉眼却偏偏透出成年人的稳重和沧桑。 一路上他很少说话，这时忽然开口了：“虽然都到了这里，再问这个不太合适，但还是想确认下——那个恺撒就在这阿尔卡纳的消息，准确吗？” 阿尔法看了过去，点头稳稳说道：“是的，提供消息的人，和当年提供森林王的那个二女儿的资料的人，是同一个。” “这样。”年轻人想了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沧澜看着那年轻人，没吭声，眼神里却浮现出一丝忌惮。 在战斗王朝的体系里，最强大的屹立于最顶端的人物，自然是那位强大到无敌的大统领。大统领之下是几位同龄的弟子，世人一般尊称他们为“门徒”，而沧澜、阿尔法、还有那个年轻人，则是门徒之徒中的佼佼者。 那年轻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黑白。 他是近期才崭露头角的一位门徒之徒，所表现出的实力虽然还不如沧澜，但考虑到年龄和潜力，其实已经稳稳压包括沧澜在内的诸多门徒之徒一两头了。 沧澜并不喜欢黑白，阿尔法倒是笑着继续问道：“喂，黑白，你也看过恺撒的资料了吧，你怎么看？” “哪方面？”黑白抬眼。 “唔……各方面吧，你对哪方面的印象最深？”阿尔法耸耸肩，随意地说，“比如说我，当初看他资料的时候，感觉这小鬼在越级战斗方面尤其厉害，他的瞬间爆发力很多时候让人完全看不懂。” “阿尔法！”沧澜不满地叫了一声。 阿尔法一怔，这才想起恺撒好几次越级战斗的对象，就是沧澜，不由咧嘴一笑说：“抱歉抱歉，我没有特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沧澜哼了一声。 阿尔法接着看向黑白，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呢？一路上你都没什么话，难得现在有空休息，你也说两句呗？” 黑白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许久后缓缓说道：“我印象最深的……这个叫恺撒的风雷法师，真的很了解我们。恩，这就是我当时看资料时感受最深的。” “哦。”阿尔法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随意地说，“这也不奇怪，据说那小鬼看过超过三千部我们战斗法师的实战视频，比其他风雷法师更了解我们的战斗方式也不奇怪。” 没想到黑白缓缓摇头道：“不，我倒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我是说，这个恺撒……他……”黑白又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合适的措辞，“他很理解我们，你明白吗？其他风雷法师，包括风雷帝国的那位元帅，就算花了很多时间来研究我们，想办法对付我们，但他的整体想法，他的风格，他的认知角度，依然是站在一名风雷法师的角度。但这个恺撒，他做的一些事情，让我感觉他真正理解一个战斗法师的逻辑。这样的人，我目前也只知道两个。” “还有一个是谁？”阿尔法好奇道。 “那头凤凰。”黑白说。 听到这个代号的瞬间，沧澜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阿尔法干笑两声，叉开话题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三名战斗法师领队彼此交流着，声音在雨幕中时隐时现。 而在山洞里，恺撒一行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战斗法师的扎营地点，正好堵在了山洞外边。 龙琪琪全程听到了沧澜等人的谈话，有些异样地多看了恺撒几眼。 希洛这时伸手在地上写道：“那些人似乎是冲着恺撒来的？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恺撒吗？还是同名？” 恺撒看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事实上恺撒内心已经几乎沉到谷底了，希洛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就是恺撒，所以对希洛来说，听着沧澜他们的那些谈话，只是在听“别人的事”罢了。但恺撒不同，本来在这里碰到沧澜就已经让人很吃惊了，恺撒更是完全没想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才听沧澜他们的话，战斗法师很清楚自己在阿尔卡纳，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识破了军部的身份保护计划？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让他们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恺撒心里疑惑重重，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龙琪琪知道恺撒的真实身份，表情也不太自然。 只有希洛竖着耳朵继续听着外边三人的谈话，竭力想要听到更多那个恺撒的信息，可惜的是沧澜他们没再继续谈论这方面的话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起来，这一夜似乎可以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坚持到早上，等雨停了，战斗法师应该就会走了。 到时候恺撒一行人再出山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地，把有关那怪物和战斗法师的事都汇报给上级，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山洞最深处，昏迷了这么多天都没任何动静的休斯，也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在昏迷中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 他这些天来从来没哼过一声，简直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此刻却在恺撒、希洛、龙琪琪、可怜惊骇的目光下，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呻、吟。 声音不响，真的不响，但在这样的雨夜里，就好象炸雷般在恺撒等人的耳边隆隆作响。 山洞外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这一刻恺撒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山洞外，沧澜、阿尔法、黑白三人彼此对望，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阿尔法忽然笑了，无奈地摇摇头说：“真是丢脸啊，我们三个门徒之徒一起，居然有小老鼠在我们眼皮底下呆了这么久，我们却谁也没发现。” 黑白面无表情，没说话。 沧澜则看向了山洞的方向，淡淡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三名战斗法师队员朝山洞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要再走几步，立刻就能看到被卡在视野死角里的山洞洞口了！ 嚓、嚓。 带着泥泞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山洞里的希洛脸色苍白，龙琪琪也不禁露出了绝望之色。他们都背景不凡，所以很清楚阿尔法、沧澜这样的名字背后代表的含义。就像战斗王朝对帝国优秀的校官很了解一样，门徒之徒在帝国这边的名气也是不小的。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恺撒反而慢慢放松了下来。 可怜似有所觉，看向恺撒，流露出一丝疑惑。 然后就听到恺撒缓缓说道：“一会儿你们出山洞直接向南走，别回头，以最快的速度回营地去。” 希洛一怔：“什么意思？我们直接往南走，那你呢？你该不会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能拖住他们吧？！” 龙琪琪则立刻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嘴唇微颤说道：“你……你该不是想……” 希洛并不知道眼前的卡卡就是恺撒，就是外面那些战斗法师的唯一目标，龙琪琪却知道得很清楚！ 看起来恺撒是打算自己独自留下来面对战斗法师，外面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恺撒，这或许会为其他人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没时间多说了。”恺撒无奈地摇摇头，“谁能想到摆脱了那怪物，却在这儿碰到了战斗法师呢。” 可怜忽然往恺撒身边挪了一步，少女没说什么，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她不打算抛下恺撒离开。 恺撒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 但这时候，脚步声已经在洞口外停下了，然后就听到一个战斗法师说道：“大人，这里有个山洞。” 沧澜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过来：“那还等什么？进去抓人啊。” “是。” 恺撒知道没有时间继续拖拖拉拉了。 正想要强行打晕可怜，让希洛和龙琪琪带组员们离开，山洞外忽然响起了一记短促的惨叫声。 紧接着是阿尔法夹杂着疑惑和惊怒的冷喝声：“见鬼，那是什么东西？!” 洞口处的三名战斗法师都已经倒下了，就在刚才，雨幕里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那三个人，速度快到连阿尔法都没有完全看清楚！ 章三十一 出去还是不出去？这是一个问题 黑影掠过，三名精锐的战斗法师无声无息地倒下，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除了那三具还带着温度的尸体，其他没有任何和之前不同。 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暴风雨的声音。 沧澜、阿尔法、还有黑白都已经站起来了，沧澜脸色冷漠，阿尔法眯着眼睛扫视着周围，黑白那张年轻且常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则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看清了吗？”沧澜问。 “没。”黑白摇摇头。 阿尔法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立刻又有三名战斗法师全副武装，手持兵器，走上前去。这些人能跟随三名门徒之徒执行此次机密任务，自然都是实力与胆略过人之辈，虽然已经有三名同伴莫名被杀，但在其他人眼里，并没有恐惧和不安，只有严肃和沉凝。 当三名战斗法师走到山洞前的瞬间，黑暗中再次掠出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碰撞声和闷哼声。 阿尔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抿着嘴，唇线紧绷，嘴角则微微向下，显得极为冷峻。 只见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一条长长的火焰凝成的锁链凭空而生，被他横甩出去，划过雨幕，显得格外显眼。 火焰锁链的速度极快，直接缠绕住那三名上前探路的战斗法师，然后将他们迅速拉了回来。 三人全都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但至少没死。 黑暗中响起一声略带愤怒的低咆，旋即隐没。 似乎愤怒于阿尔法出手救人的迅速。 阿尔法低头检视三名受伤的部下的伤口，片刻后，这位在北国以战斗风格的硬朗著称的门徒之徒裂开大嘴，无声地笑起来，说道：“有些意思。” 然后他转头淡淡对沧澜和黑白说道：“我去看一下，你们就先别行动了，山洞里似乎有些小老鼠，别让他们趁机逃跑了。” 黑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沧澜则冷哼了一声，说：“不用你废话。” 阿尔法也不在意，挺直身子，然后大踏步朝着恺撒一行人所在的山洞口的方向，笔直地走了过去。 也不见他有特别的动作，只是一步步地向前，他身上便凭空地燃起了熊熊的炙热火焰！ 数步过后，阿尔法整个人都沐浴在了耀眼的火光之中，好象一个人形的火炬，即便是狂风暴雨都无法浇熄。 “无论你是什么东西，要么滚开，要么出来。”阿尔法脸上挂着明显的挑衅的笑容，向着黑暗中的偷袭者发出了挑战。 终于，当他踏足到了山洞前的一刻，黑影再度出现了。 阿尔法的身形瞬间模糊了一下，其实是以极快的速度微调了一下站位，这种小幅度的爆发速度，也只有战斗法师能做到，风雷法师只能以其他的手段进行弥补。 随后阿尔法的右臂好像鞭子一般朝着右侧空处抽击而去。 雨点根本沾不到他的身子，就被温度极高的火焰蒸发。 阿尔法看似击打的是无人的空处，但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头模糊的身影。 随后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两者结结实实地碰了一记！ 那黑影向后翻滚了几周，阿尔法雄壮的身躯也是向后仰了仰，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起眼的苍白。 只是一次交锋，阿尔法就知道了，黑暗中那个快得让他这个战斗法师都觉得有些离谱的东西，实力完全和自己是一个水准的。 要知道阿尔法的实力在门徒之徒中算是中上水准的，考虑到年龄、天赋、以及潜力，则是当之无愧的上等。 也就是说，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门徒之徒！ 这到底是什么？ 居然连面对面的交锋之后，阿尔法都没能完全看清，对方很滑溜，一击之后就退回到了黑暗之中。 “没想到，那东西居然在这时候追上来了……” 山洞里，恺撒等人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都有些复杂。 战斗法师们大概都还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吧，其实恺撒也不知道，但至少明白，外面袭击了战斗法师的，应该就是那头吃掉了阿尔卡纳战区最强的地龙皇后、这些天来一直在追杀恺撒一行人的那个怪物。 恺撒想方设法摆脱那不知名的怪物，本以为这场大雨已经能帮忙甩掉对方了，没想到还是追来了啊。 无论是战斗法师一方，还是那怪物，单独遇上了都是一个团灭的节奏。 但这两方居然反而碰到一起了！ “听着，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多犹豫了。”恺撒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可怜、龙琪琪、还有希洛，低声说道，“无路是那怪物，还是战斗法师，我们都打不过。但现在他们双方干起架了，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疯了？”希洛咬牙说，“没听到外面只有一个门徒之徒在和那怪物战斗？还有其他两个呢！” “我明白。”恺撒苦笑了一下，说，“但没办法啊，这时候出去，脱身的机会也很渺茫，但至少还有。但继续等下去的话，就真的是等死了，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龙琪琪说：“或许，我们可以等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可怜也在旁边点头赞成。 恺撒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我很了解战斗法师，他们不会在不知道山洞里的我们的身份的情况下，贸然和另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真正死拼的。至于那怪物，我只能说它的智力和狡猾程度，堪比最聪明的人类。它也不会死拼的。” 见几人还在犹豫，恺撒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可以理解，龙琪琪也好，希洛也好，还有可怜，他们都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抉择与考验。 相比起来，恺撒在很多方面已经比同龄人领先了太多。 哪怕是这样的危机时刻，恺撒凝重紧张，但并不感到慌乱。甚至知道可能面对的伤痛，甚至是死亡，恺撒也能保持冷静。 这或许是历练的结果，也可能是某种与生俱来的东西。 恺撒喜欢战斗，生死间的搏杀，甚至能刺激他的血液，让他在危险中感到强烈的兴奋，从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当然，恺撒如此有底气的另一点理由，还是因为他为数众多且一个个都能爆发出远超级别的战斗力的手段和底牌。 最差的情况也就是祭出灰色铠甲这个杀手锏搏上一搏，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候，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卡卡说的对，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没机会了。” 恺撒等人立刻转过头去，全都满脸惊喜：“静姐，你醒了？” 说话的正是静，她的脸色还有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某种决然的东西，一字一顿说道：“听着，接下来这段话你们要原原本本地带回去，告诉头儿，是有关那个袭击我们的东西的。” 章三十二 我们追 “长话短说，我刚才看了菲洛的伤势，他再不回营地就要死了。” 静说得很快、很沉、但很清晰，一字字地从嘴里蹦出来。 “而且，他的伤势不对劲，虽然我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但那怪物或许拥有克制我们风雷法师的力量，否则菲洛不会挨了一下就伤成那样——所以，这个情报，你们必须传达回去。此为其一。”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东西，我在和它交手的时候看了个大概，那似乎是……一头龙。” 恺撒等人的脸色都变了，龙琪琪似乎想说什么，静却摆摆手接着道：“第三，也是最后一点，就是我们现在立刻冲出去，我断后，你们不准回头，以最快的速度走！这是命令，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明白吗？” 平日里大咧咧但对人十分亲切的静，此刻的口吻严肃得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心。 她目光冷酷地扫过脸色不忍且犹豫的龙琪琪、可怜，神情复杂的希洛，以及面无表情的恺撒，一字一顿地说：“我当然知道留下来断后是必死的，但这就是军队的法则，是我作为一名帝国士兵的本分。如果你们有谁敢不遵守命令，导致重要的情报无法传达回去的话，我现在立刻就宰了他！” “还有异议吗？”静最后问道。 “……没有了。” “那好。”静深深吸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竟在这一刻变得红润饱满起来，生命力变得格外旺盛，她沉声喝令道，“我们……出发！” 山洞之外，大雨之中。 阿尔法和那怪物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残局。 这名强悍的战斗法师此刻浑身都是鲜血，被雨水冲刷着，却始终冲不完冲不净。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明亮之极，死死盯着前方十米外，那里盘踞着一头体型和老虎差不多的东西，之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不知名的怪物，终于在与阿尔法的火拼之中，无法再保持完美的高速度，终于显露在了人前。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阿尔法盯着对方，忽然哈哈狂笑起来，兴奋地说道，“你的样子，你的这副形态，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嗯？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见到这种生物！” 阿尔法有些语无伦次，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对方，问道：“你是……龙吗？” 是的，在阿尔法和众多战斗法师面前的，这头之前追杀了恺撒一行人三天三夜的怪物，是一头酷似龙族的东西。 它的形态真的很像传说中那已经灭绝干净的龙族，但它很丑陋，而且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邪恶阴冷的气息。 “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吗？”阿尔法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同样凝重的黑白和沧澜喊道，“本来是冲着恺撒来的，没想到在这战区里还有一头疑似龙族的东西！” “抓回去吧。”黑白想了想，说道，“我们三人合力，抓住这东西应该不算太难，当然可能会受点伤，应该不会影响这次的任务吧。” 沧澜脸色有些不情不愿，老实说她更在意杀死恺撒，而不是眼前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 但她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或许不简单，既然见到了，没办法就此视若无睹的。 就在沧澜打算说好，然后连同黑白和阿尔法一起动手活捉的时候，山洞洞口那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即便是暴雨都无法遮掩这声音。 几道身影从山洞里冲出来，然后直接朝着战区营地的方向而去，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沧澜眉头一皱，哼道：“果然是些风雷法师吗？你们几个别在这儿发呆了，去把人追回来吧。黑白，我们速度动手，万一那些人里正好就有恺撒呢？” 黑白微微一笑：“不会这么巧吧。” 除了三名门徒之徒，其他的战斗法师沉默着朝着恺撒等人逃离的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然而，雨幕中走出来一个沉默的身影，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被雨水打湿，因为强烈到刺目的风雷之力正在她体表熊熊燃烧着！ 静挡在了战斗法师追击的路上，目光则越过一众战斗法师，落在了更远处的沧澜、黑白、阿尔法、还有那头酷似龙族的怪物身上，带着毅然决然的死意，口吻却很平静地说道：“抱歉，此路不通。” …… …… “这……就是战争吗？” 雨点打在希洛的脸上，身后隐约传来激烈的战斗的声音，隔着重重雨幕，似乎还能听见静最后的战吼与喝喊声。 希洛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很是难受，又有些麻木和茫然的感觉。 “我以前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但没想到才来这阿尔卡纳战区几天，世界都好像不一样了。”希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背着休斯的龙琪琪说话，“换作往常，我根本不会在意静姐那样的一个帝国士兵，虽然她实力不错，校官之下几乎无敌，但那又怎么样？我如果要她死的话，有超过十种方法可以做到。之前在营地的时候，她和我的部下甚至还大打过一场，结果，结果她……” 希洛这时忽然闭上了嘴巴，脸皮有些抽搐，说不下去了。 龙琪琪叹了口气，轻声说：“结果她却为了给我们生的机会，自己选择了去死，你是想说这个吗？” 希洛点点头。 连日来一起在生死中奔逃的经历，让这对本来势同水火的少年少女也能心平气和地谈话了。 尤其是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战争的一角便已经如此残酷，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和不满，相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们已经有超过十次，险些就要永远葬身在这片古老而荒凉的山脉中了。 而现在他们还活着，却有一个本应该最有逃离升天的人，代替他们去死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南与北之间的战争，双方一旦碰面，就是不死不休。 “别多想了，加快速度吧。”希洛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我们如果被追上，那可就是笑话了。必须把静姐要求带回去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带回去。” “恩。”龙琪琪点点头，转头看向可怜，说道，“你也加快点吧，跟得上吗？跟不上的话我拉你一会儿。” 但这时龙琪琪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可怜的表情很是惊恐，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让她很害怕的事情一样。 龙琪琪这时才猛地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一个。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低呼一声：“等等……他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恺撒的身影悄然消失了，没有跟小组一起离开。他确实是一个战斗方面的天才，无论是龙琪琪、希洛、还是敏锐的可怜，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悄然离队。 希洛猛然回头望向一行人逃离的来路，望向静和战斗法师死战的方向，骂道：“该死的，卡卡这白痴……他……他跑回去了吗？！！” …… …… “那酷似龙族的怪物到底是冲着谁我是不知道，但那些战斗法师，其实是冲我来的啊。”恺撒站在雨里，心里默默想着，“所以，没道理让静姐为此而死吧？虽然她不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恺撒最终选择了违抗静的命令。 但他也并不打算送死。 希洛他们已经走远了，带消息的事，有他们就足够了。恺撒这时已经折返回到了之前战斗的地方，远远地躲在一块山石的背后。 而且正如恺撒所预料的那样，远处的静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风雷之力的光芒了，正萎顿在地，身受重伤。 她一个人是无法真正做到断后的，只能算是拖延了些时间而已。 恺撒不知道阿尔法和黑白的实力怎么样，但他很清楚沧澜的实力。而在恺撒的概念里，即便只有沧澜一人，本就受伤很重的静，也很有可能无法拖住。 静的身边还倒着两名战斗法师，已经没了气息。 而黑白、阿尔法、沧澜三人都看起来没大碍的样子，阿尔法浑身浴血但脸色平静，沧澜左臂似乎受了些轻伤，那黑白则只是略有些喘息，并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至于那头貌似龙族的怪物，这时正被阿尔法踩在脚底下，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见鬼的！” 恺撒听到沧澜似乎骂了两句，然后狠狠对着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静踹了两脚，“你这疯女人，用得着这么拼命吗？为了掩护部下逃跑自己留下来断后，那里面有什么你们风雷帝国很重要的人物吗？” 静被踢得又吐了两口血，眼见进气少出气多了，却还是快意地笑了笑，说：“管你屁事？咳……反正……反正你们是追不上了，咳咳……！” 沧澜脸上浮现出冰冷的杀意，就要上前给静最后一击。 黑白却拉住了她，无奈说道：“能别这么冲动吗？这次的任务是来抓恺撒的吧，留个活口正好问问情况啊。” 说着黑白转头看向静，淡淡问道：“静，对吗？我知道你。” “很荣幸。”静躺在地上，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她反而很平静，回道，“能被大名鼎鼎的黑白知道，确实很荣幸。” 黑白说道：“我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吧——我们是来找一个叫恺撒的小鬼的，不过那小子目前换了其他身份，是个叫卡卡的新兵，你知道这人吗？” 静听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沉默片刻说道：“哦，并不认识啊，战区最近好像没有叫卡卡的新兵。” 不远处的阿尔法咧嘴笑了：“哈，看来还要费一番周折呢，也是，风雷帝国的身份保护计划很烦人，太容易找到目标的话，反而没意思了不是吗？” 没想到黑白摇摇头，淡淡说道：“恰恰相反，这女人撒谎了，恺撒应该就在之前逃跑的那几人之中，我们立刻追！” 章三十三 恺撒VS阿尔法 “那个叫黑白的家伙，拥有某些灵魂方面的能力吧？” 恺撒躲在黑暗中，看到了那边的事态发展，心里默默想着。 帝国每一个军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能力只是训练的一个部分，并不是全部。因为帝国面临的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而战斗技能，只是战争中的一个板块罢了，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板块。 恺撒记得很清楚，帝国军人的训练内容里，有一项叫做“情报保护能力”。 这项训练在很多人眼中并不如何重要，恺撒却知道，这对一场战争而言，其实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训练内容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一旦不幸被俘的情况下，如何在威逼利诱下，坚守底线，不让北国套出重要的情报。 静显然在这方面非常擅长，她刚才已经伪装得很完美了，即便是沧澜和阿尔法，都没能看出任何破绽。 可那黑白却在看了静的反应后，立刻确认卡卡——也就是恺撒——就在静所带的小组里，这样的敏锐，只能用战斗法师那层出不穷的特殊能力来解释。 “正常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近乎完美，代价却是灵魂手段和进攻性几乎为零，除非用灵魂制式兵刃自刺心脏，或者像沧澜那样，天生心脏与元素水晶有缺，可以自行引导出内部的灵魂之力。”恺撒心中有些困惑，“不知道那个黑白是哪种情况？” 虽然阿尔法之前展现出了强悍硬朗之极的战斗能力，沧澜更是狡猾与狠辣并存，比起那森林族叛党中的黑寡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三位门徒之徒中，还是黑白给恺撒的压力最大。 可以看到，黑白识破了静的伪装后，战斗法师们立刻做出了应对。 沧澜迫不及待地率领几名部下立刻出发去追赶。 黑白则留下来，跟阿尔法叮嘱了几句什么，然后也动身跟上了沧澜。 最后只有阿尔法和一名负伤的女性战斗法师留了下来，看守被俘的那头类龙怪物，以及已经快要死去的静。 按理来说，恺撒看到这样的情况，应该至少做点什么才对。 毕竟以龙琪琪、希洛、可怜、还有一个昏迷中的休斯的战斗力，连一个沧澜都打不过的，更别说黑白也跟过去了。 但恺撒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战争就是这样的，你没办法奢望自己掌控所有的事情，眼下这样的局面的可能性，恺撒之前就预料到了。 事实上在逃离之前，静也针对这样的可能性，提前做了安排—— 那就是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之后，静要求恺撒等人不要按照正常路线回营地，而是转而向南走十里，然后立刻停下，隐蔽起来。 这样的话，配合上眼下的这场暴雨，应该有至少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不被抓住，并最终成功脱身。 所以恺撒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甚至把龙琪琪他们能否逃脱这件事，从脑海中清除了出去，只专注地着眼于自己眼下的任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恺撒安静地蹲伏在黑暗的雨夜里，雨水顺着他的头脸衣服而下，他却好像已经和整个环境融为了一体，一动不动好像雕塑。 小龙趴在他的肩头，同样一动不动。 恺撒在等，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的话，恐怕就真的不得不动用灰色铠甲了。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理由，恺撒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想取出那套一直静静躺在龙醒之地的铠甲的。 “……你快死了呢。”战斗法师的营地中，阿尔法坐在一顶军用帐篷前，动作麻利地包扎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神瞥了一下躺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静，咧嘴笑道，“怎么样，愿意投降的话，我可以让你不死的。” 静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她的双眼有些空洞地望着黑色的天幕和那打在脸上的沉甸甸的雨幕，什么话都没说，像是一种临死前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似乎勾起了阿尔法的兴趣。 这名强悍非常的战斗法师想了想，随手甩出一道能量，将静的身体暂时裹起，免受雨打风吹，然后他的脸色变得肃然了些，甚至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轻声问道：“看你的样子很平静啊，不担心吗？你的那些部下。” 静似乎笑了笑，这次开口回道：“担心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门徒之徒黑白，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灵魂能力，看出了我话里的破绽和伪装。” “你也是刚刚知道那卡卡就是恺撒的吧？”阿尔法叹了口气，说道，“老实讲，你的应变能力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就连半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流露。”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黑白并不是依靠灵魂能力看穿你的伪装的，他和大部分战斗法师一样，不用灵魂兵刃自刺就无法动用元素水晶中的灵魂之力。而且他怕疼，所以他说过，此生绝不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获得更强的战斗力。” “他之所以能看穿你，只是因为他真的很了解女人啊。”阿尔法最终不无感叹地说道，“门徒之徒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和你们风雷帝国的校官数量差不多。比黑白的战斗力更强的门徒之徒，是有的。比他天赋更强的，也有。但我们战斗王朝内部，所有门徒之徒中得到的评价最高的，就是他了。他确实不是个能够以常理揣度的家伙，这点不得不服。” 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终只幽幽叹了口气：“原来，不是任何灵魂能力啊……”便不多说了。 阿尔法的力量渐渐消退了，静再次暴露在滂沱的大雨之下。 强壮的战斗法师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他其实伤得不轻，那头类龙的怪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和麻烦。 他站起身，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静说道：“好啦，该是送你走的时候啦。我这个人一向挺怜香惜玉的，就给你个痛快吧。” 静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等死。 “哦对了……”这时阿尔法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那头像是龙族的东西，和你们风雷帝国有关系吗？” “……不知道。” “好吧。”阿尔法挠了挠头，转头对不远处的那个女性战斗法师叫道，“你过来下手吧，给必死的女人致命一击这样的事，有点不符合我的风格。” “是，大人。” 那人点点头，立刻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阿尔法的脸色忽然变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似的，陡然间断喝一声：“什么人？” 那走到半途的战斗法师一怔，发现自己的长官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更准确地说，是看着自己的身后！ 噗的一声，在大雨声中很不起眼。 这名战斗法师却瞪圆了眼睛，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前穿出的一根染血的、看起来很普通的木桩。 她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偷袭者来自背后，不仅来得悄无声息，而且这人对战斗法师的弱点了若指掌。 一击洞穿心脏的同时，也精准地命中了藏于心脏内部的那个对战斗法师而言至关重要的元素水晶。 这是致命伤。 “该……该死的……”这名战斗法师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临死前她还感到非常困惑，因为刺穿她身体的完全是一根从山里捡来的木棒，这样的连武器都算不上的东西，怎么会破掉她的防护铠甲、战斗服装、以及常年艰苦训练打熬出来的坚韧的身躯？ 这样的穿透能力，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这名战斗法师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这时，阿尔法的那声“什么人”的尾音，才刚刚从他的口中喷吐出来。 按理来说，部下被人当面刺杀而死，当长官的都会暴怒。 阿尔法此刻确实很愤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本能的驱使下，他甚至已经跨出了一大步，要把那卑劣的偷袭者从雨幕中揪出来，然后让他尝尽各种痛苦，再杀掉。 然而，这一步跨出的刹那，阿尔法的心头竟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警告：不要向前，立刻后退！ 下一刻，阿尔法就看到将倒下而未倒下的那名下属的身体背后，无声亮起了一道璀璨之极的青紫色的光辉！ 恺撒隔着那名战斗法师尸体，已经瞄准了对面的阿尔法！ 冲能一击！！ 这是恺撒除了灰色铠甲之外，最为强悍的一招了，将长期积蓄于龙醒之地的风雷力量，在一瞬间尽数爆发出来，形成一个能量炮。 这一招可以说是无视了等级，让恺撒可以瞬间爆发出远超自己真实实力的攻击。 当然，缺点就是只能用一次，然后就得等待下一次冲能的循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炮，阿尔法似乎想到了什么，重重哼了一声。换了全盛状态下的他，面对这样的攻击自然无惧，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其实不怎么好，之前和那怪物的战斗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否则以他的性格，也不会甘愿留下来。 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侧身闪避，同时冷笑着喝道：“你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吧？不过你这招一旦被我避开，反而要把你相救的人杀掉了呢。” 确实，恺撒、阿尔法、还有静，原本是在一条直线上的，阿尔法恰好挡在恺撒和静的中间。 此刻他一让开，静自然会暴露在全力迸发的冲能一击的轰击范围内！ 阿尔法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侧身闪开后就要继续向前逼，他预测对方一定会收力，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对方动用了如此爆发性质的招式后的力量空档期，一举将之拿下！ 但就在这时，一个让阿尔法有些意外的年轻的少年声音从雨幕中传了出来，只说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很自信啊，但真的是这样吗？” 阿尔法听了不由一怔，然后本能地回头看去，错愕地发现静居然已经不在原本躺着的地方了。 章三十四 人生的选择 恺撒根本没想和阿尔法这样的强者正面硬撼。 冲能一击也不过是吸引注意力和拖延时间罢了，与此同时，小龙其实已经悄然飞到了静的身旁，把她带回到恺撒这边。 阿尔法是看不见小龙的，所以他看到的，只是静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托浮着，稳稳降落在恺撒身边的一幕。 阿尔法却忽然笑了：“所以呢？现在你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想从我的手心里逃走不成？” 恺撒没有回答。 这时候，那名已经死去的战斗法师的身体终于倒下了，恺撒的目光终于再无阻滞地落在了对面的阿尔法的身上。 然后，恺撒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冷的杀意。 冬季里的那场假面宴会之后，恺撒就将几乎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他渴望获得力量，选择阿尔卡纳，也正是为此而来。 虽然这段时间，恺撒的修炼重点都在专属武器的多重穿刺效果的彼此融合上，其他方面的训练都放下了些。 但有些东西是共同的，比如说，对力量的控制和掌控。 充能一击的原理，就好像用大坝蓄水，然后在一瞬间开闸放水，将力量尽数地倾泻出去。第一次在美食岛上施展时，恺撒能做的只是单纯的倾泻，对释放出的力量的控制力却很差；后来渐渐能控制能量，形成一个定向的爆发，并大致进行瞄准；而现在，恺撒已经具备了一个新的能力—— 那就是调整倾泻出的能量的方向！ 这一刻恺撒额头上几根青筋有些夸张地爆起，双臂高举，然后用力地做了一个拧腰拉拽的动作，似乎要将那漫天雨幕都扯下来！ 冲能一击的能量强度，取决于恺撒储存了多久。 而冲能一击的能量密度，则由恺撒的控制力、爆发力、三段瞬开和龙之力的强度决定。 原本直线释放的、并且已经被阿尔法避开的冲能炮，陡然间在空中转向，然后在阿尔法错愕的目光中，正正轰中了战斗法师强悍的身体。 这才是恺撒的全力，这一击不止包含了三段瞬开和龙之力的驱动力，冲能一击的高额能量，恺撒甚至还在其中加入了自己专属武器蕴含的强大穿刺效果。 静用十分虚弱、有些陌生、且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到阿尔法被青紫色的能量狂潮淹没，然后狠狠冲刷。 战斗法师似乎在奋力地怒吼着什么，声音却被能量阻隔了。 雨夜之下，群山之中，就看到一道极亮、极长的光柱横穿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最后裹带着衣衫几乎尽碎的阿尔法，狠狠撞上这片空地一侧的山崖壁面上，才最终停下。而冲击所造成的震荡，则在群山中持续作用着，那深沉的轰鸣，就连暴雨和风声都无法遮掩。 “你……卡卡你……” 静看着恺撒，张了张嘴，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对恺撒的印象，还是那个天资卓越的地龙杀手卡卡；刚才从战斗法师的口中得知卡卡就是那个年轻一代中颇有名气的恺撒时，静其实还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只觉得难怪卡卡会这么强，原来是被帝国看好且专门保护的恺撒。 直到这时，静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帝国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来保护眼前这个其实叫恺撒的少年。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一个十级的帝国新兵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好吗？ 这小子根本是个怪物吧！！ 噗的一声，恺撒张口喷出一口血，原本红润饱满得有些过亢的脸色，在瞬间转为极致的虚弱和苍白。 强烈的疲惫和透支感席卷了全身每寸角落，恺撒知道不能再多呆了，自己现在已经算是手段尽出，强弩之末。 想走就只能趁现在了。 所以尽管静似乎还想让他把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头类龙怪物一起带上，恺撒根本不为所动，就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便沉默而果断地把静软绵绵的身体负在背上，深吸口气，调动起剩下的全部力量，全速退入黑夜和雨幕之中。 静手脚无力地爬在恺撒的背后，感受着少年身体散发出的高温和平日里感受不到的那种朴质却真实的力量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所谓的天纵之才，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她甚至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风雷之力从恺撒的身上渡过来，帮助自己稳定住已经岌岌可危的伤势。 这是一场堪称完美的救援。 虚弱之下，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她真的被震到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想起来：恺撒私自回来救她的举动，其实是完全违背了之前在山洞里她的命令的！ “谢……谢谢。”静复杂难明的心情，最后就变成这么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 恺撒这时其实已经累得头晕眼花了，暴雨中没太听清静的话，本能地点头随意说道：“应该的……呃——？！” 他忽然呆住了，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 ……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做不到就这么逃走。” 群山之中，希洛看着龙琪琪和可怜，认真说道，“开玩笑，让卡卡那小子一个人跑回去，我们却要灰溜溜地跑回去，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希洛说得很慢，看得出这番表态的背后，他的内心其实是挣扎和纠结的。 十二圆桌家族的势力庞大，野心更大，且手段肮脏卑鄙，自私自利，道貌岸然，这是他们一直为世人所诟病的地方。 希洛作为十二圆桌家族的人，而且是代表性的人物，身上自然具备了许多流淌在这个家族联盟骨血里的东西。 但希洛终究是个年轻人，冬季里的那场宴会上的连番打击，以及来到阿尔卡纳至今经历的一切，似乎唤醒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 他其实差一点就要说出我们快点逃走吧这样的话了，并且能够给出一百个说服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宴会上自然而然地胜过了自己的那个易，再想到这些天来一次次刷新了希洛对战斗的原有认知的卡卡的面容，希洛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倔强地将所有逃走的理由，都硬生生压了下去。 直到开口表了态，希洛才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似乎完成了一次升华。 可怜没有任何表示，但实际上她不需要表示什么，旁人也知道她的想法——她恨不得立刻折返回去找恺撒。 龙琪琪也没说话，只是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盯着希洛看了一会儿，最后低声说道：“你是认真的？” 希洛这时已经被不再犹豫了，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淡淡道：“你如果害怕就别跟着了，正好这个叫菲洛的没用小子也需要一个人带走。” 龙琪琪听了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说：“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一个十二圆桌家族的人，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谈什么骄傲？你们家族的人不是都以利益为最高准则吗？” 希洛听了沉默了片刻，说：“那确实是家族大部分人的风格，也是我的一部分，但……这不是全部的我。” 顿了顿，希洛看着龙琪琪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什么决定？” 龙琪琪吸了口气，平静说道：“抱歉，我不去了。” 希洛眼神里明显闪过失望的神色，进而变得冷漠，甚至有些愤怒。他的本性里终究有自私的一面，自己要回去做那么危险的事，龙琪琪这个严重伤害过自己尊严的女人却可以轻松地逃脱，这让希洛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复杂。 龙琪琪认真补充道：“我也不赞同你们回去。” 可怜倒是没有多纠结，只是有些淡漠地向龙琪琪表示道：“如果你想走就快点走吧，我和希洛这就折返回去。” 龙琪琪感受到了可怜态度里的不满，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屑。也是，这些天来，我们能活下来，要多亏了他的经验和能力。选择在这种时候逃跑，看起来确实不仗义。但是……但是！” 龙琪琪特意顿了顿，然后认真问道：“我们三个都回去的话，静姐交给我们传达的消息怎么办？” “我们三个都回去救人的话，菲洛怎么办？是不是就是要抛下他让他死在这里？” 希洛冷笑一声：“没人指责你什么，你可以不用这么急着自辩。消息的传达和菲洛的生死，不都有你龙琪琪吗？” 大雨还在下着。 从发现恺撒消失到现在，其实一行人才停下没多久，但气氛已经变得非常不好了。对于这些还很年轻的人而言，这样的选择真的太过残酷而艰难。 希洛毫不掩饰的嘲弄口吻，让龙琪琪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希洛摇了摇头，最后问道：“没别的要说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你就带着消息和菲洛，赶紧逃走吧。” 可怜则根本不再多看龙琪琪了，转身直接向着来路赶去。 大雨落在龙琪琪的脸上，这个少女自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她也没有心胸狭窄到为了报复恺撒当初不愿意帮助自己，就在这时候落井下石。龙琪琪和可怜不一样，可怜虽然不会说话，也从未明确表示过，但单纯的森林族少女早已将恺撒当成了自己必须守护的对象。希洛则是恰好处于一个人生的价值观不确定期，换了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他更有可能做出和龙琪琪一样的选择，并且给出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 龙琪琪和希洛还有可怜都不一样，她也很担心恺撒，这些天来的患难与共，其实在龙琪琪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痕迹。 她不想让恺撒死！ 真的不想。 其实若论对恺撒的生死的担心，龙琪琪不会比可怜差多少，但正因为如此，她才坚持认为一行人应该头也不回地继续逃跑。 因为龙琪琪和希洛还有可怜不同，她知道恺撒的真实身份，内心深处，她觉得恺撒会选择回头，意味着恺撒有相当的把握把静姐救下来，并且全身而退。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行人的贸然折返，是不是反而害了恺撒？ “等……等一下！”龙琪琪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快要消失在雨幕中的希洛和可怜两人大喊，“卡卡他其实是——” 轰隆一声巨响，突兀地打断了龙琪琪的话语。 不远处的地面发生了严重的龟裂，有一个身影如炮弹般急速降落在那里，那是一个美得让人惊叹、却满脸阴狠煞气的女人。 沧澜微微喘息着，如狼盯视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咬牙狠笑道：“在哪里？恺撒那个小鬼……在哪里？！！” 章三十五 无解之局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没有半点悬念，黑白根本就没有出手，沧澜一人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就将几名少年少女全部放倒。 而在发现恺撒并不在俘虏之中后，黑白笑了：“现在我真的开始对这位叫恺撒的小鬼感兴趣了。他居然还敢折返回去？真的是很有想法啊。” 沧澜则手一挥，冷冷命令道：“把人带上，我们回去。” 战斗法师的效率很高，即便是大雨也没能减缓他们的行进速度，于是在折返回去时，一行人恰好看到了恺撒那一记穿透雨幕映亮群山的冲能一击。 看着那横贯了山间空地的晶亮粗巨的能量炮，沧澜两眼放光，狠笑着自语道：“就是这招，没错了，就是他！” 一旁的黑白，则罕见地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希洛浑身被束缚，视线却没有被阻隔，远远看到冲能一击的刹那，他还以为是营地的援军来了，否则那一击又岂是普通帝国士兵能发出来的？ 直到希洛看清了雨幕中，那个背负着静的身影的面目，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被错愕所取代了。 “……卡卡？” …… …… 大雨依旧。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原点。 恺撒背负着静，脸色铁青地凝立在雨中，没有再移动脚步。他不能动，因为可怜、休斯、龙琪琪、还有希洛他们每个人的脖颈上，都架着一柄战斗法师的利刃。恺撒隐约猜到了什么，于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体力透支，还是因为愤怒不甘。除了沉默地看着黑白和沧澜为首的战斗法师们一步步走来，恺撒什么也做不了。 局面已经糟到不能更糟了。 冲能一击的光芒和余波很快散去，能量炮最终在空地一侧的山壁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疤，阿尔法浑身冒着青烟，有些艰难地将自己从破碎的山石中拔出来。这位强悍的战斗法师罕见地沉重喘息着，脸色沉凝得好像要滴出水来，然后一步步走回到黑白和沧澜边上。 黑白看到了阿尔法的样子，眼皮不由微跳。 沧澜眼中却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了，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恺撒——也就是如今的卡卡——说：“又见面了。” 沧澜自己都有些惊讶于真正见到恺撒时，自己口吻的异乎寻常的平静。 恺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将静从背上放下来，从指尖射出一缕风雷之力，形成护罩，护住静的身子不受风雨吹打。 他这才回过头来，与沧澜对视着，点头说道：“又见面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让人吃惊呢。”沧澜忽然笑起来，瞥了一眼身旁狼狈不堪的阿尔法，完全无视了阿尔法眼神里的阴沉和恼火，对恺撒说道。 恺撒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他转过目光，看向可怜、龙琪琪、还有希洛他们，低沉问道：“你们怎么会被抓的？” 黑白替几人回答了这个问题，看着恺撒平静说道：“他们本来有机会逃跑的，但我们追到的时候，这几个小家伙似乎正在讨论要不要回来接应你。” 听到这话，虽然已经有预料了，但恺撒还是忍不住感到愤怒。 是的，恺撒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只有愤怒。 恺撒的计划虽然谈不上完美，但至少是理性思考的结果，事实也证明了，虽然风险极大，但最终恺撒成功地完成了救援。 那么，只要龙琪琪他们头也不回地继续逃跑，自己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带着静，从容地离开这里。 谁都不会被俘，谁也不会死，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现在呢？！ 黑白捕捉到了恺撒眼神里的怒火，这位低调却实际上极为可怕的年轻的门徒之徒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叹：“很愤怒吧？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换了我的话，估计也会是这样的反应吧。另外，就像沧澜刚才说的，你确实很让人吃惊呢。” “我们谈谈吧。”恺撒说。 他还想争取一些时间。 黑白却微微一笑，直接说道：“抱歉，没有谈谈的机会了，对于能够让阿尔法如此狼狈的你，我可不想给你任何机会了。” 现在的局面，对于恺撒这边而言，确实已经是无解了。 黑白很强，而且从不因为自己的强大而骄傲懈怠，恰恰相反，他一向严谨而慎重，习惯将所有可能存在的不确定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即便休斯昏迷，可怜龙琪琪希洛被俘，静重伤垂死，恺撒气力已尽，黑白依然习惯于立刻将事情彻底了结。 在恺撒的视野里，黑白的身影很突兀地消失了。 职业者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往往会给人瞬间消失的错觉，其实是因为太快而导致观察者的视线丢失。 但一般还是会留下些许的残影，黑白却不同，他就是很干脆地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恺撒的反应很快，他没有本能地后退，反而向前跨了一步。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面对高速突进而来的敌人，都会习惯性地后退，但恺撒知道这种时候后退只会加速落败与死亡。 必须先顶住压力，然后再后退，否则立刻就是一败涂地。 “了不起的反应。”黑白淡漠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他的脸庞和身影浮现出来，几乎和恺撒贴面相闻，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占据了恺撒的全部视线。 恺撒肩膀上的小龙刚刚要动作，恺撒已经闷哼着倒了下去。 就在刚才双方照面的刹那里，黑白已经用不同的角度和手法，在恺撒身体的七个部位，轻重不一地各拍打了一下。 无法言喻的灼烧感席卷了恺撒的身体，黑白的力量并不像阿尔法那般刚烈，而是在柔韧中无声地彰显霸道。 他不仅直接封住了恺撒的全部力量，更是将自己的力量强行灌入恺撒体内的关键节点。 这些力量节点都是瞬开体质的运转力量的关键，黑白显然做了充足的功课，他居然如此了解瞬开的特点，并针对性地做了强力压制。 一直以来，恺撒能够在对抗战斗法师的过程中屡屡占得先机，靠的就是他对战斗法师的优劣势的深刻了解。 这还是第一次，恺撒感觉自己反倒被对手完全看穿、摸透了。 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瞬间充溢着脑海，恺撒发出一声好似困兽的低吼，倒地的瞬间硬是反弹起来，似乎想要反抗。 黑白眼中再次闪过惊讶，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门徒之徒今天经历的惊讶，比过去几个月都要多。 但也就仅仅是惊讶而已了。 拳头自上而下，轻描淡写地轰击在恺撒的头顶，彻底将他捶入了湿漉泥泞的地面里。然后黑白抬脚，稳稳踏住了恺撒的后脑勺。 自始至终，他的动作都迅疾而稳健，给人一种极有条理的感觉。 他并不粗鲁，但就是这样的平静从容，才最伤人！ “黑白你干什么？那是我的猎物！”沧澜不满地叫道。 “哦，没什么，只是不喜欢事情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罢了。”黑白耸耸肩膀，说，“现在好了，要不你过来继续接手？” “你都把人放倒了，我还接个屁的手？”沧澜骂道。 “随便你。”黑白说。 自始至终，他的脚始终踏在恺撒的头顶，稳得没有半点颤动。可怜的眼神变得极为可怕，这个平日里温顺呆萌的小哑女，这时候正死死盯着黑白，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谁都听得出充满暴怒和杀意的嗬嗬声。 这时的希洛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握住了。 之前被俘时，几乎都是沧澜动的手，黑白并没有怎么参与。所以这算是希洛第一次见到黑白出手的样子。 而黑白出手之突然，下手之沉重，都让希洛单单看着都感到呼吸困难。 希洛曾经引以为傲的才智、气度、背景、天赋、实力、地位、荣耀……在个阴森可怕的雨夜，尽数被撕扯成粉碎！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盯着一脸平静的黑白，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这算什么？有这个必要吗？你这样级别的门徒之徒，有必要对一个帝国的新兵下这样的手吗？你们这样级别的人到底来这儿要干嘛啊？！” 希洛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 死亡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真正的战争，在剥去了许多外在的东西之后，就只剩下了最野蛮残酷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相比起从小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龙琪琪，希洛的心理承受力反倒差了很多。 啪的一声，沧澜反手将希洛抽翻在地，冷冷说道：“吵死了，别嚷嚷。” 希洛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挣扎着却爬不起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沧澜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看起来你似乎才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那个人啊。希洛.奥古斯都，风雷帝国最年轻的神匠是吧？你连自己的同组队友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说着沧澜走到了恺撒的身边，轻轻从恺撒脸上揭下了一层人皮面具。 “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帝国新兵卡卡啊。”沧澜说，“他叫恺撒。” 大雨之中，龙琪琪凝望恺撒半浸在泥水里的脸，这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照面。希洛则呆呆愣愣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沧澜起身拍拍手，冰冷地说：“好了，任务完成。杀掉无关紧要的，带上重要的几个，我们可以回去了。” 雨似乎开始变小了。 但绝望的气氛已经无法抑制地在年轻的少年少女之间弥散开来。这样的局面下，如果真的还有转机和活路的话，在哪里？ 章三十六 进食 龙醒之地。 恺撒的意识正站在龙醒之地的中心，小龙在他身旁飞舞，恺撒凝望着静躺在自己面前的灰色铠甲，低声说：“老实讲，我现在没什么信心。” “咿呀……”小龙叫了一声，神色有些担忧，它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人如此挫败的模样。 “那个黑白，有点太强了。” 恺撒的脸皮抽搐了几下，咬着牙齿慢慢说道，“就算动用了灰色铠甲，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脱身，跟别说带上可怜他们了。” 小龙没再叫唤，而是飞到了恺撒的肩头上，安静地等待着。 无论主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它都会竭尽全力支持的。 恺撒的真正意识在龙醒之地中，而在外界，他的身体已经不动了，在旁人眼中，像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和反抗。 可怜因为过度强烈的反抗，被不耐烦的沧澜直接打晕过去。 龙琪琪沉默着，反倒是这时候最冷静的一个。 至于希洛，他什么话都不再说，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目光偶尔扫过恺撒，会变得极为复杂难明。 阿尔法走到黑白身边，低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恺撒，叹了口气说：“这小子确实不简单，难怪上头把他列为和当年的森林族二公主一样的等级序列。” 黑白看了看阿尔法身上的伤势，问道：“你没事吧？” 阿尔法无所谓地咧嘴笑了笑，说：“你在跟谁说话？” 黑白点头说：“那就好。回去的路上你注意盯着点恺撒，以沧澜的性格，被我抢了猎物可不会像刚才那么简单的算了。” “呃，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那疯女人说不定会在途中找机会弄死这恺撒小子。”黑白似乎有些无奈，“女人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极端，你注意看着点吧，还是带活的回去比较好。” “行吧，我知道了。”阿尔法应了下来。 对战斗法师一行来说，此次的任务有些波折，但总体来说非常顺利。不仅轻易地抓住了恺撒，还连带俘获了龙将军的孙女龙琪琪，十二圆桌家族的希洛，以及另一个被风雷帝国保护的休斯——虽然休斯看起来一副就快挂的样子。 至于静和可怜，在战斗法师们看来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人。或杀或俘，都没太大的区别。 这个世界的主题其实从来没有变化过，从百年前，一直到现在，战争都是唯一的主旋律。 风雷帝国和战斗王朝之中，都有相当一部分民众，已经逐渐淡忘了战争的残酷和恐怖。 但双方的高层们一直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因为战斗其实从未停歇，只是淡出了许多民众的视野。 事实上，无论是帝国这边的身份保护计划，还是北边针对恺撒的此次行动，都还是为了下一次的龙道开启。 龙道，那将是双方下一轮较量的核心，是这场已经持续百年之久的拉锯战争的缩影。 雨还在下着，战斗法师们却根本不打算耽误，准备趁着夜色离开。 一名战斗法师忽然咦了声，问道：“阿尔法大人，达莉亚呢？” 达莉亚正是之前和阿尔法一起留下来的那名女性战斗法师，结果被恺撒直接斩杀了。 阿尔法叹了口气，说：“她死了，遗体就在那儿，好好带回去吧。” 战争就是如此，战斗法师一方就算是强势方，依然无法避免死亡的出现。 那名战斗法师应了一声，目光扫视两圈，却反而更加疑惑了。 因为他没有看到达莉亚的遗体。 “怎么回事？”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难道被雨水冲走了？不可能吧，这才过了多一会儿……” 这时他忽然呆住了，因为他发现前方的泥泞之中，有一只手，一只断手。 而就在那孤零零的断手不远处，匍匐着那头酷似龙族的怪物。 某种极为可怕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名战斗法师呆了片刻，才终于确认了某个让人不愿相信的事实。 面对同伴的死亡，他可以比较平静的面对。但对于眼下这样的惨剧，战斗法师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于是发出了一声痛苦、愤怒、且不解的嚎叫，扑向了匍匐在地面上的类龙怪物，他要杀了这该死的东西。 “怎么了？”阿尔法有些不满地转头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部下的嚎叫声戛然而止，随后软绵绵地扑倒在地面上。 之前已经被制服的类龙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过来了，而且让阿尔法惊怒交加的是，那怪物杀死了自己的部下后，居然在……啃食！！ “混帐东西，你……你在干什么？”无论在哪个民族，这都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阿尔法愤怒地狂喝一声，直接冲了上去，在他看来，即便自己受了伤，但对方之前被自己打得几乎快挂了，就算恢复了点，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阿尔法只觉眼前模糊了一下，然后胸腹之间一阵疼痛，他低头，满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强壮身躯上出现的恐怖血洞，只来得及说了半句：“什么鬼……” 便眼前一黑，永远地倒了下去。 对恺撒等人而言无解的死局，所出现的转机，竟然不是恺撒的灰色铠甲，也不是什么及时赶到的援兵，而是……那头怪物！ 它在吃战斗法师！！ 怪物在吃掉了战斗法师之后，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之前所受的伤势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于是当恺撒的意识从龙醒之地退出来，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搏，动用灰色铠甲和黑白拼一次时，他反而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这怎么和之前的印象差了这么远？！ 阿尔法就倒在自己不远处，这个不久前还和自己战斗过的强悍战斗法师，此刻只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而除了黑白和沧澜以外的所有战斗法师，都已经死了。 沧澜已经施展拟龙之术，化身为沧澜之龙，黑白浑身浴血，立身在沧澜的头顶，却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怎么回事……” 前后的反差太大了，以恺撒的心理素质都有些消化不了。他不由看向了两名战斗法师对面的对手，心脏顿时停跳了一拍。 如果说，之前那怪物只是一头类似龙族、却因为丑陋和邪恶而给人似是而非之感，那么现在的怪物，真的好像一头龙。 一头被雷霆环绕的巨龙！ 章三十七 群山间的一场爆炸 黑白站在沧澜所化的巨龙头顶，盯着对面那体型更大、气息也更浓烈的雷霆巨龙，低沉而急促地喘息着。 北国高层中，最被那位大统领和诸位门徒们看到的这位门徒之徒，此时此刻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但就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局面就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没时间为阿尔法的战死而伤感，也没时间去多看那些死去的部下们了，黑白咬了咬牙，低声对沧澜说道：“带上恺撒，我们立刻走。” 恺撒是门徒们亲自交代，必须处理掉的角色，拥有和当年的森林族莲公主同样级别的序列。 此行的任务，最好是能活捉，其次则是当场击杀。总之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恺撒这个可能成为今年的龙道开启的最重大变数的人物，彻底掌控在手里，或是干脆地抹杀。 其他门徒之徒可能不知道今年的龙道开启究竟有多重要吧，比如沧澜，她参加此次任务更多是出于个人目的。 阿尔法也只是以为龙道开启在横断山脉这一点比较特别。 但黑白心里清楚，今年的龙道开启，将会是南北双方的第一次最激烈的争夺，毫不夸张的说，到时候将会是一场战争！ 若非如此重要，诸位门徒也不会派他黑白来参与到此次任务中来。 沧澜似乎有些不甘心，问道：“那这头龙——” 黑白知道沧澜贪心的个性，一字一顿地强硬说道：“这头不知道是不是龙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立刻走！” 他不再理会沧澜的反应，身形微闪，瞬间从沧澜的头顶来到了恺撒面前，然后一把抓住了恺撒的胳膊。 如果说之前黑白对恺撒动手时，动作平淡中透出强硬，那么现在就完全是粗暴了。 狂野的力量顺着恺撒的胳膊涌入体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以恺撒如今的级别和实力，根本就阻拦不住。 三段瞬开也好，龙之力也好，虽然赋予了恺撒越级挑战的资本，但和黑白相比，两人的差距有点过大了。 “小鬼，我知道你醒了。”黑白冷漠地看着恺撒，说道，“不过别挣扎！你很厉害，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正懂得战斗的人。不过，我比你更懂战斗。” 我比你更懂战斗。 这话不可谓不嚣张，但从黑白的嘴里说出来，自然给人一种不容反驳的霸道味道！ 一柄青色的木制巨剑横斩在黑白的脖颈上，之前的战斗余波中，唯一没有被波及而晕过去的龙琪琪脸色苍白，用尽力气对黑白完成了这一记斩击。 恺撒有些意外，他知道如果可怜或静还有战斗力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冲上来，但没想到龙琪琪也会这么做。 “恺撒，你还有力气吧。”龙琪琪咬着牙说，“还有力气就男人一点，快点站起……” 她没能说完，因为黑白反手一掌，将巨剑打得高高飞起，龙琪琪的身子也如断线风筝般，远远飞了出去，然后毫无意外地陷入了昏迷。 至于少女斩在黑白脖颈上的那一剑，就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至此，整个战场上还有意识的人，也就恺撒、黑白、还有沧澜了。其他或死或伤，都已经没有了战斗之力。 这时候，恺撒反而笑了。 “比我更懂战斗吗，我承认，现在的我确实比不上你。”恺撒放松了身体，似乎放弃了抵抗，任凭对方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肆虐压制，接着说道，“我没信心赢你，不过我也不觉得自己会很的输给你。” “是吗？”黑白冷笑一声，只当恺撒在逞强嘴硬。 恺撒不再多说，龙醒之地中的灰色铠甲自行悬浮而起，这件恺撒深藏着的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大杀器，已经准备就绪！ 这是恺撒第三次要动用灰色铠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穿上铠甲这个过程，似乎比之前更加困难了，似乎需要一些时间。 而黑白已经粗暴地将恺撒整个人拎起，就要和沧澜汇合后，立刻逃离这里。 “见鬼，别到最后因为传不上铠甲而栽在这里啊。”恺撒心里有些焦急。 如果说之前只是隐约的感觉，那么现在几乎是确认了，如今的他似乎真的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才能穿上铠甲，不再是之前可以很轻易地穿上了！ “完了。”恺撒心想。 这是他之前完全没预料到的，居然在关键时刻，拿不出唯一能扭转局面的兵器。 一只修长白皙却透着力量感的手掌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了黑白抓着恺撒的手腕。恺撒愣住。 只见休斯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着黑白，说道：“放开他。” 恺撒心说你小子总算是醒了，但这时候以这个状态醒来有个鸟用？没看你自己连站都几乎站不稳吗？ 黑白面无表情，反手拿住了休斯的胳膊，一左一右，同时擒住了恺撒和休斯两人。 “沧澜，我们走！”黑白喝道。 但沧澜没有回应，她的身躯颤抖着，慢慢从巨龙形态，萎缩成了普通的人形，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已经彻底被那头雷霆之龙击溃了。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夜幕被耀眼的雷光映亮。 黑白，还有他手里拎着的恺撒和休斯，眼睁睁看着击溃了沧澜的那头雷霆之龙，踏着让群山都为之颤抖的沉重脚步，好像一座山，迎面撞击而来。 “……该死的！” 黑白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当机立断地丢下了恺撒和休斯，没有贪心，而是选择自保，横向闪避。 但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群山中响起一记无法言喻的剧烈轰鸣声，耀眼的雷光化为黑色的蘑菇云，高高地冲上了夜幕，经久不散。 战斗法师的尸体在爆炸中变得破烂不堪，进而彻底毁灭。 沧澜勉强找了个掩体，逃过了一劫。 实力更弱的龙琪琪、希洛、可怜三人本来都是要死的，但静好像回光返照般，用出最后的力气将三人抱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然后静回过头，看着那巨大的爆炸，以及完全淹没在爆炸光芒里的一龙三人。 她眼中掠过一丝古怪和复杂的神情，最后喃喃了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如果，你是能被将军看中的……那个恺撒的话……” 章三十八 无法理解的落幕 强烈的爆炸带起狂暴的冲击波，席卷了附近一片相当广袤的群山地带。 强光之中，就看到一个身影斜斜地飞射出来，脱离了爆炸核心，还有那温度奇高的紫黑色的蘑菇云团。 “咳咳！咳……”黑白剧烈咳嗽着，他的脸色苍白之极，前所未有地虚弱。 不过他似乎没太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伤势严重程度，反而眉头紧蹙，双眼中有一种对他而言十分罕见的疑惑神情，像是更见证了某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哒。 黑白在空中飞旋了几周，然后落地。着地的瞬间他又喷了口血，显然连这样的反震之力都无法完全化解了。 群山中还回响着经久不散的爆炸轰鸣声，黑白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挺直了腰板。 然后他深深凝视了一眼那还未消散的蘑菇云，似乎要看透云团，看到爆炸的最中心去。 最后黑白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背负起已经晕迷在一片碎山石之中的沧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像是在逃离着什么一样。 雨彻底停了。 而且，天也快亮了。 蘑菇云终于消散，之前那庞大无比的雷霆恶龙却不见了，那怪物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也就是那个普通野兽大小的丑陋的类龙生物。 奇怪的是，它似乎伤得比黑白更重。 它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甘地低吼了两声，然后……也逃走了。 和黑白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这时，才露出了爆炸最中心的两个人，恺撒搀扶着休斯，孤零零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似的，站在那里。 东方一抹肚皮白透出的微亮，划过群山，照在恺撒的侧脸上。 他浑身衣衫破烂，并没有灰色铠甲。 至于恺撒身旁的休斯，这家伙醒过来了一小下，说了一句“放开他”，便又晕过去了，让恺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了啊……” 恺撒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那就是……那怪物……应该是冲着休斯这小子来的啊……”恺撒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低声喃喃了一句。 随后他陷入了沉默。 再然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茫然，和之前的黑白一样，似乎还在为之前碰撞的那一刹那，所发生的某些事情而感到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我对那怪物的伤害……” “我……明明还没来得及穿上灰色铠甲啊……” 晨光升起。 恺撒的视野却逐渐被黑暗所占据。 扑通两声，他和休斯接连倒下，整个战场凄惨一片，那些战斗法师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在剧烈的碰撞所引起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就连那位强大的门徒之徒，阿尔法，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一场发生的极为突然，结束得如此惨烈，甚至说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胜利者的战斗，就此落下帷幕。 小龙有些无助地叫唤着，但能听到它的两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且看两人的伤势，躺在这样的雨后的泥泞冰凉的地面上，恐怕再拖些时间，就要彻底没救了吧。 就在小龙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一小队身影。 小龙立刻警觉地看了过去，这时候如果再出现一支战斗法师小队的话，就完了，不会再有半点转机。 就算是一支最小规模的巡逻小队也完蛋了。 但好在，出现在山头上的人，穿着风雷帝国的士兵服饰。 那人盯着眼前的状况，闻着空气里还没消散的爆炸后的味道，还有现场凝聚不散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流动，眼神变得极为震惊。 然后他回过头喊道：“大人，就是这里了。” 话音落下，山头上很快出现了整整一大队的人，而且看服饰，其中根本没有新兵，全都是些三勋四勋的老兵。 这样一支队伍，在阿尔卡纳战区，只有在真正的战争时期才会出动的。 就算是察觉到了这里的爆炸，也不应该一下子就来这么多人吧，是什么人下达的命令？ 一个精悍的身影出现在队伍的最前方。 那人穿着简单的长裤，上身是无袖的战斗背心，装束简练得连帝国最初级的士兵都比不上，但他往那里一站，自然就有一种无形的气势。 阿尔卡纳战区的负责人居然亲自到场了! “来晚了吗？”负责人以极快的速度扫视了整个战场，旋即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变得有些阴沉凝重。 “一队警戒，二队去探查伤员状况，立刻进行治疗，三队立刻搜索敌人的动向，能追就追，不能就算了，别硬来。” 负责人想了一下，很快地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显得非常果决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就这样，战区最专业的医疗小队很快抵达了恺撒和休斯的身边，为首的医师刚看了两眼，便脸色大变说道：“立刻进行应急救治，见鬼的，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伤得这么重？尤其是这个……咦，等等，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战斗中，恺撒的假面已经被揭下来了，如今是恺撒的样貌，而不再是卡卡。 医师也顾不上多想，因为在他的感知中，休斯还算状态可以，属于立刻治疗就能救回来的状态。但这个没见过的小家伙却几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救治在进行。 小龙紧张而疲劳地在旁边看着。 龙醒之地的储备能量都已经消耗光了，这时候小龙就算想要帮助给恺撒输送一些风雷之力，也是无能为力。 这时一名士兵来到了战区负责人身旁，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负责人沉默了一下，没人察觉到他的眼皮在听到部下的汇报时急速跳了跳，然后他点头说：“知道了。” 这名士兵很快退下。 负责人叹了口气，身形微闪便消失在了山头，下一刻，他已经掠过了恺撒和休斯所在的地方，来到了一块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的背后。 可怜、龙琪琪、希洛都在这里，几个年轻人虽然都状态不佳，意识模糊，但都还有救，和恺撒休斯比起来伤势并不严重。 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三人带到这里，躲过了那恐怖的爆炸的静，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静的脸色看起来很红润，看到负责人到来的时候，双眼中亮起明媚的光芒。 “大人！”她叫道。 负责人温和地笑了笑，俯身下来，说：“抱歉，来晚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静的生机已然断绝，此刻只是回光返照。 “不，不算晚。”静微笑着，摇了摇头。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负责人问。 “有啊。”静很开心地笑着，再也不像平时那样掩饰自己的深情了。 就在负责人以为静会说出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语时，静罕见地露出了天真的模样，转而说道，“大人您真是骗得我很苦啊，我原本以为我的组员里，龙琪琪和希洛才是大人物，一个是龙将军的孙女，一个是十二圆桌的年轻主人。没想到……那个恺撒居然也在！不过，那小子确实厉害，我其实早该想到……的……” 静没能说完，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负责人握住了她的手，勉强帮她续住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静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动了动嘴唇，说：“我想说，您的眼光真的很好。恺撒那孩子，会成为帝国未来了不起的栋梁的。” 说完这句话，静慢慢闭上了眼睛，唇角似乎还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到了最后，她依然没有勇气说出珍藏已久的心意。 但对恺撒的评价，静倒是没有夸大。 最后的那次碰撞中，除了身在爆炸中的人，只有静勉强看到了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黑白和那恶龙都身受重伤而逃。 没看错的话，黑白承受了雷霆巨龙五成左右的冲击力，而另外的接近一半的威能，本来是冲着休斯去的，却被恺撒接下了。 按照双方的力量差距来计算，恺撒应该在瞬间就粉身碎骨的。 但恺撒狠狠地反手戳在了巨龙的身上。被追杀了多日，恺撒一直在逃，那其实是他第一次和那怪物做正面的碰撞。 手掌就像热刀刺入奶酪，只一击，便重创了那怪物。 所以是的，重创那怪物的人，根本不是黑白。 而是恺撒。 没有穿灰色铠甲的恺撒。 章三十九 我不需要 一夜之间，原本并不处在战斗季节的阿尔卡纳战区，就忽然间进入了最高的戒备状态，警钟长鸣。 大队大队的帝国士兵出动，不仅营地的防御工作大幅度强化，更有相当一部分军队被派入山区内部巡逻。 帝**队最重纪律，面对如此突然的调派，士兵们都无条件服从着命令。 但内心深处，不少人都在疑惑着：为什么？ “因为，恺撒的身份暴露了啊。” 营地最中心的指挥部里，战区负责人默默想着，“现在看来，凤凰的判断真的没错，恺撒这孩子有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极为不凡之处，以及，战斗法师真的将他列入了最高的击杀序列。” 恺撒的身份保护计划的提出者，是凤凰。 当初其实在军部内部有不少质疑的声音，包括蓝将军本人在内，都觉得这样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但毕竟凤凰在北方呆过，甚至以战斗法师的身份，进入过王朝的高层，尽管后来暴露后逃亡归来，但说到对北国的了解，或许三大将军也不及她。 所以，身份计划被很快地执行，恺撒变成了卡卡。 这时候，一名使士官级别的男人来到负责人的身后，沉声说道：“大人，您找我。” 负责人点头道：“是。那四个年轻人，立刻把他们送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让他们都回帝都去吧。” 士官没有多问，干净利落地说道：“是 。”然后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了些，“那，静的事情……” 负责人略一沉默，然后平静地说：“按照标准规格安葬。给她在帝都的家人发信。另外，有关静此次的调查结果——就是关于那头类似龙族的不知名生物的事情，整理好之后，给帝都的将军们都发一份。” 负责人没有忘记最初派出静这支小组的理由，而且从活下来的组员们口中，他也得知了小组此行的遭遇。 这是大事，虽然现在迷雾重重，但务必要将第一手的资料和情报尽快整理好，然后让其他将军们也看到。 士官领命离开。 战区负责人凝望着窗外充满肃杀气息的景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恺撒的身份如此突然地就暴露了，战区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恺撒等人前往帝都的路线也已经安排好。 但还有一个问题，在负责人的心里梗着。 且不论那头来历不明的类龙怪物，单说战斗法师，那些家伙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恺撒就是卡卡这件事，所以才来到阿尔卡纳，甚至派出了三位门徒之徒。 要知道每一名门徒之徒，都是帝国校官级别的人物，甚至一般的少校和中校都不是对手！ “到底是哪个环节，导致恺撒身份暴露的呢？战斗法师没道理知道他来了阿尔卡纳……”这时负责人脸色微微一动，“难道是……森林族的那些叛党？兰德里、还有黑寡妇他们？” 恺撒以卡卡的身份去过一次森林族的事，负责人也是知道的。 但他很快又摇摇头：“兰德里他们虽然已经投靠了战斗法师，但并不熟悉恺撒，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识破恺撒的身份。就算真是他们透露的情报给了北方，识破恺撒身份的人，却未必是他们……” 负责人沉默着，凝思着。 精悍的身子笔直地立在指挥部巨大的落地窗前，如同一尊挺拔的雕塑。 …… …… 阿尔卡纳是有战略飞艇的，但恺撒等人并没有乘坐飞艇离开，因为那太招摇了，很容易被战斗法师盯上。 此刻，在战区西部的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摇晃着驶向帝都的方向。 恺撒等人就在这些最朴素的马车上。 对于外界的变化，恺撒并不是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不在那让人想起来就后怕的山间了。 “咿呀，咿呀咿呀！”小龙原本迷迷糊糊地趴在恺撒胸口，看到主人醒来，它立刻欢呼了一声，用力抱住了恺撒的脖子。 恺撒被勒得半天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等小家伙安分了点，才无奈苦笑着问道：“其他人都还好吧？” 小龙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然后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你醒了？我还好，同组的龙琪琪和希洛也没事 。不过很遗憾，组长她……战死了。” 说话的是休斯，他和恺撒同在一辆马车上。 恺撒勉强起身，转头看过去。 休斯看起来状态一般，脸色依然苍白，配合上他那张俊美且无表情的脸蛋，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 他的气息很弱，但至少，已经不是之前在山区里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休斯很平静地和恺撒对视着，接着说：“我们得救了，不过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帝都的路上。” “……这样啊。”恺撒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慢慢地重新躺下，单手抬起搭在脸上，遮住了眉眼。 他忽然说不出的疲惫。 从小到大，恺撒始终一无所有，所以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后来，小龙出现了，诺诺出现了，蓝老师出现了，恺撒有了一些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恺撒从来没失去过什么。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心里的某个部分不见了。 怎么一睁开眼睛，那个大咧咧的、自来熟的、逼迫自己叫她静姐的人，就这么忽然间不存在于世界上了。 这样的感受恺撒从未有过，于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长久的沉默，之后马车驶过崎岖路面的噪音。 最后休斯开口打破了沉默：“谢谢你。” “什么？”恺撒还是躺着。 “要是没你的话，不止静姐，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吧。”休斯认真地说。 “……嗯。” “以及，”休斯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件事，我想问你。” 恺撒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但恺撒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最后关头，自己能轻而易举地破开那雷霆巨龙的防御。 灰色铠甲的力量吗？当时自己还没来得及穿上。 三段瞬开或龙之力的隐藏效果？或许吧。 又或者是四重穿刺融合的效果？穿刺能力强大到连那巨龙的护甲都能轻易破开？恺撒虽然对自己的专属武器充满期待和信心，但还是觉得，有点太夸张了。 以及更重要的是——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恺撒反问，口吻变得有些冷漠。 休斯不由一怔。 “那东西，我是说那怪物，和你有什么关系吧。”恺撒看似不经意地问，“如果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让我知道你和这阿尔卡纳到底有什么渊源……还有，冬天那次你到底是被什么人袭击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别跟我说什么你也不知道被谁袭击了，之前我大概会相信，但现在不会了。你其实知道些什么吧，否则你不会来这阿尔卡纳的。” 恺撒并不知道休斯遇袭重伤的一天，和阿尔卡纳地龙暴动的日子，其实是同一天。 但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恺撒确认：休斯被那东西盯上了。而那怪物，则吃掉了阿尔卡纳最强大的一头地龙皇后。 静小组的原本目的，就是为了调查那头地龙皇后是否是地龙暴动的源头。 现在看来，或许是那头怪物给予山区的其他地龙巨大的恐惧感，才导致地龙们四散奔跑，导致了那次地龙暴动的吧。 沉默。 这一次，换成了休斯长久没吭声。 最后恺撒耸肩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能理解。所以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真的累了……” 没想到休斯仿佛笑了笑，说道：“可以啊，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其实假面宴会那天——” 笃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恺撒和休斯都还没回话，马车车厢的门就被人直接拉开了。 外面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帝国士官。 “都醒了？”士官扫了一眼车厢里的两个年轻人，然后淡淡地说道，“醒了的话，就快点把正事做了吧。” 正事？什么正事？ 恺撒有些困惑，这马车不是正在驶向帝都的路上吗？除了等待，还有什么正事需要做吗？ 他看向对面的休斯，就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嘲弄，很是微妙。 休斯对着自己的脸蛋刮了两下，说道：“我们的脸，现在都是原本的脸。而这，与身份保护计划不符。” 恺撒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战斗法师识破了，就连卡卡的人皮面具也被剥掉了。 他坐直了身体，沉声问道：“所以呢？” “所以？”这次说话的是外面的士官，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幼稚可笑的事情，撇嘴道，“所以当然要给你们俩新的身份了。好了被废话了，这过程你们都经历过了，很快的。等会儿就有专员来帮你们做新的身份伪装了。” 说完他关上了车厢门，没有给恺撒和休斯任何说话的机会。 显然，这只是一个通告，或者说是命令，而不是征求意见。 这一刻，恺撒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烦躁，甚至感觉到愤怒！ “不需要了。”他说。 “什么？”对面的休斯没听清。 “我说，不需要了。”恺撒抬起头来，脸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凶狠而强硬，“这个什么见鬼的身份保护计划，我不需要了！！” 章 四十 风雷大厅 阿尔卡纳战区一场雨夜中的血战，原本满是萧瑟肃杀的气氛。（)，但随着一个消息在帝国高层中的传开，反而让很多人感到吃惊愕然，进而哭笑不得。 ——恺撒打死也不愿意再接受身份保护计划了。 是的，他在回到帝都的路上，甚至为了此时和负责护送的士官爆发了冲突，脾气倔得让人吃惊不小。 毕竟是少年心性，恺撒觉得太憋屈了，尤其是在静战死之后，第一次尝试了失去的滋味的恺撒，出于某种骄傲，出于某些愤怒，坚决拒绝再次接受身份保护计划。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不止一个帝国高层对此感到恼火。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恺撒的非同一般，当初凤凰坚持为恺撒申请身份保护计划的时候，就连蓝将军也有些疑惑的。而在更多的人眼里，恺撒和三大院里的那些骄傲的、天赋出众的帝国最优秀的年轻人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总之，这样的事情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中，变得颇为格格不入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恺撒一行人来到了距离阿尔卡纳战区并不太远的帝国第一大城市，帝都。 今天是个好天气。 而且相比起贫瘠荒凉的阿尔卡纳，帝都的环境好了太多了，还没正式进城，已经可以看到成片的田野和村镇，还有辛勤劳作的人们，这些都是在帝都的屏障之后，常年为前线军人们做后勤和粮食补给的人。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在给你的老师添麻烦？” 看着已经进入视野的帝都大门，士官重重哼了一声，对马车里的恺撒说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你确实很优秀，但要说比三大院的最优秀的学生们更厉害，也未必。若非凤凰少校一再强调你是今年龙道开启的参与者的不二人选，帝国会专门为你准备身份保护计划？别敬酒不迟吃罚酒！” 恺撒没吭声。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因为没有什么表态方式，比以战斗的方式直接反抗更加明确了。 所以恺撒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多说什么。 那士官脸上闪过极为恼火的神情来，冷冷丢下一句：“你小子可以的。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到了帝都可就不同了，有的是人来收拾你？你以为事事都能如你所愿？还有你……”他恶狠狠地看向休斯，接着道，“你又吃错了什么药，要跟这个恺撒小子一起发疯，不愿意参加身份保护计划？你们俩个许就等着瞧！” 是的，恺撒拒绝了之后，休斯也做了相同的表态。 至于理由，他没给。 这才是让护送士官尤其生气的地方，现在这帮帝国小子，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恺撒也不多理会，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之前所受的伤势，直到现在才勉强好得差不多了，这算是个还让人心里愉快点的消息。 士官很快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去，他现在看到恺撒和休斯就烦，眼不见为净。 恺撒凝望远方地平线的尽头处，那相隔很远却依然有种扑面而来的庄严威严气息的帝都大门，开口了：“休斯，我拒绝身份保护计划有我的原因，你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你一个人有脾气有性格的。”休斯淡淡回道。 恺撒古怪地笑了笑，低声说：“虽然这一路上我们扛下来了，但你应该知道，一旦到了帝都就不一样了，或许会被强迫着去继续参加身份保护的。” 休斯也笑了，说：“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帝国上层的规则，我们这样的行为，尤其是在这样的时期下，不被狠狠教训就怪了。” 恺撒沉默下来。 其实这件事真要说的话，是很严重的。帝**部最重视军纪，而恺撒如今的身份是一名正式的帝国士兵，他拒绝本来已经接受的保护计划，其实与抗命无异！ 虽然这一路上，那负责护送的士官因为权限问题，对恺撒两人没什么好办法，但恺撒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 恺撒不是没想到这样做会给蓝老师添麻烦，但他真的做不到了，再次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地躲藏起来 隐忍这种事情，恺撒不是不会，但为了安全就变成另一个人，然后被战斗法师无情地撕破面具，这样的羞辱，恺撒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所以就走着瞧。”恺撒耸了耸肩，不再多想，“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再参加这见鬼的计划了。绝不！” 因为抗命的这件事情，恺撒本来要问休斯的问题，也暂时搁下了。 而原本打算回答的休斯，似乎也忘记了这件事，没有主动提起。 眼见距离帝都越来越近，即便以恺撒的心理素质，也难免有些惴惴。 但他还是低估了来自军部的压力的到来之迅速，以及沉重。 “进城之后，什么地方也不用多逛，直接去风雷大厅。” 这是入城的时候，恺撒听到城门口的一名看起来很普通的士兵，对护送队伍的那名士官所说的话。 风雷大厅…… 那名士官在听到这个名称之后，眼皮也是剧烈跳动了几下，眼神变得十分吃惊，进而变得十分凝重。 他之前放下狠话，说恺撒肯定会在抵达帝都之后倒霉吃亏的，但居然要直接去风雷大厅，这还是大大超出了这名士官的预期。 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点头道：“知道了。” 这支表面看来并不起眼的队伍，就这样慢慢驶入了高达百米的通体银灰色石质的帝都大门。 在恺撒和休斯所在的马车之后，还有龙琪琪和希洛所坐的马车。 龙琪琪虽然和恺撒在一个队伍里，但这些天来一直不被允许和恺撒有交流，少女看着车队行进的方向，有些意外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要去哪里？” 与此同时，后方马车里的希洛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他们对帝都比较熟悉，很清楚这不是回各自家的道路，而是……一路向着帝都的最核心区域在前行？ “龙将军有令，让恺撒和休斯第一时间去风雷大厅。至于琪琪秀和希洛家主，龙将军说你们可以旁听这次审议。”那名护卫士官轻声说道。 龙琪琪呆住了。 希洛也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吭声。 两个人都是长久在帝都居住的人，他们很清楚风雷大厅所代表的意义，这两天也隐约知道恺撒和休斯拒绝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事。 “居然直接要在风雷大厅开审议会议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龙琪琪有些茫然地想着，“这可是，只有上校和将军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参与审议的，几乎是帝国最高级别的议事诚了！！” 没有人想到，拒绝了身份保护计划的恺撒，来到帝都立刻就要面对的，便是风雷帝国最高决策层才有资格参与的风雷审议。 章 四十一 温柔的和残酷的 内心深处，龙琪琪对于恺撒的这次抗命行为，是感到担忧，且不看好的。 龙琪琪太了解帝**部的强势性了，三大将军中，即便是行事相对温和的龙将军，在事关帝国大事的问题上，也是绝对强势，甚至无情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为了稳住十二圆桌而将自己的孙女强行许配给希洛这件事。龙琪琪反抗过无数次，用过各式各样的方法，但最后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力。 龙将军对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尚且如此，向来风格强势无回转余地的蓝将军作为身份保护计划的总负责人，会如何对待恺撒的这次抗命行为？ “也好，碰一次壁，就老老实实地后退，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吧。”龙琪琪最终叹了口气，脸色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车窗外向后流动的帝都的繁华景色，心里想着。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让龙琪琪有些不解，那就是为什么自己和希洛这两个原本和此事不相关的人，会被允许一同去参加审议？ “……大约，是因为龙道吧。”后方的马车中，希洛低声喃喃了一句。 从阿尔卡纳归来的途中，希洛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像是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变得内敛。 阿尔卡纳的经历教会了希洛何为敬畏。 而从帝国和北国这双方对恺撒的态度，以及所作所为来看，希洛终于认清了一点：在南北双方的真正高层眼中，恺撒比自己重要，而且重要得多 。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十二圆桌主人的身份，以及帝国最年轻神匠的头衔，在一个完全不能用常理解释的战斗天才面前，竟然如此无力。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今年的龙道啊。”希洛心里想着，“恺撒会被如此看重的理由，是因为他超出级别的战斗能力，在那个据说不允许高等级强者进入的龙道里，是一张厉害的王牌。能去今年龙道的，必然都是些越级挑战如吃饭喝水的变态。” 神奇的是，认清这点的希洛内心并不十分不甘，反而有些兴奋。 他终究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面临强有力的挑战，最初的沮丧之后，很快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甚至比从前那个觊觎着家族主人位置的他更加渴望胜利。 “而且，这次审议就是一个很好的标志啊。”希洛心里想着，“我和龙琪琪这两个本来没资格参与的人，居然也被邀请去参与，理由应该很简单吧——在帝**部的心目中，我们也是有潜力参加今年的龙道开启的人选啊。” 在此之前，军部方面是拒绝十二圆桌、地球街、以及森林族这三方的力量介入到今年的龙道开启的。 之前的帝国统考期间，这三方联合起来向军部抗议，就是因为这件事。 而如今，军部居然主动让希洛这个十二圆桌的新主人介入其中，这是否代表军部开始感受到北国的强大压力，开始对独自应对今年的龙道开启而感到力不从心了呢？这些都是未知，还需验证。对于不够明朗的局面，希洛向来无所畏惧，因为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不稳定的局面下，自己才会有机会。 帝国帝都，在百年前的古典时代，曾经是古典魔法师的圣地。 百年前的南北最后一战，就是在帝都外的那片平原上展开的，那一战的结果，奠定了南北双方百年来相对和平，摩擦不断，各自发展的对立格局。 帝都屹立在横断山脉之中，扼守着北国南下的最重要的一条通道，就好象整个帝国的最强大的屏障。 从百年前至今，横断山脉的各个战区烽火不断，唯有帝都没有过任何战事，风平浪静，不动如山。 而如今，随着今年龙道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帝都的气氛也在悄然间变化着。 普通民众或许感受不深，但在那些真正敏感的人们的感受中，气氛转变的方向可以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 风雨欲来。 帝都某处幽静而极富格调的院落中，走出来一位贵妇人。她穿着简单的衣裙，个子不高，略显丰腴，透着浓浓的成熟女人的气息。如果忽略了她的眉眼，任谁都会以为她是某位帝国将领家中的娇妻。 但其实不是的。这位贵妇人有一双晶亮锋利的眼睛，顾盼之间，给人的压力极大，寻常人恐怕连正眼对视都不敢。 她不是什么帝国校官家中的娇妻，而是让所有帝国校官都必须仰视的存在——帝国三大将军之一，那个凡是蓝将军支持的便要反对的女将军。 “风雷审议啊……有一段时间没开过了呢。上次开，还是凤凰那小丫头从北国逃回来，我们开会讨论如何安排她那次吧。” 女将军一边踏上部下们准备好的前往风雷大厅的马车，一边淡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次开会，不是因为凤凰，而是因为那个叫恺撒的小鬼头？他是凤凰的学生？哼，本来因为身份的原因，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的，但没想到他居然有胆量反抗蓝将军亲自开创的身份保护计划啊，有些意思 。” 一名部下谨慎地试探问道：“这么说，将军您打算替那恺撒说话，同意他不再参加身份保护计划了？” 军部高层中，所有人都知道女将军有两个嗜好，第一是她从来不让人称呼她的姓氏或名字，非要叫“女将军”，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女性将军似的。第二点则是，她很喜欢和蓝将军对着干，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本着这样的原则来做判断的话，这次女将军也会站在蓝将军的对立面上，站在抗命的恺撒这一边？ “当然……不会了。”女将军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冷淡起来，“虽然我很想让蓝将军不爽，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恺撒那小鬼，恐怕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吧，现在可不是能允许如此任性妄为的时候啊。” “这么说，您这次是打算站在蓝将军这边了？”部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当然……也不会。”女将军古怪地笑了笑，“我不表态就可以了。有龙将军那个狠心把最宠爱的孙女卖了的老家伙在，我什么都不需要说，不需要做，就可以了。你没看发起审议的蓝将军本人，如今都还呆在阿尔卡纳没回来吗？就是因为他知道龙将军会帮他处理好这件事的。他太了解龙将军的个性了。” 与此同时，一位位身在帝都的少校级别的大人物们，纷纷动身向着风雷大厅而去。 审议时间估计不会太久，因为在所有人心目中，这都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审议。 在龙将军的高压下，一个不识大体的小鬼能蹦达出多大的浪花？事实上，为了那个胆敢抗命的小子开这么个会议，本就有点多余的感觉。 而在帝都风雷大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三大将军之首——龙将军早早地就到了。 此刻，这位坐镇帝国已有百年的老人，正凝望着远方那缓缓行驶而来的恺撒等人所在的马车队伍。 在老人身后，一身戎装的凤凰无声肃立，面无表情。 “凤凰啊，你的学生来了呢。”龙将军笑了笑，开口道，沉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异常清晰。 凤凰欠身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龙将军却摆摆手，很是轻松地说道：“不必，年轻人嘛，有些个性都是正常的。你知道的吧，琪琪那孩子从来没顺过我的意思，但我内心却最是欣赏她，就是因为她有着自己的判断和想法，不是传统观念上的乖孩子。” 凤凰沉默不语，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就是龙将军，他确实喜爱龙琪琪，在婚姻以外的事情上，几乎都顺着这个小孙女，但事关国策的问题上，他又是那般冷酷无情。 凤凰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恺撒了，只是定期地安排人将自己这个学生的情况汇报给自己。 老实说，凤凰对于恺撒这次的抗命行动，是极度担忧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试探着问龙将军 龙将军想了想，平静说道：“我的意思，或者说我和蓝将军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意思，其实是一致的。恺撒那孩子在阿尔卡纳的经历和表现，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蓝将军对此很是重视，或许我们还是有些小看那孩子了。在这点上，你，还有北方的那些家伙们，才看得最准。” “所以——” 老人吸了口气，认真说道：“我打算给那孩子一个陈述自己抗命的理由的机会，这才是此次风雷审议的目的。如果他能说服我，说服你，说服帝国半数以上的上校的话，那么，抗命也就抗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帝**部的气量，难道还不允许一个如此重要的年轻人表达下自己的看法吗？” 听了这话，凤凰沉默了许久。 按理来说，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毕竟听龙将军话里的意思，恺撒还是有机会的，或许根本不会受到惩罚。 这样的处理方式，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然而凤凰只是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神情。 窗外，恺撒一行人的马车已经停下了，停在了风雷大厅的门前。 而帝国的上校们，早已经在大厅的候场室里待命。 一片寂静之中，凤凰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的学生，无法说服您呢？” 她没有说恺撒能否说服她本人，也没有问恺撒能否说服校官们，只问如果恺撒无法说服龙将军，会如何。 龙将军微微一笑，说：“你确实很聪明，不愧是蓝将军调教出来的人才。这件事的决策权，确实全在我，蓝将军很信任我，早就跟我说过，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至于女将军，呵，她大概不会发表任何看法吧……” “所以您的意识到底是？”凤凰沉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龙将军转过身来，平静看着凤凰，说道：“如果那孩子无法说服我的话，他也不需要参加身份保护计划了，因为帝国不需要一个不听命令的士兵，士兵军衔也好，今年的龙道开启也好，都没他什么事了。” “而考虑到他自身的能力和潜力，确实让人无法忽视。不参加身份保护计划的话，帝国又没有把握保护他。” “所以到时候为了避免他落入战斗法师的手中的这种可能性，帝国方面，会考虑无限期地彻底雪藏，抑或是……” 龙将军说到这顿住，没有说下去。 凤凰却已经听懂了，她太了解军部规则的残酷了，事实上若非如此残酷铁血，帝**部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战斗法师摧毁。 “抑或是直接抹杀，对吗？”凤凰低声喃喃道。 龙将军笑了笑，拍拍凤凰的肩膀，说：“也别这么沮丧，我还是很看好那孩子，很期待他能说服我的。”顿了顿，老人轻松平和地说道，“好了，可以开始了，今天的审议。让上校们都进来吧。”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章 四十二 审议（一） 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咕噜声终于停下来了。 马车里的恺撒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吸了口气，轻声说：“这就到了啊，挺快的。” “是的，已经到了。”对面的休斯脸色很平静。 这让恺撒感到有些奇怪，不由笑着问道：“你怎么一点不紧张？这毕竟是风雷审议，而我们两个都是抗命的帝国士兵 。” 休斯说：“你不也不紧张？” 恺撒摇头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的心脏已经在狂跳了，只是强装镇定罢了。我……其实也没想到会直接闹到召开风雷审议的地步。” 休斯耸肩说：“这次既然闹到了风雷大厅来，如果不能给军部的高层们一个令他们满意的说话，估计我们两个就要倒大霉。” “倒大霉？”恺撒从休斯看似平静的口吻中，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反而愣住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恺撒挠了挠头，他毕竟还是个少年，说心里不紧张也不可能，但看休斯这反应，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得更严重。 在恺撒的概念里，大不了就接受惩罚，捏着鼻子认了，服软了，这就是最差的结果了。 但听休斯这口吻，事情难道还更糟？ 休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恺撒，说：“有些时候真的觉得你这人很怪，战斗方面你的敏感度高到离谱，但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是政治方面的问题，你真的……” “真的怎么样？”恺撒问。 “真的弱。”休斯说。 恺撒：“……” “走吧。”休斯深深吸了口气，主动下车，最后说了一句，“你知道百年前帝国元帅建国的时候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恺撒努力回想自己阅读过的有关帝国元帅的传记，最后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休斯道：“元帅当年说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会自杀以谢罪。因为帝国的建立，是建立在军部无数次的无情的牺牲他人的基础上的。” 走下马车来，恺撒没有看到希洛和龙琪琪的马车，那两人不是被审议的对象，而是旁听者，所以是从其他入口进入的。 “小子，走吧。”一路负责护送的士官冷冷瞥了恺撒一眼，口吻中隐约有点幸灾乐祸。 恺撒也懒得计较，点了点头，大步主动向那高大肃穆的是风雷大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小龙在恺撒肩膀上，有些不安地叫了两声。 恺撒摸摸小家伙的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休斯走在恺撒旁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大门门洞中垂下的绚丽光幕闪烁了两下，两人一龙便消失在了幕布中，被传送进入了帝国几乎最高的审议地点，风雷大厅。 风雷大厅的面积非常大，据说曾经这里是一个龙族遗迹，后来在战争中半毁，被帝国接手改造过后，便是如今的风雷大厅了。 大厅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空地，高远的穹顶上一头巨龙雕塑盘绕，双眸之中射出两道光柱汇聚为一，打在大厅的正中间。 周围则是阶梯状的环形座位，恺撒和休斯被传送进入大厅，直接出现在大厅的正中间的光柱之中时，周围的座位上已经零零落落地坐着十多人，这并不是帝国全部的上校级别的强者，但都是最精英的 其中大多数已是中年模样，实际年龄只会更大，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安静得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仿佛有回声。 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甚至不敢呼吸，因为气氛真的太肃穆凝重了。 上校们沉默着，用审视的目光凝望大厅中央的两个年轻人。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稳住狂跳不休的心脏，丝毫不退让地环视周围，然后认真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哼，可以啊小子。”一名看起来颇为老迈的上校见状不由笑了，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接着道，“凤凰少校，你这学生的胆略不错，虽然抗命这件事让我们这些老人很不舒服，不过，胆子是真的挺大的啊，哈哈。” 凤凰并没有和上校们坐在一起，闻言恭敬地说：“您说笑了。” 整个大厅并没有主座次座之分，龙将军和已经到场的女将军也都和上校们坐在一起，恺撒甚至看到希洛和龙琪琪被龙将军招呼着坐在了他身边。 龙将军笑呵呵地拍了拍手，声音在偌大的审议厅里清脆响亮，然后老人简单地说道：“废话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吧。今天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恺撒一勋士兵在已经接受了身份保护计划的情况下反悔了，拒绝帝国第二次将其纳入计划之中。恺撒的身份和意义，我想就不必多说了，各位这段时间来看的相关资料相比不少，毕竟是我们的凤凰少校看中的人嘛。” 说到这老人顿了顿，很是温和地看向恺撒，问道：“你有什么解释吗？对于你违抗命令拒绝身份保护计划这件事？” 龙将军的样貌还是挺慈祥的，和青木城的海明威大人有点像。 然而，被对方温和地注视着的恺撒，却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穿看透，没有半点秘密可以留下的可怕感觉。 深藏于体内的专属武器，甚至是和恺撒有着某种联系的那不知道究竟在哪个空间维度里的龙醒之地，都微微动摇了一下！ 小龙低低叫了一声，躲到了恺撒的背后，显得很是害怕。 这就是将军级别的人物的天然威压！ 帝国的职业者中，十级强者便是士兵级，接近十五级则是士官级，跨过十五级的坎，获得飞行能力的，便有资格成为帝国校官了。少校和中校主要以军功论。但要达到上校级别，则必须有十八级或以上的硬实力！ 在场的上校中，没有一个是在十八级以下的，最强的几人已经站在了二十级的顶峰，距离那传奇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而帝国的三大将军，也就是足可与北国的门徒们正面交战的强者，皆是传奇。 仅仅一个目光的注视，便几乎要将恺撒的一切秘密看破，这就是传奇级的恐怖实力。 其实审议已经开始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要用嘴说的，这个目光中蕴含的压力，已经是龙将军给恺撒出的第一道难题了。 龙琪琪就坐在龙将军的身边，少女太明白自己这位爷爷的手段和风格了，事实上她自己就曾经不止一次面对这样的目光 所以当她看到恺撒的身子微微僵硬，脸色也转为苍白的刹那，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能顶住吗……”龙琪琪心里想着，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有对爷爷的怨恨，也有对恺撒的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自己的所有反抗都在身旁这位看似温和的老人面前被瓦解了。 恺撒……他也没有什么胜算吧？ 也是呢，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和一个活了超过百年实力登峰造极的帝国将军，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公正的较量！ 沉默。 整个大厅都在沉默。 龙将军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多说了，只是安然地看着脸色转白，再转红，最后变成幽冷的青色的恺撒。 是的，如果恺撒无法挣脱目光中的压力，做不出回答的话，那么这场审议就已经到此结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上校们都耐心而淡漠地看着，没有人说话。女将军倒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场边的凤凰的脸色，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异样。 因为她发现：凤凰并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惊慌和担忧的表情。 另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则是恺撒身边的休斯，那黑衣少年冷静得……就好象一块没有温度的冰。 直到某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吐气声。 只见恺撒原本越绷越紧的身子，忽然间好像泄气的皮球，慢慢松弛下来。 但他并没有像众人想像的那样，是因为承受不住龙将军目光中的压力而崩溃坍塌了，而是……在长长吐出一口气的同时，以一种极为微妙的方式，将将军目光的压力给化解了！ 既然扛不住，那就不扛。 这是很简单的战斗理论，但要做到恺撒这样的游刃有余，而且充满魄力，可就太难太难了。要知道这样的处理方法难度很高，稍微没把握住火候，可能就会溃不成军地直接受重伤！就好象双方交战，劣势的情况下一直顶着，暂时还不会败。但如果选择了撤退，却又没能安排好的话，可能就会瞬间被人击溃全军。 这一刻，龙将军的眼神隐约变化了。 原本淡漠以对的上校们，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脸上多出了一种名为认真的情绪。 然后，就听到恺撒一口气吐尽，略作调整，然后少年沉稳的声音在偌大的风雷大厅中响起：“我承认我确实违抗了帝国的军令，拒绝再次参加身份保护计划，在这里要先对我的老师说声抱歉，当初我答应过她要参加这个计划的，但现在真的不行了。” “哦，为什么？”龙将军问。 “因为……”恺撒凝眸与对面站在帝国最顶峰的老人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说，“这个计划，不适合我。” 章 四十三 审议（二） 恺撒在阿尔卡纳经历了很多，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对恺撒的影响最大的，便是静的战死。 所以最开始恺撒拒绝接受第二次的身份保护计划，更多是因为少年意气，是因为冲动了。 人在冲动的情况下，往往做出的都是错误的决定，但在回到帝都的途中，以及刚才进入帝都得知自己要来参加风雷审议之后，恺撒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然后他想清楚了。 理智的思考之后，恺撒最终的决定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他认为自己不再需要身份保护计划这样的东西了。 因为不适合 龙将军听了恺撒的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平静地继续问道：“怎么说？” 恺撒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用尽可能清晰简练的话语说道：“最初参加身份保护计划，是我的老师为我申请的，她说帝国已经没有足够的把握保护我了，所以要将我隐藏起来。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我已经有统考成绩了，按照道理，我是可以进入三大院中的任何一所继续学习和修炼的，但最终我去了南方凤凰学院。” “身份保护计划在我看来，其实更类似于**。它不是完全的雪藏一个人，因为这样做或许会消磨一个人的潜力和修炼进度。这个计划就好象重新定义一个人的身份，然后把他扔进人口众多的帝国里，就像一滴水被去色后丢到海洋里去，被找到的概率就会变得很低。” “但问题是……” 恺撒顿了顿，摊手说道：“我不觉得我是一个安分的水滴啊。让我在混迹在茫茫大海里的同时，还能像正常状态下一样地修炼进步，真的很难。所以要么我进步变慢，被禁锢，被约束，以此换取自身的安全。要么我按照我的想法活着，承受一定的风险，但能让修炼生活更按照我自己的步调来进行。” “简单来说，我觉得反正现在已经暴露身份了，与其再做一遍身份保护，倒不如允许我以自己的身份去军队里服役或进修。” “如果各位大人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的话，我可以老老实实地呆在帝都，或是凤凰城。” “总之，只要继续让我当我自己，做恺撒这个人，而不是卡卡，就好了。” “我……说完了。” 恺撒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由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肯定似的，最后嗯了了一声。 大厅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一名在所有上校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口吻有些冷漠：“恺撒一勋士兵，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觉得自己什么错误都没有喽？” “不，我当然是有错的。”恺撒正色道，“我认为自己的决定和想法是正确的，但最初的方式太冲动太激烈了，回帝都的途中还和领队的士官大人发生了冲突，这点我深感抱歉，也愿意接受惩罚。” “好一个想法没错只是方式错了。”另一名上校淡淡道，“蓝将军专门开发制定的身份保护计划，在此之前保护了帝国多少被北国盯上的优秀年轻人。老实告诉你，我本人当年就参加过这个计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有命活到今天，成为帝国上校，能为军部继续服务。你才多大一点的小屁孩儿，就敢否定帝**部的重要计划？” 恺撒想了想，挠头说道：“我觉得……否定也谈不上吧，但这个计划至少不是很适合我。我应该至少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吧。” 那上校眉宇间闪过一抹怒色和煞气，正好呵斥什么，却被从刚才起就没开口只静静听着的龙将军挥手制止了。 恺撒看着充的帝国的大人物们的表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想说的也都已经说了，风雷审议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结论恐怕会很快给出来。 所以自己是过关了，还是糟糕了？ 只见龙将军没有立刻发表看法，反而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女将军，笑问道：“你怎么看呢，那孩子的想法 。” 女将军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恺撒化解龙将军瞳光压力时的惊异，只有平淡和一丝漠然。 “……太孩子气了。”这是女将军的评价，然后她闭上眼睛，不再多看，似乎对这场风雷审议已经失去了兴趣。 恺撒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 龙将军又看向凤凰，问道：“凤凰少校的意思呢？” 凤凰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乎在苦笑，然后她站起身来，罕见地深深鞠躬行礼说道：“还望将军大人能从轻处理。” 恺撒不由地有些茫然了。 他说了自己认为没有问题的一番话，但为什么，看现场众人的反应，似乎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为什么上校们眼中都有着隐约的不屑，为什么女将军刚才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以及……为什么蓝老师要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地来为自己求情？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这时候，龙将军再次将目光落在恺撒身上，平静地问：“恺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恺撒低声道。 “恩，那么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龙将军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大厅中央的少年，说道，“老实说，你说出刚才这番话，让我很是失望。你最后的结论竟然是帝国的计划不适合你？但在我看来，是你执行计划的能力太差了。” 老人顿了顿，接着道：“且不论是否要再次接受帝国的身份保护计划，我问你，第一次让你参加计划的时候，你同意了，对吗？” 恺撒点头：“是。” “既然同意了，那么至少在第一次的身份保护计划期间，你就应该严格地遵守计划条款，不做任何有暴露风险的事情。但，据我所知，你曾经私自去了一趟森林族王庭，并意外遭遇了以兰德里为首的森林族叛党，没错吧？” 恺撒只得再次点头：“是。” “按照身份保护计划的条款，你这样做是违规的。事实上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你会暴露身份，并引得战斗法师直接去阿尔卡纳战区捕猎你，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因为那次的森林族之行提前露出的马脚，让战斗法师嗅到了你的味道。” 说到这，龙将军的口吻终于完全变得硬冷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计划到底适合不适合你，这点我们暂且不论。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你没有以正确的态度和方式，执行你已经答应过一次的计划。” “错的是你，而不是计划，你明白吗？” 恺撒没吭声，没回答。 在场也没有其他人说话，更没人帮恺撒说话。因为从上校们的眼神里就可以知道，他们的想法和龙将军，是一模一样的。 将军身旁的龙琪琪看着下方那个沉默站立的、显得有些孤单的少年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不忍再看 是的，这就是龙将军，琪琪太了解自己的爷爷了，他很温和，但事关帝国和军部的问题上，他就是这么的难说话，不留半点情面。 至于那位向来以强硬著称的蓝将军，就更加如此了，帝**部的精神就是这样的，纪律是首要条件。 相对而言，士兵们的意志，并没有那么的重要。至少在帝国的高层们看来，你要先听话，先检讨自我，然后再谈看法，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简单来说，如果恺撒刚才的重点是反思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么事情还有转机，但他一番高谈阔论，谈得都是“我觉得”，这在军部的这些老人们听来，其实是最不顺耳的话。 龙琪琪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也老是哭着喊着把我觉得这个词挂在嘴边，但是没用的。 军部思考所有问题的立场，都不是某个人如何如何，而是帝国的未来如何。 在民众的心目中，军部是帝国的守护者。 但龙琪琪深深知道，军部其实是最没有人情味的，或者说没有通俗意义上的那种人情味，军部的视野太高太大了。 “恺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时候，龙将军再次问道。 恺撒抬起头来，少年的眼眶有些发红，嘴唇动了动，最后有些嘶哑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 龙将军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恺撒这么轻易地就服软了，点点头道：“恩，那么今天的审议就这样吧，有关恺撒的后续处理，各位就不用管了，我会安排的。” 恺撒举手问道：“请问，可能的惩罚是什么？以及，我的老师会受到牵连吗？如果是的话，我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 其实恺撒有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出来，确实，他觉得龙将军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 但是，只有道理，没有人情。 恺撒从小到大都很缺少爱，所以当蓝老师、诺诺这些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后，恺撒格外地珍惜和感激。 军部要惩罚自己，恺撒可以认了，毕竟龙将军说的话有道理，虽然没人情。 但恺撒不希望会牵连到蓝老师。 “凤凰少校和此事无关，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这点你不必担心。”龙将军说道，“至于你……”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是蓝将军来决定的话，你大概会被无限期地囚禁吧。毕竟你的能力很强大，却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这对帝国而言是不稳定的因素。但……我还是不希望做得这么绝对……” 这番话，在在场所有人，包括休斯的概念里，都是很正常的一句话。 但之前选择了默默忍受的恺撒却在听到之后，彻底愣住了。, 章 四十四 审议（三） “等、等一下……”恺撒举起手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龙将军，问道，“无限期的囚禁，是什么意思？” 龙将军还未开口，一名上校便冷笑着接了一句：“许，别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了，无限期囚禁只是最轻的惩罚了，帝国不需要你这样天真且无法执行命令的士兵，如果是蓝将军决定的话，你弄不好会被判秘密处决的。（)” “闭嘴。”龙将军低声呵斥道。 那上校这才不再多说 但他的话语，什么“无限期囚禁”，什么“秘密处决”，都已经清晰如刀地，一字一字地刺进了恺撒的心里。 少年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完全没有血色。 龙将军看到恺撒的表情，心里再次叹了口气，这孩子大概已经被吓傻了吧，但这就是帝**部的铁律。 违反军令，按律便该当如此。和平年代或许有些夸张了，但遗憾的是，现在根本不是和平时代。 战争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会继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龙将军略微放缓了口吻，说道：“恺撒，你先下去吧，有关你的安排，会有人去通知你的。” 但恺撒没有移动脚步。 他抬眼凝视着龙将军，再次开口了，声音竟显得无比嘶哑：“您刚才问，我还有没有话要说，我刚才说没有，但现在，我想我还是要说点什么……” 恺撒的表情罕见地透出扭曲和狰狞，然后他死死咬着牙齿，努力稳住声线，从齿缝里蹦出几个问题：“你们把我恺撒当作帝国的工具吗？因为不稳定、无法掌控，所以就要销毁吗？！我不能犯错，因为连一个弥补机会都没有？我在你们眼里，是一个人吗？！” 说到最后，恺撒完全是在咆哮。 少年愤怒得好像一头狮子，质问声在大厅里嗡嗡作响。 真的太生气了，恺撒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但至少自己一直为了帝国在战斗着，美食岛一役就不说了，后来战斗法师发动了海啸，恺撒不惜穿上灰色铠甲，才击退了沧澜，后来更是为了阻止海啸灾难，而堕入海底，再说之前的森林族之行，恺撒虽然擅自行动导致身份暴露，但军部怎么不说他也成功阻止了森林族叛党的一次阴谋，如果那次让叛党得逞的话，对森林族是致命打击，对帝国而言也是沉重的一击。 恺撒从来没要求过什么奖赏，事实上他也不太在乎什么物质上或名誉上的奖励，他只想尽快变强，追上蓝老师的脚步。 这就是恺撒简单的内心世界。 而这一次，只不过是表达了一次自己的看法，就算方式有问题，态度太冲动，但至于要弄到囚禁我，甚至抹杀我吗？！ 面对恺撒突如其来的爆发，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随后一名反应过来的上校厉声呵斥道：“放肆，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这是什么态度？” 恺撒冷笑一声，问道：“如果我恺撒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会面临这么重大的惩罚吗？会吗？” 另一名上校漠然说道：“你不是一名普通士兵，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意识不到自己的特殊性，这才是问题。” “所以特殊是我的错喽，优秀也是我的错？”恺撒忽然笑了，“很好，我换一种说法吧，既然你们把我视为利用的工具，可以，我可以做你们的工具！而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比你们想象得更加厉害，我这件工具的价值大到，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毁掉。我对你们的意义，主要是今年龙道开启时进入探索的人选吧，龙道是限制高级别的人进入的，进入者的级别最好不要超过十二级，但实际发挥出的战斗力，最好能在十三级以上，甚至最好能逼近十四级 。” 恺撒侃侃而谈，他进入过一次龙道，了解很多其他人不了解的情况。 龙道那地方充满神秘，百年前的最后一战之后，悄然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很多人都认为那是龙族最后最宝贵的遗产。 可以看到龙琪琪和希洛都已经竖起耳朵，他们都龙道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 但很快，龙琪琪、希洛、在场的上校们、试图阻止恺撒继续说下去的凤凰，还有原本面对恺撒的爆发依然脸色平淡的两名将军，都愣住了。 因为恺撒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话来。 他说：“十二级的时候，我可以打十五级的对手，这才是我这件工具真正的价值和意义！你们要毁掉我？可以，如果知道了这点还要这样做的话，就来吧，来啊！！” 恺撒的表情在笑，还有些豁出一切的疯狂，但他的眼眶却是红的。 他很想哭。 从小到大恺撒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没有一次比得上今天，他因为经历而对这个帝国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和热爱，但被蓝老师收为学生后，自问也一直尽心尽力地完善自我，准备为帝国效劳，可结果却是被人考虑要不要永久紧闭，抑或是抹杀。 恺撒没办法接受这一点。 原本审议的对象还有休斯的，但这时候已经没人理会他了，所有人都被恺撒的这句“我十二级的时候能打十五级给震住了”。 当然，恺撒这么说，是基于不使用灰色铠甲，也不用冲能一击的基础上，如果动用这两件杀招的话，不用等到十二级，现在的他就有和十五级强者的一战之力了。 之前呵斥恺撒的上校眯着眼睛，凝眉低声道：“十二级打十五级，小子，这样的话可别乱说啊……” 恺撒冷冷看了过去，口吻变得有些讥讽：“怎么，听到我这话，立刻就犹豫了，动摇了？现在怎么不说帝国的规矩，军部的铁律了？？” 那上校脸色一滞，眼中闪过凌厉的煞气。 恺撒还想再说什么，但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按住了他，很温和，却也不容抗拒。 凤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来到了充，此刻就站在恺撒身边，看着恺撒的眼睛，说：“别再说了。” 不知不觉间，现场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沉重。 空气都好像凝固住了。 之前已经对事情没了兴趣而闭上眼睛的女将军重新睁眼，不过嘴角那一抹总是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已经消失，她看起来很严肃，完全认真起来了。 至于龙将军…… 老人在面对恺撒的情绪爆发时，显得很冷静，此刻同样什么表情都没有。 熟悉帝国三大将军的人都知道，女将军最可怕的时候，是她不打算跟你说话直接开始打架的时候，非常不讲道理，只论拳头 。蓝将军最可怕的时候，是他看似要放过你的时候，因为他其实已经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发难，将你打入谷底。而龙将军最可怕的时候，就是他不笑，不说话，没表情地看着你的时候，这以为着这名理性的将军真的生气了。 之前呵斥恺撒的上校开口了，阴恻恻地说道：“将军，这小子不知目无军法，居然还敢在神圣的风雷审议上当众咆哮，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打十五级，我觉得必须严惩，否则军部的威信在哪里？” 凤凰眉头一皱，凝望那名上校，眼神里罕见地透出凌厉和怒色。 但龙将军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那上校不必多说。 然后老人用沉缓的语气，开口说道：“帝国没有把你当作工具的意思，恺撒你多想了。对于你的行为，该怎么处罚，就会怎么处罚。就算你十二级能打十六级，十七级，帝国也是同样的态度。你的价值和军部的态度，这两者之间，是不存在交易关系的。那样的逻辑，并不是我们军部的逻辑。就这样。” 说完，老人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一切都如之前他已经宣布过的那样，恺撒会被暂时看管起来，等待最终决定的到来。 就这样，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而很平静，很简洁。 恺撒很快被人带了下去，休斯也是。 上校们陆续散去，但十二级能打十五级的这句话，其实已经盘踞在他们的脑海里，恐怕很快就会在帝国的高层中流传开来。 龙琪琪和希洛还坐在大厅里，龙将军没让他们离开，也没说让他们留下，所以他们都不敢擅自行动，老老实实地坐着。 别看希洛已经是神匠和十二圆桌的家主，但在两位将军面前，还是得恭恭敬敬的。 这样一来，大厅里除了龙琪琪和希洛，就只剩下龙将军、女将军、还有蓝凤凰了。 一阵沉默后，只听龙将军开口道：“凤凰少校，你为什么会收恺撒做学生，我现在终于完全理解了……他和当年的你，很像。” 凤凰笑了笑，说：“是啊，当年那样叛逆的我如今也成为帝国可靠的战士了，所以我希望将军您能给恺撒那孩子一个机会。” 龙将军看着凤凰，问：“如果我做绝了呢？” 这话一出，不止希洛和龙琪琪的脸色变得极为紧张，全身都绷紧了，就连一旁保持沉默的女将军都眼皮一跳。 凤凰略一沉默，然后很是平静地说：“他是我学生，如果他反抗不了的话，我自然要帮他反抗。” 龙将军嘴角微扯，似乎是苦笑了一下。 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肃穆和坚定，最终说道：“让他在帝都老老实实呆着吧，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做，老实呆着就好。否则以那孩子那样的性格脾气，在如今这样的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么，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凤凰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深深欠身说道：“谢谢您。” 章 四十五 蓝将军的召见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帝都的天气很好，非常美好。走出风雷大厅的恺撒却好似经历了一场大病，脸色说不出的灰暗难过。 平日里让人觉得明媚的阳光，此刻却晃得恺撒眯起了眼睛，心里很烦燥，却好像连表现出烦躁的力气都没有了。 “喂，恺撒——”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恺撒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去，发现竟是自己的熟人——卡萨丁和绿眸，他们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想来这儿看看情况，却没资格进入大厅。卡萨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几名看起来很平凡的风雷大厅的守卫直接赶走了，帝国除了凤凰之外最年轻的少校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在那些守卫的手里简直像个小鸡崽。 但卡萨丁和绿眸的到来，多少让恺撒感受到了些温暖，他勉强冲着被赶走的卡萨丁笑了笑，然后被军部的人带走了。 恺撒和休斯一起被带到了帝都南部的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院落里。 带队的士兵敲响院门后，走出来一个老迈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的老妇人，手里抓着根长长的黑木拐杖，用杖头不断敲打试探着地面，看起来她的视力不怎么好。 然而面对这个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妇人，士兵们的态度都恭敬非常。 士兵长行礼说道：“大人，人带来了，龙将军说他已经跟你说好了。” 老妇人点头道：“是啊，他让我帮忙看管两个不太听话的孩子，不过没说看管多久 。我可提前说好，我老人家可没那么好的经历，时间太久可不行。” 士兵长笑道：“想必不会太久的，大人请放心。” 老妇人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恺撒和神色平静的休斯，露出一丝让人有些惊悚的笑容，然后说：“行了，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士兵们很快离开了。 小院的大门关上。 恺撒知道，这里就是军部软禁自己的所在地了，而那老妇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但想必真实实力很强。 别看她年纪那么大了，打起来的话，恐怕不会比帝国上校差吧，论辈份或许比三大将军更高，能和元帅还有无大人比肩呢。 换作以往，恺撒或许会对老妇人的身份感兴趣。 但这次他只是对老妇人行了一礼，便闷声不吭了。 老妇人慢吞吞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一切随意，只要不踏出这小院的范围，我老人家是不会管的。就这样。” 说完她便颤颤巍巍地自顾自走进了一边的屋里，根本没多理会恺撒和休斯的意思。 阳光洒落在院子里，烘热烘热的，春风里带着草木花香，帝都的春天美好得出人意料，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充满肃杀和血气。 但恺撒已经知道了，以帝都为大本营的军部，真的很铁血，很肃杀。 休斯似乎想说什么。 恺撒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力气说话，然后直接找了个房间，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很多事情，想多了就没意思了。恺撒不愿再纠结什么，该做什么以及能做什么，就抓紧做什么吧。 就这样，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在帝国民众们的感受中，都城的气氛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和往常一样。地球街依然充满人气，军部主办的军演和实战对练同样吸引了大量对职业者充满向往的孩子们去观看，帝都毕竟是帝都，是这个偌大帝国的心脏，这里并不只是帝国的屏障和最核心的军事重镇，这里也是整个帝国最安全的地方，是帝国民众的乐土。 没人知道，早上所进行的那场别开生面的风雷审议。 也没人知道，那场简短而激烈的风雷审议的后续效应已经发酵，而且已经在帝国高层中，掀起了一场大浪！ 龙将军的效率是很高的，元帅和无大人常年闭关不露面，帝国的众多事务都压在三大将军的肩头上。 而蓝将军着眼于对北国的反击，女将军又基本不管事，所以帝国的绝大多数事务，其实都落在龙将军一人身上，说他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按照道理，审议的当天，对恺撒的最后决定就应该下来了。 龙将军从来都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一旦有了决定，军部再走一番简单的程序，就可以有正式的处理通知传达到恺撒这里 于是，傍晚时分，红色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时，便有人再次敲响了一整天都冷冷清清的小院的院门。 房间里，恺撒缓缓从最深沉的修炼中睁开眼睛，少年还显稚嫩的脸上，已经没了各种情绪的痕迹，只有平静。 眼神里则多出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这么快就有通知了吗？”恺撒走出房间来。 但让人意外的是，来人并不是下达对恺撒的最终处理通知的，那人用有些古怪的口吻说：“恺撒，请立刻登录梦境之城。” “梦境之城？”恺撒更加不理解了。 然后就听那人说道：“蓝将军要见你。” 恺撒愣住了。 站在恺撒身旁的休斯，倒是满脸平静。 来通知的士兵离开后，恺撒想了想，转头问休斯：“你……早就猜到了？” 恺撒此刻已经基本冷静下来，回想起之前休斯要对自己说什么，难道这家伙那时候就已经猜到蓝将军可能会找自己？ 休斯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你真的不了解这个帝国的很多运行规律。你在审议最后说的那番话，就是十二级打十五级的那些，不惊动蓝将军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可能会惊动很久没露过面的元帅大人也说不定。” 恺撒挑了挑眉，然后吸了口气，很是认真诚恳地问道：“那，有什么建议吗？” 休斯不假思索地简短地说：“别赌气就行。” 恺撒沉默了一下，说：“好。” 老妇人的规矩是不准离开小院的范围。而登录梦境之城，在帝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不算违反规矩。 手里拿着许久没用过的梦境之城登陆器，恺撒想到了很多，包括徐文晶带自己去办登录证的事，还有那次统考，现在想来，那些打闹算什么啊…… 摇了摇头，恺撒将这些念头都压下去，沉下心来，再次登陆了久违的梦境之城。 梦境之城一如既往，恺撒在早已等在登录处的士兵带着一路进城，最终来到了座落在城池中心的真实殿堂。 “直接上二楼就行，蓝将军在那儿等你。”士兵说。 “谢谢。”恺撒点点头，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其实已经没什么可担心可害怕的了，他抬脚，信步前行。 很快恺撒就在蓝将军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被誉为帝国最强的战矛、三大将军中公认的战力最强的蓝将军。 即便已经做了各式各样的心理准备，恺撒还是在见到蓝将军的刹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是您？” 站在眼前的人不是蓝将军本人，只是蓝将军登录到梦境之城的影像——一个穿着简单的长裤和战术背心的精悍男人。 章 四十六 一个机会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真的……是您？”恺撒满脸愕然。 蓝将军笑了笑，平静说道：“先坐吧。” 恺撒犹豫了一下，然后没说什么，老实地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老实说，恺撒心里是意外的，也是紧张的。他完全没想到那个在战区士兵心目中神秘的负责人，原来竟是三大将军之首蓝将军！ 原本以为会接到龙将军关于自己的最后处理通知，不想却被其实是阿尔卡纳战区负责人的蓝将军叫到了这里。 所以，接下来会由蓝将军对自己进行最终的安排？ …… …… “你别问我了，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恺撒会怎么样？”龙琪琪苦笑着看着面前的森林族少女，叹了口气说道。 被软禁的恺撒不被允许和任何无关的人接触，自然也包括了可怜。 其实在从阿尔卡纳回帝都的路上，可怜就不被允许和恺撒见面了，龙琪琪比较细心，专门派人把可怜接到了自己家里。 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可怜现在当然是满心焦急，而龙琪琪也做了一切可以做的。 她试图去找父亲和爷爷求情，却被告知恺撒已经被蓝将军召去真实殿堂见面了。 龙琪琪看着可怜那苍白而焦虑的小脸，实在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因为在龙琪琪看来，龙将军亲自处理这件事，只会比由爷爷来处理更加糟糕。 谁都知道，蓝将军才是帝国最强硬、最凶悍、最富有进攻性的人啊…… 龙琪琪心里感到十分无力，其实这种无力感已经伴随了她许多年了。 在外人眼里，她是将军的孙女，是罕见的青神体质的拥有者，是帝国年轻一代中最具有天赋潜力的人，常常被拿来和森林族的三公主诺诺做比较。 但龙琪琪自己的真实感受却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普通少女。 龙琪琪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也讨厌看到恺撒无人帮助的感觉，阿尔卡纳的经历已经在少女心中不知不觉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恺撒的感官，早已经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抱怨对方不肯帮自己了。 在龙琪琪的心目中，如果不是恺撒的话，自己早就已经死在阿尔卡纳了，不会有半点意外。 最终她想了想，咬着牙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对可怜说：“你再等等吧，我去找恺撒的老师问问情况，好吗？” 有关凤凰的事，龙琪琪其实知道得不算多。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凤凰和蓝将军的关系很近，是蓝将军最得意的门生，甚至被很多人视为蓝将军未来的接班人。 然而，其实在龙琪琪去找凤凰之前，卡萨丁已经这么做了，此时两人正在帝都地球街的某家咖啡厅里。 “恺撒那小子这次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妙啊？”卡萨丁顶着一个熊猫眼，这是被风雷大厅的守卫们带走时因为反抗而被揍的，让他看起来有点喜感。 不过一向重视自己在凤凰面前的形象的卡萨丁，此刻却顾不上这么多，只是满脸阴沉地说道：“听说他刚才被蓝将军召去了？你觉得蓝将军会怎么处理他？” 说完他看着面前的凤凰，却见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闷头喝着一杯早已见地的咖啡。 “喂，我在问你话呢，倒是给个回音啊……”卡萨丁叹了口气说。 “老实说，我……不知道。”凤凰说。 “什么叫不知道？”卡萨丁蹙眉，“你不是蓝将军的学生吗？他对你寄予的期望之高，帝国高层里人人皆知，你应该是距离她最近的人了吧，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凤凰眼神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茫然，轻声说：“将军或许是最了解我的人，但，其实没人真的了解将军，别说我了，将军的那些妻子，那些枕边人，又有谁是了解他的？我其实从来摸不透将军到底要干什么啊。” 卡萨丁听了不由沉默，最后他有些烦躁地抬手喊道：“再来两杯咖啡，要最浓的！” …… …… 帝国的高层们都知道蓝将军亲自召见恺撒了。 但和卡萨丁、凤凰、龙琪琪一样，没人知道蓝将军将会如何处理。别说上校们了，其实就连龙将军和女将军，都对此无法猜透。两位将军都暂时没有表态，看起来似乎是默认由蓝将军就恺撒的事情做最终的定论了。 真实殿堂二楼的办公室里。 恺撒看着蓝将军，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蓝将军看起来并不着急，反而很是耐心地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给恺撒也递了一杯，然后在恺撒面前坐了下来，看起来一点不像是要审问或宣判的意思，随意得像是在和部下喝下午茶，随便聊聊天。 “听说，你在审议大厅里的反应很激动？”蓝将军抿了口茶水，然后看着恺撒，微笑着开口了。 恺撒点头：“是。” 蓝将军的笑意更盛，说道：“凤凰经常跟我说你的优秀，以前我其实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这么看好你。你和她当年很像呢。” 恺撒不知道今天上午在风雷大厅，龙将军就曾经发出过类似的感慨，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话，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这时候，蓝将军慢慢收敛了笑容，然后他放下茶杯，看着恺撒说道：“有关抗命一事，我要跟你说一句，你确实做错了。” “嗯？”恺撒抬眼。 蓝将军平静地继续说道：“身份保护计划是我制定的，在很多人看来，我制定的东西就是完美的，但我自己很清楚，那计划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事实上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的，不是吗？” “所以您的意思是——？”恺撒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意思。 蓝将军说：“我要说的很简单，你不想再次参加身份保护计划，完全可以，就算有一些上校觉得你太嚣张，最终的决策者是我，而我对此是认可的。恺撒，你这次错在方式。你年纪还小，或许无法理解吧，对于一个以纪律为本的军部体制来说，一个公然抗命的案例会有多么大的不良影响。” “简单来说，如果对于你这次的公然抗命，甚至和帝国士官打架的事，军部因为你的价值而从轻处理的话，其他士兵们会怎么想？” “帝国军部一直坚守的公平公正，也就成了虚妄了。” 恺撒本来以为蓝将军是一个非常不讲情面的人，毕竟传闻之中，龙将军是温和的****，而蓝将军是绝对的鹰派。 然而听了蓝将军的这一番话，恺撒却感觉心里的冤枉感消减了不少。 蓝将军的口吻很平淡，并没有那些上校们的居高临下，反而像是对自己的一个后辈的耐心的教诲。 有那么一瞬间，恺撒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抓了抓头，低声说：“明白了。还有，那个……谢谢您。”然后恺撒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过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蓝将军道：“一是要让你从此有所觉悟，你必须明白自己有多重要，正因为重要，就更不能轻易做出冲动的事情来。另一方面嘛，我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和军部有任何的芥蒂。你在审议大厅里说，我们军部的这些老家伙们，把你当工具，而不是人，对吗？” 恺撒不知道如何回答。 蓝将军也没让他回答的意思，接着道：“我承认，肯定有不少帝国的上校们是这样想的，但龙将军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我不介入，而又他做最终安排的话，你不会被杀，也不会被判终身监禁，只会按照所有违抗军令的帝国士兵一样受到相应的惩罚。” 说到这，蓝将军不无感叹地说：“我太了解蓝将军那个人了，他只会按照规矩办事，换句话说，你其实没必要那么大的反应。当然了，就算目前我亲自插手了这件事，抗命一事的惩罚和处分，还是会照常下达的，这点我也没有办法。” “……那您呢？” 恺撒忽然问道，“您说有不少上校把我视为工具，龙将军看似严厉，但实际上还是会秉公办事。那么，您呢？” 蓝将军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的眼神慢慢地变了，不再平淡如水，而是流露出了一种好像猛兽般的精芒。 “老实说，我和龙将军，还有那些忠于我、或忠于龙将军的上校们都不同。”蓝将军说道，“我刚才说了很多话，你大概感觉我对你不错，但实际上，我也一定程度上认为你是帝国的一件工具，不只是你，帝国的校官们、包括我在内的将军，其实都带有工具的成分，作为这个偌大帝国的部件，在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所以——？”恺撒盯着对方。 “所以，有关你抗命一事的惩罚，我不会过问，龙将军该怎么判定就怎么判定，你服也好不服也好，都要接受。此为其一。” 恺撒点头，其实只要不是什么终身监禁、秘密抹杀之类的，只对抗命一事进行公正的处罚，恺撒都能接受。 “第二点，也是我今天真正找你来的理由。” 蓝将军看着恺撒，说道，“不少人都觉得，凤凰会是我的继承人，但其实不是的，对于她，有另有安排。而你，在此之前，我对你的判定只是今年龙道开启之事的关键人物，或许还要加上个‘之一’。但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验，你将有资格成为我未来的接班人。” 恺撒听了这句话，没急着高兴，而是隐约猜到所谓考验是什么了。 果然，只听蓝将军最后说道：“我会指定一个人，十五级的。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半年内提升到十二级，然后当着所有帝国高层的面，击败他。” “恺撒你要知道，龙将军对你进行处罚之后，你抗命的这件事其实不算结束。龙将军的心其实比较软，他的处罚，会让很多帝国的强硬派的上校心里不服，会让他们对你作为今年龙道开启后的试炼人选心中存疑。而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让所有在风雷审议上真正质疑你的、心里其实瞧不起你的人，统统闭嘴。让这次事件真正意义上的了结。” “你，做得到吗？” 章四十七 被指派的对手 转眼，三天的时间悄然过去了。 有关恺撒公然抗命的处罚已经下达，最终确实如蓝将军所说，龙将军并没有刻意加重，也没有着意减轻，而是完全按照军部规矩进行的处理。 这一结果出来后，据说不少军部的上校级别的强者或直白、或委婉地表达了不满和担忧，都认为龙将军这次的处理有些不妥。 但将军之命毕竟不可置疑，倒也没人真的出来多说什么。 这些上校们暂时不知道的是，不仅有关恺撒的处罚下达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暂时还未公开，那就是蓝将军直接指定了一个对手，要恺撒在龙道开启之前，击败那名对手，证明他十二级能打十五级的豪言并非虚妄。 恺撒抗命和风雷审议的风波渐渐过去，帝都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真正明白的人心中，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酝酿！ …… …… “唔……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恺撒和休斯暂时限制外出的小院里，休斯看着归来的恺撒，认真问道。 “废话，当然真话。”恺撒翻了个白眼，他刚从蓝将军那儿回来不久，但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感觉。 莫名其妙地在风雷审议上跌入谷底，又莫名地被蓝将军拉了一把。 恺撒原本以为自己抗命之后，最想杀自己的，应该是以严苛著称的蓝将军呢。 “真话就是，蓝将军恐怕有利用你的成分。”休斯说道，“当然说利用可能有些过分了，总之，这中间或许涉及到一些军部高层之间的事情，目前情报太少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成为了蓝将军的一杆矛。” 恺撒听了，并不十分意外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在回来后想到了，蓝将军给自己这次机会，恐怕不会是因为单纯的欣赏而进行的考验，背后应该还涉及到高层间的一些博弈，或为了某些蓝将军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不过恺撒对此并不怎么介意。 “该受到的惩罚我已经接受了，但这件事确实不算结束，军部确实有人把我视作纯粹的工具看待，蓝将军则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用自己的拳头，让那些人统统闭嘴。”恺撒说到这顿了顿，吸了口气说，“而且，我自己其实也想试试呢，到底能不能在十二级打十五级。” 说实话，十二级打十五级，说出去恐怕都会被人笑死。 不只是军部那些跨过了十五级门槛的校官们，就连寻常的职业者，也都知道十五级是职业者除了突破传奇之境之外，最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十五级的人可以自由飞行，但这一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区区十二级，怎么打十五级的？ 十五级必然是帝国校官级别了，哪怕是校官中最低的少校，能被蓝将军挑选出来，也肯定不是少校中的弱者。 打一个十二级还不会飞行的恺撒，根本没有悬念好不好？! “如果失败了呢？”这时休斯忽然问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凑到了一起。 而恺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复杂。 蓝将军被誉为整个军部最富有攻击侵略意识的、严苛的、绝对的，他对恺撒失败的情况也是提前明白地做了安排的—— “如果我失败了，今年的龙道开启，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恺撒说。 很绝。 蓝将军这个人的行为方式，真的很绝，甚至有些极端了。 但恺撒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心里明白，这是蓝将军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给予自己动力，让自己不得不用尽一切方法，战胜这次自己的对手！ 如果能赢，什么蓝将军继承人的资格倒还是其次，恺撒不是特别地重视，他在意地是能够真正地证明自己。 但如果输了，对不起，老老实实在帝国呆着吧，龙道开启与你无关了。 要么无限荣耀，要么就沉寂平淡，只有这两种选择！ 休斯听了恺撒的话，沉默许久，显然同样被蓝将军的处理方式给震到了。 “蓝将军这个人……真的……很个性。”最后休斯憋出来这么一句。 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至此，风雷审议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当然，事情还不算结束，接下来要为之后的战斗做很多很多的准备。 但至少有机会了，这比在风雷审议上只能被动地接受军部的安排要好得多了。 休斯想了想，算是接受了这个有些荒谬、突然、却让人不得不接受的事实，然后问道：“好吧，那么你的对手是谁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 蓝将军并不是让恺撒击败某个任意抽取的十五级强者，而是在现在就告诉了恺撒，他的对手将会是谁。 这看起来，应该是一种无形的帮助，毕竟每个十五级强者的特点不同，提前进行调查的话，是可以针对性地做准备的。 但恺撒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报出一个自己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然后问休斯：“你知道军部有这么个人吗？” 休斯则难得地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来，摇头道：“从来没听说过啊……” …… …… “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很像你的一贯风格呢。”梦境之城的真实殿堂中，龙将军的意识影像不知何时来到了蓝将军的办公室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到时候让恺撒的越级战斗明明白白地公开，对吗？”龙将军盯着蓝将军，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实际上和之前的身份保护计划完全相反，之前是极致的藏，让战斗法师根本找不到恺撒，如今的策略，却反而是极致的彰显，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们要派去龙道的人，有着越三级战斗的能力。而如果恺撒做不到这点，那就索性不派他去了……” 蓝将军听了，微微一笑，说：“最了解我的人，终究还是你。” 龙将军的表情却有些复杂难明，有疑惑，有不解，甚至有些气愤。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龙将军低沉地问道，“听说你还对那孩子说了，如果他能做到这种根本没可能的事，你会考虑让他成为你的继承人？你真这么想的？如果是的话，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指派这个人做恺撒的对手？！” 章四十八 这个残酷的世界 “你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人给他？”龙将军看着自己共事多年也争执了多年的老朋友和老对手，甚至有些质问的意味，“你安排这么一个对手给他，打的主意难道是——”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蓝将军不等龙将军说完，便直接说道，“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性子，我其实比你更加无法容忍抗命这样的事，我不可能让他毫无风险地度过这件事。但，相应的，如果他度过了，成功地通过了我的考验，收益也是巨大的。很公平，不是吗？” 龙将军脸色有些发青，和过往无数次的情况一样，他无法认同蓝将军如此极端的做法。 蓝将军微微一笑，说：“恺撒那孩子，现在估计还以为你是那个不近人情的人，而我才是讲道理的吧……不过很快，等他知道他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时，他应该就会理解我的做法的真正用意了。那孩子很冲动，但其实很聪明。” “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可怕。”龙将军说。 “没办法，为了和北方的战斗法师对抗，我不得不这样。”蓝将军最后说了这一句，便退出了梦境之城。 只留下龙将军一个人伫立在他的办公室里。 …… …… “你也知道了吧，凤凰。蓝将军安排给恺撒的对手。”提前收到消息的卡萨丁在帝都的军部总部找到了凤凰。 “恩。”凤凰反而显得很平静。 卡萨丁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找时间去和恺撒谈谈吗？至少……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毕竟对手是那样的家伙。” “不了。”凤凰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忙了，你随意。” 卡萨丁愕然看着过分平静的凤凰。 他不知道的是，凤凰早就想去找恺撒了，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蓝将军的人，除了其他两位将军，或许就是凤凰了。 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不会给自己机会，在正式比斗之前和恺撒见面的。 …… …… 同一时间，在女将军的府邸中。 女将军正有些出神地摆弄着几个盆栽，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道：“所以还是和你一贯的作风一样呢，蓝将军。通过考验，便是光芒万丈；通不过的话……就是死啊。” “到底是荣耀无限，还是永堕谷底。那个冲动天真得有点可爱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一关呢……” …… …… 龙将军对恺撒的安排是公开的，蓝将军对恺撒的安排却是暂时保密的，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寥寥几个。 然而但凡收到消息的人，都不认为恺撒有多少胜算。真能赢的话，那便是一个几乎堪称奇迹的事件了。 当然，对于这些，恺撒并不知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恺撒每天的功课就是认真生活，认真修炼，向着十二级的目标进发，为半年后的战斗做准备。 小院很冷清，根本没人来访，恺撒也乐得清闲。 老妇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用老人家自己的话说，年纪大了，不多睡觉的话，精力跟不上啊。她很少和恺撒有沟通和交流。至今恺撒也没弄清楚这位老妇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反倒是他和休斯不知不觉成了帮老妇人做饭的人。 而休斯，军部似乎把这个人忘了，没有做任何与之相关的安排和处理，似乎就打算把他和恺撒放在一起了。 而有关休斯在去年冬季里的那场遇袭重伤，还有阿尔卡纳山区里的那头恶龙的事情，都像是被人遗忘，或暂放了。 修炼生活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 恺撒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些什么，说好听一点，是闭关修炼，难听点就是被软禁的状态下进行修炼。 不过恺撒不在乎，在他的眼中，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半年后那场战斗的胜利。 是的，恺撒还不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但至今其实从未真正尝过一败的他自信，在战斗方面，自己无惧任何人！ 就这样，半年的时间转眼即过。 蓝将军不愧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大人物，直到正式比斗的前一天，这场被足足压了半年之久，以至于许多的军部上校们都快要忘记还有恺撒抗命这件事了。帝国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要处理，谁会一直盯着半年前那场已经盖棺定论的事？ 但消息公开的一刻，人们终于知道，半年前那根本不是盖棺定论！ 只不过，蓝将军的这个安排算是什么意思？ 和半年前的极少数知情人一样，如今得到消息的帝国高层们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安排这样的对手给恺撒，不是摆明了要他输，甚至要他死吗？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后，老妇人打发了休斯去洗碗，然后将恺撒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了。 老妇人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道：“本来应该由军部的专员来通知你的，不过我把人挡回去了。” “什么？”恺撒没听懂。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半年啦，你也已经修炼到十二级了，这半年来我一直看着你的修炼过程。而明天就是你和你的对手比试的日子了。” 恺撒点头，很是平静地说：“这我知道。” 老妇人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说：“那么，或许现在应该让你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了。这半年来，你不是问过我好几次吗，这个叫李维的人，究竟是谁，以及在帝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听到这话恺撒反而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才告诉我，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明天就要比试了。” 半年的相处，让恺撒和这不知名的老妇人关系不错了，所以才敢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换作往常，老妇人呵呵笑两声也就过了，不会生气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恺撒忽然注意到对方今天完全没笑过，反而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有担忧，甚至有一丝惋惜。 恺撒慢慢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怎么，这个叫李维的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家伙，很强？” “是的。” “如果真的特别厉害，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恺撒问，“我对帝国不少很有名的强者还是至少听说过的。” 老妇人说：“因为这个人其实是新秀，论年龄，甚至不比你大多少。另外，在此之前，他大部分的成长时间，都在身份保护计划的庇护之下，就是那个被你拒绝了的计划。直到一年前，他突破到十五级，才正式结束了自己的身份保护计划。” 恺撒愣住了。 “……这么说，这个李维，一年前才突破到十五级？” 恺撒的脸色有些古怪，“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我还一直以为是某个资深的十五级强者，被蓝将军指派来做我的对手呢。” 老妇人说：“据我所知，你的老师蓝凤凰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时候，也是刚突破十五级没多久，而且还是负伤的状态。你觉得，她弱吗？” 恺撒脸色不由一凛。 “我就干脆一点，不兜圈子了吧，虽然这样可能会对你的打击有点大。”老妇人忽然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一字一顿说道，“简单来说，风雷帝国目前所有的十五级强者中，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刚突破一年不到的李维。他现在是三大院龙醒者的班级的任课老师，根据他自己的要求，暂时还未正式接受军部的册封。但一旦他接受军衔，成为帝国少校的话……” 说到这，老妇人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么，他将取代你的老师，成为帝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少校。他比你的老师凤凰，更强。现在你明白了吗？你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以及为什么这半年来我一直不告诉你的理由。” 恺撒没吭声，脸色却在不自觉中变得有些苍白。 紧跟着，恺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干涩地问：“这样的对手，理论上来说，我是没有击败的可能性的吧。” 恺撒说自己有自信十二级打十五级，内心深处其实是将自己的老师这样的人划分在外的，因为本质上来说，蓝老师和自己是一类人，都不能用寻常的等级来衡量战斗力。 老妇人再次叹了口气，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恺撒忽然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半年前的一些事情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少年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我明白了。” 然后他耸耸肩膀，笑了：“我就说嘛，什么将军的继承人啊，龙道的机会啊，这么好的获胜条件，哪有那么便宜啊。所以，如果我打不过这个李维的话，我其实是会——？” 恺撒没有说下去。 半年前，蓝将军的原话是：如果输了的话，你就没必要去龙道了。 当时恺撒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还以为自己会被取消去龙道的资格。 “你会死。”老妇人回答了恺撒的问题，“事实上在我们这些了解蓝将军的老人眼里，这样的安排，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如果我当初没有说我能在十二级打十五级的话……”恺撒又问。 老妇问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如实说道：“那你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章四十九 命运般的偶遇 恺撒嗯了一声，此刻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了，问：“那，现在消息都公开了吧？我要和这个李维比试的事。” “是。” “那些大概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人的上校们，也都知道了？” “不错。” “这样啊……” 小院很幽静，远远可以听到休斯将洗好的碗筷放好的轻微碰撞声，还有哗哗的水声。休斯似乎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似乎又对每一件事都很认真，他洗过的碗，绝对干净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恺撒走到窗边，透过并不是很大的窗户玻璃，看着小院高墙外的那一片蓝天。 在这个幽静的院落里已经生活半年了，恺撒没离开过，他听不到小院以外的声音，却已经能够想像到了—— 那些现在收到消息的人的吃惊、不屑、嘲弄、甚至是幸灾乐祸！ 回头看这件事，龙将军秉公无私，但终究不是帮着自己的，只是秉公而行。 上校们则更像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身边的人一样，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看不上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鬼。 而看似唯一向自己递出善意的橄榄枝的蓝将军，确实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却是附加了残酷的条件的。 与其说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面对一个比自己的老师更强的对手，如今的自己，沉心修炼了半年已经达到十二级的自己，已经遥遥领先于曾经那些可以做自己对手的同龄人的自己，到底能不能打赢呢？ 恺撒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而且，奇怪的是，他这时反而不太在意能不能赢这件事了。 半年来的所有事情，这时候像是浮光掠影般，飞快地掠过恺撒的脑海。 曾经忽略的细节，曲解的意思，想当然的美好，都在这一刻被剥落了装饰的外表，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倒也不算是很不开心啦……龙将军最终没有过分严惩自己，蓝将军给自己的选择题里，终究还是有一半无限美好。 那些上校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作为龙道的重要角色却不够理性，不够听话，才反感的啊。 老妇人看着少年的背影，那脊梁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十分孤单。 恺撒忽然问道：“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世界上，我应该为了什么而活呢？” 他没有问为什么世界是这样的，也没问凭什么世界是这样的，而是以一种默认了世界就是这样的态度，以之为前提，问我应该怎么样？ 老妇人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眼前这孩子足够坚强。 半年来，老妇人一直在观察恺撒，她其实很早就听说过恺撒这个人了，在真正见到恺撒之前，甚至于在初识恺撒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真的在意这个被军部许多人看重的少年。 但半年的相处，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老妇人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恺撒，可以确定的是，这少年在战斗方面的天赋简直无与伦比，其实不只是恺撒，那个叫休斯的孩子，同样是战斗方面的超级天才，其实并不比恺撒差。 但在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上，恺撒有太多想当然的东西了。 老妇人想了想，开口道：“随着你活得越久，你就越是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足够善意的人，毕竟是少数的。人首先都要为了自己而活。那些对你不够好的人，倒也未必是恶人。龙将军为了自己心中的公允和原则而活。蓝将军为了击败北方的战斗法师而活，对包括自己的一切人都很狠，甚至当年把最心爱的学生送去了北国潜伏……女将军我不太了解，但想必也是为了某些信条而活着罢。” “所以呢？”恺撒问。 “所以，第一种选择，想清楚自己的原则是什么，能确认的话，就坚持为之而活，不要多想多纠结了。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自己而活。” 恺撒挠了挠头，问：“您说第一种选择，那还有第二种喽？” 老妇人说：“那就是足够幸运的情况了，找到一个真正值得的人，为他/她而活、而战，想必也会很幸福的吧。” 恺撒回过身来，很是认真地问：“那究竟什么样的人，是真正值得的人呢？” 老妇人不假思索地说：“为了你，可以放弃心中的原则的人，可以舍弃自己的人。或者，把你作为那个心中的原则的人。” 恺撒点点头，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询问什么，转而说道：“明天就是战斗的日子了，我今晚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按照规矩，这其实是不可以的。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点头，道：“别出去太久。” 今夜的帝都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帝都位于整个帝国的最北方，卡在横断山脉唯一的缺口处，换句话说，帝都以外是没有任何屏障的，帝都本身就是帝国的屏障，是最坚实的城墙，给予整个帝国安全感的同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百年相对和平的时间，已经让太多人忘却了战争的可怕，即便是帝都的民众也是如此。 人们该上街上街，该吃饭吃饭，该游玩游玩，该约会约会。 至于恺撒和李维的战斗，就连绝大多数的帝国中校和少校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帝国的普通居民呢？ 帝都同样有地球街，虽然没有凤凰城的地球街总部那般辉煌灿烂，但也比青木城的要厉害多了，而且多了一份帝都特有的壮阔和大气。 此时月华初上，地球街中人头攒动，某家知名的小吃店前，几个少年少女和一名看起来颇为沉稳的青年正在吃东西。 那几名少年少女都穿着普通的服饰，乍一看和周围的普通居民没什么不同，但如果看行为举止里的一些细节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和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都是年轻有为的职业者。而且和寻常的风雷法师不一样，这几个少年少女，都是帝都三大院的龙醒者班级上的学生。 所谓龙醒者，是在龙族遗迹里觉醒了龙醒能力的风雷法师。 龙醒者中也有异类，那就是在龙道这个编号第一的龙族遗迹里获得能力的人。 眼前这几个少年少女，就是这样的人。 和恺撒一样。 “老师，谢谢你哦，每周都请我们出来聚会吃好吃的。”一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眉眼间已经流露出些许妩媚的少女笑着对那名沉稳的青年说。 “不客气，反正也没什么事。”青年淡淡道。 “明天周末，不如我们找地方再聚聚？”旁边一个微胖少年眼珠微转，说，“老师，我家里的长辈一直都像找机会和您见个面呢……” 他还没说完，之前说话的妩媚少女便娇笑起来：“哎呦，你有话直说就好啦，我们老师这样的人，帝都的大家族其实都想结识一番的吧？” 微胖少年也不否认，乐呵呵地承认了，然后接着道：“老实说，当初我对军部派一个没去过龙道、连龙醒者都不是的人，来当我们这批人的老师，还有些不满呢。当然现在是心服口服了。” 这几名少年少女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但言语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对那沉稳青年的推崇。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并没有过分的奉承的味道，反而是真心诚意的夸赞和钦佩，这可就很了不起，很难得了。 只见那沉稳青年略一犹豫，最终摇了摇头，说：“抱歉，改天吧，明天不行。” “哦，明天不行？为什么？老师你不是说一般周末都很闲，除了去看看书，或者找个地方修炼，就没别的事了吗？”另一名脸色很白的少年好奇问道。 沉稳青年淡淡道：“明天，有些公事。” 几名少年少女对望几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和疑惑。聪明敏感如他们，自然能听出这其中有些不寻常，但沉稳青年没有多说的意思，几人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们几个都是帝国少年一代里的佼佼者，除了龙琪琪、森林族的诺诺殿下等寥寥几人，其余人根本连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他们身边的这个青年，却是帝国青年一代里的第一人，或许只有军部的那位神秘的凤凰少校，足可和他们的老师匹敌吧…… 但凤凰已经确定是蓝将军那边的人了，没有拉拢的可能性。 这青年却不同，众所周知，他目前还没有任何军衔，不论实力只论头衔的话，他只是三大院龙醒班的任课老师。 一行人转过话题，随意谈论着，在地球街上闲逛。 直到某一刻，那妩媚少女和微胖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满脸差异地盯着前方的某处，准确的说，是盯着前方走来的一个身影。 “怎么了？”那白脸少年奇怪地看了过去，入眼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或许还要略小一点，但身材颇为壮硕高大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一看就是很久没换过新衣服了，眉眼之间有些闷闷不乐，甚至透着些不符合年龄的失落。 白脸少年并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看旁边两名同伴的脸色，显然认识对方。 就在这时，对面的少年恰好看了过来，看到那妩媚少女和微胖少年的刹那，明显怔了怔，然后微微点头，说：“巧了，很久没见了吧。” 那妩媚少女没吭声，微胖少年则脸色略显复杂地说：“是啊，龙道一别后，就没再见过了啊……恺撒。” 章五十 初次见面 去年的龙道开启，恺撒和一群被选中的少年少女们一同进入，然后就遭遇了同样潜入龙道的战斗法师。 当时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要总结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事，便是恺撒杀死了十二圆桌的上一位继承人，然后毫发无伤地走出了龙道。 那是一切的开端，本该享受荣耀的少年被放逐回青木城，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白眼和奚落，而其他活下来的、并觉醒了龙醒能力的少年少女们，则提前进入了三大院，享受着和恺撒截然不同的待遇。 谁都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彼此又会在帝都相遇。 “介绍一下吧。” 微胖少年很快完全恢复了平静，向这边不认识恺撒的同伴们介绍说：“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恺撒。” “龙道里的那个吗？”白脸少年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听说你去年统考的成绩很好啊，本来以为会在三大院有机会见面的，但后来你似乎并没有来。方便透露吗，你现在在哪里学习？” 去年统考的时候，龙醒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他们其实已经是三大院的学生了，不需要参加统考。 但毕竟是帝国最重要的考核之一，仅次于士兵考核和校官考核，他们这些心高气傲胜负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恺撒的名字，那次作为统考的最优秀者之一，传进了这些天之骄子的耳朵里。 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恺撒在那之后就好象销声匿迹了一样，没有来三大院，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了。 真正知道恺撒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去了凤凰城，之后又经历了如是许多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罢了。 甚至于半年前恺撒抗命被罚，闹到了风雷审议这么大的事，龙醒班的这些学生们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也没在哪儿学习。”恺撒不愿多说，简短地作了回答。 那白脸少年露出讶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他本以为恺撒就算没来三大院，也肯定在某些不错的学院，毕竟有那样的统考成绩摆着。 白脸少年嗯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以为然，然后微笑着不再多言，显然对恺撒失去了兴趣。 老实说，当年恺撒在龙道里是没朋友的，眼前这微胖少年的名字，恺撒甚至都记不清楚了。 他倒是记得那少女名叫伊利斯，只是当初的少女还没有这样的妩媚之气，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变了这么多。 “恺撒，要一起逛逛吗？难得遇见，也算是缘分啊。”伊利斯眼珠微转，娇笑着说。 “不用了。”恺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好好玩吧。” 那微胖少年还欲挽留，恺撒心里有事，懒得多纠缠，正打算婉拒之后直接离开的，但这时，他忽然感到一丝极为异样的感觉，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然后恺撒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都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因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几名同龄人旁边的那个明显年龄大一些的青年！ 在此之前，这人在恺撒的感知力就好象是一个透明人似的，甚至连肩头上的小龙，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气息！ “……请问这位是？”恺撒沉默片刻，才重新调整好，轻声开口问道。 很奇怪，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好像在认真观察着自己。 “哦，这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伊利斯很是亲昵地拉住了沉稳青年的手臂，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恺撒，一起走走吧。老实跟你说，帝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我们老师一面呢，白送的机会，要不要看你喽。” 沉稳青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伊利斯挽住的胳膊，这个动作让少女的俏脸微微一僵。 然后就看到沉稳青年很是认真地看着恺撒，说：“你好，我是李维。” 夜空上一片薄薄的云彩飘过，遮住了月光。 地球街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 一切都平静如常。 然而在龙醒班的这几名学生的感受里，气氛在李维主动自我介绍完的那一刹那，就完完全全地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极短暂的瞬间，几人从恺撒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逼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的凛然锋锐的气息。 那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稍闪即逝，以至于让人不免觉得是错觉。 这些少年少女又如何能想得到，一年前和他们一同进入龙道之后被放逐的少年，一年后的今天，其实已经达到了十二级。 战斗力更是提升到了他们根本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恺撒对吗？我听说过你的事。”李维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富有磁性而又平稳淡定，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他看着恺撒，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真正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时很认真。 而且让伊利斯、微胖少年、白脸少年他们吃惊莫名的是，一向对人礼貌但略显淡漠的李维，居然主动向恺撒发出了邀请：“要一起走走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散散心也是好的。我一般第二天有重要的课程，头天晚上都会这样出来散散心，放松一下的。” 这次恺撒很是严肃地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比较好调整状态。” “这样啊。”李维点点头，显得很是干脆，“那也好。”然后他转而向自己的学生们说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双方擦身而过，没再有任何的谈话和交流。 龙醒班的学生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李维发话了，他们也就和恺撒客套了两句，便走开了。 事实上除了伊利斯之外，其他人内心深处并不很想和恺撒一起逛逛。 只是，恺撒和李维老师之间的感觉，倒是有些奇怪啊…… 直到走出了很远，伊利斯才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老师，你和那恺撒……难道……以前就认识吗？” “不，并不认识啊。” “那你们之间怎么感觉像是有什么关系似的。”微胖少年半开玩笑地问，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没有半点笑意。 帝都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很敏感，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李维笑了笑，并不接话。 学生们知道老师的性子，也都识趣地没再多问。帝都这个地方，让人感到好奇的事情多了去了，当时好奇一下，得不到答案，也就罢了。 所以这对少年少女们而言，终究只是个小插曲罢了，很快大伙儿就将恺撒的事彻底抛在脑后，该怎么玩怎么玩。 而李维也很难得地陪学生们逛到了很晚，这在往常是不可能的，学生们都在想大概是老师今天心情比较好吧。 其实，有一个细节，学生们都没有注意到。 或者也不能说是细节，而是秘密吧。 那就是李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没人能看到他，包括比他高一两级的人。这是李维的特有的能力之一。 刚才双方相遇的时候，李维其实想暂时隐身，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明天就要面对的、甚至一度让自己感到有些荒谬的少年对手的。 但他完全没想到，只是十秒不到的时间，他就被恺撒看到了。 “本来不是特别在意的。”走在灯火通明的地球街，李维有些出神地默默想着，“但见过之后，觉得有必要认真面对了啊……” 章五十一 无我 深夜了，地球街都快到歇业的时候了。 恺撒才独自一人，默默地回到了生活了半年的小院里。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些反应和表现，已经让自己明日的对手感到了一丝真正的重视，对他本人而言，遇见李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的触动。 老妇人很罕见地还没睡，而是等在院子里。 看到归来的恺撒的脸色后，老人似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回屋了。 恺撒要去出去转转，是为了散心，但真正心里纠结的事情又怎么能凭借一次散步就彻底解开？无非是把状态调整到不影响第二天战斗的程度，这样的调整能力已经很了不起了。 回到房间，休斯也还没睡，正在修炼。 恺撒看着这个自己始终看不透，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半年之久依然和自己的关系难以言说的家伙，忽然问道：“喂，你有没有什么人，为了他/她你可以放弃心中的原则和执念？” 换了其他人大概会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但休斯不是正常人，很是平静地转过头来看着恺撒，然后认真而简短地做了回答：“抱歉，我没原则和执念。” 恺撒叹了口气，嘟哝了一句：“就知道问你没用。睡了！” 休斯“哦”了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往常，就好象第二天不是对恺撒的生死都至关重要的日子似的。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晨光罕见的明媚美好，恺撒正常地起床、洗漱、练习了一遍对风雷法师最基础也最重要的风雷体术，然后对屋里的老妇人喊道：“我出发啦。” “恩，小家伙努力别死了啊。”老妇人一如既往的颤巍巍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恺撒笑了笑，打开小院大门，军部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身穿笔挺制服的军官面无表情道：“请不要说任何话，跟我走吧。” “好 。”恺撒说。 恺撒和李维的比试，被安排在了风雷大厅。事实上这间大厅最初的用途就是角斗，而非审议。比试安排在这个当初恺撒被审议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蓝将军的刻意而为。 这是一场还未开打、就提前在高层中引起了巨大轰动的战斗。 但现场并没有任何盛况，只是沉肃。 三大将军——包括原本身在阿尔卡纳的蓝将军本人——都已经到场。 帝国所有在帝都的上校们，包括而不仅包括半年前参加审议的上校，全部到场。 而上校以下的有资格来观看战斗的人，只有恺撒的老师凤凰，卡萨丁，龙琪琪，以及可怜这四个人。 凤凰身为恺撒的老师，自然有资格来参加。 卡萨丁则是花费了大力气才争取到的来现场的机会。 至于龙琪琪，据说是依靠激烈手段，才从爷爷龙将军那儿要到了观战的席位，顺带还带上了身为恺撒灵魂佣兵的可怜。 这就是在场所有的观战者了，不多，但几乎任何一个拉到外界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而军部以外的人物，比如强烈要求参加的十二圆桌的人，以及得知了相关消息特地派人来帝都的诺诺的使者，都被军部不客气地挡在了大厅之外，没有资格参与。 简单来说，这是军部内部的事情，其他人想插手也没办法。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吧。”蓝将军的风格在很多时候与龙将军十分相似，都不喜欢繁文缛节。 在场没人吭声，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虽然蓝将军公布这场战斗的消息时没有明说，但熟悉他的脾气和风格的高层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对于恺撒而言，要么是无限荣耀，要么就是就此终结。 是的，这场战斗对恺撒而言，是一场生死战。 即便不了解蓝将军的可怜，这个不会说话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的森林族少女，也隐隐感受到了这一点。 “虽然有点可惜了，但这或许就是那个叫恺撒的少年的最后一战了呢。”不止一个人这么想着。 在场不少上校不时看向蓝将军，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惑，蓝将军的这一安排到底是要杀掉恺撒，还是要给他机会呢？ 如果要杀，犯不着这么麻烦，还要拖个半年时间吧。 但如果是一次考验，一次伴随着高风险但收益极高的机会，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点。毕竟，对手是李维。 军部的风格一向是简明高效的。 候场室里，李维已经换上了战斗服饰，不再是昨天夜里在地球街的寻常便服。 换上战斗服装的李维就好象换了一个人，甚至那些和他很熟的龙醒班的学生们，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师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 “如果我没理解错误蓝将军的这次安排……” 李维一边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衣服上的每一个细节，调整着身体每个部分的状态，一边对候场室里的军官问道：“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如果我赢了，我可以对恺撒做任何事情，对吗？” 军官点头：“是的，您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就明白了。” 李维说：“那就行了。我已经了解将军的意思了，所以能请您先出去吗，我不喜欢战斗之前有人在旁边。” 军官笑了笑，转身悄然出门，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全部调整好的李维自己打开了房门，然后顺着入场通道，一步步向着风雷大厅场内走去。 他的步履不紧不慢，看起来就像是赴约的贵族，沉稳而淡定。 这就是李维，这就是他没有龙醒能力，没有军部军衔，没有多大的名气，却被军部高层们公认为帝国未来的重要力量的原因。 这个人不仅拥有力量，而且他的所有力量都在完美的自我控制之下，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军部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强大，且有序。 相比起来，恺撒的力量，在很多高层的眼中更像是随时可能脱缰的野马，不那么稳定，不那么安定。 走出通道尽头，李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前，并立刻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可青年的步伐节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根本不受影响，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自己在场中的位置。 没有行礼，甚至没有多看在场的观众们，他的眼光只是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入场通道的出口处，静静等待自己的对手。 “见鬼……”观众席上，卡萨丁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他和李维差不多年龄，相同的级别，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几乎不用多看了，他就知道自己如果下场的话，恐怕不会是这个之前自己一直不是很服气的人的对手。 “这样的家伙，恺撒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小子才刚突破到十二级不久吧。”卡萨丁的脸色有些焦虑。 其实他心里有句话，那就是身旁的凤凰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说稳胜这李维！ 龙琪琪轻轻咬住了嘴唇，秀眉微蹙。 可怜不是很明白帝**部的事情，但她能看到在场上校们的表情，几乎都是惊艳和赞赏之色，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讯号，意味着对手拥有绝对的强大。 半年来，可怜每天都觉得日子很难熬。 她在心里宣誓过，一定会守护恺撒，但当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这个年轻而单纯的森林族少女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事实上若非龙琪琪的帮助，自己连来到现场亲眼看恺撒战斗的资格都不会有 可怜不由望向了三大将军所在的方向，可以看到蓝将军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心里想法和情绪。 龙将军和女将军则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旁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但可怜从小不会说话，其实听力也有些受影响，所以她是可以凭借人的嘴唇动作来判断一部分意思的。 她读出两位将军说的似乎是： “有点了不起……” “恺撒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前一句是女将军看到李维出场时说的。 后一句则是蓝将军问女将军的，看起来已经认定了恺撒不可能有任何获胜的机会了。后续的话，可怜没能读出来。 前所未有的无力和不甘笼罩了可怜的身心，坐在她身边的龙琪琪感受最明显，她分明感到森林族少女的拳头握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放心啦，恺撒还是有获胜可能的。”龙琪琪按住可怜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但她自己都能感受到话语里的苍白和无力。 面对场中那个让人看到就生不出战斗之心的好似一杆笔挺战枪的人，怎么可能赢？赢的点在哪里？！ 在很多人眼里，这场战斗还未开始，但已经结束了。 因为李维先入场。 现在他以精气神完全提聚的状态，正面面对恺撒的入场通道的出口，虽然没有释放力量，但这种无形的气势压迫往往更加可怕。 恺撒走出通道，进入场中的瞬间，可能就会被这气势压得矮上一截。 本来等级就差三级，因为恺撒半年前的那一句狂言才有了这场本来不该存在的不合理的战斗，如果气势上再被直接压制，那就真的没得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向了另一侧的入场通道。 出口大门缓缓打开，恺撒的身影从门洞里走了出来。 然而在看到恺撒此刻的状态的那一瞬间，包括之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蓝将军，都露出了一丝错愕和意外。 只见恺撒迈着平稳、甚至有些刻板机械的步伐，走到了李维的对面。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看着自己的对手。 然而奇怪的是，面对高自己两级，且一开始就将气势提升至巅峰的对手，恺撒什么表情都没有，那甚至已经不能用平静来形容了，而是一种近乎木然的漠然。 恺撒此刻看着李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个普通的桌子、一团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的空气！ “这……怎么会——”卡萨丁最沉不住气，如果不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开口，他几乎要尖叫出声了，“这好像是无我境界？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 章 五十二 无心的狂妄 恺撒是一个少年，虽然经历得远比大多数同龄更多、更丰富、以及更残酷，他终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波澜不惊这样的词汇，基本上还是用来形容那些饱经风霜的老者与智者。 而且在波澜不惊的背后，其实藏着无数藏于内心深处的心酸和无奈。 表面上的波澜不惊，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的麻木？ 恺撒做不到波澜不惊，因为他经历得终究算不上多——和风雷大厅里的上校们、将军们相比起来。 而这对一名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 站在候场室里的时候，恺撒整理完自己的战斗服饰，然后轻轻摸着小龙的脑袋，心里还在思考昨夜问老妇人的那个问题：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 老妇人说第一种选择是为了某种信念和原则，比如某些梦想，某些想要实现的东西。 但夜色中，恺撒在偌大的帝都漫步许久的思考的结论却是，自己并没有真正可以称之为理想的东西 看起来，自己到目前为止做了许多对这个帝国有重大意义的事情，龙道里的艰苦战斗，美食岛一役，统考期间的那次海上之役，森林族之行，还有阿尔卡纳的残酷战斗。 看起来，自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对这个国家履行着某些责任和义务。 但恺撒扪心自问的结果却是，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国家，但要说到多么热爱，似乎也谈不上来。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的经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恺撒昨夜走在帝都的街道上，一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淡淡的疏离感。 其实这种疏离感一直都有，但在昨夜，它被格外地放大了，然后被恺撒敏锐地捕捉到，并细细感知、品味了一遍。 是的，恺撒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那么老妇人还说了第二个我们活着的理由，那就是为了一些可以为我们放弃原则和信念的人。 当时听到这话时，恺撒第一时间想到了蓝老师，然后想到了诺诺，再然后，想到了可怜。 恺撒毫不怀疑这三个都对自己很好，非常非常好，但她们能为自己放弃信念和原则吗？ 恺撒并不知道。 因为准确地讲，恺撒甚至不知道她们各自的信念和原则，究竟是什么！ 人和人之间真的存在这样为了彼此不顾一切的关系吗？如果存在的话，它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的，还是彼此心灵相通，无需多言却又无比默契的呢？ 许多问题萦绕在恺撒的脑海。 理性告诉恺撒战斗之前想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意义，但有什么办法呢？他还是个少年，少年不具备足够的阅历来一下子应付如此多的问题！ 走在入场通道里的时候，恺撒甚至已经能预见到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自己会输。 昨夜已经见过李维了。见面之后，恺撒已经完全确认，那是一个即便自己状态全盛，也未必能战胜的强大对手。 何况自己现在是如此糟糕的状态。 从昨夜开始被恺撒强行压抑的沮丧感、挫败感、怀疑感，似乎都在这一刻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侵占着恺撒的身心脑海。 直到…… 他停下脚步，站在入场通道的出口大门之前的一刻。 在这一瞬间，即便门还没有打开，恺撒依然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感应到了透过门板传递过来的某种强大之极的气势！ 这是李维散发出的气场。 或许有的人就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吧，感受到这股战意的刹那，恺撒反而平静下来了，以往战斗往往让恺撒感到热血沸腾，但此刻反而让他变得安宁。 因为他想起了战斗的感觉。 因为恺撒很清楚地记得胜利时的无上愉快，以及失败后的不甘挫败 前者就好象一手攥握着整个世界，后者却是连自己脚下那小小的立足之地都无法掌握，天差地别。 肩头上的小龙感受最为明显，小家伙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发现恺撒的脸色渐渐变得无悲无喜，片刻后用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的手掌，轻轻推开了入场的大门。 而此时此刻，恺撒终于站在风雷大厅的中间，面对气势如虹的对手，却显得如一汪没有丝毫涟漪的水。 不论现场众人的吃惊反应，李维本人正认真凝望着再次出人意料的年轻的对手，开口了：“这是传说中的无我境界？基本上只有战斗法师才会的无我境界？” 战斗法师以战斗为名，百年前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带给了这个世界无数的灾难，也带来了无数的新的东西。 这个以战斗为名的职业似乎无所不能，精通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斗手段，而无我境界就是其中非常变态的一种。 它不是一种体术，也不是一种法术，更不是洞察之眼、拟龙流派这样类似于风雷法师的龙醒之力的特殊能力。 它只是一种战斗状态。 舍弃自身意志，将理性判断全部压下，也将感性判断压下，将所有的判断权利都交付给身体常年在战斗和训练中锤炼出来的“本能”。 在这样的状态下，战斗法师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往往能做出正常状态下根本无法做出的反应和动作。 因为一切都是在常年积累下来的“本能”的驱使下进行的，而战斗法师相信本能的潜力之大，近乎无穷！ 李维并没有问“你怎么会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这样的状态不仅限于战斗法师，曾经有风雷法师也学会了这样的能力。 而且现场其实就有这样的人坐着。 人们太过专注于场中的局面，以至于除了蓝将军和龙将军两人之外，没人知道女将军在看到恺撒的状态后近乎失态地豁然站了起来，片刻后才重新坐下…… “……不是无我境界。” 空旷死寂的场间，响起恺撒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没有后续的解释。 但，听到这句话之后，李维原本吃惊的神情反而隐没下去，因为不需要解释，他也知道这不是无我境界了。 无我境界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只会战斗，就像化身成为了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收割生命的机器。 据说在战斗法师的历史上，一度将无我境界划分为禁术榜第二，仅次于曾经的禁术榜第一的拟龙流派。 因为无我境界也好，拟龙流派也好，据说如果控制不得当的话，是会出现完全失控，进而导致职业者本身的分崩离析的恐怖情况的。 如果真要说恺撒如今的状态，大概只能用“无心”来形容吧。 为了战斗，暂时抛弃了情绪，而不是彻底地掩藏意志，唤醒本能 恺撒如今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了心，而是只剩下了战斗与求胜的心。 然后，整个风雷大厅都听到了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一句比半年前那句震惊了整个高层的“我你能打十五级”听起来更加狂妄无忌的话。 “我怕真打起来我会收不住手，所以提前确认一下——” 恺撒望向了台上的蓝将军，神情平淡漠然，然后他轻轻抬手指向了对面的李维，问道，“如果我在比赛中杀了他，算违规吗？” 蓝将军听了，罕见地慢慢眯起了眼睛，瞳孔中有着某种异样的幽光闪掠而过。 片刻后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恺撒，用硬冷肃杀的口吻，点头说道：“不算违规，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的话。” 恺撒似乎笑了笑，有些古怪地说道：“好，这样就很公平了。” 李维是可以在比赛中杀死恺撒的，或者说如果他赢了的话，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体现的是蓝将军在这件事情上的铁一般的意志。 恺撒并不想要杀死对方，但这是一场战斗，所以恺撒也不介意，杀死对方。 简单的出场，简单的两句话，恺撒其实并没有真正做些什么，就已经让整个场面都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人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体味、消化这样的突兀变化带来的不适应感。 因为在恺撒话音落下的瞬间，场间便响起一声剧烈的轰鸣。 比斗的双方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默契，都不再废话，也没有任何试探，结结实实、毫无花俏地——碰撞在了一起！！ 看台上，卡萨丁的神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担忧和不忿，以及恺撒刚出场时的震撼和疑惑，变成了一种兴奋到有些颤栗的奇特表情。 “见鬼的！” 他在内心狠狠爆了一句粗口，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常见骤然爆发的战斗，想着，“本来以为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但现在看来，恺撒这小子似乎真的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啊……” “十二级，打十五级……” “见鬼的！！现在这场面，看起来像是十二级打十五级的战斗吗？！” 之前还很是为恺撒担心的卡萨丁也算是没心没肺的代表了，所以适应得比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 他有些期待地舔了舔嘴唇，咧嘴喃喃道：“今天能来这里，还真是值了啊……希望能真的看到一个奇迹的诞生吧……” “如果恺撒能跨越‘能飞行’与‘不能飞行’这个堪称鸿沟的巨大差异的话。” 卡萨丁没有忘记，李维能飞行，而恺撒不能。 事实上，这才是李维和恺撒之间，比力量上的绝对差距更具决定性的一个因素！ .阅读。; 章 五十三 鹰之舞 时隔半年，恺撒再一次在帝国高层们面前的亮相，让不少之前完全不想看、或者说不屑看这场战斗的上校们，都不得不认真了些。 但在最初的吃惊之后，上校们很快都恢复了平静和淡漠。 三大将军中，除了女将军一时失态之外，其他两位也只是脸色微微变化，也就仅此而已了。 剩下的不说凤凰和卡萨丁了，在场的连龙琪琪和可怜这样还无法领略更高级力量的人，也知道当战斗双方的一方能御空飞行，另一边却依然要被重力的法则所完全束缚的情况下，战斗的结果，几乎就是没有悬念的。 因为一方的战斗仍局限于平面，另一方却已然立体。 事实上，十五级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境界之下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不是因为十五级和十四级的力量差异有多么巨大，而是因为十五级的强者们，能飞 龙琪琪凝望着场间展开了激烈战斗的两人，明亮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心里说着：“这个李维真的可以，他居然……从一开始就使用了御空飞行的能力。” 是的，不止是龙琪琪，在场很多上校都以为李维会暂时保留自己的飞行能力，无论是出于一个强者的矜持和骄傲也好，还是出于战斗初始阶段的谨慎的有所保留也好，如果李维在地面上和恺撒进行战斗，没人会觉得他懈怠轻敌，因为很正常。 但事实的情况却是，在双方最初的碰撞之后，李维第一时间便飞上了天空。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不断盘旋、蓄力、然后俯冲而下的雄鹰，对着地面上笨重的敌人发动这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势！ 这半年来，一直都是龙琪琪在照顾人生地不熟的可怜。 可怜不止一次请求过，希望龙琪琪提前调查一下恺撒的对手是谁，以及大概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有什么手段。 本来龙琪琪的权限，是远远不足以介入这件事的，但或许是被少女的迫切恳求所感动，又或者是龙琪琪本人也出于一些复杂的理由，想要在这件事上做些什么吧， 在这场比斗正式开始之前，甚至在很多上校收到消息之前，龙琪琪就巧妙地从他父亲那里探出来了—— 恺撒的对手，是一个叫李维的人。 龙琪琪知道李维，但在此之前并不十分了解。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暂时未入军部，但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有着未来的将军之才的人物。 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其实就是直接去观察他。 龙琪琪这么做了，她去听了李维在三大院的课。 龙琪琪记得很清楚，那堂课上，讲台上那个看起来并不盛气凌人，反而平淡如水的青年，让所有在场心高气傲的龙醒者天才们都服服帖帖地听着课。 而且课堂的内容，无关任何风雷法师的技艺，也无关对北国的战斗法师的了解和研究，而是让学生们观看一部自然界中的视频—— 一只山鹰，如何在羊群的保护之下，巧妙而又不失凌厉地将一头被保护在最中心的小羊杀死，然后从容带走自己猎物的一段视频！ 李维全程剖析了双方交锋的每一个细节，也正是那一次，龙琪琪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给自己上过课的菲洛老师，也就是休斯，以及没和自己有过言语上的有关战斗的交流，却直接交过手的恺撒之外，还有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却对战斗的理解是如此深刻！ 休斯对战斗的理解，更侧重于对北方战斗法师的优劣势的理性系统的剖析。 恺撒对战斗的理解，则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更像是一种本能。 而李维，他对战斗的理解，其实已经无关职业者了，而是物种间最原始、也最真实的生死的厮杀！ 反应到实际的战斗上，休斯精密，恺撒强悍无匹的同时又充满让人意想不到的灵性，李维则是稳健、耐心的、冰冷致命无情的。 就像一个盯上猎物的最顶级的狩猎者！ 此刻场间的局面，李维盘旋于风雷大厅，不断俯冲而下，对地面上的恺撒发动攻势的场景，不正是那天在课堂上的那段视频吗？ 李维是鹰，而恺撒就是那只羊 砰！ 又是一次好像让整个大厅都隐隐震荡的碰撞。 李维并不恋战，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飘忽得好像失去了重量。 他的身姿很奇特，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的风雷光华缠绕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好像水流一样不定型，游走身体各处。 而每一次俯冲下来时，水流般的风雷光芒之中，便会闪烁着涌现出无数的符文，那些都是龙脉咒文，编号就没有一个是低于100号的。这些龙脉咒文并没有释放出来，而是缠绕在李维周身，好像一件战斗纱衣！ “真的是，很久没见到了啊。” 在场的一名上校凝望许久，忽然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上一个掌握‘鹰之舞’的人，是什么时代的人呢？得追溯到百年前了吧。” 是的，李维此刻展现的这种战斗技巧，是有名字的：鹰之舞。 这是一种体术，却又不止是体术，它以体术为核心，另辟蹊径地将龙脉咒文作为强化体术的手段，而非释放出去的法术。 简单来说，李维现在的每一击，都包含着他的风雷体质的力量，也就是他身体表面那流水般的光芒，加上他的体术力量，以及各种龙脉咒文组合起来附着于体术之上的附加力量。 “一上来不止使用了飞行能力，还直接用出了鹰之舞。”这名上校笑得有些古怪，“这李维，确实如传闻中的那样，很有个性，打起架来根本不给机会呢。” 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恺撒虽然以十二级的实力，硬生生地顶住了对手的每一次攻击，但他的脚步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移动过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像一个被钉死在板面上的鱼肉，而李维则是那不断扬起又落下的刀俎。 “虽然确实有点可惜了，但估计两分钟之内，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吧。”上校叹了口气，原本前倾的身子慢慢靠后，靠在了椅子上。 然而旁边一名年纪更大的上校却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觉得恺撒有机会？” “不，我也觉得他没机会了，李维完全是那种不给人机会的类型。”年长的上校看着场间，平静说道，“我是说，不需要两分钟，最多五十秒，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五十秒？这未免太快了！” 年长的上校却没有多解释了。 即便在场的上校级别的人物中，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吧，鹰之舞真正可怕而无解的一个特性。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导致当初的鹰之舞的创造者被战斗法师所忌惮，最终将他扼杀在了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否则那人会成为元帅和无大人之外的帝国的第三根栋梁也说不定呢。 鹰之舞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它将三方面的力量凝聚一体，简单而有效，不浪费力量，持续作战力强 鹰之舞是可以叠加力量的。 每一次的俯冲，每一次的撞击，每一次的再次腾空和盘旋，都不是简单随意的任意而为，而是在蓄力。 据说当年那位创造者，使用鹰之舞，叠加爆发出了超越自己真实力量三点五倍的强悍攻击力和冲击力。 三点五倍——看起来不算很高，但强者们对自己的力量压榨都是极限式的，多出百分之二三十都是了不起的爆发了，更何况百分之三百五！ 这是一个能够越级挑战的能力。 只要对手的爆发力不足以一击击溃鹰之舞的使用者，那么就有可能被积攒起力量的鹰之舞反败为胜。 “五十秒之后，鹰之舞的第八十一下，也就是最后一次蓄力和冲击，就会完成了。那时候战斗也就结束了。”年长上校有些淡漠地看着场间的恺撒，心里想着，“当然，前提是你能支撑到最后那一下的话……” “第六十六次了。”场间，再次挡下了一击的恺撒心里默默计着数。 身体已经快要崩溃的感觉，恺撒甚至能听到骨头有些不堪重负的格格作响。 三段瞬开、龙之力、风雷体术、以及自己半年来潜心学习的各种编号100之后的高阶龙脉咒文——除了龙醒能力和专属武器，恺撒已经动用了自己的最强力量。 但十二级真的和十五级相差太大了，被动挨打是一方面，力量上的差距同样令人绝望。 事实上，恺撒能够支撑到现在，说出去已经是个无比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这样下去的话，赢不了。 恺撒很清楚这一点。 砰！ 再次撞击。 “六十七次。”恺撒在心里默默加了一个数，紧绷成一条线的唇线边，无声淌下刺目的殷红血线。 恺撒并不知道鹰之舞，但身在局中直面李维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种能叠加力量的神奇技艺？ 但恺撒依然选择了正面接下对手的每一次攻击，耐心地做着防守，任凭对手不断地强化着冲击力。 甚至肩头上的小龙几次想要出手，却都被恺撒制止了。 蓄力类的技能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对施法者自身的负荷极大，有可能会超出极限，这需要修炼者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和不屈的韧性。 不过恺撒迟迟不动用更强的手段，不是因为他自信能硬生生地依靠更强的韧性拖垮对手，恺撒知道那不可能的，即便自己拥有被龙之力改造过的强悍身躯也不可能。 恺撒只是在等待而已，和对方一样。 因为，叠加力量类的能力，恺撒也有。 章 五十四 骤然白热化的战斗 这半年来，恺撒一直在潜心修炼，除了将自己的等级提升到十二级，掌握了更多的龙脉咒文之外，恺撒最重要的一个修炼课题，是将自己专属的标枪武器的五重穿刺效果，全部融合为一。 花在这上面的心力，甚至比在龙醒之地中继续登梯的时间更多。 当然，充能一击的储备，也从未有一天中断过。 此时此刻，恺撒在李维丝毫不留情面的不断加强的重压下，脚步已经完全腾挪不开了，但他的脊梁依然笔挺如枪。 半年来从未展现于人前的专属标枪武器，并没有亮相，但已经在恺撒的体内——也就是小腹的位置，散发出了无尽的光辉。 这些光辉，外界的人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只是渐渐的，那强烈而内敛的穿刺之意，渐渐通过恺撒的搬运，流转着顺着他的手臂而上，最终集中在了右手的指尖之上。 “就快五重了。”恺撒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五重穿刺效果，半年前还是三重融合的“超凡穿刺”，能够无视最顶尖的战斗铠甲至少三分之一的防护效果。 两个月前，恺撒完成了四重融合，进化为“极致穿刺”，能够无视顶尖战甲七成以上的防御力 而就在三天前，凯撒终于完成了五重穿刺的全部融合。 老实说，由于时间太短，恺撒对于自己如今五重穿刺的效果如何，还不是非常有概念，只知道动用之后，基本上对手的任何外在防护手段都没意义了，只能依靠自身的肉身抗打击能力、能量密度、以及法术类能力进行防御。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穿刺效果的彼此融合还没有真正达到尽头，恺撒如今不能随时随地的立刻用出五重穿刺，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嗯？” 当恺撒体内的五重穿刺已经快要准备就绪，无法完全隐藏的力量，被他凝聚于指尖一点的时候，李维立刻察觉到了。 “这是什么？好强烈的穿刺之意！”李维不断飞腾再俯冲的动作不停，同时认真凝望那忽明忽暗的一点，心念急转，“龙脉咒文里有类似的能力，但都不可能有这么纯粹的穿刺之意，这么说，是他至今都没动用的专属武器的特效？” 又是一次势大力沉的冲击。 李维附带着体术力量和龙脉咒文强化的铁拳，和恺撒的右手指尖，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粘滞了片刻，然后猛地爆开。 这次碰撞明显比之前的所有次交锋更剧烈。 双方交汇处的空气爆了，胡乱而无序地刮向场边的人们。 有一些眼尖的上校隐约看到——李维一直流畅无比的动作，似乎在这次碰撞中微微出现了滞涩，不再完美。 更重要的是，这是恺撒第一次没有用拳头，而只用了一根指头。 但这根指头却好像无敌的钢矛，在李维拳头上覆盖的特殊合金制作的合金拳套上，留下了一个戳印！ “没记错的话，那拳套是地球街和军部合作开发的最顶尖的防具吧。”一名上校明显愣了愣，“虽然哪怕是最顶尖的防具，在真正强者眼里也不算什么，顶多起到一些辅助效果。但，也不该是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十二级的小鬼损伤的吧？” 这时候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开战至今什么话都没说的上校忽然吃惊低喝一声：“怎么回事，李维要动用全力了？” 是的，就在战斗双方刚才的那次碰撞之后，再次翻腾飞上空中的李维，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相比起动作的滞涩，以及拳套上的小小戳印，李维的神情变化才是最明显的——有吃惊，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痛楚！ 在场的观战者们，包括眼界最高眼力最强的三大将军都不知道的是，恺撒那一指头，并不只是留下了一个戳印那么简单。 碰撞的瞬间，李维感觉自己的拳面像是被一根钢锥狠狠戳了下，他很清楚，自己的拳头肯定已经破损了，虽然不严重，但这可是透过顶尖防具对自己造成的是实质性的伤害！ 不得不说，李维真的是个谨慎到完全不给机会的人。 风雷大厅中响起一声清越的啸声，不似人声，反而有点像群山间的苍鹰的啼鸣。 只见李维伸手虚握，动作的意韵十足，像是要握住至高的权柄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长不过一米，似石质又似玉质的白色短剑浮现而出，然后被他牢牢地抓握在手里。 短剑造型古拙，而且没有护手，剑柄和剑锋完全是一体的。 剑身上缠绕着氤氲的薄雾，神异无比。 这是李维的专属武器，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器胚。这个世界上，能直接用器胚战斗的人，只有三类：恺撒这样的拥有坚不可摧特效的专属武器，以及青神和雾鬼的武器。 直到这一刻恺撒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李维，是一名雾鬼体质的拥有者！ 风雷体质、龙脉咒文、体术技艺结合而成的鹰之舞，再加上一柄强大的专属武器，这几乎算是李维的真正全力了。 而触发这一姿态的，只是和恺撒的一次碰撞而已。 李维甚至不愿意再等待鹰之舞积累到八十一层满层。 “抱歉了。”他沉默着，手持短剑，再次俯冲而下，这次已经带上了之前没有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看着下方脸色变化的恺撒，心里想着：“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换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名帝国少校级别的人物，恐怕都没办法真的拿你怎么样吧？十二级打十五级，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呢。” “但是，可惜你遇见的人，是我。” 李维不喜欢以任何理由给任何队友翻盘的机会，他的这次全力爆发是如此突然，恺撒没想到，在场的观战者们更是一个都没想到。 已经有不止一名校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了。 一些对恺撒原本的印象不算差的上校甚至在心里想到：“这恺撒能打成这样，其实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才，就要在众人眼前，被李维如此击杀吗？ 属于三大将军的现场最高的位置上，女将军忽然低沉地开口道：“蓝将军！” 她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其实很明确——那就是希望能中止这一场战斗。 事实上在之前看过恺撒的无心的状态后，女将军看待恺撒的眼光，便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但蓝将军没吭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分。 龙将军叹了口气，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蓝将军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除非他自己想要改变。 一场本以为还要打上一会儿的战斗，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恺撒已经完全被李维的气势锁定，脚步根本根本移动不了分毫，所以他连暂避锋芒，拖延一下时间都做不到。 李维发动最后一击的时机，真的让人完全没想到。 然而，就在这时，在场忽然响起了不止一声吃惊的低呼。 龙将军也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皮剧烈跳动了两下—— 只见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完全被那剧烈霸道的气机锁定的恺撒，竟然……向后微微撤了小半步 ！？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还能移动脚步？” “这不可能！！” 上校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情。在很多人看来很小的细节，在他们这些真正强者的眼里，却能说明很多很多的问题。 退后了半步的恺撒，稍稍避开了李维的锋芒的正面冲击和压制。 他的神情已经完全被凝重所占据，双眼之中，闪烁着一种像是不属于风雷法师的异样光芒，显得有些魔幻，甚至有些妖异。 小龙已经不在他的肩头。 几乎没人注意到，李维刚才出现了一瞬间的近乎凝停的状态，那一刹那，正是恺撒用“减速之瞳”配合小龙悄无声息飞到李维身边，给了对方一爪子，所造成的效果。 这才为恺撒争取到了后退半步的机会。 否则的话，他真的移动不了，半点都不行！ 李维现在应该完全不理解吧，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被减速，虽然只有短短的瞬间。 恺撒能从已经距离很近的对手的表情看出来，对手的心神所受到的冲击，大到了让他微微动摇的地步。 除了进入无我境界的战斗法师，没人在战斗中能始终保持心境的完美。 强如李维也是如此。 恺撒眼里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下来。他看着对手冲击到了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看到了对手出剑斜斜劈斩下来的过程，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剑锋划过空气时带起的空气的纹理和能量的波纹。 然后恺撒笑了。 他看着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甚至有些纯真的笑容。 从半年前一直积蓄至今，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完全消化掉的不甘和不平，都在露出笑容的刹那，彻底释放出来。 “吼！！” 恺撒爆喝出声，不同于对手那鹰啼般的清越啸声，恺撒这一声就好象是一头史前巨龙所发出的狂野战咆！ 咆哮形成冲击波，几乎贴脸轰在李维的脸上，吹得他的双眼都不由得眯起。 然后，一点骤然明亮得好像星辰坠落世间的光点，穿过冲击波，越过了李维手中的剑，来到了李维的面前。 那是恺撒的指头。 这一刻，专属武器的所有特效终于完全融合，恺撒来不及把专属武器取出来了，但其实也不需要了。 五重融合——绝对穿刺！！ 章 五十五 刺客之道 啵的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清脆的响音。 看起来，李维的剑应该比恺撒的指头更快一点，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记响音，不是李维击中恺撒的声音，而是恺撒打中了李维的声音。 指尖距离对方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其上附着的近乎疯狂的穿透意念，已经提前一步，狠狠作用在李维的身上。 这一击谈不上多快，但就是难以躲闪，因为这一击太纯粹、太直接，以至于任何花俏的躲闪都失去了意义，除了正面迎碰，没有别的方法。 李维咬了咬牙，虽然心里不愿相信，但他常年积累的战斗本能告诉他，对方这一击的破坏力，恐怕会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 这真是一个十二级的风雷法师能爆发出的攻击吗？！ 李维咬了咬牙，并未撤剑，而是继续向着恺撒挥斩过去。同时他抬起另一只手，试图阻拦恺撒的指尖戳刺。 恺撒的选择也是类似的，他同样抬起了另一只手，赤手空拳，硬抓剑锋。 两个人的身影凝停了片刻。 恺撒全身巨震了一下。 然后强劲的风暴以两人交击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飙射，刮起了在场所有人人的头发，吹乱了人们的心绪。 不知何时，包括三大将军在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就结束了呢。”女将军脸色复杂地凝视着场间，轻轻叹了口气。 可以看到，李维的身子在双方碰撞时，没有像恺撒那样全身剧烈震动，而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没受到攻击一样。 但现在，李维的背后一点，却忽然飙射出了大量的血水。 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势，却像被戳破一个小洞的气球，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然后慢慢萎顿在地 “所以这是……恺撒赢了？”龙琪琪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不仅赢了，而且把李维杀死了？！” 龙琪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场间的李维确实已经完全倒了下去，血水好像不要钱地飙射出来，李维的身体几乎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凄惨地贴在地面上，没有半点气息。 不过……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就算全身血液流尽，不应该还有内脏、骨骼、肌肉等身子组织吗？怎么会变成好像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场面很安静。 只能听到恺撒沉重而疲劳的喘息声，好像全力扑击敌人之后，精疲力竭的野兽。 直到某一刻，一个赞叹感慨的声音在偌大的风雷大厅里响起：“了不起的攻击，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地面上的人皮李维渐渐地蒸发了，化作了袅袅的雾气，慢慢消散。 恺撒的身子微微一僵。 脖子上传来微凉的湿气，那柄奇异的被雾气缠绕的短剑，已然横于脖颈动脉旁。 李维就站在恺撒的身后，已是青年的他比恺撒高一些，身上已经没有了力量的气息，只是一人一剑，非常平淡。 是的，胜负确实已分。 女将军说得没错。 但……赢得不是恺撒。 李维的脸色也很疲惫，而且，一向沉默少言的他，难得地没有立刻动手给予恺撒最后一击，而是说道：“每个人的战斗方式都不同，有的人正面作战能力很强，有的人保护能力强配合战友的能力强，有的人攻击力不强但能限制对手的行动为自己人创造机会。而我……”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本质上，我是一名刺客。” 恺撒面无表情地说：“没必要说这么多吧，你是想安慰我吗？” “不，只是陈述事实。”李维认真道，“正面作战的话，我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你的那一击，我没自信能硬接下来还活着。真的很强。我想说的是，你输了，但没有输在正面交锋上。事实上昨晚在地球街上你我相遇时，我所动用的，才是我的真正能力。” 恺撒没吭声，脑海里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那时候的李维，就好象是隐形的。那应该只是雾鬼的基本能力，却被李维开发利用到了极致。相比起来，恺撒认识的另一个雾鬼，茉莉，差得实在太多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李维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摒弃，然后用恢复了绝对平静的口吻问道。 场边响起了一声有些沉闷的重击。 可怜整个人被牢牢压制在座位上，刚才她不顾一切地试图冲入场中，却被一名距离最近的上校挥手制服了 龙琪琪已经不在可怜身边了，而是在看清胜负局面后的第一时间跑到了爷爷龙将军的身边，此刻正在焦急地恳求着些什么，龙将军却只是淡淡摇头。 卡萨丁凝望着恺撒，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再握紧，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能做什么呢？在三大将军和帝国七成以上的上校面前，还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这就是我恺撒的最后时刻了？”恺撒心里默默想着，奇异地是，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虽然进入了无心状态，但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真正无心呢。 恺撒倒是不怨恨龙将军或者蓝将军，处罚自己的龙将军也好，给自己一个要么无限光明要么无比黑暗的选择的蓝将军也好，其实都很公平。 至于那些瞧不起的部分上校，恺撒讨厌，但也懒得计较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是在想自己昨天和老妇人的那番对话。 “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为了我们心中的某些原则和坚持。” “还有呢？” “为了那些愿意为了我们放弃一切原则和坚持的亲爱的人。” 到了这一刻，恺撒依然没能想清楚自己的原则和坚持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很想要、很想要的—— 他想要一个能为自己，放弃所有原则和坚持的人。 只要这个，就够了。 恺撒其实还有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没有动用，但这一战，他本来就不打算用这两项能力。因为半年前他的那句“我十二级能打十五级”，有一个未言明的条件，那就是不用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也能做到。 否则的话，何须等到半年后的今天？ 半年前的恺撒穿上灰色铠甲，动用冲能一击，十五级的校官里又有谁有把握在恺撒的手下走过三个回合？ 最后关头，恺撒没能看到蓝老师的身影。 大约是不忍心看到心爱学生在自己面前死去，却又无力阻止自己的老师的意志？ 虽然蓝老师很少提到蓝将军，但恺撒能从曾经仅有的几次提及中感受到，蓝老师对蓝将军有多么的崇敬和仰慕。 当看到蓝老师已经消失在大厅里的瞬间，恺撒心里的什么地方狠狠疼了一下，然后变成一种酸楚得好像要麻木的感觉。 恺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仅仅站着，都好辛苦。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动手吧。”恺撒闭上了眼睛。 李维眼中闪过犹疑，飞快地瞥了看台上的蓝将军一眼，却见对方脸色肃然如磐石，眼神专注平静 李维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知道蓝将军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知道这件事是恺撒答应下来的一场战斗，原该按照说好的规矩来办。 如果恺撒能赢，那便是千丈光辉，万丈荣耀。 如果恺撒输了，那便愿赌服输。 李维只好压下心中的惋惜和不忍，硬起心肠，持剑的手腕微转…… 其实李维心里是不理解的，为什么非要杀死这么一个天赋无限的人才，他对恺撒抗命的事有所耳闻，也觉得恺撒的做法不对，但内心深处，李维觉得蓝将军小题大做了。 这样的想法没错。 如果只是有关抗命一事，蓝将军如此决绝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寻常。 但李维，包括恺撒本人都不知道的是：三大将军尤其是蓝将军真正对恺撒不够放心的地方，是他明显身藏秘密，却又从来不愿意向军部坦诚。 恺撒至今为止所有的档案和经历，三大将军早已看过很多很多遍，其中有许多的点，都是常理无法解释的。 冲能一击、小龙、灰色铠甲，这些东西，哪一个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甚至连恺撒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会好奇，但对未知性太强的事物，反而会恐惧、怀疑、无法完全信任。 尤其是恺撒作为一名风雷法师，体内的雷属性过多，风属性反而少得可怜。 这样的案例倒也不是没有，但雷属性过多的风雷法师，或者说风雷分配不均到了恺撒这样的程度的风雷法师，无一例外，都会变异成青神体质。 恺撒却没有变异成青神的哪怕一丁点迹象。 这一点是完全不正常的，只是从未有人对恺撒言明。 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他这样的雷属性如此浓烈却不是青神的风雷法师。 身份保护计划在保护恺撒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要将他这个连三大将军都看不懂的存在，牢牢安放在军部的眼皮底下！ 换作和平年代，三大将军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看不清而做出太过极端的事情。 但今年的龙道开启，其实比所有校官想像得都重要，或许只有三大将军心里清楚吧——今年的龙道开启，会决定帝国的生死存亡。 正因如此，任何可能成为风险的人，或事，或物，都必须处理掉。 没有别的选择。 “希望你别怪我。”蓝将军看着场间即将陨落的恺撒，心里说完全不可惜，那是假话。 然而就在这时，蓝将军忽然睁大了眼睛，瞳孔则骤然收缩成一点。 大厅里猛地响起蓝将军意外而恼火的喝声：“凤凰！你干什么？！” 原本近乎万念俱灰的恺撒听到这喝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章五十六 将军府的早餐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亲临过恺撒与李维这场战斗的上校们，回想起这场战斗最后关头所发生的变化，依然无法平静。…≦，x.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凤凰不顾自己老师蓝将军的喝止，强行闯入场中，甚至不惜和两名反应极快出手拦截的上校硬碰了一次，结果自己立刻受了不轻的伤的时候，恺撒就好像一头垂死之际忽然被唤醒的狮子，睁开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风雷大厅的天顶就炸了。 事实上没人真正看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看到恺撒挥手挡开了试图来救自己的凤凰，然后反身向李维发动了反击。 这一击直接击溃了李维，堪称摧枯拉朽，随后余势不衰地冲天而起，轰击在大厅高远的穹顶上，最后暴力地将之掀飞出去！ 整个帝都的居民，都听到了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少人甚至以为战斗法师忽然发疯开始强行攻城了。 而夹杂在轰鸣声中的，隐约是一个少年如雄狮、又如寻找到了同伴的孤狼的吼啸。 阳光透过破碎的天顶，照进了风雷大厅。 一片狼藉之中，无数尘土坠落，让三大将军、众多上校在内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即便是龙、蓝、女三大将军也无法保持安定，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似乎在发泄、又似乎在庆祝着什么的仰天长啸的恺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恺撒的档案里，确实有记录：他应该具有某些未知的爆发手段，至少能对高出自己三级的对手产生威胁（其实就是冲能一击）。 但是……这破坏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去看看李维的状况。”龙将军深深吸了口气，下令道。 虽然现场很混乱，但真正受伤严重的只有李维一人而已。 女将军和蓝将军则一言不发却又不约而同地闪身向场中的恺撒而去。 比赛进行到这里，算是彻底反转了，刚才蓝老师并没有真的插手双方的战斗，所以恺撒算是赢得了这场比试。 两大将军现在最关心的是：刚才那一击，到底是什么？ 但落到场间的时候，两位将军都停住了。 恺撒也在同时停住了吼叫。 少年全身都是尘土和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手里抓着一杆青紫色的标枪。他似乎站立都不稳了，却满脸笑容。 只见他大踏步地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彻底无视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最终来到了和在场众人一样脸色错愕的凤凰面前。 凤凰的左右，两名上校一人扭着凤凰的一条手臂，算是成功地制服了她。 恺撒说：“放手。” 两名上校没理由放手的，更没道理因为恺撒的一句话就放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够震惊了，两人下意识地松开了凤凰。 “恺撒，你……” 凤凰没能说完。 因为恺撒已经轻轻抱住了她。 和之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拥抱无比温柔。是那种很轻、很小心、却很温暖的一个轻轻的拥抱。 凤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好啦，别这么孩子气，赢了就好。恺撒，恺撒！恺撒？” 恺撒没有回答。 凤凰这才发现恺撒全身几乎都挂在了自己身上。在抱住凤凰的时候，恺撒其实就失去意识，晕过去了。 不过这是恺撒最幸福的一次晕倒。 蓝将军浓眉微蹙，看着在一柱阳光下合为一体的凤凰和恺撒两人。 不过仅仅片刻后，他便恢复了平静，对上校们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善后的事宜你们看着处理吧。以及，恺撒不需要送医院了，立刻把他送到我的府邸去！” 一连三天，帝都的居民们都在津津乐道着风雷大厅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军部方面已经给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说法，但久在帝都的人们一个个都有着奇异的敏感，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学生们则困惑着：为什么他们的李维老师忽然间就去休假了，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露面。 人们不知道的是，在真正的军部内部，高层们已经连续三天几乎不眠不休地开会、商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反复重看恺撒的所有档案资料，并商议着有关恺撒的后续处理问题了。 恺撒本人这三天一直都在蓝将军的府邸里，接收着帝国最好的军医的治疗和照料。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过去，由一场战斗引发的后续的无形风暴，才逐渐平息下来，军部已经有所决定了。 恺撒则在战斗后的第四天苏醒过来。 和过去数次战后的苏醒一样，恺撒醒来后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小龙在耳边的欢快惊喜的咿呀声。 恺撒花了片刻功夫才完全清醒，然后亲昵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看着上窜下跳撒欢的小家伙，恺撒内心倒是有些愧疚，他回想起那天战斗之中，自己疲惫之下甚至不愿意动用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现在想想，对于一直陪伴自己的小龙，还有追随自己的可怜，都不公平。 说到可怜，恺撒忽然愣住了。 他一下坐起身来，怔怔看着坐在床边上身趴在床沿上的安静身影，轻声问小龙：“我晕过去几天了？” 小龙比比划划地说这是第四天。 恺撒的眼神不由变得柔和而抱歉，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床边的可怜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这个森林族的丫头，怎么这么笨呢，旁边明明有给看护者的床铺啊。 恺撒摸了摸因为太过疲惫而没有醒来的可怜，估计她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吧。 仔细想想，蓝老师能够为自己放弃她原有的原则，而可怜这丫头，或许是把自己当作了她的原则吧。 恺撒在床边安静地坐着，看了可怜好一会儿，等到可怜的呼吸变得完全平缓，陷入沉睡，恺撒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四天时间的恢复，对于恺撒这样的强悍体质而言，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蓝将军指派的最优秀的医疗团队的帮助。 恺撒现在觉得一身轻松，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走出房门，一个医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在门口，推了推眼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恺撒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片刻后，男人微微点头道：“不错，和我预期的苏醒时间相差无几。” 恺撒没回话，而是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蓝将军的府邸。”对方说。 恺撒不由怔住。 然后不等恺撒多问什么，对方便说道：“既然来了，就请跟我来吧。蓝将军有令，让你醒来后立刻去见他。” 恺撒笑了笑，说：“好。” 蓝将军的府邸位于帝都的中心地带，占地面积不大，却异常的幽静，和外界的喧嚣热闹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在府邸的回廊间，闻着草木花香，再回想起四天前的那场战斗，恺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恺撒不知道环境其实只是附加的因素，真正让他心情大好的理由，还是蓝老师在最后关头冲进场中想要强行阻止李维的那一举动。 另外，四天的时间自己都好好地过来了，这么看来，算是打赢了那场战斗，完成了自己和蓝将军的战前约定？ 恺撒被带到了一处别致的小院里。 这时正值清晨，明媚的晨光洒在院落中，小院中央摆放着简单的一张圆桌，桌边有两张凳子。 蓝将军正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专心对付着满桌的食物，这些精心准备的富含能量和高级食材，都是将军的早餐。 好几名容貌端庄姣好的女人不断将吃完的撤下，然后端上新的。 恺撒多看了那几个女人好多眼，倒不是心存什么邪念，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女人的打扮并不是侍者，而是很居家的妇人打扮。 也不知道和蓝将军是什么关系。 “将军，恺撒醒了。”医师拉着恺撒走到桌边，轻声道。 恺撒隐约察觉到那几名女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都多看了自己几眼，其中一位颇为和蔼的最年长的，还对自己善意地笑了笑。 蓝将军抬起头来，凝视恺撒片刻，看到恺撒状态如此完美时，双眉微微扬起，旋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来，坐吧。” 医师悄然退下了，恺撒坐到了将军的对面，见将军并没有再说什么，不由问道：“那个……我能吃吗？” 扑哧一声，一名眼角微微上挑的带着些许妩媚之气的年轻女人正将两盘羊排骨送上桌，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冲恺撒眨了眨眼：“傻小子，你以为将军叫你来干什么的？快点吃吧！平时将军是吃不了这么多的，这是两个人的分量！” 那名最年长的和蔼女人轻喝一声：“好了，别多嘴。” 年轻女人吐了吐舌头，倒也没有真的害怕的样子。 “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蓝将军的亲戚？家属？姐姐妹妹？还是其中有蓝将军的老婆呢？”恺撒心里觉得着实古怪。 很难将印象里那个铁血冷酷的蓝将军，和此时此刻的这种温暖的气氛联系到一起啊…… 不过恺撒也不是纠结之人，况且都四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正在抗议。 他也不客气，说了一句：“那我开动了。”然后直接将一大盘羊排骨端到自己面前，还有一大碗的浓汤。 这一餐，足足吃了四十多分钟。 无论是蓝将军，还是恺撒，全程都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对付着眼前的食物。 当所有的食物都扫荡一空，餐盘餐具被女人们收走，女人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院里，就剩下蓝将军和恺撒两个人了。 “感觉怎么样？”蓝将军微笑问道。 “非常好吃。”恺撒诚心诚意地说。 “那就好。”蓝将军看着恺撒，收敛了笑容说，“那么，我们谈正事吧。首先恭喜你，赢了李维，完成了你我在战前的约定。虽然凤凰的入场有点影响到战斗，但我们开会后的结论是：能战胜李维，依然是你的绝对实力的体现，和凤凰的关系并不大。” “所以？” “所以……”蓝将军抿了抿嘴，温言说道，“那些曾经质疑你的上校都闭嘴了，这样很好。不止是对你很好，对我而言，也很好。” 恺撒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么一番说辞，不由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章五十七 在意的名单 那些曾经对自己有偏见的上校们如今都无话可说，这对恺撒而言当然是好的。但为什么蓝将军说对他也很好？ 蓝将军深深凝视恺撒，缓缓续道：“之前我们三大将军不喜欢你，和相当一部分上校不喜欢你相比，理由其实是有区别的。就说我本人吧，当初你抗命的行为是一个我对你不满意的重要理由，但还有另一个未言明的理由，那就是你的元素属性太过纯粹，几乎都是雷属性，却没有变异为青神。” 恺撒蹙眉，问道：“这很奇怪？” 仔细回忆至今读到过的所有修炼类书册，恺撒不记得有看到过类似的论调。 蓝将军点点头，肯定地说：“很奇怪。”却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转而继续道，“至于上校们不喜欢你的理由……呵呵，你要知道，上校们不只是军部的人，他们也是他们所属的各自家族的人啊。” 恺撒立刻想到了什么，眼皮微跳，沉下脸色问道：“十二圆桌？” 蓝将军点头，而后又摇头，语气有些感叹：“有十二圆桌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不属于十二圆桌，却也是帝都一等一的大家族的人。相较之下，平民出身而达到上校级别的人物，实在太少了啊。” 恺撒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个世界上，职业者是少数，十五级以上的高等级职业者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不止需要天赋，更需要大量资源的支撑。 虽然帝国方面创办了大量的教学机构，比如所有的军院背后都是军部在支撑，军部本身也会不论背景只论天赋地为所有士兵和校官提供相应的修炼资源，但依然有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那就是大家族的子弟中，高阶职业者的比率明显更高。 “恺撒，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你和十二圆桌之间的恩怨，简单来说就是恺撒你这个人，在大家族之人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蓝将军的声音有些悠然，却又透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内心深处，他们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人崛起。当然，我不是指全部，但确实有相当部分的人是这样想的。” 恺撒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顿了顿，又耸肩补充道，“反正他们现在都已经闭嘴了。” 蓝将军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看得出，恺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不舒服到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蓝将军不再提上校的话题，微笑问道。 恺撒犹豫了一下，才问：“蓝老师她怎么样了？” 那天凤凰强行入场的事情，在恺撒看来是完全违逆了蓝将军的意志的，所以其实很担心老师她因为自己而受罚。 没想到蓝将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她没事，你完全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恺撒松了口气，这个答案有点出人意料，以至于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想，又问，“李维怎么样了？” 虽然是自己的对手，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但恺撒对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其实颇有好感，以及对对方的战斗技艺很是钦佩。 这次蓝将军倒是多说了几句：“他伤得比你严重得多，你是透支导致的昏迷，他却差点被你打得跌落级别，好在昨天傍晚的时候醒来了，目前状况稳定。” 恺撒点头，不再多说。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顿美好的早餐，餐后的谈话也像是随意的闲聊。 通过蓝将军的生死考验后，恺撒再面对蓝将军时，就感觉对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了，和阿尔卡纳的时期很像，似乎半年前抗命事件发生后的那个对自己残酷而铁血的蓝将军，只是个暂时的假象。 老实说，恺撒本以为蓝老师这次会受到比较严重的惩罚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和牵连都没有遭受。 这反而让恺撒觉得有点奇怪。 “或许蓝将军其实是个很护短的人吧。”恺撒心里想着。但他看着面前的蓝将军，还是觉得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就这样闲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蓝将军忽然叫人拿上来了一些烈酒，酒水入腹后，这位在恺撒眼中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帝国将军站起身来，面对清晨的阳光，缓缓说道：“你大概有点奇怪吧，为什么我今天找你来却只聊些有的没的……” “不敢。”恺撒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闲聊就挺好的。” 蓝将军却好像没听到恺撒的话，自顾自接着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在意的人和事，其实不多的。北方的那些家伙们自然是我所在意的榜首。而在帝国内部，军部的事务让人操心，国内也有不少急需解决的问题，但我真正在意且看不透的，却也不多。” 说到这，蓝将军指了指恺撒：“你算是一个。龙道里和青木城都出现过一次而后便销声匿迹至今的那个灰色铠甲，算是一个。还有，去年冬天地球街假面宴会上的那个易大师，哼，那家伙也算是一个。” 蓝将军每说一个在意的人，恺撒的眼皮就剧烈地跳动两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一名将军盯上并列入“最在意的名单”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尤其是自己的三个身份全都被盯上的时候！ “我还以为您最在意的是一直和您唱反调的女将军呢。”恺撒强笑着，半开玩笑地说。 蓝将军哼了一声，不在意地说：“她只是讨厌我这个人而已，又不会真的和我作对，至少在关键大事上不会。” “将军您还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人或事吗？”恺撒试探着问。 “你的那个朋友休斯也算是一个吧。”蓝将军颇有些深意地说，“他和你一样，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呢……” 好吧，恺撒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看起来蓝将军虽然接纳了自己，且暂时没有窥探自己的秘密的意图，但内心其实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密切关注啊。 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探照灯之下。 以及恺撒没有忘记，到目前为止说了这么多，蓝将军并没有解释他最开始的那句话，也就是为什么上校们闭嘴了，蓝将军却感到高兴的那句。 就在恺撒开始感觉到一些无形的压力，开始觉得不自在时，蓝将军忽然说道：“饭吃过了，酒也喝了，我们走吧。” “啊？走什么？走去哪里？”恺撒完全莫名其妙，总觉得今天的蓝将军有哪里不对劲，吃饭的时候还不觉得，饭后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了。 只见蓝将军放下手里已经见底的酒瓶，古怪地笑了笑，说：“我带你一起去处理我最最在意的事情。” 有一点恺撒并不知道，那就是蓝将军平日里是不喝酒的。只有在真正让他也感到没有把握的大事来临之际，他才会喝酒，以壮士气。 熟悉的地点，甚至是熟悉的人，时隔数日，恺撒再次来到了风雷大厅。 之前被自己轰破的天花板已经修复完毕，一切崭新如初。 不过恺撒根本没那份心思去赞叹帝国工匠们的高效了，因为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震惊而又莫名。 除了两大将军之外，帝国上校们都在场，而且和三天前不同的是，现场还有不少中校和少校级别的人物。 蓝将军一言不发，大步向前，领着恺撒一路步入大厅，然后带着恺撒来到大厅最高的位置上坐下，而恺撒就站立在他身边，俯视全场。 “所以今天其实有某些大事情啊。”恺撒心里有些混乱，“之前明明那么悠闲地和我一起吃早餐，没想到，居然在饭后有大事情要处理？！” 具体是什么大事，恺撒还不知道。 但他很确定，眼前这番大阵势，绝对不是蓝将军要宣布自己将会是他的未来继承人之类的宣布仪式。 不是，绝对不是！ 因为恺撒看到了此刻站在风雷大厅中心，也就是三天前自己所在的位置上的人。那人，恺撒认识！ “希洛……”恺撒心里默默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此刻的希洛穿着十二圆桌的家族服饰，身边还跟着十二个人，应该是十二圆桌家族联盟中各个家族的首领，其中至少有半数佩戴上中校或上校的军衔。希洛则是作为联盟总头儿的身份，站在这些人的最前方。 他穿得和恺撒印象中一样衣冠楚楚，此刻却脸色阴沉至极，且眼中隐含怒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恺撒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邀请我吃了一顿看似很平凡的早餐，又说了番最在意的人的话题，然后就带我来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军部难道要对十二圆桌采取什么手段？等、等等！刚才将军说我的表现，封住了那些上校们的嘴，他很高兴。而上校们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十二圆桌、或是帝国其他大家族的人……” 恺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里某个念头挣扎着要蹦出来，却又始终隔着一层。 只听蓝将军威严的声音在身边、在偌大的厅堂中响起：“抱歉我来得晚了点。那么，我们正式开始吧——有关解散十二圆桌家族联盟的审议大会。” 解散……十二圆桌…… 恺撒看着身边的蓝将军，看着蓝将军那线条轮廓坚如磐石的侧脸，忽然之间，觉得背脊上冷汗淋漓！ 章五十八 想要避开的 多年后恺撒回想起这天，依然感到难以平静。 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蓝将军利用这个特殊时期——也就是恺撒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成为他的继承人，等同于一时间大大强化了蓝将军的声威和话语权的时期——将十二圆桌家族给拆了。 是的，拆了。 虽然用词有点粗鲁，但就是如此。 这场风雷审议的主题和目的，就是要将十二圆桌拆开，让这个庞大的家族联盟，变成一个个零散的小家族。 不止将十二个家族分开，每个家族还会被拆分成一个个小分支。 事情发展得是如此突然。 原本强大不可一世的十二圆桌，势力和地球街、森林族并驾齐驱、足可影响到帝国军部的十二圆桌，就在这场风雷审议之后，迅速地崩溃了。 这不算是灭亡，却是名存实亡。 对于会议的细节，恺撒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他当时的脑子着实有点乱。但他记得希洛在会议上的愤怒和不甘。 费劲心机，好不容易夺得了十二圆桌联盟首领的位置，没想到还没快活多久，还没大展拳脚，便迎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恺撒虽然不怎么喜欢希洛，但毕竟与之在阿尔卡纳共患难过，关系没有当初在凤凰城时那么紧张了。 所以看到希洛散会时离开的身影，心情多少觉得有些复杂。 没记错的话，当初帝国建立之初，甚至是帝国建立之前，元帅大人曾有过一个著名的承诺：永远不会否认家族的存在形态。 元帅当时为了争取到足够的力量与支持，许下了这样的诺言，发誓不会出现军部强大后强行解散家族让所有权力归于军部的情况。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承诺，才有那么多的古典魔法师家族投靠了元帅，并逐渐修行风雷法师的能力，才有了如今的帝国。 恺撒虽然不太懂政治，但也知道，蓝将军的行为，已经到了挑战元帅的那句誓言的边缘。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希洛在风雷审议最后问的问题，也是散会后，恺撒私下里一对一问蓝将军的问题。 蓝将军在会议上并没有回答希洛，此刻却耐心地回答了恺撒，他说得很直白，毫无掩饰：“因为我厌烦了帝国的家族们来影响军部的决策，因为我厌烦了军部上校在为军部、为帝国考虑之前，先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以及，因为这样的状况对今年的龙道开启，是不利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蓝将军的眉头是蹙起的，显得对那些大家族的上校们很是不满。 “所以，就拿十二圆桌开刀？”恺撒叹息着问。 “是。”蓝将军看着恺撒说，“你参加统考的那段时期，地球街、森林族、还有十二圆桌这三方曾经联手向军部抗议，试图争取参加龙道的名额，这事情你知道的吧？” 恺撒点头，当初这三方针对军部的一个方法，就是针对已经被视为军部之人的恺撒本人。 森林族的卓一，地球街的文远，都是恺撒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蓝将军冷漠续道：“后来森林族最快退出了，还算聪明。地球街原本的掌权人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现在的地球街继承人徐坑爹，还有他的母亲伊莲女士，倒是识时务的人。唯有十二圆桌，仗着元帅当年的承诺，越来越无法无天！” 说到这蓝将军微微一笑：“这样的家族不整治，你说能行吗？” “但是风险很大啊。”恺撒喃喃道。 十二圆桌是帝国所有大家族的标杆，和地球街这种经济实力强大的商业家族不同，十二圆桌的战斗力强悍得多，在军部里的势力不小。 蓝将军这样做，十二圆桌万一搏命反弹怎么办？万一其他家族担心唇亡齿寒而联合十二圆桌对抗军部怎么办？ 恺撒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蓝将军正式出发开会前要喝酒，心脏强大如他，恐怕也对这件事并无十足把握吧。 “所以才带上你啊。”蓝将军看着恺撒微笑道，“我知道有风险，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你在三天前的表现，让上校们都闭嘴了——包括那些大家族出身的上校。我就是要利用这个时机。而且事实证明，我赌赢了，不是吗？” 恺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转而问道：“您还会继续削弱帝国大家族的势力吗？” 恺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或许内心深处在担心着坑爹的地球街，甚至是诺诺的森林族？ 因为蓝将军刚才话里透出的意思明显是：如果不是这两个势力比较乖比较聪明，没有挑战军部的容忍程度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列入针对名单之中。 蓝将军笑了笑，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只是说：“专心准备修炼吧，龙道开启的日子，已经近了。” “所以我该去哪儿？阿尔卡纳？还是留在帝都？” “去三大院吧。”蓝将军想了想，做出了安排，“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龙道开启之后，有的是战斗等着你。” 就这样，在整个帝都都在为十二圆桌解散这个重大的消息而议论纷纷，甚至整个帝国都为这件事而风雨飘摇的时候，恺撒来到了无数少年天才们梦寐以求的帝都三大院，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居所住了下来。 和当时在凤凰学院时差不多，恺撒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却能享受到学院最好的教学资源的修炼资源。 其实这样也好，恺撒心里想着。 相比起来，学院反而是如今帝都最与世无争的地方了，军部和帝国家族间后续的暗中角力，谁让步，谁妥协，结果如何——这些事情恺撒是真的不想亲眼去看。 老实说，这样的斗争比生死战更让恺撒觉得可怕，本能地想要避开。 他甚至有点害怕蓝将军这个人了。 哪怕是在视频里看到过北国的战斗法师大统领的一抹身影，那声威气势也没有让恺撒感到畏惧，蓝将军在战力上自然不及战斗大统领，只能和北国的门徒们一较高下，但恺撒反而觉得蓝将军这样的人更加可怕。 恺撒不怕面对面的生死搏杀，却对这种无形的战斗感到力不从心，想要避开。 但，真的能避开吗？ ……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教室里，一个微胖少年有些暴躁地来回走动，压着嗓子不断咒骂。 “好了詹姆斯，你骂也没用啊。”年纪尚小却已经流露出妩媚之色的少女伊利斯坐在窗边，微嘲说道，“别一副只有你的家族受到影响的样子啊。十二圆桌被拆散之后，帝都的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波及。我就不说我的家族了，白脸的家族已经迁出帝都了，这点你知道的吧？” “嗯。”微胖少年詹姆斯脸色阴沉，喃喃说道，“据说白脸家族里的长辈有点看不清局面，公开向军部抗议，结果就被放逐出帝都了……” 詹姆斯和伊利斯都是恺撒的同龄人，也是恺撒的旧识。 当初在龙道里，彼此就认识了。之前恺撒和李维战斗的前夜，双方还在地球街的夜市里偶遇过，之后便再没见过面。 詹姆斯和伊利斯都不知道他们老师李维的暂时休假，其实是被恺撒这个昔日的龙道竞争对手给打败了。 此时已是放学的时间，教室里除了詹姆斯和伊利斯之外，并没有旁人。 “出去走走吧。”詹姆斯沉默了许久，最后低沉地说，“去散散心，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少女心想这种帝国高层人物之间的事情，你就算不满又能真的做出些什么有实质影响力的事情来？ 不过嘴上没有多说，只是点头道：“好，我陪你走一段吧，等会儿得早点回家。” 帝都三大院，虽说是三个不同的学院，教学侧重也有所不同，但三所学院其实是彼此毗邻，甚至可以说是修建在一起的。 不同学院的学生甚至可以彼此到隔壁学院去旁听，学习气氛非常好。 龙醒者班级作为三大院中的“贵圈班级”，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一个学院，而是隐隐凌驾于三大院之上。 可以理解为三大院联合创办、共同投资的一个最精英班级。 正因如此，像詹姆斯和伊利斯这样本身天赋超群、家世也好、还能在龙醒者班级学习的人，可算是三大院这藏龙卧虎之地的顶尖人物了。 “学长学姐好。” “詹姆斯学长，伊利斯学姐，中午好！” 沿途遇到的学生都用一种带着敬畏和羡慕的目光，看着这对少年少女。这样的感受，勉强让詹姆斯阴郁的脸色好看了些。 “这他/妈才像话嘛！这些卑微的家伙，见到我们本就应该拿出这样的姿态。”詹姆斯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甚至有种想要在心底咒骂蓝将军的冲动，不过想到某年宴会上见过的蓝将军那冷酷严肃的面容，他愣是把这冲动压了下去。 不过这又让他稍微平复的心情再次焦躁了起来。 人在心情差劲的时候，往往走路就不专心了，詹姆斯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原来他光顾着生闷气，没避开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家伙，两个人的肩膀结结实实地碰了一下。 詹姆斯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撞得一个踉跄，然后他内心积蓄了数日的憋闷终于按耐不住地迸发了出来，毫不顾及形象地破口大骂道：“你瞎了？走路不长眼睛？见鬼的怎么成天都是些不顺心的事？？” 他猛的上前一步，揪住了那个撞到自己的家伙的领口，森然说道：“信不信老子今天晚上就找人弄死你！” 对方没吭声，也没反抗。 这是个非常壮的家伙，詹姆斯印象里，恺撒已经算是同龄人里很壮硕的了，眼前这家伙却还要更强壮。 他有些佝偻着背脊，却依然比詹姆斯高了大半个头。 看年龄应该也是三大院的学生，不过看制服只是预科班的，算不上是正式生。长得倒是很硬朗很阳刚，神情却是……怎么说的，有点茫然，有点漠然，用学校里的流行语来形容，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见鬼模样。 渡慢慢低下头，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微胖少年。 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凌厉，却又很快淡了下去，变得有些灰暗，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彻底失去了兴趣。 章五十九 冲突 渡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少年老成，还有那独特的霸道和锋芒，变得颓废而没有斗志。 “对不起，我走路没注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渡缓缓地说出了一番过去的他完全不能想象的话来。 詹姆斯并不认识渡，事实上就算认识也不会影响他的态度，詹姆斯可不是空有家世背景的二世祖，他可是三大院龙醒班级的高才生。 “一句对不起就想这么混过去？”詹姆斯放开了渡的领口，淡淡问道。 渡面无表情，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呃！！” 他话未能说完，骤然转变成了痛苦的闷哼声，强壮的身子陡然弯折下去，厚实的背脊因为剧痛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詹姆斯一记无声无息却又势大力沉的勾拳，正中渡的小腹。 他那微胖的脸上挂着一丝狰狞而快意的狠笑，一拳命中后，没有立刻补上后续的攻击，反而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很关键，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渡本能的反手回击。 渡的拳头擦着詹姆斯的鼻子划了过去，詹姆斯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随后他再次箭步向前，欺近到渡的面前，又是一拳，这次打在小腹和大腿交接的部分，打得渡单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或许在很多同龄人眼里，詹姆斯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气息，只是仗着偷袭而掌握了先机。 但真正懂得修炼与战斗的人就会看出，他那轻描淡写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实际上已经简练高效到了极点！ 别说渡现在这莫名颓丧的状态了，就算是曾经那个全盛状态的渡，正面对拼的话，也未必能取胜。 这就是三大院龙醒班的实力！ 一旁的伊利斯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长得还不错就是表情太颓废的家伙，今天算是倒霉了。 “算了，虽然长得挺帅，换作平时我还有点兴趣，但今天詹姆斯这脾气，我可不敢多说什么啊。”伊利斯心里淡淡想着，已经做好了看戏的打算。 其实她心里也不痛快，虽然没有詹姆斯那么严重，但有人送上门来让自己发泄发泄，出出气，也是很好的。 尤其是这附近的人一向比较少，詹姆斯下手又很聪明，不会真的造成什么伤患，打一顿出气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就在这时，两个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见鬼的，你干什么？” “老大！” 詹姆斯根本没理会，继续不断地向渡发起进攻，别看他身子微胖，真打起来就好象一头围着猎物不断进攻而狡猾凶残的恶狼。 伊利斯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清秀少年，还有一个身子颇为硬朗眉眼间却有些油滑之色的少年。 如果恺撒在场的话，就会认出这两人，都是自己在青木城的老相识了——曾经一起在实验部学习的洛，还有马奇。 洛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脾气，看到老大被人如此殴打，二话不说立刻扑了上去。 标志性的锋锐短匕首在他手中浮现，然后如游鱼般疯狂地在五指间游窜，竟发出了轻微的呼啸声。 同时他脚下浮现出一圈圈奇异的青紫色波纹，大幅度地加快了他的前进速度。 “哦，93号龙脉咒文，凌波踏虚？”伊利斯扫了一眼洛脚下的波纹，随后看向洛手中那呼啸飞窜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的匕首。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连如何应对都不知道，直接就慌了，事实上这一手匕首绝技正是统考过后至今洛专精苦练的杀手锏。 伊利斯看着那匕首，漂亮妩媚的大眼睛里，掠过的却是不加掩饰的嘲弄与不屑。 她淡淡伸手拦在要扑向詹姆斯的洛面前，也不觉得她的动作如何迅猛，她只是随意一抓，再一扭，便硬生生地掰断了洛拿匕首的手腕。 匕首啪嗒一声跌落地面，洛苦练的匕首技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破了。 洛是个狠辣起来不要命的性子，忍痛虎吼一声，就要转而攻向伊利斯。 马奇却已经看出眼前这对少年少女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和洛能应对的，连忙拉住了洛，然后脸色沉凝地看着伊利斯问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老大得罪你们了？” “不，不算得罪吧，路上撞了一下而已。”伊利斯瞥了一眼完全被动挨打节节败退的渡，娇笑道，“不过詹姆斯今天心情不太好，抓住他打一顿出气喽。” 马奇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洛和马奇并不是三大院的学生，他们只是陪渡来散心，排解排解郁闷的心情，并不想要多生事端。 但马奇最不擅长应对的其实就是这种情况，对方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就是霸道，就是欺负你，怎么样？！ 认怂吗？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但要真的干起架来，除了自取其辱，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结果了。 “见鬼的，都怪茉莉那个贱女人！”马奇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发狠，“要不是她，老大也不会这样，我们又何苦跑来这地方受气？！” 洛这时奋力甩开拉住自己的马奇，磨着牙齿森然道：“这你都能忍？马奇你别让我从此瞧不起你！” “忍个屁！谁说我要忍了？”马奇也豁出去了，舔了舔嘴唇说道，“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就算我们三兄弟都被打爆，也要拉一个下水！” 伊利斯听了非但不紧张，反而捂嘴娇笑起来：“哎呦，你们两个男生要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女生？不嫌丢人吗？” “闭嘴，我现在最烦你这种年纪不大就会勾引男人的臭****了！”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伊利斯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冷笑道：“本来看你们长得不错，不打算下重手的，但我最讨厌别人骂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利斯的身影忽然在洛和马奇的视野里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她已经在两人的身后，手里有一柄小巧的兵器的影子一闪而逝，没有完全显出真形。 洛和马奇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莫名的表情，随后两个人的身子一先一后，慢慢地软了下去，倒在了地方。 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优秀学生很多，伊利斯和詹姆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最重要的是，伊利斯其实比詹姆斯，更强一截。 “喂，詹姆斯，你快点吧，我有点腻了。”伊利斯不再看扑倒在地的两人，随意拍了拍小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渡这时候已经完全从颓丧的状态中醒过来，毕竟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这么打。 但全力而为的渡，各类体术和龙脉咒文齐出的渡，依然被詹姆斯一拳一脚，压制得死死的，根本不是对手。 詹姆斯只是用了最简单的体术，就完全占据了这场战斗的绝对主动权。 听到伊利斯的催促，詹姆斯的拳脚不断地加重，眼看着渡就要被彻底放倒了。 随后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喂，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酣斗之中，詹姆斯只觉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谁。 话音传递过来的同时，还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跟着传了过来，挤入了詹姆斯和渡之间，然后将两人分了开来。 詹姆斯脸色微变，退了两步，不理会剧喘不已的渡，转而向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双眉微挑道：“是你？” 恺撒今天穿了一身有些臃肿的黑色长袍，怀里还抱了一大叠的厚实书籍。 他的眼睛有点发红，脸色也有些疲惫，完全是一副连续几天没从图书馆里出来的狗模样，毫无气势可言。 “没记错的话，学院里是禁止在教学区打架的吧？”恺撒皱眉问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管闲事啊……恺撒我问你，你是三大院的学生吗？”詹姆斯沉默片刻后，面露冷笑，不客气地反问道，“不是的话，就别在这跟我废话！” 章六十 教训 其实换做其他时候，詹姆斯不会对恺撒如此不客气，当初龙道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据说今年的龙道开启的日子也快到了。詹姆斯知道恺撒没什么背景，却是一个真正的狠人，所以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招惹的。 毕竟恺撒连曾经的十二圆桌家族联盟的上一位继承人都杀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不过此时詹姆斯的心情实在太差了。 更重要的是，上次在地球街夜市的那次见面和短暂的交谈，让詹姆斯认定了恺撒现在混得不怎么样。 就算当初你在龙道时夺尽了所有眼球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说三十年了，短短一年过去，你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恺撒了！ 撕掉了虚伪的外衣，詹姆斯上下打量了身穿黑色袍子抱着一大叠书的恺撒，不无恶意地多说了一句：“怎么，原来你现在在学院里当图书管理员之类的杂活儿？” 恺撒并不知道詹姆斯今天怎么了，好像吃了火药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书放下，揉了揉看了整晚的书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先是走到洛和马奇身边，把两人拉了起来。 洛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伊利斯这少女看起来有些娇弱，下手却是颇为狠辣。 马奇苦笑着说：“恺撒，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是啊，很久没见了。”恺撒笑了笑。 马奇略一犹豫，咬咬牙低声道：“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这是我们三兄弟的事，你别给自己惹麻烦了，走吧。” 恺撒有些意外地多看了马奇一眼。 印象之中，洛说出这番话倒是不稀奇，但马奇这家伙长了一副貌似硬朗正直的脸，其实颇为油滑。 拍拍马奇的肩膀，恺撒微笑着说：“行了，交给我吧，你快点带洛去医务室，他的伤势不算重但也不轻，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说着看了一眼洛被扭断的腕骨。 对于一名使用匕首的职业者来说，手腕和手指是他们最重要的身体部位，如果伤了或者残了，实力便会大打折扣的。 马奇眼中再次闪过挣扎的神色来，让恺撒一个人在这儿说不过去，但马奇也知道洛的伤势拖不得。 最终马奇看着恺撒，很是认真地说：“那好，我送洛去治疗，然后马上回来。” 马奇带着洛离开后，恺撒才转过身来，再次面对伊利斯，还有已经将渡彻底放倒踩在脚下的詹姆斯。 伊利斯刚才一直没有出言或出手阻止恺撒放走洛和马奇，此时少女眼珠微微一转，很是亲热地笑道：“恺撒，原来你和那两人认识？抱歉抱歉，早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就对他们客气一点了。不过……” 说到这，伊利斯收敛了笑容，话锋一转道：“今天的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我倒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詹姆斯今天的心情着实有点不好。” 恺撒耸耸肩说：“可以啊。” 这下反倒是詹姆斯和伊利斯微微一怔。 只听恺撒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就是想问一下，渡他们做了什么违法或违纪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我掉头就走，绝对不多说半个字。” 现场变得有些沉默。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过往的学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有些人在远处指指点点，有些人则好奇地想要凑上来。 “好像是龙醒者班级的詹姆斯和伊利斯呢。” “是啊，不过他们对面那人是谁？” “没见过，好像不是学院的学生。” “不是学生能借到图？” “废话，他不能是图书管理员吗！” 议论声传了过来。 伊利斯眉头一皱，低声对詹姆斯说：“还是别闹大了？” 詹姆斯冷笑回道：“那你就快点出手，解决掉这个讨厌的恺撒啊！我打人打累了，休息一会儿。” “见鬼的，真是麻烦。” 伊利斯低声咒骂了两句，最开始是詹姆斯心情比较差，现在反而是伊利斯开始觉得不爽了。 她不再摆出那种人畜无害的有点小清纯又带点小妩媚的样子了，眼神变得冷酷起来，事实上经历过龙道试炼的人，哪个不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冷漠和狠辣？ 不错，恺撒当初在龙道里确实很厉害。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上次在地球街见面时，更得知了恺撒如今并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养，所以还怕什么呢？ 脚步一点，伊利斯整个身子便如风一般朝恺撒飘了过去。 她的手里则无声浮现出一柄好似弯刺的奇形兵刃，很小巧，很不起眼，锋刃上却有一抹诡异的淡绿色。 就像毒蝎的尾刺！ 渡本来已经被打倒了，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虽然经历了巨大的挫败，如今心灰意冷，但内心深处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的弱小所带来的麻烦，波及到其他人。他不像让恺撒无辜遭累。 但詹姆斯嘴唇抿成薄薄的线，一言不发地补了一脚，便将渡死死踩回地上！ “啊啊啊啊啊！”渡发出一连串好似伤兽的低咆。 但没有用，踩在肩头上的靴子就像山一般坚实，纹丝不动。 直到周围隐约有惊呼声此起彼伏，肩上的靴子明显动摇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伊利斯此刻的脸色是完全莫名的，她很漂亮，美丽的脸蛋就在恺撒面前不到三十厘米。 恺撒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却一手抓着伊利斯的手腕，将之反拧。 于是，原本对准恺撒的弯刺，现在反过来架在了伊利斯自己的脖子上。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这里是三大院，能在这里学习的人，都是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精英人才，有哪个天赋和眼光差了？ 不谈龙醒能力和未来潜力，只说实际战斗力的话，在场的学生中就有不下三五人能和詹姆斯或伊利斯一战！ 但他们是也没看懂恺撒刚才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说，看清楚了，但……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人觉得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么随意，这么轻松！ 恺撒不理会周围的议论声和惊叹声，凑到伊利斯的耳边，这个动作或许在旁人眼里有些暧//昧，当事人伊利斯却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恺撒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你最好别动用你的龙醒能力，否则我就只好扭断你的腕子了。” 伊利斯脸色苍白之极，强笑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双方一个照面，自己就被轻易拿住了手腕，并且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硬是反扭过来。 印象之中的恺撒，虽然战斗力很强，但速度慢是致命短板，力量虽强，却也没强悍到这种非人的程度吧！ 恺撒心说我一个十二级的职业者打你九级，做到这样难道很奇怪？ 但嘴上什么也没说，轻轻甩开伊利斯，然后径直向对面的詹姆斯走了过去。 “恺撒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也是学院的学生？”伊利斯还在追问。 恺撒却根本懒得多理会了，他看着已经完全凝重起来的詹姆斯，笑着说：“怎么，还不松脚吗？” 詹姆斯的脚此刻还踩在渡的肩膀上。 听了恺撒的话，詹姆斯却没有挪开脚步的意思，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在意恺撒的警告，而是他根本动不了。 在旁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变化，但在詹姆斯的感受中，恺撒已经完全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然后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九级风雷法师能释放出来的气势！詹姆斯整个人被牢牢地锁定、压制，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握，哪里动弹得了。 他能做的，只是提聚全身的力量，准备正面硬碰硬地和恺撒对拼一次。 伊利斯看出不对劲了，咬了咬牙，想要上前阻止。她虽然生性凉薄，但和詹姆斯毕竟是从小的玩伴，更重要的是两家关系很好，如果她就这么看着，事后会对两家的关系产生不好的影响，这才是伊利斯不愿面对的。 但她刚刚一动，就感觉肩膀被人按住，而她连身后什么时候又来了人都没察觉到。 惊愕回头，就看到一个美丽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的、看年龄可能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少女站在自己旁边。 龙琪琪面无表情说道：“别做蠢事，看着就好。” 伊利斯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当然认识龙琪琪，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恺撒的实力是怎么回事？恺撒和龙琪琪小姐这种真正的大人物，难道认识？难道是朋友？！伊利斯看着恺撒一步步走向詹姆斯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和詹姆斯可能犯了大错。 这时候詹姆斯已经无暇他顾了，他被恺撒的气势压得连拖延时间的话都说不出。 “该死的，只能拼了！”詹姆斯看着已经走到十步以内的恺撒，心里发狠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恺撒忽然停了下来，而且气势全收。 只听他说了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可以打晕。” 詹姆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脑后一疼，眼前发黑，满眼金星地扑倒在地，哼也不哼地直接晕了过去。 可怜的身影出现在倒下的詹姆斯身后，森林族少女看了看倒在地上好像一个破麻袋的詹姆斯，吐了吐舌头，有些担忧地用嘴型问恺撒：“大人，好像重了点？” “没事的，这家伙脑袋瓜很硬的，当初被战斗法师打过一下都活下来了。”恺撒没所谓地说，然后走上前来，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渡。 看到渡的脸色和眼睛的刹那，恺撒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 章六十一 女朋友 恺撒和渡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统考结束后，恺撒去了凤凰城，之后转战阿尔卡纳，半年前又来到帝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渡当初本可以和恺撒等人一起考取帝国最好的军事学院，但因为考虑到茉莉还差一年，所以决定等茉莉的。 可如今在帝都的三大院再相见，渡的状态明显不对。 恺撒认出他身上的服饰，并不是正式生的校服，而是试读生。而且渡的眼神里，失却了曾经的锐气，这在其他人看来未必那么明显，但恺撒了解战斗，了解一个战士该有的状态，所以他立刻意识到渡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 这个壮实高大得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家伙，如今的背脊竟有些佝偻。 “好吧，看起来状态非常差劲啊，难怪被詹姆斯打成那样……”恺撒心里嘟哝了一句，有些叹息。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上来了许多的三大院学生，甚至包括了一部分的老师。 詹姆斯流着口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恺撒让可怜先扶着渡，做一些应急的疗伤。 伊利斯则脸色苍白地看看身旁的龙琪琪，又看看那貌似很熟悉和龙道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实际上陌生之极的恺撒的身影，只觉喉咙里干燥得好像沙漠，满眼茫然和复杂，有很多情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伊利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她成熟得很早，不止在男、女关系上，在很多人情世故上同样如此。相比起来，她比詹姆斯要聪明得多。 虽然震惊，虽然不解，但伊利斯确认一点：如今的恺撒一定不是普通人。 家族长辈没怎么特意提过这个人，但他却和龙琪琪小姐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自身实力虽然只展现了一角，而且最终没有真正出手，但伊利斯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詹姆斯，都不是如今的恺撒的对手！ 知道对方很强，这对伊利斯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强，强在哪里，曾经那个龙道试炼后被驱逐回青木城的速度有缺陷的家伙为什么能有如今的实力，伊利斯心里自然是好奇的，但她更清楚什么事情不该问，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是徒增屈辱罢了。 龙琪琪瞥了一眼抿嘴不发声老老实实束手而立的伊利斯，美眸里掠过讶色，随后笑了笑：“你很聪明。” “多谢龙琪琪小姐夸奖。”伊利斯低头说道。 龙琪琪又看了恺撒一眼，见恺撒没有理会伊利斯的意思，叹了口气，说：“好吧，这家伙对女生一向是这么宽容的吗？怎么当初就对我那么无情……”摇摇头对伊利斯说，“带上你朋友走吧。” 伊利斯点点头，走过去扛起詹姆斯，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临走前她忍不住又看了恺撒一样，真正仔细看，才会发现如今的恺撒和曾经龙道里的那个他真的不同了，没有当初那么锋利躁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下的真正坚实与强硬。 不过遗憾的是，恺撒并没有再理会伊利斯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伊利斯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地球街夜市的相遇，那时候，敏锐如她其实隐约感觉到了老师李维和恺撒之间的一抹不寻常的气氛。 当时还以为是错觉，毕竟区区恺撒，怎么会和李维这样的人物有交集？ 现在想来才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关系。 原来不知不觉间，恺撒已经到达了某些自己看都看不见的位置了吗…… 伊利斯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疲惫，甩甩脑袋，挤过人群，头也不回地远去。 途中有个人拍了她肩膀一下，是那天地球街夜市和詹姆斯和伊利斯一起的白脸少年，少年蹙眉问道：“什么情况？” “不要问，也别管。”伊利斯低低说了一句，然后与少年擦身而过。 白脸少年怔了怔，回过头来，目光越过人群望向恺撒、可怜、龙琪琪、还有渡四人。周围的议论声拼接在一起，让晚到一步没看到事态发展的白脸少年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眯起眼睛，盯着恺撒凝望许久，瞳孔深处流转着冷芒。 “恺撒，你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吗？”白脸少年心里默默地想着，“但我怎么就是不怎么相信呢。” 对于恺撒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不愿声张，更不愿被这么多人围观。 于是赶紧走到一边抱起放在地上的大叠书籍，招呼可怜说：“好了，我们走吧。哦要不你来拿书吧，渡交给我就好。诶，借道借道，麻烦让让……”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赶紧离开现场以免被人盯上。 好在有龙琪琪在旁边，就算有些对恺撒好奇的家伙，出于对龙琪琪这个帝都无人不知的将军孙女的敬畏，最终还是没跟过来。 龙琪琪背负双手，步履轻快地走在恺撒和可怜身边。 相比起肩上扛了个大个子的恺撒，还有抱着一叠超高的书籍的可怜，龙琪琪显得说不出的悠闲自得。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渡几眼，笑着问恺撒：“你朋友？” 恺撒还没回答，渡便答道：“我是他前女友的后一任男朋友。” 恺撒没想到渡会说出这样的话，非但不觉得好笑或荒谬，反而眉头微蹙，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龙琪琪倒是来了兴趣，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恺撒，问：“你这样的家伙，居然还有过女朋友？” 恺撒翻了个白眼，说：“首先，她女朋友不是我前女友。第二，我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女朋友？” 龙琪琪笑道：“所以你有过女朋友喽？” “呃……”恺撒不由语塞。 他看着笑得恶意而又愉快的龙琪琪，心想女人这种生物果然是最善变的。曾经的龙琪琪美貌清纯，却满脸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让人不喜。如今的少女却完全变了个人，开朗得有点过头了好吗？！ 变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啦，十二圆桌被解散了，龙琪琪和希洛的婚事，已经不再有效了。 她现在是个自由的人。 和恺撒算不上亲近，但由于经常碰见，也算是比较熟了。 恺撒指着前方，对渡说：“那边是医务室，洛和马奇都在那儿，我现在送你过去，先好好检查一下。詹姆斯那家伙下手很黑，说不定会留下一些不起眼但很麻烦的暗伤。” “恩，谢谢了。”渡说。 恺撒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忍了直接问吧：“渡你这是什么情况？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方不方便问啊——茉莉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章六十二 茉莉 “茉莉她人在帝都。”渡缓缓说道，嗓音有些干涩沙哑，接着说，“不过，我和茉莉已经分手了。” 恺撒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看到渡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失恋了，茉莉曾经谈过不知道多少次恋爱，恺撒不止一次看到那些被甩的男生痛不欲生的样子，和现在的渡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恺撒还是有些疑惑，渡在恺撒看来很棒了，为什么要分手？以及没想到渡这样的家伙，失恋后也是如此的脆弱啊。 渡微微仰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明媚的天空，喃喃问道：“恺撒，你当初和茉莉分手的时候，也像我这么痛苦吗？” 恺撒无奈道：“都说了我和她并没有谈过恋爱啊……” 渡似乎并没有听到恺撒的话，他的眼眶有点发红，虽然他在同龄人中属于很成熟的，但茉莉是她的初恋啊。 他甚至愿意为了茉莉而耽误自己一年的黄金学习时间，结果却是如此。 把渡送到了三大院统一共用的医务室，到的时候，洛和马奇才刚刚做完检查和治疗，急吼吼地要回之前冲突的地点去帮忙。 两人看到恺撒扛着渡走过来，都不由怔住了。 “已经解决了。”恺撒说，“不过渡的伤势情况不太理想，马上带他去做检查和治疗吧，拖不了。” 洛和马奇虽然震惊于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解决了事情，而且恺撒看起来毫发无伤的样子，但两人毕竟还是更关心老大的伤势，赶紧把渡接过去，就回头往医务室走。 “谢了。”临走的时候，渡说道。 “不必客气。”恺撒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开点，不开心也别和自己太过不去，没必要的。” 渡看了恺撒一眼，说：“你不懂。” 直到最后，恺撒也没问渡和茉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被洛和马奇搀扶着一步步向医务室走去的渡的背影，恺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一旁的龙琪琪则背着双手，微微歪着脑袋，看看渡他们，又看看恺撒，奇怪问道：“就这样？本来以为你要陪着一起去呢？” “也不算很亲近的朋友啦。”恺撒摇摇头说。 “那……”龙琪琪眼珠微转，笑着问道，“如果多年后我和你见面，我也像那个渡一样被人欺负了，你会送我一直到医务室吗？” 恺撒心说帝都谁敢欺负龙将军的孙女？ 嘴上则很是坦诚老实地答道：“应该不会吧，我和渡之间，似乎比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还更熟一点……” 龙琪琪的问题在恺撒听来没别的意思，他的回答也只是坦诚地说出心里话，也没别的意思。都没别的意思。 可是旁边的可怜听了，却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阵控制不住地耸动，带动着怀里的大叠书籍一阵摇摇欲坠。 龙琪琪脸色微微一滞，然后愤愤然瞪着恺撒说：“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你这样的性格，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恺撒呵呵一笑，没接话。 老实说恺撒在这方面确实缺根筋，比如他就不理解一个人失恋了为什么会像渡那样好像连灵魂都弄丢了。 有这个必要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恺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十二圆桌家族被蓝将军拆掉至今，恺撒一直在三大院潜心进修，和龙琪琪的联系算不上很多，今天则是龙琪琪主动来找恺撒的。 只是中间多了一个小插曲，恺撒之前没想到会在三大院碰到渡他们的。 龙琪琪问：“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 恺撒为难地说：“可以也是可以啦，但我最近真的很忙，所以，没事的话，就最好不要。” 龙琪琪再次为之语塞，恶狠狠地盯着某个完全缺心眼的家伙，心道你以后绝对找不到女朋友你以后绝对找不到女朋友…… 旁边的可怜已经将小脸藏在了那一大叠的书籍之后，看不到表情，但从依然不断晃动的肩膀和书来看，她已经快笑弯腰了。 最后，龙琪琪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快要爆炸的心情，决定不和过分迟钝的人一般见识。 她看着恺撒，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不久后的龙道试炼——” 一听到这，恺撒的脸色就是一凛。 龙道，事实上至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和它直接或间接相关的。 换作其他时候，恺撒不会把渡送到医务室门口就离开，他确实和渡他们算不上很亲近的好友，但毕竟一起经历过很多，也算有交情。 只是恺撒最近真的太忙了，蓝将军默认的未来继承人的荣耀并没有带给他任何轻松，恺撒其实也不在乎这样的荣耀。 他只是在为一天天接近的龙道正式开启的日子做准备。 目前为止，除了恺撒自己之外，还没有其他一同参与者的名单确认下来。换言之，如今确认将进入龙道的人，只有恺撒一个而已。 然后，就听到龙琪琪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被批准为今年龙道试炼的正式参与者了，和你一样。” 恺撒愣住了。 按照实力和等级，龙琪琪确实是前往龙道的优秀人选，这点恺撒心里清楚。 但……眼前这漂亮少女毕竟是龙将军的孙女啊，恺撒本以为龙将军不会允许她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 就像恺撒至今不理解为什么龙将军忍心强行将孙女和希洛凑一对儿，只为稳定住一个后来被蓝将军硬生生拆掉的十二圆桌，恺撒这次依然不理解。 恺撒并没有表达这样的疑惑，龙琪琪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很奇怪吧，我爷爷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同意我去？” “确实不太理解。”恺撒没否认。 “爷爷他……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龙琪琪说，“他很宠爱我，但相比起来，他更重视这个国家。所以为了稳住十二圆桌家族，他可以将我强行许配给希洛，还有希洛之前那个被你杀死在龙道里的家伙。我爷爷其实是反对蓝将军拆掉十二圆桌的行为的，他认为风险太大了。而如今十二圆桌真的被蓝将军拆掉了，我算是解脱了。想要去龙道这件事是我自己提的，刚才说了，爷爷其实很宠我的，所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另外一点就是，爷爷也必须承认，我是最佳人选之一，不是吗？” 恺撒仔细消化了一番，随后说道：“大致明白了，龙将军遵循的逻辑其实很简单明了，没错吧。那么趁此机会，我正好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啊……” “哦好啊，你说。” “蓝将军呢？相比起你爷爷龙将军的简单明确，蓝将军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恺撒问。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内心掩藏许久了，只是近期一直在专心修炼，顾不上去多想。 心底深处，恺撒对蓝将军其实有一种惧怕，因为他最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想。 从自己因为静的死而抗命，到风雷审议，再到后来蓝将军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和李维战斗，最后则是自己胜利后的十二圆桌家族的分崩离析。 静和蓝将军有关系，她是蓝将军的仰慕者，只是不知道静知不知道自己仰慕的人，不止是阿尔卡纳的负责人，还是帝国三大将军之首。 风雷审议是蓝将军发起召开的。 自己和李维的战斗，也是蓝将军指派的对手。 最后则是蓝将军以迅如雷霆的速度、手腕、以及魄力，一夜之间拆分掉了十二圆桌。 ——所有的事情都和蓝将军有关系。 所以恺撒总是在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只是巧合地一步步推进下来，自然地发展到了这一步，还是说早在蓝将军的安排之中呢？ 如果蓝将军在安排李维和自己战斗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以此为机会，拆掉十二圆桌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难得有机会说到帝国的将军，恺撒就想趁机问问龙琪琪。 而龙琪琪的答案，却是让恺撒完全没想到的一个回答：“蓝将军啊，他是个很花心、很好/色的大叔呢。” “……” 恺撒许久没言语。 喂喂，我们俩在一个频道上吗？我在想着蓝将军多么的难以捉摸，多么的深藏不露，多么的让人敬畏。 你怎么跟我说起他花心好色了？！ “他有很多老婆的。”龙琪琪撇撇嘴，有些厌恶地说道，“没记错的话，好像已经娶到第七个了吧，我对他的最大印象就是他老婆很多！” 恺撒叹了口气心道算了还是不多问了。 女生的视角，果然和男生是完全不同的啊！ 同一时间，帝都蓝将军的府邸中，蓝将军穿着一身宽松的袍服，赤着脚走在偌大卧室的木地板上。 他的脚掌厚实宽大，落地无声。 卧室旁边是一个很大的阳台，用心点缀着些花草，其中有些很平凡，有些很珍奇，配合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不协调之感。 花草之间站着一个女人的背影。 更准确的是，那应该是一个少女的背影，从还显单薄的肩膀线条和腰臀曲线就能看得出来，并不是一个成熟女人。 少女同样身穿舒适的细软袍子，正在摆弄着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阳光下很是惬意。 蓝将军从背后抱住了少女。 少女则笑着回头，脑袋靠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上。 阳光照在少女的脸上。 是茉莉。 “大人什么时候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茉莉细声细气地问。 “三天后的军部晚宴上。”蓝将军轻轻磨蹭着茉莉带着香草味的秀发，笑着说道，“你和她一起。” 章六十三 试炼前哨 “她？”茉莉秀眉微微一皱，不过掩饰得很好，很快恢复如常，轻柔地说，“她和我不一样，您并没有得到她吧？她会同意？” “她确实和你不一样。”蓝将军似乎有些感叹，但随后很是肯定地说道，“不过，她不会拒绝我的。” 蓝将军本来还想说“事实上她从未真正违逆过我”，但似乎想起了什么，把这句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好吧。”茉莉不再多说什么了。 蓝将军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房间，他还有非常多的公务需要处理。 茉莉则有些无聊地回到了床上，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望着天花板，愣愣的有些出神的样子。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很多东西其实从来没变过。茉莉想起前些天和渡说出分手的时候渡的反应。 当时渡反反复复地问她到底为什么，她是不是被胁迫了，是不是被逼的。 但其实根本不是啊，是茉莉自己愿意的。 “我不喜欢渡吗？”茉莉喃喃自语着，“其实还是喜欢的啊，他对我那么好，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对自己好的男生呢？” “但我真正喜欢的，或者说我需要的，是一个让我依靠，让我无忧的拥有绝对力量的男人啊……原来的环境里，渡是这样的人。现在他已经做不到这点了。” “仅此而已。” …… …… 算算日子，距离今年的龙道开启，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具体是什么日期的什么时间，在哪个精确的地理坐标上，龙道的入口将出现，如今还不得而知。但军部早在百年前就设立的专门的机构，对龙道出现的时间地点进行尽可能精准的预测。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有一个足够精确的结论。 龙道作为帝国所有记录在案的龙族遗迹之中，毫无疑问的编号1。第一次出现于百年前南北战争结束后的第一年，随后在百年间，每年都会出现一次，维持一段时间后又会消失不见。 对于龙道的研究从来没有中止过。南北双方都在试图破解龙道的秘密，甚至想着将这个最为神秘的龙族遗迹占为己有。 但时至今日，对其的研究成果依然局限于对时间和地点的预测，至于龙道究竟是什么，不出现的时候藏在哪里。以及龙道内部的情况，都还在探索阶段。 当然这些高深的东西跟恺撒没什么关系。 恺撒喜欢读书，也曾对龙道产生过强烈的兴趣，他本人已经进入过一次了。但后来翻遍各个地方的图书馆——包括青木学院的、实验部的、凤凰学院的、以及三大院的——有关龙道的比较深入的研究结论根本找不到。 这本就不是能对外公开放在图书馆里的东西。 恺撒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三天之后，会有一场军部举办的小型的内部晚宴。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晚宴。 事实上，每年的龙道开启之前，都会有这么一场晚宴，作为龙道试炼的前哨。 所以是的，这种晚宴。恺撒已经参加过一次了。 宴会上，军部方面会正式确定当年的龙道试炼的参与者名单。 由于今年的龙道开启很特殊，地点会在南北双方之间的阿尔卡纳山区的某处，所以今年的试炼前宴会也会比较不平凡。 首先一点，目前真正确认会参加龙道试炼的人，其实只有恺撒和龙琪琪两个而已。后续的名单，估计会在宴会上公布。 另一个和往年都不同的点，则在于今年的宴会不只有军部的人会参加，还会有森林族和地球街的代表。 也不知道是不是军部方面刚对十二圆桌动了手，生生拆了这个曾经举足轻重的家族联盟。为了担心地球街和森林族那边多想，才特别邀请这两方的代表来参加。 简单来说，就是安抚一下，算是军部的一种表态。 当然也不排除军部在考虑从这两方的人才中。选人加入今年龙道试炼的名单。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很重要的宴会，对恺撒个人而言，战斗已经开始了，龙道试炼并不是一个人的英雄主义，龙道更不是凭借个人实力就能随心所欲的地方。在宴会上认识一同参加的队员。尽早地进行磨合，这点非常非常得重要。 去年的龙道开启，一众试炼者遭遇了战斗法师的埋伏，这是意外。因为去年的开启地点在帝国境内，战斗法师本不应该那么轻易地潜入。 而今年，开启地点在阿尔卡纳山区，在龙道里遭遇战斗法师将不再是意外，而是必然。 今天就是宴会进行的日子了。 下午的阳光照进三大院宿舍楼的一间寻常的单元套间的落地窗户，窗边的书桌前，恺撒揉揉眼睛，从一大堆书籍中抬起头来。 “看来是赶不上了，原本还想着在宴会开始前弄清楚的。”恺撒叹了口气，嘟哝了一句。 那天在学院里意外遇见渡、洛、还有马奇他们时，恺撒怀里抱着一大叠的书。 事实上在和李维的战斗之后，恺撒就放慢了修炼的进度，因为在龙道开启之前他不能修炼到十三级。 他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查阅书籍。 当初和李维一战，恺撒本来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了，但最后关头蓝老师的闯入刺激到了恺撒，然后便有了那击溃了李维同时掀翻了整个风雷大厅屋顶的一击。 在军部的档案里，有关恺撒瞬间爆发出超强战斗力的记录，是有的。 毕竟恺撒曾经不止一次动用过冲能一击了，对此军部是有所察觉的，并不是能完美掩藏的秘密。好在军部并没有强行挖出恺撒的秘密的打算。 所以在军部的概念里，这次恺撒也是动用了曾经动用过的爆发类能力，才将李维击败，并造成那般惊人的破坏的吧。 但其实只有恺撒自己一个人知道：不是的。 当时的情况下，他已经来不及动用冲能一击了，他只是握紧手里的专属武器，也就是那杆融合了五重穿刺的标枪。对着李维戳了一记。 结果却造成了堪比冲能一击，甚至可能超越冲能一击的破坏力。 恺撒不理解。 虽然到目前为止，有关自己的修炼部分，恺撒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不理解小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理解龙醒之地和自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龙醒者，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坚持去登那龙醒之地的长梯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蓝将军说自己的元素属性几乎是纯粹的雷系所以没变异成青神很奇怪…… 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理解。那就是当时战斗中的那一击，自己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这些日子做了很多研究和查阅，但并没有什么有说服力的结论。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到事情要到来的时候，才会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恺撒想了想，叫来隔壁房间的可怜，让她把所有的书籍都退还回去。 “都退掉吗？”少女有些惊讶，“可是大人您昨天不是才说还没研究完吗？” “时间不够了。”恺撒摇头笑道，“反正这件事不算是非常紧要的，先放一放吧。我又不是那种一件事短时间做不完就放不下的强迫症。我弄不清楚的事情多着呢，每件事都急着尽快搞定的话，我早就把自己逼疯啦。”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很是利落地开始收拾书册，很快抱着书籍跑了出去。 恺撒走到窗边，凝望外面那洋溢着青春和战斗气息的校园，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把所有自己暂时弄不清楚的有关修炼的事情，一项一项，清出脑海。 然后他将这些日子暂时放下的。自己已经完全掌握的东西，从脑海里的储藏区域，一个个重新拿出来。 龙之力，三段瞬开。这是恺撒的基础素质。 1-150号的全部龙脉咒文。 最基础也最博大精深的风雷体术。 能将对手减速的小龙，以及减速效果略逊但距离更长也更容易发动的减速之瞳。 融合了五重穿刺的坚不可摧的专属标枪武器。 冲能一击。 ——这些已经完全掌握在手里的，随时都可以完美使用出来的，在恺撒的脑海里完全浮现，然后清晰。暂时不理解的，则完全退入到黑暗里。不再干扰恺撒的心灵。 然后恺撒睁开眼。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 对很多人而言，半小时前后根本没区别，但对恺撒自己而言很重要。 因为这是从“修炼状态”到“战斗状态”的一次转换。 真正的战斗是分秒毫厘必争的，一丝一毫的心灵上的尘埃都不能有。有关修炼的疑惑只会干扰战斗之心，降低自己的反应和应变，所以都要暂时摒弃掉。 如今的恺撒，是随时都可以以最完美的姿态投入战斗的他。 可怜已经还完书回来好久了，她不明白恺撒闭着眼睛站在窗边干什么，但她对恺撒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异议。 此刻见到恺撒睁眼，可怜又等了一下，见恺撒回过身来，才笑着问道要去食堂吃饭还是自己做给他吃。 恺撒拍拍少女的肩膀，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今天去宴会上吃。我们都去。” 要知道可怜和恺撒签订的是灵魂契约，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联为一体，所以恺撒会去龙道，就意味着可怜也会去。 “哦，宴会啊。”可怜大概对自己也要去龙道没什么概念，她只是单纯地愿意跟在恺撒身边，所以没多想，又问，“宴会什么时候？” 恺撒微微一笑：“现在。” 章六十四 来是爱情啊（一） 宴会地点被安排在了军部总部，说是宴会，但其实没有半点奢华的气息，有的只是肃穆和硬朗。 恺撒来得比较早，进入会场时宴会还没开始，人也比较少。 此时他站在会场中非常显眼的位置上的一套古朴的铠甲前，凝立不语，认真看着这套每根线条都仿佛在诉说着铁血与战斗的铠甲。 这是元帅大人百年前使用的贴身铠甲，据说在第一次南北战争中，元帅几乎从未脱下。 帝国建立后，元帅和无大人几乎不再露面，一直在梦境之城中心的真实殿堂的第三层中闭关，这套铠甲也就始终屹立在这里。 看着这套铠甲，恺撒想到的却是自己在青木城实验部的那片岩浆底部遇见的火龙。 自己如今这一身强横的龙之力，便是当初那头火龙以自己的魂魄精华为自己强化改造而成的。 时隔很久了，恺撒很少想起那头龙，却依然记得对方要求自己替她做的一件事，以作为馈赠龙之力的回报—— 她要求恺撒有机会当面对元帅身边的无大人说一句，有头火龙一直很喜欢他。 “爱情啊……”恺撒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来由地生出许多感慨。 恺撒不知道当初那头火龙和无大人之间发生过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发生，但爱恋的发生就是这么的自然而莫名。 很多时候我们根本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吧？恺撒心里想着。 “恺撒。”一个人在旁边拍了拍恺撒的肩膀。 恺撒之前有些出神，以至于没意识到身边来了人，但这也说明来人不是一般人，实力绝对不会弱。 恺撒本能地向旁边撤了半步，凝神看过去，然后就是一怔，片刻后眉宇间的凝重和警惕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意外与惊喜。 眼前站着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位气质各异但都非常漂亮的少女。 拍恺撒肩膀的人是龙琪琪。 但真正让恺撒没想到的，是龙琪琪身边的两个人：地球街的文晶。还有……诺诺！ “你们俩怎么来了？”恺撒问。 “哦，我作为地球街的代表来的。”文晶看起来比以前更成熟得体了，微笑着说，“诺诺是森林族派来的代表。” 说到这文晶盯着恺撒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不无感慨地说：“没想到啊，当初那个在青木学院里因为速度慢而被欺负的家伙，现在都已经是让我必须仰望的人了。” “喂喂，这么久没见，一上来就要这么客套吗？”恺撒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诺诺接口道。“你在帝都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啦，真的是……难以想象。” 说到这诺诺顿了顿，看着恺撒的脸色和神情，补了一句：“不过看到你本人的状态，我就放心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恺撒感到很温暖。 虽然诺诺没多说什么，但恺撒知道自己在帝都的经历和遭遇，肯定让这位好友十分担心。事实上如果不是诺诺和她姐姐的关系有些微妙复杂，她或许早就跑来帝都找自己看能不能帮上忙了。 “你姐姐怎么放你出来了？”恺撒想了想。最终没忍住悄悄问诺诺。 诺诺指了指旁边因为恺撒只顾着和诺诺还有文晶说话而感觉被冷落了的气鼓鼓的龙琪琪，笑道：“因为她喽。” 恺撒不由茫然：“什么意思？” 诺诺却故作神秘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恺撒心中奇怪，诺诺和龙琪琪之前应该是不认识的，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熟悉，但两女很快便一起走到旁边，彼此交谈聊着什么。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渐渐近了。 文晶这时候把恺撒拉到一边，这位一向大方的少女难得地有些脸红，明显有些扭捏却故作镇定地问道：“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哦，你说。” “菲洛……或者我该说，休斯他。现在怎么样？”文晶飞快地问道，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恺撒。 恺撒听了，心中不由暗叹地球街果然神通广大，菲洛就是休斯这件事。终究还是让文晶知道了。当然这也和休斯的身份保护计划中止有关系，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暴露的。 文晶见恺撒不回答，还以为恺撒心里在嘲笑她，不由有些丧气道：“你别这么看我，我承认，我好想喜欢上他了。见鬼的。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那个变态血鬼休斯好不好？我从小就认识他了，还是说我喜欢的其实是菲洛这个身份设定？” 少女有些语无伦次，这和她平日里的状态相差甚远。 事实证明，涉及到恋爱的事情，人好像都和平时的自己不太一样了。那头火龙是这样，眼前的文晶也是这样。 恺撒忍着笑意，想了想，然后很是认真地做了回答：“休斯因为一些事情，如今还在被调查，行动自由也受到了一定限制。” 见文晶脸色立刻焦急起来，恺撒连忙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不算严重，也不是被囚禁。他现在过得日子其实挺安逸的。至于他因为什么事情被调查，抱歉，我真不能说。” 休斯如今还在帝都的那个小院里和那位老妇人为伴。 老妇人其实是军部了不起的前辈人物，虽然因为年迈和伤病，实力已经不厉害了，但她曾经是和三大将军几乎平起平坐的人物，虽然一生都没能真正破入传奇之境，但论资历，她还在三大将军之上。 而休斯之所以至今都没有恢复完全的自由之身，应该还是和他身上的一些谜团有关系。 比如在冬天里的那个夜里莫名遇袭重伤。 以及，阿尔卡纳里被那头至今不明来历的恶龙袭击后的直接重伤垂死。 “这样啊……”文晶显得很是遗憾，但她不愧是徐文晶，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点头说道，“谢啦，有空见到他，帮我问声好。” 恺撒问：“如果要表白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啊。” 文晶脸一黑。恼火道：“表白我自己会，你……你别乱说话啊！” “哈哈，开玩笑而已，别激动别激动……” 宴会的来人渐渐多了起来。军部的大佬们相继入场，恺撒等小辈人物们也都不再随意谈笑，遵照礼数，给入场的前辈们见礼。 最终所有人都到了，八成都是军部的人。一成是地球街和森林族的代表和随行人员，还有一成则是帝都大家族的代表。 没有十二圆桌家族之人的身影。 没有希洛。 其实十二圆桌家族拆掉之后，并不是全部的分崩离析了。十二圆桌本身是十二个不同的家族，彼此达成协议，构建的一个联盟。家族与家族之间并不存在血缘关系，只是协议联盟。如今家族联盟不再，各个家族依然存续着，蓝将军并未把事情做绝到连十二个家族本身都容不下。 人群之中，有一位脸色白皙长相俊美的少年，显得有些拘谨。 正是那个和詹姆斯和伊利斯混得比较好的龙醒班的学生。 他的家族在十二圆桌被解散后。义无反顾地向军部表达了投诚之意，甚至不惜将家族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利益和产业，变成了和军部共同经营，这才让家族的成员有资格来参与这场军部的重要宴会。 白脸少年本来兴奋紧张又激动，直到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明显怔了证，然后忍不住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然后彻底地呆住了。 不远处的恺撒安静地站在那儿，身边站着龙琪琪、诺诺、还有文晶，彼此之间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低声交谈时，明显看起来都很熟识的样子。 “这……这这……怎么……回事？”白脸少年心中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前几天詹姆斯和伊利斯吃了亏之后，白脸少年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心想着找机会一定要探探那恺撒的底。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现在探到了，白脸少年却感觉有点承受不了。 “别盯着看。”家族的长辈在一旁低声提醒道，“那是击败了你们的老师李维的人，别这么无理地一直盯着人家！” 白脸少年只觉双脚一软，哦了一声，深深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随着三大将军的入场，宴会正式开始了。 三位将军中，除了女将军穿得比较随意，其他两位都相当正式。尤其是蓝将军，简直可以用盛装出席来形容了。 这和恺撒印象里那个阿尔卡纳战区里每天只穿着简单的长裤和战术背心的男人，形象相差有点大。 “心情这么好，难道遇上什么好事了？”恺撒心里不由想到。 旋即又摇摇头，拆了十二圆桌联盟那天都没看到蓝将军有任何忘形或失态，什么程度的好事能让蓝将军都忍不住要穿这么光鲜？ “……那么，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还是由龙将军代我来宣布比较好。”一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蓝将军微笑着说道。 龙将军点点头，走上前来，然后朝恺撒这个方向招了招手，说：“你们两个都过来吧。” 恺撒一怔，然后就看到身旁的诺诺和琪琪一同走了出去，一左一右，站在龙将军的身边，面对在场所有人。 “森林族的诺诺殿下，将和我的孙女龙琪琪签订灵魂契约。”龙将军微微一笑，平静地宣布了这个已经不能用重大来形容的消息。 恺撒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看向一直乖巧站在自己身边的可怜。 所谓的签订灵魂契约，就是说诺诺将成为琪琪的灵魂佣兵，就像可怜和自己的关系。 虽然灵魂契约是绝对公平的，双方并不存在高下之分，但多年来，人们的潜意识里都认为作为灵魂佣兵的一方略低一筹。 若论天赋，龙琪琪绝对不比诺诺要差。但论身份，和诺诺比起来其实要差一点的。这样的安排，那些将诺诺视为不可亵渎的存在的森林族人们听说了，还不都得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 恺撒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盯着龙将军，知道将军他肯定会至少给一个大致的解释，为什么军部和森林族双方会忽然有这样的安排。 章六十五 来是爱情啊（二） 但奇怪的是，宣布了如此重大的消息之后，龙将军并没有给予任何解释，只是说了一番勉励两位年轻人，并让她们相互帮助的话语，便让两人回到了台下。 再然后，宴会的进行就有些无趣了，三位将军都讲了话，但大多是些客套话和场面话，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回到恺撒身旁的诺诺低声说。 “非常奇怪，无法理解。”恺撒点头。 “你啊，在有些问题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迟钝呢。”诺诺叹了口气，“还是想不到为什么吗？这场宴会是关于什么的？” 恺撒一怔，然后猛地想起了某个之前自己完全没想过的方向。 他吃惊地看着微笑不语地诺诺，问：“所以……你……和我们一起都要——” “嘘，别说出来啊。”诺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可爱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怕两人的对话被人发现了。 然后女孩儿低笑着道：“宴会就是这样的啊，虽说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前往龙道的人员名单，但并不会明明白白地当众宣布说：今年要去龙道的名单如下。你看，将军们不都在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吗？” “所以你真的要以龙琪琪的灵魂佣兵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去龙道？”恺撒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姐姐居然同意？” 恺撒现在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其实并不复杂。 进入龙道的机会一直都被帝国军部牢牢捏在手里，森林族想要插手进来，哪有那么容易？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为了进入龙道的机会，而让诺诺“屈尊”成为琪琪的灵魂佣兵，这其实非常的公平。 而这场宴会并不是要真的当众宣布参与试炼者的名单，而是暗示。这当中微妙之处在于，既不能太高调而直接泄露秘密，也不能太低调而没了出征前的士气。 恺撒瞥了文晶一眼，又问诺诺：“所以地球街方面。派出来的人是文晶？她会以什么身份进入龙道呢？” 没想到诺诺摇头道：“文晶倒不会去龙道，地球街派出来的人，是我们的老熟人哦，就是坑爹那家伙。” “坑爹？”恺撒脸色古怪起来。对于这个名字古怪聚少离多的好朋友，恺撒虽然亲近，但也知道对方的实力并不是最一流的。 诺诺有些不满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恺撒，哼道：“你这家伙现在也自大起来了嘛，怎么。觉得坑爹的实力不够吗？” “龙道那种地方，会死人的啊。”恺撒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诺诺却很是轻松地笑道：“放心吧，你在帝都自顾不暇，估计还不知道吧——坑爹他母亲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呢，据说接手地球街之后，一直没让坑爹理会俗务，而是在给坑爹做一个徐子陵大人特意留下的特训计划。所以说，坑爹现在的实力，搞不好比你都强哦。” “还有一点……” 说到这。诺诺顿了顿，口吻严肃起来，“你也别小看了龙琪琪，觉得我做她的灵魂佣兵有点亏了之类的。” 恺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想这都被你猜到了。 诺诺横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其实三天前就已经秘密来到帝都了，和龙琪琪认识熟悉，然后签订契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所以……我和她比划了一下。” 由于宴会太无聊了。一说到战斗，恺撒立刻来了兴趣，双眼一亮问道：“谁赢谁输？” “你觉得呢？” 恺撒认真想了想，龙琪琪的话。自己和她交过手，感觉确实是超一流的天才，和休斯是一个级别的。 而诺诺，恺撒其实一直摸不透这位森林族的尊贵三公主的器量究竟有多大。 “你赢了？”恺撒试探着问，同时观察着诺诺的神情，“别告诉我你输了？！” “倒也没输啦。”诺诺眼睑微垂。说，“但也没赢。关键是，整个战斗的过程中，我都没占上风。”诺诺很是认真地又强调了一遍，“一点都没。所以简单来说，她和我差不多厉害。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同龄人中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只有那个叫休斯的。而能够胜过我的，只有恺撒你，还有我二姐。” 恺撒恩了一声，对龙琪琪倒是又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想想也是，上次和龙琪琪交手的时候，她还在被自己不愿意接受的婚约折磨着身心，心态这东西，其实对战斗的影响很大。 那时候的龙琪琪是偏激而灰暗的，这样的心境体现到战斗上，难免会有些剑走偏锋，锋利过头，同时破绽不少。 而如今…… 恺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面带微笑的少女，少女脸上阳光灿烂，和过去真的是判若两人。 “估计比以前更厉害了吧。”恺撒看着龙琪琪，心里想着，“恩，而且才发现，比以前漂亮、看起来舒服多了呢。” 三大将军们已经讲完话了，现在是一位帝国上校在发表一通没营养的讲话。 不过已经明白了今天这场宴会的风格的恺撒，已经不再觉得无聊了，而是认真观察着现场，揣测军部已经暗示过，或者正在暗示着的龙道试炼者名单。 自己和可怜、龙琪琪和诺诺、还有坑爹——这都是确定的了。 至于休斯，恺撒认真听连续几位校官的讲话，并没有听出任何蛛丝马迹，不由心中暗叹。 看起来军部对休斯的态度依然是有所保留的，目前看，休斯未必能获得一个前往龙道的名额，但也不算完全没机会。 又认真听了一会儿，恺撒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其他试炼者的名单倒是没听出来，但带队者的人选，已经很明确了，而且是个恺撒完全没想到的“熟人”—— 李维！ 李维看起来状态不错，此时正谦逊低调地站在台上正在讲话的上校身边。他如今依然没有军衔，甚至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军部的人。 但此时，上校代表军部正式授予了他一枚荣誉奖章。这就是信号了。 可以看到，李维在平静地接受奖章后，似有意，似无意地朝恺撒这边多看了一眼。 目光扫过恺撒的脸。李维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精芒，然后微不可查地朝恺撒点了点头。 恺撒面无表情，同样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要知道龙道分为很多层，也是深入，就越是对级别有限制。带队者是无法进入比较深入的地方的。只有恺撒这些还未达到十三级的人，才能进入到最里层。 而带队所要负责的，是带领试炼者安全而高效地通过龙道的外围前几层，以及最后龙道关闭前的接应。 内心深处，恺撒一直认为带队者应该是蓝老师才对。 当初认识蓝老师的时候，她就是十五级了，如今老师还是十五级。虽然恺撒从来没问过，但他已经猜到这应该是为龙道而刻意压制自己的等级。因为龙道最外围的等级限定，是十六级以下。如果不是为了去龙道，蓝老师根本没必要迟迟不突破。一直呆在十五级的。 至此，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试炼者名单和带队者的人选，都已经基本确定。还有些待定的，估计到宴会结束后，龙道正式开启之前，才会有一个最终的定夺。 “好了，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想趁机再宣布几件事情。”宴会将至尾声，蓝将军拍了拍手，含笑开口道。 “首先是。我需要兑现我对一个优秀人才的承诺。”蓝将军看向了恺撒，提高了声音，朗声说道，“恺撒。我曾答应过你，只要你能证明你真的可以十二级打十五级，我就让你做我的继承者，这句话，我现在兑现给你。” 此话一出，全场短暂地寂静了一下。随后轰地一声几乎沸腾了。 要知道恺撒和蓝将军的约定，实际上并没有流传出去，而是两个人私下里的约定。 恺撒和李维一战之后，蓝将军也从未公开明确地表达过要将恺撒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的想法，最多有一些暗示，比如出席一些活动场合的时候会将恺撒带上。 而现在，现场有帝国的军部，有帝国大家族的成员，有地球街的代表，有森林族的公主。 除了战斗法师，这个宴会上什么人都有了。 蓝将军的这番看起来简单的话，实际上就是在对整个世界正式宣布了！ 恺撒自己都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直到龙琪琪悄悄推了他后背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地从人群里走出来，来到蓝将军身边。 蓝将军轻轻拍了拍恺撒略显紧张的肩膀，笑着示意他别这么拘谨，然后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语。 然后他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我想要趁此机会和大伙儿说一声。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刚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叫茉莉。以及，龙道之事结束后，估计在今年年底吧，我将和蓝凤凰少校订婚。” 在场不少军部的校官听了都不由笑起来，一些性格活泼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蓝将军妻子众多这件事，在军部也不是秘密了。 事实上由于连年的战斗，以及百年前的惨烈战争，百年后的今天，帝都的男女比例依然是失衡的。 男人少，女人多，因为许多男人都在战场上死去了。 所以帝国有专门的法律规定，将军衔和娶妻数量直接挂钩，军衔越高的人，能够拥有的女人数量也更多。 这虽然对女性有不平等不尊重之嫌，却是帝国人口政策的一部分。 别说蓝将军了，在场的校官们，其实也有不少家里有不止一位妻子。 宴会至此算是全部结束了，否则以蓝将军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在严肃认真的时机下说自己的私事。 “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蓝将军最后说道，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恺撒，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恺撒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则略显迷茫，似乎有些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心情，正在缠绞着他。 “没……没什么。”恺撒说。 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的干涩嘶哑。 帝国历101年7月12日。 恺撒还未来得及品尝众人瞩目的荣耀与光荣的滋味，便被震惊、疑惑、不解、以及他自己也不明白来由的莫名酸涩的情绪，彻底淹没。 章六十六 来是爱情啊（三） 几天前，就是恺撒遇见渡的那天。 将渡送去医务室后回到自己宿舍的恺撒，本打算立刻开始看书的，可怜却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龙琪琪小姐她，似乎喜欢大人您呢。” 恺撒听了，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其实他知道的啊，红衣也好，龙琪琪也好，都是那种把爱憎表现在外面的女孩儿，恺撒又不是真的木头人，怎么会感受不到？ 在很多方面，恺撒的天赋和悟性确实不如他在战斗上的资质，但这不代表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大人不喜欢吗？”可怜看着愁眉苦脸的恺撒，好奇问道，“龙琪琪小姐她真的很漂亮啊，而且……而且她……” 恺撒暂时放下眼前的书本，笑道：“而且她什么？” 可怜红着脸说：“而且她胸很大，脸蛋美，身材好，实力也强，还很喜欢你——男生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听到“胸很大”这样的话被可怜说出来时，恺撒险些摔倒桌子底下去。 擦了把冷汗循循善诱道：“别把男生都想得那么肤浅啊！当然我不是说我不喜欢漂亮性感的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少女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恺撒硬着头皮做解释：“只不过，恋爱这种事情，不是还要看感觉的吗？感觉，恩，没错，就是感觉！没感觉的话，再漂亮再诱人也不能占人家便宜吧……” 可怜似懂非懂，想了想，有些迷糊地问：“所以感觉这种东西，和脸蛋身材没关系？” “没关系。”恺撒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又不是动物，除了本能，我们还有更加高尚的东西啊！” “那，感觉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有感觉呢？怎么知道自己是有感觉，还是没感觉呢？”可怜继续发问。 而恺撒已经有点头大了。 两个年轻人其实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可怜不知道，恺撒也不知道。恺撒绞尽脑汁，最后好歹想出了一个说法。 他拉着椅子坐到可怜面前，很是认真地看着可怜的眼睛。问：“如果有一天我说我要结婚了，我要和一个你现在根本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你什么感觉？” 可怜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很是开心地说：“我会为大人高兴呀！”旋即又变得有些担忧，“万一大人的老婆讨厌我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就不能继续呆在大人身边了？” 恺撒一拍椅子，说：“你看，这就是没感觉的体现，听到我要和其他女人结婚了，你居然还高兴，这就是没感觉。” 说到这恺撒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机智而有些得意起来：“所以所谓的有感觉，其实很简单啊，就是当你听到一个人要成为别人的另一半时，很伤心，很生气。很不能接受，那就是有感觉了。恩，没错，就是这样的！所以说回到龙琪琪，她当初要嫁给希洛的时候，我的感觉只有同情，却没有任何不爽不快不开心，这么看来我是真的对她没感觉啊。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怜满脸钦佩地连连点头。 恺撒大手一挥，说：“好，那就继续看书！”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椅子上。 此时此刻，恺撒呆呆地坐在那儿，整个人都好像融入到了房间的黑暗之中。 宴会结束后，他就回到了宿舍房间里。没有和诺诺、文晶这两位久违的朋友多聊。可怜则在隔壁房间里，恺撒说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 心里很难受，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恺撒用力地呼吸，却还是闷得慌，想要起身去开窗。却久久没有动弹一下，因为疲惫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挪动了。 恺撒有些不理解，有些惊慌无措，在战斗上天资超群的他，在有些问题上毕竟才刚刚站在起跑线上。 他还没开跑，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跑道上。 “我没道理会这么难过的啊。”恺撒仰头看着天花板，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蓝老师的影子，挥之不去。 几天前自己在这里对可怜说过的话，好像还在房间里回响： “所以所谓的有感觉，其实很简单啊！” “就是当你听到一个人要成为别人的另一半时，很伤心，很生气，很不能接受，那就是有感觉了。” 月光洒落进来，照在恺撒的脸上。 他反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挂在靠背上，把头深深埋到了阴影里，嘟哝了一句：“所以原来……是爱情啊。” 凤凰没有去参加今晚的宴会，虽然她本来应该去的，因为按照军部的安排，她和李维将共同担任试炼者的领队。 恺撒猜得没错，凤凰刻意压制等级，始终保持在十五级的水准，确实是为了去龙道而做的必要准备。 至于准备去龙道却不想去宴会的理由…… 怎么说呢，应该是心情有些复杂吧，自己的老师居然向自己求婚了，在此之前，蓝凤凰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对于蓝将军，凤凰是打从心底尊敬、爱戴、且钦佩的。 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未违逆过老师的意愿吧，服从已经成为了一种类似本能的习惯。蓝凤凰答应了，年底订婚。 就像当年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无条件地服从了老师将自己派往北国的安排一样。 谈不上不乐意。 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开心的感觉。 “算了，还是继续工作吧。”凤凰洗了把脸，很是平静地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翻阅成堆的调查资料。 有一点，凤凰和蓝将军非常像，那就是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以及两个人对自己学生的态度，大多是“放养”。 凤凰很关心恺撒，很重视恺撒，但实际上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从初识至今，恺撒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从青木城到凤凰城。从阿尔卡纳到帝都，丰富多彩而又跌宕起伏。 相比起来，凤凰的生活就要单调枯燥得多，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凤凰在军部中是一个特别的人物。作为蓝将军的学生，她并不需要理会太多的琐碎事务，而是一直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调查着自己想要调查的事情。 凤凰感兴趣的人和事，其实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件—— 战斗法师。 灰色铠甲。 地球街假面宴会上大展神威后便销声匿迹的易。 以及阿尔卡纳战区报告里记述的那头类似龙族的生物。 其实凤凰对自己的学生恺撒也挺感兴趣的。她能感觉到，恺撒身上有许多的秘密，但每次想到恺撒那张硬朗中透着些傻乎乎的天真的脸，凤凰都只觉得温暖，没了调查深究的想法。 她觉得恺撒总有一天会自己告诉他的秘密的。 今天晚上，摆在凤凰面前的大部分卷宗和资料，都是有关那个“易大师”的。 在感兴趣的调查对象里，易并不是第一位。但毕竟战斗法师是永远调查不完的，灰色铠甲的调查进度太慢了，资料也太少。至于阿尔卡纳战区里的那头袭击了静的小队的类龙生物。凤凰暂时没有什么头绪，相关调查也只在起步阶段而已。 所以喽，今天就把注意力放在易的档案上吧。凤凰心里想着，耐心翻看着眼前的从军部各个机构送来的资料。 其实凤凰一直有一种假设，认为易和罗素有关系。 罗素被囚禁的那个海底的龙族遗迹中，至今都没有找到罗素的尸骨，所以，有理由相信那个男人或许已经脱困了，如今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而易，或许是他的代言人也说不定。出于某些理由，去参与了地球街的假面宴会。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调查工作就是这样，如同大海里捞取一根针。大多数时候都会发现所谓的相关资料其实都是无关的，在一点点地排除之中，得出最后的正确结论。 夜已经深了。 凤凰起身准备给自己冲一杯咖啡，然后继续工作，但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哪位？”凤凰眉头一皱。按道理这时候应该没人会来找自己才对，“是将军大人吗？” 她觉得这时候有可能来找自己的，只有老师了吧。想到这凤凰又不禁自嘲一笑，再过半年时间，自己或许就不能再叫蓝将军为老师了。 这时门外的敲门者说道：“蓝老师，是我，恺撒。” 凤凰打开房门，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恺撒，看清楚恺撒的装束后，不禁愕然道：“什么情况？听说将军大人在宴会上公开宣布你作为他的接班人了，你开心得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吗？” 恺撒此刻穿着一身铁匠服饰，背上还背了根巨大的铁锤，站在门口，看着凤凰，眼神有些奇异。 不过在凤凰的印象里，恺撒本来就是个心思古怪的少年，所以她也不以为意，接着道：“进来坐吧。” 没想到恺撒摇摇头，微笑着说：“老师现在有空吗？” 凤凰略一犹豫，说：“算是有空吧，怎么了？” “哦，我想送您一件礼物啊。”恺撒咧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很是开朗地说，“您知道的吧，我一直兼职做铁匠赚钱的。我想打一件作品，当礼物送给您，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铠甲？还是武器？” 凤凰哭笑不得地心想自己这学生确实非同一般，大半夜地跑来要给自己打造礼物，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过对于自己唯一的学生，凤凰确实非常宠爱，拍拍恺撒的肩膀说：“行啊，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恺撒却主动拉起了老师的手，罕见地有些强硬地说：“不用换了，附近就有铁匠铺，我们这就去吧。” 夜色中，月光下，少年拉着老师的手，一路向铁匠铺走去。 恺撒是背对凤凰的，所以凤凰看不见他的表情。 恺撒的表情其实是没有任何表情，但凤凰了解战斗，也了解恺撒，更了解战斗中的恺撒。 印象中，认真战斗的恺撒，就是这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章六十七 一对耳坠 恺撒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决定来找凤凰，以及为什么自己会打算做后面在铁匠铺里的事情。 凤凰居住的这片区域很是静谧，初夏的夜晚有不少虫鸣鸟叫声，只是没有人声，这点很合恺撒的意。 一路上也没什么话，期间凤凰似乎觉得被恺撒拉着手有点奇怪，似乎要挣脱，但恺撒执拗地抓着不放，凤凰也没在意，任凭恺撒拉着自己。 说起来，自己和这个学生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呢。 凤凰心里想着。 她仔细从侧后方打量恺撒，发现不知不觉间，当初刚认识时那个还没自己高的少年，如今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或许还稍微更高一点了。 恺撒的肩膀在同龄人中属于很宽厚的，从背面看，其实已经看不出他是个少年人了，给人很扎实可靠的感觉。 “你长高了呢，恺撒。”凤凰轻声说，口吻不无感慨。 恺撒的脚步顿了顿，不过没有回头，淡淡回道：“老师和我太少见面了，所以有些不适应吧。您真的太少露面了，这都第五卷末了，很多读者还不知道您是女主角呢。” 凤凰笑了：“你在说什么？” 恺撒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到了。” 这里是一家自助式的铁匠铺，这类铁匠铺最近在帝都颇为流行，没有店主，投币租用，一切完全自助。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还在这里打铁的人只剩下一两个，每个隔间的隔音都很好，所以几乎听不到其他房间里的铁锤敲击声。 凤凰大概也是调查工作做得太久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来铁匠铺，要知道凤凰本人并不太会打铁，不过对于打铁的很多知识了解倒是不错。 恺撒熟练地投币，然后带着凤凰进入到一件普通空旷的打铁房间里。 炉火自行升腾起来，恺撒取下背后的大铁锤，稳稳站在炉子和工作台边。转头说道：“老师您就坐在旁边等一会儿吧，不需要很久。” 凤凰觉得这样的经历实在很有趣，安然坐下说道：“你不用急，我还从来没看过你打铁呢。正好见识一下。” 恺撒没回答，只是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他把锤头放进火炉里烘烤，自己则慢慢脱掉了外套，露出肌肉虬劲的手臂，还有已经锻炼得超过许多成年人的上身。 这是打铁的规矩。凤凰倒也不以为意。 然后就看到恺撒熟练地抽出已经烘热锤头的大铁锤，眼神专注，动作舒张，以一种极为流畅动人的韵味，砸下了第一锤！ 凤凰本来还想问恺撒要打造什么类型的，武器还是铠甲，但看到恺撒这一锤的瞬间，就一锤，凤凰便闭上了嘴巴。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吃惊，有些愕然。似乎看出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而当恺撒的锤子第二次落下时，凤凰眼神里的吃惊和错愕都不见了，她站了起来，凝望打铁中的恺撒的每一个动作细节，眉头已经蹙起。 凤凰不会打铁，但她懂打铁。 为了调查易的事情，她亲自去和帝国最有名的那几位军部麾下的神匠大师讨教过，并且已经近百次地全程观摩神匠打铁时的样子。 所以在眼光上，凤凰是一流的。 此刻在她的眼中，恺撒的动作是完美的。是的就是完美。没有半点瑕疵，每一个动作细节，到节奏感，再到那种不可名状的韵律。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凰心里有些茫然，自己这个学生一直打铁赚钱的事，自己是知道的。但这水准…… 巨大的震惊和不解占据了凤凰的脑海，而恺撒的动作持续进行着，他的捶打速度越来越快，原材料根本不像在被一个笨重的铁锤敲打。而像是被一只灵巧的无形大手揉捏塑造，在炉火的映照和不知何时鼓荡于房间里的风雷之力的包裹下，迅速成型。 这样的熟练，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从容，凤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且她已经看出来了，恺撒打造的并不是武器，也不是铠甲，而是……而是一对小巧精致的耳坠！ 用巨大的铁锤，打造耳坠，这是凤凰闻所未闻，甚至之前从未想象过的技艺。 又是一锤，狠狠敲下！ 房间里的风雷之力，随着这一锤，忽然狂暴起来。 巨量的风雷之力在涌动，这绝对不是十二级的职业者所能拥有的能量，而是虚空中不断自行涌现出来的力量。 其他几个房间里隐约传来惊咦声，打铁是有灵魂的，打铁的灵魂就是风雷之力的灌注。 从最简单的武器防具，到最高深的战略飞艇核心能源的打造，无一例外，都需要将风雷之力注入作品。 而这一刻，其他几个房间的铁匠师傅们，愕然发现自己房间里的风雷之力被抽得一干二净，某种莫可名状的巨大吸力正无声而霸道地作用着，无可抗拒，甚至连他们体内的风雷之力都要抽吸出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铁匠铺的上空，甚至凝聚成了一团薄薄的青紫色的云雾，那些都是从虚空中被汲取出来的风雷之力的具现。 某一刻，剧烈涌动的风雷之力达至了极点，然后风卷残云般，朝着某个中心点汇拢、塌缩、聚变。 铁匠铺的房间里，恺撒完成了最后一锤，有些疲惫地收起锤子，拄锤闭目，凝立休息。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汗流浃背。 肩头上的小龙略显担忧地看着主人，小家伙一直陪伴恺撒，当然也包括陪伴恺撒打铁。 如此投入以至于如此疲倦的恺撒，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在恺撒面前，宽大的工作台上，此时正静静躺着一对精致的耳坠，并不如何耀眼，却时刻散发着神秘的光晕。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凤凰深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问道：“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当然。”恺撒咧嘴一笑，“这本来就是给您的。” 凤凰深深看了恺撒一眼，伸手将那一对耳坠拿起，向来从容不迫的她，甚至在北国潜伏多年面临过无数次生死危机都面不改色的她，此刻手指竟有些轻轻颤抖！ 其实在碰触到耳坠的刹那，她就终于确认了—— 耳坠很精致，形状色泽都很完美。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凤凰从中感受到了庞大精纯到让人感到震惊的风雷之力。甚至可以说，这对耳坠就是风雷之力凝成的，是原本无形无迹的风雷之力，凝聚到极致中的极致，最终化为的固体形态。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这样的存在，其实有一个简单的术语—— “核心能源。” 凤凰死死盯着恺撒愉快微笑着似乎完成了某个重要任务而心情大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这对耳坠，本质上是两枚核心能源？！” “是啊！”恺撒用力舒展了一下手臂，长长吐了口气说，“本来心情很糟糕的，现在好多了，恩！” 恺撒是真的心情好多了，之前的凝重阴郁，似乎都随着完成这对耳坠，而全部地一扫而空，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许多年后，恺撒才真正理解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以及为什么，自己如此这般后的感觉竟是这么好。 因为他想要宣告一件事情，让蓝老师知道。 那就是，我可以是您的学生，但我不知是您的学生。 我还是一个拥有足够力量的、对这个世界拥有足够影响力的、虽然沉默着低调着隐藏着但一旦露出爪牙也可以很厉害很厉害的一个男人。 恺撒从震惊不能自已的凤凰手里，轻巧地取下两枚耳坠，亲手帮凤凰戴上。 然后他认真看着应该已经猜到真相的凤凰，笑着说道：“您已经想到了吧？没错，易就是我，我就是易。” 卷五，横断，终章。 章一 试炼小队 “哎呀，老师您戴上嘛。” “不戴！” “戴嘛戴嘛！” “别卖萌，坚决不戴！”凤凰看着冲自己直笑、没点正经的恺撒，有些恼火道，“戴着一对核心能源做的耳坠，我们不是要分分钟被人发现？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啊？” 恺撒嘿嘿笑笑，挠挠头不再多说。 其实他也知道啦，这样的场合下，肯定是不能戴上耳坠的。但是很开心啊，能和蓝老师这样相处，印象中以往从来没和老师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呢。 两人在一个山洞里，洞口被蔓藤遮掩，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山洞角落里有一只胖嘟嘟的田鼠在找东西吃。 洞外有人喊道：“喂，我说两位能不能快点？大清早的有那么多话要说吗？我们还要赶路啊。” 凤凰吸了口气，说：“这就出来。”然后狠狠瞪了恺撒一眼，“别跟他们提耳坠的事情，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的！” 恺撒连连点头，乖巧得很。 走出山洞，强烈的阳光打在恺撒脸上，片刻后才适应过来。 “抱歉久等了。”凤凰说。 “没事，准备好的话，这就继续赶路吧。”李维有些奇怪地看了师徒二人几眼，然后回过身来，对早就在洞口等着的众人说道，“距离龙道只剩下半天的路程了，出发！” 周围是茫茫的原始森林，鸟鸣兽咆不绝于耳，干燥却有些闷热的风吹过林间，也带起了一行人的衣襟。 这里早已不是帝都，而是横断山脉西部。 是的，今年这最关键的一次龙道试炼，已经开始了。 …… …… 五天前，龙道开启的具体地点已经完全确定了。 历年龙道开启都有一些征兆，南北双方都会根据这些征兆，提前判断龙道入口出现的坐标。从而尽可能地占得先机，防止对方抢先进入。 不过一般而言，龙道开启的地点能确定，时间则无法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点。 比如这次就时间则精确到了日期。但具体是那一天的什么时间点，目前不得而知。 帝国方面能做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派出此次的试炼小队赶往开启地点，争取能抢先一步进入龙道。 人员方面，凤凰和李维共同担任领队。这是在之前的那场宴会上就已经确定的事情。 试炼者则有恺撒和可怜、诺诺和龙琪琪、坑爹和他带的一位年轻扈从、以及最后的……休斯。 其实恺撒本来以为休斯会无缘此次龙道试炼的，心里还觉得有些抱歉，毕竟当初答应过休斯帮他做推荐。 但真正了解了帝国军部的规则，恺撒才明白当初自己的承诺根本没意义，军部要派休斯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举荐，军部若不打算派休斯，那自己使足力气举荐也无济于事。 从凤凰那儿，恺撒隐约得知休斯之前不被列入试炼参与者名单的最重要理由，还是他身上的几个无法解释的疑点。 比如去年冬季的那次莫名遇袭。 再比如在阿尔卡纳中被类龙生物轻易重创。 而如今休斯不再被软禁。而是被派了出来，这是否意味着有关他的事情，军部已经调查清楚，恺撒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就是军部派出的小队人员组成。 一路上队员们基本没什么话，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到了战斗装备。要知道这次的龙道开启地点是横断山脉，并不是帝国的掌控区域，这意味着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战斗法师方面很可能会半途阻击这支小队。 事实上帝国方面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调派了距离最近的几个战区的全部兵力，确保先一步掌控龙道开启地。以确保小队的进入。 所以到时候，进入龙道的人不多，只是恺撒这一批人而已。 但龙道之外，或许会有南北双方的军团级别的兵力对峙。甚至爆发剧烈的厮杀。 战争，这才是南北双方的真正状态，小队里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点。 不过看起来，恺撒似乎是唯一的例外。 “喂，我说恺撒，为什么一路上我们大家都很紧张凝重。你反而一直心情很好的样子？”奔行在林间，诺诺找了个机会来到恺撒身边，低声问道。 “有吗？” “有的。”诺诺很是肯定地点头。 恺撒挠挠脸，心想诺诺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人里，最为敏锐细腻的一个。不过自己该怎么说呢，没办法摆明了解释啊。 当初刚听到蓝将军宣布将在年底和凤凰订婚时，恺撒心里特别的难受。 但恺撒是谁？从小到大受了多少欺负，挨了多少群殴，被多少人翻过白眼，或明里或暗里的算计过？恺撒早就已经习惯了抗压，并在抗压中自我疏解，在自我疏解中找寻解决办法。 其实是好事啊，至少让自己认清了对蓝老师的真正心意是什么，而且还算及时。 总比直接看到蓝老师像茉莉那样，直接嫁给了蓝将军的情况，要好得多吧。 不得不说恺撒在感情方面是个完全的乐天派，蓝老师接受了他送的耳坠，这对恺撒而言非常重要，是有意义的。 至于和蓝将军订婚的事…… “不是还有半年吗？”恺撒心里是这么想的。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恺撒和蓝老师认识至今，其实也就一年不到一点的时间，恺撒就已经从青木城的一个五级学生，达到了如今的高度，十二级的水准，不动用灰色铠甲和冲能一击也可以和十五级强者对拼。 那么，半年后呢？ 本来倒是还有一点麻烦，那就是自己告诉蓝老师，自己就是易大师的事情之后，聪明如凤凰应该能想到自己和罗素有联系。 毕竟之前青木城的海啸事件中，自己落入的海底遗迹，正是罗素被囚禁的地方。 而之后不久，自己便突然拥有了神匠级别的能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匠神罗素。 恺撒察觉到蓝老师应该已经猜到了。 但是。凤凰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 “老师她在帮我保守秘密呢。”恺撒美滋滋地想着，心里很是满足。 少年情窦初开总是会这样，屁大点的事情，就可以乐呵很久。 诺诺看着一脸傻笑的恺撒。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位好友最近几天绝对是疯了，从前的恺撒从来不会露出这么蠢的傻笑。 “不过他开心就好。”诺诺心里想着，“管他到底是什么事呢，开心最重要！” 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开心也好，傻笑也罢，并不会影响到恺撒的状态，甚至隐约有强化他的状态的效果。 比如现在—— 领队的李维在队伍的最前方开道，凤凰则负责断后，而这两个队伍里的最强者都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傻笑中的恺撒便忽然拧了拧眉头，开口说道：“状况，B3，十一点钟方向。” 这是队伍的暗号。B3是状况类别的编号，十一点钟方向是状况出现的位置。 李维怔了怔，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事实上一行人除了恺撒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队伍还是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悄然转换队形，以较为缓慢但十分稳健的速度，向着十一点钟方向而去。 如此的默契和协调是有理由的。因为在之前几天的赶路过程中，恺撒每一次说有状况，都是真的有状况，从没有一次误判过！ 好在之前的状况都不是大问题，都被这支实力强劲的小队从容化解了。 但这一次。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了。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了茫茫林间的一片不起眼的沼泽之中，周围一切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几条巨大的鳄鱼趴在泥地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完全是一幅最为普通的森林沼泽里的景象。 李维和凤凰却脸色凝重之极，分头查看了一番，恺撒也是认真而仔细地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细节。 五分钟后，李维深深吸了口气，说：“基本可以确认了——有一支战斗法师的小队在这里扎营过，时间应该就在昨天晚上。” “能完全确定吗？”龙琪琪轻声问道。 她倒不是质疑李维的判断。只是正常地询问有几分把握做出这样的判断。毕竟在场众人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现场的异样。 比如龙琪琪、可怜、坑爹，都只能干瞪眼等待同伴们的结论，他们完全不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任何战斗法师的痕迹。 而面对龙琪琪的问题，李维转头看向凤凰，露出探询的神色。 凤凰则凝神盯着恺撒手里的一样东西，那是恺撒刚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块貌似普通的软土。 “没看错的话，他们刚离开这里不到十分钟。”恺撒抬起眼皮，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战斗法师会在离开营地之前，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去除掉所有的专属于战斗法师的气息。 这种技术非常高明，但恺撒却知道其中的一个重要弱点，那就是这种特殊材料本身，会在去除战斗法师气息的同时，留下材料本身的气息。 比如手里的软土上，就有一部分材料气息的残留。 恺撒慢慢搓碎了手里的软土，眯着眼睛，问凤凰和李维：“可能是来狙击我们这支小队的，也可能只是散布在横断山脉里的侦察兵，我们怎么处理，要追上灭掉吗？” 一旁的诺诺从刚开开始就始终在观察恺撒，此刻她看着恺撒眼神里的冷静和凌厉，心里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想着：“真的感觉好像脱胎换骨了啊，这家伙。” 章二 被撤离的军队 这里是一个战斗法师曾经宿营过的地方，而且按照恺撒所说，对方离开的事情其实还不到十分钟。 要不要追击呢？ 李维认真想了想，问恺撒：“你觉得对方是北国专门派来阻击我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龙道开启，南北双方都会派出试炼小队，这是一定的。而为了尽可能的保证隐蔽，试炼小队不会乘坐目标太大的战略飞艇，也不会随军前往，而是会抄小路走山区前往目的地。不止是北方会想办法阻击南边的队伍，帝国这边同样会想办法阻击对方的试炼小队。 恺撒不是很确定地说：“这点我看不出来。”略一停顿，还是给了个比较明确的答案，“感觉可能性不会超过三成。对方遮掩气息的手段虽然很高明，但如果真是来截杀我们的高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让我看出来的。” 李维说：“那我觉得还是避开比较好，没必要节外生枝，反而可能暴露。” “我没意见。”恺撒耸耸肩，“我只是闻到了这里的战斗法师的气息而已，决策方面，两位领队决定就好。” 李维似乎还想考虑什么，但凤凰很是干脆地做了定论：“那就规避一下，继续赶路吧。”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队员们不由露出微笑。 这一路上，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李维似乎很喜欢征求恺撒的意见，而恺撒总是说完观点就眨巴着眼睛，脸上带着莫名笑意地看向凤凰，而不太发表个人意见的凤凰则会非常简单明了地做一个最后的判断。 就这样，一行人继续低调而迅速地赶路。 不出意外的话，感到目的地的时候，军部方面会有大部队接应，提前占据好龙道开启地点附近的地域，这就是掌握了主动权。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完全逼退北方派来的大部队。然后只让帝国这边的试炼队伍进入龙道。 不过这只是最最理想的情况罢了，以北方战斗法师对这次龙道开启的重视程度和投入的兵力，最可能的结果，还是双方军队彼此交锋试探一番。然后争抢一下双方试炼队伍进入龙道的先后顺序而已。 但当这支试炼队伍一路平安顺利地真正抵达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 这里是横断山脉中一处罕见的内陆咸水湖旁的树林。 李维看着军部方面派来的接头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低沉问道：“大部队不过来了。是什么意思？北方的部队把这片区域一占，我们这支队伍别说进入龙道了，想活着离开都很难吧。将军们是怎么考虑的？” 一旁的凤凰同样眉头紧蹙。 历年龙道开启，军队都会有动作。过去哪怕是龙道在帝国境内开启，军部都会派遣军队进行保护。 去年龙道的灾难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军部对龙道入口的保护不够缜密，又怎么会被战斗法师偷偷潜入，导致了上一批的龙道试炼者死伤惨重？ 这次的开启地点可不是在帝国境内，而是在帝国的掌控力并不很强的横断山脉之中！怎么可能一点兵力都不派过来？ 这完全不符合道理！ 有那么一瞬间，凤凰甚至以为帝国内部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比如帝都忽然遭到了战斗法师的强力攻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啊，为了牵制帝国的兵力，而强行攻打一波帝都，让军部方面无暇顾及横断山脉这边的情况，战斗法师完全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负责接头的人，是军部的一位少校，看起来不是个非常久经历练的人，此刻的脸色有些紧张。 他苦笑着解释道：“两位，不必……不必这么紧张，帝国没有什么不好的状况。这里的情况也没有失去控制，只是……只是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奇怪在于，战斗法师方面，并没有派出哪怕一兵一卒来这里提前做掌控工作。”接头人语气里透着困惑。“这点非常难以解释，我知道两位不相信，事实上军部的高层们一开始也不相信，认为这是战斗法师方面的某些诡计。但，我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战斗法师真的没有派一兵一卒来这片区域。” “他们就不怕我们的军部直接掌控这里。截住他们的试炼队伍？”李维忍不住问道。 接头人一脸无奈道：“不知道啊，北方的试炼小队至今没有露面的迹象，但可能已经来到这片区域了，一切都是未知。” 随即无话。 有些事情，其实接头人不需要再过多地做解释，李维和凤凰也都明白了。 要知道这次龙道之所以特殊，一方面是因为开启地点的特别，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并不足以引起帝国的如此重视。 要知道龙道每年开启一次，南北交替轮流，如此模式已有百年。 说穿了不过是一次龙道试炼的机会而已，帝国方面大不了放弃这次机会，反正过两年龙道又会在帝国境内开启，算不上什么大损失。 帝国之所以将此次龙道开启列为最重要的事情，归根结底，一句话：是因为北方的战斗法师们，表现出了对这次龙道开启的势在必得。 为此甚至不惜在去年费尽心思，在龙道开启于风雷帝国腹地的情况下，强行派遣了一批人员潜入。 是的，恺撒之前经历的那次龙道试炼，战斗法师绝对不是单纯地为了进入龙道，屠杀帝国的天才。 因为根本没必要，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 帝国方面认为战斗法师试图提前在龙道中布置些什么，所以才有了去年的异常行动。 战斗法师重视的，帝国就必须重视，哪怕暂时不知道个中到底有什么玄虚。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龙道的认识和理解，战斗法师确实比风雷法师更加领先。 遵循战斗法师重视的帝国就必须重视的原则，并稍微推广一下的话，那么战斗法师对于此次龙道的一些行动，帝国方面也要进行模仿。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帝国对龙道的认识确实比不上人家？ 所以便有了如今这局面。战斗法师出于某些不明的理由，没有派一兵一卒来这片龙道将开启的区域，那么帝国在确认这点后，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将所有已经派来的军队撤离。 这就是战争。 虽然暂时没有鲜血和死亡，但双方都已经将全部的神经绷紧，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尽可能收集情报的情况下，依靠有限的情报，做出未必完全有把握、但最可能正确的选择。 李维和凤凰与接头人交流的时候。恺撒等人并没有在近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站着。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呢。”龙琪琪一脸好奇地望着那边，越是看到李维和凤凰眉头紧蹙脸色凝重，她反而越发感到好奇。 “喂喂，注意点淑女形象！”诺诺笑着拍了龙琪琪一下。 龙琪琪吐吐舌头，笑嘻嘻地并不在意的样子。这一路上，两女倒是相处得格外融洽，关系好得有时候都让恺撒有点嫉妒了。 当然此时恺撒完全顾不上这些。 因为他正指挥着小龙，让小家伙飞到高空中去，然后将看到的场景通过视野共享。及时地传输给自己。 而入眼的情况是：整个这片山区，找不到哪怕一个战斗法师部队的影子，不仅如此，连帝国方面的军队也是踪迹全无。 “这是怎么回事？”恺撒沉默着看着那边的凤凰三人的神情，心里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似乎就要从脑海里冒出来，却始终隔着些什么，捉摸不到。 身旁的坑爹正在和休斯讨论为什么两位领队要避开队员们和那接头人交谈。 恺撒听在耳里，心想估计那三位说的就是为什么这片区域完全没有双方军队的事情吧，而且肯定暂时没有定论。 为了避免让队员们被影响。才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说。 恺撒心里其实已经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他保持了沉默，悄然召回小龙，然后吸了口气。稳稳站在那儿，神情恢复了平静。 虽然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还远远没达到影响到恺撒状态的程度。战斗本来就充满着变数，恺撒心里清楚，并且早就习以为常了。 如今只要保持冷静和警惕，以最好的状态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就足够了。 可怜就像恺撒的影子，自始至终都乖巧地站在旁边，她眼中倒没有别的，只有恺撒，所有反而不容易受到周围情况变动的影响。 “那个，恺撒？”有人这时走到恺撒身边，有些犹豫紧张地叫了他一声。 恺撒转过头来，发现是坑爹带的那位贴身扈从，这家伙年龄和坑爹差不多，实力如何倒是还不太清楚。 不过和据说已经实力今非昔比的坑爹一样，他的这位扈从应该很强，否则也不会被那位伊莲阿姨专门安排在坑爹身边陪他来龙道试炼。 扈从的名字也很奇葩，叫备胎。 备胎有些紧张地看着恺撒，半天没说出来话。 恺撒不由笑了，故作生气地说：“怎么，我难道是那种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人吗？别这么紧张啊。” “哦哦，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事儿想问你，不过不知道怎么开口。”备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吧，我听着。”恺撒耸肩，很是大方道。 “我听说你去年就去过一次龙道了，对吗？”备胎斟酌着措辞，“是这样的，我被伊莲大人安排成为坑爹少爷的扈从是很荣幸啦，但是这份工作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来龙道这么神秘的地方，确实让我很紧张啊。” 恺撒笑道：“你是想问龙道里的情况吧？” 章三 深渊巨口 “是啊。”备胎老实点头，叹了口气，“龙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现在我对它完全没概念啊。” 恺撒蹙眉道：“你问得这么笼统，我没办法说。龙道不是几句话就能概括形容出来的地方。” 备胎哦了一声，沉默了会儿，问：“比方说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龙道的入口是什么样的？一扇门？一个洞口？还是什么别的形态？” 这时候，树林那头的凤凰和李维，还在和军部的接头人讨论着什么，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的样子。 而队员们这边，大家原本在彼此低声交谈，此时听到备胎的问题，都不由停下了原本的话题，然后朝恺撒这边靠了靠。 其实不只是备胎，其他人也很想提前知道一些龙道的情况。 虽说军部已经就龙道的情况，做了一些初步的介绍，但毕竟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而在场唯一一个亲身去过龙道的人，就是恺撒了。确实有必要提前问问。 被同伴们注视着，恺撒也不好随意回答，认真想了想才缓缓道：“龙道的入口……怎么说呢，与其说是一个入口，不如说是一个‘裂口’。” “裂口？怎么说？”诺诺仔细回忆过往的见闻经历，连她也从没听说过龙道入口其实是个裂口这样的说法。 恺撒斟酌着措辞，解释说道：“这么说吧，龙道是一个龙族遗迹，这点基本上是可以确认的。所有的龙族遗迹都是自称一片空间的，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会通过一些特殊的通道进行连接。” 众人都点头。这倒不难理解，无论是青木学院的实验部，还是梦境之城，都是龙族遗迹。而进入遗迹的方式，都是通过稳定的通道，也就是遗迹入口。梦境之城或许有些特殊，并不是一个完全真实的空间。而是一个容纳意识的虚拟空间，但本质上和其他龙族遗迹一样，梦境之城的登录器，便可以视作一个稳定的连接虚拟空间和现实世界的通道。 “但龙道有些不同。” 恺撒语气凝重了些。 “龙道本质上。并不存在入口这一说，因为龙道其实是没有入口的，并不存在一条稳定的、连接我们这个世界与龙道空间的通道。所谓的龙道开启，更准确地定义，应该是原本隔绝于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龙道。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缺口，就好像墙角上的一个漏洞，让我们可以趁机钻过去。” 龙琪琪听了不由吐了吐舌头，说：“说得我们好像成了钻狗洞的？” “其实……还真的可以这么说。”恺撒有些无奈道，“而且这狗洞还不那么好钻，因为是不稳定的缺口，比不上稳定的通道，所以进入的时候会有相当大的风险。事实上，如果没有领队，而只凭我们这些人的水准的话。根本进不了龙道的，在通过缺口时就会被混乱的能量撕裂。” 一直没吭声的休斯忽然说：“恺撒你算是例外吧，你能和李维领队一战，想必也可以不依靠领队便进入龙道了。” 恺撒却连连摇头：“不一样的，进入龙道和战斗是两码事，我可没把握。” 休斯恩了一声，不再多说。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话语。 恺撒虽然没说龙道里的情况，但只是进入其中便如此艰难，里面的情况不用说也一定更加可怕了。 即便是神经最大条的坑爹，也不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至于最开始发问的备胎。在那儿缩着脖子一言不发，似乎很后悔提了这个问题，搞得现在还没进入就紧张的不行了。 “好啦，大伙儿也别这么紧张了。”最后还是诺诺笑着开口道。“历年龙道试炼都有不少和我们一样大的人进入，恺撒去年参加龙道试炼的时候，还不到五级吧？我们可都是十级到十二级不等的堪比风雷帝国士兵的人了，没必要把自己吓成这样吧？” 龙琪琪抓住诺诺的手心，说：“可是，诺诺你手心里出了好多汗诶！” “……要你管！”诺诺脸色微僵。然后有些恼火地甩开了满脸嬉笑的龙琪琪。 其实，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在恺撒的印象中，诺诺几乎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只有在谈及她那位已经过世的二姐莲殿下时，会难免失态，不像平常的她。 但这毕竟是最为特殊的一次龙道试炼啊。 即便是诺诺也无法真的保持绝对的淡定。 在场的真要说完全心里不虚的人，或许就只有去过龙道的恺撒、心里除了恺撒就没有其他以至于反而不紧张的可怜、以及休斯这家伙了。 “龙道的入口，或者说裂口，具体又是什么样的呢？”坑爹忽然问。 “就是那种黑漆漆的，充满能量乱流的一个孔洞。”恺撒有些艰难地描述着，这确实比较难以形容。 坑爹的脸色却变得非常怪异，指着恺撒身后的某个方向，说：“比方说，那样的吗？” 恺撒这时也感受到了什么，豁然回头，朝着坑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他的脸色瞬间狂变，瞳孔剧烈收缩成了两个点！ “见鬼的！这是什么情况？！”恺撒死死盯着树林外那片湖面的上空，此刻正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浮现，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 备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裂缝，说：“所以这就是龙道的入口了？这就已经开启了啊……” “是个屁！”恺撒大吼一声，“还不快跑！！” 那确实是一个空间缺口，而且恺撒已经从缺口中感受到了龙道里所特有的那种久违了的气息，但……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龙道入口。 正常的龙道入口虽然不够稳定，但至少还算可以承受。 而此刻的那个不断扩大的空间缺口，虽然连接着龙道，却不稳定到了近乎狂暴到地步。 随着空间缺口的不断扩大，此刻已经有惊人的吸力从那缺口中散发出来，附近的湖水被倒抽而上，然后在通过那缺口时被绞得粉碎！ 唰！唰！ 两道身影闪电般地出现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队员们身旁，是凤凰和李维。紧随两人之后的，是那位军部的接头人。 “见鬼的。这就是战斗法师没派一兵一卒的理由吗？”李维脸色苍白。 凤凰咬了咬牙，运转力量把恺撒、可怜、诺诺、还有龙琪琪裹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远离那裂缝的方向撤退。同时对李维喊道：“没时间发呆了，还不快跑！” 领队的职责是将队员们带入龙道，并通过龙道的外围几层。 但即便强如凤凰，也完全没把握通过那样的空间裂缝。 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但战斗法师那边显然早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没有派来大部队。 如果这时候有军队在此，恐怕就是一场灾难，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存活！ 没时间多想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战斗法师如何预知到的，以及战斗法师又准备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龙道——这些问题都没时间多想了。 李维带上坑爹、备胎、还有休斯，和那军部接头人一起，紧追着凤凰而去，头都不敢回一下。 因为在一行人的身后，巨量的湖水、湖水里的生物、湖底的泥沙、甚至还有岸边的树木、鸟兽动物……等等等等，正以惊人的速度被那空间裂缝吞吸进去。 那裂缝就像一头怪兽的巨口。正制造着让心脏弱小点的人可能当场吓晕过去的灾难性的恐怖场景！ 不得不说的是，众人的反应已经很快了。 无论是恺撒第一时间就喊要跑，还是凤凰和李维的迅速执行，以及其余人的还算冷静的配合，都已经是众人能做到的最好了。 但…… 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堪堪跑出小树林的范围时，凤凰便再也顶受不住身后那堪称恐怖的吞吸之力，痛苦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她的脸色变得殷红一片，显然力量已经催发到了极致，超出了身体的负荷。 与此同时，旁边的李维也是差不多的表现。只能勉强维持住呆在原地，却无法再带着队员们远离那裂缝一分一毫。 两位领队都是如此了，队员们中，除了恺撒还稍微好一点。其他人能做的只有手拉着手，死死抓紧彼此，抓紧领队。 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因为那裂缝还在扩大，吞吸之力还在继续增强，所以众人被吸进去，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太突然了。这样的情况真的太突然了。 事先又有谁能想到，今年的龙道试炼会是这样？！ 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要全体覆灭了。 “别抵抗了。” 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一个极度冷静的声音响起来。 恺撒脸色同样很苍白，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疯狂的决绝，一字一顿冷静说道：“跑不掉了，没必要再浪费力气和时间这样僵持着拖延。” “所以……你想怎么样？”李维到了这时候依然习惯性地征求恺撒的意见，正如一路上他一直做的。 恺撒说：“我们主动顺着吸力飞过去，虽然有难度，但还是有一定把握通过那缺口进入龙道的。” 接头人听了，立刻尖叫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被那能量风暴绞死吗？” 凤凰沉默了一下，甩手挥出一团能量将接头人的嘴巴堵住，然后简单地做了定论和决定：“就这么做。” 凤凰和李维几乎同时放弃了抵抗，然后就看到众人手拉着手，彼此紧紧抱成团，朝那个孔洞飞了过去。 接头人满脸恐惧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漆漆的龙道入口，心里满是不情愿，要知道他本来只是负责留在这里递交一个消息，然后就可以撤离，回帝都去的啊。 怎么就要一起进入龙道了呢？ 啊不，能不能进入龙道都是两说之事，弄不好所有人都要在进入之前就被扯成碎片！ 就在接头人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然后身体转过方向，轻飘飘地朝着远离空间裂缝的远方飞去。 这股推力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凤凰、李维、还有恺撒三个人合力的作用。 接头人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凤凰的有些模糊的声音：“回帝都，把这里的情况汇报清楚。” 他扑通一声栽在那吞吸之力作用范围之外的地面上，爬起来再望向那逐渐停止扩大趋势的空间裂缝时，已经看不到试炼小队的身影了。 章四 冰河洞窟 那联通龙道的裂口扩展到极致后，慢慢开始回缩。 军部的接头人呆呆站在原地，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和一丝不适应感。 然后他看到了：在那裂口缩小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时，一支战斗法师组成的小队，从容不迫地到来，然后安全平稳地通过那裂口，进入了龙道。 看起来负责带队的一名女性战斗法师甚至发现了接头人，并且看了过来。 女战斗法师的脸蛋很美，眼神却冷漠得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换了其他场合，被发现的结果就是死，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但那女性战斗法师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嘴角微微撇了撇，似乎颇为不屑，然后就不在多看，带着队员们直接进入了龙道。 接头人的身子僵硬了许久，知道战斗法师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逐渐弥合的缺口中，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背上又出了一阵冷汗。 不过这下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战斗法师方面没有派来任何军队。 因为如果有军队在此，下场就会和那片几分钟前还存在的湖泊一样，被吞噬殆尽。 这名接头人一方面默默庆幸于帝国军队的即时撤离，另一方面又着实为帝国这边的试炼小队而感到担忧。 “在那样的情况下通过裂口进入龙道，估计就算活下来，也免不了受到损伤啊。”接头人喃喃道，眉头紧蹙。 所以是的，这次的龙道试炼，从一开始帝国方面就已经处在了绝对的被动之下。 接头人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能在最后关头被送出来，是凤凰、李维他们的全力而为才能做到的奇迹，也很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使命是什么了。 他转过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帝都的方向奔去。 这里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达回军部！ …… …… 同一时间。 龙道内。 这里是一片阴暗干冷的迷宫般的洞窟，墙壁上覆盖着薄薄的半透明的浅蓝色坚冰，没有声息，也没有生物。甚至连一点植物的影迹都看不到。 洞窟里并不完全是平整的地面，还有蜿蜒的河道。 河水倒是并未结冰，而且异常干净，干净到连河底散发出淡淡荧光的碎石的细微纹理都能看清楚。 同样的，河水里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这里是龙道的最外层：冰河洞窟。 此时此刻。帝国的试炼小队就隐身在洞窟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 “情况怎么样？”李维低声问。 “不太好，我们的人基本上都受了不轻的伤。”凤凰的脸色略显苍白，声音也颇为虚弱，“龙琪琪的状况非常差，目前已经失去意识了。坑爹说是龙琪琪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结果被几道能量乱流刮了一下。坑爹和备胎的状况同样不乐观。休斯和诺诺轻伤。可怜也差不多。只有恺撒还好，就是很累，现在暂时没办法说话。” “这样啊……”李维叹了口气。 帝国的这支试炼小队，两名领队，七名队员。即便是在帝国的正规军队里，也属于战斗力极为出色的尖兵小队了。 没想到龙道试炼才刚开始，这支队伍就几乎失去了作战能力。 别看李维和凤凰都还能正常说话，他们的消耗其实都非常大，几乎透支了全部的力量才保住队伍活着进入龙道。 如果这时候遭遇战斗法师，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暂时隐藏在这里，修整避战吧。”凤凰说。 “恩，也只能这样了。”李维点头道。 换了军部一些脾气暴躁的好战的校官，这时候恐怕不会安于躲藏，但凤凰和李维却很是平静地做了这样的决定。 这等于是暂时放弃掉帝国派这支队伍进入龙道的任务了。 还是要先恢复状态。再想办法探索深入龙道，完成任务。这并不是苟且猥琐，而是一种韧性和智慧。 宣布了这一决定后，队员们的士气都有些低落。毕竟在场的都是天之骄子，是真正的天才人物。 虽然说进入龙道前难免紧张，但内心深处其实都存了和战斗王朝那边的天才比拼一番的念头，结果却是出师不利。 大概只有恺撒的情绪基本上不受影响吧。 这时他看起来状态不错，虽然刚进来时疲累欲死，但有龙醒之地储备的能量作为补充。恢复能力上，恺撒绝对是变态级别的。 恺撒来到龙琪琪身边，诺诺正有些担忧地为龙琪琪做治疗，但眉宇间隐有愁意，显然龙琪琪的伤势不容乐观。 “让我看看吧。”恺撒说。 “刚才蓝老师已经看过了，但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诺诺说，“而且……恺撒你毕竟是男生。” 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听明确的：蓝老师看过了也没用，你又是男生，男女有别不太方便，所以还是别看为妙。 恺撒却坚持道：“我看一下。” 诺诺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恺撒，略一犹豫后，最终点头道：“行。” 龙琪琪真的伤得很重，血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这样的伤势即便在帝都都需要最好的医疗环境，进行相当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而现在一行人却是在这样残酷且随时可能遭遇战斗法师的环境中。 谁都没言明的一点是，如果真的伤势过重的话，或许队伍会不得不在必要的关头，抛弃掉暂时没有战力的龙琪琪，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这也是众人情绪低落的一个重要理由。 没人想要抛弃同伴，但有时候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选择。 关键时刻，恺撒也顾不上男女之嫌，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已经看出来了，龙琪琪的伤势确实很严重，难怪蓝老师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伤口正好在小腹部位，靠近丹田，这是风雷法师的核心能源区域。专属器胚就是在这里孕育的。 要知道龙琪琪可是拥有青神体质啊，恢复能力在风雷法师中数一数二，却也迟迟没有苏醒过来。 “……其实只要她能自己醒来，问题就好解决得多。她可以依靠自己的青神体质。自主地疗伤。”恺撒牙齿磨着嘴唇，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但是她现在一直昏迷，如果这样的状态持续太久。那就危险了。” “刚才蓝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诺诺道，“所以我一直在用森林族的秘术帮琪琪疗伤，不过好像作用不大。” 恺撒嗯了一声。 龙琪琪的两只手，此刻分别被诺诺和可怜握着，森林武士的力量属性和青神有些类似，所以两人一直在将自己的力量渡入龙琪琪的体内，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尽快唤醒龙琪琪，但目前看来，收效甚微。 恺撒抬眼看了看凤凰和李维那边，目光闪动。 虽然目前的决定是暂时呆在这里。休息疗养，但恺撒其实从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就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战斗法师对龙道的理解，远在帝国之上，情报上的优势很容易转化为行动上的先机。 所以简单来说，谁能保证试炼小队呆在这里隐藏着，就不会被战斗法师发现？ 怕什么就往往来什么，所以恺撒内心的想法，其实是绝对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地呆着，就算要修整调养。也必须在运动移动中进行。 而这支队伍再次行动起来的前提，是龙琪琪必须有自主的行动能力，她必须醒来，否则很可能就是死。还会拖着整支队伍一起死。 想到这，恺撒深深吸了口气，对诺诺和可怜说：“你们先放手吧，让我来试试。” 可怜一怔，虽然很意外，但她习惯了听从恺撒的指示。立刻就放手了。 诺诺倒是蹙眉问道：“你又不是青神，你的力量对她有用？” “应该吧，不完全确定。”恺撒说，不过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回想起了蓝将军曾经对自己提过的，自己的元素属性基本上都是雷属性，几乎没有风属性，而这样的体质，理论上都应该变异成青神的，蓝将军还对自己没有变异这件事，表示了极大的不解。 简单来说，纯雷属性和青神体质，应该还是有些联系的。 森林武士的力量属性再怎么类似青神，毕竟有本质上的区别，否则也不会被划分为两个不同的职业。 而恺撒和龙琪琪都是风雷法师，职业相同，力量属性也类似，只是一个没变异和一个变异了的区别。 所以，或许在场所有人中，力量和龙琪琪最契合，最可能直接帮助到她的人，反而是恺撒也说不定。 “那就试试看吧。”恺撒吸了口气，脸色认真，伸手握住了龙琪琪冰凉的手掌。 体内的力量缓缓调动起来，然后被恺撒尽可能地转化成柔和的形态，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先是试探性地输入到龙琪琪的手心里。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之前无论诺诺和可怜如何努力都没有任何反应的龙琪琪，在这一瞬间，手指微微动弹了下，秀眉微蹙，显现出了一丝痛楚。 有表情就是好的，能表现出痛，就说明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恺撒心中大喜，连忙凝神屏息，提高了一些力量输入的速度。 旁边的诺诺和可怜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吃惊和喜悦。不一会儿，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有些紧张地等待结果。 另一边，凤凰很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正打算起身过来看看，但就在这时，她忽然顿住脚步，耳朵微微动了动。 片刻后，她似乎确认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同一时间，正在旁边闭目休息的李维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和凤凰的眼神对上。他用嘴型说道：“见鬼的……有人来了！” 章五 遭遇 龙道是分为很多层的。和其他的龙族遗迹不同，龙道的原主人的身份并不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塑造出龙道的那位伟大龙族，绝对是那支已经灭亡的族群中的超级强者，因为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建造起龙道这种多层空间彼此嵌套的堪称神迹的东西。 过往的百年中，每年南北双方组织人手进入龙道，一方面是为了修炼（因为无论是战斗法师的拟龙流派，还是风雷法师的龙醒能力，都非常适合在龙道中一边感受龙族的气息一边修习），除了修炼之外的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研究、探索龙道这个神秘的存在。 如果没有进入龙道时的意外，那现在凤凰和李维所带领的这支试炼小队，应该已经启程往龙道的更深处前进了。 要知道冰河洞窟只是龙道的最外层而已，再往里还有一层名为远古草原的空间，以及目前还未真正有人进入过的第三层。 但谁也没想到，和战斗法师的遭遇竟会是如此之快。 是的，凤凰和李维都察觉到了，战斗法师的小队已经很近的距离上了，正在向着这边急速靠近着。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心里都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战斗法师的队伍只是恰好路过，不会真的发现己方的存在。 但在感受到对方的移动速度，以及笔直朝着这边而来的架势之后，两人都明白：己方已经暴露了！ “来得及走吗？”李维脸色铁青，问凤凰。 “走不了，只能正面打！”凤凰飞快地回道，然后深吸一口气回头对队员们说道，“全员准备！快！！” 恺撒这边还在帮龙琪琪疗伤，刚刚有点起色。 而其他队员们没有李维和凤凰这样的强大感知力，闻言不由愕然。 然后就听到一声剧烈的轰鸣，试炼队伍藏身的这处隐蔽的洞穴的入口，在巨响声中被人以绝对的暴力轰成粉碎。 随后一个巨大得让人险些以为不是战斗法师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胖子。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坚实的肉山。 黑头发，黑眼睛，显示出他纯正的战斗法师血统。 他脸上挂着邪笑，一双小眼睛扫视着风雷法师们。然后缓缓将右手中一杆巨大得夸张的锤子扛回到肩上。 刚才正是这柄恐怖的重武器，一锤子砸爆了洞口的防御。 “很久没见了呢，蓝凤凰。”胖子裂开大嘴，露出满口森白色的牙齿，盯着凤凰说道。 听口吻。竟是和凤凰非常熟悉，而且带着深深的恶意。 凤凰没接话。 一旁的李维盯着对方认真打量片刻，已经完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北国有名的几位门徒之徒中，这人便位列其中。 这个名叫赛尔的战斗法师中罕见的大胖子，论实力和潜力或许不及那位黑白，却在凶残变态的程度上几乎无人能比。 按理来说，以他的武器之巨大沉重，很容易将对手直接杀死。 可他偏偏能用如此巨大的武器，以一种近乎抽丝剥茧的细腻方式，慢慢将对手虐待蹂躏至痛苦而死。 当初凤凰伪装成战斗法师的身份潜伏于北国时。和赛尔是旧识。 风雷法师这边的队员们都已经站起来了。 而李维和凤凰牢牢挡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队员们面前，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大意。 没人想到进入龙道才不到一个小时，就遭遇了战斗法师的队伍。 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 “麻烦大了。” 恺撒这时候才站起来，他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并不是反应慢，而是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龙琪琪身上。 此时龙琪琪在恺撒的力量灌注下，状态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隐隐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 但试炼队伍的处境，却遭到了不能更遭的地步。 恺撒的目光越过赛尔，看向他的身后。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那是恺撒已经交手过数次的沧澜。 而在沧澜的背后，一字排开了十名非常年轻的战斗法师，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五男。五女。很显然，赛尔和沧澜是领队，而那十人，便是北方派出来的试炼队员。 “能打得过吗？”诺诺站在恺撒身边，嘴唇不动，将声音逼成一条线送入恺撒的耳中。 “不知道。”恺撒说。“不过暂时还打不起来，冷静点，别轻举妄动。” “恩，我知道。”诺诺微微点头。 虽然看起来己方这边的人员个个带伤，但作为核心领队的凤凰和李维两人，状态和战力几乎都还是完整的。 那么这场战斗如果打起来，胜负也未可知，只是对帝国这边相当凶险罢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之前赛尔造成的动静渐渐平复下来，现场变得很安静。 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彼此地打量观察着，而沧澜在看到凤凰身后的恺撒时，脸上的笑容明显更盛了几分。 “我们又见面了，恺撒。” 一片安静中，沧澜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对恺撒说的。 她看起来没有前几次交手时那么倨傲而冲动了，笑盈盈的，反倒有一丝好友多年未见后重逢时的问候的味道。 凤凰面无表情。 李维的脸色却略显出一丝古怪，似乎没想到对方最先对话的对象，竟然是恺撒。 对面那可是沧澜！ 没记错的话，在门徒之徒中的绝对实力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在拟龙流派的掌握上非常出色，所以在龙道的环境下，战斗力或许会飙升好几个档次。 这样的强者，一上来就盯上了恺撒，这可不是好消息！ 虽然李维对恺撒和沧澜过往的战斗记录有所了解，但还是没想到沧澜对恺撒如此重视。 恺撒仔细看了看沧澜，然后平静地回道：“是很久没见了。不过，战斗王朝派一个屡次出任务失败的人来龙道，算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风雷帝国吗？” 这话一出。别说李维了，双方的所有人员都是大吃一惊。 恺撒身边的诺诺、坑爹他们都忍不住多看了恺撒几眼。 要知道这时候人人都捏着一把冷汗，场面看似平静，但战斗随时都可能忽然打响。 甚至于沧澜可能说话说到一半。就会突然发难。 恺撒居然还敢在这种情况下出言主动挑衅？！ 而对面，赛尔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而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战斗法师队员们，也不禁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了恺撒的身上。 其中几人明显露出了冰冷而凌厉的神情，甚至有一个个头很小眉毛极淡的少年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就要冲上来和恺撒交手一番。 反倒是沧澜本人，居然没有被恺撒激怒。 这个在恺撒印象中暴躁而冷酷的女人，面对恺撒的挑衅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是啊，之前执行针对你的任务，总是失败，不过这次你最好小心点，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恺撒心里不由涌起古怪的感觉，因为这可不太像沧澜的风格。 老实说恺撒已经对这次的龙道试炼深感担忧了。 因为帝国这边真的太被动了。 龙道开启之前，帝国方面就知道这次的龙道开启不简单。而事实也证明，确实和之前很不一样，从战斗法师方面的行动也可以看出来。 但到底不寻常在哪里呢？ 这个关键的问题，至今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帝国能做的，只有看战斗法师如何行动而行动，但这很容易导致节奏的慢半拍，以及很可能会落入对方设好的陷阱。 就拿现在来说，对方其实早就可以动手的，毕竟风雷法师们这边伤员很多，但却迟迟不动手。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的气氛就好象是一张紧绷的弦，握弦的人是战斗法师一方，而风雷法师这边每时每刻都在为对方松开弓弦的那一刻做准备，神经紧绷。可对方就是迟迟拉弓而不放箭，让人始终高度紧张着，难受无比。 就在恺撒以为对方打算继续这样拖延下去，消耗己方的心神的时候，战斗忽然毫无征兆地打响了。 赛尔往前跨了一步，就只是一步。他那看起来有些笨重的身子，便宛若瞬移般出现在了坑爹的面前。 坑爹吓了一跳，只觉眼前忽然投下来大片的阴影，赛尔和他的巨锤已经横在自己的眼前。 “想越过我对我的队员下手，是不是太嚣张了？”李维的身影于刻不容缓之际挡在了坑爹面前，紧接着双方就是一次结结实实毫无花俏的碰撞。 李维的核心能力是他的雾鬼体质，按理来说不是最适合正面硬碰硬，但这次碰撞的结果，他完全不落下风！ 两个男人就这么一下一下，速度并不快地彼此硬撼。 而另一边，凤凰在李维和赛尔恺开打的瞬间，选择了主动上前和沧澜交手。 这同样突然且让人意外，因为看情况风雷法师这边是比较不利的，凤凰却依然敢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出击。 似乎就连沧澜本人也有些措手不及，凤凰就好象一柄锐利的尖刀，锋利无匹而且冲击力极强，压得沧澜一时间节节后退。 虽然比所有人都预期得要早，但事实摆在眼前，战斗已经不可避免。 除了恺撒一人还守在龙琪琪身边，其他的队员很快和对方那十名少年少女混战在了一起。 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尽快打出优势，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想办法突围出去，摆脱战斗法师的纠缠，争取到喘息和调整状态的时间。 所以每个人都打得非常凶，根本不留余力。 但，恺撒没动。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看着已经混乱之极的场面，硬是沉住气没有加入战斗。 很奇怪，真的感觉很奇怪，战斗法师出现后的表现看似很正常，但其实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不可能那么大张旗鼓地冲到恺撒等人面前，却打得如此这般……不凶残。 是的，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甚至在熟悉战斗法师的凤凰的眼中，双方都已经打得很凶很激烈了。 但恺撒总觉得不是。 他觉得战斗法师那边有一定的保留，而这样的保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出于某些特殊的目的，还是说，只是恺撒的错觉？ 章六 杀戮机器 又谨慎观察了片刻，恺撒最终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如果战斗法师真的有什么阴谋，这时候也应该露出些蛛丝马迹了，但恺撒并没有捕捉到任何明显的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恺撒感觉自己再不参战的话，同伴们就要打不过了。 真正打起来之后，就能看出帝国派出的这支队伍的不同人之间的差别了。首先是两位领队，凤凰终究还是比李维更胜一筹，此时完全是压着沧澜在打，李维则明显在和那赛尔的碰撞中，逐渐落入了下风。 赛尔应该是战斗法师中的体术专精者，并没有去学各类精妙的战斗法术，也没有动用那些专属于战斗法师的特殊能力，比如拟龙流派之类的，他只是简简单单，一锤接着一锤，便逼得李维不得不后退。 李维的核心能力是雾鬼，本来就不是最擅长正面的碰撞。“鹰之舞”虽然可以叠加力量，但与其说是李维招牌能力，不如说是他为了弥补自己正面对战能力偏弱，而特意学来弥补缺点的。 而面对真正的战场硬汉时，李维在最初的几次碰撞之后，便明智地选择了游斗。 恺撒的目光转向另一边，不同于领队间的战斗，两支队伍的队员们完全是在混战！ 双方本来就人数不对等，对方有十人，己方只有七人，而且龙琪琪此时刚刚苏醒，一时间还没有战斗力。 诺诺就站在龙琪琪的旁边，脚步不动，单凭双拳便独自挡下了三名少年战斗法师的连绵进攻。 森林族嫡传的泰摩格斗术在诺诺手中施展出来，形成了一道宛若实质的场域，稳若泰山。 休斯的风格倒是和凤凰很像，他没有选择守势，而是直扑向对手，身穿黑色衣袍的他就像战场中的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人压制了两名战斗法师少女。 至于坑爹和备胎。本来恺撒对这两人有些担心的，但真正动起手来，恺撒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这两人似乎练习了某些联力合击之术，并肩作战。面对三名敌人，虽然微微处在下风，却也还算稳健，不露败相。 整体上而言，战斗法师确实强。比风雷法师更强。 但就像百年前一样，双方真正的精英的水平，依然是难分高下。若非如此，当初风雷帝国也难以建立，与战斗法师分庭抗礼百余年之久。 “大人，要动手了吗？”可怜一直站在恺撒身边，感觉到了恺撒打算出手的意思。 恺撒为她打造的那杆巨型的银灰色标枪，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 不论其他方面而只论投掷标枪的力道和精度的话，可怜这个在森林族里并不起眼的哑女，甚至不会比诺诺差。 恺撒想了想。轻声说：“你呆在这里先别出手，你的标枪可以照顾到战场的任何一个地方，如果有人遇到危险了，你去帮忙。” 可怜略一犹豫，点点头问：“那大人你呢？” 恺撒的目光落在还没有动手的、看起来一直在等着自己动手的一男一女两名战斗法师，微微笑道：“我去解决掉那两个人。” 恺撒用的词是“解决”，而不是“对付”。 一共十名战斗法师队员，三个人围攻诺诺，两人被休斯压制，三人被坑爹和备胎牵扯。还剩下两个人。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专门针对自己的，肯定是那十人中的佼佼者。 但是，只派两个人来对付自己。这绝对是战斗法师们的失策！ 恺撒不打算拖时间了，事实上局面也不容许拖时间，其他人都没有明显的上风，凤凰和休斯也只能做到压制而不是击溃。 所以，迅速打开局面的任务，或许要由恺撒来完成了。 恺撒握紧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径直跨越战场，朝着对面那一对少年少女走过去。 对面那少年的个头不高，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到，由于眉骨比较突出，于是小小年纪便显得颇为邪异凶恶。 见到恺撒走上来，他立刻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 少年身旁的少女倒是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恺撒。 “恺撒？”少年开口了，声音出人意料地很是沉厚。 “我是。”恺撒点头，此刻他已经接近到对方十五米之内了。 “你就不问问我们的名字？”少年完全不在意已经进入到攻击范围的恺撒，反而蹙起眉头，低沉问道。 “没必要。”恺撒摇摇头，最终在对方面前五米处停下来脚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说，“我和你们战斗法师打架的时候，一般不在乎名字。可以的话，倒是可以把你的能力和特长跟我说说，这个比较重要。” 少年露出不屑的表情，笑道：“我们的能力，就算跟你说了，你能懂？” 恺撒没笑，反而认真地点头道：“巧了，我对你们战斗法师的能力，确实挺了解的。” 距离恺撒上一次和战斗法师交手，还要回到阿尔卡纳战区，之后在帝都一呆就是半年多，期间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在帝都的这段时间，恺撒重新认识了军部，认识了帝国，最后则认识到了自己对蓝老师的心意为何。 所以真的很久没有和战斗法师打交道了啊。恺撒心里想着。 双方相隔五米，周围已经打得激烈无比，这边的安静倒是显得有些扎眼。五米的距离已经不能用近来形容了，对于这个级别的职业者来说，五米和脸贴脸几乎没区别。对面的少年看起来颇为自负，见恺撒没有摆出明显的战斗架势，自己也就同样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倒是那少女显得颇为凝重，虽然仍站着没动，看似没做任何事，但恺撒感受到密度极高的能量已经覆盖在少女的周身各处。 淡淡的七彩色光芒充斥在少女的双眸之中。 恺撒心中微微一动，这应该是战斗法师诸多超出了体术与法术范畴的超凡能力中，最基础却也最可怕的一种：洞察之眼。 或许很多人都忌惮那些擅长拟龙流派、无我境界、或是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 恺撒本人其实最忌惮的，反而是这种精通洞察之眼的人。 虽然这双眼睛不具备直观的攻击力。但是这种让人在战斗中看得更清楚，甚至能一定程度上预判到未来的能力，才是最大的变数。 这时，恺撒忽然看到那少女对自己笑了。 她之前一直没有表情。笑起来的瞬间，竟好像为她那张并不十分漂亮的脸蛋平添了无数的光彩，给人极为惊艳的感觉。 恺撒却在看到对方笑容的瞬间，脸色微变，然后抬脚后撤了半步。上身后仰。 于此同时，一只有些秀气的拳头，几乎擦着恺撒的鼻尖横掠过去。恺撒要是退得慢了一点，太阳穴就要中拳！ 再看对面，那少女微笑的身影正在扭曲中模糊虚淡下去，竟只是个残影！ 恺撒哼了一声，抬手抓握，瞬间拿住了少女的手腕，然后吐气开声，猛力抡动手臂。将少女整个人高高甩到半空中，最后全力砸在地面上！ “身手很不错嘛，不过速度好像有点慢啊。”少年的声音在另一个方向响起，口吻很是轻松，并没有为同伴担心的意思。 恺撒反手就是一拳，那少年挥手挡下，双方拳锋碰撞，恺撒被龙之力改造过的身体，竟都有些隐隐作痛。 脸上不动声色，恺撒一边拆招。一边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战斗王朝专门派来盯我的人，居然是你们这种专精体术的家伙。” 是的，虽然只交手了一个回合。但恺撒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对男女是战斗法师中专精体术，而不太在意法术的人。 战斗法师的能力实在太多了，而且每一类的能力都博大精深，所以和风雷法师不同，他们可以选择不同的专精方向。而且都可以变得很强。 恺撒其实不是很惧怕拟龙流派啊、橘焰鬼斩这样的杀伤力极强的能力。 反倒是这种精通近身高速体术，配合上洞察之眼的战斗法师，有些克制在速度上并不擅长的自己。 说话之间，之前被恺撒甩到地上的少女又弹了起来，脸色平静得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她的手腕仍被恺撒抓着，却也不挣扎，而是整个人好像炮弹般，一头撞进了恺撒的怀里。 紧接着恺撒就感到胸口微凉，接着一痛，手不由松了些。 少女一沾即退，趁机后撤拉开距离。 “这是……”恺撒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胸口。防御力不俗的战斗服饰的胸前部位裂开了一道口子，此时正慢慢渗出血来。 原来那少女的嘴里叼着一柄小巧的刀片，刚才贴身撞上来的刹那，已经用刀片划伤了恺撒的胸口。 少女的双眸依然闪烁着七彩色的光芒，如狼般沉默无声地围绕恺撒游走，继续寻找着机会。 她还是没表情，似乎之前的笑容只是错觉。 而且和最初的平静凝重不同，此刻的她，给人一种木然、空洞、冰冷、甚至有些机械的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无我境界！”恺撒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个名字。 “是啊，就是无我境界。”战斗法师进入无我境界后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所以这句话是从另一边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的。 他有些兴奋地盯着恺撒，咧嘴笑道：“专精体术，洞察之眼，配合上无我境界。你如果真的了解我们战斗法师的话，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了吧？” 恺撒沉默。 他当然知道。放弃法术而专精体术，本身是有弱点的，毕竟放弃了法术的灵活多样，会无法适应一些特殊的战斗方式。 但配合上洞察之眼就不同了，洞察之眼能够弥补很多东西，让一个人的体术不会失控，并在极为高速的运动中，也能做到极致的精确。 而无我境界，则将体术与瞳术这两者的结合，进一步升华了。 简单来说，现在对面的少女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精密、高效、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有点遗憾呢，进入无我境界的时候是没有情感的，只有记忆。”那少年这时说道，“这样就不能欣赏你被杀死时的样子了呢。” 话音落下，他眼中亮起七彩色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则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章七 完美的针对 战斗法师的能力很多，甚至有点太多了，毕竟这是一个来自更高等级位面的种族，相比起恺撒所在的这个位面，战斗法师的家乡位面的文明等级高了太多太多。 恺撒虽然对战斗法师了解很多，但对于这支种族的来历，还是弄不清楚。事实上哪怕是帝国元帅都说不清楚。 目前唯一知道的是——这还是百年前通过那位战斗王朝的首领的一番话才得知的——战斗法师来自一个叫森德洛的位面，而在这个由无数大小位面构成的虚空世界里，森德洛，是位于位面金字塔最顶端的一个。 诞生于这样层次的位面的战斗法师，擅长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不多？毕竟底蕴比风雷帝国深厚了太多！ 而战斗体术，配合上洞察之眼，最后以无我境界的状态进行揉合升华，是战斗法师中极为可怕的一种能力搭配。 战斗王朝果然是对恺撒非常忌惮，这对少年少女之前一直没动手，并不是偶然。 他们俩就是被专门派来盯死恺撒的！ 现场本来一片混乱，各种碰撞声，法术轰鸣声，叱喝声此起彼伏，在这幽暗的冰河洞窟里回荡不休。 战场被分成一个个不同的战团，而几乎每一个战团的动静都不小，毕竟都是些帝国和王朝精心挑选出来的顶尖人才之间的战斗。 但就在这时，一声剧烈的轰鸣将之前所有的战斗动静，统统都压了下去。 诺诺心中一惊，手上微乱，似有所觉地抽空扭头看过去，入眼的场景，是恺撒的双手被两名战斗法师牢牢抱住，然后整个人被以极高的速度，狠狠撞上洞窟的侧壁。 很难想象这一次碰撞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因为轰鸣声正是这次碰撞所发出的。 “恺撒！” 即便以诺诺对恺撒的信心，此刻也难免心中惊颤。 大块大块的石块夹杂着冰屑落下。那部分的洞窟墙壁几乎被撞塌了，飞扬的冰屑中可以看到恺撒的身影并没有倒下，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的样子。 但对方两人就好象两头恶狼，两只邪灵。以一种近乎非人的方式在高速运动着，围绕着恺撒周围，不断从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发动着进攻。 “喂，别开小差啊，诺诺殿下。” 一个有些油里油气的声音响起。 诺诺大意之下。肩膀一痛，原本无漏无缺的泰摩格斗术所形成的场域出现了漏洞，被三名对手中的一人趁机划伤了肩膀。 伤口并不深，然而在最初的痛觉之后，很快变得麻木无感，这让诺诺的心跟着脸色一起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战斗法师原来还用毒的。”诺诺冷冷开口。 对方却笑得很是理所当然：“我们是战斗法师，一切能用于战斗的方式，我们都会。用毒只是其中一种而已，能克敌制胜的话，为什么不用？” 诺诺冷笑：“按你这么说。让你装孙子学狗叫就能取得胜利的话，你也会做？” “那倒不会。” 说话之间，双方的交手始终没有停止过。而对方顿了顿之后，用颇为异样的口吻接着补了一句：“别这么介意嘛。不说学狗叫这种奇怪的事情，单说用毒，诺诺殿下您以为当年毒死森林王和莲殿下的毒，是谁给兰德里的？” 森林王和莲殿下死于部族内乱，叛党领袖名为兰德里，幕后黑手则是北方的战斗法师。 这是诺诺一生的痛，虽然从来不表露在脸上。但这是她不能被人碰触到的伤口！ 可以看到她的脸色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然而对面的三名少年却依然在狂潮般的攻势中，说得不紧不慢：“你很在意吧，恺撒那边的情况？事实上这和当年你们森林族的内乱有什么区别呢？我听说，当初如果森林王能一直专心于自己的战斗。而不被落入险境的莲殿下拖累的话，其实是不会死的。” “你闭嘴！！”诺诺爆喝一声，泰摩格斗术的澎湃场域陡然扩张，将三名对手推拒得连连后退。 但实际上，她这样的爆发力量的方式，能取得一时的优势。却太耗费力量了，反而不如之前她稳扎稳打的策略。 诺诺虽然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成熟稳重，但她终究不是没有弱点的。 趁着恺撒那边战局不利，三名少年战斗法师一番刻意的言语刺激，成功地让诺诺的节奏和分寸逐渐失去掌控。 于此同时，其他几处战团也或多或少收到了一些影响。 在恺撒参战之前，双方打得激烈，但基本上都还留有余力。毕竟有人还没有参战，还存在变数。 帝国这边其实本来希望的是恺撒入场之后，能尽快收拾掉对手，帮助己方打开局面的。可结果恺撒现在却是落在了下风。 “你的学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呢。”沧澜一边格挡着凤凰忽快忽慢的攻势，一边笑道，“不过门徒大人确实了不起，专门为他准备了两个克星。” 凤凰瞥了恺撒那边一眼，此刻恺撒已经将局面扳回了不少，他虽然被两人疯狂围攻，但对方只要被他的拳锋擦到，就会有鲜血飞溅出来。 然而那两人进入无我境界后就好象连痛觉和恐惧都消失了，反而进攻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惊心动魄。 凤凰收回目光，看着沧澜，面无表情道：“那样的打法，就算能击倒恺撒，那对少年少女也废了。” “不错。”沧澜点头承认道，“为了封死恺撒这个点，这是完全值得的，不是吗？” “……无耻。”凤凰低低地骂了一句。 对于沧澜这种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诉说一场在凤凰看来极为残酷而没有人情味的牺牲的态度，凤凰真的非常反感。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战斗王朝这一手很有效。 恺撒是能够正面和李维战斗的人，即便是凤凰本人，此刻虽然有把握赢过恺撒，却也需要费一番力气。 理论上来说，两个十二级的恺撒的同龄人，是不可能在正面作战中压制恺撒的。 但前提是这两人不以自毁为代价啊。简单来说，那对少年少女现在的打法，完全是在拉着恺撒同归于尽。 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凤凰表面不表现出来，内心其实是着急的。 而另一边，李维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微乱的步伐和更加劣势的局面。就能看出他也或多或少被动摇了。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昏迷中的龙琪琪，还有无暇他顾的坑爹和备胎二人，以及那进入战斗后就好象失去了灵魂和心肺的好似幽鬼一般的休斯，没有被恺撒那边的战局所影响。 好在。还有可怜。 可怜深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标枪。之前恺撒说，让可怜暂时不要出手，等有人遇到危险了，她再及时的支援。 现在恺撒本人遇到危险了，所以可怜理所当然地要上前战斗。 可怜不喜欢有人伤害恺撒，少女心里将恺撒视为自己要毕生守护的对象，虽然这份骑士精神来自于地球街出品的商业小说，有许多夸大浮华的成分，但可怜是真的将之作为人生的信条。 她盯住了围攻恺撒的那对少年少女。虽然对方的移动轨迹完全没有规律，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做出的运动，但可怜从小练习标枪的对象，本来就不是森林中的各类生物，而是她那件小木屋前的大树上落下的叶子。 这是可怜的标枪技术如此强力而又精准的原因。 树叶落下的轨迹，被林中全无规律的风力所影响，比此刻那两个进入无我境界的杀戮机器更加无迹可寻。 可怜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标枪。 但就在这时，恺撒的声音忽然传递过来：“你不用出手。” 语气很稳定，口吻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是在一场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能说出来的话。 可怜脸上略过一丝犹豫。 然后就听到恺撒又说了一遍：“你不用出手。” 只是重复。并没有解释。但可怜立刻点头，然后放下了本已举起的标枪。她和恺撒在阿尔卡纳里猎杀地龙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于恺撒的命令，她基本上是无条件服从的。即便偶尔有异议。恺撒只要重复一次，她就会照办。 恺撒又一次架开了两名凶残对手的拳击。 身上已经有不少的伤口了，当然，对方也是一样。相比起来的话，恺撒的伤势其实更重一点，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不得不说的是。这次战斗王朝对自己的针对措施，很是高明。 恺撒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能力，虽然不吝于在关键时刻使用，但从不滥用。 他很确定，战斗王朝是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各项能力的详细资料的，因为就连帝国军部都没能做到这一点。 但眼前这两个人，应该是战斗王朝基于已有的情报，所给出的一个“回答”。 因为简单来说，恺撒过往给战斗法师的核心印象，是力量。无论是三段瞬开，还是龙之力，抑或是爆发力惊人的冲能一击，核心词都是力量。 正因为瞬间爆发的力量太强，级别优势正在恺撒面前并不是很管用，沧澜的屡次失败就是作证，有三级的等级优势的李维也没能胜过恺撒。 所以战斗法师想出来的办法，是这种一击即退，然后反复攻击，不断蚕食的方式。 虽然眼前这两人肯定会被自己的爆发力量所摧毁，但他们至少能从自己身上咬下很多肉来，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说到底，恺撒的战斗技巧终究是有规律的。 而无我境界的变态之处，就在于它全然没有规律可循，以至于恺撒如果不让小龙帮忙减速对手，就没有把握一击致命。 简单来说，就是对手真的太油滑了，恺撒有点力量巨大却没把握打中对手的感觉。 龙之力，三段瞬开，五重穿刺融合，都是能一击毙命的杀招，但打不中有什么办法？ “所以真的是非常完美的针对呢。”恺撒心里想着，“尤其是在对我的情报认知并不完整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哪个门徒想出来的？还是说，是那位战斗大统领的亲自安排？不过……其实没所谓啊。” 恺撒还藏着小龙这一手，慢速之爪配合减速之瞳，能够很轻易地让对手慢下来，然后自己轻松终结。 但恺撒其实不打算在龙道刚一开始就让小龙出手。 他打算用另一手。 “大概是我其他方面太出跳，以至于战斗王朝都忘了吧，当初在上一次龙道试炼的时候，我最擅长的是什么。”恺撒嘴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PS：　　大家还记得吗，本书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恺撒除了速度超慢之外，还有一个什么特点。 章八 咒文的海洋 没人看到恺撒露出的笑容，更没有人察觉到他体内的风雷之力，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在提炼涌动。 在此次特殊的龙道试炼之前，龙道试炼只是试炼，而不是一场战争的缩影。 试炼的目的很简单，培养人才，顺便探索探索龙道。 而恺撒上一次被选中进入龙道参加试炼，只因为一个理由：他在龙脉咒文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除了这一点，当时的恺撒几乎一无是处，没有任何被选中的理由。但他依然被看中，并真的参与到了龙道试炼之中，由此可见他在龙脉咒文方面的天赋，有多么的了不起。 之后恺撒遇到了小龙，遇到了蓝老师，去了实验部，得到了帝国军部的重视和培养，自己也在不断地探索学习，掌握了更多的能力。包括在实验部的那片岩浆底部得到的龙之力，还有从匠神罗素那儿学到的打铁基础，这些都对恺撒的战斗技艺有直接、或间接的促进作用。 但在这一切的机遇之前，恺撒最擅长的东西，就是风雷法师的两大核心能力之一——龙脉咒文啊。 拳头需要瞄准，专属标枪武器需要瞄准，五重穿刺的效果需要瞄准。 但，能不用瞄准直接大范围无脑甩出去把敌人干死的龙脉咒文，恺撒掌握得太多太多了。 于是，就在敌我双方都认为恺撒这处关键性的战团，可能很快就要以恺撒的败退作为结束时，冰河洞窟中的元气波动，忽然间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地，恺撒的身体周围出现了无数的线条。 那些线条的出现太突兀了，而且形态非常的独特，一时间让人有些看花眼的感觉。 仔细看过去的话，才会发现那是一根根细如发丝、质地凝练到了极致的风雷之力，或者更准确的说。几乎都是雷霆之力！ 线条并不是静止的。 恰恰相反，它们在出现的同时，便自行扭动起来，宛若有着自己的生命。更像是在某只无形的造化之手的操纵下，彼此错落叠合，交融反应，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线的交融产生了文字，那是龙族的咒文。 文字则神奇地引动了力量。 就这样。前一刻还是无数杂乱无章的线条，下一刻，这些线条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方式，变成了漫天的龙脉咒文！ “我……我的天！” 这一刻，在场除了两个进入无我境界的恺撒的对手之外，所有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心中都是震骇的。 龙脉咒文是风雷法师的基础能力之一，但要用好它，有着太多太多高深的技巧。 恺撒所展现出的技巧有哪些——同号叠咒、异号叠咒、急速半咒、附兵咒、附体咒、延迟咒、逆向引爆——看着这些即便是帝国校官都很难同时全部掌握的施法技巧，同样熟悉龙脉咒文的李维几乎都看花了眼。 就连对恺撒比较了解的凤凰也吓了一跳。 恺撒在龙脉咒文方面。真的是无师自通型的，所以没人知道、也没人想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掌握了如此全面而强大的施法技巧！ 所有的龙脉咒文凝聚在恺撒的周身，并没有立刻释放出去。 恺撒凝视着因为无我境界而不知恐惧的两名对手，身体在剧烈涌动的能量潮汐下短暂地悬浮起来。 然后他做了一个双臂交叉抱肩、屈膝团身的动作，好似一个回归母体的婴儿。 看到这一幕，之前始终平静，甚至连恺撒展现出强大龙脉咒文实力时，也只是挑了挑眉的塞尔陡然间双目圆睁，然后爆吼出声：“见鬼的！别冲上去。后退！！” 但无我境界中的人是听不见的。 恺撒一声低吼，团身蓄力到极致，随后陡然间展开手脚，舒展身体。将汇聚环绕于周身的大量龙脉咒文，一股脑地朝着四面八方轰了出去！ 这是没有死角的动机，管你什么无我境界，管你什么高速体术，根本没办法躲闪。 最重要的是，按照道理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手段。对单体的破坏力肯定会削弱，因为力量分散了，但恺撒的攻击却好像一颗深水炸弹被引爆，威力大得离谱。 “该死，这小子体内的能量储备到底有多少？！” 塞尔心中大骂。 剧烈的爆炸，让冰洞内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得不调整了位置，于是除了恺撒这处战团以外的其他各处战团，反倒是短暂地不那么激烈胶着。 “都给我稳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塞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那些被恺撒的实力震得脸色颇为复杂的年轻战斗法师们不要慌张。 塞尔沉沉地说道：“这种爆发式的打法，他能做到一次就是极限了，没有后续的手段，并不足为惧。” 李维笑了笑，接口说：“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明显就加快了对我的进攻节奏？” 塞尔咧了咧嘴，说：“只是因为我厌烦了跟你这种软蛋的战斗，想要尽快结束而已。” 爆炸余波未散，各处战团还在继续。 确实，恺撒的这一手声势惊人，但结果还不得而知。没人能看清那尘埃、冰屑、还有紊乱能量之中的情况究竟如何。 想来恺撒应该凭借这一击扳回了之前的劣势，但想要直接击溃两名专门为他而来的战斗王朝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还不够吧。 而在其他人看不清楚的爆炸余波中，情况是这样的。 恺撒的双脚已经回落到了地面上。 他毕竟还没到十五级，不具备飞行的能力，之前的短暂浮空，确实了不起，但并不是永久性的。随着能量的退散，他便无法保持悬浮状态了。 和外面其他人想像的不同的是，恺撒已经不在战斗状态下了。 他很平静地站在那儿，脸色略带疲惫，但总的来说很平静。 恺撒的双手平举在身前，左右手各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被他如此随意地提在手中的，正是之前飞扬跋扈的那两名少年少女！ “已经结束了。”恺撒心里想着。 爆发式的龙脉咒文狂潮，确实不足以直接将两名强悍的对手击溃，但已经达到了破坏他们无我境界下的战斗节奏感的目的。 在两名对手不得不在狂乱的能量轰击中竭力自保时。恺撒如影随形，简单地跟上后一人给了一拳，这场战斗便在最高氵朝的瞬间有了结果。 此刻恺撒看着自己的对手的样子，眉头微蹙，然后摇了摇头。 这两人并没有死。但神情完全是呆滞的，那少年的嘴角还留下了一道口水，含含糊糊说着没人听的懂的疯话。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战斗法师的很多能力都很变态，但恺撒知道，许多堪称不可思议的能力，其实都存在着重大的风险。 比如眼前这两个人，他们的无我境界确实非常恐怖，给恺撒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要知道无我境界这样的能力，其实和年龄无关，和等级无关。甚至在战斗法师的诸位门徒之中，也许还有不会无我境界的人，但这两人年纪轻轻就掌握到了极致。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过早地掌握了过强的力量，不加以控制，反而为了取得胜利而滥用，后遗症就是这样的。 他们的无我境界的巅峰状态下，被恺撒硬生生击落，所以全身上下的力量其实已经紊乱，身体由内而外地崩溃。 即便恺撒不杀他们，这两人也活不久了。而且他们这样子，其实已经和死了无异。 想到这，恺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模糊的亮光，隐约抓住了什么。能够解决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某个疑惑，却又好像还隔着一层薄纱。 仔细想了片刻，却并没有什么头绪。恺撒摇摇头，将之抛在脑后。 现在可不是为了这种不明所以的奇怪感受而浪费时间的时候。 他随手将两个已经失败的对手扔在地上，然后转身，朝着这片未散的爆炸余波之外走去。外面的战场还在等着他。 “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呢，那边。” 两名眉梢微微上扬、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战斗法师少女一边和休斯游斗着，一边笑道，“应该是同归于尽了吧，那三人。” 另一人不无遗憾地接口道：“有点遗憾呢，本来还很期待和那个恺撒交手一番的，可惜领队并不是这么安排的。” 见休斯什么表情也没有，依然攻势如鬼魅，一刻不停，两名少女不由瘪嘴道：“你这人，长得挺帅的，怎么这么无趣啊！跟美女战斗，不应该稍微多说几句话吗？太不认真了吧！” 休斯面无表情道：“说到认真，两位才是吧，你们根本没用全力跟我打，这么消极战斗真的好吗？” 是的，从场面上看，休斯这边，还有凤凰那边的两处战团，都比较占优。 但休斯很清楚，从战斗开始至今，眼前这两人根本没用全力，反而嘻嘻哈哈地不断游斗，不合自己正面碰撞。 所以场面上自己虽然占据主动，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掌握节奏。 一名少女再次挥臂挡开了休斯的一次凶狠的掌击，娇嗔着说：“别这么凶啊！我们每个人的任务都不同的，那两个体术狂人被派去针对恺撒，我们俩的任务就是拖住你喽。突破口又不是我们这里，所以我们干嘛要拼命？留着力气之后还要探索龙道最深处的——” 说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不该说下去了，立刻闭嘴。 休斯沉默了一下，道：“你们就这么确信其他人会帮你们打开局面，你们只要保持不败就可以？” “不然呢？”两名少女异口同声地笑道，“你们所有队员中，就数你和恺撒最厉害吧，估计比森林族的那位诺诺殿下更厉害。但你没看到吗，恺撒那边已经没动静了，之前搞了那么大的声势，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一个声音很是突兀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章九 急转的情势 两名少女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受惊触电般，倏然朝着两侧的方向弹了开去，迅速和声音的主人拉开距离。 休斯也愣了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恺撒，沉默半晌后，才蹙眉问道：“你那边……已经解决了？” “是啊。”恺撒点点头。 他看起来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事实上刚才本来有机会留下那两名长相相似的少女中的至少一人的，但恺撒只是出言惊退了对方，并没有用强 因为战斗已经可以结束了，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 事实上在恺撒出现之后，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渐渐停止了战斗，然后彼此拉开距离。 原本围攻诺诺的三人中的一人跑到旁边，片刻后折返回来，手里抱着被恺撒击溃的两人。战斗法师们看着两人的模样，都是沉默。 至于风雷法师这边，倒也没有放松警惕。 无论是凤凰，还是李维，都很清楚恺撒获胜之后，己方的危机自然算是解除了，脱身不成问题，但要说到反打回去，将对方全歼在这里，并不现实。 进入龙道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消灭敌方，而是保存自己，才能进而去探索龙道的深处。 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死拼，弄不好会两败俱伤，全部同归于尽在这里，这是双方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没必要，至少不是现在。 “都还好吧？”凤凰轻声问。 众人都表示没有大碍，而且龙琪琪这时候虽然没有完全苏醒，但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总的来说，局面已经从最初被战斗法师算计的被动之中，完全脱离出来，稳住了。 凤凰又看向恺撒，正向问恺撒有没有受什么伤，却愕然发现恺撒沉默地抓起了她的手，蹙眉看着凤凰小臂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没大碍。”凤凰笑了笑，没所谓地说。“沧澜的伤势只会比我更重。” 沧澜毕竟是门徒之徒，虽然之前屡屡败在恺撒和凤凰的手中，但她的实力又怎么能小看？尤其是刚才凤凰被恺撒那边的战斗分心，否则手臂也不会受伤。 恺撒哼了一声。冷冷看了眼对面的沧澜，喃喃说了一句：“这个贱女人……” 其他人此刻都或多或少还沉浸在恺撒如此轻松高效地结束了战斗所带来的吃惊中，就连诺诺也没想到恺撒这么厉害。 倒是李维看着凤凰和恺撒，尤其是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多看了几眼，眼神里掠过一丝古怪。 恺撒倒没想那么多。他默默将大量风雷之力输入到凤凰的手心里，然后很是低调地退到了两位领队的后面。 他要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决策方面，恺撒是完全信任凤凰和李维两人的。 一声叹息在场间响起。 叹气的是塞尔，他并没有看风雷法师这边，而是盯着两名被恺撒打傻的队员，叹息说道：“果然，出发前我就说过，这两个废物根本不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 此话一出，即便是作为敌对方的帝国众人。都不免皱眉。 塞尔又转头对沧澜笑道：“以及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你之前几次任务都会输，恺撒这小鬼，确实有几手。” 沧澜听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至于那些战斗王朝的精英队员们，则一个个沉默着。 李维不想再做拖拉，直接开口说道：“这一架暂时没必要打下去了吧，下次在龙道更深处见面时，我们再真正分输赢。” 龙道的整体构造。目前没人能说得清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深入到龙道更内层的道路，不止一条，而是有很多很多条。龙道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各条曲折交叉的路径，最终指向的是同一处，也就是龙道的最深处。 两支试炼队伍都不愿在这最外层就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前进探索的路上，或许也不会遇上。 但最终随着逐渐深入，双方终究还会遭遇的。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那就先不打了！”塞尔干脆地扛起大锤子，目光越过李维和凤凰，直接落在恺撒身上，咧嘴笑道，“小鬼，下次遇见的时候，我来做你的对手。” 恺撒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 塞尔的虎目中掠过一丝怒意和杀气，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沧澜深深看了凤凰和恺撒各一眼，也转身紧跟而去。其他战斗法师队员们也都整齐地跟了上去，很是有序。 之前和休斯战斗的那两名少女是负责断后的，临走的时候，两人明显多看了恺撒几眼。 而让恺撒感到有些异样的是，那两人看着自己的时候，似乎在笑。 但怎么会笑？ 这场短暂却激烈的遭遇战，对于战斗王朝一方而言，完全是亏的。算计针对恺撒不成，反而折损了两名队友，士气方面估计也受挫不小。 其实从之前的种种迹象就能看出来了，这次龙道开启绝对不同寻常，而战斗王朝方面的策略，是希望在一开始就依仗着情报资源上的优势——也就是他们对此次龙道开启特殊性的了解——直接对帝国这一方进行压制。 而恺撒，则被当作了一个优先于凤凰和李维的针对点。 王朝方面的打算，估计是一开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直接把恺撒这个最大变数给剔除掉，之后就会舒服很多。 结果呢？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两名专门来针对恺撒的家伙，此刻已经变成了活死人。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冷血无情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心情笑出来吧？ 诺诺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透着吃惊和愤怒：“什么人？你干什么？！”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帝国队伍的后方，然后悄然朝着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的队伍里最薄弱的龙琪琪摸了过去。 诺诺一直在琪琪身边，但即便以她的敏锐，也是到了最后时刻才发现。 想要阻止，却好像已经完了。 眼看着那人就要将龙琪琪掳走，反应神速的凤凰赶了过去，伸手挡下。然而那人竟不和凤凰做纠缠。游鱼一般地掠过了凤凰，作势要掳走龙琪琪的样子，竟然只是一个故意而为的假象。 这人真正的目标……是恺撒！ 恺撒只觉一个闪电般迅速的身影，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于是不假思索地运起全力，朝对方一拳打去。 不过恺撒终究是人，有弱点。即便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完美，无漏无缺。 更何况这人的连番动作，显示出他的实力恐怕不在凤凰之下！恺撒再怎么厉害，仓促应战下又怎么能打得过凤凰？ 砰的一声闷响，好想要让人的心脏都漏跳半拍。 恺撒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一口鲜血终究是没能忍住，疯狂地从嘴里喷了出来，根本不受控制，因为恺撒体内受到的震荡实在太大了。 与此同时。恺撒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张脸恺撒见过，脸的主人，恺撒战过。地点在阿尔卡纳，时间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恺撒记得很清楚，上次交战的时候，自己曾被对方踩在脚下，无力反抗。 黑白。 门徒之徒中，最低调、却也最被帝国军部所忌惮的一位。 简单来说的话，就好象是战斗王朝的蓝凤凰，都是青年一代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几乎没有任何对手。 恺撒的眼睛有些发黑，周围有好多杂乱的声音，他隐约意识到，黑白悄然潜进出手的时候。原本作势离开的塞尔、沧澜、还有那两名对自己笑的少女、以及其他的战斗法师队员们，不约而同地回身杀了过来。 黑白从一开始就在，只是没露面。而这个沉默而冷漠的战斗法师天才，才是战斗王朝针对恺撒这个最大变数，真正的杀手锏！ 之前的一切，都是算计！ “但是。这个人的等级……他没道理能进入龙道的啊？” 恺撒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心里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龙道开启，到底是怎么回事？！！” …… …… 帝国，帝都。 三位将军正齐聚在风雷大厅里，相对沉默。有关龙道试炼小队在进入时所遭遇的意外，消息已经由那位在最后关头被凤凰、李维和恺撒合力甩出来的军部接头人，送回了帝都，传到了三位将军这里。 “虽然想到了，这次龙道开启肯定和过去有很多不同，但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龙将军有些低沉地开口说道，“我们和战斗王朝的情报资源相差太多了，说到底，我们对龙道的了解，远远不及对方。” 蓝将军嗯了一声，然后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说道：“凤凰他们能平安进入龙道，这点我还是相信的。至于这次龙道开启究竟特殊在哪里，以及战斗法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能做的也不多，只有等待罢了，等待试炼小队的探索结果。” 女将军开口道：“好消息是战斗王朝那边的试炼小队人员，我们也确定了。” 蓝将军和龙将军都点点头。 那位军部接头人最后关头看到了沧澜等人进入龙道的一幕，也将这份情报带回了帝都。 其实在此之前，三位将军都有一个共同的担忧，那就是北方那位和凤凰一个级别的黑白。 “看来是没能压住等级呢。”女将军微微一笑，道，“龙道最外层的进入限制，是不得超过十五级，凤凰少校其实很早就可以突破到十六级了吧，为了龙道试炼才一直苦苦压制自己的等级进度。既然没看到那个黑白进入龙道，他应该是没有压住等级了。” 龙将军这时忽然说道：“不过，黑白并不在那支队伍中的情报，毕竟只是一名普通少校的说法。我听说那黑白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了不起，包括隐匿能力，有没有可能……他其实进入了龙道，只是没让我们的人看见？” 章十 恺撒的决绝 “应该……不会吧。” 龙将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汇报消息的人自己好歹也是少校级别的，战斗力肯定不如那黑白，但级别是一致的，还不至于被这么轻易的瞒过去吧？” 三位将军很快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们开会真正要讨论的重点，并不是龙道里的问题，因为讨论其实并无异议，如今只能交给试炼小队自身去处理。 而帝国军部现在急需考虑的，其实是龙道关闭时间来到之后，如何接应帝国的试炼小队，帮助他们安全返回帝国境内。 当然，前提是试炼小队能活着走出龙道。 有句话叫做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当帝都的三位将军论及黑白是否可能混入龙道的时候，真正的龙道之中，帝国的试炼小队正面临着要被全体团灭的危险。 黑白出现得太突然了，关键是没人想到他会这么沉得住气，在恺撒等人最松懈的时候，才突然发难。 没人知道为什么按照战前的情报分析，不应该有资格进入龙道的黑白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只知道，此刻黑白黏住了恺撒，虽然一时间杀不了他，但以沧澜和塞尔为首的其他战斗法师，正趁机一拥而上。 由于黑白的位置，其实就在风雷法师的队伍中间。 如果要伸手支援恺撒的话，至少得是李维或凤凰的其中一人出手，否则谁能限制得了强大的黑白？ 问题是，如果这时候回身救恺撒，正面的沧澜和塞尔，又如何抵挡？ 所以在黑白强行闪进风雷法师队伍中心的那一刻，队伍的阵型就已经乱了，顾此失彼，无法兼顾。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中，休斯就好像穿梭在这幽暗环境中的一抹幽魂，那黑白就是真正的鬼。无声且致命！ 这一刻，帝国试炼小队的素质，才真正体现出来。 队伍的组件时间不长，磨合的机会也不多。但能被选中的，都是各方面都非常了不起的顶尖人才。 所以，全体成员之中，除了可怜，其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回身就帮助恺撒。没有！ 因为这时候不可以这么做，只会加速队伍的灭亡。 以凤凰和李维为首的所有队友，做出的统一反应是凝聚起所有的力量，正面迎向了沧澜和塞尔所带领的队伍。 必须顶住这一波的攻势，稳住阵脚，然后才能回身去帮恺撒。 这不是完美的、足以保证扭转战局的选择，而是紧急情况下唯一的选择。 “你可要顶住啊，恺撒！”诺诺脸色凝重无比，强迫自己不往后看。 如果这时候恺撒被击溃了，或者无法拖住黑白。而黑白配合战斗法师队伍前后夹击的话，也就完了。 事实上就算恺撒撑住了，让凤凰等人先稳住阵脚，稳住之后的战斗，恐怕依然非常艰难，凶险非常。 或许此刻所有人的努力，只是将一场单方面的被屠杀，转变成了慢性死亡。 但就像之前所说的，只能如此，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战斗法师。只派遣了本位面庞大人口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就险些摧毁了众人所在的这整个世界的可怕民族，集合和龙族、森林族、风雷法师三方的力量，百年前也只勉强拼了个惨烈平手的强大对手。 “哈哈。负隅顽抗！我喜欢你们现在垂死挣扎的样子！”塞尔放肆的畅快笑声在正面响起。 他手里的那柄原本就很巨大的锤子，此刻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假山的体积，完全不讲道理地当头砸落下来。 而之前让人感觉低调得不像本人的沧澜，也终于露出了本性，化身成为了巨大的沧澜龙躯，满眼残忍。 而在后方。黑白近距离看着脸色惨白的恺撒，说了这么一句话：“别挣扎了，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吗？ 帝国的小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恺撒并不知道，他此刻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很清楚自己就要结束了。 恺撒没有转身，也已经知道了同伴的选择，知道精于战斗的同伴们肯定会选择直面沧澜他们，这是对的。 恺撒也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地拖住黑白，不让对方真的靠突袭杀死自己。 不需要反打逆袭，只需要拖住，就可以了。 “但……好像拖不住了啊。”恺撒感受中体内乱成一团糟的力量，嘴角微扯，也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在苦笑。 黑白来的太突然了，而出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恺撒现在必须花费一定时间才能穿上灰色铠甲，可现在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冲能一击的威力虽然很大，但恺撒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否瞄准灵活如鬼魅的对手。 至于其他的手段，在对付黑白这种级别的对手时，都没意义了。 眼前的黑白面无表情，并没有即将胜利的喜悦，也没有过分的凝重和严肃，只是……平静。 看着这张并不算英俊的平静的脸，恺撒忽然感受到了之前很少感受到的挫败感，当初在阿尔卡纳被对方踩着脑袋的一幕再次闪过脑海。 当初黑白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这半年来都被恺撒压在心底，不愿意想起。那句话是——我比你更懂战斗。 此时此刻，黑白面无表情的平静脸庞，又何尝不是在再次强调，告诉恺撒：我、比、你、更、懂、战、斗！！ 因为绝对自信，所以绝对平静。 心底深处的某个点，似乎被狠狠地碰触、刺激到了，火辣辣地疼痛，好像一股莫名的火焰要从内心最深处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窜出来。 恺撒看着黑白的脸，忽然间爆吼了一声：“比我更懂战斗？我去你M的！！” 只听言语的内容，像是被惹得恼羞成怒的街头混混，但偏偏这句粗口的口吻，说不出的庄重威严，好像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君王。 恺撒的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了，所以他张开嘴，喷出一道密度高得惊人的青紫色光柱—— 冲能一击！ 黑白双眉微扬，然后在双方距离很近的情况下，依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身扭转，躲开了这足以威胁到他的一击。 他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淡笑：“恼羞成怒了吗？不过，你这招对我没用的。” 在阿尔卡纳的时候，黑白就见识过一次冲能一击了。黑白是那种见过就不会再中招的可怕人物，所以早就针对性地有了对策。 简单地一拧身，其实完全是针对恺撒的招式，时机和幅度都拿捏得完美无缺，这种对手真的可怕。 恺撒双唇紧抿，并不接话。 事实上恺撒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似乎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冲能一击不会命中对方。 而恺撒接下来的行动，终于超出了黑白的预料，也超出了其他所有人的预料。 ——他转身，奋力甩开了冲过来试图帮自己的可怜。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冰河之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顺着急速的水流而下，脱离战场。 是的，他跑了！ 恺撒没有试图去拖住黑白，因为他知道双方只需要再进行一次碰撞，自己的身体就会彻底地崩溃。 而且就算暂时拖住了又怎么样，只是延缓了整支队伍的灭亡。 所以恺撒这是在赌，赌对方一定会来追自己，而不会转头去针对凤凰他们。 既然战斗法师煞费苦心地一番算计，全都是在针对自己出招，那肯定不会在最后关头只差致命一刀的时候就此放弃。 简单来说，如果黑白这时候不理会恺撒，立刻去打凤凰他们，帝国的这支试炼队伍就完了，但恺撒这个战斗王朝最在意的变数，则会留下。 而如果这时候黑白来追恺撒，那么凤凰他们费一番手脚，绝对能甩掉沧澜等人，安然离开。 入水之前，恺撒隐约听到了凤凰焦急的喊声：“恺撒，你别——” 然后便被无尽的水流声音遮掩了。 “这……怎么……”河岸上，即便以黑白的心理素质，还有应变能力，此时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了明显的迟疑和两难。 沧澜惊怒的声音恰在此刻传来：“黑白，你愣着干什么？！你忘了出发前大统领的吩咐了吗？这么好的斩杀机会，还不去追！！” “见鬼的……” 黑白低低地骂了一句，再不迟疑，同样飞身进入水中。 十五级强者御空飞行都不是难事，更何况只是下水追击？ 只是，黑白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一追，凤凰那边的一众风雷法师，估计是留不住了。塞尔和沧澜虽然都很强，但凤凰更强。 黑白之前一直隐藏在暗处等待机会的时候，除了观察恺撒，就是在仔细研究凤凰。 当初凤凰在北国潜伏的时候，黑白其实没有太多机会与之有交集，所以之前并不十分了解，直到这次亲眼见到，黑白才确信：对方恐怕比自己更强一筹，至少目前是这样。毕竟自己是自砍了一刀修炼等级，才有资格进入这龙道。 至于能不能追上恺撒，并按照大统领亲自交代的，将之重创后活捉带回去，黑白反而丝毫不担心。 “终究只是个小鬼而已，还差得远呢。”黑白心里想着。 冰冷的河水混乱湍急，但掩饰不了恺撒身上流出的鲜血的味道。 黑白就像一头循着血腥气而去的鲨鱼，加快速度，向前方追去。 章十一 岸边的对话 恺撒有些艰难地爬上河岸，冰凉的水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喘息片刻后，忽然微微一怔，然后抬头—— 脸色平静的战斗法师青年，就坐在前方不远处。 两人相隔不多不少，恰好十米。 “你……真的是很谨慎呢。”恺撒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最后反而放松下来，苦笑着索性原地坐下，然后看着对方说，“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依然不愿意轻易地接近到我周身十米以内吗？黑白。” 距离之前的那场一波三折的惨烈战斗，已经整整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恺撒赌赢了，黑白真的选择来追自己，而没有转头去对付其他人。 以及……其实恺撒没想到自己能跑出这么远的，河水的混乱和湍急帮助了他，与其说是游出了很远，不如说被被水流一路冲了很远。本以为过了这么久，应该摆脱了追兵，唯一的麻烦只是自己呛了太多冰凉的河水而已。 但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我当然不会轻易接近你，谁都知道，垂死的野兽最可怕。”黑白这时候开口了，嗓音不再那么让人讨厌的平静，而是带着异样的情绪，“我受到王朝的委任来到这里专门对付你，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自斩了一刀，硬是把自己从十六级砍到了十五级。” 恺撒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牺牲这么大，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那么，接下来呢？要动手杀我了吗？” 黑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凝视恺撒片刻，有些感叹：“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不起。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实力远不及你。或许唯一有可能在同年龄胜过你的人，只有那位已死的森林族莲公主吧。” 恺撒笑道：“早就听说那位很厉害，不过真有这么厉害吗？到底厉害在哪儿呢？” 黑白说：“你现在这处境，还有心思理会闲事？” 恺撒耸肩，索性完全躺在地上休息。完全不设防，没所谓地说：“好奇而已，你不回答就算了。” 黑白沉默了一下，吸了口气道：“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森林族三位公主，特别各不相同，那位莲公主论战斗天赋，其实不及她姐姐。论修炼泰摩格斗术的资质，以及真名力量。也不及她妹妹。不过她的修炼速度是逆天的，你见过一个十岁小孩就修炼到接近十五级的吗？所以，简单来说，莲公主的强大，就是‘等级压制’这四个字。” 恺撒怔了好半晌，蹙眉说：“如果只是修炼速度快，也不算多可怕吧。毕竟总有一天会遇到瓶颈，然后等其他人也修炼上来了，同等级的情况下，不就没优势了吗？” 如果在场有旁人的话。肯定会吃惊而无语，因为这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生死相搏的样子，反而认真探讨起学术问题来！ 黑白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很对，等到了修炼瓶颈，其他人总有赶上来的时候，那就没优势了。不过……如果我说那位莲公主的修炼平静，可能超越了你们这个世界的传奇呢？” 二十级以上，便是传奇。 在恺撒的认知中，这是职业者力量的极限。不可能更高了。帝国元帅、无大人、还有匠神罗素，都应该是这个级别的人物。 超越传奇，那是什么境界？ 恺撒低沉道：“难怪，你们要支持森林族的叛党。杀了森林王和那位莲殿下。那场叛乱其实是针对莲殿下的？你们战斗法师也有惧怕的人？” “惧怕？”黑白罕见地撇了撇嘴，沉沉说道，“我们当时就算知道了那位莲公主的潜质，也绝无惧怕一说。我们战斗法师即便面对双天界那些神官的时候，都未曾惧怕过，怎么会惧怕你们这些土著世界的人？” 恺撒第一次听到双天界、神官这样的字眼。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心底却涌起某种莫可名状的异样感觉。 只听黑白接着道：“……况且，我们当时对莲公主其实并不了解，森林王对她保护得很好。哼，若非森林族内部有人嫉妒莲公主，主动找上了我们，那场叛乱也就无从说起了……” “这么说是兰德里主动找上你们战斗法师的？”恺撒问。 黑白却不再作答，恢复平静说道：“扯远了，莲公主再怎么潜力无穷，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至于你……你是大统领指名要的人，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将你打得彻底失去战斗力，然后等龙道再次开启时，带你离开这里，去战斗王朝。” 恺撒笑了笑，说：“这么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要这么彼此干瞪着眼，直到龙道出口再次开启时。” 黑白却微笑着摇摇头：“我说了，这是大统领的意思。不过在来的路上，沧澜跟我提了一个请求。那女人骄傲得很，性格也差，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她很少求人的，这似乎是第一次吧，她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来求我。” “求你什么？”恺撒很是感兴趣地问。 “她求我，让我捉住你之后，让她亲手宰了。”黑白依然笑着，眼里却没有温度，“她说不会连累我，等回到王朝之后，她会接受大统领的惩罚。” 恺撒叹了口气，问：“所以呢？你的意思是？” 黑白说：“我说了，你很了不起，有点太了不起了。而我本身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听话的战斗法师。所以在杀你这一点上，我和沧澜的意见是相同的，只是她是出于对你的恨意，而我只是不想王朝在未来多出一个可怕的敌人。” 说到这，黑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恺撒，最后说道：“如果有遗言的话，趁现在说吧。虽然有点可惜了，但小鬼你活不成了。” …… ……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这都让他们跑掉了！！”塞尔恶狠狠地将手中铁锤砸在地面上，偏头吐了口血沫。 他那张圆盘大的脸上一片惨白，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 周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石块和坑洼的地面，无声诉说着之前刚结束的战斗的惨烈的程度。 恺撒独自引开了最具威胁的黑白之后，风雷法师们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个个拼了命地冲杀，或许是他们都认为恺撒的行为无异于牺牲自己而拯救众人吧，所以悲愤之下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再加上抛开黑白这个点，双方的战斗力本就旗鼓相当，很快，凤凰和李维就率领所有人突围而出了。 塞尔强行想要阻拦，却被凤凰在临走前在他胸腹间印了一掌，这就是他此刻脸色如此苍白的原因。 沧澜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出神。 塞尔看了不由一阵来气，骂骂咧咧地说：“行了，被跑掉了也就被跑掉了，老子也很生气。不过没办法，现在立刻修整一下，然后尽快找到进入第二层龙道的入口，把队员们送进去，我们再找那蓝凤凰和李维的麻烦！” 龙道不止一层，最外层冰河洞窟的进入限制是十六级以下。 继续深入的话，领队们也无法进入了，只有十二级的队员们才可以。由于深入下一层的道路并不唯一，所以塞尔很清楚，继续追击围剿风雷法师队伍的意义不大了，因为最佳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当务之急，是把队员们都送去第二层，到时候没有队员需要照看，再慢慢在这一层里找凤凰和李维的麻烦就好。 和自己还有沧澜一样，凤凰和李维同样无法进入第二层龙道的。而己方还有一个黑白，估计很快就会把那个恺撒小子捉回来了，这样一来，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没想到沧澜这时说道：“风雷法师足够聪明的话，会以最快的速度先把他们的队员送入第二层，所以估计不会和我们再有什么短期内的冲突了。” 塞尔蹙眉：“怎么，你想说什么？” 沧澜说：“塞尔你带队员们去找进入第二层龙道的入口吧，我去黑白那儿看看情况。” 塞尔愕然道：“干嘛？你担心风雷法师会派人去救那恺撒吗？他们不蠢到家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他们真的想救恺撒，一定会先将其他队员都送进第二层，然后再想办法的。” 沧澜含糊说道：“只是保险起见。恩，我和黑白汇合之后，很快就带着恺撒一起回来。这段时间，队员们你负责吧。” 说完沧澜不给塞尔继续说话的机会，便直接离开了。 塞尔又怎么会想到沧澜此去根本不是为了和黑白汇合再把恺撒带回来，而是要直接杀死恺撒？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最终只能气哼哼地骂了几句，便转头喝令队员们迅速修整，然后尽快去找下一层的入口了。 …… …… “遗言吗？”另一边，恺撒听了黑白的话，认真想了想，点头说道，“遗言的话，其实是有的。” 或许也觉得恺撒这样的潜力无穷的少年即将死去有点可惜，黑白说道：“行，给你一分钟时间，说吧。” 恺撒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平静看着冰河洞窟中三十多米高的洞窟顶端，足足沉默浪费了二十多秒，才开口道：“我其实有一个梦想。” 章十二 恺撒的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你猜猜看是什么？”恺撒冲黑白眨了眨眼。 黑白失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让我猜？” 恺撒说：“因为这个梦想很美好啊，所以忍不住想卖个关子。” 黑白淡淡道：“我仔细研究过有关你的所有资料，你很擅长对付战斗法师，而且很喜欢钻研我们战斗法师的特点，以及弱点。另外，我知道你是一个修炼狂，你有今天的实力，应该不只是天赋特殊，还有努力的成分。” 说到这黑白顿了顿，结论道：“所以，我猜你们的梦想，应该和其他大部分风雷法师没有本质区别吧——努力变强，然后击败我们战斗王朝？” 其实，任谁看了恺撒的资料，都会得出类似的结论。 毕竟不是每个帝国的少年，都会钻研那么多的战斗法师的实战视频，有勇气主动前往阿尔卡纳那种死亡战区的少年，更是少之又少。 但恺撒听了只是摇头，说：“完全不是的。”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一分钟了，黑白大概自己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蹙眉问道：“怎么，你的梦想难道不是击败我们？还是说，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都不是。”恺撒说，“我的梦想，跟战斗法师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黑白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道：“小鬼，你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恺撒脸上浮现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时刻的笑容，有些傻，又有些甜蜜，他看着黑白说：“我的梦想是一个人，我喜欢的人。” 黑白原本已经举起手，一旦恺撒再有拖延时间的嫌疑，就直接挥掌击毙。 听了这话却不禁呆了呆。 恺撒也不理他，接着说道：“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大概是小时候总被人欺负的关系吧，我对于风雷帝国，其实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归属感 。当然，忠诚方面我是没问题的。半年前在阿尔卡纳，静姐死在了你们的手里，那时候我很恨，但只是恨杀死静姐的你。还有沧澜。对于战斗王朝……老实说，我也没有特别深的恨意。大概是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与创伤吧。” “所以我一直很迷茫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直到前阵子，准确地说是这次龙道任务之前，我才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 “那个人就是我的梦想。” “呵，把恋爱当梦想，是不是有点太没志气了？” 恺撒说完，看着黑白，笑得很是开心蠢萌，完全是一个想到心上人的懵懂少年的傻样儿。哪里像是即将面临死亡之人？ 黑白的神气则是说不出的古怪。 他看着满脸笑容不似作伪的恺撒，过往的人生中，很少有人能让黑白惊讶动容，恺撒却已经做到两次了。 第一次是因为实力，这次则是因为他的态度。 “所以……你是要让我帮你带话给你的心上人？”黑白想了好半天，才说道，“这就是你的遗言，或者说遗愿？” 恺撒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表白？” 黑白撇嘴，淡淡说道：“很明显，我经历过你的年纪。也带过很多和你一样年纪的学生。单相思暗恋这种事情，很普遍，大家都一个样。” 说到这黑白再次皱起眉头，看着恺撒不解道：“不过。你说你完全没有特别想要变强，或者对我们战斗王朝做些什么，这点我不信，因为无法解释你那种修炼的专注和投入。” 恺撒笑了笑，这次倒并没有回答。 有关梦想，恺撒其实只说了一半。 他确实对帝国生不出特别强烈的归属感。也对王朝生不出特别刻骨的恨意，他的梦想，只是想要离那个人更近一点。 以及—— 恺撒看了看肩头上的小家伙，心里想着：以及通过修炼和升级，想办法弄清楚自己身上的一些谜团啊。 龙醒之地，还有小龙，这是恺撒自身的秘密。与其说他保守着这个秘密，更不如说他也被秘密困扰着。 所以真的，对于这个世界，恺撒并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 他只想通过变强来了解自己，然后就是，能和凤凰在一起。 这就是恺撒的全部梦想。 相比起他至今所做的这么多了不起的事情，恺撒的梦想太单纯了，单纯得让人无法将之与他的事迹联系起来。 “三分钟了。”恺撒这时说道，“你给我一分钟的时间，现在已经三分钟了。我说完了。” 说完了，意味着黑白可以动手了。 黑白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恺撒说：“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了 。你的性格很好，换个场合和立场的话，我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子。以及，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我可以帮你传达心意的，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以我的实力，随意进入风雷帝国当然做不到，但传话给你们帝国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没问题。” “不必了。”恺撒摇头，收敛了笑容，平静说道：“表白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不劳你费心。” 黑白听了不由愕然：“怎么，你还认为自己有可能逃出我的掌心吗？这就有点太想当然了吧。” 虽然恺撒的梦想，让黑白听了有些感动，有些感慨，毕竟每个人都年轻过，风雷法师也好，战斗法师也罢，都曾是少年。 所以黑白能理解恺撒的心情，他曾经也有过类似的阶段。 但终究还是要杀死的，这点毋庸置疑。 黑白是个很谨慎的人，即便被恺撒的遗言所打动，依然没有动摇他必杀的决心。虽然沧澜提出的要求是让她亲手结果了恺撒，但黑白确实不是个听话的战斗法师，他打算自己亲自动手，也算是对恺撒的一份尊重。 此时此刻。黑白已经站在了恺撒的身边，长长的能量剑锋凝于他的掌间，剑尖朝下，对准恺撒的胸膛。 “这就是最后了啊。”黑白心里想着。 但这时。黑白看到恺撒躺在地上。这少年很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了句：“谢谢。以及，抱歉。” 谢什么，黑白很明白。想必是谢谢自己给了他临终遗言的机会和时间。 但抱歉是什么意思？ 自己现在要杀他了，真的要抱歉的话，也是自己比较抱歉吧。更况且两国交战，本就是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 黑白不知道的是，或者说在黑白看不见而只有恺撒和休斯两人能看见的维度里，小龙已经在恺撒的肩头上，悄然消失不见了。 三分钟，恺撒刚才提醒对方三分钟，并不是说你可以动手了。 而是因为做一项准备的时间。恰好需要三分钟。 当初在阿尔卡纳，最危急的关头，恺撒就想要穿起灰色铠甲了，结果没能成功。当时恺撒发现，自己原本可以瞬间穿上的灰色铠甲，居然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穿过两次的原因。 灰色铠甲是恺撒最终的底牌，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所以在之后的半年里，即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恺撒依然没有忘记仔细研究了一番。并确定了如今再次穿起灰色铠甲，或者说第三次穿起灰色铠甲，应该需要三分钟的时间。 三分钟是恺撒展露出最强大一面，所需要的准备时间。 而穿上灰色铠甲的标志之一。就是小龙的暂时消失。 黑白手中的剑已经落下。 虽然只是能量凝聚，但锋锐的剑尖可谓赛钢胜铁，摧枯拉朽般摧毁了恺撒所剩不多的那些护体能量，以及贴身的护甲 即便是恺撒以神匠的手艺，私下里为自己打造的护体软甲，也抵挡不住黑白的这一记斩击！ 但令黑白错愕不解的是。剑锋破开恺撒的贴身软甲之后，便好像遇到了某种绝大的阻力，再也无法深入分毫了。 随着恺撒的那一声“谢谢抱歉”，奇异的灰色气团凭空浮现于剑锋与恺撒身体接触的部位，好似涡流，由缓至快地开始旋转。 啵的一声轻响。 能量剑锋怦然破碎。 黑白只觉掌心一阵剧痛，脚步被那反震之力震得退了少许，然后就看到那团灰色的气流如有生命，从恺撒的胸口一点开始蔓延，爬到恺撒的身体各处，从躯干延伸到了四肢，进而覆盖了头颅和面容。 最后，所有的灰色气团凝固成型，在无声无息中，形成了一具深灰色的铠甲，将恺撒牢牢包裹起来！ 铠甲的头盔是全覆式的，一字形的眼孔之中，露出恺撒的双眼。 让黑白心中凛然，甚至悚然的是，那双眼睛里什么温度都没有，根本不是之前诉说梦想时的蠢萌与幸福，有的只是森冷刺骨的杀意！ “这……这铠甲！恺撒，你竟然是……？！” 黑白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再镇定的人，也无法再这样的情况下保持从容淡定。战斗王朝高层在意的事情不多，恺撒是一个，那个破坏了去年龙道计划的神秘的灰色铠甲则是另一个。作为最被看好的门徒之徒，黑白当然知道灰色铠甲的事，也翻阅过不少王朝搜集的资料。 但他万万没想到，或者说根本不敢相信，灰色铠甲竟然就是恺撒！！ “……抱歉。”恺撒这时再次说了一句。 声音透过铠甲传递出来，被扭曲了些，不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些许稚嫩，而是沙哑沉厚中透出无尽的威严。 有那么一瞬间，黑白甚至没来由地生出跪伏下来的冲动，似乎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已经不再是恺撒，而是一位需要黑白俯首跪拜的君王。 黑白奋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瞬间的剧痛刺激心神，突破那无形而莫名的恐惧和束缚。 然后他厉声长啸着，脚步重踏地面，急速后退和恺撒拉开距离。 “很好，非常好！既然你就是灰色铠甲，那再好不过了！击败你，然后彻底杀死你，这就是我黑白此次前来龙道的使命！” 黑白不愧是黑白，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反应神速，而且意志坚定无比。 恺撒目无表情地看着气势与力量急剧提升到巅峰的对手，简单地一步跨出，便直接出现在了对方的眼前。 身穿灰色铠甲的恺撒，比黑白高了整整一个头。 他居高临下，宛若神灵抡动开天巨斧，高高举起了被灰色金属覆盖的拳头。 下一刻，无法形容的沉闷撞响，传遍了整个龙道第一层的冰河洞窟！ 章十三 暴露的秘密 龙道是个神秘莫测的存在，理论上没有任何级别的能量可以让龙道中的整个一层都产生震荡，即便是帝国元帅与战斗王朝大统领在此战斗也不可能。 此刻的巨响，与其说是震荡，更像是一种共鸣。 第三次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力量之强悍，气势之浓烈，完全胜过了前两次。这样状态下的恺撒不需要什么战斗手段了，碾压即可。 “这是什么见鬼的力量？！” 黑白只觉眼前一黑，拳头未到，难以形容的压迫力已经提前作用于身上，压得他浑身骨骼一阵乱响。 常年坚持锤炼出来的战斗本能在此刻发挥了作用，黑白在被那无形巨力压得头昏眼花之际，依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 他的身子在半空中陡然旋转起来，如横飞的陀螺，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恺撒的铁拳。 几个盘旋落回到地面上，黑白微微摇晃了一下才站定，忍不住喷了口血。即便只是被拳风擦到，他还是立刻受了不轻的伤。 这位北国青年一代中最出色的人物随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凝视自己的对手，眼中的斗志并没有消退。 恺撒立身空中，收回拳头，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俯视黑白。 确实，这次穿上灰色铠甲之后，力量更强了，十五级巅峰的黑白在自己面前，也犹如没有抵抗之力的少女。 但那种浑身血肉被吸尽榨干的难受感觉，也成倍地加强了。 “原来如此，这盔甲并不完全由你驱使，甚至有可能是这盔甲驱使着你吧？”黑白咬牙笑了笑，目光奇异地盯着灰色铠甲的一个个甲片链接缝隙中渗出的血色雾气。 那些都是真的血，恺撒的血，被他身上这具如有魔性的铠甲压榨出来后，被能量产生的高温蒸发，萦绕在恺撒的周围。 所以站在黑白的角度看过去，此刻的恺撒完全是一具隐藏在血色氤氲中的恶魔铠甲。 “还有机会。我应该还有机会。” 黑白见恺撒并没有回答自己，心中更加确信了，对方此时这种可怕的姿态，绝对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那么。只要再多支撑拖延一阵子，等到恺撒的力量削弱了，一定可以伺机反扑！ “黑白你在想着拖延时间吧？”这时候，盔甲中的恺撒忽然开口了。让黑白暗自惊喜的是，恺撒的口吻中透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是。我确实在拖延时间。”黑白昂然凝望恺撒，沉声说，“你的这份力量，已经接近我们战斗王朝的诸位门徒了。这不是你这个年龄的人能驾驭的力量，你支撑不了太久的。你的声音骗不了我。” 恺撒人在盔甲之中，唯一露出的双眼也被周身那随着呼吸而涨缩的血雾所遮掩，让人看不清眼神。 老实说，黑白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接近门徒级别的力量，不是恺撒的身躯能够承受的。 恺撒自己也没想到。第三次穿上灰色铠甲，自己的力量会飙升到这样的程度。 但有一点，黑白想错了。 “上一次我穿上这套铠甲，可是阻止了一场海啸啊。”恺撒心里想着，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青木城，自己和凤凰面对万丈巨浪的场景，那情景真的很可怕，很严峻，现在想起来却只有和凤凰并肩作战的温馨甜蜜。 第二次穿上灰色铠甲，自己的爆发力就已经强大到足可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硬生生扭转一场本来能毁掉整个青木城的海啸。 而这次穿上盔甲，力量比起上次更强，黑白凭什么认为他能够支撑得到自己力量衰竭的那时候到来？ 这场战斗，其实从恺撒穿上盔甲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啊。 恺撒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浓烈的气势急速消退下去，人也缓缓地落回到了地面上。 黑白一怔，一时间摸不透恺撒是这么快就力量枯竭了，还是在故意诱骗自己。 然后就看到落回到地面上的恺撒，对这边伸出了手掌。做了个隔空攥握的动作。 “我说，慢下来。”恺撒的声音从盔甲中传出来，依然有着无法遮掩的痛楚，但这份痛苦亦无法抹杀这句话中的平静和自信。 黑白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并没有什么实质型的力量束缚自己，但偏偏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脚步了。 他的心念急转着，人却凝固着，好像被冻结在空气里的琥珀。 恺撒一步步走向他，动作不快，黑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动不了。更准确地说，他确实在动作着，在以他对战斗的高超理解，做着最合理的应对，只是速度太慢了，慢到肉眼无法察觉，几近静止。 终于，恺撒走到了黑白的面前。 近距离面对，黑白总算看清了恺撒此刻的眼神，其中有遗憾，有感谢，有抱歉，还有坚定不移的决心。 黑白听到了喀嚓一声轻响—— 恺撒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好像随意拧开门把手一般地，扭断了他的颈骨。 从恺撒穿上灰色铠甲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时间，之前波及了整个龙道第一层的震动，还没有完全消退。 恺撒咳嗽了两声，感觉气力几乎要被榨干了，不禁苦笑着想这**的铠甲也不知道下次穿上需要多久，还是说下次穿上的时候，自己会被完全榨干而死？ 不过终究还是有些收获的，前两次穿上铠甲，恺撒很难保持自己意识的完全清醒，巨大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所以更像是在浑浑噩噩中被铠甲所驱使。 这次不同。 这次恺撒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穿上铠甲前后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感受，包括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无所不能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恺撒这次明确了：灰色铠甲被穿上的一刻，小龙会消失。 而且自己的手，自己的眼，自己的意志，似乎代替了小龙的爪子，拥有让一切事物的速度急剧缓慢下来的权力。 是的。权力。 恺撒以前已经不明白小龙的慢速之爪是一种什么力量，即便自己的双眼拥有了慢速之爪的部分效果，恺撒依然不理解。 现在他明白了，这不是一种单纯的力量。而是言出法随式的权力。 这种权力的威能让恺撒坚如磐石的意志都为之沉醉动摇，而伴随而来的痛苦，以及目前尚未可知的代价，却反而让恺撒心底隐隐更加恐惧了。 如果说龙醒之地和小龙，是自己的龙醒能力的具现。灰色铠甲又是什么呢？ 这分明是龙道里找出来的一具铠甲，来历不明，却为什么会和自己的龙醒能力产生如此神奇的互动？ 还是说…… 小龙也好，龙醒之地也罢，其实根本不是龙醒能力，而是别的什么存在？ 蓝将军说过，自己几乎纯粹的雷属性体质却没有变异成青神很奇怪，这一点，是否也意味着什么，和自己身上其他种种不可思议之处。有什么暗中的呢？ 许多疑惑纷至沓来，迅速闪过恺撒的脑海，但没有一个问题能有明确的答案。 黑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里还有着不可思议和不甘心，他大概也没想到会被自己就这么干掉吧。 这个在恺撒印象里，几乎从来没犯过错的优秀战斗法师，此生唯一犯的错误就是给了恺撒那三分钟的时间。 直到这时候，冰河洞窟的震荡感终于完全消退，无声无息的，距离恺撒不远处的空间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随后一个如水波般的传送空洞凭空出现。可以看到其中世界的一角，那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大草原。 “……远古草原吗？”恺撒怔了怔。 龙道目前已知分为三层，最外层的冰河洞窟，中层远古草原。加上最深处那从未有人真正进入的空间。 内外层之间并不存在着唯一的通道，而是有许多随机出现的通道，联通彼此。 双方试炼小队领队的任务，就是把队员带入龙道最外层，找到进入下一层的通道入口，再把队员送进去。 至于在远古草原的后续行动。以及能否进入传说中那未知的第三层，就完全要看队员们的能力了。 恺撒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地脱身引开黑白，到头来不仅侥幸干掉了对方，还恰好在这里遇见了进入下一层的通道入口！ “呃，所以我该怎么办？去找到蓝老师他们，再一起进入这通道入口？不过这通道入口未必能持续很久啊……”恺撒想了想，摇摇头，“先把这铠甲脱了再说吧。” 轻轻将黑白的身体放在地面上，恺撒正打算脱去灰色铠甲，却再次怔住。 然后他凝神转身，认真看向了右侧的一个方向上。 沧澜就站在那儿，满脸地惊愕，死盯着此刻套在灰色铠甲中的恺撒许久，又有些艰难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白。 “怎么……回事……？”沧澜刚到不久，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声音中有震惊与疑惑，有错愕和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你是……灰色铠甲？！” 沧澜最在意的人有三个，凤凰、恺撒、还有那个神秘的灰色铠甲。 虽然有关灰色铠甲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搜集到了，本来不觉得会在这里再次遇见的，但骤然相见之后，还是让沧澜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 不过沧澜还是很谨慎，躺在地上的黑白让她感到心惊。 她退了两步，低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灰色铠甲怎么会在这里？黑白你不是追恺撒去了吗？” 黑白的嘴唇动了动，嘴角淌下一道黑血。他用最后的力气，说：“恺……撒……就是……灰色铠甲。”(。) 章十四 擦身的错过 恺撒有很多秘密，有些秘密他自己也不明白，比如小龙、灰色铠甲、龙醒之地； 还有一些秘密只是普通的秘密，比如他的龙之力，还有易大师的身份 恺撒不介意自己的普通秘密暴露，事实上他心里明白，自己拥有龙之力的事情，帝国军部恐怕早就已经猜到，或者说看出来了，只是没有点破，也没有深究而已。而自己就是易大师这件事，恺撒也告诉了凤凰。 所以说，普通秘密是可以暴露的，但恺撒还没有将灰色铠甲的秘密暴露给任何人的打算，甚至包括凤凰在内。 毕竟就连恺撒自己也不知道灰色铠甲带给自己的，究竟是福是祸，那么在弄清楚之前，没有人可以和恺撒分享这个秘密。 想到这，恺撒看着沧澜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黑白已经彻底断气了，死不瞑目。沧澜就站在对面，脸上恐惧与兴奋交织。而通向龙道第二层的入口就在旁边不远处。 本来恺撒还在犹豫呢，到底是要直接进入第二层，还是去和凤凰他们汇合。 但现在不需要多虑，可以直接做决定了。 看沧澜现在的样子和表现，凤凰他们应该没事，黑白又已死，那么自己只需要在这里杀死沧澜，然后进入龙道第二层即可。 没了沧澜和黑白，帝国的试练小队单独应付一个塞尔，是不成问题的。 那么恺撒只要在远古草原，再和队伍汇合就可以了。 灰色铠甲的秘密，也会随着黑白和沧澜的死去，而继续被恺撒好好地保留在心底。 非常好，前不久还在生死间挣扎，被黑白追杀，现在却已经完全是恺撒的节奏了。 恺撒心底深处，忍不住再次对灰色铠甲这份力量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贪恋…… “恺撒，原来你就是灰色铠甲？”这时候。沧澜开口了，她的目光没有看地上的黑白，而是一直盯着恺撒，舔了舔嘴唇说道。“不过你的老师，还有你的小队，都已经完蛋了，你知道吗？塞尔估计马上就要过来了。” 听到这话，恺撒反而笑了：“本来还有点不确定的。但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恺撒和沧澜也算是老对手了，他很了解这个外表美丽心里却有些扭曲变态的女人，她会在这时候这么说，只能暴露出她的心虚。 所以可以推测出来，凤凰他们肯定没问题，那恺撒最后的后顾之忧也就没有了。 恺撒举步走向沧澜，说道：“我没办法保持这样的状态太久，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你要死了。” …… …… “呼……”李维长长出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恺撒引开了黑白后，帝国的试炼队伍很快就冲杀出来，而且更幸运地是，队伍很快就遇到了一个进入龙道第二层的入口。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其实有点不合理，不过考虑到这次龙道开启本就透着种种古怪，这一点反常也就不足为奇了。 之后就很简单了，凤凰和李维两名领队立刻将队员们送入了龙道第二层，然后他们才可以腾出手来，去营救恺撒。 “不过说起来。恺撒这小子的女人缘有点好啊。”李维想起刚才的一番折腾，心中不由感慨。 一直执意不肯进入第二层的可怜就不用说了。 要不是凤凰在关键时刻足够强势果断，强行把可怜塞进了通往第二层的通道里，那个在李维印象中不会说话的、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森林族小丫头。恐怕此刻还留在这第一层中，要一起去找恺撒也说不定呢。 而进入第二层之前，终于完全苏醒过来的龙琪琪虽然没有表现出可怜那么强烈的对恺撒的执着，却也专门拜托了李维，请求他一定要救回恺撒。 哦对，还有诺诺。森林族的三公主向来冷静。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李维善于观察，从脸色和眼神的细节中，他能看出诺诺对恺撒的关心，并不在可怜和龙琪琪之下。 不过好在现在是把除了恺撒的所有队员都送去下一层了。 李维吸了口气，闭目休息了半分钟左右，重新睁眼时，便又恢复成了严肃认真的战斗状态，看向了某一个方向。 就在前不久，那个方向上传来了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李维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凤凰已经提前过去了。 是的，此刻在这里只剩下李维一人，凤凰在过半队员进入下一层时，便和李维交代了一声，提前离开，前往那巨响出来的方向上了。 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恺撒或许就在那个方向上。 李维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恺撒拉着受伤的凤凰的手的画面，眼中隐约流露出几分古怪来，微微抿了抿嘴。 恺撒的女人缘好，对于这点，李维只有有些唏嘘感叹罢了，倒也没真的觉得怎么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恺撒看到凤凰手臂受伤后，很是自然地拉起凤凰的手的那一幕，总让李维觉得有些奇怪。 而凤凰行事素来严谨，李维本以为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所有队员进入龙道第二层，再和自己一起去找恺撒的。 没想到她提前自己去了。 “大概是这对师徒的关系真的很好，我想太多了吧。”李维忽然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也是，凤凰可是蓝将军的未婚妻啊，恺撒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但终究还是个少年。恩，我确实是想太多了吧。” 摇了摇头，摒除杂念，李维脚步一点，身子如雾气般消失在原地，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之前巨响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战斗还没有结束，事实上李维非常好奇，那种程度的巨响声，真的和被黑白追赶的恺撒有关系吗？ 总之希望能来得及吧，从黑白手里把恺撒救回来！ 有一点，李维并不知道，那就是凤凰提前离开，并不完全是因为担心恺撒的安慰。 凤凰很关心恺撒这个学生，这点毋庸置疑，理智告诉她最稳妥的方法是先把所有队员送入第二层，然后再去救恺撒。 但后来，她还是提前离开了，原因是她从那一声剧烈的震响声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能量气息。 ——那时候在青木城外的海面上，将自己扛在肩头上，一拳击溃了沧澜，然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阻止了那场可怕海啸的，灰色铠甲！ 此时此刻，凤凰本人正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奔跑在冰河洞窟之中。 她心里默默想着：“灰色铠甲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龙道。而且是恺撒上一次来参加龙道试炼的时候。” 虽然内心对恺撒很有信心，但凤凰也知道，恺撒不可能在黑白手下支撑或拖延很久的。 所以她现在心里很希望是那个身份不明、但似乎和战斗法师站在对立面上的灰色铠甲再次出现了，然后能够把恺撒救下来。 想到这，凤凰不由地再次加速了少许，向着恺撒和沧澜所在的地方赶去。 …… …… “咳咳，咳！” 恺撒终于脱去了灰色铠甲。 像是卸掉了压在肩上的万钧巨石，恺撒一时间瘫坐在地面上，几乎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相比起黑白，沧澜确实弱了许多，此刻这女人就在恺撒身旁，同样躺在地上，却不止是疲累欲死这么简单，而是真的快要死了。 第一次恺撒穿上灰色铠甲，就和沧澜打得旗鼓相当。 第二次穿上时，则在海上轻松击溃了沧澜。 如今第三次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实力毕竟北国的诸位门徒，也就是帝国将军级别，根本不是沧澜能应付得了的。 她也算是很了不起，看得出没有落下修炼，否则她现在已经彻底死了，根本不会还剩下一口气。 “好了，看她这样子，就算我不补上最后一刀，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恺撒嘟哝着，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随着灰色铠甲的脱下，小龙又出现在了肩头上，不过小家伙看起来比恺撒还累的样子，呼呼睡着完全没醒来的迹象。 不给敌人致命一击这种事情，其实不算是恺撒的风格。 恺撒就算怜香惜玉，也不会对沧澜这种骨子里根本不算女人的家伙留情面。 只是他现在必须尽快离开了，因为那个通向龙道第二层的入口已经快要消失了，恺撒可不想弄出什么乌龙，没能进入第二层，反而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塞尔给干掉。 “等、等等……”沧澜躺在地上，死死盯着恺撒挪向通道入口的背影，说道，“小鬼，你给我站住，你想羞辱人吗？击败了我，却故意不杀我？！” 恺撒摇头叹息道：“你能别那么敏感吗？没有故意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我赶时间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沧澜这时问道。 恺撒的脚步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你问的是灰色铠甲的话，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说完，恺撒不再理会还有话想说的沧澜，一步跨入了那通道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半分钟之后，凤凰终于赶到。 章十五 沧澜的恨意 如果凤凰提前半分钟的话，或许就能看到恺撒脱去灰色铠甲的样子，并明白一些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 但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只有黑白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的沧澜，还有那已经看不到恺撒的身影的、快要消散的通道入口。 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一些让人感觉有点熟悉的气息。 凤凰默然走到了沧澜身边，低头看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法开口的沧澜，然后举目四顾，有些茫然地想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 其实如果恺撒留下一些讯息，凤凰至少会知晓他是平安无事的，并且已经进入第二层了。 “但没办法啊，我没法解释为什么黑白和沧澜会死。”来到龙道第二层，正在修整状态的恺撒心里想着。 他其实也考虑到凤凰和李维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在恺撒的预想里，凤凰找到战斗发生的地方时，黑白和沧澜当然都死了，而自己也早已经进入了第二层。 两位追杀自己的强大战斗法师已死，而自己又不在龙道第一层了，凤凰和李维就算会担心，也应该能猜到自己进入第二层了吧。 至于事后如何解释，那就等事后再说吧。 恺撒对此也比较无奈，毕竟他还没有做好公开灰色铠甲的秘密的心理准备…… 眼前的龙道的第二层，看起来是一片广袤无垠、水草丰美的大草原，完全是个阳光明媚的一片完整小世界。 从第一层进入第二层的机制是这样的：无论是从哪个入口进入，真正来到第二层的时候，降落的地点是随机的。 从同一个入口进入的两个人可能会出现在第二层的两个位置。 从不同入口进入的两个人，也可以会在第二层的同一个位置，一起降临。 不出意外的话，双方的队员会在这片广袤的大草原上随机地散布，哪一边能尽快地集合，就能拥有天然的优势。 所以恺撒接下来要做的。是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去寻找队伍同伴。 这里是龙道第二层，允许的级别极限是十二级，这里不会有黑白、沧澜这样的门徒之徒。所以恺撒在进入龙道第二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比较放松了。 在这一层里，只要调整好状态，自己就是无敌了——恺撒有这样的自信。 和黑白的一番战斗，让恺撒明白了不少。对自己的目标更加明确了。 那番“临死前的遗言”，并不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其实也让恺撒将自己的心意和想法全部梳理清楚了。 恺撒真正在意的，想要的，其实就只有两个。 想要和凤凰在一起。 以及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种种奇异之处。 凤凰此刻应该在龙道第一层，没有黑白和沧澜的威胁，剩下的塞尔迟早会被解决，所以恺撒并不担心。 恺撒站在远古草原之上，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喃喃说道：“蓝老师不会有危险。那么接下来。一方面当然要找到诺诺、可怜他们，完成帝国交代的任务，同时也是我弄清楚灰色铠甲的秘密的最好机会了。” 通过之前的战斗，恺撒已经明确，灰色铠甲并不只是一件外物，而是和自己、小龙、还有龙醒之地存在着某些联系。 灰色铠甲是在龙道里第一次被恺撒穿上的。 小龙的出现，也是在恺撒上次参加完龙道试炼之后。 所以，解开谜题的钥匙，应该就在这龙道之中！ 心中计较清楚，恺撒不再迟疑。随意找了个方向向前走去，脚步坚定而自信。 这时候就算在没有遇到其他队友时，就遭遇那些战斗王朝的试炼队员，恺撒也是完全无惧的。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一对就杀一双！ 确实以恺撒远超同龄人的实力，在这一层中，确实无敌。 但同一时间，在龙道第一层中，恺撒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点点的意外变数。 …… …… 冰河洞窟。 凤凰本来想从沧澜的嘴里问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遗憾的是，沧澜已经伤势严重到说不出话了。 这里有黑白的尸体，有还剩半口气的沧澜，隐约有灰色铠甲的力量气息，凤凰认真搜索了周围，却没有看到恺撒的踪迹。 凤凰深深皱起了眉头，低头沉吟不语。 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啦，因为凤凰对恺撒有一种没道理的信任，她比恺撒想像中更加看好自己的学生。 既然现场没看到恺撒，那他或许逃走了，又或者被灰色铠甲救下之后，已经进入了第二层？ 凤凰甚至想到，也有可能恺撒根本和之前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无关，只是黑白在追击的过程中，遭遇了那神秘的灰色铠甲，结果被杀了也说不定。 这里不得不说，灰色铠甲的力量气息真的太过浓烈，太过霸道，将恺撒本人留在现场的气息尽数磨灭。 否则的话，凤凰应该能确认恺撒之前也在这里。 “但是真的好怪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凤凰有些苦恼地揉着眉头，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脑海里似乎抓住了什么，却总是差一点。 这时候，凤凰忽然脸色一动，再次朝沧澜看过去，然后蹙起眉头道：“怎么，快死了还不消停吗？” 只见沧澜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意识应该都已经模糊了吧，却好像执着于什么，坚持朝着正在消散的那通向第二层的入口走去。 对于那个入口，凤凰并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通过的。 更何况就算自己能过去，也追不上任何人——如果之前有人已经进入的话。凤凰很清楚龙道第一层到第二层的“随机传送”机制。 “沧澜虽然已经快死了，说不出话了，但或许能从她的行为上推测出些什么？”凤凰看着一步步挨向传送入口的沧澜，心里想着，于是暂时静观其变。并没有插手做任何事。 此刻的沧澜眼中，其实是没有凤凰的。 沧澜眼里只有那个通道入口，恍惚间还能看到之前走进那里的恺撒的背影。 很多人不理解沧澜，无论是在南方帝国。还是在北国的战斗法师内部，沧澜都被人认为是一个外表漂亮但性格奇差的女人。 黑白也好，塞尔也好，或许都不理解她为什么对恺撒、灰色铠甲、还有蓝凤凰这三个人如此执着吧。 沧澜也从来没解释过，她只是默默地记着这三个人——好吧。当然现在已经知道，其实只是两个人。 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啊，沧澜很少输，所以讨厌输，但她并不是那种完全输不起的人。 曾经击败过她的人，不止有恺撒和凤凰，还有其他人，但能让沧澜无法释怀的，只有这一对师徒。 没别的，因为沧澜在和这两个人战斗的时候。感受到了对方的内心最深处，并不重视自己，甚至有一种鄙视、瞧不起自己的态度。 这才是沧澜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在北国，即便是诸位门徒都对我宠爱有加，即便是最有潜力的黑白都要对我忍让三分，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沧澜心中嘶吼着，满脸都是近乎疯狂的狠辣。 她死死咬紧牙关，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然后她顿了顿，蓄力片刻，最后纵身一跃。朝那即将关闭的通道入口飞扑过去。 旁边的凤凰看到这，眼中闪过失望之色，摇了摇头想到：“原来是已经放弃了，已经疯了啊。十五级的人不允许进入龙道第二层。她这不是找死吗？虽然她本来就要死了。” 沧澜的感觉是对的，心底里，凤凰并不真正在意沧澜。 凤凰并不认为沧澜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再严谨的人也是人，凤凰的这一份轻视，变成了接下来的变数的促因。 只见沧澜在飞扑进那通道之前，抬起拳头。狠狠捶了自己一拳。也不知道她在垂死之际如何还有力气，这一拳反捶在她自己的胸膛上，竟发出了闷雷般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从沧澜体内传出的清脆爆响。 沧澜本来是活不成的，但这一刻她做了件极度疯狂的事情，那就是强行将自己从十五级打落到十二级。 黑白自斩了一刀，才能进入龙道第一层。 而沧澜这等若狠狠斩了自己的三刀！ 她身上的气息陡然衰弱下来，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十二级。 更低的级别，意味着更低的力量。 却也同时意味着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变少了！ ——虽然沧澜最终还是要死，但她等若以这样的颇为极端的方式，为自己续了一段时间的命。 能续多久，沧澜不知道，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二十天。 她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将其实是灰色铠甲的恺撒杀死，这已经和帝国与王朝间的斗争无关了，只是沧澜最后的个人愿望。 就这样，在凤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沧澜了。 以退化到十二级的方式，强行为自己虚命的沧澜，就在凤凰的眼皮底下，消失在了那通道入口之中。 紧接着，原本就到了消散边缘的通道，终于完全闭合。 凤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默然许久，最后极为罕见地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爆了一句粗口：“见鬼的！我是白痴吗？” 随后又立刻想到：能让沧澜这么狠辣也要进入第二层，之前肯定有什么人进去了。 难道是那灰色铠甲？不可能啊，灰色铠甲如果是个人，级别绝对在十二级以上，不可以进入龙道第二层的。 凤凰从没有这么狼狈且自责过，不仅没找到恺撒，也没见到灰色铠甲，更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火急火燎地追过来，什么结论都没得到！ 最重要的是，沧澜这个门徒之徒，现在也和双方的其他队员一起，进入到了龙道的第二层！！这可完全不是个好消息。 章十六 奇异的草 远古草原。 不同于龙道第一层冰河洞窟的寒冷枯寂，远古草原是个充满温暖的小世界，这里水草丰茂，大批野生的草原生物在光芒的草地上驰骋。 由于从第一层来到第二层后所处的位置是完全随机的，恺撒并没有立刻遭遇同样进入到第二层的沧澜。 此时他刚调整好状态，收拾好心情，再次踏上征途，打算在这龙道第二层中大干一场。 龙道开启至今磨难重重，直到这时候，恺撒的心情才完全好起来。他甚至一边走在松软的草地上，一边轻轻哼着歌。 “蓝老师他们在第一层肯定很安全了，接下来我只要全心全意探索这龙道，看看能不能进入第三层去，就可以了。” 恺撒心里琢磨着。 其实最理想的情况是这样的：既然黑白和沧澜已死（恺撒以为的），那么凤凰和李维在第一层应该能反客为主，毕竟一个塞尔肯定不是凤凰和李维联手的对手。 那么，如果能在冰河洞窟里，把战斗法师的试炼队伍截下来，让战斗王朝的队员们一个人都没法进入这第二层，事情就更好办了。 现在来说的话，恺撒还是有一定的压力的。 他自己当然不担心遭遇敌人，但如果其他的伙伴们在随机传送到第二层后落了单，然后运气不好地碰上了战斗法师那边的人，还是很危险。 比如龙琪琪，那丫头实力超一流，不比诺诺差，但是现在的状态太差了，根本禁不起战斗的。 “所以我还是要加快速度，尽快把同伴们都聚集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寻找进入那传说中的第三层的道路啊。” 想到这，恺撒加快了脚步，匀速在大草原上奔跑起来。 有些时候，事情一旦顺起来就会特别顺。恺撒才没跑出去多远，本想着先熟悉一下地形而已，没真的认为可以这么快遇见其他人。 结果还真的碰上了。 在草原上的一片美丽的蓝色湖泊湖畔，恺撒遇上了第一个同伴。那个作为坑爹的扈从一起参与此次试炼的——备胎。 “恺……恺撒？！”这家伙遇见恺撒的时候正在湖边洗脸，抬眼见到恺撒的瞬间，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也是，在队员们的概念里，恺撒被黑白追击绝对是凶多吉少。就算能被蓝老师救回来，肯定需要休整一段时间再进入这第二层。 然而眼前的恺撒看起来状态很是不错，这让备胎心中非常不理解。 不过备胎和坑爹在某些方面很像，也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震惊和疑惑过后，很快便开心地说道：“太好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恺撒，你当时跳进河里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觉得很难过，还以为你死定了……啊。当然这不是诅咒你啊，你别误会。” 恺撒见对方没有问自己怎么来到第二层之类的问题，稍稍松了口气，也不作解释。 笑了笑，转而问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你既然在这里，其他人也应该都摆脱战斗法师的追击，现在都进入这第二层了吧？” 备胎大致说明了一下恺撒离队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到队伍成功脱险后，恺撒算是松了口气，之前毕竟只是推测不会有事，现在才真正得以验证。 而听到蓝老师在队员们进入第二层的途中便提前离开。想要来寻找救援自己时，恺撒心中不由暖暖的，同时又略感后怕。 “刚才要是我和沧澜多纠缠一会儿，说不定就要被赶过来的蓝老师看到我身穿灰色铠甲的样子了吧。” 恺撒心里嘟哝着。 “……总之。情况感觉非常好啊。”备胎最后说道，“恺撒你平安无事，我们俩又这么快就汇合了，接下来尽快找到其他人就行了。哦对了，龙琪琪小姐已经醒来了，虽然有点虚弱。不过诺诺殿下为她治疗了一番，只要不是运气不好被三人围攻，她暂时自保是没问题的。” 恺撒微微点头。 龙琪琪还在昏迷中时，诺诺的治疗术并没有什么作用，那是因为龙琪琪自身状态太差了，而森林之力和青神之力本质上并不一致。 那时候，能够帮助到龙琪琪的，只有力量属性和她最接近的近乎纯雷属性的恺撒。 但龙琪琪一旦苏醒，情况又不一样了，诺诺的治疗术反而比恺撒单纯的渡入同属性能量更加高效管用。 弄清楚了所有情况，恺撒想了想，说道：“行，那我们一起继续往前走吧。” 备胎一怔，然后犹豫道：“这，也许不太好吧，这草原这么大，我们随便找个方向走的话，倒不如暂时留在这里等一会儿？” 恺撒微微一笑，道：“你没来过龙道，所以大概不知道。龙道第一层的冰河洞窟，地形地貌是完全随机的，也就是说，每次龙道开启，第一层的地图都不一样。但这远古草原不一样，在这里，随机的是降落到这里的位置，地图反而是固定的。” 说到这，恺撒仰头看了看天空中位置一直没变化过的太阳，眼中闪过一丝奇异，接着道：“远古草原是没有黑夜的，只有白天，太阳的位置不变，时间在流动着，在时刻永远凝滞于下午一点。” “远古草原很大，但地图恒定，这其实是一个长条形的大草原。” “我们向着太阳的方向一直往前走，最终应该就能到达至今还没人真正抵达过的——这片大草原的尽头与终点。” “通往下一层的道路，应该就在那里啊。” 恺撒说完，拍拍备胎的肩膀，率先朝着前方走过去。 备胎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在此行之前就从坑爹口中听了不少有关恺撒的了不起的事迹，前不久又亲眼目睹了恺撒强悍得有些不合逻辑的战斗力，心中已经对恺撒很是钦佩信服了，于是很快便抹了把脸上未干的湖水，追了上去。 事实上，在风雷法师们进入龙道第二层，并随机降临在大草原上的一个个随机的地点的同时。战斗法师那边也找到了通道入口。 所以如果有人从高空中直接看下来的话，草原上现在已经在各个不同的位置上，散布着南北双方的队员了。 远古草原，与其说是一个草原。更像是一条跑道，所有人都朝着太阳的方向——也就是终点的方向奔跑。 这一路上，敌人不止有对方，更有各种潜藏在这片看似祥和的草原上的各种危机险阻。 南北双方彼此厮杀警惕的同时，更要面对越深入草原便越厉害的各类危险。 这其中有一些危险已经在多年的探索中被侦查清楚了。但更多的危险来源，仍是未知的。这也是从未有人真正抵达草原尽头的理由。 “既然这草原上有很多未知的险阻，有没有可能先和战斗法师联手，先深入到草原尽头，然后再分胜负高下呢？” 走在路上，备胎和恺撒还在探讨着。 恺撒摇摇头道：“很难，太难了。这样的尝试过去曾经有过的，而且不止一次，但事实证明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之间，不存在和平一说。就连暂时的和平都没有。” “好吧……”备胎叹了口气，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但这时恺撒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脚步也骤然顿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备胎也在恺撒身边停下，轻声问道，语气忍不住有些紧张。 恺撒肩头上的小龙还没醒来，否则的话，事情便会简单很多，可以让小龙飞到空中去寻找其他同伴和侦察前路。 但现在，只是恺撒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其实也谈不上特别的异样啦。他只是闻到了血腥气。在这片狮子与牛马共存的草原上，杀戮与捕食是家常便饭，血腥气并不少见，相反没有血腥味才奇怪。 “但这气味是不是有点太浓了啊。”恺撒心想。招呼备胎一同循着气味的来源而去。 备胎的感知力显然和恺撒有着差距，走了五分多种，他才闻到那新鲜而浓烈的味道，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草原上的某处，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入眼的，是骸骨，成山的骸骨。 从骨骼形态，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这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一种牦牛，这种普通的动物在外界也不少见，是草原上大型食肉动物喜爱的猎物之一。 在草原上见到一头、两头、甚至十几头牦牛尸骸，都并不奇怪，但眼前的尸体至少有接近百具，等若一个中型的牦牛群落被全灭了！ 每一头牦牛都被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肉渣都不剩下。 白森森的骨头堆积成小山，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和煦的微风中，这样的场景反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心底冒出丝丝的寒气。 “应该不是战斗法师做的吧？”备胎强笑着说，“战斗法师应该没这么大的饭量才对，难道是某个大型狮群干的吗？” 恺撒说：“狮子要捕猎这种体型巨大的牛也不容易的，一般只找落单的下手。双方正面对碰的话，要逃跑的反而是狮子才对。” “这么说是某个危险源？”备胎抿了抿嘴，低声问。 危险源，这是南北双方对这片草原里的各类危险来源的统称。 危险源的类型很多，其中有一类便是强大的魔兽生物，已知存在于草原深处的强大魔兽物种，便有不下十种。 看眼前这景象，似乎也只能用某种魔兽类的危险源来解释了。 “接着往前走吧。”恺撒做了决定，“这里没有什么兽类的足迹，如果说是会飞的某种魔兽类危险源，我们留在这里搜索痕迹也没用的。” 备胎说：“好。”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本想着只是某个倒霉的牦牛族群，被某个未知的魔兽生物给吃掉了，在这片草原上这种事情不算常见，但也还算是能够解释。 但接下来的路途中，恺撒和备胎两人接连遇到了十几处被全灭的动物族群。 其中不止有草食性动物的族群，甚至还有两个草原胡狼的群落，还有一个拥有三头公狮坐镇的大型狮群！ 到了最后一处，被消灭、并吃光吃尽的，竟然是一种目前已经被探知的魔兽类危险源——三尾灰熊！ 三尾灰熊不算是已知魔兽类危险源中最可怕的，但也是实力不俗，备胎单独遇见的话，还未必能打得过。 此刻却有整整五头灰熊的尸骸躺在恺撒和备胎的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光依旧，和风依旧，恺撒却渐渐嗅出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没有忘记，这次龙道开启是百年来最特殊的一次，所以这草原里是出了什么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特殊状况吗？如果是的话，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章十七 绝境中的龙琪琪 “有些意思啊。”恺撒眯眼梳理着至今的种种线索，非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隐隐期待起来。 本来就知道这次龙道特殊，也正是要借着龙道开启的特殊，去探究自己身上的种种秘密。如今这么快就遇上事儿了，恺撒没理由不高兴。 因为——反常，往往就意味着线索。 “我们接着往前走吧。”恺撒拍拍备胎的肩膀，说道，“我有一种感觉，再往前走一阵子，应该就会遇上些什么。” 备胎挠了挠头，问：“遇上些什么是指什么？” 恺撒耸耸肩说：“不知道，可能是同伴，可能是战斗法师，也可能是吃掉这些三尾灰熊的不知名的危险源，总之我们继续往前就是了。” 备胎叹了口气，有些奇怪地看着恺撒，问道：“恺撒同学，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带害怕的，反而好像很期待遇上什么似的？” 恺撒笑道：“探索龙道本来就是我们此行的任务嘛，怕有什么用？” 备胎想了想，嘟哝道：“好吧，说得也是……” “可以走了吗？”恺撒笑着问。 “走吧。”备胎吸了口气，点点头。 和坑爹一样，备胎看似憨厚甚至有些愚钝，但某些时候非常敏感。 他从恺撒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迫不及待感，其实很准确。 恺撒对继续前进的渴望，确实已经超出了正常任务的心态，这其中有着恺撒个人的原因。因为恺撒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还在自己肩头上昏睡的小龙，随着不断深入远古草原，小眉毛隐约皱得更深了…… 所以恺撒隐隐有种感觉，或许此行真的能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自己距离解开问题的钥匙，或许已经接近了。 就这样继续深入，又匀速前进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倒是暂时没遇到新的被吃光的生物，反而在越过一座草原上的土丘时，听到了一个冷漠中带着嚣张的声音。 “……我说，没必要自己骗自己了。以为躲在山洞里就可以避开吗？这和把脑袋钻到地里的鸵鸟有什么区别？” 在这座小山丘的背对阳光的一边，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战斗法师，正站在山体投下的阴影之中，面带冷笑之色地看着前方。 这片山丘在广袤的草原上并不起眼，山体有一小半是岩体。其他部分则生着青草和矮树。 在山丘脚下的几株矮树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显然的小小的洞口。 洞口前的两名战斗法师中，那少女还算文静，并未得意忘形，而是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和警惕。 不过那少年显然是有些嚣张无忌了，此时见山洞内并无回应，冷冷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呼地一下出现在他指尖。 那少女见了一怔，然后微微笑道：“没必要吧。里面的不过是个重伤号而已。” 少年甩了甩染成白色的头发，邪笑着说：“就因为是重伤号所以才要趁她病要她命啊，以她在风雷帝国中的身份，斩杀之后肯定能从王朝高层领取到不菲的奖励。我说，一会儿你可别和我抢，她是我发现的。” 少女没所谓地耸肩说道：“没人跟你抢。” 白发少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脸色一肃，对着自己面前指尖上的那一缕小火苗，轻轻吹出一口气。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他这一口气吹出去。火苗随之摇摆，然后像是受到了某些刺激似的，源源不断地从中散发出了巨量的黑烟！ 也不知道那小小的拇指大小的火苗里，如何散发出这如浓云般的黝黑烟雾。看起来颇为邪意。 那少女本来就站在少年身边，此刻却谨慎地后退了半步，似乎对那黑烟有些忌惮。 烟雾如妖精般，在空中扭曲着，然后无声无息地顺着那山洞洞口涌入。 只听哧哧几声，洞口的矮树刚一触碰到看似没有什么威力的黑烟。便在一阵颤抖中，直接化作了满地的粉末。 指焰化烟。 这是火系战斗法师才能掌握的一种非常霸道、甚至可以说是歹毒的高难度战斗法术，一不小心就会被黑烟反噬。 那看似无甚威力的黑烟，其实拥有着让生命触之枯萎的可怕力量。 仅仅片刻后，一道身影有些踉跄地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地，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显然被黑烟熏得不轻。 “终于肯出来了啊。”白发少年咧嘴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满是恶意地说，“早出来不好吗？我其实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把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弄得这么狼狈，我其实也不想的啊。” “闭嘴。”山洞前，龙琪琪虚弱而反感地低声说了一句。 她的脸色很白，即便已经从重伤昏迷中苏醒，即便有恺撒和诺诺先后为她疗伤，她依然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本想着先在这处隐蔽的山洞里调养一阵，至少要恢复到八成战力，再出去寻找同伴们。 但没想到运气竟然如此差劲，这么快就遇到上强敌，而且一下就是两个。 “我很讨厌话多的人，尤其是话多的男生……”龙琪琪轻轻咳嗽着，轻缓地说道，受伤状态下的她有一种平日里没有的病态的美感，即便立身在浓烟之中亦无损她的干净纯洁。 而且，随着她的话语，一柄巨大的青木色的重剑，浮现于她的掌间。 丝丝缕缕的青神之力从重剑上散发出来，硬生生将周围的烟雾推拒开来，两种力量彼此碰撞，发出了哧哧的低沉急响。 那白发少年脸色微微一肃，不过很快又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来，说：“如果你是全盛状态，我还要忌惮几分，现在只是强弩之末，你以为摆个好架势就能逃脱被杀的命运？” 龙琪琪眉头皱起，冷冷问道：“你到底打不打？” 少年哈哈大笑说：“打，当然打，为什么不打？那么，你倒是过来打啊！” 龙琪琪默然。 白发少年背后的同伴，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心里都有些同情对面的龙琪琪了。的确，龙琪琪还有着一战之力，但前提是己方这边主动上前，然后龙琪琪可以比较从容地打防守反击。 换句话说，龙琪琪此刻有反击之力，却已经没有主动进攻的能力了。 而白发少年虽然话多，看似随意，但心里其实很明白龙琪琪现在的状况，所以他只用战斗法术远程一点点消磨、蚕食着龙琪琪的力量，却迟迟不上前。 这简直就是一点点玩死对手的感觉！而战斗法师少女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同伴，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怎么样？为什么不上来打？” 白发少年看着在黑烟中沉默站立的龙琪琪，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嫌我话多吗？不是觉得我讨厌吗？龙琪琪小姐你倒是上来打我呀！” 龙琪琪咬了咬牙，死盯着对面，说：“你这种人，真tm给战斗法师丢脸！” 白发少年再次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事实上我们战斗王朝也有好多人不喜欢我，但没办法，谁让我实力过硬呢，能赢，这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龙琪琪说：“之前在龙道第一层时，你是围攻诺诺的其中一人吧，真这么厉害的话，你怎么不去找恺撒打？” 白发少年脸色微滞，然后狠笑着说：“恺撒？你还提那小子干嘛？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现在已经被黑白大人和沧澜大人杀死了啊，一个死人而已，我和他比什么？！” 他越说越阴狠，声音都变得低沉下来，接着道：“恺撒这个变数已除，等下我在这里杀死你，再干掉你的其他那些废物同伴之后，我们只要进入到龙道的第三层，拿到‘任务目标’就可以了！见鬼的，你们这些对龙道一无所知的、只会跟着我们战斗法师来的傻冒风雷法师们，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自己很牛逼的嘴脸啊！！” 声音是有力量的。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这白发少年的实力确实了不起。 随着他最后一声怒骂，空中的黑烟像是受到了某些感召，陡然间飞旋舞动着，向龙琪琪狠狠挤压过去。 龙琪琪知道不可能再拖延下去了，无论结果如何，一战再所难免。 青神力量全力迸发，顺着手臂涌入巨剑之中，这一瞬间龙琪琪的身体完全是不设防的，因为她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剑身之中！ 兹啦一声，好像布革被粗暴撕扯—— 一道精纯通透的青色剑气喷涌而出，硬生生将浓密的黑烟撕扯成两半，扯开一道豁口。那黑烟内部甚至发出了一声颇为痛楚的尖利嘶叫。 这时候，已经有少许黑烟趁势粘到了龙琪琪身上，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突围而出的机会就只有现在。 龙琪琪强忍体内的痛楚，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出了黑烟的那道豁口，然后脚步急点地面，以最快的速度想要离开此地。 “传说中的青神之力确实很了不起呢。”一个悠悠然的声音在龙琪琪耳边响起，之前一直没动作的那战斗法师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糟了！”龙琪琪奋起余力，想要挥剑横斩，逼退对手。 但少女抬手轻按住剑面，另一手并掌如刀，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极为狠辣地，一记手刀斩向龙琪琪的脖颈。 砰的一声！ 少女的手刀击中了，命中的却不是龙琪琪的颈椎要害，而是砍在了另一只很是突兀地从旁边伸过来的手掌上。 章十八 类似的场景 关键时刻出现，并挡下了战斗法师少女致命一击的人，自然就是恺撒了。 事实上恺撒在一分钟之前就到了，没有立刻出手帮助龙琪琪的原因是，在靠近这座小小的土丘时，肩膀上昏睡中的小龙含含糊糊地叫了两声，声音里竟有些不安和恐惧，小家伙之前一路上每次遇见被吃光的各种强大生物时，都会有些不安的反应，而这次尤为明显。 恺撒让备胎别轻举妄动，耐下性子先绕着土丘检查了一圈，除了那山洞内部，其他地方都看过了，却没有明显的不同寻常之处。 恺撒这才出手，帮龙琪琪挡下了关键的一击。 “恺、恺撒？！”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龙琪琪自然惊喜交集，但最震惊的还是在场的两名战斗法师。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应该已经……已经被黑白大人……”少女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恺撒。 对于这个在北国已经相当有名的风雷法师，她早就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也看了许多相关资料了，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少女感到自己的手掌被对方捏在手里，就好象被一个铁钳夹住。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也不试图挣脱，而是任凭恺撒抓着自己，然后微笑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第二层的，不过，看你现在这状态，与其说是英雄救美了，不如说是买一送一吧？” 确实，恺撒和黑白、还有沧澜的一番惨烈战斗，就算已经经过了调整和恢复，终究还不是他的最佳状态。 尤其是现在衣衫有些破损，脸色也颇为苍白。 龙琪琪被恺撒扶着，身子软绵绵地靠在恺撒的肩膀上，低声问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恺撒说，“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两个家伙自然没戏唱了。你看着就好，很快就结束了。” 无论是眼前这少女也好，还是更远一点的那白发少年，恺撒都不是很在意。 他还是觉得小龙的异常表现不应该是偶然。而土丘周围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剩下的那山洞内部还没检查呢。 所以恺撒现在的真正注意力，其实在背后的山洞里，反而没在眼前的两名敌人身上花费什么心思。 龙琪琪却不知道这些，担心恺撒大意之下吃亏。不由说道：“你……小心点，这两个人的实力不弱的……” 但话音未落，就听到那白发少年一声痛呼，紧接着是连串的拳头击打身体的碰碰声。 之前按照恺撒的话，一直隐藏在旁边的备胎这时候找了个破绽，趁机冲了出来，对准那白发少年就是一通殴打。 从绝对实力上来说，备胎和对方其实差不多，或许还要稍弱一点。 但恺撒在关键时刻，悄然发动了“减速之瞳”的力量。让那嚣张得有点欠的白发少年慢了一下，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备胎的一通连拳。 “你……该死……你这个……见鬼的……我……我X——” 白发少年愤怒异常又有些惊疑莫名的声音，夹杂在拳头击打的声音之中，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搞笑。 事实上何止他本人不理解，为什么他在关键时刻忽然身体不听使唤，怎么都快不起来。 就连对面的备胎也觉得不可思议，脑海里不由想起之前恺撒说的：“你找个机会无脑冲上去揍就行了，他没办法还手的，相信我。” 备胎的拳头很重，即便是战斗法师的身体。被连续重击之下也吃不消。 十秒钟后，白发少年带着一脸的疑惑和不甘，重重摔倒在地，再也没能张开他那张讨厌的臭嘴。彻底昏死过去。 恺撒伸手隔空指了一下，淡淡的紫色荧光化为细长的光束，从他指尖射出，落在那白发少年的身体上。 那人身子颤了颤，彻底没了动静。 死了。 “这……”龙琪琪不由看傻了眼，刚才还想提醒恺撒不要大意的。结果恺撒压根没动手，那聒噪的家伙就被草丛里蹦出来的备胎给放倒了。 而且恺撒所表现出的果决与狠辣，也让龙琪琪暗暗吃惊。 其实，对于恺撒这个人，龙琪琪自己也常常在问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如果不是喜欢的话，没道理一直会想着她，但如果真是喜欢的话，为什么呢？ 这可恶的家伙，当初自己曾经那么低声下气地去求他帮忙，他都不肯！每次想到这点龙琪琪都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一刻，龙琪琪在伤势折磨和体力透支的双重折磨下，在意识其实已经不太清醒的情况下，忽然间有了些许的明悟。 就是在看到恺撒毫无犹豫地出手，直接毙掉那白发少年的一瞬间。 “大概是看不透他却又想了解他，所以渐渐地才喜欢上他了吧。”龙琪琪心里想着，“他没道理出现在这里的，就算摆脱了黑白，也不该这么快。以及，他明明和我同龄，其他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都会在干掉敌人后说点什么，他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多看一眼地，直接把那个讨厌的家伙干掉了……” 龙琪琪一番少女心思暗自躁动的时候，被恺撒抓住手的战斗法师少女已是俏脸苍白了。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本来是己方两人对龙琪琪一人，怎么忽然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而且这恺撒，下手好狠！少女看得很清楚，恺撒刚才那貌似轻描淡写的最后一击，实际上完全瞄准了战斗法师的心脏部位，洞穿白发少年的身体的同时，也将他体内的元素水晶彻底破坏！ 这是非常了解战斗法师身体构造的人，甚至是亲手斩杀过许多战斗法师的人，才能有的准确性和致命性。 少女也算是战斗王朝挑选出来的精英人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试图将自己被抓着的手抽回来，而是默默将所有力量运转到了另一只手上，随时准备着给予恺撒一记重击，然后再趁机脱身。 “我没打算杀你，至少不是现在。” 恺撒的目光飘回到少女的脸上，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要看到最深处去，“我有些事情还要问你呢，毕竟有关这次龙道，我所知道的和你们所知道的。差得有点多。所以你最好把藏在背后的右手放松点，否则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干掉你。” 少女脸色一阵僵硬，没想到自己悄无声息的小动作完全被对方察觉了，片刻后咬咬牙狠声说道：“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有关这次龙道的事！” 恺撒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先让备胎扶着龙琪琪到一边休息。然后接连施展了“龙爪腾兰”、“源力禁绝”、“龙脉锁扣”、“水晶之棺”等一连串的禁锢类龙脉咒文，把少女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暂时放在了一边，等会再审问。 做完这一切，恺撒回过头来，看向那黑黝黝的山洞洞口，然后走了过去。 “啊……恺撒，你等一下！”龙琪琪看到恺撒的动作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虚弱地开口叫道。“你小心点，那山洞里……其实有些古怪。” “嗯，我知道。”恺撒的回答再次让龙琪琪一怔，回过神来时，恺撒的身影已经走进那山洞之中了。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备胎在一旁看着，见龙琪琪脸有忧色，不由大咧咧地笑着安慰道，“恺撒同学可是很强的！” 龙琪琪心道我当然知道他很强，叹了口气。问：“你和恺撒是怎么碰见的？他……他之前在第一层的时候，不是被黑白追杀吗？” “大概是被蓝老师救回来了吧。”备胎没多想，随口说道。 龙琪琪之前在第一层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最后时刻才醒来，随大部队一起进入到龙道第二层。 她是知道蓝老师提前离队去救恺撒，但真的有这么快吗？龙琪琪心中隐约觉得事情或许不是这么简单。 备胎这时说道：“龙琪琪小姐，你来到远古草原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龙琪琪摇摇头，轻声说道：“我来之后就一直躲着调整状态。没怎么走动……” “哦，这样。”备胎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将自己和恺撒一路上的奇特见闻和龙琪琪说说，毕竟这是重要的情报，要及时分享给同伴不是？ “我和恺撒一路上遇到了不止一处奇怪之处，都是些大型动物族群被杀光吃尽的场面，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就在前不久我们还遇见了三头被吃得只剩下骨头的三尾灰熊，那可是草原里的生物类危险源之一，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存在给杀死的。” 说到这，备胎注意到龙琪琪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有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那些生物是不是被吃光之后，骨头上连半点肉渣都不剩？”龙琪琪问。 “是啊。” “是不是所有被杀死的生物，表面都看不出明显的伤痕，至少骨骼没有破损。”龙琪琪又问。 “是啊是啊。”备胎眨巴几下眼睛，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你也遇到了类似的？” 龙琪琪微微苦笑，抬手指了指山洞洞口方向，说：“你去山洞里看看吧，看是不是和你们见过的情况差不多。” 备胎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要往山洞里走，嘴上还很是好奇地问着：“山洞里被吃掉的是什么生物？普通的草原生物，还是生物类的危险源？” 龙琪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恺撒恰好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恺撒的神情和进入山洞前完全不同了，满脸的凝重，甚至有一丝警惕和恐惧。 他招呼备胎把那战斗法师俘虏带上，然后走到龙琪琪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背在背上。 然后恺撒沉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章十九 它的到来 备胎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恺撒，又转头看向那黑黝黝的洞口，似乎也想要进去看看，但看到恺撒一秒钟都不愿意等的样子，备胎压下心中好奇，扛起那战斗法师俘虏，跟上了恺撒的脚步。 龙琪琪被恺撒背在背上的时候，脸色红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不过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恺撒身上不寻常的气息，尤其是俯在恺撒背后，彼此身体贴近，能够感受到恺撒的心跳频率。 龙琪琪清楚地感受到恺撒的心跳非常快，并不紊乱，只是强劲而有力地一下一下，清晰地勃动着。 这分明是将身体状态全面调动起来，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表现！ “恺撒你……”龙琪琪轻声开口，却又止住，她不知道从何问起。 事实上这次龙道开启充满了神秘，帝国这边的相关情报是极度匮乏的，龙琪琪并不觉得山洞里的尸骸能代表什么，但恺撒显然不这么认为。而在龙琪琪眼中，恺撒这个人甚至和龙道一样，充满秘密。所以她不知道问什么，怎么问。 “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恺撒感受到了背后少女的心思，只是低声说道，“等有机会再跟你说吧。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恢复状态，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很难，我们大家非常需要你这份战斗力。” 说话之间，恺撒已经将体内的力量调动起来，慢慢渡入龙琪琪的体内，帮助她更快地恢复和修整。 龙琪琪在关键时刻很明白事理，一句话都不多问，安然趴俯在恺撒背后，轻轻闭上眼睛，沉心疗伤。 其实，在那山洞之中，恺撒也没看到什么特别出乎意料的东西。 洞内有几具骸骨，和之前遇见过的没什么区别，都是孤零零的骨架。没有半点血肉留下。 从骸骨形态来看，被杀死并吃掉的，应该是一种名为“地鳄”的危险源，相比起三尾灰熊而言。战斗力还要稍弱一筹。 所以按理来说，对于已经见过被吃掉的三尾灰熊的恺撒来说，再看到洞内的这副景象，不会感到太过吃惊才对。 恺撒看到的时候，确实没怎么吃惊。 但问题出在他靠近之后。 或许是因为洞内的几头地鳄被吃掉没有过很久吧。又或者是因为骸骨一直在山洞里，其上还残留着气息，没有被草原上的风吹散。 所以当恺撒靠近之后，恺撒从那骸骨上嗅到了一股让他心中为之一惊的气息。 初闻有些陌生，但很快就勾起了脑海中的某些回忆，进而变得熟悉起来！ 那一瞬间，恺撒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阿尔卡纳战区的夜晚，雷鸣电闪，风雨交加，静姐就是死在那个晚上。 而那场噩梦般的经历的源头。不也是从一头被吃得只剩下骨架的地龙皇后开始的吗？ 恺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看到草原上的第一具骨架开始，心中就有一种呼之欲出却又说不明白的怪异感受。 因为太像了！ 和那时候在阿尔卡纳战区深处，看到的那头被吃光的地龙皇后的模样，太像了。只是恺撒一直不愿回想那段经历，才一直没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在山洞里的地鳄骸骨上，恺撒确定自己闻到了那头阿尔卡纳战区中梦魇般的类龙怪物的味道！ “该死的，那东西怎么也进来龙道了？”恺撒一边背着龙琪琪在草原上匀速奔行，一边在心里努力思考推敲着，“龙道。龙道，这本就是龙族的遗迹，而且是龙族遗迹中最浩大也最神秘的。这么说来，那头类龙怪物和龙道有关系？这次龙道开启和之前百年间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当中又有什么联系？还有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啊，它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东西？那怪物如果真的和龙道关系密切，该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吧？见鬼的，最好别有关系！” 太多疑问在恺撒的脑海里纠缠。 毕竟有关那头怪物的情报，军部也没能调查出任何结果。阿尔卡纳的那场雨夜血战之后，一直到这次龙道开启。半年多的时间里，军部的所有调查都一无所获。那怪物就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痕迹。 直到现在，它又来到了这龙道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在阿尔卡纳，休斯挨了那怪物一下就险些死掉了，后来那怪物的种种表现，似乎也对休斯颇为针对。” 恺撒心里想着，“那么，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那东西真的来了龙道，如今就在这远古草原的某个地方的话——” “休斯恐怕危险了。” 接下来的路途中，恺撒一行人再没有见到生物的骸骨，一路上恺撒都很谨慎，本来认为进入了第二层就无敌的轻松心情没有了，恺撒现在非常认真而慎重，一步都不敢踏错，也不会放过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或许是高强度的战斗带来的效应，恺撒在路途中竟隐隐感受到了再次突破的迹象。 但要知道一旦突破了十二级，达到十三级的话，就没有资格继续呆在这远古草原了。恺撒可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于是默默地将境界等级牢牢压制住，维持在十二级的状态。 至于那战斗法师俘虏，恺撒也暂时无暇审问，只是让备胎扛着带上。每过一段时间，恺撒就会加固一次对她的禁锢。 这让一直谋划着逃跑的这个倒霉俘虏心中不免有些绝望。恺撒没给她任何破绽和机会，半点都没有。 就这样，大约半天的时间过后，恺撒、恺撒背上的龙琪琪、备胎、还有备胎肩上的女俘虏，先后感受到了什么，脸色都变了变。 正前偏右的方向上，传来了一阵非常剧烈的战斗所引起的能量波动，被草原上迎面而来的风带到了几人面前。 那能量波动中，有风雷法师的力量，也有战斗法师的力量！ “看来有队员在前面和战斗法师打起来了啊，不知道是谁。”恺撒心里想着，“不过看这能量波动的剧烈程度，应该人不少！” 小龙这时候已经醒来了，虽然精神有点不好，但好在没有什么伤势或不对劲。 在恺撒的示意下，小家伙拍着一对小翅膀，乘着草原上的风，飞到了高空中，然后朝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透过小龙的视角，恺撒很快就看清楚了情况，惊喜说道：“太好了，诺诺、可怜、还有坑爹他们都在，现在正在和战斗法师交战！” 可以看到在大约五千米外，双方正在混战。 风雷法师的人员之中，除了没看到休斯之外，其他队员们都在，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恺撒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同伴中有人落单，如果运气不好恰好撞上那不知道在何处的怪物，就完了，逃都逃不了。 “只是，休斯不在啊……”惊喜的同时，恺撒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龙琪琪和备胎听到恺撒的话，都很奇怪。 备胎忍不住问道：“恺撒你怎么知道谁在前面？隔着这么老远，就算是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也看不清吧。” 恺撒含糊地嗯了两声，假装没听见，因为根本没办法解释好不好？ 倒是龙琪琪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着说：“喂，恺撒，你先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毕竟是少女心思，这种情况下她想到的还是自己被恺撒背着的模样，被人看到了会太尴尬。 “恺撒，恺撒？”龙琪琪发现恺撒依然不回答，不由轻轻拍了他一下。 但这时龙琪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恺撒的脸色本来是很惊喜的，此刻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似的，陡然间变得十分难看，惊愕之中竟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以至于紧贴着恺撒的龙琪琪，清楚地感受到了恺撒身体的微微战栗！ 即便是战斗法师中的黑白都无法让恺撒感到害怕，此刻他却忍不住恐惧。 这种恐惧的情绪，某种意义上是从小龙那边传递给恺撒的。 还在天空中的小龙不止看到了正在交战中的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双方，在更远的地平线上，还有一道身影正朝着双方交战的地方，如风掠去！ “该死的！！”恺撒透过小龙看到了那道身影，心中狂呼，“那该死的鬼东西怎么也来了？！！” 章二十 每个人都是他自己 塞尔对自己的性格很明白，作为一名骄傲的战斗法师，作为地位尊贵的门徒之徒，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弱点。 冲动和粗鲁并不是战斗法师传统文化中所推崇的性格特征，相反这样的特征只会影响战斗。塞尔很清楚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性格弱点，而死在某处战场上。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沧澜提前离开说要去和黑白汇合之后，塞尔带着队伍，很快找到了一个通往龙道第二层的入口。塞尔按照计划，坚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将所有队员一一送入通道。 本觉得就此卸下了一大半的重担，打算去找黑白和沧澜的他，这时候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头水牛大小的样貌酷似龙族的生物，就在自己身后不到十米处。 那东西盯着自己，无声潜进，眼神里满是冷漠。 理性告诉塞尔，这时候应该选择后退。 多年锤炼出来的敏锐的类似第六感的战斗本能，更是在体内疯狂地尖鸣，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以为着对面的存在不止在力量上胜过他，更在生命层次上完全碾压了他! 但这怎么可能？ 塞尔不理解。 他是百年间出生在这个位面的战斗法师，并不是百年前从战斗法师的家乡降临的，塞尔隐约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存在，和那些出生在森德洛的同胞相比，并不是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但自己终究是战斗法师啊！ 在这个由无数位面组成的偌大世界里，除了双天界的四大神官，或许能在生命层次上略胜战斗法师一筹，还有什么存在能让他感觉到这种仅仅是面对便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理性和本能都在说：后退。 但塞尔天生的性格弱点，冲动与好战，反而让他的脚步朝前方跨了出去，他无法被自己心中那种本能的畏惧给激怒了！ 跨出这一步之后。塞尔再也没能把脚步收回来。 他的双脚义无反顾地朝前方冲出去。 某一刻，上身却忽然开始向后。 腰部剧痛后转为麻木，脑海中惊愕之后便是一片空白，塞尔上半身在空中。愣愣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还在往前狂奔。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便被那怪物的利爪拦腰截断！ 塞尔最后看到的一个画面，是那头怪物掠过自己之后，飞身扑入还未消散的通道入口的身影。 怪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塞尔觉得……对方似乎想要吃了自己？ “为了……森德洛……”塞尔心中轻轻说了一句。随后，这位表面粗犷暴力但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能回到所有战斗法师真正的家乡森德洛去看看的门徒之徒的世界，永远堕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时光流转。 怪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冰河洞窟中，之前存在于此的通道入口，也彻底消散了。 塞尔的身体完全冰凉，上身与下身相隔足有二十米，两者连线的中点上，站着重新汇合的凤凰和李维。 凤凰追到恺撒和黑白和恺撒战斗的地方，结果却一无所获后，折返的路上碰到了满脸古怪神情的李维。 李维当时对凤凰说：“请跟我来。我发现了一些没法解释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塞尔。 “凤凰少校，我想请你再谨慎考虑一下。”此刻，李维看着凤凰，很是认真地说。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已经决定了。”凤凰摇摇头，“我之前说了，我没找到恺撒，至少没有亲眼见到他平安地进入龙道第二层。黑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沧澜也出于一些我不知道的理由。硬是自斩了修为，进入了第二层。而现在，塞尔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我没有别的选择，不可能干等在这里的。” 李维听了。嗓音变得和他的脸色一样低沉：“凤凰少校，你知道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进入第二层的吧。” 凤凰耸肩说道：“你本就不可以和我一起，我们两人之中，需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旋即她皱眉看着李维，问，“你该不会是担心这一层还有什么危险吧。也是，毕竟还不知道塞尔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维却笑了，说：“害怕倒不至于。只是，即便实际情况需要我进入第二层，我也不会自斩修为进入的。” “哦？”凤凰挑了挑眉。 李维认真而平静地说：“任务进行到这地步，虽然时间不久，但状况已经几乎失去控制了。我觉得有些话我也可以说明白一点，希望你别见怪。对于帝国，我有责任心，但并不深爱。所以我履行我的基本义务，但不会做既定任务以外的事情。我钦佩你进入第二层的勇气，但不会因为我没有随你一起进入而感到愧疚之类的。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维的口吻严肃而庄重，并无愧疚和心虚，也没有故作强势，只是平稳。 还是那句话，任务虽然开始没多久，但局面已经完全出乎了事先的预料。 这样的环境下，人最本我的一部分才会暴露出来。 塞尔的战死，李维的退守，以及凤凰刚刚所做出的、在李维看来完全是断送前程的让人不敢相信的决定，都是他们最本真的“我”。 凤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说：“明白。我看过你的履历，以你的实力和潜力，却一直没正式加入军部……所以，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说完这话，凤凰似乎不愿和李维再多说了，缓缓闭上眼睛。 冰河洞窟的环境永远是孤寂的，安静得让人害怕。 立身在这样的幽暗环境下，凤凰闭眼静立的样子，却依然美得让对面的李维都微微一呆。 凤凰的脸色很平静，平静中透着不为所动的坚毅，她的秀发无风自动，轻轻向后飘飞起来。然后凤凰张开手臂，似乎要拥抱什么似的。 她的体内传来三声响。 每一次响动，她的脸色都会白一分，三响之后。凤凰漂亮得让人挑不出瑕疵的脸上，已是全无血色。 唇角无声淌下一道微黑的血迹，凤凰睁开眼睛，随手抹去了血迹，看到血液中的微黑色泽时。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她朝李维点点头：“等我好消息。” 李维嗯了一声。 然后凤凰朝着不远处刚刚浮现出来不久的一个通道入口走了过去。 凤凰和沧澜一样，将自己生生斩落到了十二级的水准。 只为走进那扇门。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李维终究没忍住，看着凤凰的修长的背影，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他对自己的选择并不感到愧疚，虽然他很钦佩凤凰，但亲眼见证之后，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了，局面很诡异，我看不清楚却必须要看清楚。而且。我还没确认我的学生恺撒是否真的平安无事。”凤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道。 李维脑海中再次想起之前恺撒拉起凤凰的手的那一幕，看似不经意地问：“凤凰少校和恺撒的关系，真是只是师生？” 凤凰回头皱眉笑道：“废话，不然还能是什么？” “哦，没……没什么。” 凤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那通道入口中。 李维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最终走到了塞尔的尸体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默默掏出一份压缩饼干，补充能量。耐心等待。 “希望能完成任务，然后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他一口口嚼着饼干，喃喃对自己说。 然后他又想到了刚才凤凰临走前，听到自己最后那个问题之后。干净得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眼神，嘴角微抿想到：“原来如此，所以只是单相思啊……恺撒那小子。” “阿嚏！阿嚏阿嚏！” 恺撒连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骂道，“混蛋啊，都这样的紧急关头了。怎么还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这里是阳光明媚的远古大草原。 恺撒并不知道沧澜也跟进了这第二层，更不知道塞尔的死以及李维和凤凰的各自选择，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再慢一点，所有人都要死！ 帝国和王朝两方的队员们还在草原上混战，忽然不知死亡的阴影已经在迫近了。那头类龙怪物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双方交战处接近着。 众人之中，只有诺诺忽然觉得草原上的风向略有些异常，但在激战中也无暇仔细去感受具体的异样之处。 “和我们战斗的时候，还有空分心吗？”对面的战斗法师少年冷笑着说，攻势更紧。 一阵狂风就在此刻呼啸而至。 诺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风中狂奔过来，一拳将正帅着的那名战斗法师少年砸进了草地里，然后那人站在这片混战战场的中央，厉声吼道：“还打个屁啊！都走，都走，再不走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诺诺当然认出了那人是恺撒，也看到了恺撒背上负着龙琪琪，身后还跟着备胎，以及备胎扛着的战斗法师俘虏。 即便以诺诺和恺撒的深厚交情以及交情所带来的极大容忍度，也被恺撒这一嗓子雷得不轻，满脸莫名。 什、什么情况啊？突然间跑到战场中来，不帮着自己人打架，反而大嚷着风紧扯呼？这是什么台词？这是什么节奏？我的确是在执行龙道任务没错吧？ “喂，恺撒……”诺诺喊道。 她没能说完，因为她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好像从炎热的夏日突然到了严酷的寒冬。 身后似乎有一道湿热的呼吸，就在脖颈的背后，湿热得让诺诺的身子瞬间僵冷。 诺诺并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也无暇转头去看那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入场并且就在她背后的类龙怪物。 她心里只剩下一句话：“……我完了。” 章二十一 生死中拷问 在动用真名力量的情况下，诺诺自信即便是面对十五级的对手，自己也有逃命的能力，但此刻她完全提不起抵抗的心思。 她感到有人从侧面狠狠将自己从原地撞开。 关键时刻，恺撒也顾不上控制力道了，有些粗暴地将诺诺撞开的同时，将背上的龙琪琪塞到了诺诺怀里，然后说：“带上大伙儿走，别回头。” “恺撒？到底怎么回事？”诺诺踉跄着横向飞出去，同时急声问。 诺诺没有经历阿尔卡纳的那个可怕的夜晚，所以她这时看到了类龙怪物，却只是震惊和疑惑，却并不认识。那怪物看起来像龙，但细节上有偏差，而且哪有体型这么小的龙？就算刚出生的龙族也比这大。 龙琪琪是经历过那个残酷的雨夜的。 当龙琪琪终于看到类龙怪物的时候，立刻理解了恺撒从刚开到现在的紧张情绪和异常举动，原来这东西也来到龙道了！ 龙琪琪的反应很快，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她，没让诺诺抱自己，而是拉上诺诺的手，说：“别问恺撒了，等会儿我跟你解释，我们立刻聚集所有人！快！” “聚集所有人，然后呢？”诺诺问。 “逃。”龙琪琪几乎毫不犹豫地说。 龙琪琪拉上诺诺，头也不回地跑去聚集其他还在和战斗法师激烈交锋的同伴，她知道这就是对恺撒最大的帮助。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恺撒、龙琪琪、备胎的到来，也注意到了那类龙怪物迅疾如风同时悄无声息的入场。 可怜看到恺撒的时候，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几乎兴奋得忘记应付眼前的对手了。 而更多人在吃惊、震惊、或不敢相信等各种情绪之余，都无法立刻收手。毕竟帝国和王朝双方派出的都是精英，双方旗鼓相当，一旦打出真火，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恺撒不理会周围，只盯着停在十米开外的类龙怪物。 肩头上小龙全神以待。恺撒同样满脸凝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喂，又见面了啊，你是阿尔卡纳战区里的那个家伙吧。”恺撒盯着对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 该死的，这时候还笑个屁啊，搞不好立刻就要被干掉了！恺撒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很奇怪。 龙醒之地中的灰色铠甲已经在准备了。只是一时间还穿不上。 面对这样的敌人，恺撒根本不敢用其他招式，他觉得自己唯一能活下去的手段，就只有灰色铠甲而已。 至于动用后的身份暴露问题，现在根本不在考虑范畴之内。 奇异的是，恺撒对面的类龙怪物并没有进攻，而是盯着恺撒，发出一阵阵不明意味的低吼声。 恺撒紧张之余，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家伙，似乎在忌惮我？还是忌惮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周围双方的人员还在打斗。 恺撒和怪物之间的僵局。却只持续了短短一两秒就被打破了。倒不是因为恺撒穿上了灰色铠甲，也不是因为类龙怪物发动了攻势。 而是之前被恺撒轰进草地里的那名少年战斗法师跳了出来，恼羞成怒地吼道：“恺撒？你敢偷袭我！” 叫嚣着就朝恺撒冲了过来。 关键时刻总有这样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出来搅局，恺撒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那家伙，大声喊道：“别过来啊！白痴，你找死吗？！” 但已经晚了。 话音还未落下，恺撒就感到眼前一花，那怪物的身影化为一道幽暗的急速闪电，快得连肉眼都捕捉不到。 闪电般的幻影掠过恺撒，直扑向那名战斗法师。 然后。鲜血飞溅！！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只爆发出了一瞬，就戛然而止。强大的战斗法师，在那怪物之前什么抵抗力都没有。 事实上在第一层被攻击的塞尔都阻挡不了那怪物一招，这名十二级的队员如何能做到？ 然后。战场上所有还在交战，或刚刚分开的双方的人，都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头形似龙族的可怕生物，正生食着那名战斗法师！ 是的，它真的在啃吃，在进食！ 而且是在没有彻底杀死的情况下这么做的。 “见鬼的。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坑爹看着那令人作呕的场面，即便被杀死的是敌人，他依然忍不住大声呼喝起来。 可怜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忍着没吐出来。 实际上没人任何种族，可以眼睁睁看着同胞与同伴被生吃，还无动于衷的。风吹过草原，前一刻还在和风雷法师厮杀的战斗法师们，几乎同时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朝那正在啃食的类龙怪物扑了过去。 “你们疯了？！”恺撒忍不住喊了一句。 他脸色苍白一片，死死咬着牙齿，脚步像是钉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类龙怪物似乎瞥了他一眼，然后身形再次闪烁飞掠，每一次移行换位，都会有一名战斗法师惨叫着被斩杀。 骨骼断裂，血肉飞溅，脏器四散…… 这根本不算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而且无一例外的，所有被杀者，都被残忍地吃掉了。 很快，战场变成了一个恐怖的修罗炼狱。 战斗王朝派来的试炼队伍，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近乎团灭。血液在流淌，汇聚成一滩一滩的，浓重的血腥气弥漫着，即便是草原上的风都吹不散。 帝国的少年少女们聚集在一起，无言地看着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怪物。 “喂，那个，恺撒！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所有人都神经紧绷的时刻，坑爹这家伙强笑着问了个此刻根本没人关心的问题。 恺撒咬牙低声骂道：“你这家伙，想活命就别废话啊。” 其实坑爹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可怕，太震撼，对人心灵的冲击力太大了。在场都是杀过敌、见过血的人，但杀死和吞食是两个概念。 没人能在目睹了一场如此变态残酷的盛宴后，情绪还能保持正常平稳的。 坑爹问的是：“恺撒你怎么会在这儿？”但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那怪物是什么鬼？”以及，“我们能否活着离开这？” 其实在场每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那怪物外形看起来是龙族，但战斗方式并不像，因为教科书上说过，龙族拥有强悍的力量和防御力，但在速度上是有缺陷的。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百年前无法应对战斗法师的入侵，无法适应快节奏的战斗，最终被灭亡淘汰。 反观那怪物，它快得连战斗法师都跟不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次龙道试炼，究竟是什么情况？”诺诺低声喃喃道。 她的脸色同样惨白一片，却比其他人的表现好点，至少手脚没有控制不住地战栗颤抖。相比起同龄人，诺诺经历过更多，见证过亲人的死亡，这些年来更承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潜在的重压，所以承受力比正常人强很多。 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身体无法动弹，忍不住感到绝望。 这时候，除了备胎扛着的那名女性战斗法师俘虏，在场再没有一个活着的战斗法师了。 怪物这时候吃完了可以吃的，然后抬起头来，一下盯住了备胎肩膀上扛着的战斗法师少女。 还扛着少女的备胎几乎当场腿软，全身上下猛地冒出冷汗，要不是他训练有素，加上坑爹在旁边扶了一把，备胎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那怪物盯视中蕴含的力量，真的不是正常人能抵受住的！ 风雷法师们都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没人知道，恺撒也不知道。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怪物是只是针对战斗法师？ 备胎面对那怪物的盯视，勉强笑了笑，本能地想要将肩膀上的女俘虏丢过去，他真的快要站不住了。 可那少女这时奋力地扭动，疯狂地喊起来：“别，别让它吃我！不要，我不要被吃掉！” 经过严格训练的战斗法师并不怕死，但没人愿意被人生生撕裂、然后吞吃。 备胎沉默了，有些茫然地望向身旁的坑爹，却发现坑爹眼里也是沉默与茫然。 当你只能将敌人送入死地以换取生机的时候，该怎么做？这道题在军校的考核试题中有，且只有一个标准答案，那就是送敌人去死。 但如果……是将她送到一个可怕的怪物口中，让她被活活吞吃呢？ 风雷法师们都沉默着。 他们都是帝国最优秀、最有潜力的精英，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依然是少年，没有铁石心肠，会疑惑，会彷徨。 眼下的状况，如果不把这少女交出去的话，那怪物会做什么，将所有的风雷帝国的队员们都杀死，然后吃掉吗？没人知道。因为至今包括恺撒在内，没人知道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要干什么？ 所以没人开口让备胎把那少女交出去。 但也没人让备胎别这么做。 草原上除了风声，草声，就只有少女痛哭无助的喊叫声。即便是铁血无情的战斗法师，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的。 怪物慢慢地上前了两步，发出了一声威胁性的低吼。 PS：　　所以，大家会怎么做呢？ 章二十二 ******的对峙 龙琪琪心中微动，在阿尔卡纳的时候还不是很确定，但现在看来，这鬼东西应该智慧很高，并不是一味的暴力。 “我们这边恺撒最强，但恐怕也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吧。”龙琪琪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它其实直接冲上来就可以了，为什么现在反而暂时停手了……” 怪物又上前的两步，虽然还没有进攻，但无形的压迫力已经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诺诺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备胎，你还犹豫什么？！” 森林族三公主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平日里平静从容的脸上，隐约显出一丝决绝，甚至是狰狞。 “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这是没办法的！”诺诺有些激动地低吼道，“这还需要犹豫吗？你要是真不忍心，我先杀了她，可以免得她禁受痛苦。” “可、可是——”备胎看了眼自己肩膀上无力扭动着、不断留下泪水的少女，脸色惨白一片。 诺诺冷下脸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将嘴唇都咬破了，但眼里只剩下硬冷的情绪，然后直接走向了备胎，杀意凛然。 “有些事情，总要人要做的吧。”诺诺微哑说道，“你不愿意的话，让我来吧。” 有些时候，人生的拷问就在不经意间，突然来到你的面前。比如现在，帝国的少年少女们面临的就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残酷的考验。 对于恺撒来说或许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对于诺诺而言，则是人生中的第二个严格意义上的残酷考验。 “我必须要活下去啊。”诺诺一边走向备胎肩膀上的战斗法师少女，一边在心里想着，“我答应过你的，二姐。” 每个人都有执念，如果说恺撒的执念是凤凰还有自己身上的秘密，那么诺诺内心深处一直无法放下的东西，就是父亲和二姐的死。 诺诺的双眼几乎都被血丝占据了，一步一步，在草原的风中走着。 对面的怪物则表现出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耐心。并未进一步逼迫催促，只是等着。 坑爹、备胎、龙琪琪、可怜都沉默着，他们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他们和恺撒还有诺诺不同，这是他们第一次面临如此可怕的考验。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诺诺将一名没有抵抗能力的俘虏送入怪物口中，自己默默地享受结果，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不这样的话。又能怎么样呢？阻止诺诺，还是代替诺诺？ 每个人都很混乱。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了诺诺，阻止了她的脚步——是恺撒。 诺诺缓缓转过头来，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对恺撒说：“我答应过人，一定要活到帮她完成愿望。在那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换言之，就是让恺撒不要阻止她。 此刻诺诺浑身上下都缠绕着高密度的森林之力，事实上也只有恺撒能如此轻易地用单手拦住她前进的脚步了。换了和诺诺交情不够深的龙琪琪，诺诺根本连话都不会多说，直接就会动手将之推开。 恺撒吸了口气。用力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我也有。”顿了顿，恺撒看向对面那头怪物，接着道，“但诺诺你能保证，把最后的战斗法师交给那家伙之后，它就一定会放过我们吗？” 诺诺微微一震。 其他人也都脸色变化。 是啊，虽然到目前看来，这怪物只攻击了战斗法师，并未对帝国一方的人出手。但谁能保证这样的残忍玩意儿等会儿不会将帝国的人杀光？ 恺撒看着诺诺挣扎的眼神，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其实心里藏着事情，连我也暂时没资格去碰触那些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情。你想要活下去。我也是，想让我的朋友们都好好活着。这次龙道的异常已经显而易见了，而那俘虏是目前这一层仅存的战斗法师了，我们需要她的情报。” “所以？”诺诺抬眼看着恺撒。 “所以能不能请你冷静点，先别做冲动的事，把问题交给我来处理？”恺撒一字一顿。像是在做保证，很温和，却也很坚定，“相信我诺诺，那东西……只有我能处理得了。事实上我已经和它交手过一次了，龙琪琪可以作证。” 诺诺看向龙琪琪。 龙琪琪点头，轻声道：“我和恺撒在阿尔卡纳战区的时候，遭遇过那怪物。”顿了顿，龙琪琪又补充了一句，“我也觉得诺诺你应该冷静点，这个俘虏，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紧接着，坑爹、备胎、还有可怜也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不再一味沉默。 看到这一幕的恺撒不由笑了笑，这才是能被帝国军部选择的最优秀的人才，不是吗？关键时刻敢于站出来说看法、做决策，恺撒认为和这样的队友一起行动，才能获得胜利。不止是队员们需要恺撒，恺撒同样也需要队友们的帮助与配合。 诺诺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三次，再次睁眼时，之前那难得一见的失态和失控，全部从她眼中消失了。 她退后两步，看着恺撒说道：“好，我听你的。” 至此，从怪物出现便弥漫在众人心中的恐惧和无措的情绪，终于消失了。虽然依然紧张，但所有人脸上都重新焕发出战意。 就像是受到了一次洗礼，原来，面对强敌时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实力，而是心态，以及众人的团结与彼此间的信任。 除了恺撒之外的队员们聚集起来，形成一个战阵，扛着战斗法师俘虏的备胎就在最中间。 而恺撒，他微微笑着，默默感受了一下已经在龙醒之地准备就绪的灰色铠甲，然后转头看向了那怪物。 怪物有些焦躁地左右踱步，发出一声声低吼，看着恺撒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残忍。 一人一兽彼此对视片刻，然后恺撒开口了，说：“你能懂我的话吧？懂的话，就过来啊。如果你真这么想要我身后的那名战斗法师的话。” …… …… “没想到随即传送的位置，竟然在远古草原的这么外围。”同一时间，凤凰正立身在远古草原的某处，叹了口气。眼中隐现焦急。 她凝望着草原深处，也就是太阳所在的方向，低声喃喃道：“希望大家都别出事啊。” …… …… 另一边，草原上的某棵矮树下，盘坐良久的沧澜睁开眼睛。 她衣衫破烂。身上的气息极不稳定，但脸色和眼神却是死水一般的平静，一点不像是知道自己短暂续命后必死的人。 沧澜眯眼看着某个方向，正是恺撒等人所在的方向。 感受着风中传过来的能量波动的残余气息，沧澜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起身朝着线索来源的方向奔去。 …… …… 草原上的景象永远没有变化，太阳一直都在那里。 恺撒不知道凤凰和沧澜这两位本不该来到龙道第二层的人，此刻都在草原上，并以各自的方式向着这边靠近着。 他只是时刻准备穿上灰色铠甲，同时严阵以待。盯着对面的类龙怪物。 逃跑并不现实，在阿尔卡纳的经历已经证明了，在这头怪物面前，无论怎么逃都会被追踪到，那么剩下的选择无非是一战而已。 至于交出战斗法师俘虏这个选项，在恺撒的心目中是绝对不可能的。 出于一些恺撒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他很讨厌对面的怪物，所以无关什么道义之类的，恺撒只是单纯地不愿意让对方得到它想要的。 本能告诉恺撒，不可能这样。 一切这头怪物想要的。恺撒都要去干扰，去阻止。 而在同伴们面前暴露灰色铠甲，这当然不是恺撒心中所愿，但以目前的情况看。除了这样还有别的选择吗？ 怪物越发焦躁地来回小跑着，威胁性地吼叫着，它的声音和龙族并不相像，反倒像是一个失语者在用仅存的发声部件，急躁而徒劳地试图传达自己的意思。 直到某一刻，它忽然停步。 然后。怪物深深凝望了恺撒一眼，似乎要看穿看透他的一切。 怪物并未进攻，而是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消失在了草原上的风里。 它走了。 这下反倒是恺撒等人不由怔住。尤其是恺撒，他现在每次穿灰色铠甲，都需要更长更久的准备时间。 这怪物如果暂时走开，再伺机反扑的话，恺撒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做好穿铠甲的准备。 恺撒的脚步挪动了一下，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时候主动穿上灰色铠甲去出击，也不失为一种可以考虑的选择。 但最终，恺撒没有动作，缓缓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脚步。 怪物残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也在风里消散了。 之后，帝国的试炼队员们都不敢放松警惕，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以防那怪物再次回来。但怪物似乎真的走远了。 就这样，整整一小时后，神经和情绪都紧绷了太久的队员们，才感受到了迟来的疲倦。 众人聚集在一起，一边休息恢复，一边商量。 毕竟到目前为止的各种遭遇所附带的信息量太大，引发了种种疑惑，这时候必须开会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了。 “好了，我们整理一下吧。”诺诺吸了口气，开口道，“简单来说，恺撒平安来到了这第二层，这是好消息。而我们的对头战斗法师现在死得只剩下一个了……”说着瞥了一眼那名俘虏，然后接着道，“坏消息是，这草原里有一头强得完全不像话且来历未知的东西，并且目标似乎是战斗法师，或许会再次找上门来。以及，我们的同伴休斯，目前的下落依然未知。” “寻找休斯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急不了。”恺撒接口道，“先来说说那怪物吧，你们觉得那是什么，有任何头绪吗？” 章二十三 龙族灭亡否？ 诺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着恺撒，认真问道：“你先说说吧，你和龙琪琪曾经和那鬼东西交过手？” 龙琪琪苦笑：“那根本算不上是交手，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恺撒简要说道：“是这样的，我和龙琪琪在阿尔卡纳的时候，曾经被那东西袭击过。后来军部应该进行了大量的相关调查，但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换句话说，除了知道你和龙琪琪跟那东西交过手，就没别的情报了？”坑爹问。 “可以这么说吧。”恺撒叹了口气，“我自问知识量很大，从小喜欢读书，去了帝都之后，很多之前接触不到的书籍和资料也有幸能读到了。但有关那怪物，我是真的判断不了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说到这恺撒顿了顿，认真看着眼前的同伴们，问道：“你们呢？能想到什么吗？” 在场之人中，诺诺是森林族三公主，坑爹是地球街的少主人，而森林族和地球街实力不及军部，底蕴上却未必不如。 所以恺撒很希望能从诺诺和坑爹口中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坑爹认真想了想，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才跟着妈妈回到地球街的。地球街的一些机密档案和资料，我读得不多，不过没记错的话，我读过一篇有关百年前龙族灭亡的调查报告——而且是我父亲亲自参与领导的一次调查。” 恺撒等人立刻精神一振。 坑爹的父亲，那可是和帝国元帅平起平坐的了不起人物。 只听坑爹沉缓说道：“据那份调查报告说，百年前的龙族虽然不敌战斗法师，但不少龙族躲在一个个龙族小世界中——也就是我们今天的龙族遗迹，战斗法师一方倒也无法轻易赶尽杀绝。以及……”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说：“我父亲在报告最后说了两点，都是有关龙族灭亡这件事的疑点。” “第一，是动机问题。父亲他认为，战斗法师如果真的是来自森德洛那个更高等位面的人，那他们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动机。应该只是征服和统治，而非灭绝。” “第二，则是刚才说过的，战斗法师如果真的想杀光所有的龙族。其实并不简单。而且有证据显示，龙族的集体灭亡，似乎并不是一个渐渐被杀光的过程，而是……好像一夜间就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不正常。” 龙琪琪听后想了想。问道：“所以呢？结论是什么？你父亲觉得龙族其实没有灭绝，而之前那怪物，或许就是龙族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后裔？” “呃……” 坑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我也说不好。那份调查报告的结尾也没有一个定论，所以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吧……” 恺撒沉默着，若有所思，然后又看向了诺诺：“你有什么想法吗？” 诺诺的回答相比起坑爹，就明朗许多了，她说：“我认为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龙族幸存。以及刚才那头怪物，很可能就是一头龙。” “哦，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们族中的那柄镇族神器‘竹束’，你们都知道得吧？”诺诺问。 众人都点头。那是森林族前代森林王的神器，陪伴森林王征战的传说中的武器，如今则被大公主娜美所继承，名为竹束。 诺诺说：“这本是我们族中的秘密，不过现在也没法藏着掖着了——有关竹束的来历，外界一直盛传是我父亲从龙道中得到的。这点，我承认，确实如此，父亲当年亲口对我们说过。以及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诺诺的口吻变得极为凝重：“父亲他说，当初他在龙道中偶然得到神器竹束的时候，看到了一头龙的影迹。虽然因为太快了，没能看得太清楚，但他总觉得那是一头活在龙道里的真正的龙！”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沉默了。因为震惊。 龙道是百年前那场战争之后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龙族在百年前就应该灭绝了，至少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 而诺诺的父亲，前代森林王大人，居然在龙族理应已经灭亡的时代，在龙道中见到了龙族的存在？！ 这么说来，龙族真的没有灭绝？而它们的后裔，或许就生活在这神秘的龙道之中？ 可怜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比划着说：“龙道是百年前才出现的，对吧？” 恺撒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点点头说是。 可怜又问：“龙道的最深处是不是从来没人进去过？” 恺撒道：“没错。即便是帝国元帅，森林族的森林王大人，也都无法进入的。那是一片完全未知的地域。” 可怜歪着小脑袋，有些迟疑道：“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龙族其实在百年前没有灭绝，只是想了个办法藏起来了，而这龙道就是他们建造的庇护所。我们大家以为已经灭亡的龙族，其实一直生活在那从未有人进入过的龙道第三层？” 可怜不愧是经常读地球街出品的幻想小说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诺诺等人听了都觉得其实有些道理，说不定就是这样的。 然而恺撒却始终沉默不语，似乎对可怜的猜测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怜见状不由有些沮丧，小心地看着恺撒，问道：“大人，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恺撒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可怜的肩膀，说道：“没有，你提出的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的。我看过军部的一部分档案，事实上军部也曾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假设。有关龙族或许没有灭亡这件事，我也认为有一定的可能性。” “不过……” 恺撒说到这停顿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最终叹息说道，“不过我总觉得，就算龙族没有灭亡，之前的那头怪物，也未必就是龙族。” “可它长得真的很像龙族啊。”备胎忍不住道。 恺撒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龙族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那东西有着类似龙族的躯壳，但气息、给人的感觉、还有那种行为方式、以及吞吃战斗法师这件事，都让我觉得它未必是龙族。” 章二十四 完整与归途 “即便不是龙族，肯定也和龙道有某些关系吧。”龙琪琪这时候道，“话说回来，这次龙道试炼真的太反常了，到目前为止，就没碰上一件意料中的事。” 她抬眼环顾周围的场景，广袤的草原，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骄阳，还有温暖的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这里看起来和外界的大草原根本没区别，虽然没有其他龙族遗迹里的各种辉煌宫殿和龙族留下的东西，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或许我们可以从龙道这个角度想想，就算弄不清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但如果能摸清它和龙道的关系，又或者是它来龙道的目的，接下来的事情也会好办许多。”诺诺提议道。 之前众人一番交流，各有猜测，但看起来并不能下一个定论说那类龙怪物到底是什么。 退而求其次的话，想办法弄清楚怪物来龙道的目的，或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恺撒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说：“有必要和我们的那位俘虏小姐谈谈了。” 撕掉了少女战斗法师嘴巴上的封条，恺撒等人围在少女的周围，最后还是由恺撒开口说道：“喂，醒醒，别装睡了。”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脸色仍有些苍白。而且因为一直被绑着，之前流泪留下的泪痕没法抹去，看起来很是狼狈。 “要审问我了吗？”少女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会更晚一点呢。” “你不愿意被审问？”恺撒问。 “当然，一旦你们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就没有价值了。”少女眼神黯淡道，“那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吧。” 恺撒耸耸肩，不置可否。 少女抬眼，接着说：“我知道，之前你没有把我交给那可怕的怪物，是因为我还有价值。对此。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以及我有一个请求，就算审问结束后要杀我，也请给我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 恺撒笑了：“第一次有俘虏被审问前就这么多废话的。有关怎么处理你，这是后话了。现在我问。你答，可以吗？” 少女目光微闪，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帝国队员们，最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点头说：“好。” 恺撒吸了口气，问：“龙道是什么？” 少女毫不犹豫地摇头：“不知道。” 龙琪琪眉头一皱，眯眼盯着那少女，冷冷道：“你最好别试图隐瞒任何事情啊，你要知道目前在龙道第二层，只有你一个战斗法师了。” 其他人也都脸色有些不善，要知道这俘虏的命可是之前众人甘冒奇险保下来的，可现在看来，这人显然没有任何感恩之心啊，简简单单一句不知道就把恺撒的第一个问题顶回来了？ 少女却是毫不退让地与龙琪琪对视着。平静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有关龙道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即便是大统领和诸位门徒大人，还有你们风雷帝国的元帅和无，或是前代森林王以及地球街的徐子陵，都无法肯定地回答出来吧？我只是个十二级的小小战斗法师，你们问我这样的大问题，不嫌可笑吗？” 恺撒并不生气，看着少女说道：“这问题是有点太大了，但没人让你做完整的回答，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少女沉默后。说：“据我所知，龙道诞生于百年前的南北战争末期，雏形是龙族的一个小世界，后来出于一些我也不知道的原因。被改造成了现如今的龙道。” “哦？” 恺撒挑了挑眉。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 少女的说法，对众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听到，没想到这俘虏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机密的情报。要知道在此之前，有关龙道的确切出现时间，是无法精确到“南北战争末期”的，只是比较大概的“南北战争时期”。 以及龙道是被人以龙族遗迹为基础改造而成的这一点。之前帝国方面也是全然不知。 恺撒默默消化片刻，又问：“之前那怪物的身份，你知道些什么？或者说，能想到些什么？” 少女这会还是摇头：“抱歉这我是真不知道了，一点都不知道。” 恺撒说：“那怪物曾经在阿尔卡纳战区出现过，你们战斗王朝的黑白还和它交过手，这点你不知道？” 少女脸上流露出不似作伪的吃惊表情，说：“这……我没听说过相关的事，也不知道黑白大人和那怪物遇见过……” 恺撒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继续问道：“那头怪物为什么会来龙道，可能和龙道有什么关系，你能想到些什么吗？” 少女再次摇摇头。 “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啊。”恺撒盯着少女，说。 “真的不知道，你问的这些问题，我其实还想问你们呢。”少女有些无奈的样子。 恺撒微微一笑，说：“也罢，那接下来这个问题，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的话，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凝视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次龙道开启究竟特别在哪儿？以及，你们战斗法师此行来的目的，是什么？” 恺撒问的前三个问题，其实本就没指望能有什么收获，龙道是什么，怪物是什么，两者有什么关系，这三点如果能那么轻易的弄清楚，恺撒反而觉得不正常。战斗法师这边也应该是没什么头绪的，否则之前不会被怪物轻易地击溃。 但这次龙道开启不同寻常，而战斗法师显然对此有备而来——这两点是可以肯定的。 恺撒打算以此为突破口，来尽可能地拨开眼前的大片迷雾。 少女这次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恺撒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旁边的诺诺等人都有些着急，好半天等不到半句回答，恺撒也没有逼迫的意思。 最后少女叹息着说：“如果我还说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恺撒耸肩说：“那我会立刻杀了你。因为我现在没功夫和一个不诚实的俘虏多费心思，还有很多事情等我们去做呢。” 少女眯眼问：“即便杀了我意味着会损失重要的情报？” 恺撒肃然点头，重复了一遍：“是的，即便杀了你意味着损失重要的情报。” 然后少女再次沉默，这次她倒是没有再让人等太久，而是好像放弃认命似地，说：“你问这次龙道开启特殊在哪里——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道的空间结构其实一直在松懈，百年来一直如此，这样的趋势从未停止过。” 诺诺吃惊道：“龙道的空间结构在持续松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少女淡淡道：“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松懈的趋势和速度，在过去近百年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从去年开始才突然加剧的。然后，当龙道的空间结构松懈低于某个特定的阀值，那从未有人进入过的龙道第三层，就可以进入了。” “所以说龙道出现在横断山脉这点只是巧合，真正特殊的，是空间结构的松懈？”恺撒不由回想起之前进入龙道时的场景。 那巨大而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应该就是龙道空间不稳定的证据。 少女点头说：“是的，地点出现在南北之间，只是巧合而已。重点是今年开始，龙道的最后一层，可以被人进入了。这是重点。” 听了这话，恺撒心中瞬间敞亮了许多。 毫无疑问战斗法师想要进入龙道第三层，所以趁着龙道空间松动的今年，派了精锐队员起来，并且事先百般打压帝国这边可能派出的人员，比如恺撒。 恺撒甚至想到，那类龙怪物的目的，或许和战斗法师是一样的，也是冲着那龙道第三层而来。 这么看，那怪物或许也对龙道非常了解，如果它真的和战斗法师们的目的一致的话。 “那么，龙道第三层里究竟有什么呢，要让你们战斗法师如此费尽心思地去争取？”恺撒缓缓问道。 少女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触碰到北国的核心机密了。 她死死咬着牙齿，说：“给我一个承诺，不杀我的承诺，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恺撒略一沉默，然后点头说：“好，我给你承诺。” 一旁的诺诺、龙琪琪、还有坑爹都吃惊地看着恺撒，要知道这样的承诺，无异于让整支队伍多出一个巨大的负累和不稳定因素。 那少女指着诺诺等人说：“那如果你的同伴们不遵守承诺呢？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想要一直留我的性命。” 恺撒抬手示意同伴们少安毋躁，然后郑重地对少女说：“我不说第三遍，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在恺撒的心中，保护一个俘虏所带来的风险和代价的确很大，尤其是在如今的环境下，但心中某种直觉告诉他，有关龙道第三层的情报更加重要。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完全是恺撒出于对此次任何的考量，而是他觉得这个情报，或许和自己有关。 或许还和至今下落不明的休斯有关。 少女深深凝望了恺撒一眼，低声说：“你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恺撒说：“所以你的答案是？” 少女闭上眼睛，脸色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疲惫与木然。 然后，众人听到她说了一句：“大统领临行前对我们的交代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至少有一人活着进入龙道第三层，那里有我族的‘完整’，还有‘归途’。” 章二十五 世界的根 完整是什么？ 归途又是什么？ 少女战斗法师对之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因为她做不到，她所知道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更多的信息，或许得亲自去问战斗王朝的门徒和那位传说中永远穿着黑色铠甲的战斗大统领。 “龙道第三层的进入方法是什么？”恺撒看着少女，最后问道。 “沿着这我们脚下的这片草原，一直深入到尽头就可以了。”少女闭上眼睛，疲惫、又有些释然地说，“龙道的内部空间已经不那么稳定了，所以第三层的入口已经打开，就在远古草原最深处。” 接下来便是一段调整和消化期。 帝国的少年少女们没有继续开会讨论，而是各自休整的同时，默默消化反思着从战斗法师少女口中得到的情报。 信息量虽然不算大，却幽深得好像能把灵魂吸走，众人心目中的世界面貌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包括恺撒在内，队员们忽然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远不能用几句话就概括勾勒出来。原来，战斗法师百年前入侵所导致的如今南北分立的局面，只是表象罢了，背后还隐藏着某些更加恢弘浩大却模糊不清的历史轮廓。 “龙道、龙道……”恺撒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心中静静喃喃着龙道这个名字。 从少女战斗法师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比如龙道诞生的较准确的时间，此次龙道特殊在于内部空间的不稳定化，以及战斗法师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完整”与“归途”——虽然并不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目前还可以推测得出的是，那头类似龙族的怪物，应该和战斗法师一样，也是冲着龙道第三层而来。 恺撒也想过，那怪物或许是为了休斯而来的可能，但仔细想想。如果那怪物真的只为休斯而来，那没道理拖到现在。 休斯在帝都的时候，它应该也有机会的。 休斯如今应该也在这片草原上的某处，恺撒和同伴们当然会在修整完毕后去寻找。但恺撒内心其实不太着急。 某种说不清的感觉告诉他，休斯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没必要太过担心导致自己先乱了阵脚。 恺撒现在甚至没有再去想那少女战斗法师的话。 他回想起了曾经自己和凤凰的一番对话，还记得那时候自己问凤凰，龙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凤凰当时给了一个玄妙而模糊的答案。她说，龙道是这个世界的根。 世界的根，什么意思？ 龙道诞生于百年前的南北战争末期，既然诞生于世界存在以后，又如何称得上是世界的根与起源呢？ 还是说，龙道是如今这个世界格局的根？ 之所以百年前形成了南北分立的局面，并不完全是因为那场惨烈的战争，也因为龙道这个神秘存在的出现？ 但如今这个世界，又有哪些东西和龙道密切相关呢？ 战斗法师的拟龙流派，以及风雷法师的龙醒能力。这两者是恺撒最先想到的。另外，恺撒听诺诺含糊提及过一两次，森林族中那件名为“竹束”的镇族神器，其实是森林王某一次在龙道中的收获。 拟龙流派当然是很强大的能力，但战斗法师所掌握的众多能力中，拟龙流派只是最顶尖的之一，并非唯一。 龙醒能力同样强力，但在帝国巨大人口基数中所占的比例，令其只能成为锦上添花的能力，而非战略性的必须。如果在龙醒能力和战略飞艇中做一个取舍的话。军部高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吧。 至于神器竹束，说是“镇族”，但在战斗法师的巨大压力下，一个族群又岂是一件武器便能保住的呢？ 如果真这么容易。百年前的龙族也不会遭遇全灭了。 那龙道究竟为什么是这个世界的根？ 恺撒睁开眼睛，看着蓝天白云，心想灰色铠甲和龙道、小龙和龙道、以及我自己和这龙道，又分别有着怎么样的关系呢？ 恺撒低头，摸了摸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轻声道：“继续深入。进入到那第三层后，我会得到答案吗？” 小龙抬头看着主人，眨巴了几下眼睛，茫然得很是可爱。 恺撒微微苦笑，心想这小不点虽然帮了自己很多，但什么时候真的回答过自己的问题，为自己解惑了？ “好好休息吧。”恺撒轻抚小家伙的背脊，微笑道。 小龙咿呀轻叫，懒洋洋地重新趴好。 恺撒轻轻吸一口气，想到：“虽然还有不少事情弄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很明确的——想办法抵达龙道第三层！无论是为了这次的任务，还是为了解开我个人的疑惑，我只要，一直向前就好。” “什么一直向前就好？恺撒你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呢？”龙琪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恺撒想事情太入神，反而被吓了一跳，抹了下额头苦笑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别突然凑人这么近？” “哦，我刚才一直在仔细思考那俘虏的话……”龙琪琪说。 “但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处，完全想不到什么，所以就放弃了。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你在自言自语，所以就过来喽。” 恺撒仔细看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脸庞。 不得不说，龙琪琪真的很漂亮，单论长相不论气质加分的话，她实际上比诺诺，甚至比凤凰都好看。 龙琪琪脸上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气息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以及不得不说，摆脱了婚约阴影的龙琪琪，和曾经那个冰冷孤独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开朗乐观得有些不像话。 比如现在，恺撒看着龙琪琪脸上轻松的表情，微微蹙眉道：“我说……龙琪琪你是不是太轻松了？” “不然呢？”龙琪琪笑嘻嘻地说，“没人天生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人只有在心里有事的时候，才会那样。只要心里没事，怎么着都是轻松的，不是吗？” 恺撒无奈地说：“但我们这不是身处未知的险境嘛……” “这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轻松点，并没有懈怠呀。”龙琪琪有些调皮地吐了下舌头，让恺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得好。 “好啦不逗你啦。”龙琪琪把恺撒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睛微微眯起，好像一对月牙。然后她收敛了笑容，平静又认真地看着恺撒，轻声说道，“老实说，我也紧张，也害怕啊。这次龙道试炼我已经好几次险些死掉了，现在能好好活着，恺撒，我要好好谢谢你。” 恺撒随意道：“都是同伴，应该的。” 龙琪琪却罕见地认真道：“即便是同伴，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谢谢你恺撒，救了我的命，让我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脸上微微泛起一片红晕，接着说：“我算是几乎死过的人了，之前也害怕过，紧张我，颤抖过。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很轻松，不止是因为我这人有点没心没肺啦，还因为我觉得……再危险的事情，比如这次龙道试炼，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到不觉得害怕了。” 恺撒张了张嘴，一时间愣住，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说不出话来。 对于龙琪琪的心思，恺撒其实知道的。不止是她，还有红衣，以及曾经的茉莉，恺撒都隐约能感受到女孩儿对自己的爱慕。 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啊，即便是那永远一身红衣的勇敢大胆的红衣都没这么做过。 这算是……正式的表白吗？ 在这样的场合下？ 龙琪琪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恺撒的肩膀，说：“喂，别一副呆头鹅的傻样儿啊，马上就要启程继续前进了吧。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和你说说我现在的感受，我们一起加油，完成任务，然后大家一起活着离开这龙道，好吗？” 章二十六 深渊与石桥 “当然好……”恺撒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想了想，才蹙眉道，“不过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表白喽。”龙琪琪这次完全直白地说出来了，很是理所当然，却又坚定认真，“我很喜欢你啊，恺撒，你知道吗？” “啊？啊……哦，嗯……这个……”恺撒有些招架不住，挠挠头说，“好吧，这种时候我该怎么说？” “不用说什么，我又没让你立刻回答我。”龙琪琪横了恺撒一眼，“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可能不是我，不过没所谓，我就是先告诉你我自己的心意。” “哦。”恺撒第一次觉得在一个同龄女孩儿面前完全落入被动，就连霸气的诺诺都没给他这样的感觉过。 既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就先从善如流吧。恺撒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感动，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表白，有些感动，又有些抱歉，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是前所未有的奇怪体验。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不过龙琪琪似乎并没有深究，或者急于听恺撒的想法的意思，转而说道：“我现在已经表白啦，所以有些话，我觉得自己有一定的立场来说了。” “咦？”恺撒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只听龙琪琪轻声问道：“恺撒你和休斯，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恺撒心中狂呼，喂喂，别说得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龙琪琪说：“龙道第一层的时候，我伤势很重，后来你引开黑白，我们其他人突围逃跑，那时候我其实有一半清醒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所以在进入第二层时，我是抵触的，因为我不知道你能否平安逃过黑白的追杀——好啦。你怎么逃过的我不会问。我想说的是，当时我不肯进入第二层，蓝老师和诺诺都劝过我，但最后说服我的人。其实是休斯。” “怎么说？”不知不觉恺撒已经严肃起来。 龙琪琪接着说：“当时，休斯只是单独和我悄悄说了一句话，他说：别担心，恺撒那小子是死不掉的，因为除了我之外。他没有任何天敌。” “……”恺撒沉默着，良久没有说话。 龙琪琪看着恺撒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好啦，还是和之前一样，你不用回答我。说到底，这是你和休斯之间的事。” 恺撒沉默许久，苦笑起来：“所以你到底是来表白的，还是来说休斯这事的？” “都是喽。”龙琪琪很是愉快地起身走开了，“你慢慢想吧，我继续去休整啦。等会儿就要出发了吧。” 恺撒看着少女美丽的背影，还有轻快甩动的头发，认真说道：“谢谢。” 龙琪琪随意摆摆手，说：“不客气。” 队伍很快再次出发，走到这里不会有退路的，除了继续深入草原，试炼队伍没有其他的选择。真的停步不前的话，这些内心里都很骄傲的帝国少年们自己也会感到羞耻。 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 原本按理来说，越是深入草原，越是会遇上各种可怕的危险源。有些是已知的，更多的还是未知。 但这一路上，危险源的出现次数，却出奇得少。 有一部分的理由。或许是因为那头类龙怪物也在不断地深入吧，证据就是一行人在草原深处的某处，见到的一头紫睛巨猿的尸身。 和那些被吃掉的草原生物一样，这头危险级别几乎是最高级的可怕魔兽，在恺撒等人看到的时候，只是一具骨架。没有血肉。 “我们继续前进。”恺撒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时刻准备迎接战斗吧，那鬼东西任何时候都可能突然窜出来的。” 就这样谨慎而小心地向前走着。 期间有好几次，恺撒都感觉自己嗅到了那怪物在附近的气味，有一次他甚至觉得对方就要发动进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恺撒这支试炼小队，并没有再遭遇那头类龙怪物。 也许是因为队伍中真的有什么让对方忌惮的存在吧，也也许，只是因为那怪物急于深入草原，尽快抵达龙道的第三层。 当恺撒一行人最终停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不再是阳光明媚的大草原了。 草地突兀地在前方断裂，形成一道横向的巨大峡谷，或者称之为深渊更合适一点。这条恐怖的沟壑，就好象巨人轮动大剑，硬生生在草原上横劈出的一道疤痕。 “这里是……？”众人都有些疑惑。 “死亡深渊。”说话的是那名战斗法师俘虏，她看着前方的景象，眼神有些奇异，慢慢地说，“这里应该就是远古草原的尽头了，深渊的对面，就是龙道第三层。” “你是说我们要跨过这道深渊？”诺诺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深渊的边缘，往下看去。 ——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对于诺诺这样的掌握生命力量的森林武士而言，眼前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深渊，在力量属性上对她很不友好。 站在深渊旁边，诺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咻。 一枚小石头从诺诺身边飞过，抛向前方看不见底的深渊，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落地声。 扔出小石头的龙琪琪不由乍舌道：“这……这也太深了吧？这是人能过去的？” “当然……不能。”少女俘虏摇摇头，“别说是我们这些人了，即便是二十级强者在此，也未必能跨过去。” 恺撒目光微闪，道：“原来如此，所以一定有桥梁之类的通道，是吗？” 俘虏叹了口气说：“等着吧，估计不需要太久，跨渊石桥就要出现了。” “跨渊石桥？”恺撒等人不由相互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走到这里，就能看出帝国和王朝之间差距了，什么死亡深渊，什么跨渊石桥，这些都是帝国情报里的盲区。 战斗法师一方却好像如数家珍。 坑爹和备胎站在一起，凝望深渊的彼岸。隐约之间，坑爹似乎能看到对面好像有光，和死亡深渊的绝望气息不太一样。 “深渊对面就是龙道第三层？看起来，似乎环境不差啊。”坑爹看了好半天，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道。 这时候也只有这家伙还能笑得出来了，其他人面对死亡气息过分浓重的深渊，谁还顾得上去看深渊对岸？ 先想着跨过深渊再说吧。 可怜不会说话，只能默默站在恺撒身边。 只要有恺撒的地方，可怜就不会感觉紧张畏惧，但可怜望着深渊还有对岸，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好像地狱的入口呢……” 这时候恺撒忽然问道：“通过深渊的石桥，有几条？” 那俘虏说：“根据我们的了解只有一条，而且有时间限制，并不会一直在那儿让人通过的。” 恺撒叹了口气，说：“好吧，这么说来，我们终究还是要和那怪物再次碰头喽？” 俘虏沉默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章二十七 与君同赴死 恺撒嗯了一声，说：“知道了。”他心里知道避不开那怪物的，遭遇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所以并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接下来，队伍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为了避免人员分散，队员们商量过后觉得不分派人手去附近侦察，只要等待，观察，并做好最高级别的战斗准备即可。 如今队伍的总指挥早就自然地变成了恺撒，这样的处境下恺撒也不会矫情推辞，他一一和琪琪、可怜、坑爹、备胎做了安排，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做了必要的部署，最后找到诺诺，一起走到了战斗法师俘虏身边。 没有多余的话语，恺撒和诺诺彼此点了点头，忽然闪电般出手，一左一右分别按在少女俘虏的双肩上。 恺撒霸道强悍的雷霆力量，以及诺诺苍茫悠远的森林力量，分别从左右肩膀灌注进少女的身体。 战斗法师的强大体质本能地采取了强力的抵抗，想要将两股异力排挤出去，但恺撒和诺诺都表现得极为坚决狠辣，催动力量，一路摧枯拉朽，最后来到了每一个战斗法师的力量与生命核心——心脏部位。 雷霆与森林之力相汇合，彼此交叉错落，很是默契地形成一张细密的能量网。 细致、谨慎、同时不容抗拒地，在心脏周围形成一道无法突破的封锁网络。 随后恺撒和诺诺一同收手，外界的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 少女俘虏闷哼着倒在地上，随后立刻弹起身来。 她之前一直被限制了手脚自由，此刻却可以自己站起身了，可少女俘虏的脸色却苍白无比，盯着恺撒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狂怒。 少女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实际上她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解开手脚自由，是为了让她能自行跟上队伍，因为一旦战斗开始。估计不会有人能分心，没法像之前那样一直扛着她。 同时为了避免她做出一些不利于风雷法师的事情，恺撒和诺诺联手将力量打入了少女的心脏，简单来说。如今少女俘虏的生命，就在恺撒和诺诺的一念之间。看似解放了双手，但其实这是更深度的限制自由。 “你们怕我逃跑吗？”少女低沉问道。 “是啊。”恺撒说，“按照你们大统领的交代，必须有至少一名战斗法师活着抵达第三层。对吗？我对这条命令有些在意啊，所以必须保证你这个目前仅存的战斗法师和我们一起进入，也许龙道第三层里的东西，需要战斗法师才能得到呢？谁也说不好。” 少女冷漠问道：“你们就不怕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必须有一名战斗法师或者抵达第三层这点。也许我根本没想逃跑，只是为了借助你们的力量，一起进入第三层，再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然后摆脱你们？” “行啊，真能做到的话，请尽可能一试。”恺撒平静丢下一句。然后便自顾自走到旁边，不再多言。 至此，相关的战前部署和准备都已完毕。 试炼队伍只需等待即可，而恺撒本人，则要去提前唤醒灰色铠甲，以备之后的战斗中可能的需要。 “老实说，虽然忍不住紧张，但其实很期待啊。” 恺撒心里想。 和龙道结缘是从上一次龙道试炼开始，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如今在脑海中化为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 试炼后被赶回青木城。遇见小龙，遇见蓝老师，去实验部，参加青木狩猎季。全国统考，青木城海啸，参加身份保护计划，在凤凰学院秘密进修，森林族之行，前往阿尔卡纳。最后去往帝都后发生的种种—— 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各式各样，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前进与战斗。 龙道，龙道第三层里的某些战斗法师迫切想要而风雷帝国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东西，这就是之前所有事情共同的箭头指向。 过去一年多以来的所有经历、磨练、准备，都是为了现在！ “龙道……” “龙道第三层……” “那所谓的‘完整’还有‘归途’到底是什么，估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恺撒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如果他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现他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情绪，竟有七成以上是难耐的兴奋！ 像是某些命中注定的事情即将到来前的本能战栗。 恺撒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周围，想着：“……还有休斯，如果没死的话，你这家伙等会儿最好给我出现啊，混蛋！” 在死亡深渊的旁边，时间的概念似乎都被微微扭曲了。 感觉上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十多分钟，以恺撒为首的队员们先后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脸色凝重，纷纷站起。 不知不觉间，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从地底深处发出阵阵的低沉轰鸣声。 轰鸣声渐渐变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一路上行。 直到某一刻，恺撒脸色微变，低喝道：“都闪开！” 话音未落，众人已经做出反应，朝着旁边急速闪掠躲避，几乎同一时间，脚下的地面轰然开裂，之前被大地遮掩而有些沉闷的轰鸣声完全清晰。 随后，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到了今生难忘的震撼一幕。 一具庞然大物，从地底下缓缓而出，石质的身体修长而优雅，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却依然能想象出它生前的伟岸！ 那是一条巨龙，真正的巨龙！ 它似乎被石化了，长长的身体钻出地面，然后向空中伸长、延展，跨过巨大的沟壑，最终直达死亡深渊的彼岸。 所谓的跨渊石桥，竟然是一头化身石头的龙！！ “这也在你们战斗法师的已知情报中吗？”恺撒忍不住看向那少女俘虏。 却见对方也是满脸震骇，摇头说道：“不……不在。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因为眼前的场景变化而微微分散的同伴们重新聚拢。 “我们怎么做？”众人都看着恺撒，等待他的安排。 “先等等，别着急。”恺撒的目光已经从巨龙石桥上移开了，不断扫视着周围，他其实已经想要踏上那石桥想得快疯掉了，石桥出现的时候，就有一种比震惊更加浓烈的说不清的情绪，从恺撒心底最深处涌出，爆开，席卷了他的全身。 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催促他尽快上桥，前往深渊对岸，龙道第三层。 但恺撒硬生生压下了这种好似本能的催促，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着急。 “那怪物呢？那类龙怪物呢？在哪里？”恺撒的感知能力已经被他提到了最大强度，虽然没开始战斗，但是他已经开启了三段瞬开。 恺撒疯狂搜索着那怪物的行迹，因为对方一定会出现的，没有任何理由不出现。 而对于那个即便自己穿上了灰色铠甲，都没有绝对信心能战胜的可怕敌人，恺撒唯一能争取到的先机，就是等待对方先出现！ 然后，很是突然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叹息：“这就是传说中的跨渊石桥吗？没想到，是头龙啊。” 队员们愕然。 恺撒则是由错愕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怎么……是你？”恺撒盯着某个方向上缓步而来的某个熟悉的身影。 跨渊石桥出现，恺撒没能等到类龙怪物的首先露面，反而是一个在他的概念里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沧澜？！！” 在恺撒的心目中，沧澜应该是个死人，在龙道第一层就被身穿灰色铠甲的自己杀死了。 而在其他人的心里，沧澜是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一层的人，因为她是十五级的人物，理论上不能来到远古草原。 那少女俘虏则在吃惊过后，满脸惊喜，心想自己这下绝对可以获救了。 她心念急转，正盘算着如何找机会呼救，却忽然呆住，因为她看到了逐渐走近的沧澜的如今的状态。 沧澜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满是血迹，脸色更是如死人一般的苍白。 关键是，沧澜的眼里没有任何人，除了……恺撒。 那是一种让人看到后忍不住发毛的眼神，空空荡荡的，却又满是执着。沧澜瞥了一眼旁边的石桥，古怪地笑了笑，似乎有些遗憾。 然后她回过头来，再次盯住了蹙眉沉默不语的恺撒，问：“小鬼，怎么了，看到我你就这么震惊吗？” “你没死？”恺撒嗓音微哑问道。 “呵，我其实已经死了，谁能抵挡得了那样状态下的你呢。”沧澜笑得越发古怪，好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压抑着什么的即将爆发的疯子。 而她和恺撒的对话，则让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我自斩了三刀，才得以进入这里。”沧澜看着恺撒，收敛了笑容，然后很是认真地说，“任务什么的，龙道第三层什么的，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恺撒，我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件事啊，我要和你……一起死！！” 章二十八 两难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如果有任何语言，可以最直白、最简单、最有效地描述恺撒此刻的心情，那就是草泥马！ 恺撒差一点就直接把这句粗口爆出来了！ 多少次了，从自己被卷进龙道这档子事儿里，沧澜这个混账女人已经是第几次来找自己麻烦了？见鬼的！ 明明是你一直来找我麻烦，怎么现在好像自己是个受害者一样？还一脸认真地说着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死”，白痴女人你已经不正常了吧？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 巨响声中，沧澜的身体急速膨胀形变，很快从战斗法师的形态，转变成沧澜之龙的战斗状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龙道之中，拟龙流派变得更加强大，又或许这是沧澜抱着死意所爆发出的力量，总之这是恺撒与沧澜多次交手以来，所见过的对方力量最强大的一次。 强劲的能量气流围绕在龙躯周围，那浓烈程度，甚至让人感觉有些紊乱。 真正的强者，展现力量的时候，应该是强大而稳定的，高密度的力量浓缩成使用者想要的样子，这是一切能力的基本原则。 但沧澜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随时会炸的炸弹。 “我们一起动手，尽快把她解决掉吧。”诺诺说，“我感觉她体内的生命机能其实已经断绝了，恐怕是因为自降等级，才强行续了一段命。现在她和我们同级，但力量很不稳定，如果爆掉的话恐怕麻烦不小。” “恩，也只能这样了。”恺撒点头表示同意。 目前棘手的其实不是失去理智搏命一击的沧澜，而是还没有出现的类龙怪物。由于不知道那怪物的位置，以及何时出现。恺撒等人不得不始终保持站在一起，不能分散，以免被那怪物抓住机会逐个击破。 所以说沧澜的出现，不算是大问题。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或许会成为拖死整支试炼小队的关键。 “准备好，我们大家一起上，别给她自爆的机会，直接干掉她。”恺撒稍稍压低了重心。龙之力在体内悄然提聚起来。 身边的诺诺、琪琪、可怜、坑爹、还有备胎，也都准备就绪了。众人看着咆哮声中笔直冲过来的沧澜之龙，眼神都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 “咿呀。” 就在这时，肩头上的小龙叫了一声。 “咿呀，咿呀！”小家伙用力拽紧了恺撒的头发，口吻里满是惶急的情绪。 恺撒呆了一下，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他甚至罕见地失态到周身能量一阵紊乱，这对于在战斗中向来冷静理性的恺撒而言，是极为不寻常的。 “怎么了？”同伴们都注意到了恺撒的异样。却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他们都看不到小龙的存在，听不到小龙的示警。 恺撒不再理会前方冲过来的沧澜之龙，而是对诺诺说了一句：“沧澜就交给你们了，速战速决。”顿了顿，恺撒又对可怜说道，“你不准跟过来，老老实实地和大家呆在一起战斗，这是命令。” “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诺诺有些恼火。 恺撒勉强笑了笑。脸色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甚至他那一向稳定的双手，都在因为某种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恺撒没做任何解释，转过身朝着众人的反方向而去。 沧澜之龙这时候终于冲到了众人面前。战斗被迫打响，而诺诺在不得不出手迎敌的情况下，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恺撒，然后她身子猛震，终于明白了恺撒异常表现的原因—— 只见在恺撒所面对的、之前众人背对的方向上，正蹲着一头熟悉的可怕身影。 接近水牛的体型。类似龙族的样貌，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让人触之心寒的诡异又可怕的力量气息。 那头众人一直警惕提防着的类龙怪物，竟然已经在众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悄然潜伏到了队伍的背后！ 而更加让诺诺感到心中猛沉的是，那类龙怪物的身边还躺着一个身影。 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诺诺就知道恺撒为什么会那般失态，也明白恺撒为什么双手颤抖了，那完全是恐惧所带来的身体反应。 对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惧。 “……蓝老师！？”诺诺死死咬紧牙齿，看着恺撒向那怪物走去的背影，强迫自己收回眼光，然后对身旁的其他同伴们说，“不计代价，我们不计代价也要立刻干掉这头沧澜之龙，否则的话，恺撒就危险了！” 死亡深渊好像亘古不变，横在远古草原的尽头，没有任何变化。 深渊的震颤已经停止，巨大的跨渊石桥链接着深渊两岸，静等登上石桥的人，但现在桥头前方有不少人，却没人登桥。 诺诺等人正在和陷入疯狂的沧澜激战。 而恺撒，他正和小龙一起，走向远离战团而靠近那类龙怪物的方向。 脚下的草随着脚步轻轻作响，恺撒不断地深呼吸，这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拥有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 对面的类龙怪物静静蹲伏着，认真看着恺撒，一点也不着急。 而怪物的身旁，凤凰好像睡美人一样，躺在草地上。恺撒见过凤凰光芒万丈的战斗模样，也见过凤凰受伤虚弱的狼狈模样，但印象中，她像现在这般失去知觉地躺着的样子，恺撒还是第一次看到。 所以他紧张，进而恐惧，无法自抑。 唯一让恺撒感觉还能保持冷静判断的是，凤凰看起来生命气息还稳定着，似乎只是失去了意识和战斗能力。 接近到二十米时，那怪物裂开嘴，发出了一声低吼。 恺撒立刻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是对方在警告自己，不可以进入二十米的范围。否则就会对凤凰不利。 深深吸了口气，恺撒强迫自己，暂时闭上眼睛，片刻后他重新睁眼。脸上的惶急和无措都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和发狠似的冷漠。 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而这时候让自己冷静的方式，就只有发狠才能做到。 “你要什么？” 恺撒开口了，声音依然有些掩饰不住的颤抖。但口吻基本稳定了。 他和怪物交手过两次了，知道对方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商，如今这番做派，肯定是有所忌惮的同时有所图。 否则怪物没道理把凤凰抓而不杀。 恺撒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凤凰也会在这一层，但他知道类龙怪物挟持凤凰，一定是为了以此为条件获取什么。 “如果你要的是那名战斗法师的话，我可以给你。”恺撒再次开口。 按照那少女俘虏的说法，战斗王朝的大统领的命令是：必须有一名活着的队员进入龙道第三层，换句话说。或许第三层中的东西，必须是拥有战斗法师血统的人，才能得到。 类龙怪物如果也是冲着龙道第三层里的东西去的，那它的确需要一名战斗法师，就好象是一枚打开宝藏的钥匙。 只是，这类龙怪物为什么要用威胁的手段？ 单纯从实力上来说，它只要直接出手，恺撒和其他的同伴们联手都未必能抵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恺撒心念急速运转着，想着可能出现的变化。以及应对方式。 而对方这时候还是没有回应，只是认真看着恺撒，似乎在观察确认着什么。 恺撒知道自己这时候其实不应该表现出对凤凰很在意的模样，但就是控制不住啊。有什么办法？见鬼的！ 他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见对方还是不回应，不由压下嗓子，低沉地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划下道来，什么都不说算什么？！等、等一下，等等！你要干什么？！” 恺撒忽然间脸色狂变。 因为他看到对面的类龙怪物裂开嘴。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虽然这是恺撒第一次看到对方笑，但这个笑容却让恺撒整个人如堕冰窖。 那怪物抬起了爪子，闪电般朝沉睡中的凤凰那雪白的脖颈抓了下去！ “等等，不要！！”恺撒怒吼，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眼角甚至崩裂开来，淌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与此同时，也有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凤凰的脖颈上流下。 怪物的爪子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只微微划破了凤凰的脖颈肌肤。 “呼呼……呼呼！”恺撒剧烈地喘息着。 而对方露出了一个人性化的满意的表情，那神情似乎在说：原来如此，你真的很在意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啊。 “等我救下我的老师，我一定，会杀了你。” 恺撒渐渐止住喘息，把狂跳的心脏压回到胸腔里，死死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从嘴里蹦出字眼，“我再问一次，你要什么？” 灰色铠甲已经在龙醒之地准备就绪了，如果对方打算这么拖着，凭空耗费恺撒的心神精力的话，恺撒就必须拼了。 因为拖下去只会更糟糕，拼着可能会伤到凤凰，恺撒也必须瞬间穿上灰色铠甲，然后全力出手，把自己的老师抢回来。 但这一次，对方似乎也知道恺撒的耐心即将耗尽，所以做了回应。 类龙怪物闭上嘴巴，收敛了笑容，它的眼睛微微转动了少许，然后抬起利爪，指向它目光所看着的方向。 恺撒呆住了。 没看错的话，对方指着的，是自己的左肩—— 小龙此刻所在的位置。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写完了，但不确定今天有没有更 写到这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太慢热了，写到第六卷，铺垫了这么多，到现在才有了一个大爆点。这段很重要，事实上卷六最后的这一段，是整本书后半部分的总纲领。 今天的章节已经写出来了，但还有一些细致的地方需要斟酌一下，我必须谨慎对待，这段不能出问题的，必须写出我要的效果。 所以如果十二点还没更，请大家明天再看吧。 当然，明天本该有的更新不变。 以上，我继续去修改了。 章二十九 选择 恺撒觉得自己是个很冷静的人。 你看，连蓝老师落入怪物手中这么让人无法淡定的事情，自己不都能稳住心神吗？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懵了，嘴巴微张，眼神茫然。 见鬼的…… 这信息量，是不是一下子来的太大了啊？！ 如果说沧澜的到来，是意外；类龙怪物和凤凰的出现，是打击；那现在类龙怪物指着小龙的要挟动作，完全是惊吓级别。 那类龙怪物能看见小龙？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其他的人——哦不，那不是人——其他的生物，能看到小龙？！要知道在直面过罗素那样级别的人物，都没有让小龙暴露之后，恺撒就不怎么担心小家伙被人发现了。 所以他此刻才会这么震惊，震惊到完全失语的程度。 因为太震惊，大脑空白了片刻，他的思维才从“怪物和自己一样能看见小龙”这点，转到了“怪物要求用小龙去交换凤凰”这一点。 终于认识到这点的恺撒，脸色变得铁青一边。 “你……你在跟我开玩笑？”恺撒强笑着，大咧咧地说道，“你指我的肩膀干什么呢？我肩膀上，有什么吗？所以是开玩笑对吧！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啊。” 说话之间，小龙慢慢从恺撒的一边肩头，爬到了另一边。 但让恺撒感到真正绝望的是，那怪物的眼珠也跟着一起转动着，随着小龙的动作，从自己的左肩转向右肩，然后停住。 怪物的爪子也跟着调整了方向，再次指了指小龙。 “你想得美……”恺撒说。 怪物又将爪子放在了凤凰的脖颈上。 “等一下，我们可以……可以谈谈吗……” 怪物轻轻滑动利爪。在凤凰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线，似乎只要再深一点，就会破坏掉动脉要害。 恺撒全身都在颤抖着，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中疯狂的酝酿，他发出粗重地喘息，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嘶哑吼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知道吗？我一定会是杀了你！！” 怪物似乎笑了笑，依然慢条斯理的，然后第三次指向恺撒肩头上的小龙，无声地表达着最霸道的宣言—— 给我。 恺撒忽然觉得浑身黏糊糊湿达达的，不知不觉已经满身是汗了，他死死绷紧了唇线，脸色忽青忽白忽红，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绝望疲惫。 其实事情还没有真正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 但发展向最糟的趋势。似乎已经无法阻挡了。 恺撒有些茫然地左右四顾，却发现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帮助到他，没有！ 但只凭恺撒自己的话，这种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咿呀……”肩上的小家伙叫了一声。 听起来可怜巴巴的，细嫩的嗓音明显地颤抖着。 恺撒有些机械僵硬地转头，就看到小龙用一双小爪子。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仔细想想。恺撒的生活出现重大转折的那天，是凤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天，同样，也是小龙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脑海中，两幅画面交替浮现着。 一幅是在夏日的阳光下，明媚的教室里。恺撒被萨比耶老师按在门上，挥掌欲打，而小龙从窗外翩翩然飞进教室，小脸上很是生气，在萨比耶的身上按了一记慢速之爪。 另一幅则是在青木学院的教导处。沙发上，凤凰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近距离微笑看着恺撒问：恺撒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这两幅画面，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恺撒回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面露微笑，进而让他充满力量的画面。 一个是不知来历却相伴至今的最贴近的伙伴。 一个是恺撒深藏在心底的最强烈的憧憬。 如今却要他必须在两者中选择一个，放弃掉？ 这怎么可能做到？！ “咿呀。”小龙再次叫了声，颤抖得更厉害了。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对面的怪物，说：“我可以把我自己交给你，连带我的各种能力和底牌，都可以给你……所以能不能？” 恺撒很少服软，不，或者说恺撒就从来没服过软！ 但他现在完全是商量求恳的语气，因为他找不到可以圆满的解法。 那怪物却好像渐渐失去耐心了，收敛了龙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变态表情，变得冷漠。 然后…… 它的爪子高高扬起又落下，在恺撒的惊呼声中，鲜血飞溅而出，迅速染红了周围的草地，凤凰的一条手臂已经被利爪刺穿。 “我……我草泥马！你这个王八蛋，你住手，住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你听到没有！！” 大草原上，深渊之畔，恺撒近乎疯狂地吼叫着。 而类龙怪物脸色不动，将爪子放回到凤凰的脖颈上，这次它没有再划出任何血线，只是放在那里。 但恺撒知道，继续拖下去的话，下一次被刺穿将不再是凤凰的手臂，而是那美丽又脆弱的脖颈。 凤凰的眉头皱着。 即便在昏迷中，即便受了伤，即便因为伤痛和担忧困扰着，即便在失去意识的时候都皱起了眉头，她依然很美。 恺撒呆呆望着那可能下一刻就要消逝的美丽，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小龙忽然不叫了，但它眼神里的不安和惶恐却在迅速增加。从它的角度，可以看到恺撒半边的侧脸，那眉峰眼角的挣扎神情在凝聚后又淡去，最后转变成了绝对的冷漠。 恺撒没有看小龙，似乎躲避着小家伙的视线。 然后他看着对面的类龙怪物，说：“好，我给你。” 话音未落，恺撒忽然抬臂。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肩膀上的小龙！ …… …… 砰！ 一次剧烈的碰撞，可怜手持标枪硬接了沧澜之龙的尾巴抽击，有些踉跄着倒飞出去，嘴里微微发甜，片刻后唇角淌下一道血线。 “冷静点，别分心。”诺诺挥动拳头。替可怜挡下了后续的攻击，沉声说道，“恺撒那边不会有事的，所以别乱看，别分心。” 可怜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看，但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而且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本来的计划，是尽快将沧澜解决掉。然后众人一起去帮助恺撒，解救蓝老师。 但眼前的情况却是：沧澜的战斗力强得超乎寻常，即便自斩到了十二级的水准，亡命爆发之下，依然不是短时间能解决掉的。 随着战斗的进行，沧澜之龙的体型还在不断地膨胀，这让人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如此不计代价地释放力量。难道不会失去控制吗？ 继续这么膨胀下去的话，最后弄不好会直接爆掉的。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风，说不定会将人直接吹到深渊之中去！ 可怜心思转动之间，又是一声剧烈的撞响！ 龙琪琪手持青木重剑，已经攀上了沧澜之龙的脖颈，却被甩了出来，然后被一爪子拍得直坠而下。 龙琪琪周身浮现出了大量的青神之力。瞬间在她身下凝成树木枝叶，编织成网，承受了下坠的冲击力，这才让她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但即便如此，少女的脸色还是变得十分苍白。握着重剑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龙琪琪对恺撒那边的担忧，其实不比可怜少。 “你这疯女人，真的不要命了吗……”龙琪琪看着陷入癫狂状态、不断想要冲过众人的封锁去冲杀恺撒的沧澜之龙，有些愤怒地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对恺撒那么执着？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沧澜之龙在咆哮，身躯还在膨胀，不少部位已经出现了比例完全失衡的状态，就好象充气过多而变得畸形的气球。 她不断地吼着：“是啊，我就是要杀恺撒！你们这帮风雷法师，自诩是他的同伴，但你们根本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哈哈，你们根本不明白！只有我明白，所以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拉他和我一起死！” “这情况有点不妙。”坑爹和备胎也都很疲惫了，备胎脸色担忧道，“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这女人可能会力量失控而爆掉的。” 坑爹沉声说：“不过我们也不能后退啊，恺撒同学那边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必须在这里挡住对手，然后解决掉她。” 诺诺嘴唇微翘，狠笑着低声说道：“都到了这时候了，大家有什么底牌也都别藏着了，拿出来吧。” 坑爹和备胎对望一眼，沉默片刻后都点了点头。 诺诺本人也沉静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龙琪琪则提前一步，将青木重剑倒插在地面上，神色肃穆，轻声吟诵着什么。 倒也不是他们之前刻意有所保留，而是没有进入那未知的龙道第三层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将所有能力用完。 就像恺撒本人，也始终捏着灰色铠甲，没有真正动用。 但就在这时，就在恺撒的同伴们打算不再留手，一口气将沧澜做掉的时候，一直强迫自己不去看恺撒那边的他们，听到了一声好像受伤野兽般的愤怒咆哮：“你这个王八蛋，你住手，住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你听到没有！！” 正是恺撒看到凤凰的手臂被刺穿时发出的吼叫。 诺诺他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入眼的场景，是类龙怪物依然蹲伏在凤凰身边，旁边满是殷红的血迹。 诺诺等人是看不见小龙的，所以当恺撒伸手抓住小龙的时候，在他们的眼中，恺撒只是抬手从自己肩膀上抓起了一片虚无。 从诺诺等人的角度，可以看到恺撒的小半边侧脸。 让人心惊的是，那脸上已经没有愤怒了，只有让同伴们感觉十分陌生的、以前应该从未出现在恺撒脸上的冷漠，还有疯狂。 “什么情况？恺撒你冷静点！”诺诺顾不上许多，大声喝道。 但旁边一阵剧烈的轰鸣，好像一座大山碾压而过，沧澜之龙趁着诺诺等人分心之际，疯狗一般越过众人冲向恺撒那边。 巨大的身躯恰好将没有防备的诺诺撞得横飞出去，诺诺虽然一个弹身便又站起，却忍不住吐了小口血。 她看着不断吼着“哈哈恺撒我来了，跟我一起死吧！”的沧澜，骂了一句：“见鬼的，糟糕了！”(。) 章三十 铠龙 恺撒一把抓住了小龙之后，踏前两步，算是小小的助跑，同时双臂前后拉开，做了一个蓄满力的动作。 那是非常标准的投掷标枪的姿势，是诺诺私下里教给恺撒的森林王庭秘传。 当年森林王驱使神器标枪“竹束”，所用的标枪秘技，就是这套名为“森林守护”的技艺。 这是一套为了守护而被创造的标枪技。 而此刻，恺撒的双肩上缠绕着逆雷痕，三段瞬开全开，龙之力缠绕，全力施展出这套为守护而生的标枪技，手中却不是自己的专属标枪武器，而是……小龙。 他要将小家伙扔出去，交给对面的类龙怪物，以换取凤凰。 小家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似乎太过恐惧，太过无助，太过绝望，以至于它在主人的手里没有任何挣扎和呼喊。 恺撒本人则什么表情都没有，动作始终流畅无比，全然不受外界影响。 在蓄力到极限的瞬间，恺撒微微停顿了一下。 类龙怪物见状不由一怔，立刻理解了恺撒的意思，然后它目光闪烁了片刻，点点头，收回了放在凤凰脖颈上的爪子，缓缓后退了三步，以示交换的诚意。 恺撒这才哼了一声，微停滞的动作继续进行，奋尽全力，要将手中的小龙投掷过去。 小家伙似乎终于意识到，主人是真的要把自己抛弃了，满眼不解地看着面无表情双眼赤红的恺撒。 而对面的类龙怪物的眼中，则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渴望和垂涎。 嗖的一声。 小龙化作一道流光，从恺撒手中被飞掷出去，笔直朝类龙怪物射去。 做完这个动作的恺撒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是因为心中愧疚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而身心崩溃。 “蓝老师……凤凰……”恺撒死死咬紧牙关，冲向了凤凰，然后将她一把从地上抱起来，迅速后撤。 与此同时。那怪物也终于牢牢地、死死地，将小龙攥握在了爪子里！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暂时止歇。 诺诺、琪琪、可怜、坑爹、备胎脸上焦急呼喊的情绪，沧澜之龙碾过成片的草地不顾一切朝恺撒冲杀过去的绝望癫狂，甚至是草原上的风。微微震颤的深渊和石桥，都在此刻凝停了下来，好像刹那间的永恒。 近乎静止的画面之中，还有那类龙怪物兴奋到颤栗的表情。 它看着眼前的已经在自己爪子底下的小龙，感受着那真实不虚的触感。还有令人沉醉的能量气息，仰天爆发出尖锐变态的啸叫。 但是…… 没声。 怪物发现自己的吼叫没有发出声，不不，或者更准确地说，它发现自己想要抬头吼叫以发泄狂喜，但其实……它没能抬起头，嘴也只是微微张开而已。 貌似停止的时间，刹那永恒的画面，竟然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怎么回事？ 怪物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它本能地看向了对面的恺撒，然后怔住。 在一切都被急剧地放缓的画面里，只有一处还保持着正常的时光流速，就是恺撒所站立的那个位置。 此时此刻，类龙怪物看过去的时候，恺撒没有看它，而是专注而温柔地将怀里的凤凰，轻轻放在了草地上。 就在恺撒身边的凤凰也不受一切凝固力量的影响，沾了血的秀发垂落下来，似乎感受到了温暖而安全的气息。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恺撒低头望着凤凰，笑了一下，伸手似乎想要抚平凤凰还微皱的眉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只是小心地帮凤凰整理了一下头发，没有碰到凤凰脸上的肌肤。 然后，恺撒深吸一口气，起身，抬眼，朝类龙怪物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不理解吗？”恺撒说。 类龙怪物想要怒吼。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自己好像被冻结在琥珀里的虫子，强大的降速力量根本无可抗拒！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怪物催动着体内的巨力，想要挣脱，但某种更加彪悍、更加霸道、更加威严的力量，以不可抗拒的威势，始终压制着它，束缚着它。 “你自己看。”恺撒又说，同时做了一个伸手指的动作，所指的方向，恰好是类龙怪物的利爪之下。 怪物想要低头去看，却还是做不到。 但它已经隐约意识到什么了，脸色变得有些惶恐。 而随后出现在它眼前的一幕，则验证了它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子从它的利爪之下挣脱出来，慢慢地飞起。 小龙扑闪着小翅膀，悬停在类龙怪物的眼前，小家伙脸上满是被压得很不舒服之后的不爽表情，哪有半点之前的无助绝望？ 而让类龙怪物瞳孔骤然收缩的是，小龙并不只是之前那身披青紫色鳞片的可爱模样。 它的身上，正有一股深灰色的气流急剧地缠绕、飞旋、凝聚着。 恺撒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但他双手结了一个自然从心底而生的手印，手印引动了异乎寻常的力量。 于是在其他人看不见的龙醒之地中，早就准备就绪的灰色铠甲，正渐渐消失，却不是被恺撒穿到自己的身上。 而是，穿到小龙的身上！ 减缓凝停了这片小世界的能力，自然是小龙的手笔，而背后的力量支撑，则是恺撒的灰色铠甲。 恺撒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弃小龙和凤凰中的任何一个，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是把灰色铠甲穿到小龙身上这一点，这是不得已的局面下想到的唯一解法，恺撒本来没有十足信心的，毕竟没有这么尝试过。 但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可行啊。 深灰色的气流，这时候已经完全在小龙周身凝固下来，那是一套改变了尺寸。但造型风格几乎未变的，完全适合小龙的灰色铠甲！ 小家伙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但穿上灰色铠甲的它，气息上却好像一头身着战甲的战斗之龙。小小的身子里散发出无法言喻的巨大威压！ 类龙怪物疯狂地挣扎起来。 它体内的力量不断地以爆炸的形式释放出来，不惜损坏自己的躯体，也要以这种暴力的方式强行冲开减缓了这片世界的时光流速的慢速之力！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的。 怪物的力量确实是巨大的，隐隐有挣脱束缚的迹象，但它面对的毕竟是灰色铠甲与小龙。恺撒最强的两点！ “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吧。”恺撒凝望着类龙怪物，然后对小龙说，“记着打脸。” 话音落下，在类龙怪物惊骇恐惧的目光注视下，身穿灰色铠甲的小龙抬起了被灰色金属拳套包裹的小爪子—— 结结实实地，毫不客气地，狠狠拍在怪物的脸上！！ …… …… “呼呼……呼呼……” 少女的喘息声。 “得救了，我得救了，我可以活下去了。” 少女累得一跤坐倒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死亡深渊旁边的那片战场，看着那战场上好像被冻结住的时空，眼里满是心有余悸的庆幸。 这少女，就是之前被恺撒俘虏的最后一名战斗法师队员。 她被恺撒和诺诺联手，在体内打下了力量印记，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但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 沧澜的出现，还有那可怕怪物的出现，以及风雷帝国的蓝凤凰的出现，都让人始料未及。 这少女俘虏心中也是不解。但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时候还管得了那么多吗？无论如何，趁乱逃出来就好！ “希望恺撒和诺诺都死掉，全都死掉。见鬼的，你们所有人都去死吧！”少女俘虏喘息着，狠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我不玩了，老娘玩不起就不玩了。去tm的任务，都去tm的吧！我……要离开这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死亡深渊，还有那跨渊石桥，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与纠结之色。 其实，她心底也有一丝好奇啊，深渊的那头，龙道的最深处，究竟有什么东西？ 大统领与门徒们口中的“完整”与“归途”，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战斗法师已经如此强大了，还不够完整？至于归途，回归哪里呢？传说中那个所有战斗法师真正的家乡，森德洛吗？少女俘虏心里对这些其实是好奇的。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转过身，背对深渊。 相比起好奇，相比起任务，她更想要活着。 龙道这个地方神秘，却又让人疯狂，所有的同伴都已经死了，沧澜大人也变成了那副鬼模样，估计活不久了，恺撒会出现在这一层，那黑白大人估计也出事了，塞尔大人的情况还不知道，但总感觉不妙。 几乎都死了啊，除了自己。 少女俘虏心里无比疲惫地想着。 龙道开启时间结束后，会自动将所有人传送到外界的，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然后等待这次见鬼的任务结束的那一刻。 至于回到北国是否会受到严酷的惩罚，她不想管了。 在少女俘虏的心目中，再没有比继续深入龙道执行任务更加严酷的惩罚了。 她有些迷糊地想着，一步步走着，某一刻却忽然后脑剧痛，闷哼着扑倒在地上，身子抽动了两下，便没了动静，昏死过去。 嚓、嚓。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踩着草地走过来，最后停在少女的身旁。阳光下，将一个人形的阴影，投射在了少女身上。 章三十一 斩杀 站在少女俘虏身边的这人，身穿纯黑色的战斗服饰，容貌俊美而神情淡漠，正是和大部队脱离已久的休斯。 这里距离死亡深渊有一小段距离了，所以没有那么浓烈的死亡气息，草原上的暖风拂过，长草如浪摆动，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休斯的身上背后，却似乎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温度。 他就好象一个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无声的幽灵。 事实上，正是这种幽灵般的气质，让他当年在青木城时得到了“血鬼”的外号，同时也是他拥有如此迷人的外貌却罕有女生敢于接近他的理由。 休斯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表露出任何情绪，只用静静站在那里，用那双褐色近黑的眸子看着你，便会莫名地让人心中发寒。 打晕了少女俘虏后，休斯缓缓在少女身边蹲下，仔细检查着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很完好，没有太多的破损和皱褶，仅有的几处，还是进入第二层之前的战斗中留下的。 换句话说，休斯来到远古草原后一路深入到这里，完全是无伤的。 休斯将白皙修长但并不纤弱而是透着力量感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少女的左胸上，接着便有丝丝缕缕的深紫色力量，从他的指掌间散发出来，渗透到少女的身体里。 “恩？”片刻后他忽然一怔，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这人的元素水晶里已经有两股禁制力量了啊。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恺撒和诺诺他们俩的手笔吧。呵，既然他们已经下了禁制，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休斯微微一笑，将手收回。 有一点很奇怪。 要知道恺撒和诺诺向这少女俘虏的体内注入力量禁制，是因为少女俘虏交代过，进入龙道第三层的人必须有至少一名战斗法师，这是那位战斗大统领在北国的试炼队伍出发前的命令。 这因为问出了这点，恺撒和诺诺才会以能量限制住这名俘虏体内的元素水晶。 但一直和大部队脱离的休斯。应该是没机会知道这点的，他知道的应该只有出行前帝**部提供的情报。 “但我就是知道啊。”休斯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默默想着，“就好像我在阿尔卡纳见到那东西的时候。本能地就知道它是我的天敌。” 想到这休斯轻轻摇头，似乎仅仅想到那类龙怪物，都会让他很不舒服。 他甩甩头，片刻后脸色完全恢复了平静，然后俯身将少女俘虏扛起来。大踏步朝着死亡深渊和跨渊石桥的方向走去。 …… …… 深渊之畔。 时空依然在小龙的力量笼罩之下，时光流俗异常缓慢。 不受影响的，只有恺撒本人、身穿灰色铠甲可爱又威武的小龙、以及静静躺在恺撒旁边草地上的凤凰而已。 “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呢。”恺撒站在原地，看着在小龙的爪下竭力想要躲避，满脸都是愤怒的那头类龙怪物，轻轻嘀咕了一句。 是的，之前被怪物威胁的时候，恺撒那种挣扎纠结的表现，还有小龙害怕绝望的小表情，其实大部分都是演出来给对方看的！ 当然最开始确实是真的啦。但恺撒决策得非常快，几乎不带犹豫。 因为他内心有一个概念非常坚定，那就是小龙和凤凰对自己同样重要，放弃一个以换取另一个这样的做法，恺撒绝对不会做。 所以有的时候，信念真的很重要。 恺撒确信自己无法放弃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行，所以他的内心防线半点都没有失守。 再然后，他才会想到将灰色铠甲穿到小龙身上这个以前从未想到过的绝妙点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真的想做一件事的话。我们会找到相应的方法。否则只能说明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真正坚定啊。嗯嗯！” 恺撒忍不住有些得意。 当然，小龙的演技也非常非常厉害啊，刚才小家伙用那种无助的眼神看自己的时候，恺撒觉得自己这个知情人都险些被骗到了！ 不过。战斗至此还没有结束啊。 恺撒很快压下了心中的那一缕小得意，再次严肃认真起来，因为他知道单凭小龙，应该是无法真正击溃那怪物的。 虽然事实验证了，小龙也可以穿上灰色铠甲，而且很神奇的是。铠甲在小龙身上似乎也连带着变得透明无形了，不会因此而暴露。 但如果恺撒没感觉错误的话，灰色铠甲穿在小龙身上，所带来的力量增幅，其实是比不上灰色铠甲穿在自己身上带来的收益。 “这算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了，把那怪物干掉的机会。”恺撒深吸一口气，翻手取出了专属标枪武器。 小龙一爪子眼看着就要拍在那怪物脸上，不说重创或杀死，但至少可以死死压制住对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恺撒要做的，就和过往经历过的那些战斗一样，趁着小龙帮自己将对手减速，给予敌人真正的致命重击。 龙之力、三段瞬开、专属武器的五重穿刺效果、以及各类可以附加在武器上增加威力的龙脉咒文，在这一刻被恺撒尽数调动起来。 与此同时，龙醒之地中，那团祭坛火焰中蕴含的庞大力量，渐渐被恺撒调动起来，顺着手臂，注入到标枪武器中。 这其实就是将冲能一击，也注入到标枪武器之中。 其实在龙道第一层时，恺撒和黑白死战时已经用过冲能一击了，按道理恺撒需要一段时间的再次积蓄，让小龙吃各种富含能量的矿石物质或是珍稀食材，才能将那祭坛火焰再次充盈，拥有下次冲能一击的机会。 但进入龙道之后，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似乎悄然进行着，让恺撒的能力也发生了变化。 比如现在，恺撒发现那祭坛火焰已经不需要通过小龙进食来补充能量了，它似乎可以直接从虚空中汲取力量，通过龙醒之地的提纯后，储备在祭坛火焰之中。 恺撒暂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而且现在这样的场合也顾不上深究。 只是，这更坚定了他之前的判断，自己诸多奇特能力背后的谜团，或许真的要在这龙道中寻找解答的钥匙。 滋滋。滋滋滋！ 各种能力各种力量最终全部汇聚到了恺撒手中的标枪上，以恺撒对力量的控制力，都无法做到绝对的收敛和凝聚。 标枪的尖头上，高密度的能量好像微型却可怕的雷电，不断地扭曲弹射着。甚至隐隐有些击穿空间的意味！ 啪的一声，小龙的爪子终于狠狠拍在那怪物的脸部正中。 以小家伙的体型，它做这样的拍击动作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显得颇为可爱。但如果有其他人也能看到这一幕的话，只会惊叹这貌似可爱的一击实际蕴含的惊人的威能—— 那怪物的脸直接塌下去了一块，浑身上下的鳞片发出连串的细密爆响，像是有大量火药在怪物体内爆发，真的不少鳞片都裂开或翻出，鲜血从破碎鳞片的缝隙中渗透出来，触目惊心！ 剧烈的痛楚让怪物的身体在颤抖。但小龙爪子中蕴含的减速力量，却让它的实际反应异常缓慢，做不出来。 剧痛。 狂怒。 癫狂。 最后则全部转化为了强烈的恐惧。 类龙怪物竭力想要反抗，因为一杆标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它的头顶，恺撒并未将标枪投掷出去，而是双手持握着，将尖头一点朝下，对准了怪物的脑袋，高举起双臂，然后用尽全身力量笔直扎下！ 所以是的。其实和怪物的这一轮交锋，本质上和恺撒过往的战斗没有区别。只是小龙的减速之爪，变成了身穿灰色铠甲的小龙的减速之爪，效果更佳。力量更强。而恺撒的这一击，也是他凭借自己力量爆发出的有生以来的最强一击！ 噗哧撕裂声中，鲜血在空中飞溅。 标枪从类龙怪物的头顶扎入，然后从下颚穿出，其实讲道理，恺撒这一击虽然很厉害。但毕竟现在灰色铠甲穿在小龙身上而不是他本人身上，所以也不是真的多么无敌。 要知道这类龙怪物，可是在龙道第一层中随手就干掉了十五级战斗法师塞尔的人啊！ 但奇异的是，恺撒这一枪就好象热刀戳进了奶酪里，怪物那坚硬的鳞甲和头骨防御，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果然如此！”恺撒心中雪亮。 没记错的话，那次在阿尔卡纳中与这怪物交手时，最后时刻恺撒本打算穿上灰色铠甲拼命，却没能成功地穿上。 结果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和怪物正面碰撞了一击，结果是怪物负伤远遁。后来的军部事件报告里，记录的是怪物最后伤在了战斗法师黑白的手里，但其实恺撒，包括黑白本人都知道，不是的。 那怪物是被没有穿上灰色铠甲的恺撒重创！ 此时此刻，血液在恺撒眼前飘飞。 那是纯粹的鲜红色。 恺撒有意识地仔细分辨了一下，那红色中，确实不带任何其他的杂色。而传闻中的龙族的血液，应该是微微带着些金色的。 恺撒反倒觉得有些遗憾。 毕竟杀死了类龙怪物，也就意味着它身上的真正秘密，永远都不可能解开了吧……这个像是龙族却应该不是真正龙族的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凝停的时光开始恢复正常。 因为减速效果而几乎动弹不得的恺撒的同伴们，包括之前疯狂冲杀而来的沧澜之龙，都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们看到的一幕就是：那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类龙怪物，脑袋穿挂在恺撒手中的标枪武器之上。 章三十二 归队 “这……什么情况？！” 不止是恺撒的同伴们，包括已经陷入到眼前的一幕时，都不由地怔住了。不同的是，恺撒的同伴们是惊喜莫名，沧澜则略显茫然。 对他们来说，刚才好像恍神了一下，像是稍稍开了个小差，回过神来就发现恺撒已经把那怪物的脑袋刺穿了！ 而蓝老师，之前还在怪物爪下似乎就要被杀死的蓝老师，已经安然无恙地被恺撒救回来了。 “别大意，这或许……是什么幻术？”坑爹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也难怪他这么想，毕竟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真的好象幻觉。 备胎也是一脸见鬼的样子。 龙琪琪说：“幻术？在场没人用幻术的吧，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能力强，但灵魂攻击能力包括幻术能力都几乎为零。难不成恺撒他修炼过古典灵魂魔法？没听他说过啊。” 诺诺盯着恺撒又看了几眼，眸中泛起淡淡的神秘绿意，片刻后摇了摇头，用肯定的口吻说：“应该不是幻术，这是真的。” 森林武士们常年生活在林间，由于环境复杂多变，所以对感知能力的要求比生活在平原城市里的风雷法师高很多，再加上标枪、飞斧、弓箭等一系列中远程武器，都需要精确的瞄准，所以森林武士在眼力上是很强的。 虽然肯定比不上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但诺诺刚才动用了一种名为“破雾”的森林族秘传瞳术，基本可以确认众人所见都是真的。 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想到：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藏着多少秘密啊，恺撒…… 在场唯一全然不受影响的人，大概就只有可怜了。她根本没注意到场间的变化，心里只想着阻止时光凝停之前冲向恺撒的沧澜，所以压根没注意到恺撒那边的变化。她这时已经冲到沧澜的背后，手持标枪跳到沧澜之龙的背上了。 职业者的反应都很快，虽然短暂地震惊过。心中也很不解，但众人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与此同时，恺撒手握标枪，继续用力下戳。将类龙怪物的脑袋完全钉在了地面上。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死死盯着对方，问道：“给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你为什么可以看到小龙？” 内心深处。恺撒觉得有一点遗憾，就这么杀死怪物而不弄清楚它身上的诸多谜团的话。 然而不杀又不行，毕竟这是最好的机会，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放过这怪物，下次恺撒可没把握将之杀死。 这时恺撒忽然想到一个之前忽略了的问题：这类龙怪物表现出的实力等级，绝对超过了十二级，甚至比十五级更高吧。 那为什么它能出现在等级限制为十二级的远古草原？？ 对于恺撒的问题，类龙怪物没有任何回应，它只是痛苦地挣扎着，奋力地反抗着。小龙施加的降速效果已经快要到头了，恺撒能从标枪上传来的力量感受到怪物越来越剧烈的抗拒和挣脱之力。 被扎穿了脑袋都还没有立刻死，这家伙的生命力堪称变态！ “不肯告诉我吗？那就没办法了啊。” 恺撒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小龙身上的灰色铠甲已经消失，小家伙也消耗极大，疲惫地飞回到恺撒肩膀上。 恺撒冷下脸色，双臂用力，狠狠拧绞了一下手中的标枪。 那怪物原本在地上疯狂扭动着的身子猛地一震，接着连连抽搐了几下，最后慢慢地不动了。 这头速度奇快。进攻性极强，来历不明却嗜血成性的类龙怪物，终于在身穿灰色铠甲的小龙的压制下，以及不穿灰色铠甲也莫名地对它的伤害奇大的恺撒手下。没了气息。 做完这一切，恺撒松了口气，如潮的透支感席卷而来。 扑通一声，恺撒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快要冲到自己脸上的沧澜之龙，苦笑道：“那个什么……快来人啊。救我啊！” 诺诺、琪琪、坑爹、备胎、还有已经在沧澜背上的可怜一起动手，各种之前就准备好扔出来的大招一股脑砸在沧澜身上，片刻之后，这头好像脱缰野马的美女沧澜所化的癫狂巨龙，终于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可怜浑身是血，也不知道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沧澜的。 她也顾不上打理自己，放倒沧澜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恺撒身边，紧张地看着恺撒，张嘴无声地想要问什么，着急之下连手语都忘了。 恺撒拍拍她的肩膀，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没事，别担心。” 可怜却还是不放心，急急忙忙地取出各种疗伤急救的用品。 恺撒无奈，伸手轻轻帮可怜把黏在脸蛋额头上的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湿发整理好，然后微笑着说：“放心，我真的没事。你帮我把蓝老师带过来吧，她伤得比我重，先帮她治疗吧。” 可怜略一犹豫，然后点点头，起身把凤凰抱了过来。 恺撒勉强起身，这才有时间查看凤凰的情况，片刻后确认老师她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势，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恺撒没有察觉到的是，他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凰的同时，一旁的可怜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现在的恺撒其实并不真正理解，如果说凤凰是他的最美好的憧憬，那他自己就是可怜生命中的唯一。 虽然情感性质不同，却同样难得。 沧澜已经倒下了，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但她自斩等级才得以延续的生命，看起来就快走到最终点了。 坑爹和备胎在做一些善后工作，确保把沧澜完全压制住，别再出什么纰漏。诺诺和琪琪则在确认坑爹和备胎能搞定后续工作之后，一起走到了恺撒身边。 诺诺还算比较淡定，龙琪琪则在看到恺撒一身血污后，直接冲了上来，也不顾男女之嫌，和可怜一起帮恺撒处理伤口。 “还好吧？”诺诺看着恺撒问。同时坐在了凤凰身边，轻握住了凤凰的手掌，将精纯的森林之力输送过去。 “谢谢。”恺撒感激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累。好在现在算是暂时轻松了，这一层再没有强敌。”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类龙怪物，又看了看还在已经无力挣扎的沧澜之龙。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难了，没了类龙怪物和沧澜这两个威胁，接下来无非就是进入到龙道的第三层。去完整最后的任务了。 和可怜还有龙琪琪不同，诺诺不是那种看到恺撒受伤就不管其他事情的女孩儿。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恺撒，忽然问道：“你杀了那怪物？” “呃，是。”恺撒点头，这种事总没法否认吧。 “怎么做到的？”诺诺又问。 恺撒尴尬挠头，说：“侥幸，侥幸。” 诺诺轻轻翻了个白眼，不再多问，而是上下打量了恺撒片刻，似乎要重新认识自己这位好友。然后叹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能看懂你了，但你总是在我这么觉得的时候，再次让我感到意外啊。” 恺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看着诺诺傻笑。 可怜和龙琪琪还在全神贯注地帮恺撒处理伤势。 诺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眸中决心，趁琪琪和可怜不注意，忽然将声音逼成一条线，送进恺撒的耳朵里：“恺撒。我一向觉得你很强，也很神秘，但老实说我不觉得你能比我强出一个大档次。但这次，我觉得我要对你改观了。” 恺撒蹙眉道：“怎么了。忽然说这些。” 诺诺认真看着恺撒，嘴唇微动着说：“我很少求人，但我现在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未来我如果有需要，请你帮我对付一个我没法单独对付的敌人时，你能不能帮我？” 恺撒有些奇怪，他一直能感觉到诺诺其实有心事啦。但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过恺撒没多想，甚至没多问那个诺诺口中的她自己无法对付的敌人是谁，便点头说：“好。” 诺诺抿嘴一笑，说：“谢谢，我欠你一份情。” “跟我客气什么啊……” 这时候，恺撒的伤势处理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恺撒连连催促龙琪琪和可怜两女快替她们自己做点治疗。 要知道两女虽然受伤不重，但也在和沧澜的拼斗中受了些轻伤。 凤凰在诺诺的帮助下，脸色好转了许多，只是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恺撒已经看出凤凰的等级只有十二级了，迟迟没能苏醒不止是因为遭遇类龙怪物后不敌负伤，还因为自斩等级境界所带来的虚弱和损伤。 坑爹和备胎已经把沧澜完全制服了，龙躯上缠满了禁锢魔法和龙脉咒文，嘴巴也被一张大号的“130号龙脉咒文：符能咒印”封住。 做完这一切，备胎跑去查看跨渊石桥的情况了，坑爹则脸色难看地快步走了过来，说：“麻烦了，那个战斗法师俘虏趁我们战斗的时候，跑掉了。” “什么？！”龙琪琪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忍不住皱眉道，“见鬼的，大意了，我刚才应该看好她的。” 却见恺撒和诺诺两人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没有任何吃惊担忧的反应。 “喂喂，淡定过头了吧，这样会显得我很没范儿啊！”龙琪琪不满叫道，“那可是进入龙道第三层完整最后任务的关键啊！关键！” 诺诺微笑着说：“我知道啊，她是关键。” 龙琪琪嘟哝道：“什么啊，这轻松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诺诺笑而不语。 一旁的恺撒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欢迎归队啊，你这人，之前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说着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休斯扛着战斗法师俘虏的身影出现在那个方向上，正缓步而来，淡淡一笑道：“抱歉，来晚了点。” 章三十三 无法收入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老实说，恺撒对于休斯这么晚才归队，心中有不满，也有一些疑问。 不过现在暂时顾不上理会这些了，因为初步恢复状态的恺撒，发现龙醒之地中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首先是龙醒之地中央的那团祭坛火焰，用过“充能一击”后，火焰已经变得很小了，目前正从虚空中凭空汲取着力量，加以提炼和储存。而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是，如今灰色铠甲飞到了那祭坛火焰之中，载浮载沉，好像被火焰烘烤熔炼着。 另外，龙醒之地尽头处那条延伸到虚空中的长梯，恺撒发现自己可以登上的级数，达到了九十九层。 一直以来，恺撒都在坚持练习登梯，从最开始的只能踏上几层，到后来越来越多，登上的级别越来越高。 但恺撒始终不知道这阶梯究竟能带给自己什么。 似乎除了让灵魂之力更强大、更坚韧，便没有别的更直观有效的提升。 如今踏上了九十九层，恺撒看到只要再前进一步，前方的第一百层不再是阶梯，而是一个平台，台子的中心似乎有着什么，看不太真切。 平台之后又是后续的阶梯，隐约可见在遥远的更高处，似乎还有类似的平台。 “所以这平台上应该就是这条阶梯的真正价值所在吧。”恺撒努力想要看清眼前最近的平台中心的东西，瞧了半天却还是看不真切。 恺撒没有强求，试了几次无法更进一步后，便退了下来。 毕竟如今还在龙道，接下来更有最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不是深究修炼的时候。而且恺撒登梯这么久，对此耐心十足。 要知道上一次在这阶梯上小有收获，恺撒便获得了慢速之瞳，类似小龙的慢速之爪，只是效果略弱。但发动更快。 接下来的第一百层的平台上，应该有更厉害的提升等着自己。 想到小龙的减速之爪和自己的降速之瞳，恺撒吸了口气，开始认真反思刚刚经历过的战斗。事实上到了现在，恺撒才开始感到后怕。 恺撒会的东西很多，风雷体术、龙脉咒文、三段瞬开、龙之力、标枪武器、充能一击……等等强大的能力。 甚至连古典魔法中的灵魂分支，以恺撒如今登梯锤炼出的灵魂强度，修炼起来也会很轻松。 会的东西多未必是好事。至今恺撒交手过的对手们和认识的人中，几乎都有着某些专精能力，作为修炼与战斗的重点。 比如龙琪琪，她那绝佳的天赋让她在风雷法师的各项能力上都非常出众，但她最强的永远是以青神之力挥舞那柄青木巨剑专属武器。 再比如诺诺，她会的森林族秘术可谓数不胜数，但面对真正强敌时会拿出来使用的，只有泰摩格斗术和那至今都保留了大部分的真名力量。 恺撒会的东西同样很多很杂，而他目前采取的修炼方式，是分组凝练。 比如三段瞬开、龙之力、以及基本体术。被恺撒划分为一起，一般在战斗中会同时催动这几个板块的能力，让自己的力量、防御力、爆发力、还有速度得到爆发式的增长。 而标枪武器、武器的坚不可摧的基础属性、以及五重穿刺融合而成的绝对穿刺、还有龙脉咒文，被恺撒划分为了另一组，他现在已经很少会单独使用龙脉咒文了，基本都会将咒文的力量附着在武器上，然后直接用专属标枪武器来战斗。 最后则是小龙的爪子和自己的眼睛，这双重减速效果，来弥补自己在速度上始终存在的短板。 是的，经历过之前和类龙怪物的战斗后。恺撒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在速度方面虽然已经和平均水平持平了（瞬开和龙之力齐开的情况下），但在面对真正的顶尖对手时，依然是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比如刚才。换作恺撒自己穿上灰色铠甲，而不是让小龙穿上去减速类龙怪物的话，恺撒未必有把握赢。 因为类龙怪物的速度太快了，没有灰色铠甲加持的小龙甚至无法将其有效减速，那么恺撒即便穿上灰色铠甲，也不一定跟得上对方的速度和节奏。 所以。如果不是那怪物的防御力在恺撒的力量面前，似乎存在某种天然的被克制，恺撒根本打不过。 自己穿灰色铠甲就很难跟上速度，让小龙穿盔甲减速的话，不穿盔甲的恺撒自己也无法攻破防御。 “所以速度问题或许还是无法绕开，而且在未来会越来越表现出来啊。”恺撒心想。 老实说，自己天生速度慢这一点，恺撒都险些忘记了，如今重新在战斗中被提醒，恺撒才得以重新审视。 然后他发现自己速度的天生慢，其实也是自己身上众多奇特点中的一点，说不定也有着某些特殊的理由。 近乎纯粹的雷属性却没有变异为青神。 龙醒之地。 小龙。 灰色铠甲。 还有速度的天然慢。 ——这些都是恺撒在修炼上犹存的疑惑。 这些疑问，恺撒希望在龙道接下来的探索和任务中，能够帮助自己解答，至少解答其中的一部分。 “其实这类龙怪物的秘密，我也很想了解，可惜它已经死了。”恺撒走到了类龙怪物的尸体旁边，叹了口气。 类龙怪物看似和自己无关，但刚才恺撒确认过了，自己的招式，真的对着怪物有异乎寻常的杀伤力。 只可惜怪物已死，永远都无法告诉自己这其中的理由了。 恺撒吸了口气，严肃起来，默默催动了当初凤凰送给自己储物项链，要将怪物的尸体收入储物空间。 虽然怪物已死，但带回帝**部，做进一步的解剖分析，应该可以多少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说不定就真的破解了怪物的真正物种呢。 然而，恺撒愕然发现：装不进去。 怪物的尸体无法被收入储物项链！ “这是怎么回事？”恺撒眉头紧锁，无法理解。 物品无法放进储物空间，一般有三种理由：其一是空间大小不足以容纳，其二是活物无法被收入储物空间，因为储物项链中只有空间概念，没有时间概念，换言之其中的时间是无意义，或者可以简单认为是静止的，而活物无法存在于这样只有空间概念和时间概念静止的地方。 真正能储存的生命体的宝物，传说中也有，那是被称为时空间储物器的东西，珍惜程度堪比神器。 第三种理由就是，打算收入的生命体的尸体，其生命层次太高了，高到无法被储物装备内的空间所承载。 章三十四 恺撒的请求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所以说……这怪物的生命层次非常之高，高到无法收入我的储物空间？”恺撒看怪物的眼光不由变了变。 在百年前，巨龙一族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只有最顶尖的龙族中的王者，才会无法被收入空间。 所以那时候的屠龙者在杀死巨龙后，都会拖着巨龙的尾巴把战利品一路拖回来，本来只有猎杀了龙族王者才要这样，但后来似乎成了一种习俗，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戏剧作品里的经典画面：浴血的屠龙勇士拖着巨大的龙躯，回到村庄里，接受村民们如潮的欢呼声的桥段。 恺撒蹲在怪物尸体的旁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诺诺。 “诺诺，和你商量个事儿。”恺撒开口道。 “干嘛？”诺诺正盯着不远处的石桥入口，闻言不由一怔，然后很是警惕地看着恺撒，“看你的表情，你有特别麻烦的事情要找我对不对？” 恺撒尴尬一笑，说：“你还是这么敏锐啊。那个……就是那头怪物的尸体……”说着反手指了指，“好像没办法放进储物空间呢。” 诺诺一怔，严肃起来，“没办法收入吗？这么说，它东西的生命层次很高？” 显然诺诺也对其中的原理和规则很是清楚。 恺撒点头。 诺诺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恺撒，“所以呢？” 恺撒很是耐心地解释道：“龙道的开启时间有限，等到开启时间结束，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出去。所以事不宜迟，很快我们就要通过石桥进入第三层了。第三层里还不知道有些什么，说不定比第二层更加危险。而怪物的尸体又是很重要的战利品，其中可能蕴含着非常重要的讯息，不容有失，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留在第二层。保护好这个不能被收入储物装备的怪物尸体，等待龙道开启时间结束后再将它带出去？”诺诺听明白了。 “是。” 诺诺沉默了一下，问：“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拜托我帮忙，还是以一名风雷法师的身份来请求我？” 恺撒眨眼。“有什么区别？” 诺诺摊手说：“当然有区别。如果是以朋友身份来拜托我，那我当然义不容辞，肯定要帮你这个忙。你这人很少求人的，开口了我就很难拒绝。但如果是以风雷法师的身份，来问我这个森林族的公主的话。事情就会有点不同了。” 说到这诺诺顿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你知道的吧，这次龙道任务，我是森林族唯一的代表，你的可怜不算，她只是个不太懂俗务的孩子。而我的这个名额，是通过和琪琪签订灵魂契约才得到的。我不止是作为你的朋友来到这里。我还有族里给我的任务，代表森林族来见证、并参与这百年以来可能最重要的一次南北之间的事件。” “呃，你的结论是？”恺撒抓了抓头。 “我的结论是我必须拒绝，因为我不仅代表我个人。还代表森林族，站在森林族的立场上，我没办法答应你这个请求。”诺诺说。 “哦……”恺撒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眼光不由飘向了备胎。坑爹和备胎都代表地球街而来，留下一个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备胎恐怕不行，虽然他实力不错，但应变能力有点欠缺，如果他留下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他恐怕应付不了。”诺诺轻声说。 恺撒又犹犹豫豫地转头看向琪琪和可怜。 “她们俩更不可能了。”诺诺叹了口气，“你觉得，以她们的性子，会愿意和你分开来。单独留下？” 恺撒最后看向了休斯，但这次他自己就立刻摇了摇头，“休斯不行，他不能留下来看守怪物的尸体。” 随后恺撒和诺诺相顾无言，你看我我看你，如此僵持了许久。 恺撒越来越愁眉苦脸。最后几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诺诺了，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受气的小媳妇样儿。 诺诺被他盯得开始恼火，进而变得烦躁，最后有些抓狂道：“好了好了，收起你这眼神，恶心死我了！我留下，我留下行了吧！我的天哪，恺撒你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恺撒变脸极快，立刻露出笑容来，用力拍拍诺诺的肩膀道：“谢谢啦！” 诺诺捶了下恺撒的胸口，脸色阴沉道：“别露出这么得瑟的表情，小心我反悔哦。” 恺撒微微一笑，然后正色说道：“好啦，我以你的朋友拜托你，也是以风雷法师的身份和你交涉。这怪物是我打倒的，理论上属于风雷帝**部，但由你带出去的话，森林族自然也有份了。怪物身上研究出来的结果和资料，会有森林族的一份，这样行吗？” 诺诺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恺撒看着诺诺的脸，忽然上前一步，用力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诚恳地说：“谢谢。” 对于诺诺的身份和立场，恺撒很清楚，知道她答应自己这个请求的牺牲有多大。而且，恺撒心中的诺诺，依然还是当初青木城那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可爱少女，即便单从个人角度出发，恺撒知道诺诺内心里一定还是想去龙道第三层一探究竟的。 诺诺臭着脸，接受了恺撒的拥抱和感谢，然后说：“那怪物的尸体我会看好的。另外，蓝老师也交给我吧，看她的样子是暂时醒不过来了，不能进入第三层，我会照看好她的。” “恩，谢谢。”恺撒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诺诺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凤凰，忽然说：“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自斩了修为境界，强行来到这第二层的吧？怕我们出事。” “恩，应该是。” “你有一个好老师呢。恺撒。”诺诺说，“自斩等级的代价很大的，既有可能影响未来的修炼等级上限，让本来可以进入传奇的人终生止步于传奇之前。所以我真的很钦佩她。” “是啊，我也很钦佩她。”恺撒点头。 “只是钦佩吗？”诺诺看似不经意地问。 “呃……”恺撒怔住了，呆呆看着诺诺。虽然一直知道诺诺很敏锐，但应该不会这么厉害吧。恺撒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典型的心思忽然被戳穿的暗恋者的窘样。 诺诺没再多问。看恺撒的反应就已经明白了。 她转过身，丢下一句：“我听说蓝老师已经是你们帝**部蓝将军的未婚妻了，可以的话，尽量别给自己找麻烦吧。就这样，我去瞧瞧那没法被收入空间的怪物尸体。” 诺诺走开后，恺撒站在原地站了好久。 “别给自己找麻烦吗……”恺撒看着诺诺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想到，“诺诺你大概没有喜欢过男孩子吧，有些事情。哪怕麻烦再大，也割舍不下啊。” 恺撒摇摇头，暂时把蓝将军的影子从脑海里压下，深吸一口气，走向已死的沧澜之龙。 休斯此刻就站在沧澜之龙的头部旁边，轻轻拍打着眼前巨大如小山的龙首，神色有些奇异，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干嘛呢？”恺撒走到他旁边。 “哦……没什么。”休斯偏头看了恺撒一眼，用一贯的没情绪的平静口吻说，“即便死去了。这人还保持着拟龙形态的模样呢。你和她是老对手了吧，看到她死在这儿，你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触吗？” 恺撒心想我对沧澜之死的感触，在龙道第一层的时候就感触完了啊。谁知道这疯女人会跑到第二层来追杀我？ 对于沧澜这样的敌人，恺撒完全生不出遗憾、失落、或什么惺惺相惜的感情，因为她一点都不值得敬佩。不像黑白至少还是个很了不起的战斗法师。 所以恺撒看着由于力量催动过度，导致形态已经扭曲畸形的沧澜之龙，有些厌恶地说：“烧了吧。” 休斯点头说：“好。” 战斗法师除了最传统的“战斗体术”和“战斗法术“之外，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神奇能力。比如“洞察之眼”、“无我境界”、“橘焰鬼斩”、“拟龙流派”等。 拟龙流派算是众多神奇能力中，比较被战斗法师内部所争议的一种能力了。 据说这一能力不是战斗法师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研发出的新能力，而是在他们的家乡森德洛就有的，传承已久。 但这个能力有两个问题，一直为战斗法师内部所诟病。 其一就是自尊心问题。战斗法师作为诸多位面之中最为顶尖的职业者，即便主位面“龙巢”中的那些真正的强悍龙族，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为什么要模拟龙族的形态来战斗呢？这岂不是说自认龙族比战斗法师更强吗？不然干嘛要用龙族形态去战斗，而不用战斗法师本身的样子？ 除了自尊心以外的另一个问题，则是拟龙流派的能力隐患。 毕竟是以人族的身体，强行变成龙族的模样，进行深度的模拟，这绝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拟龙状态下得到的身体力量的巨额提升，代价是这一力量的不稳定性和一旦失控后的不可预期的可怕后果。 比如眼前的沧澜，她显然已经催动力量过度了，可以看到她的身躯不但没能恢复成战斗法师的样子，龙族躯体的各处更是出现了大量的扭曲和畸形。 她现在根本不像是一头纯血的龙，而是一个变异的怪物。 扭曲的身体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烧到身躯内部的时候，恺撒隐约看到了一具残破的沧澜原本的身体，隐藏在巨龙的心脏部位，脸上似乎还挂着不甘和怨恨的表情。 恺撒冷漠地挥了挥手，一股大力涌出，将沧澜燃烧中的身躯推进了旁边的死亡深渊里。 然后，恺撒回过头来，认真看着休斯说道：“好了，接下来要处理有关你我的事情了。” 休斯一怔，微微蹙眉道：“什么意思？” 恺撒冷着脸问道：“进入龙道第二层的这段时间里，你到底在哪儿？” 沧澜的尸体已经毁掉。怪物尸体的管理、还有昏迷中的蓝老师的照看问题，也拜托过诺诺留下来帮忙了。 那么，在正式进入第三层之前，只剩下休斯这个问题需要处理一下了。虽然之前休斯刚归队时恺撒没有表现出来，但不代表他内心没想法。 简单来说—— 恺撒对休斯一直和队伍脱离而到了这个时候才出现这件事，心存疑虑。 请假 过去一周里不知道 写得什么，莫名平淡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重新读这本书的开篇，惊觉和我现在写的简直就不是一本书。 删掉了今天写的相当一部分。 想清楚了明天补上。 大家有什么建议的话一定在书评区告诉 我，我想我真是遇到了很大的瓶颈。未完待续。 最新章节百度搜--╯蓝√色√书√ 章三十五 骨牌与火种 休斯脸色奇怪地看着恺撒，说：“我能去哪儿？一直在这远古草原啊，只是没有和你们碰上罢了。” 恺撒认真盯着休斯的眼睛，休斯也非常平静地与恺撒对视着。 半晌后，恺撒轻声道：“有两个问题，我以前就问过你。” “我记得。”休斯立刻 回答道，“你问过我，我为什么想来龙道，以及我和那类龙怪物有什么关系。” 当初从阿尔卡纳回帝都的马车上，恺撒问过休斯这两个问题，而休斯没有给答案。 “不过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休斯忽然一笑，说道。 恺撒反而怔了怔，休斯这家伙一向不露声色，恺撒本打算旁敲侧击地做试探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地就答ying 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休斯接着说。 “果然，我就知道 。”恺撒忍不住有些恼火，看着休斯那张英俊得毫无缺憾的脸上的完美笑容，有种一拳打上去的冲动。 强压下怒气，恺撒沉着嗓子说：“什么条件？” “很简单。”休斯微微收敛了笑容，口吻严肃了些，“那头类龙怪物，是你杀的，我知道 那东西带回军部应该是非常重要 的研究对象，但如果可以的话，毁了它，怎么样？就像我们刚才烧掉沧澜之龙再扔进死亡深渊一样。” 这是一个出乎恺撒意料的条件。 对此恺撒几乎没犹豫，便摇头断然拒绝了：“不可能！” 开玩笑，那东西可是能看见小龙的存在 ，恺撒对此其实非常非常在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轻易杀死那怪物。会尽可能地活捉。 这么重要 的研究对象，或许能解开自己身上诸多疑团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么毁掉？ “而且你干嘛要毁掉那怪物的尸体？”恺撒问。 休斯似有深意地看着恺撒，说：“因为如果你有一天死了，那怪物或许也会想要彻底毁掉你的尸体。” 恺撒的眼皮剧烈一跳，沉默下来。 其实有些事情。恺撒始终没挑明，比方说他觉得类龙怪物有针对休斯的迹象，以及怪物对休斯的伤害出奇得高这一点。这看起来，就好象类龙怪物是休斯的天敌一样。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天敌和弱点被人知道 ，恺撒对休斯的神mi 有好奇，更有忌惮，所以始终没挑明。 而刚才休斯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察觉到了自己对那类龙怪物的克制力？ 恺撒忽然想到，休斯知道 那类龙怪物被自己杀死之后，反应非常得平淡。一点也不意外 于恺撒的实力能杀死那般强da 的怪物。 “所以……你、我、还有那怪物……我们之间……”恺撒斟酌着措辞，犹豫着要不要真正 问出来。 如果说怪物克制休斯，自己又克制怪物的话，难不成自己和休斯和怪物之间有着某些特别的联系？ 但最终恺撒摇摇头，说：“没什么。” 休斯微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别的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下，等会儿就要进入龙道第三层了，我得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恺撒反问：“所以说。不毁掉那怪物的身体，我们之间就没得谈？” “是。没得谈。” “你到底为什么要毁掉那怪物的身体啊？说清楚有那么难吗？” “我没说过一定要毁掉啊。”休斯耸耸肩，没所谓的样子，“只是建议而已。你就当作是一种保险起见的毁尸灭迹。我真的……非常讨厌那东西。” …… …… 恺撒等人在龙道中，已经做好了进入百年来从未有人进入过的龙道第三层准备 的时候，外界各方其实也在积极地动作着。 帝**部、森林族、地球街几方面的高层几乎是不眠不休，时刻关注着最新动态。以及北方的动向。 但是和南方的积极姿态相比，这次龙道开启后，北方就好像不在意这件事了似的，和开启前那种不计代价也要针对恺撒的行动态度完全相反。 这里是北方的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型城市。 战争堡垒式的建筑林立山体之上，形成了一道立体的防御网。如果说风雷帝国的帝都只是军事气氛浓重了点，那这座城市完全就是一座军事堡垒！传承自森德洛的线条简洁却又沉厚肃杀的建筑风格，被那雄伟的山势一衬，更显得整座城市像是众神居住的神山，气象万千。 这座城市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黑色咏战。 战斗王朝的都城。 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一尊纯黑色的堡垒如洪晃野兽般静静匍匐着，此时在堡垒中的某件密室里，盘膝坐着一个白袍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漆黑发亮的头发齐腰且直，面容古朴，肩膀很厚。他身上同样没有任何的饰品，洁白的宽松袍服倒是一尘不染，甚至连多余的皱褶都没有。这是个简单朴素到了极致的男人，就像他所在的这间没有任何摆设的密室。 男人席地盘坐，安然看着面前的地板上一字排开的十三块骨牌。 每块骨牌上都有着依稀的字迹，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半透明的骨牌内部载沉载浮，颇为神异。那些字迹都是最古老的森德洛语言，并非这个世界所有。 某一刻，其中一块骨牌上的字迹忽然急剧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慢慢黯淡下去。 咔嚓嚓，轻微的碎裂声在密室里竟显得有些刺耳。 白袍男人凝望着那渐渐失去光泽的骨牌上的名字——沧澜，眼睑微垂，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又熄灭了一个呢。”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的骨牌，十三面骨牌到目前为止，实际 上之剩下一面还散发着光芒。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白袍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喃喃自语道，“南边这次派出的队伍真的有那么强？而且没想到黑白那孩子都死了呢，但他是怎么死的？他的任务是针对恺撒，恺撒就算再怎么拥有不符等级的战斗力，也不可能杀死黑白的……” “不过，也罢，死了就死了。” 白袍男人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只要这次的任务能成功，别说一个黑白了，即便十个黑白赔进去也值得。” “况且这次派进龙道的人，就算不被杀死，最终也会死的……” “现在就看这最后一个留下的火种了啊。”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仅剩下的那块没有破裂的骨牌上，“即便只剩下一个火种，只要能进入龙道第三层，就足够了。” “那些南方的风雷法师大概都不知道 ，龙道第三层根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不需要 多，只要有一名我们的人进入第三层，这次龙道任务，就结束了。” “第三层里的东西当然归我们所有。” “而那些被我们事先的重视态度所影响，被南方特意派入龙道的的超级精英们，什么蓝凤凰、恺撒、诺诺、龙琪琪、地球街的继承人……都会随着龙道一起灭亡啊。”未完待续。 最新章节百度搜--╯蓝√色√书√ 章三十六 能力觉醒 龙道任务开启至今，外界已经过了五天，帝**部方面时刻关注着北国的动态，却始终没有发现 战斗法师一方采取任何举动，北方甚至没有安排龙道任务结束后的接应人员，这点尤为奇怪，让人不解更让人不安。 谁都没想到，北国根本没打算接应任何参与龙道的人员，那些人被选中参加此次龙道试炼的同时，也成为了弃子。 他们只是为了获取那价值无量的“完整”与“归途”的牺牲品。 …… …… 龙道第二层，死亡深渊前。 “那么，我们出发啦。”恺撒、休斯、龙琪琪、坑爹、可怜、还有备胎都做好了准备 ，他们将一同进入那从未有人进入的龙道第三层。当然还要带上那名战斗法师俘虏。 “你们保重。”诺诺说，“龙道开启时间结束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到外界，到时候我们再见喽。” 她答ying 了恺撒留在这一层照看凤凰，并看管那头类龙怪物的尸体，放气 了进入第三层的机会。 恺撒做了个“拜托了”的手势，然后转过身来，面向眼前的跨渊石桥。 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头真正 的巨龙石化后变成的桥梁，尤其是真正 踏足其上，甚至有种可以感受到巨龙心跳的错觉。 “这么看来，龙道确实是龙族留下的东西。”坑爹感叹道，“否则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龙族强者甘愿化为桥梁呢？” 有关龙道的起源和由来，一直都有争议。虽然被帝**部编号为1，是所有已知龙族遗迹之首，但龙道的存在 历史反而是所有龙族遗迹里最短的，因为某种契机，诞生于百年前的那场惨烈的南北战争。 “谁说一定是它自愿化为桥梁啊？”龙琪琪笑着反驳说。“也可能是被人抓住了，硬生生变成了一座桥也说不定呢。” “谁有这么厉害的能力？难道是战斗法师？”备胎好奇地说，但很快摇摇头，“如果龙道真是战斗法师建造的，他们没道理也要进来探索，早就将之据为己有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战斗法师确实对龙道的认知比我们多很多。”坑爹笑道，“说不定还真的和战斗法师有什么联系呢，这龙道。” 石桥很坚固，很平稳，将死亡深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令人绝望的气息尽数隔断在外，所以众人走在桥梁上，或者说是走在巨龙的背脊上，一点都不担惊受怕的，反而觉得很安心。这才有闲工夫讨论龙道的由来问题。 马上就要进入传说中神mi 莫测的龙道第三层了，众人内心里紧张的情绪自然有，但更多的反而是期待和兴奋。 毕竟那是之前谁也没能进入过的龙道第三层啊。 而且，此次龙道任务进行到了现在，类龙怪物被恺撒杀死，战斗法师的队伍也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一个俘虏，此刻正手脚酸软地被可怜扛在肩膀上。理论上来说，已经不存在 什么对队伍的威胁了。 当然还是要警惕一些。龙道第三层里的情况还不知道 ，或许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待着众人。 “喂，你们俩怎么一直不说话？没必要这么紧张。”龙琪琪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恺撒和休斯两人。 休斯就好象没听到似的，根本没反应，龙琪琪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再看恺撒，龙琪琪本想说笑几句。却在看到恺撒的表情时微微一怔，闭上了嘴。 此刻恺撒的脸色有点红，呼吸也比平时的正常状态急促一些。 同伴们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恺撒自己在踏上石桥的刹那，就有些异样的感受。且随着不断深入还在加强着。 心脏突突突地剧烈跳动着，浑身血液都在急速地流动，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在活跃，体内的力量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引动，正在体内无声地狂涌！ “我这是怎么了？”恺撒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专属标枪武器会自己跳脱出来，这是一种……整个人都被完全激活的奇异状态。 与此同时，小龙趴在恺撒的肩膀上，看着周围的景象，看着石桥上那一道道天然的纹理，神情有些奇特。 一直以来，小龙都对自己的存在 和来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次恺撒问到，它除了挠头就是傻笑。 但现在，小龙似乎看着周围的景象，回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不断用小爪子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有些焦急苦恼。 就这样，转眼已经走到龙首的部位了，已是石桥的尽头。 桥的尽头是一个传送门式的出口，或者说是入口，进入龙道第三层的入口。 众人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气息从那传送门中散发出来，那气息真的太浓烈了，即便自带隔断功能的传送门都无法完全屏蔽。 恍惚之间，众人眼前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飞快地闪掠而过，看不清，也记不住，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画面里的那股气息，那种味道。 那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气息，神圣与邪恶共生，黑暗与光明并存，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这下，之前还说说笑笑的龙琪琪、坑爹、备胎都不说话了。 可怜有些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略显僵硬。 一直没说话的休斯这时开口了：“穿过这扇传送门，应该就是龙道第三层了，这次应该不会是随机传送了？”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如此轻松的半开玩笑的话的，也只有休斯这种异于常人的家伙了。 不过恺撒还是从他貌似平静漠然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异样。 “我们走。”恺撒深深吸了口气，说，“龙道第三层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是否是龙族的遗产。还是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某些东西，所有这些未知的，我们亲自用我们的眼睛去看看！” 说完他一翻手，体内跳跃已久的标枪武器浮现掌间，被恺撒牢牢握住。 然后他手持武器，迈着沉稳的步子。率先朝那传送门走了过去。可怜和龙琪琪紧跟上去，然后是坑爹和备胎，最后才是休斯。 光质的传送门闪烁了几下，一行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其中。 …… …… “唉，有点后悔呀。”死亡深渊旁边，诺诺一个人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感受着同伴们离开后的清冷氛围，不由叹了口气。 父亲和二姐死后，诺诺的性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心里一直藏着个巨大的秘密，并为之不断地暗自努力着。 但在坚强理性的表象背后，内心深处，她其实还是那个被二姐拉着手，走在森林里到处去探索的好奇心很强的可爱少女。 “龙道第三层里到底有什么呢？天哪，都走到这里了却不能亲眼去看看，实在是太不爽了……”诺诺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诺诺的自我管理能力还是很强的，换了龙琪琪的话。估计已经跳脚大骂恺撒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了。 诺诺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认真想了想。决定还是把眼前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 那类龙怪物的尸体不用理会，反正诺诺已经亲自反复验证过了，那怪物的尸体真的不能收入储物空间。 所以诺诺决定先好好帮凤凰疗伤，说不定等凤凰醒过来，诺诺还有机会把类龙怪物的尸体交托给她，然后自己再去龙道第三层瞧瞧呢。 想到这。诺诺立刻 起身走到凤凰的身旁，再次盘膝坐下来，开始用森林族的疗伤秘术，开始帮凤凰治疗。 近距离看着凤凰沉睡中的脸，诺诺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整体轮廓很柔和，气质中却透着昏迷状态下都掩饰不住的英气。 有关凤凰的事，诺诺作为森林族的三公主，通过族中的情报部门也知道 一二。 老实说，这是一个让诺诺都忍不住钦佩的人，尤其是在听说过凤凰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之后—— 凤凰应该是目前南方——包括风雷帝国和森林族中——唯一一个深入到北方战斗王朝内部的人。 诺诺不知道 她是如何做到的，但眼前这个昏迷中的年轻女人，确确实实伪装成了一名战斗法师，成为了北方诸位门徒中的一位的弟子，在黑色咏战中潜伏了许多年。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诺诺能感受到，凤凰体内的风雷之力中，风与雷这两种属性的配比是不均衡的，风属性明显占据了多数。 一般而言，风属性能带来很强的迷惑性，风属性的比例达到极致，往往会变异成“雾鬼”体质，拥有极强的潜行和幻术能力。 眼前的凤凰并非雾鬼，但据说她的幻术水准，强da 到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都很难看破。 事实上，若不是她在北国已经优秀到要被那位大统领亲自接见了，凤凰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暴露身份。 她没有自信瞒过那位大统领，所以提前一步撤离了北方，回到了风雷帝国。 和恺撒初遇时，正是她单枪匹马，一路回到帝国后的时期。凤凰当时跟恺撒说过，她去青木城是为了养伤的，其实就是她逃离战斗王朝时所受的伤。 总而言之，在大部分人眼里，凤凰只是帝国青年一代中的最优秀者，军部最年轻的少校，这些光环已经足够耀眼了。 但在真正 的知情人心目中，凤凰是一个奇迹，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很会掩藏自己身上那过分耀眼的光芒。 “唉，这么优秀的人，换了我是男生，估计也会忍不住喜欢上。”诺诺心里默默想着，“这么看来，恺撒那家伙的心思也不难理解了，但这毕竟是将军的未婚妻啊，恺撒该不会真的头脑发热到不顾一切……” “而且，不知道 蓝老师本人知不知道 恺撒对她的那点小心思？要不等她醒过来，我想办法试探看看？” 想到这，诺诺忽然又觉得留在这里也有些意思了，毕竟八卦之魂这种东西，是个女生就会有的啊，诺诺也不例外！ 但就在这时，诺诺忽然感觉到凤凰体内传出一个大力，硬生生将自己帮她疗伤的手掌震开，掌心一阵生疼。 然后就看到凤凰的身体表面，渐渐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光晕，光芒中隐约有奇特的文字和图案沉浮。 恍惚之间，诺诺好像听到了龙族的长啸，跨越时空而来。 “这……这好像是……”诺诺怔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瞪圆了，“……龙醒能力觉醒？！”未完待续。 最新章节百度搜--╯蓝√色√书√ 章三十七 水晶和黑蛋 凤凰原本是没有龙醒能力的，她并不是龙醒者，就已经足够强大。一旦觉醒了能力，实力绝对会再次跃升。 所以这在诺诺看来，确实是一件对帝国，甚至对整个南方都很重要的事情。 但这时候已经进入到龙道第三层的恺撒等人，就算知道凤凰的变化，估计也没功夫感到吃惊或高兴了。 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龙道第一层是名为冰河洞窟，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孤寂冰冷的巨大地下河迷宫，面积非常广大；而龙道第二层的远古草原更是广袤，比外界的世界里面积最大的草原还要大至少三倍；以此类推，龙道第三层哪怕是一片无垠的海洋，人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传说中从未有人进入过、却吸引着无数人想要一探究竟的龙道第三层，原来就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恺撒等人站在传送门前。 脚下是白玉质地的地板，四周是朴素的墙面，头顶是十米多高的拱形穹顶，这里俨然是一个不算小也不算大的殿堂。 仅此而已。 没有地下河，没有草原，没有天空，没有大海，没有自称一片天地的小世界，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殿堂。 这里就是龙道的第三层。 “没来错地方吧……”坑爹抓了抓头，有些茫然。 可怜、备胎、龙琪琪他们也是类似的反应，因为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场景都有点太平庸了，和之前两层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龙琪琪转头看向可怜扛着的那名俘虏，蹙眉问道：“这里就是龙道第三层？你确定？” 那俘虏手脚不能动弹，眼睛还是能看的，闻言也只是摇头茫然，显然她也完全没想到龙道第三层会是这样的情况。 之前透过传送门感受到的浓烈气息呢？说好的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完整”和“归途”呢？ 一行人中，或许只有恺撒和休斯两人并不认为这里有任何不妥。 事实上两人此刻的目光所向惊人的一致，都笔直望向了大殿最深处。那貌似空无一物的尽头，在恺撒和休斯的眼中，其实是有东西的。 小龙在常人眼中是隐形的，那是因为它真的是隐形的。无法被常人的感知能力所触碰。 但殿堂尽头的那两样东西之所以在龙琪琪他们的眼里形同虚设，却并不是因为它们真的隐形，恰恰相反，是因为它们太过耀眼。 简直就好象声音频率过高而超出了耳朵接受的范围一样！ 那两件东西太过耀眼，气息太过浓烈。以至于超出了在场其他人的感知频率，必须是真正的强者才能看到！ 那是一块……不，或者说是半块半透明水晶一样的东西，色泽很好看，是那种很高远、很清澈的天青色。 天青色的水晶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强烈的神圣气息，水晶内部则隐隐透着无边的威严和力量感，强大到恺撒都不敢去触碰，只能隐约体会到，那似乎是雷霆的力量！ 而在悬浮的水晶下方。则是一枚纯黑色的蛋。 和水晶的神圣气息截然相反，黑色的蛋就好象一个黑洞，单单看着就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摄其中，然后蚕食殆尽。 看着那黑色的蛋，似乎就能看到无尽的鲜血和杀戮。 水晶和黑蛋，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属性，却是同样的强悍无匹。龙琪琪等人完全看不见这两样东西。而恺撒和休斯都能看到，却感觉随时随地都会被那两样东西中透出的气息，给压得跪倒在地！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 “你看得到？”恺撒低声问。 “你也看得到？”休斯反问。 “什么看得到看不到？你们俩在说什么？”龙琪琪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不解问道，“从刚才开始你们俩就奇奇怪怪的，有什么发现的话就跟大家分享一下啊。” 分享？ 恺撒倒是想，但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享？ 很是突兀的—— 恺撒还没从看到那两样东西的巨大震撼感中回过神来。强烈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危机和恐惧感，便伴随着小龙的一声惊惶失措的叫声，席卷了他的身心！ 恺撒豁然转身，盯住了可怜肩头上的那名俘虏，然后厉声吼道：“杀了她，快点！立刻杀了她！！” 危机感的源头就是那名俘虏。恺撒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他只知道慢一步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本能的某种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龙琪琪、可怜、坑爹和备胎都有点被吓到了，不明白为什么恺撒如此的反常失态，可怜有些茫然无措，虽然不理解恺撒的指示，但还是本能地将那名俘虏扔在了地上。 “恺撒你怎么了？”坑爹不解问道，看向摔在地上后发出一声痛哼的俘虏，不明白这么一个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俘虏有什么好怕的。 唰！ 恺撒已经来到了那名俘虏身边，几乎和他同时到的，还有休斯。然后恺撒二话不说，直接举起手中的标枪，狠狠扎落。 预想中的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金铁交击的清越撞响！ 恺撒这一记标枪戳刺，揉合了三段瞬开和龙之力的加强，还有武器本身的五重绝对穿刺效果，以及大量龙脉咒文的增强威力。 但这样一记在场没人接的下来的强力攻击，却在俘虏的身体表面，被一层凭空而生的淡淡的橘红色火焰挡了下来。 没记错的话，这名俘虏本身的元素属性，可不是这么纯粹的火属性。 恺撒双眼赤红，咬了咬牙，还要再次攻击，试图去破解那火焰护罩。 休斯却低喝了一声：“还不快退，你不要命了？” 只见那橘红色的火舌如有生命，陡然间缠上了标枪枪头，然后顺着枪身便盘卷而上，好像一条速度奇快的毒蛇。 恺撒感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钻心的疼痛。那火焰看起来并不起眼，然而与火焰直接接触的自己的标枪武器，拥有“坚不可摧”这样逆天的基础属性的标枪武器，竟有一种被火焰烧融的趋势。连带着武器的主人恺撒也感受到了那股剧痛的灼烧感！ 休斯脸色阴沉，甩手将一团深紫色的密度极高的雷霆能量砸在那条火蛇上，硬生生将之砸开了少许。 恺撒趁机将标枪收回，连续后退了好几步，顺手将可怜也拉了回来。 而休斯则在他仓促之下砸出的力量与那火焰对碰的瞬间。脸色直接一白，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从恺撒大喝一声“杀了她”，再到真正动手，火蛇出现，最后休斯出手，前后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一行人却都已经完全凝重起来，因为恺撒和休斯这两个队伍中最厉害的人，竟然被一条火蛇就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回事？” 龙琪琪翻手取出青木巨剑，手背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强大的青神之力注入到剑身里，原本就很大的重剑的体积直接翻倍。形成一柄看起来有些夸张的巨剑。 这是龙琪琪在第二层面对沧澜之龙时都依然保留的底牌，此刻却还没开打就被逼出来了。 其实不只是她，坑爹、备胎、可怜也都在震惊莫名之后，纷纷拿出来自己压箱底的手段，死死盯着那已经被火蛇缠卷起来的少女俘虏。 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火蛇，从少女俘虏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恺撒和诺诺留在少女心脏中的禁制力量，几乎没有坚持到半秒，就被火蛇完全摧垮，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少女长大了嘴巴，俏丽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惊惧。她似乎想要喊叫或说些什么，但张嘴之后从唇角冒出来的不是声线，而是更多的火焰毒蛇！ 这简直是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一幕。 “见鬼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备胎忍不住大叫起来。 但没人回答他。包括恺撒和休斯，也都只是感受到了危机，但眼前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 同一时间，遥远的北国。 黑色咏战中的那间密室里，白袍男人正有些兴奋地盯着眼前仅剩下的那枚骨牌。将源源不断的火焰力量注入其中。 这枚骨牌，其实是那名少女俘虏的本命灵魂之牌，和少女俘虏的心灵相连。 白袍男人此刻所做的事情，是无视对方能否承载的问题，强行将自己的力量通过灵魂骨牌，传递到龙道中的少女俘虏体内！ 龙道第三层中，少女俘虏最后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便化为了一团灰烬。 然后，在恺撒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大量火焰毒蛇彼此绞缠、重组、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火焰凝成的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古朴的身穿袍服的男人，正是黑色咏战密室里的那个男人的样子。 事情至此，已经完全超出了掌控，这完全不是众人所预期的范畴之内的事情。 那男人应该只是一个能量分身，但气息已然强烈到了让包括恺撒在内的所有人绝望的地步。 如果说面对那头类龙怪物的时候，众人还有拼死一战的心思，那眼前这人则让人完全提不起抵抗的意志。 男人看了看恺撒等人，又看了看地面上已经化为灰烬的那名少女俘虏，眼神里闪过一抹异色。 “原来如此，唯一剩下的火种，竟是被俘虏了才带进来的吗？” 男人扭了扭脖子，低低嘟哝了一声：“第四门徒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呢，看看她都选的是些什么货色来执行任务！” 然后，这名男子根本没怎么理会全神以待的恺撒等人，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把恺撒这些小家伙放在眼里。 男人转过身，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殿堂尽头处的水晶和黑蛋。 章三十八 第三门徒 “有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看向殿堂尽头的时候，备胎用嘴型问，“我这个人很笨，完全看不懂情况，谁能告诉我！！”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僵，龙琪琪苦笑回道：“很遗憾的是，我们也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从那少女俘虏惨死，到眼前这可怕的男人出现，前后不过一分钟，对帝国的少年少女们，却好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别说搞清楚事态发展了，此刻他们连在这个距离上站稳当，都颇为艰难。 那男人并不是实体本人，只是能量投影，类似于一种分身，即便如此，依然压得所有人都呼吸困难。 大概只有恺撒大致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 “降神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恺撒的思绪回到了当初还在青木城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和凤凰吃饭，凤凰跟自己提过。 “某人不是说自己对战斗法师了解深入到几乎无所不知吗？”蓝老师坐在恺撒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 恺撒有些不服气，但心里也知道老师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不要自满大意，吸了口气放低姿态道：“所以老师您说的这个降神术，到底是什么能力啊？告诉我嘛。” “简单来说，是一种残酷的牺牲之术。” 凤凰叹了口气，眼神里略有些厌恶的味道，“战斗法师作为职业者的一种，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很多能力都源于血脉。强者将印记植入弱者的血脉之中，并在需要的时刻，激活印记，吞噬掉弱者的血脉肉身包括灵魂，形成一个短时间内存在的分身一类的东西，这就是降神术。” 当时的恺撒听在耳里，只是觉得颇为有趣。如今真正见识过后，才真正明白到凤凰那个“残酷”的评价，是多么精准。 人对未知总会产生恐惧，一旦知道了。反而不会太过惊慌。 此时此刻，恺撒作为在场唯一的对局面还有些理解的人，沉默着，一边稳住心神，一边努力思考。 简单来说。这就是战斗法师早就布好的局，那些被选中的战斗法师队员，都只是牺牲品，是降神术得以施展的前提。战斗法师的目标是所谓“完整”与“归途”，应该就是殿堂尽头的那水晶和黑蛋，目前不知道的是两者中哪个是完整，哪个是归途。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战斗法师对这两样的东西的重视程度，超出了帝**部预期的极限。 恺撒再次看向那个男人，从对方的气息上来看。至少是上校这个层级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 恺撒最终没敢想那个词汇。 站在恺撒等人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的小半张侧脸。 那人的目光投向殿堂尽头，看到那水晶和黑蛋后，先是狂喜，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慎重，最后则是肃然。 男人并没有立刻走上前，反而在思忖片刻后，转过身来看向恺撒等人。微笑说：“小家伙们，你们大概都很困惑吧，到底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我先自我介绍吧。我是战斗王朝的第三门徒，焰鼠。” 门徒…… 不再是沧澜、黑白这样的门徒之徒了。 而是门徒。 包括恺撒在内。所有人在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因为门徒在战斗王朝的地位，相当于帝国的将军。实力上甚至更胜一筹！ 只听焰鼠客客气气地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能请几位小朋友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 龙琪琪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声音，问道：“怎么说？” 焰鼠古朴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说：“很简单，请你们从自己现在的位置，走到这间殿堂的尽头，把那两样东西……哦不，我忘了你们应该是看不见那两件东西的，所以就这么简单地走过去，可以吗？” 除了恺撒和休斯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茫然，什么殿堂尽头的两样东西，什么看得见看不见的，不理解啊。 眼前这名自称第三门徒代号焰鼠的男人，虽然表现得礼貌又客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龙琪琪内心只有越来越深的寒意。 像是面对着一个冲你微笑着召唤你投入他的怀抱的……死神。 …… …… 对于恺撒这些进入到龙道第三层，亲眼目睹了降神术全过程的人，他们感受更多的是那少女俘虏的痛苦凄惨，以及这种不知名的招式的残酷。 而在龙道第二层的诺诺，还有在龙道第三层无所事事已久的李维，感受到的更多是龙道环境的变化。 门徒级别的强者，可以说是接近这个世界力量极致的站在最顶端的强者，所以即便只是分身降临，也引动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回事？”死亡深渊前，诺诺已经站起身来，眉头紧蹙，“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好像整个龙道空间都在摇晃……” 等在龙道第三层的李维同样疑惑着：“龙道更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 与此同时，龙道之外的现实世界里的局势也在变化着。 帝国的三大将军正聚在一起，听着有关龙道情况的最新报告：“……刚刚检测到，这次龙道出入口的坐标地点，空间波动变得异常不稳定。目前还不知道这一变化的具体理由，可以确定的是龙道内部的空间应该出现了异常的震动。震动的理由……暂时不明。” 龙将军和女将军都没说话。 蓝将军则沉默着，挥了挥手，示意汇报者退下。 “两位怎么说？”蓝将军看向自己的两位同僚。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对我们来说除了不明了，还是不明了。”女将军淡淡道，“老实说，我已经厌烦了每次听人来报告，都是暂时不明，这种感觉很糟糕。” “所以？”龙将军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慢慢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和胡须。 “所以我们有必要亲自动身了。去亲眼看看情况，总比一直呆在这里听什么‘暂时不明’的没用的报告要强。” 换作平时，无论是蓝将军还是龙将军，都会对这个决策表示反对。这不符合他们两人的个性。虽然两人的个性和风格很不同。 但这次，两人出奇地都没有反对。 将军和门徒一样，都是跨过了二十级的大坎，登临传奇境界的强者。达到这个境界，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便不仅限于理性的判断和分析了。 传奇强者，拥有一种心血来潮的能力，或者说一种特别的感应。 这是一种与世界脉搏初步产生共鸣的体现，很多时候会毫无道理地预感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这次，三大将军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或许这次龙道开启，比预期中的极限更加意义重大。 或许，持续了百年的南北之间相对稳定的状态，就要到头了。而这次的龙道开启就是一切变化的开端。 三位将军没再说什么。他们在这件事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三人一同起身，大致整理了一番，然后掀开军帐，走了出去。 是的，军帐。 这里并不是帝国帝都，而是横断山脉中的某处，距离龙道出入口的坐标位置，不算近，也不算太远。 军帐之外。至少三个大军团的军队在待命，天空中还有整整十架战略飞艇在低空飞行着。 “全军，出发。”蓝将军沉声下令道。 …… …… 龙道第三层。 噗通一声，坑爹满脸涨得紫红。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向前扑倒，脑门重重磕在殿堂的白玉地板上。 他的身体抽动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动静，竟是休克的状态！ 一条龙爪腾兰从后方飞射过来，缠绕住坑爹的脚踝。将他拉了回去。坑爹倒下的位置，位于殿堂的中间，距离最深处还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在焰鼠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帝国的少年少女的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一个个按照焰鼠的要求，向着殿堂的最深处走。 第一个上前的是备胎，却只走了不到十步，便满脸痛苦地倒地不起。 坑爹是第二个，他的实力显然比备胎更强，走得更远，但也走近不了殿堂尽头的十步以内，便倒下了。 “有进步啊，不愧是徐子陵的儿子，你父亲应该会为你骄傲的。”焰鼠背负双手站在旁边，微笑说道，“下一个是谁？” 可怜和龙琪琪这时俯身照顾着昏迷中依然抽搐不断痛苦不已的备胎和坑爹，闻言不由对焰鼠怒目而视。 焰鼠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微笑还是那么和蔼，口吻还是那么客气，眼神还是那么礼貌，但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恶魔！ 除了恺撒和休斯，其他人并不知道殿堂尽头有什么，但从备胎和坑爹的反应来看，显然越是深入殿堂，人所感受到的压力就会越大。 而焰鼠显然自己心有顾及，所以才让帝国的少年少女们先去做实验。 “这殿堂的尽头到底有什么？坑爹和备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龙琪琪强压怒气，问道，“你不说清楚，就让我们一个个去送死吗？” 焰鼠脸色不动，淡淡说道：“我是战斗法师，而你们是风雷法师，阵营本就敌对，我没立刻杀你们就是仁慈了。至于殿堂尽头有什么，你们不用管。你是龙心那家伙的孙女吧，青神体质？你应该比你之前的两个同伴支撑得更久，走得也更远，下一个就你吧。麻烦快一点，我的时间和耐心都有限。” 龙琪琪心中不由一寒，咬了咬牙，发狠站起身来，心中却满是无力。 面对绝对实力上的压制，不甘心又怎么样，愤怒又能怎么样？龙琪琪心想事到如今，自己除了尽力走到殿堂尽头，也别无选择了。 至少这样还能为同伴多拖延一些时间，如果能拖到龙道开启时间结束就好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性非常低。 这时，一只手稳稳按住了龙琪琪的肩膀，“让我来吧。” 恺撒拉住了就要上前的龙琪琪，同时转头看向焰鼠，说：“所有人之中我是最强的，让我来，可以吗？” 章三十九 博弈 焰鼠耸耸肩，没所谓地说：“行啊，去吧。” 对于恺撒，焰鼠当然是知道的，但这又怎么样，焰鼠并没有表现出对恺撒的特别重视，到了他这个级别，恺撒再怎么天才，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有些天赋的少年人，而天赋再怎么好，成长不起来便没有任何意义。 恺撒不等龙琪琪拒绝，轻轻一掌，将龙琪琪推到休斯身前。 休斯明白恺撒的意思，一把抓住了试图反抗的龙琪琪，而与此同时，恺撒已经抬起脚步，径直向殿堂的尽头走去。 恺撒经历过更多的厮杀，所以对敌人的判断更加准确，更细致入微。 虽然焰鼠掩藏得很好，但恺撒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了一点：焰鼠会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只是早晚问题。 因为焰鼠看着恺撒等人的眼神虽然貌似平静客气，但在瞳孔深处，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从焰鼠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知道我能看见那水晶和黑蛋。”恺撒一边走，一边默默思量着，“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是的，这次龙道试炼，在焰鼠降临的一刻，完全走向了恺撒完全没预料到、也没准备的方向。 但恺撒没有绝望，因为己方还有筹码。 “我们都可以活下去的。”恺撒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暂时抛下了所有的杂念，全心全意朝殿堂尽头走去。 焰鼠看着恺撒的背影，眼神很是平静。 但当他看到恺撒稳稳当当地走过了之前坑爹走到的最远距离时，眼中略微流露出一丝诧异，看来这个少年确实比他的同龄人强很多呢。 其实焰鼠内心已经很着急了，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殿堂尽头的东西，但出于某些敬畏，他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 在这里的毕竟只是他所降临的一个投影分身，如果换做他的本尊在此，当然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时焰鼠瞥了一眼恺撒的同伴们，在他想来。这些虽然天资卓越但毕竟历练有限的少年少女们，这时候肯定更加慌乱绝望了。 但入眼的情况却和刚才有些微妙的差别。 比如龙琪琪和可怜依然很愤怒、很担心，但似乎并不像之前那么无助而绝望；至于休斯，他即便面对这样的危机。依然没什么表情。 焰鼠发现这几个人的目光始终看着恺撒一步步前进的背影，似乎在他们心中，恺撒只要出面了，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一样。 这样的发现，让焰鼠在迫切地拿到“完整”与“归途”却又不能急躁的当下的心境下。似乎看到了某些有趣的事情。 “你们很信任他啊。”焰鼠笑着说。 不得不说，这位第三门徒总是很有礼貌，即便面对实力远低于自己的人，即便是内心深处已经判定了死刑的人，他依然笑容以对。 “是啊，我们都很相信恺撒。”说话的是休斯，让龙琪琪和可怜都感觉诧异的是，难得开口的休斯此时满嘴都是恭敬有礼，似乎半点愤怒或恐惧都没有，就像在和尊敬的长辈说话。 虽然是敌对阵营。这样的口吻和态度，还是让焰鼠听了很舒服。 只听休斯说道：“恺撒的实力在我们之中最强，应该能满足您的要求，一直走到最后的。” “走到最后？”焰鼠笑了笑，眼神里藏着些许讥讽，但没表现出来，只是微笑说，“你们大概不理解吧，毕竟你们都看不到，那殿堂的尽头究竟有些什么。所以你们不理解从这里走到那里，这段路有多么艰难。” 休斯不动声色地问：“请问大人，那殿堂尽头究竟有什么？您觉得恺撒不可能走到底吗？” 焰鼠略一沉默，淡淡地说：“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看到躺在地上那两个人没有？”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坑爹和备胎，“你们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殿堂的最深处，其实是一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最无敌的存在之间的对抗啊。从这里走到对面，看似三十步而已，实际上是一步步靠近着一场风暴。” “你们就想像成我和你们帝国的某位将军正在单挑，方圆数十里都会成为生命禁区。谁敢接近呢？” “同样道理，虽然你们看不见，但这间殿堂的尽头，是两个比我更加强大的存在的微型战场。谁去谁死。” 焰鼠最后说道。 “谁去谁死？！既然如此你还让恺撒、让我们过去送死？”龙琪琪愤怒地看着一脸没所谓的焰鼠。 焰鼠盯着龙琪琪看了一会儿，笑了：“龙心那老家伙一世英雄，用绝对的理性守护着风雷帝国，却怎么生出了你这样冲动的小丫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龙琪琪的表情，又看了看已经走过二十步的恺撒，含笑说道：“原来如此，你喜欢那少年，是不是？呵呵，我理解，完全理解！” 休斯抬手制止了似乎豁出去想要说什么的龙琪琪，依然平静地看着焰鼠，接上之前的话题道：“所以您所说的，在这个殿堂尽头对抗的两位真正的巅峰存在，让我们这些小辈根本无法靠近的存在，又是什么呢？” “这就不是你能问的了。”焰鼠收敛了笑容，冷淡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太粗暴的方式，但也不是看起来这么好说话。不瞒你们，像你们这种天资超群的敌对阵营的年轻一代，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若非需要你们先去帮我试探一番，我根本不会和你们多说半句话。” 休斯听了，忽然笑了：“是啊，我知道的，毕竟降神术也有时间限制啊，您不可能耽误太久在所谓试探上的，不是吗？” 龙琪琪和可怜都是一怔，降神术？ 对面的焰鼠却是脸色骤然一冷，微眯起眼睛盯住了休斯，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样，问道：“你居然知道降神术？” 如果说之前的焰鼠客气而礼貌，让人很难将他和面不改色地牺牲掉族中少女的可怕人物联想在一起，那么现在，他终于流露出一丝本性了。 简单的一句问题，低沉而森冷，分量十足！龙琪琪清楚地感受到休斯的身子晃了一晃，虽然很快重新站稳，气息却陡然间弱了一大截。 休斯的唇角无声淌下一缕鲜血，已然在焰鼠的压迫下受了伤！ 这就是双方绝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龙琪琪知道休斯的实力比自己都只强不弱，却根本连对方一句话里蕴含的潜力都抵受不住。 休斯却还在笑。 这笑容落在焰鼠的眼里，忽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妙的感觉。 焰鼠似有所觉，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之前在他口中“绝不可能走到底”的恺撒，此刻已经站在了殿堂的尽头，面对那水晶和黑蛋。 当焰鼠看过去的时候，恺撒正抬起手，朝那水晶伸去。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焰鼠的脑海：“那小子难道看得见？这怎么可能？！而且，刚才这个休斯小鬼跟我说话，其实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 啵的一声轻响，那是恺撒的手掌真实触碰到水晶上的声音。 像是手掌轻按进水面，荡起涟漪。 这一瞬间，难以言语的悸动席卷了恺撒的全身乃至灵魂，甚至连龙醒之地，还有小龙，都没有遗漏。 在恺撒背后的焰鼠看来只是一瞬间，恺撒却好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他的身子轻轻震了震，松开了手，眼神里有些奇异的味道。 “好了，你可以退回来了，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焰鼠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平淡自如了，多出了一份紧张，还有掩藏得很好的疑惑。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恺撒能轻易走到那里，并伸手触摸那块“完整”？不，他应该连看都看不见才对啊！ 那根本不是恺撒这个等级的人有资格看见的东西！ 恺撒吸了口气，眼神里的奇异味道慢慢压下，他转过身来，看着焰鼠，说：“按照您说的，我走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焰鼠目光微微闪烁，说：“没有了，你原路返回就好。” 恺撒微笑：“返回？我为什么要返回？我站在这里，站在这两样东西的旁边，似乎让你非常紧张呢。” 焰鼠终于无法保持一贯的镇定了，低沉地问：“你……真的能看见？” 恺撒不答，敛去微笑，翻手取出标枪武器，三段瞬开与龙之力全力运转，然后将标枪的枪头，径直对准了身旁的水晶和黑蛋！ 可以看到，焰鼠一直保持着相对平静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暴怒！ 恺撒一字一顿，看着脸色紧绷的焰鼠说：“我没感受错的话，这是一个封印式，对吧？被封印的是黑蛋，封印物则是这块并不完整的青色水晶。这就好像两个绝顶高手的对抗，一个持续地镇压，一个持续地反抗……” 焰鼠打断了恺撒，厉声喝道：“你真的看得见？” “是，我看得见！” 恺撒承认了，“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在虚张声势！我能感受得到，封印与被封印的双方的力量，大致是平衡的，封印者更强，但强不了太多。” “我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到底哪个是完整，哪个是归途，我也不知道凭借我的力量是否能毁掉这样级别的圣物。但如果我这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介入到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抗之中，打破了平衡……我很好奇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两样东西，会在失去平衡后的混乱状态中两败俱伤，彼此毁灭吗？你们战斗法师想要的归途和完整，还能如你们所愿的到手吗？你觉得呢？第三门徒！” 章四十 我能为你做的 战斗王朝曾经有五位门徒。 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第五门徒被帝国元帅斩杀，如今只剩下四位，却依然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尤其是百年前的战争结束后，双方最最顶尖的强者——也就是北国的大统领，还有帝国的元帅和无——都不约而同地处于隐退状态后，北国的门徒与帝国的三将军，实际上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有话语权的顶尖强者。 北国现存的四位门徒中，第一门徒因为曾惨败在无的三段瞬开之下，这些年一直在闭关修炼。 第二门徒是个女人，第五门徒死去后，她便是如今门徒中的最强者，据说完全继承了那位可怕的战斗大统领的衣钵。 第四门徒是沧澜的师傅，是拟龙流派方面的大师，脾气据说是几位门徒中比较好的。 而第三门徒，焰鼠，他在几位门徒中的形象其实比较模糊，他在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中，参战其实很少，理由不为人知。有人说他当时正处于一个关键的突破时期，大统领特意下令让他不得参战，安心修炼。而等他修炼有成后，战争却已结束。 所以在帝**部的情报部门，曾有人猜测过:第三门徒焰鼠的真正实力，或许不比第二门徒紫冰要弱。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目前唯一确认的有关焰鼠的情报，反倒是有关他的性格。 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性格特点就是：他极度讨厌被人威胁。 “你威胁我？” 此时此刻，焰鼠看着将标枪高举的恺撒，眉宇间正有一股风暴在悄然凝聚，“小鬼，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下场是什么吗？” 如果说刚才焰鼠的失态震惊，主要是因为不敢相信恺撒能看见那水晶和黑蛋。如今确认恺撒真能看见之后，他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甚至在眉宇间的风暴急速凝聚的时候，他的唇角反而微微上翘，笑得有些诡异。 “上一次威胁我的人。是我的一位小弟子，大概是仗着我平时比较宠她把，她竟然威胁我说如果不带她去玩就要怎样怎样……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三门徒摊开手，笑道，“结果她就死了。死得很难看。” 恺撒眼皮猛跳，沉默片刻后冷冷骂道：“你们战斗法师怎么竟出些变态？我本以为沧澜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疯子。” 恺撒不知道军部情报中对第三门徒“极度讨厌被威胁”的评价，但仅仅通过对方这几句话，就能想象得到了。 恺撒甚至有点同情焰鼠的那位弟子了，大概只是对视为父亲的老师撒个娇，根本谈不上是威胁，结果却莫名被杀。 焰鼠没所谓地笑了笑，说：“变态？呵呵，也许吧。没办法回家的人。脾气都会有点不好呢，体谅一下吧。” 顿了顿他收敛了笑容，看着恺撒认真道：“所以如果你不想死的很难看的话，就立刻放下武器！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尤其是小鬼。” 不知不觉间，场面已经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没有对抗，没有交手，没有鲜血，没有伤痛，但双方的交锋其实早就开始了。 龙琪琪和可怜呆呆看着面对门徒都能保持如此冷静和魄力的恺撒。又看看身旁脸色惨白却其实和恺撒完美配合的休斯，都被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恺撒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随着和恺撒越来越相熟，龙琪琪反而觉得恺撒平日里非常普通。很难将他和那些堪称传奇的经历联系到一起。 甚至于有几次龙琪琪和恺撒切磋式地交手，发现速度不够快，其实依然是恺撒能力上的一个短板。 这导致龙琪琪一度怀疑恺撒到底是怎么击败李维的，同时又对自己对心上人的这种怀疑自责不已。 但确实，理论上来说，在这个以速度为基础、以速度为尊的时代里。其实恺撒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站出来，做到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龙琪琪是喜欢恺撒的，但她内心也隐藏着一份骄傲，认为自己不比恺撒要差，甚至觉得自己的天资和实力，其实可以为恺撒带去更多。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连参与眼前这场交锋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吗？”龙琪琪问，口吻有些突如其来却无可否认的挫败感。 她一向是天之娇女，若非内心的骄傲，也不会曾经因为家族安排的婚事，而那般的抗拒抵触，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诺诺都还答应了恺撒，留在第二层照顾蓝老师和看管那类龙怪物的尸体，坑爹和备胎也都至少尽了一份力呢，自己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其实不只是龙琪琪，一旁的可怜同样有这样的感受。 可怜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守护恺撒，但她发现自己除了看着，除了帮已经摆平了一切的恺撒疗疗伤之外，好像就没别的用处了。 “什么都不需要做，看着就好。”这是休斯的回答，很直接，很不留情面。 休斯的脸色很苍白，唇角的血迹犹存，但他的神态反而很是平静，口吻也是：“那毕竟是第三门徒，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人物。真要做点什么的话，就是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吧。不要怕死，这是目前唯一能为恺撒做的了。” “不要怕死……吗……”龙琪琪喃喃，可怜也是闻言怔住，然后若有所思。 在旁人眼中，休斯平日里神秘而让人捉摸不透，偶尔会和恺撒说话，却也总是透着一种让人说不明白的隐隐不对盘的感觉。 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休斯似乎才是最了解恺撒，距离恺撒最近的那个人。 就像休斯说的，那毕竟是第三门徒，面对这样的人物，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即便是恺撒，此刻与第三门徒对抗的行为，也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行走，为了守护通行的同伴们能够活下去。 这种时候，龙琪琪还为了内心中的那份骄傲，而想要做点什么，但实际上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不再给恺撒增加压力和负担就好了啊。 这时候，就听到焰鼠低沉地问道：“小鬼，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原来恺撒手握标枪，枪头一点点接近那水晶和黑蛋，持续地威胁焰鼠，毫不示弱地给予这个真实实力远超自己的超级强者以心理上的压力。 这无异于螳臂挡车，但恺撒挡了，档得理所当然！ “没人可以随意伤害我的同伴。”恺撒瞥了躺在地上的坑爹和备胎一眼，然后再次看向焰鼠，一字一顿道，“即便你是门徒，也不能这么做。” 没人可以伤害我的同伴。 当听到这句话从恺撒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龙琪琪忽然笑了，这一刻她完全抛开了心目中那一点微妙的骄傲和优越感，看着殿堂那头的恺撒，只觉得自己的心上人是那般光芒万丈。 她忽然大声对恺撒喊道：“不要担心我们，恺撒你放手去做就好了！！” 休斯呆了一下，在这种紧张的气氛里，这种充满崇拜和爱恋的隔空喊话，是不是有点画风不对啊？ 但这就是龙琪琪，敢爱敢恨的龙琪琪，她有时极端，但她在爱情上最为勇敢。 焰鼠狞笑了一声，厉声吼道：“放手去做？放手去做个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小鬼！” 这位第三门徒不多的耐性终于被耗尽了，狂笑声中，他一翻手张，大量火焰在他掌间凝聚，化为奇形长刀。 这是火系战斗法师的最强绝学之一：橘焰鬼斩！ 刀锋一震，竟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虚空，下一刻，一截刀尖无声无息地从龙琪琪身后的虚空里冒了出来，直刺向她的后脑要害。 “聒噪的小丫头，我就先拿你开刀！！” 焰鼠最终选择了不妥协，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小鬼算计并威胁，他认为恺撒没有勇气真的将标枪扎下去。 “你说没人能伤害你的同伴？鬼扯！我这就当着你的面，杀光他们。然后再把本就属于我族的东西拿到手。” 焰鼠刀指龙琪琪，眼睛却还看着恺撒，满眼冷酷，“至于你，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带回王朝去，让你生不如死。未来你会每天哀求着我杀死你，小鬼！” 恺撒这时反而没看焰鼠。 他看着对面的龙琪琪，少女的后面就是狰狞炽热的刀锋，没人能救她，龙琪琪自己不行，旁边休斯和可怜也做不到。 以龙琪琪的实力和感知能力，肯定已经感觉到从脑后袭来的致命杀戮了，可她那张动人的小脸上，此刻却满是笑容。 少女笑着，凝望着恺撒，眼神里只有完全的信任，以及无条件的鼓舞。 “谢谢你。” 恺撒心里说。 然后他豁然转身，脸色坚定，双手握紧了标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块透着美丽的天青色的水晶，狠狠扎落！ pS. 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章四十一 交接 龙道第三层，殿堂中的时光就好象定格了一般。 恺撒手中的标枪凝停在天青色的水晶前，枪头一点堪堪已经碰上了水晶表面，却还是停了下来，没有真的刺上去。 恺撒剧烈地喘息着，经历过这么多惨烈战斗的他，这一刻也难掩情绪的紧张，浑身是汗，好像经历过一场大战。 “很好，非常好！”焰鼠硬冷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恺撒是吧？我记住你了。” 橘焰鬼斩仍在焰鼠的手中，刀柄和大半刀身俨然。 刀尖部分则在龙琪琪身后，静止的。 ——焰鼠终究还是停手了，所以恺撒也停手了，他并不是真的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从这个结果来看，门徒终究是门徒。 如果说这个世界当前的格局，是百年前那场战争的结果，而那场战争，其实是帝国元帅和北国大统领之间的战斗的延伸的话，那么维系这个战斗结果百年之久的人，就是帝国的将军们和北方的门徒们。 在超越传奇境界的强者隐退的如今，“将军”与“门徒”，便是这个世界的王。 王都是伟大的，无论他们有怎样的性格弱点，奇怪癖好，或者让他们看起来不像王的特点，王始终是王。 就像这一刻的第三门徒，焰鼠。他不仅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手中的刀，更将脸上的狂怒一扫而空。 悬停于龙琪琪脑后的那截刀尖无声退入空间，重新从焰鼠手中的刀身上“长”了出来。 然后焰鼠收刀，退步，看向恺撒说：“好吧，说出你的条件。” 他的口吻平静到了极点。根本不是一个刚被人威胁且最终做了妥协的人，这就是王，心理素质强大，不会像沧澜那样心态崩溃。 反倒是龙琪琪双脚一软。要不是可怜及时扶住她，恐怕就要坐在地上了。 毕竟她刚刚从门徒级别的攻击力侥幸活下来，那种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感觉，很不好受，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勇气怕死。只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本能反应。 “没事吧？”恺撒问。 “嗯……恩。”龙琪琪有点说不出话来，门徒的杀意哪里是那么好受的呢？她只能勉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恺撒又看向坑爹和备胎。 焰鼠冷哼一声，挥手甩出两道匹练，注入到坑爹和备胎体内，于是很快两人因受伤而紊乱的气息就稳定下来。 恺撒这才点点头，很是凝重地看着焰鼠，说：“身为火系战斗法师却有如此强大的治疗能力，不愧是门徒。” 各个元素系的手段和特点也各不相同，比如火系。爆发力和攻击力天然就很强，灵魂方面方面也有不小的优势，但持续力、续航能力、还有治疗能力上，都是比较欠缺的。 这与个人天赋无关，而是元素特点使然。 但这样的规律，似乎在门徒级别的强者身上并不适用。恺撒隐约知道，这是战斗法师诸多神异能力中，最为博大精深的一系：真形之力。 在战斗法师的哲学中，形态本身便拥有力量，比如龙族的形态本身。一旦进化到极致，便会自然而然地引动规则力量，这就是拟龙流派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 再比如，橘焰鬼斩。这完全是火系战斗法师的手段，却能够穿梭空间。 究其理由，其实是因为那刀的形态，自然引动了空间的力量，让火系战斗法师也拥有了空间系职业者才能具备的能力。 拟龙流派也好，橘焰鬼斩也罢。其实都属于“真形之力”这个大的分类。 用具体的形态，来引动本身元素以外的力量，这就是真形之力，理论上来说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刚才焰鼠随手甩出去的那两道能量匹练里，其实也有着某种真形力量，以火系元素，却引动了一些火系元素不具备的治疗力量，这才让坑爹和备胎的伤势迅速稳定下来。门徒随手之间展现的力量，都蕴含着最为高深的奥义。 “好了，说出你的条件，我的耐性有限。”焰鼠又重复了一遍。 同时他挥了挥手，在大殿中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与恺撒以外的休斯等人隔绝开来。似乎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这些人根本没资格参与，甚至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恺撒看在眼里，笑道：“要单独和我了结的意思吗？” 焰鼠淡淡道：“不错，不谈天赋和胆略，但就你能看到那两样东西这一点，就足够我重视了。更何况你成功地威胁了我。” 至此，局面大致被恺撒扳回了一个均势。 战斗法师那边的优势在于焰鼠这个投影分身的绝对力量压制，而恺撒这边的筹码，则是他伸手就可以摸到战斗法师迫切想要得到的两样东西。 恺撒深呼吸了几次，稳住心情。 一路走到今天，恺撒经历过太多强大的对手了，但门徒级别的人物，焰鼠还是第一个。 恺撒认真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知道，既然你这种级别的强者来到这里，这所谓的完整与归途，便和我们无关了。这样，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你立下‘血咒誓约’，保证不伤害我的同伴，这就是我的条件。” “哼，意思是想要换取在我手下活下去的机会吗？你还算理性，没有因为手里握着一点筹码就得意忘形。” 焰鼠双眼微眯，盯着恺撒，似乎要重新认识他一般，接着道：“只是，我没想到你连血咒誓约这种东西都知道，你确实和一般的风雷法师有些不同啊，恺撒。” 战斗法师一族非常重视自己的血统，事实上战斗法师的许多能力的力量来源，便是他们的血统与血脉。 所谓血咒誓约。简单来说就是以自己的血统之名，罚下赌咒，一旦违背便会由自身血脉中爆发出反噬之力。 这样的惩罚对于门徒而言并非不可承受，但也绝不好受。为了一些小辈而违约。理性的人都知道得不偿失。 焰鼠没有考虑太多，便答应下来：“可以，我可以放过你这些同伴，但……不包括你。” 恺撒一怔。 焰鼠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真的饶过你吧？你应该清楚，即便我发誓说不会伤害你。对于你这种威胁过我的小鬼，我拼着受到反噬之力的影响，也一定会对你出手的。” 这番话说得平平淡淡，焰鼠又恢复成了那个客气有礼的他，但谁都能听出貌似平淡的话语里，实际蕴含的惊人杀意。 像焰鼠这种病态地讨厌自己被威胁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放过威胁了自己，而且还成功了的恺撒呢！ 更何况恺撒能看到水晶和黑蛋，这一点也足够成为焰鼠将他杀死、或带回战斗王朝的理由了。 “我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恺撒挠了挠脸，微微苦笑。 说到底。这依然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焰鼠因为投鼠忌器，却并非真的怕了恺撒。事实上如果焰鼠硬来的话，以他的实力和出手的速度，恺撒有一定可能性被直接杀掉，根本没机会对那水晶和黑蛋做什么。 所以恺撒手里有筹码，但并不够重。 “行吧。”恺撒答应下来，当下先保证让同伴们从这场已经失控的龙道试炼中退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这下反倒是焰鼠略有些意外，没想到恺撒答应得这么干脆。 焰鼠微微一笑。说：“很好，既然如此，我焰鼠以尊贵的战斗法师血统之名发誓，不会伤害你的同伴。如若违背，愿接受来自血脉深处的先祖意志的严厉惩戒，以上。” 虚空中隐隐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力量生出，然后笼罩在恺撒以外所有人的身上，甚至包括了龙道第二层的诺诺和凤凰，还有第一层的李维。他们都被算作恺撒此行的同伴，而被那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的契约之力笼罩了。 恺撒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 缓缓收回了对准水晶的标枪，恺撒看着焰鼠，问道：“你就不怕我逼迫你发下誓言后，就这么一直和你僵持到龙道开启的时间结束？” 的确，如今同伴们的安全已经无忧，恺撒确实能以身边的水晶和黑蛋为依仗，就这么和对方僵持，拖延时间。 焰鼠面无表情回道：“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那样的话，我拼着受到反噬之力，也会毁约将你的同伴们杀光杀净。” 顿了顿，焰鼠似笑非笑地看着恺撒，续道：“而且你真的以为站在那里就安全了？我只是投鼠忌器，才不敢轻举妄动，但真逼急我的话，以我的速度，抢在你对那两样东西做出什么之前就杀死你，也有至少一半的把握。我只是不想冒险而已。” 恺撒想了想，认可道：“说的也是。” “那么，把那两样东西拿过来吧。”焰鼠不想再多废话了。 恺撒点点头，抬手将水晶和黑蛋拿了起来。整个龙道都在此刻剧烈震动了一下，恺撒却出乎意料地感觉手里的两样东西轻若无物。 龙道任务至此，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这场对垒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一方是强大门徒的头影分身，另一方却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场面上却是均势。 放眼帝国，甚至放眼南北双方，又有哪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能做到这点？ 只是，如果恺撒这次活不下去的话，这场对垒注定无法成为传奇，而只能是一个天才黯然陨落的悲剧罢了。 恺撒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手握着两件“筹码”，朝对面的焰鼠走过去。 pS. 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pS：　　本以为两章就能完结卷六的，然而并不是那么回事……尴尬。今天应该就这两章了，我们的恺撒到底能不能战胜强大的门徒，为帝国争取到水晶和黑蛋，敬请期待明天的章节哦~老实说，接下来的安排大家应该都猜不到的，我心里很是兴奋啊。明天见喽。 章四十二 羞辱和报复 当恺撒走进焰鼠十步之内时，焰鼠暗自松了口气。 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有把握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了，即便恺撒手里还握着之前让焰鼠投鼠忌器的“完整”和“归途”。 换句话说，恺撒没机会了。 “小鬼，我看过你的资料。” 焰鼠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那个少年，即便是敌对阵营，即便恺撒之前的威胁依然让人生气，但看着少年脸上的坚毅，焰鼠还是觉得有些钦佩，进而有些好奇，“资料显示，你从小经常因为速度慢而被人欺负，风雷帝国并没有让你感受到宽容与爱，而你却为了风雷帝国，被卷入到了这场战争里，而且马上就要死了……” 焰鼠顿了顿，认真看着恺撒的眼睛，“不后悔吗？” 恺撒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并不认同道：“谁说我马上就要死……啊啊！” 话音陡然间转化为痛吼声，恺撒原本平稳的步伐，陡然间一个踉跄，以他对伤痛的忍耐程度都忍不住出声。 “橘焰鬼斩”仍在焰鼠的手中，他甚至连持刀的手都不曾稍动。 但刀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次空间的穿梭，割断了恺撒小腿上的一条肌肉后，再次回到长而妖异的刀身上。 “听起来，你不觉得自己要死了呢。”焰鼠好整以暇，什么都没做似的，慢条斯理地说，“也是，你自认为很了不起，认为自己还具有足够的价值，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不会杀你，而是会俘虏你，把你带回王朝去，对吗？” 恺撒死死咬牙，小腿上火辣辣地疼痛着。正常的橘焰鬼斩不会这么疼的，恰恰相反，真正的橘焰鬼斩应该不会造成任何痛苦便致人于死地。 焰鼠是故意的，他在刀锋上附加了某些强化痛苦的战斗法术。 因为痛苦。恺撒的嘴唇控制不住地有点哆嗦，却没有就此停下脚步，踉跄着，继续往前方走去，同时低声开口道：“难道不是吗？我对自己的价值还是有些自信的。我确实觉得你不会这么简单地杀了我，所以之前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你不把我包含进‘血咒誓言’的要求。” 焰鼠微微一笑，刀光再闪。 这次恺撒死死咬住牙关，不哼一声，整个人却几乎完全摔倒在地，有小腿的跟腱也被对方用橘焰鬼斩切断了。 “首先，我不想俘虏你。”焰鼠脸上浮现出报复的快感，口吻更加平缓耐心，接着道，“更重要的是。我没办法俘虏你，带走你手里的那两样东西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把你这么个大活人也带上？呵，我只是个投影分身，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说到这，焰鼠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黑白怎么死的？” 恺撒脸色因剧痛而苍白，狠笑说道：“我怎么知道？” 焰鼠说：“他是被派来针对你的，灵魂骨牌却破碎了，死得干净彻底，小鬼。别说和你没任何关系。” 恺撒心里憋着一股火，说：“你没打算放过我，却一直这么折磨我，折磨我的同时却又不忘试探我。你他、娘、地在玩我？！要么杀，要么抓，要杀就别问问题，要问问题可以抓了我慢慢问，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恺撒说完就完全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因为焰鼠已经挥出了第三刀。剧烈到无法形容的痛苦席卷了恺撒的身心，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力量屏障遮挡了恺撒的同伴们的视线，除了焰鼠和恺撒，没有其他人看到恺撒如此痛苦狼狈的样子了。 焰鼠是个很记仇的人，确信恺撒没有威胁后，他不再掩藏，如今完全是赤果果的羞辱。 “你没想到吧，我这么坚决地要杀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能想到十秒钟之前你才刚刚成功威胁了一位门徒呢？” 焰鼠走到了恺撒面前，蹲下来，近距离看着少年的眼睛，叹道，“你不该威胁我的。而且，为了一个对你并没有什么善意的所谓帝国，做到这一步真的有必要吗？以你的天资，躲起来老实修炼，别这么早被卷入这个漩涡的话，你或许真的能成长到让我都害怕的地步呢。可是看看现在，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却连一个帝国的人都看不到。你的事迹很快就会被人忘却，谁会知道你是曾经让一个门徒都暂时妥协的厉害的小子呢？没有，一个都不会有。就算有也没什么，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恺撒没吭声，只是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焰鼠眼中再次闪过一抹厉色，他期待的是痛苦不甘的表情，是想要挣扎的尝试，是绝望的眼神，而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似乎不认同我的话？”焰鼠提起手里的刀，架在恺撒的脖颈上。 “是啊，不认同。”恺撒说。 “不认同哪个部分？”焰鼠失笑道，“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吧？你感受不到我必杀你的决心吗？” “我知道你打算杀我，也想到你可能会羞辱我。”恺撒冷冷道，“我不认同的是，你说我‘被卷入这场战争’那句，这是错的，我是自愿来龙道的，即便我知道此行会很危险。” 焰鼠眯起眼睛，似乎在等恺撒接下来的解释。 但恺撒没有后续的话了。 有关理想，有关梦想，这么酸的东西恺撒本就不喜欢挂在嘴上，更何况和黑白的那一战中，恺撒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恺撒来龙道，是为了还在第二层中的凤凰，也为了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 不是被动地被卷入，而是他自己想要。 是，恺撒对风雷帝国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或许和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或许和阿尔卡纳归来后军部对自己的处理方式有关，又或许和恺撒本人的性格有关。但不可否认的是，帝国给了所有风雷法师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如果没有帝国在百年前顶住了战斗法师的攻势，便不会有恺撒出生、长大、活着的机会。 所以恺撒心中还是有一份对帝国最基本的责任心。 无论是为了帝国，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能在凤凰苏醒之后骄傲臭屁地对她说一句老师我圆满完成任务了哦，然后看伊人惊讶又高兴的笑脸，恺撒都没理由放弃。 更何况，眼下的焰鼠如此折磨自己。羞辱自己，即便不为帝国、不为凤凰、也不为自己，恺撒也要杀了他！ 至于风雷帝国的大多数人们，会不会知道自己在龙道里的表现，会不会因为自己曾经和门徒对峙而惊叹不已。对于这些，恺撒反而不在乎。 水晶和黑蛋还在恺撒手中。 眼前的焰鼠大概不知道吧，恺撒其实打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两样东西交出去。 在有些方面，恺撒真的是个疯子，之前以水晶和黑蛋为筹码，要求焰鼠发下誓言，这在焰鼠包括琪琪他们看来，只是恺撒的权宜之计，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尽可能求生存的手段。但其实不是的。 恺撒只是要将同伴们先从这场对他们已经过分艰难的斗争中脱离出去，然后自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一搏！ 小龙已经在肩头上待命。 龙醒之地里，祭祀火焰中的灰色铠甲载沉载浮，也在刚才的交锋所争取到的时间里，完成了准备，随时可以穿上。 有一点旁人都不知道，甚至连恺撒自己都只是隐约察觉到，还来不及验证，那就是——刚才和那块青色水晶碰触的刹那，无形的波动席卷了恺撒的身心。也包括了龙醒之地，以及隐藏其中的灰色铠甲。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灰色铠甲在那之后。似乎多出了一些从前没有的光泽，不再那般一味黯淡了。 或许灰色铠甲本就是这殿堂之中的什么圣物吧…… 或许上一次龙道试炼中，这铠甲出于某些机缘巧合，才恰好被自己得到…… 或许这铠甲和这块水晶或这枚黑蛋有某些关系…… 有很多可能性，在恺撒的脑海里飞快地飘过，但现在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如今的灰色铠甲，应该会比之前更强。而这将是自己战胜眼前这个至今以来最强大对手的唯一机会！ 有些时候，恺撒还是觉得挺挫败的，毕竟自己拼了命地修炼，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速度慢的废物，想要让凤凰看到自己的成果，但到了关键时刻，所有那些自己努力的成果，却都比不上一套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铠甲。 但现在为了胜利，恺撒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也想活下去，他还有梦想。更何况与第三门徒这样的对手战斗，动用灰色铠甲，不寒碜。 “他伸手过来拿水晶和黑蛋的时候，就是他最松懈的时刻。”恺撒心里默默想着，“趁着那个机会，穿上铠甲，然后干死他。” “哦？你居然还想杀了我？你的眼神是这么说的。”焰鼠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少年，真的有些惊讶了。 恺撒死死盯着对方，说：“我至今对战的所有对手，等级都比我高，理论上都比我强。我从小速度就慢，从来就不是通用标准里的所谓强者。是，你比我强，但那又怎么样？因为你是门徒，所以我连杀心都不可以有？” “当然可以有，而且最好有，我喜欢你想要是杀死我的表情和眼神啊！” 焰鼠狂笑起来，他用橘焰鬼斩的刀面，轻轻拍打恺撒的脸，满意道：“不错，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啊，愤怒感，不甘心，杀意，临死前的疯狂，这样才对嘛，否则我会很不爽的，没有报复的快感。”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过瘾，焰鼠凑近了些，很是恶意地笑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虽然答应了不会伤害你的同伴，也确实会遵守誓言，但他们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啊。 龙道本就是我们战斗法师的东西，是一处封印地，只不过是以龙族的一块小世界作为原材料而已，本质上其实跟龙族没什么关系。 如今封印地的核心部分——也就是你手里的水晶和魔蛋——已经被你拿下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龙、道、即、将、毁、灭、了、啊。” 焰鼠用轻快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恺撒听，“当我带着‘完整’与‘归途’，从容离开这里之后，你的同伴们唯一的结局，只有死！！” 恺撒听了，全身一震，然后低下头去。 焰鼠这下终于完全满意了，况且他也不能真的为了羞辱恺撒而忘记自己真正的任务，起身居高临下道：“我也没想到，你轻易地就将水晶这个封印核心给拿下来了，倒是有点神奇，大概封印本来就不是很稳固了吧……现在，你可以先一步去死了，没有人可以威胁了我还继续活下去。” 这一刻，橘焰鬼斩的妖异刀身上，光焰陡然暴涨。 凌厉可怖的刀意疯狂席卷而出，如飓风，如狂潮，将恺撒彻底地淹没！ 章四十三 你刚才很拽啊 有一类人，喜欢在万众瞩目之下大展身手，有一类人则恰恰相反，喜欢在**的空间里，独自享受报复的快感。 焰鼠显然属于后者。 单薄如纸张却完全不透明的力量屏障之外，休斯、龙琪琪、可怜、以及渐渐醒来的坑爹和备胎，都试图想要看穿屏障，了解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却只是徒劳。 屏障内，刀光如风如潮，肆意席卷。其实这已经有违“橘焰鬼斩”的真意了，舍弃了杀敌无形的宗旨，太过高调。 但焰鼠对橘焰鬼斩有着和传统不一样的理解，他认为真正强大的招式，不应该只有速度上的超群绝伦，在威力上同样应该无可匹敌。 橘焰鬼斩在速度上的极致形态，焰鼠已经探索到了，事实上这正是他被安排来执行此次任务的最重要理由。 龙道崩溃之后，只有他的能力，才能将“完整”与“归途”，从崩溃的混乱的时空乱流中，带回到战斗王朝。 在焰鼠心里，恺撒的速度终究是不够看的，进一步提升刀的速度来杀死他没必要，所以他选择了将刀的威力提升到极致但要牺牲掉一部分速度和隐蔽性的方式，准备将眼前这个唯一成功威胁过自己的该死的小鬼，杀得连一根毛都不剩下！ 热浪席卷而过，焰鼠的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小小的遗憾，这就结束了啊，要不是时间有限的话，真想花时间好好折磨一下那个该死却真的有些了不起的小鬼啊。 但这时他忽然怔住。 因为当热浪散尽，眼前的一幕让他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恺撒还在自己面前，而且看起来什么损伤都没有！ 橘焰鬼斩那无坚不摧的炽热刀锋，本该从恺撒的左肩切入，凶残地划开躯干，再以热力将之烧成灰烬。 但此刻，刀锋却被挡住了。恺撒的左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肩甲，造型古老，颜色浅灰，看似灰暗的铠甲表面上隐约流转着连焰鼠都看不真切的光芒。 正是这块肩甲。挡下了焰鼠致命的刀锋！ 怎么回事？ 焰鼠本能地抽刀，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浮现在恺撒左边肩膀上的那快灰色肩甲，也悄然消失不见。 简直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见鬼的，你在耍什么花样？！”眼前的一幕。离奇到了让身为门徒的焰鼠都无法理解，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象和错觉。 然而恺撒只是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焰鼠挥刀，再斩，这次选择的是恺撒的右臂。 随着刀锋落下，恺撒的右臂上无声浮现出一块环形的护臂，还是浅灰色，似乎和之前的肩甲分属同一套铠甲的不同部件。 而这次，焰鼠确认了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现实，让人无法理解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自己身为门徒的全力攻击，竟然被一个十二级的风雷法师小鬼，给挡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铠甲部件又是什么？ 焰鼠古朴的脸上，所有的情绪忽然在某一刻全部消失，他手里的刀变得若有若无，不再像更才那般气势万千。 这才是真正的橘焰鬼斩。 他不再挥舞刀身，只是轻抖握刀的右手手腕，于是刀尖一截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如悬针般凭空浮现于恺撒的头顶。 刀锋如真似幻。若有若无，没有温度，甚至快到看不清形态。 如果有旁人在此，只能看到橘色的妖异火光微微一闪。 刀尖已笔直落下。要将恺撒脆弱的头颅一击贯穿！ 焰鼠终究不再保留实力了，眼前的异变不止让他不解，更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此时的橘焰鬼斩内敛到极致，快到极致，也在点杀伤上强到极致。 而且在发动这个投影分身所能做到的最强一击的同时，焰鼠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向恺撒手里的水晶，还有黑蛋。 夜长梦多，焰鼠不打算再等，免生更多的变数。 但很快，他瞪圆了眼睛。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还有对于他这个门徒而言久违的迷茫与困惑。 伸向水晶和黑蛋的手被人抓住了，抓着他的人是恺撒。 和同龄人比起来，恺撒的身子很是壮实，但和成年人相比毕竟还是有差距，所以在焰鼠面前恺撒本来显示不出任何力量感。 但这时候，恺撒单手稳稳抓着焰鼠的手腕。 在恺撒的指掌和小臂上，清晰地浮现出了浅灰色的金属战斗手套，还有完美无缝的护腕和护臂部件。 和前两次一样，依然没有全套的铠甲显现出来，只是局部的部件。 但部件所能提供给恺撒的防御力，还有力量，竟以足够和一位门徒的投影分身，进行面对面的对抗了！ “你刚才很拽啊，羞辱我真让你那么开心？”恺撒幽幽地开口了，声音沙哑而深沉，好像被变声器扭曲过，更加成熟。 焰鼠这才注意到，恺撒的头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顶盔甲，自己全力一击的橘焰鬼斩，竟在狠狠撞上那头盔之后，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 恺撒终于抬起了之前一直微微低垂的头脸。 因为有全覆式头盔的遮掩，焰鼠看不清此刻恺撒的表情，但他分明可以看到头盔一字形的眼孔中，是少年那双充满了战斗意念的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人？回答我，恺撒，你不可能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焰鼠厉声吼道。 但他的喝问很快变成了痛苦的低吼，理论上，投影分身是很难感受到痛苦的，毕竟不是实体，当投影分身都感到如此剧烈的疼痛时，只能说明对方的力量与攻击力的强悍程度，足可透过投影，伤害到远在北方的黑色咏战中的焰鼠本体了。 ——恺撒已经站了起来，在这个简单的动作过程中，他直接用脑袋正面怼在焰鼠的脸上。 还是和当初一样。恺撒打人，就打脸！无论你是青木学院里的流氓，还是足可左右世界局势的强大门徒。 从某一刻开始，龙道似乎开始隐隐震荡起来。剧烈程度缓慢却坚定地提升着。 恺撒却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些变化了，因为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已经充斥在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和从前穿上灰色铠甲不同，这次恺撒终于没有那种被铠甲束缚并操纵的别扭感觉，而是好像能用自己的身体。完美地承受铠甲中蕴含的全部力量。 “好神奇。”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心念微动，掌上便凭空浮现出灰色铠甲的手套和护腕部分，质地似乎比过去更加真实，表面流转的光泽却又有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 心念再动，战斗手套和护腕的部分消失隐退，小臂的防护部件出现再消失，肩甲出现再消失，接着是头盔、胸甲、腰带、战裙、护膝、金属长靴……等等。这还是恺撒第一次如此仔细地，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观看灰色铠甲。 一个个全部看过之后。盔甲全部隐退下去，恺撒就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是那个十二级的风雷法师少年。 但对面的焰鼠根本不敢再小看他了，之前被焰鼠切断的腿部肌肉和跟腱都痊愈了，而且即便恺撒身上暂时没了灰色铠甲的痕迹，焰鼠还是能感受到那越来越恐怖的力量气息！ “灰色铠甲……你是上一次龙道试炼时击败沧澜小丫头的灰色铠甲，也是青木城海啸中出现的灰色铠甲！原来是你！” 焰鼠死死盯着恺撒，一字一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某些人之前可不是这么有礼貌。”恺撒没回答，而是活动了一下之前被割伤的腿脚。冷冷说道，“怎么，看到局面有点不受掌控了，所以又伪装起你那报复心极强的一面了？老实说。我预想到你会折辱我，但没想到你会那么失态，你刚才的那一面，让人恶心。” 焰鼠冷着脸，不吭声。 “哦对了。”恺撒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之前问我黑白是怎么死的。对吧？没错，是我杀了他，就在龙道第一层里。” 焰鼠脸色再度变化，老实说他现在有点感到眼前的少年变得陌生了，他还是那么坚定，但眼神里多出了某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或者说是之前没有那么明显的东西。 那是一种浓烈而纯粹的战意！ 焰鼠身为战斗王朝的四大门徒之一，见过很多很多的战斗法师，但即便在以“战斗”为名的本族之中，他也从未见过战斗意念如此强烈的人！ 恺撒明明已经知道龙道即将毁灭了啊，他明明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是一心求战？他难道认为他能稳胜自己？ 焰鼠忽然间彻底地愤怒了，甚至比之前被恺撒威胁的时候，更加愤怒。 “好，很好！今天即便拼着损失掉这个投影分身，我也要宰了你！”焰鼠恶狠狠地吼道，脸蛋都隐隐扭曲，“王朝为什么会派我来执行这次任务，为什么只有我才有能力带走完整和归途，现在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看清楚！” 焰鼠后退了两步，微微拉开和恺撒之间的距离。 然后他高举起手中的橘焰鬼斩，当着恺撒的面，松开了握刀的手。 这下，恺撒也不由怔了怔。 只见火焰凝成的刀身并未因重力而坠落，反而在半空中散开，化为一缕缕细碎的光焰。那光焰如萤火虫一般，闪亮而美丽。 然而当所有散开的橘色光焰，飞快地在焰鼠的头顶，再次凝聚成形的时候，所有的美好都荡然无存了。 那是一张橘色火焰凝成的面具，一张鬼脸。 眼孔空空洞洞的，没有嘴唇，取而代之的是两排露在外面的锋利牙齿。每一根利齿，都好像一截微型版的橘焰鬼斩！单单看着，就似乎能刺穿人的身体，乃至灵魂。 “即便在我们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也几乎没人能领悟到这一招。我虽然是第三门徒，但我的实力绝不只是第三！” 焰鼠凝视着恺撒，吐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 “橘焰鬼斩最高境界。” “真形：橘焰鬼面。” 恺撒凝望那张鬼脸，眼神里隐约闪过一丝飘渺的茫然，似乎那鬼脸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却又抓不住，好像错觉。 摇摇头，将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抛去，恺撒抬起手捏成拳头，肉掌上无声浮现出金属质地的灰色拳套。 简简单单，一拳正面轰出。 然后就听到噗的一声响，焰鼠头顶上的那个气息比普通橘焰鬼斩更诡秘、更凶狠、更残酷的鬼脸面具，应声爆碎！ 章四十四 恺撒和休斯 鬼脸应声破碎，火焰却没有消失。 所有散开的火光，好像流瀑一般笔直落下来，随着焰鼠的一个单手抹过脸庞的动作，在他的脸蛋上重新凝聚成型。 一张更小、却也更加凝练可怖的鬼脸面具，就这样戴在了焰鼠的脸上。 “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的这个姿态的人。”焰鼠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已经听不出他的原声，完全是地狱恶鬼般的嗓音，有着强烈的金属摩擦感。 “百年前，统领大人特意让我不必参战，正是因为当时我初步领悟了橘焰鬼面的奥义。”焰鼠说，“这百年来，第一门徒闭关，第二门徒……紫冰那个女人独掌大权，第四门徒就是个没脾气的废物，完全顺着紫冰那女人的意思来。而我，我一直在完善这张面具。” “我……讨厌紫冰，她仗着自己最受统领大人的宠爱，从来不把我们这些师兄弟放在眼里。这张橘焰鬼面，本来是我为了击败紫冰，把从门徒中的最强者的宝座上拉下来，所保留的最后的杀手锏。” “现在，就提前让你见识一下！” 焰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因为在说话的同时，他从未停止过自身的移动，以极高的速度围绕着恺撒奔跑着。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可以看到恺撒周围的空间，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焰鼠的身影残影。 老实说奔跑这个描述并不准确，因为此刻焰鼠的身体，根本不是在空间中线性地跑动，而是在闪烁。 从一个点，闪烁到另一个点。 从一处空间消失，然后凭空出现在另一处空间。 戴上那张面具的他，手里的刀不在，却好像整个人都化为了刀锋，可以像橘焰鬼斩的刀锋般，随意穿梭于空间！ 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想象。谁能想到战斗法师的能力发展到极限，竟能够以脆弱的肉身，随意地、反复地穿梭于空间？ “不过老实说，我对你和紫冰的仇怨不感兴趣。”恺撒站在无数的残影中心。说，“所以如果要打的话，快点好吗？” “狂妄！！” 爆喝声中，焰鼠的身影出现在恺撒的背后，一记刺拳轰向恺撒的背心。 拳头在半途中没入空间。从恺撒脸颊右侧穿出。 随后拳头再次穿梭，最终反倒是从正面而来！ 这样一来，焰鼠的身子和手臂在恺撒身后，一截手腕在恺撒侧面，拳头则在恺撒的面门正前方，说不出的诡异。 “在这样的速度下，小鬼你能怎么办？就算你防御格挡，我还可以让我的攻击继续穿梭空间，从你完全意料不到的角度出现！”焰鼠恶狠狠地喝道，“如今我的拳头。在极致的速度加成下，破坏力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确实如他所说，恺撒能感觉到眼前迅速放大的拳锋中所蕴含的破坏力。 但恺撒并未像对方预料的那样，做任何格挡动作。 他只是站着。 拳头落下，灰色铠甲的头盔部分自动浮现，将之稳稳挡下。焰鼠冷哼一声，身形再闪，这次他拳脚齐出，一套繁复之极的体术配合上橘焰鬼面的穿梭空间的能力，一时间无数的攻势从四面八方同时而来。一股脑朝恺撒招呼过去。 高亢的尖鸣声在殿堂里响起，那是超高速的攻击带起的空气与能量的摩擦声。 这样爆发式的攻击来的快，去得也快。 焰鼠的身影再次出现时，漫天的拳脚残影依然保留了片刻。才一点点地消散。焰鼠剧烈地喘息着，凝望恺撒的方向，双眼之中七彩光芒闪亮，想要看看在刚才的攻势下，恺撒是否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咔嚓嚓，轻微的破裂声中。他脸上的火焰鬼脸碎掉了一小半，这样的招式即便本尊施展都费劲，更何况是一个投影分身。 这时候，所有的拳脚残影散尽，然后焰鼠露出的那小半张脸上，还有面具眼孔中的双眸中，浮现出彻底的呆滞和不敢相信。 恺撒那少年模样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深灰色的铠甲。不再是局部的部件，而是完整的铠甲，穿在恺撒的身上，呈现在了焰鼠的眼前！ 铠甲上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晕，给灰色的黯淡材质赋予了一抹异样的生机。 铠甲并不是静止的，甲叶微微翕动，好像随着铠甲中的人的呼吸，这套铠甲也在同步地呼吸着，息息相通。 “你……到底是什么人？”焰鼠面具已经完全碎掉了，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干涩，嘶哑得好像一个月没喝过水了。 你是谁？ 这是焰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他没想到、更无法理解，在自己那样的攻势之下，恺撒竟然就这么毫发无伤地接了下来，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身上的铠甲又是什么鬼？ “回答我，你是谁？你……你肯定不是风雷法师，风雷法师里不会有你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你有什么目的，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插手我们和风雷帝国的战争？回答我！！”焰鼠歇斯底里地喊。 “老实说，我自己也有很多疑惑，所以抱歉，我没办法回答你的这些问题。”恺撒的声音透过铠甲传出来，叹息着，“所以我才要拿到你们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完整和归途啊，直觉告诉我，这两样东西或许会给我答案。” 恺撒说着，再一次抬起了拳头。 焰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他闭上了嘴，脸色变得决然。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废话的必要了，唯战而已。 焰鼠再次让自己戴上了橘焰鬼面，一言不发地，迎上了披挂战铠的恺撒。 轰—— 屏障散开了，遮蔽龙琪琪等人的东西不再存在，殿堂中的能量涌动着形成风暴，恺撒立身在风暴里，眼神有些无奈。 “虽然打赢了，但最终还是要暴露了啊。我的身份。”他心里想着。 以恺撒的年龄，击败了一位门徒，即便只是门徒的投影，说出去也是震动世界的大事。但恺撒并不想暴露灰色铠甲的秘密。 至少。不是现在。 但当屏障消散，恺撒穿着还来不及脱下的灰色铠甲，已经做好了被同伴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的准备时，他反而呆住了。 龙琪琪、可怜、坑爹、备胎——同伴们都躺在白玉色的地面上，神色平静。好像安睡过去一样，气息很稳定。 休斯站在一旁，凝望着身穿灰色铠甲的恺撒，那双从来让人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眼神里，似乎蕴含了无数的意蕴。 “你……你做了什么？”恺撒呆呆地问。 “没什么，觉得你可能不想过早地暴露，所以暂时让他们睡一会儿罢了。”休斯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惊心动魄的话语。 恺撒的身子和脸都被铠甲遮盖了，休斯没道理认出他的，除非……他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一直都知道。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麻烦要处理呢。”休斯转头，看向了气息微弱的焰鼠。 焰鼠已经放弃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无法带走恺撒手中的归途与完整。 但这一刻他并不是十分沮丧，而是冷冷看着恺撒说：“你的身份，你的实力，你的存在，我会全部禀告给统领大人的。用不了太久。统领大人……会亲自去找你的，到时候，你的一切秘密都将不复存在，你的生命。也会终结。” 恺撒沉默。 他知道自己能够击溃眼前的投影，甚至可以连带着伤到焰鼠的本尊，却无法真正杀死，所以他无法阻拦对方泄露自己的秘密。 “很遗憾，你做不到。”休斯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人已悄然来到了焰鼠的投影分身面前。脸色冷然。 然后，在恺撒和焰鼠的吃惊注视下，休斯忽然抓起了焰鼠的手，主动将自己的胸膛凑了上去，让对方的手掌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你干什么……？”焰鼠呆呆问道。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倒霉透了，被威胁，被暴打，任务失败，遇上了恺撒这么个不合常理的存在，现在还要加上休斯这个莫名其妙的变态！ “你忘了吗？你发过誓的，你不可以伤害我，恺撒的同伴。”休斯嘴里慢慢涌出鲜血来，唇角却微微翘起，在微笑。 血咒誓约的力量悄然发动，休斯眼前的投影分身脸色狂变，似乎想要说什么，却闪烁了几下便好像泡沫般爆开了。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黑色咏战中的焰鼠本尊，嘴里猛地喷出一大股血柱，将密室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染红了。 他勉强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留下些许线索，最终却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仰头倒了下去。 他不会死，但恺撒的重创和休斯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可能苏醒了。 龙道第三层。 休斯轻轻舒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涣散，他是真的用了全力让焰鼠重创了自己，以图达到最大的誓约力量反噬效果。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手臂在空中挥舞，似乎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空气，然后身子向后倒去。 恺撒扶住了他，想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最后呆愣愣地问：“你是谁？你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休斯没道理知道自己的秘密，但他知道。恺撒想不通，除非对方和自己存在着某种很是紧密的联系。 “我大概……是个和你很亲近的人吧。”休斯笑笑，有些无奈，“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亲近在哪儿。” “你会死吗？”恺撒眼眶有点发红，梗着嗓子问。 他知道休斯之所以做到这一步，只是为了避免焰鼠泄露自己的秘密，那样的话，自己恐怕会立刻被推到风头浪尖上。 被战斗大统领盯上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如今的恺撒所能承受的重量。 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和休斯之间，明明不算了解，甚至没有太多的互动，严格意义上的朋友都算不上啊！ “死……大概不会吧，但估计会好好睡一阵子。”休斯到了这时候居然还开了个玩笑，“当然，如果你不把我们大伙儿带出这个即将崩溃的地方，我就真的要死了。” “我当然会把你们都带出去。”恺撒听到休斯不会死，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勉强笑了笑说，“那等你醒来之后，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我真的有很多疑惑……” 恺撒没说下去，因为休斯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殿堂的天花板开始崩溃，碎裂的石板落下。 龙道的崩溃趋势终于无可逆转，看这样子，恐怕用不了十分钟，龙道这个存在了百年的神秘之地，就要永远消失了。 末日般的场景里，脱去了灰色铠甲的恺撒，抱着静静睡去的黑衣少年，两个人的身影似乎连为了一体。 章四十五 场景似曾相识 龙道在崩溃，小小的第三层殿堂中，除了恺撒本人再没有一个清醒的人。一看 书 · 很多疑惑还在，龙道任务并不完美，但恺撒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将情绪调整好，最后露出一丝微笑。 因为，虽然不够完美，但无论如何，这结果至少不算差啊。 恺撒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手中的水晶和黑蛋，怀里的休斯，躺在那边的龙琪琪、可怜、坑爹、备胎，还有第二层的凤凰、诺诺、类龙怪物尸体，以及还在第三层的李维，全都从这即将毁灭的龙道中，带出去! 在战斗法师的计划中，他们派出的人员都是弃子，而在他们得到了完整和归途后，帝国这边的人员也会随着龙道一起毁灭。 但他们终究低估了恺撒的能力，专门派来对付恺撒的黑白被杀，门徒的投影分身也没能在恺撒的诸多底牌下讨到好处。 如今，能够把同伴们全部安然无恙地带出龙道，圆满结束这场龙道之旅的—— “只有我啊。”恺撒心想。 …… …… “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道之外，帝国的军团已经抵达，面对的却是几乎乱成一团的扭曲的空间。 战略飞艇在空中徘徊，根本无法靠近，唯恐被那恐怖的扭曲空间卷入。军队也是。只有三大将军以及少数的校官，能够靠近一些。 看着崩塌中的龙道入口，所有人脸上都被茫然、困惑、震惊、还有愤怒所占据。 虽然他们这些没有进入龙道的人。并不知道战斗法师的真正计划。但从眼前这一幕来看。帝国这次可能完全地被玩弄了。 其实从这次龙道开启之前，帝**部的所有行动，都是被北国牵着鼻子走的。 因为情报方面真的差得太多了，就好象摸着黑在和人打架，对手还是睁着眼都未必打得过的绝顶强者。 “该死的……”蓝将军凝望崩溃中的龙道入口，脸色铁青一片。 三大将军中最年轻的是他，最强大的人是他，最为骄傲的人。也是他。在元帅和无大人半隐退后，蓝将军几乎相当于帝国的无冕之王。 他痛恨现在这样的感觉，厌恶这种无力和被戏耍感。 “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进去，把我们的人救出来。”蓝将军开口道。 女将军脸色微动，但没说话。 龙将军眼中则闪过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挣扎，最终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这种时候我们一起进入是有风险的，说不定会再中了战斗法师的陷阱。你应该知道的，帝国不能没有我们三个。” 蓝将军转过头来。凝望龙将军的脸，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嘲弄。问道：“你该不会忘了，你的孙女还在那里面。” 蓝、龙两人向来不和，这是帝**部内部都知道的事实，两位当事人也从未否认。 但，两人的不和更多是因为意见不统一，并不涉及私人情感上的纠纷，所以即便彼此在很多问题上不认同，他们至少彼此尊重。 在龙将军的印象中，这是蓝将军第一次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不屑。 龙将军蹙眉，然后口吻也硬了起来：“我当然没忘记琪琪也在里面，不止是她，森林族的三公主，地球街的继承人，还有你的未婚妻，以及其他对帝国而言非常难得的人才，现在都在里面，我没忘记。” 顿了顿，龙将军看着蓝将军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你要进去救人，是真的想要救他们，还是因为你现在太过生气，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才要进去救人？你要以这种方式，表示自己并没有彻底被战斗法师算计、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失败？” “事情还没有结束呢。”蓝将军说，“我们还没有输，谈何认输？” “你可以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吗？”龙将军低吼着打断了蓝将军的话，“我们在这件事上已经败了，所以别意气用事把败绩继续扩大了，可以吗？” “你在跟我说话？”蓝将军脸上闪过戾气。 “你才是，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龙将军冷冷道，“虽然你成长到了足可和我比肩的地步，甚至比我更强，但在我眼里你仍是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小鬼！” 女将军在旁边看着，没吭声。 这是百年来，她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两位同僚失态，而且是同时失态。将军也是人，会有情绪，会被打击。而这次的事件，眼下的局面，确实是沉重的打击。身为将军，掌握帝国至高权力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负担。他们并没有常人想象中那么完美坚强。 “这件事错了，完全错了，打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受战斗法师的误导，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恺撒那小子身上。”蓝将军咬着嘴唇，低低说道。 帝国在整件事情上的策略，就是依着葫芦画瓢，因为北国对龙道的重视，所以己方也要重视，同样因为北国对恺撒的屡次针对，所以军部这边也最终将很大的期待放在了恺撒这个点上。 但如今龙道都要毁掉了。 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了。 蓝将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脸上和眼中的情绪渐渐消退，短暂的失态后，他又恢复成那个威严淡漠的样子。 “这样，你们俩在这里呆着，我自己一个人进去。”蓝将军平淡地说，“我承认我现在很生气，很挫败，所以龙你说得对，我现在要进去救人，很大原因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个坎，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接受失败。” “……可以。”龙将军想了想，这次点头同意了。 最终。在这个问题上。两位将军依然意见不同但达到了某种统一。蓝将军继续发挥他的激进强硬的风格，要深入去救人。龙将军则延续自己重视大局的稳健风格，留在这里。 “你怎么说？”两人看向女将军。 按照以往的惯例，女将军是不太发表看法的，往往置身事外。但在这件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想必她也会有些想法。 “我觉得你们可以别这么急。”女将军伸手指向前方，“先听听他的说法，了解一下龙道内部的情况不好吗？” “恩？” 蓝、龙两位将军看过去。然后同时一震。只见在那混乱的、崩溃中的龙道入口处，一个身影正十分艰难地试图将自己的身子，从那扭曲的空间里拔出来，就像在泥泞沼泽中奋力挣扎的旅人，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吞没了。 是李维！ 蓝将军唰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凭空出现在李维的身边，大手一探，抓住李维的胳膊直接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李维原本觉得自己死定了，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稳稳落在地上。眼前是三位将军的脸。 “得、得救了……”李维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很理性。但不代表他能从容地面对死亡。 事实上李维的理性，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对死亡的畏惧，所以他这么了不起的天赋和实力，却迟迟不肯加入军部。 若非这次的龙道试炼意义重大，来自军部的无形压力太大的话，他或许依然不会听从军部的调遣。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蓝将军沉声问道，“还有，凤凰呢？她不应该和你在一起吗？” 李维定了定神，说：“里面的情况……我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龙道会崩溃。至于凤凰少校，她……” 后面的话，李维还来不及说完，来不及说出凤凰自斩了等级也要进入龙道第二层的事实，远方的龙道入口，便突然间急剧地塌陷，好像末日来临之前的加速毁灭。 “不！！”蓝将军怒吼一声，此刻的他好像暴怒的狮子，愤怒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他身后的大军中，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意识到事情或许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且无可挽回的地步。 动静巨大的最后崩塌之后，反倒是平静。 扭曲的空间不再，一切恢复正常，阳光依旧，和风温煦，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好像是一场虚无漂亮的噩梦。 但龙道入口附近仍然弥漫着的尘埃，却提醒着众人，这并非梦境，而是现实。 前所未有的低落情绪，笼罩了包括三大将军在内的在场所有风雷法师。 又一次的，风雷法师完全输给了那些北方的家伙。 “所以说……这就结束了？”一名士兵小声地问身旁的同伴，“我们兴师动众而来，结果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结束了？” 他的口吻中透着不甘，隐隐还有着生于这样一个世界的绝望。 本以为百年的时间，可以让帝国有着和北国一拼的资本，但怎么感觉双方的差距，更大了呢…… “全军，撤退。”龙将军艰难地下达了这样一个屈辱的命令。 这种时候，骄傲的蓝将军不会允许自己说任何话，所以龙将军必须站出来，稳住局面，尽管他的内心也在滴血。 如果说，当初强迫将龙琪琪许配给十二圆桌家，只是心里有些纠结，但仍自我安慰着琪琪顶多有些不开心，至少不会离开。 那么这次，自己最疼爱的孙女，那个小时候骑在自己脖子上欢快大笑的小丫头，是真的离自己而去了。 直到女将军的一声包含意外情绪的惊咦，将龙将军从哀伤思绪中拉回来。 只见女将军满脸的不可思议，死死盯着远处那渐渐消散的尘埃。 蓝将军和龙将军不由也看了过去，还有李维，身旁的几位校官，以及身后的几个军团的帝国精锐部队。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渐消的尘埃的方向。 在无数道视线的瞩目之下，一个少年的身影——身上挂满了昏迷中的同伴们——有些不堪重负却依然坚定地，从那片尘埃中走了出来。 在一些人的记忆里，去年的龙道试炼最后，似乎也是这个少年浑身浴血却又毫发无伤地，从龙道里走出来。 在场的人很多，数以万计，此刻却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 一片死寂中，女将军凝视那个气喘吁吁的、似乎随时都要扑倒在地的少年的脸，略失神地喃喃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恺撒？” ... 章四十六 消失的尸体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恺撒有生以来最为荣耀的一刻了，当所有人都认为此次龙道任务将以帝国的完败告终时，恺撒就这么出现了。 耳边隐约能听见前方响起的欢呼声，那是帝**队的齐声欢啸。 视野中，几道极快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这边跑来。 阳光落在恺撒脸上，暖暖的；风吹过，吹起恺撒的头发，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恺撒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站着，静静体味这一刻，并将之铭记在心。 “出来了呢。”恺撒如释重负地想。 “恺撒！”女将军的声音，将恺撒从他自己的那点小情绪里拉了出来，恺撒睁开眼，发现不止帝国的三大将军齐至，森林族的阿塔和阿姆，也就是诺诺的那两位贴身保镖，以及一位身穿地球街服饰的老者，都来了，这时就站在自己面前。 恺撒将诺诺交给阿塔和阿姆。 兄弟俩深深看了恺撒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恺撒又将坑爹和备胎交给了地球街的那位不知名的老者，老者显然担心坏了，甚至顾不上道谢，便急急抱着自家少爷，去联络帝**部带来的最专业的医疗班的人员。 相比起诺诺，坑爹和备胎确实伤得更重得多。 恺撒最后看向三位将军，郑重地把手里的水晶和黑蛋递了过去。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三位将军的视线就没从这两样东西上移开过。 三位将军和门徒是一个级别的，自然能看到这两样绝大多数人看不到的东西。 “恺撒，这两样是——”龙将军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位守护了帝国一百多年的三大将军中的最长者，此刻难掩激动。 以龙将军的实力，自然能感受到水晶和黑蛋的不凡，两者一光明一幽暗，但都是一般的力量磅礴! 即便是将军级别，伸手接下来的时候。手掌都微微一沉。似乎在恺撒手中并不如何沉重的两样东西，在其他人手中重若千钧。 “这两样都是龙道第三层里的东西，也是战斗法师这次志在必得的目标。”恺撒难掩虚弱地说，“根据参加龙道任务的战斗法师所说。这两样东西是他们的‘完整’和‘归途’。” 三大将军显然也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女将军凝神问：“哪个是完整，哪个是归途？” 恺撒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说话之间，医疗队伍已经将除了恺撒和凤凰以外的其他人都抬走，进行检查和治疗去了。 只剩下凤凰，到了现在还被恺撒横负在背上。 蓝将军深深吸了口气。从恺撒出现带来的惊喜，以及水晶和黑蛋这两样东西所带来的震惊和疑惑中，很快地调整了回来。 然后他看着安静趴在恺撒背后的凤凰，眉头微蹙，然后说：“凤凰她怎么了？来，把她交给我吧。” 恺撒哦了一声，小心地将凤凰放下，却没有真的交给蓝将军，而是横抱起来，郑重地交给了旁边的以为医疗班的女医师。 蓝将军不由一怔。旋即再次蹙眉，一双锐利的眼睛凝视恺撒平静坦然的脸，片刻后微微摇头，没说什么。 事实上换了其他时候，以蓝将军的敏锐，或许会更加在意恺撒不经意间的选择和动作，但这时候他更多的注意力都被那水晶和黑蛋吸引了。 前不久，三大将军还沉浸在任务完败的低落情绪里，如今却反倒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反转，渐渐地才真正意识到恺撒带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是对整个世界的局面都有着影响的东西。 至此，龙道任务对恺撒而言，算是圆满完成了。 两名帝国校官走上前来，恺撒看两人有些面熟。想了想才回忆起来，这两位都是当初在风雷大厅中，对自己表现过不屑一顾的两位校官，此刻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难言的复杂。 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看着恺撒问道：“感觉怎么样？如果还行的话。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跟我们说一下龙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会整理好然后再汇报给三位将军大人……咦，等等，恺撒！恺撒？” 恺撒是真的很累了，身体累，心里也很累，这次龙道任务真的太耗费心神了。 再加上他完全没想到怎么解释龙道里的种种事情，心底也隐隐有些不愿意和眼前这两位交谈，所以他的选择也很直接—— 白眼一翻，不再抵抗疲倦，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两位校官扶住了软绵绵的恺撒，呆了好半晌，才相视苦笑道：“好吧，这小子还真是……算了，等他醒来再问吧。那个谁，医疗班的，还不赶紧过来！这儿还有一个伤号！” 恺撒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身下是一张军用床榻，眼前则是帐篷拱形的顶。 “醒啦？”一个声音在床边响起。 恺撒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床边的人是诺诺，正微笑看着自己，体贴地递过来一杯水。 恺撒接过，仰头干了，舔了舔嘴唇问道：“这是在哪儿？” “还在阿尔卡纳山区，这里距离龙道开启地点最近的一处帝国战区。”诺诺简要地说，“估计明天一早大军会再次启程，最迟明晚下午，就可以回到帝都了。” 恺撒哦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完成龙道任务之后，忽然间觉得有点无所事事了。 呆了半晌，才想到问：“对了，蓝老师呢？” “喂喂，你很没礼貌诶。”诺诺笑着捶了恺撒一拳，装作不满道，“你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问起的第一个人还是你的蓝老师？” 恺撒挠挠头，也不否认。 诺诺撇撇嘴，低声嘟哝道：“果然，二姐当初说的没错，男生都是些重色轻友的靠不住的家伙……”对于恺撒的心思，诺诺是已经看出来的，这里没有外人。也就不掩饰了，哼了声说道，“放心吧，你的蓝老师很好。她虽然自斩了等级进入龙道第二层，还遭遇了那头类龙怪物，受了重伤，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意外觉醒了她的龙醒能力。修养完毕之后，实力恐怕会更进一步呢。” 恺撒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又问：“休斯呢？可怜呢？还有龙琪琪、坑爹他们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诺诺笑道，“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好。只有休斯伤得略有点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顿了顿，诺诺看着恺撒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奇异，轻声道：“我们都没事啦，倒是你，接下来恐怕事儿不少？” “怎么？”恺撒一怔。 “龙道第三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我都好奇，更别说是军部了。看你现在状态不错，估计很快就会有你们帝**部的人来问你龙道中的具体情况了。”诺诺说。 在诺诺想来，恺撒大概会觉得有些头大，她也知道恺撒是个有秘密的人，龙道毁灭，任务接近失败，却只有恺撒一个人清醒着把所有人带出来，这当中要是没点猫腻，诺诺反正是不会信的。军部肯定更会寻根问底。 没想到恺撒只是耸耸肩，并不在意的样子。 恺撒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很多事情说不清楚解释不了，那就不说。不解释。反正自己为帝国完成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也算是竭尽全力了，有关自己的秘密，还是继续保留吧，装傻就好，没必要透露。 这么一想。恺撒心里也就完全没压力了。 对他来说，接下来就是难得的修养期，好好地把龙道任务中的所有收获都消化掉，尽量在实力上更进一步。 这就是恺撒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 他可没忘记，蓝老师和蓝将军的订婚宴会就在龙道任务结束之后，恺撒隐约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至于那水晶和黑蛋中蕴含的秘密，就等军部的研究结论出来吧。 有关自己和休斯到底有什么关系，也等那家伙醒来再问好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恺撒心中想清楚了接下来的计划，再次抬头，看向了床边的诺诺。 “喂，你这话有赶我走嫌我烦的嫌疑哦。”诺诺不满道。 “没有那个意思啦。”恺撒笑道，在诺诺面前他是最自在最没有压力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好朋友之间的默契。 诺诺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我的确有事要问你，是有关那类龙怪物的尸体的。” 恺撒并不意外，点头表示自己听着。 诺诺凝神说：“龙道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尽力想要护住蓝老师，无暇顾及那怪物的身体。后来……后来我气力耗尽晕过去了，再之后，应该是你从第三层出来，把我和蓝老师一起救了，对吧。” “是啊。”恺撒说，“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用身体护着蓝老师，你和她都失去意识了。” “那么问题来了。”诺诺盯着恺撒的眼睛，说，“我醒来后问过了阿塔和阿姆，也问了你们帝**部的人，他们都说你带出龙道的所有人和物之中，并没有那头怪物的尸体。恺撒，你既然能把我们都带出来，没道理不能多带上那头怪物的尸体吧？” 恺撒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事实上，我到第二层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你和蓝老师，并没有那头怪物的尸体。” “怎么会？”诺诺忍不住道，“难道被龙道崩溃中的空间卷走了？” 恺撒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龙道的崩溃还不算很剧烈，应该还没有达到卷走那怪物尸体的程度，但……它确实不在了。” 说完，恺撒和诺诺彼此对视着，相顾无言。 “好吧，那可能是真的随着龙道一起被毁掉了吧。”诺诺挠了挠头，有些不爽地说，“亏了啊，我为了守护那怪物的尸体才放弃了进入龙道第三层的机会，到头来居然是这个结果。” 恺撒没接话，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章四十七 恋爱的烦恼 仔细整理至今的所有发现，恺撒不难找到一个奇妙的循环：那类龙怪物盯上了休斯且非常克制休斯，休斯似乎很关注自己而且很了解自己，甚至包括灰色铠甲这个秘密，而自己的力量对那怪物的杀伤力巨大。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玄虚，还是说，只是恺撒的错觉，或者是某些巧合，恺撒很想知道。 而如今怪物尸体消失不见，等若忽然缺了谜题的一个板块，这让恺撒心里很是不舒服，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等、等等……”恺撒忽然想到，“既然那类龙怪物能看到小龙，那么，休斯呢？他能不能看到小龙？”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怪物有某些关系，那怪物看得到小龙；同时也知道自己和休斯有某些关系，休斯知道自己有灰色铠甲的事情；而小龙和灰色铠甲显然是有联系的，每次恺撒穿上铠甲，小龙都会消失，而恺撒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有慢速之爪的威能。 既然如此，岂不是自己、休斯、类龙怪物、灰色铠甲、小龙，全都有关系？ 而小龙和灰色铠甲都是去年龙道试炼后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 龙道的核心，又是那半块神秘的青色水晶和一颗黑色魔蛋。 想到这，恺撒感觉头皮有些发炸，本来在龙道里还没觉得什么，毕竟那时候忙于战斗，没空细想。 此刻恺撒才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谜团，可能牵扯到的事情有多大。 诺诺见恺撒本来脸色轻松，忽然间就严峻起来，最后都有些发白了，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恺撒摇头，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心想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说不定呢，等休斯醒来，还有对那两样龙道核心之物的研究结果出来再说吧，没必要现在就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诺诺以为恺撒为那怪物尸体消失的事情而沮丧，不由拍拍好友的肩膀。说：“好啦，别想太多，你现在可是帝国的大英雄哦，享受一下吧。” 这话倒不是夸大。恺撒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帝**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让人吃惊。 “不只是你们帝**部，我们森林族，还有地球街那边，现在都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龙道第三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恺撒你到底有何能耐再次成为龙道试炼的唯一成功者呢。”诺诺深深看着恺撒道，“有些事情，一次可能还是巧合，两次就绝对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所以这次，不会有人再把你赶回青木城，恰恰相反，你今后会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在诺诺想来，任何少年人在恺撒的立场上，都会觉得扬眉吐气，心情绝佳。 你们不是一直嘲笑我速度慢吗？我上次从龙道试炼里成功地走出来。你们不是还把我赶回了青木城吗？ 看看现在，事实证明我不是废物！ 这种证明自己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能不在意，或多或少都会感到骄傲和自豪的。 然而恺撒听了似乎只是怔了怔，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自得之情。 恺撒挠了挠脸，犹豫了一下，才说：“诺诺我问你啊，现在的我，和蓝将军相比起来，怎么样？” 诺诺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说：“喂，我说，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你真要和蓝将军争？” “你不是说我成了大英雄吗？”恺撒笑道。“人大概都看不清自己吧，当局者迷，所以我想问问，在旁人眼里，我这个大英雄有没有一争的资本呢？” 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争什么，但都很明白。诺诺在龙道里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恺撒对凤凰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恺撒这么认真。而恺撒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诺诺面前隐瞒除了小龙和灰色铠甲以外的其他事情。 龙道任务已经完成，恺撒心里，自己对帝国也算是有所贡献了。 所以他现在真正关心的，除了不能歇下来的修炼，还有等待休斯苏醒后把相关的事情问清楚，最重要的就是：凤凰。 “难度应该会很大吧。”恺撒心中有些惴惴，毕竟这和之前经历过的战斗不同，爱情的战场，恺撒只是个菜鸟。 更何况横在眼前的大山，是蓝将军。 全帝国的人都知道恺撒已经被蓝将军指定为未来的继承人了。如果说蓝将军是恺撒的大哥，那现在的戏码就是小弟想要抢大哥的女人啊！ “这事情……”诺诺皱起小眉毛，难得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想了好半晌才道，“真要说的话，你和蓝将军，还是没法比的。” 恺撒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诺诺抱歉地说：“虽然你现在是大英雄，解除了很多人的偏见，但最多算是潜力很大的一颗新星。蓝将军呢？他现在算是你们帝国实际上的掌权人吧。” “说、说得也是。”恺撒有些焦躁地抓头。 “不过……”诺诺又说。 “不过？”恺撒的眼睛又亮起来，“不过什么？” 诺诺有些不确定地说：“不过有关爱情这事儿，我觉得……其实最终还是要看蓝老师的想法，而不是纸面上的你和蓝将军的素质对比。” 说到这诺诺顿了顿，问恺撒：“你喜欢蓝老师吗？” “喜欢。”恺撒用力点头，毫不犹豫。 “是那种喜欢？” “恩，不是作为学生对老师的喜欢。”恺撒再次点头，“是作为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诺诺叹了口气，又问：“那，蓝老师喜欢你吗？不是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喜欢，而是作为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呃……”恺撒忽然就哑了。 诺诺看着哑口无言的恺撒，最后说道：“我没谈过恋爱，而且我觉得我的性格也不太适合谈恋爱，也许此生都不会有男人吧。但作为女生，我觉得有一点是确定的：恋爱这件事是双方的，不是你喜欢就能得到，也不是谁素质和条件更好就能得到，最后还是要看对方喜不喜欢你的。你说呢？” 诺诺之后没多逗留。便离开了。 恺撒一个人走出军帐，独自一人在军营中漫步，思潮起伏，想了许多。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恺撒很确认自己喜欢凤凰，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喜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而且越是经历种种事情，恺撒才越是察觉到这份喜欢，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 自己一直以来努力地修炼。是为了凤凰，想要在和龙将军争的时候，多些底气和资本。 介入到帝国和北国诸多的纷争之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如今更是成为了帝国的英雄，恺撒心中却没有多少扬眉吐气的快感，因为他其实早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了，他只是觉得自己面对蓝老师的时候，可以很开心地说：“我做得不错吧？”然后看着凤凰的笑脸，就会很满足了。 甚至于努力地试图解开自己身上的诸般谜题。一定程度上还是为了凤凰——恺撒想要把自己的问题弄清楚，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他不想带着疑惑谈恋爱。 少年人就是容易这样，尤其是对于喜欢的人，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想要做好完全准备之后，再完美地开始。 但这往往会让人忽略两件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第二，弄清楚对方的心意。 “很遗憾的是，我貌似这两件事都还完全没做啊。”恺撒有些恼火地想。 要不，立刻就去表白吧？自己这么喜欢凤凰。现在诺诺都知道了，确实应该让她本人知道啊。但……万一被拒绝了呢？ 恺撒在此之前完全没想到凤凰并不喜欢自己的可能性，内心的某种骄傲，或者说中二的属性。让他本能地认为我这么喜欢你，你应该也会喜欢我吧？ 但诺诺的一番话提醒了恺撒，也许蓝老师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女人都男人的那种喜爱啊！甚至也许，凤凰对蓝将军才有那样的感觉，不然怎么会答应和蓝将军订婚？！ 就这样，我们的恺撒就像其他所有的同龄少年一样。为了初开的情窦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深深苦恼。 一想到凤凰可能完全不喜欢自己的这种可能性，其他的什么修炼升级啊，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谜团啊，之类的，全都没心情去理会了啊！ 恺撒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心想自己真是个没有志气的小男人，身为一个男人，不想着升级变强，不想着建功立业，一天到晚就想着谈恋爱，太不应该了。 但有什么办法？为帝国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夺下了水晶和黑蛋，都没给恺撒带来多大的荣耀感，恺撒的注意力是真的不在建功立业上。 这时候，迎面一队守夜的巡逻队走过来。 为首的士兵中年模样，肩膀上佩戴着士官勋章，在军队中也算是少校以下的最高层，直接领导一个个士兵编队。 可这样的一名实力和地位都不凡的士官，看到恺撒的时候却是肃容止步，然后行了一礼，说：“恺撒小先生。” 先生，这是对军衔不如自己却又让自己十分敬重之人的称谓。 虽然因为恺撒的年纪太小，先生之前加了个小字，但完全不影响这句称呼中透露出的敬重和钦佩。 恺撒怔了怔，这才真正体味到诺诺所说的“大英雄”的含义。 但恺撒只是认真回了一礼，没多说什么，便走开了。 “大英雄什么的，有什么用呢？又不能保证蓝老师会喜欢我。”恺撒心里胡思乱想着，“我自己苦恼一大堆，先生不先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想着蓝老师，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蓝老师的住处（诺诺刚才告诉恺撒的）。 恺撒心中一个小人儿冒出来，扭扭捏捏地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呢？是去看呢？还是去看呢？还是……进去看看呢？ 恩，那就进去看看吧。 恺撒鼓起勇气，举步就要走上前去，但就在这时，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房间里的灯光打在那人背上，拉出长长的投影，把恺撒的身子压在了阴影之中。 “哦，你已经醒啦？”那人见了恺撒，微微一怔，旋即便露出微笑道，“来看你老师的吗？放心吧，她很好。” 恺撒看着眼前的蓝将军，忽然觉得一股酸楚和愤怒混杂一团的情绪在胸腔酝酿，几欲喷薄而出。 他沉默着看着对方，直到蓝将军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和奇怪，恺撒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丝不苟地行了个军礼，稳稳地开口说道：“将军，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蓝将军再次挑了挑眉，敏感如他，自然注意到了恺撒话语里的两个细节：恺撒没有称呼将军大人；以及，恺撒说的是“你”，而不是“您”。 章四十八 这个世界的强者们！ 恋爱于恺撒而言，是无限美好的一件事，即便苦恼着，也一样美好。 恺撒不懂得爱情，但他本能地认为爱情应该是透明亮堂的，好像透过落地窗投入房间里的明媚晨光。 所以就在刚才，恺撒看到蓝将军的时候，感受到那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楚和愤怒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喜欢自己那一瞬间产生的情绪，那完全不美好，而不美好的根源，说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藏着掖着。 所以恺撒打算把事情说清楚，不止对凤凰，也对眼前的蓝将军说清楚。 为什么不能说呢？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藏着不说反而显得心虚。事实上恺撒心底一直有些自卑，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蓝将军，但爱情本来平等，何来条件和比较之说？ 恺撒自己内心不够光明磊落，所以才会生出酸楚和愤怒的情绪来。 这样的情绪并不美好，所以恺撒要将之抹去。 抹去的方法，就是坦坦荡荡，把话说清。 这么一想，恺撒心里一下透亮起来，似乎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行了，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蓝将军平静道。 “啊？”恺撒吃了一惊。 “是要跟我说龙道第三层发生了什么吧。”蓝将军深深看着恺撒的双眼，“刚刚得到的消息，战斗王朝那边的，说第三门徒焰鼠竟然出于某些理由遭受重创陷入昏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这次龙道任务有关。战斗王朝有一种神秘的降神术，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恺撒听了，心中不由钦佩，蓝将军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竟然从一个情报就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焰鼠还真是通过降神术进入龙道，最后反倒被恺撒和休斯联手给重创的。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啊。”恺撒叹了口气。 “不是吗？”蓝将军一愣。 话到嘴边。恺撒反倒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边想着如何措辞，一边说着：“我要说的事和蓝老师有关。将军，我其实对蓝老师。对凤凰她——” 那句话即将出口，恺撒狂跳的心脏反而缓和下来，心中变得一片平静。 能够以如此平静的态度，对别人说自己喜欢人家的未婚妻，恺撒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了。 但就在最重要的事实即将说出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很是粗暴地打断了恺撒。 那是一声剧烈的轰鸣，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在军营东南的方向上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营地士兵们的惊呼声和喝喊声。 “什么情况？”恺撒一怔。 蓝将军则眯起双眼，脸色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在另一个方向上响起，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转眼之间，营地四面八方都是巨响。 声响密集。却是有规律可循，基本都集中在营地的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上。 四个方位，四道光柱，冲天而起，在夜幕中经久不散。 东南方向上是纯粹的火系能量，火势爆裂，狂放之极，却是凝而不散，盘卷成一条光柱，越是向上便越是细窄。宛若一杆巨型的火焰尖枪。 东北方向上则是一道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光柱，那是光明能量。光柱能量并不狂烈，相对柔和许多，却是同样的沛然不可抗拒。 西南方向上是纯粹的大地能量。和火焰与光明光柱相比，大地能量要不起眼得多，形态却反倒是最奇特的——只见那大地能量翻翻滚滚，时聚时散，隐约间竟似一头大地巨龙在空中肆意飞舞，栩栩如生。 最后则是西北方向。相比起前三者，西北方向上的力量似乎弱了一筹，并且没有那么纯粹——那是一种墨绿近黑的能量。 看清了四个方向上的能量属性之后，恺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火焰、光明、大地、这些都是风雷法师不可能具备的力量属性，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被淘汰的古典魔法师，就只有一个族群拥有这些力量属性——战斗法师！ 而东北方向上的那第四道墨绿的能量，看似风雷法师中的青神体质者的力量，实际上却有微妙的本质差别。 “森林武士的力量……”恺撒咬牙，脑海里回想起了自己去森林族的那一次，和森林族叛党的那番争斗。 果然，四道光柱之中，东北方向上的光柱里率先走出人来，那人身材魁伟，典型的森林族体魄，面带一张鬼脸面具。 森林叛党首领，布兰德！ 在他身后，黑寡妇、银刃、还有肖恩三人一字排开，个个脸色肃穆。 布兰德当年发动叛变，只差一点就成功取代了前代森林王的位置，将森林族的掌控权掌握在手中，最终虽然失败了，却也让森林一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毫不夸张地说，布兰德的实力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批，毕竟他是能够和森林王掰手腕的枭雄。 而如今，布兰德加上他的三位心腹部下，力量属性依然比其他三道光柱稍弱些许，那三道光柱能量的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恺撒凝视着从火焰光柱中走出的一个光头壮汉，在光系光柱中若隐若现的一个高挑女子身影，还有那土系巨龙型光柱中走出的一个其貌不扬但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有些艰难地叫出了对方的身份：“门徒！！” …… …… 没有大军，没有战略飞艇，只是七位强者，四道光柱，便好像不可摧毁的牢笼栏杆，死死封住了军营。 “好久没出来透气了，这是风雷帝国研制出的最新款的战略飞艇吗？” 那光头壮汉扭动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大笑声震耳欲聋。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两架战略飞艇，在帝**官的急声指挥中。两架飞艇正在紧急转向，试图拉开和光头壮汉还有他身后火焰光柱的距离。 战略飞艇的意义在于搬运军队，保证战争中的大军调遣和机动性，但在面对门徒级别的强者时。最先进的战略飞艇也不够看。 “掉头，立刻掉头！”飞艇中的指令官完全在咆哮，“然后发信号弹，最高级别的黑色警报，敌袭！！” “敌袭？”光头壮汉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攻击的话，还用偷袭的？真偷袭的话，你们能有时间发出警报？简直笑话！不过既然你们发警报发得这么起劲，我不做点什么似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光头壮汉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他的手似乎挥舞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可以看到一抹火光从他身前生出，随后一分为二，直接朝那两架战略飞艇而去。 两道火光的速度不算很快，气势却说不出的可怖。空间在战枪型的火光前好像纸糊一般，噼噼啪啪地爆裂开来！ 这就是传奇境界强者本尊的实力，世界空间在他们的力量之前，根本无法保持稳固！ 眼看着两架战略飞艇和满飞艇的帝国士兵就要毁灭，横向飞来一只能量凝成的拳头。 能量拳头呈现出青紫色，青色为风，紫为雷霆，两者混合一体，拳头的体积随着飞行不断膨胀变大。 最后，能量拳头迎风膨胀到了一座小山那么大。在空中捏了个拳印，一捶一拍，好像真人在施展体术，将两道火光捏在了手中。然后狠狠捏爆！ 火光炸开，将能量拳头也炸得稀烂。 两架战略飞艇在能量碰撞产生的风暴中，好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不过好歹算是保了下来，没有毁灭。 龙将军的身影无声浮现在高空之中，夜幕之下。肃然面对对面的光头壮汉。 “很久没见了。”壮汉吹了个口哨，笑道，“不过没想到这么久没交手，你还是那几手老掉牙的招式？刚才那是以能量化拳所施展的风雷体术吧，是不是太老套太没新意了？” “老套归老套，管用就好了。”龙将军开口了，口吻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只有凝重，“况且同样的招式，在元帅大人手中施展出来，能量真正化为领域，那么即便是你也没有抵挡的可能。你可以嘲笑我，但嘲笑元帅大人创出的风雷体术，只能说明你的无知，帕尼尔。” 帕尼尔——或者说战斗王朝四大门徒之首——闻言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转头朝东北方向看去，咂嘴说道：“那两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啊，这就打起来了？” 蓝将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恺撒的眼前，出现在了营地东北方的光明光柱前； 没有任何话语，双方几乎一个照面就交换了数百招，蓝将军和光柱中那个高挑的女子身影似乎早有积怨，上来就是干！ 同一时间，女将军身穿宽松随意的长袍，完全不像是将军，反倒像是在庭院中散步的美貌贵妇，缓步来到了大地光柱的前方。 “久违了。”女将军朝十米外的温婉妇人点头致意。 “很久没见。”对方回礼，完全不像是对头相遇，反倒像是朋友路遇的彼此致意。 而在布兰德那边，阿塔和阿姆兄弟二人如两座铁塔，来到布兰德一行人面前，虽然体型上完全碾压了对面，阿塔和阿姆的表情却只有谨慎和凝重，完全没有轻松之色。 “布兰德，用卑鄙手段背叛了王，你还有脸出来吗？”阿塔低沉地说。 “嘘。”布兰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淡淡说道，“不想死的话就别说话，今天我们不是为了诺诺殿下而来，也不是为了对付你们而来。在场的都是传奇，只有你们两个二十级的。即便你们兄弟二人联手可以爆发出无限接近传奇的实力，也还是不够看。老老实实安静看着吧。” 蓝将军这时候终于暂时和那光系女子停手罢战。 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火爆的试探之后，各自忌惮的样子。 至此，事态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战斗王朝的三位门徒齐至，还带上了森林叛党布兰德及其党羽，自然只是为了一件事—— “交出来吧，你们在龙道中得到的东西。” 帕尼尔雄浑的身影在这片夜空下朗朗响起，清清楚楚地传进了空中的强者、以及营地中的每一个帝国士兵的耳朵里，“那不是你们能够支配的东西。” “如果我们说不呢、”龙将军淡淡道。 帕尼尔咧嘴一笑，身上的暗红色铠甲一阵抖动，轰然笑道：“那我可以保证，在场的人至少会死掉九成九以上！” 此话一出，实质性的力量随之孕生，宛若一座散发着高热的无形巨山，将整个营地笼罩，然后狠狠砸落下来！ 章四十九 一个少年 巨大的压迫力量下，营地中的士兵们瞬间都感觉呼吸不畅，好像整个肺部都被无形巨力挤压，难受得想要吐血。 但很快，一杆奇异的青紫色的军旗，从营地中心的某个帐篷里腾空而去，以旗帜为中心，浓烈而纯粹的风雷之力向四面八方迅速地延展，很快覆盖了整个营地，那光晕并不耀眼，反而有些柔弱。 可就是这样一层以旗帜为中心的看似单薄的光晕，硬是将第一门徒帕尼尔的力量化解，也让营地中的大军免于遭殃。 帕尼尔挑了挑眉，眼神认真了些，说道：“风雷旗吗？百年前你们帝国元帅熔炼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风雷矿藏，以之为原料，将自己所领悟的风雷领域化为魔法阵纹，融入其中，才炼制出了这件防御型的镇国之器。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在帝都里，作为守卫都城的一道重要屏障，没想到你们居然带出来了。” “帕尼尔你的废话还是一如既往得多。”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这次说话的是蓝将军，“既然看到了风雷旗，你们还不赶紧走？老实说你们来这里阻击我们，根本不算是明智的决定。这里距离我们的帝都近而距离黑色咏战远，孤军深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天空中强者们对峙，下方的营地里，恺撒站在凤凰的住所门前，仰头看着这一切，听到蓝将军的话之后，心中深以为然，同时也非常疑惑。 真的。战斗法师没道理这时候跑来阻击帝国大军的。 虽然眼前这阵势是真的很惊人啦，而且刚才帕尼尔的强势压迫，也确实够唬人。如果不是风雷旗的话，恺撒估计以自己的实力都会直接受伤。 但要知道，双方目前的对阵实力，其实是相当的，如果几位门徒执意要拿军营里的这几个军团开刀的话，帝国的士兵确实要死掉九成以上，但将军们趁机反扑的话。战斗王朝那边损失的，能就是一两位门徒的重伤逃遁，甚至可能永远地留下一位门徒！ 所以简单来说。双方目前是均势。 而帝国这边由于距离帝都更近，所以支援一定会来得更快，等到帝国的校官级别的强者全数赶到，再有地球街和森林族的来援。那时候如果门徒们再不走。可就真的要麻烦了。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恺撒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又想不出战斗法师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还是说，那水晶和黑蛋真的重要到他们不惜冒此大险，也必须夺取到手？ 这时，那位和蓝将军对峙的女子，也就是隐没在乳白色光柱中让人看不清阵容的女子，开口说话了：“那两样东西，本来就是我族的东西。你们就算拿着也没有任何用处。不想挨揍的话，还是交出来为好。” 这番话的意思其实和帕尼尔之前说的差不多。只是口吻中完全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反而十分平静。 但正是这份绝对的平静，反而更显得霸道，因为她平静得如此理所当然。 蓝将军冷笑一声：“那两样东西是你们的东西，所以就该你们拿走。那这个世界本来还是我们的呢，你们又凭什么占领我们的土地，杀死我们的人民？” 那女子说：“这个问题，我们百年前就已经说了吧，我们无意侵略，只是要带给你们更高层次的文明，这是好事，你们却愚蠢得不愿意接受 。” 女将军接口道：“接受你们的文明，意味着臣服于你们，甘愿低你们战斗法师一等，对吗？” 女子道：“这是自然。 壹看书 书·1kanshu·cc矮人战争之后，万千位面都以我们战斗法师为首，就连那些强大的主位面也不例外，更何况你们这种普通位面的土著？” 女将军摇头道：“那就没什么说的了，你我根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一句话，想要那两样东西的话，自己来拿。”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一言一行之间，都能够引动天地间元气的剧烈波动。 森林族的阿塔和阿姆与叛党之间一直沉默对峙着，没有插嘴，和三位门徒与三大将军相比，他们还是差了一些。 从刚才到现在，双方没有再动手，但只是说话之间的气势对撞，便已经让这片军营的上空的能量混乱无比。 强者对峙，气势不断攀升，到达极致之后便不得不动手了，谁也没办法再退后。 眼看着一场可能改变整个世界持续百年的相对稳定的格局的战斗，即将在这里打响，之前始终没说话的第四门徒——那位容貌普通但气质温婉的妇人，轻轻开口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都很温和：“有件事，我有点好奇……” 女将军回过头来，道：“请讲。” 第四门徒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地说：“刚刚过去的那次龙道任务，王朝这边几乎是由我全权负责的。为了得到龙道第三层的那两样东西，焰鼠甚至不惜使用了降神术，但结果还是被你们的人得到了我们势在必得的东西。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三大将军听了都不由暗自吃惊。 要知道，龙道第三层所发生的事情，目前对帝国这边还是谜，恺撒不愿多透露，其他人又还在治疗。 所以三大将军也是现在才知道焰鼠使用降神术，把自己的分身投射进龙道的事情。 “那焰鼠人呢？”龙将军不动声色，淡淡问道，“因为自己亲自出马了却没能得手，所以羞愧得不愿意来见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那倒不是。”第四门徒摇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帝国的将军们，“你们得到了完整与归途，却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焰鼠受了重创，现在都还在昏迷之中，所以才没办法一起前来。” “什么？焰鼠受了重创？！” 三位将军都大吃一惊，蓝将军更是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恺撒，他们都知道，恺撒是唯一一个清醒得走出龙道的人，难道焰鼠的受伤竟和恺撒有关系？ 但更让将军们吃惊，且隐隐不安的，是第四门徒如此不加掩饰地说出焰鼠受伤这件事的态度。 门徒受伤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按道理应该极力隐瞒才对，不让帝国这边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免帝国趁着焰鼠受伤北国实力下降的这段时间找点事情。 怎么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呢？ 北国的四位门徒中，第一门徒帕尼尔脾气暴烈，嚣张跋扈；第二门徒紫冰天性冷淡，骨子里或许比帕尼尔更骄傲 。 相比起来，第四门徒是最低调脾气也最好的，第一第二门徒都不会说的事情，她怎么反而就这么抖落出来了？ “有些意思啊。”蓝将军忽然笑了，“你们这么有恃无恐，底气到底是什么？” “底气吗？”帕尼尔也笑了，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整齐牙齿，“我们战斗王朝的底气，百年前我们之所以能够力压你们风雷法师、森林族、还有龙族三方联手的最重要的理由，你们不是一直很清楚吗？” 蓝将军一怔，随后他眼里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而与此同时，一直听着双方强者们的对话的恺撒，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他整个人不能动，听不见也说不出，僵立在原地，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前方不远处，最多二十米不到的地方，一个身穿战斗法师服饰的身影，正在帝国的军营中闲庭信步。 风雷旗的力量笼罩似乎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就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沿路走着，同时探索感知着什么。 站在恺撒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小半张侧脸。 年轻，这是恺撒的第一印象。 那人看起来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少年模样，容貌算不上十分英俊抢眼，但他的眼睛却十分独特，眼神里透出的沧桑味道，还有那种浑然天成的久居高位的威严，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所能拥有的。 “喂，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一队士兵发现了这人，立刻呼喝着，冲了上去。 但那人根本没在意，完全无视了这些士兵。 “别……别过去啊。”恺撒心里狂吼着，却依然开不了口。 事实上就算他开口也已经晚了，那些士兵在靠近那少年模样的战斗法师周身三米的范围内时，忽然满脸惊恐地双脚悬空而起，然后他们有内而外地自燃起来，转眼被烧成了灰烬，但如果细看那些余烬，却发现火烧灼烧后的残留物，反而是些冰屑。 这一幕简直诡异得难以言语，一队实力不俗的帝国士兵就这么凭空被烧化了，而且留下的是和火属性截然相反的寒冷的冰屑！ 恺撒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恺撒也很清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的脸。 但这一刻他想自己知道这人的身份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大门徒和兰德里他们，有胆量来这里找事儿，而不怕被帝都来的援军包抄。 但正因为事实太过于让人震惊，恺撒想明白之后，反而不敢相信。 真的可能吗？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啊？ 恺撒心里想着。(。) 章五十 无敌者 百年前，帝国元帅横空出世，他的出现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是一场变革，因为在元帅之前，并无“风雷法师”。 有了元帅，有了他所创立的一整套修炼之法，才有了风雷法师这个原本并不存在于世界上的职业。 而在元帅身边的那位没有姓名的被称为“无”的男人，则让当年的战斗王朝五位门徒都感到忌惮。 单论进攻性和单挑能力，无的风格甚至比元帅更加让战斗法师头疼。 可以说，百年前元帅的出现，几乎就扭转了南北战争的局势，南方一度有反扑翻盘之势。 尤其是在第五门徒战死之后，帝国的三大将军联手，足可拖住北国剩下的四位门徒，这样一来，谁能阻拦帝国元帅、无、还有森林王这三位超越将军与门徒的巅峰强者的联手之势？ 百年前的那场战争的最后结果，看如今的世界格局就很清楚了。 南北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而以一己之力便能敌得上南方三大巅峰强者的联手的那个人，被门徒们称为老师，是战斗王朝的大统领。 有关这位大统领的资料记录很少很少，或许除了直接面对过他的元帅和无这些人，其他人根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恺撒读了很多书，进入军部之后，对于北国的门徒的资料也多少有些了解了。 可他从来没有读到过任何与大统领相关的东西。书籍、图影、档案、甚至是最基本的资料，都没有。 这就好像恺撒进入军部这么久，始终没见过元帅和无本人一样。似乎到了这个层次的人物。隐隐已经超脱于这个世界之外了。 此时此刻。恺撒看着十米开外的那少年，不敢相信这样级别的人物，就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是的，眼前这位容貌年轻得过分的少年，就是战斗王朝至高无上的大统领。恺撒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蓝老师曾经隐约和自己透露过，百年前的最后一战。帝国元帅和无还有森林王三人联手与大统领对战，最终双方两败俱伤。百年来元帅和无几乎再没有露面，一直呆在梦境之城真实殿堂的第三层疗伤，而战斗大统领以一敌三，甚至伤得更重。 所以理论上来说，帝国元帅和无大人重新出山之前，战斗大统领应该都在休眠期，不可能再次出来的。 可他现在就这么出现了，无视了天空中的三大将军，无视了元帅留下的风雷旗帜。走在帝国的军营内就好象在自家后院散步！ 那少年这时停步感应了片刻，脸色微动。然后忽然转过方向，再次举步，竟朝恺撒这边径直走了过来。 这一瞬间，恺撒全身的汗毛根根炸起，厉声喝道：“别、别过来！！” 但这一声厉喝，并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因为头顶的天空中，夜幕下，剧烈的撞击产生的轰鸣，让营地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聋了。 三大将军已经和门徒对撞在一起，阿塔与阿姆也和兰德里一行人也爆发了最激烈的冲突。 但这不是南方想要的冲突。 事实上，在发现了战斗大统领亲自到来这个堪称惊悚的事实后，三大将军的第一反应是立刻俯冲下来，第一时间联起手来对付大统领。 这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虽然他们也知道立刻联手，也未必能赢。 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伤势并未痊愈。 将军们的反应是完全正确的，但门徒们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意呢？于是便有了这忽如其来的碰撞与轰鸣。 试图冲下来的三大将军，被有备而来的门徒们拦截，所发生的激烈对碰，是他们这个等级以下的职业者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天空在燃烧。 大地在摇晃。 战略飞艇原本就要降落在安全位置了，此刻却不得不再次升空，因为地面已经裂开，不得不重新升起的战略飞艇就像随时要颠覆的小船。 整个军营的过万名士兵都在痛苦地吼叫，很多人连声音都发不出便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校官级别的强者，也只能做到自保而已，根本无暇他顾。 这毕竟不是一两名传奇强者的战斗，而是这个世界上目前所有的传奇强者齐聚，并且都全力出手所造成的大震动！ 一片世界末日般的场面之中，恺撒的双脚好像扎了根似的钉在地面上，挡在凤凰的住所门前，屹立不动。 和现场的混乱不同，这一小片空间平静得有些突兀，有些诡异。 外边混乱的力量一旦接近到一定的程度，便会被无形的力量屏障阻拦下来，那是战斗大统领的威严，是超越传奇的领域。 恺撒身在领域之中，同时还有他身后的凤凰的住所。 少年一步步走来，目光并没有看恺撒，似乎恺撒这个人根本不足以被他瞧在眼里。 恺撒则好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绝望却又不肯放弃地愤怒着，一字一顿地低吼道：“我说，停下！” 我说，停下。 恺撒把“我说”二字咬得很重，他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原因却恰恰是在这样级别的强者面前，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 强者无需多言，弱者才会咆哮。 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已经强烈到几乎压下恺撒的理性，强行让他挪动脚步，从对方行进的路线上走开了！ 但“蓝老师还在身后的房间里”这个念头，还有某种恺撒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情绪，让他死死地咬着牙，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起，恺撒身后的房子开始凭空燃烧起来，然后化为了一地的冰蓝色冰渣。 房间里的场景显露出来—— 凤凰好像一个睡美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而在一旁的台子上，青色的水晶与那颗黑蛋静静躺着。这件住房实际上是整个军营里最牢固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蓝将军将最重视的人和物，一起摆放在了这里。 少年的目光越过恺撒的肩膀，落在水晶和黑蛋上。 如久经世事的长者般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波澜，却不完全是喜悦，似乎还藏着几分厌恶。 但这并不影响他微微加快了脚步。 只剩下五米了，恺撒和少年之间的距离。 恺撒忽然闭嘴了，不再说话，也不再愤怒。小龙已经在他肩头消失，灰色铠甲准备就绪，他微微压低重心，准备向前扑击。 老实说恺撒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刻是为了蓝老师而战多一些，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种名为骄傲的情绪。 你可以比我强，但即便你是站在这个世界最巅峰的无敌强者—— 你不可以越过我去威胁到我所爱的人。 你不可以越过我去拿去我的战利品！ 以及你……不能无视我！！ 章五十一 完败 恺撒已经做好了豁出一切的准备，他眼中只剩下对面一步步走来的战斗大统领，对于旁边的事情都不在乎了。 所以恺撒不知道的是，在大统领周身形成的场域之外，李维和诺诺就站在场域的边缘处。 李维和诺诺都实力不俗，比普通帝国士兵强得多。诺诺看起来受了些轻伤，李维则基本无碍，在这场混乱大战的余波下还算游刃有余。 但此刻，两人透过场域的屏障，看着其中的场景，脸色都苍白之极。 “恺撒……恺撒！”诺诺看着好友脸上流露出的决然表情，心头忽然涌起莫大的恐慌。 之前诺诺和恺撒数次共患难，也曾见过恺撒命悬一线，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顶多只是紧张。 但这一次，恺撒对手毕竟是这个世界的至强者。恺撒对上这样的人的下场，只有死，没有其他的可能。 “后退！让开啊！”诺诺疯了一般地喊道，“你这不是勇敢，这是鲁莽，你这个白痴，还不快让开！” 说到最后，嗓音中已罕见地带上了哭音。 这一刻诺诺又有了当年二姐离开时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生命中的很重要的一个部分，要被人硬生生地砍掉了，再也找不回来。 森林族的三公主殿下，即便再怎么早熟，终究还是个少女，会有脆弱的时候。 她徒劳地敲打无形场域的屏障，却只敲了几下，便被反震之力震得嘴里溢出血来。 李维脸色复杂，伸手拉住了诺诺，强行拉着少女向后退去。 对于恺撒，李维的印象是很不错的，但李维不是为了别人能够豁出性命的人，即便是对帝国，他也只尽责任，不做贡献，更何况为了一个必死的恺撒？ “希望他还有什么保命的底牌，能够活下来吧。”李维只能在心里祝愿。 无形的场域之中，大统领已经走到了恺撒的眼前，却仍是不看恺撒，只把他当作空气一样。 恺撒知道自己再不退让，下场恐怕就和之前那一队士兵一样，但此刻他反而露出笑容来，心中默默说道：“灰色铠甲，出来吧。” 人的念头有多快？恐怕比世界上任何肢体的动作都快。风雷法师一直敌不过战斗法师，并不是念头和反应不够快，而是身体速度跟不上。 恺撒一个动念，便能召唤出灰色铠甲，速度不可谓不快。穿上铠甲之后就算不是对方的对手，支撑片刻应该还是勉强做得到的吧。 但，恺撒眼前的视野里，大统领的身影忽然就消失了。 旋即，无边的灼热与酷寒混合而成的剧痛，席卷了恺撒的身体。 “怎么……回事……？”恺撒有些茫然。 他自己当然不清楚，站在屏障外的李维和诺诺却都看得明白：大统领的身子幻灭了一下，幽影般掠过了恺撒的身子，然后出现在恺撒身后，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恺撒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抬起手似乎要抓住些什么，但最终手里只抓了些空气。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上，手脚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恺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模糊地闪过：“好快……” 是真的快。 快到比恺撒的一个念头都快，恺撒就连拿出灰色铠甲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只是感受到了他要动手的那一缕气机，然后以绝对的速度优势，将恺撒所有的底牌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场域之外，诺诺呆呆看着没了动静的恺撒，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现实，隔了好久，才哭出声来。 而这时候，那少年模样的战斗大统领已经走到了坍塌的房屋中心，站在凤凰床边，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晶和黑蛋。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无形的波动以战斗大统领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发开来，转眼间便笼罩了这一整片的天地，令天上的星月都失去了光辉。 天空中激烈交战的传奇强者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剧斗，然后低头看着手拿水晶和黑蛋的大统领，神色各异。 地面上，营地里余震未消。 那风雷旗帜似乎耗尽了力量，扑通一声从半空坠落下来，摔在地面上，好像砸在了在场每一个风雷法师的心里。 结束了。 大统领拿到了想要拿到的东西，而南方的众人们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此情此景，便如百年前一样。 只见战斗大统领认真观看者手里的两样东西，脸色平静，眼神深处却好像有许多复杂的情绪闪过。 有崇敬，有厌恶，有疑惑，还有犹豫，但最终都化为了漠然。 一队士兵忽然狂吼着，展开风雷体质，挥动专属武器冲了上去。 龙将军厉声喝道：“都住手！退下！！” 愤怒和屈辱笼罩着整个军营中的每一个帝国之人，到了现在，浓浓的血腥味才散开来，刚才短暂的战斗中，亡者已经不少，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战斗大统领却依然对周围的事情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专心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龙将军深深吸了口气，提声问道：“您已经伤势痊愈了？” 他用的是尊称，即便是敌对阵营，面对超越传奇境界的强者，龙将军依然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敬意。 或许是这个称呼的功效吧，又或者单纯的因为大统领看够了，他抬起头来，淡淡回道：“伤势痊愈谈不上，只不过比你们帝国的元帅，还有无，要快了那么一步罢了。” 这是战斗大统领出现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嗓音便如他的容貌一样年轻，在场不少人涌起极为怪异的感觉—— 这个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战斗法师，就是北方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吗？ 大统领一翻手，将水晶和黑蛋收了起来。 帝国的三大将军看着眼皮剧跳，却又无可奈何。 大统领背负起双手，遥望帝国帝都的方向，接着说：“即便元帅和无现在也伤势好转，又能耐我何呢？百年前，他们二人联合森林王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森林王已死，他们便更不够看了啊。” 阿塔和阿姆兄弟俩冷冷开口道：“您果真好心机，为了不让王与元帅还有无联手，所以才处心积虑处理掉我们的王？” 大统领凝神瞧了兄弟俩片刻，微微一笑，说：“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都长这么大啦，百年前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都是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呢。” “至于你们说我故意害死你们的王？” 大统领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刻意授意的，因为不需要。我说了，百年前元帅、无、加上森林王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地除掉他？” 阿塔和阿姆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蓝将军截下话头。 眼下的局面已经很明了了，蓝将军知道帝国方面已经全然处在了下风，能有多少人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 他看着大统领，一字一顿说道：“那两样东西，您大可以拿走，但最好别再伤人。如果真要在这儿拼个鱼死网破，我们拼着帝国三大将军尽数陨落，也要将你永远地留下来。” 这是蓝将军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 事实上对于他这样行事强硬的人而言，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尽了极大的努力。 说完之后，心中已忍不住有些悲凉，帝国百年隐忍蓄力，到头来却仍是要靠拼命才能勉强抵挡战斗法师的侵袭吗？ 大统领微微一笑，年轻的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说：“第一，你们做不到的，即便拼了命也不可能杀死我。第二，我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紫冰之前也说过了吧，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初衷并非杀戮，而是征服。今天我亲自来，一方面是为了本就属于我族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要带走几个人罢了。” 三大将军听到对方说并不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心中先是一宽，心想对方终究还是有伤在身，不愿冒险。 随后听到对方说要带走几个人，又不由地怔住。 紧接着便听到军营各处此起彼伏一阵惊恐的喊声，大约数十名士兵的身子完全不受他们自己控制，好像被无形大力驱使着，飞到了战斗大统领的身前。 “干什么？”蓝将军喝道。 大统领却不答，转过身来，将床上的凤凰虚托起来，然后对帕尼尔、紫冰、第四门徒、还有兰德里他们说道：“走吧。” 龙将军这时才注意到，被战斗大统领抓住的士兵之中，自己的孙女龙琪琪竟赫然在列。 龙琪琪显然被吓到了，却咬牙不肯发一言，不像其他有些士兵惊恐地大声呼救。龙琪琪不想给爷爷添麻烦，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给帝国丢脸。 龙将军一向理性，甚至曾经强迫孙女嫁到十二圆桌家族，此刻却是虎目含泪，吼道：“别害怕，爷爷一定想办法救你。” 将孙女嫁给十二圆桌，毕竟和现在的情况不同，龙琪琪一旦被战斗法师抓住，那便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蓝将军低沉道：“您这是要带走我们军部高层重要的人，带走龙将军的孙女，带走我的未婚妻，好来胁迫我们？” 但蓝将军说这话时，自己心中也不确定。 被抓的几十人中，不少人都是大家族出身，但也有一些普通士兵，级别也有高有低。其中有凤凰这样的帝国最年轻少校，也有在军队中表现非常普通的一勋士兵。 大统领这时已经带着俘虏们来到空中，闻言微微一怔：“未婚妻？” 帕尼尔在旁边笑道：“统领大人，您刚出关所以不知道，蓝凤凰现在是蓝将军的最新一任未婚妻了。” 大统领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说：“可惜了，好好一个人才，算是元帅和无以外，我少有看得入眼的风雷法师，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蓝将军心中不由狂怒。 他在北国的地位何等尊崇，关键大事上即便是龙将军也要看他的脸色，在这战斗大统领口中却变成了牛粪。 只听战斗大统领最后说道：“我不是要胁迫你们，因为根本用不着。抓这些人，只是因为他们要么是龙醒者，要么是潜在的龙醒者，对我们有用。” “有什么用？”一直没开口的女将军问。 大统领笑了笑，没回答，淡淡挥手说道：“东西和人都拿到了，走吧。” 章五十二 不是龙醒者 “东西和人都拿到了，走吧。”战斗大统领的声音在夜幕下清晰地传开。 平静的口吻，就好像无形的尖刀，狠狠摧残着在场所有帝国人的自尊心。 “就……就这么让他们抓了我们的人，然后一走了之吗？”已经苏醒过来的备胎不可思议地问道。 一旁的坑爹脸色十分复杂，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妈妈在这儿的话，大概也会和将军们一样，以绝大的意志力，选择隐忍吧，毕竟实力上确实打不过。” 坑爹当初只是个淳朴的乡下少年，但卷入这个南北对立的大漩涡里，曾经多么淳朴的人都会渐渐接受残酷的现实，否则便没有办法生存。 将军们做得确实是对的。 他们已经不是代表个人了，他们要为整个帝国的生存考虑 。为了自己他们可以立刻去拼命，即便轰轰烈烈地战死，帝国的人们也会永远记住他们。但尊严和生存，这两者该怎么选？强者们为自己的时候，往往会选前者。为了他人考虑，却会选后者。 所以即便事后帝国人会唾骂三位将军此刻的忍，将军们依然要为帝国人的生存而忍。 龙将军看着即将被带走的孙女，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女将军适时地拉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蓝将军忽然说：“如果我不是帝国将军的话，此刻我是不会忍的。我以我的生命和尊严起誓，如果你们伤害了凤凰少校，伤害了我们帝国士兵的一根头发，将来南方反扑的时候，我将十倍、百倍地奉还。” 紫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要面子。但在场的所有传奇之中，真正从未挑战过超越传奇的人，好像只有你吧。龙将军、女将军、还有我们诸位门徒，都曾强行挑战过超越传奇的强者，那时候我们也未必都是将军和门徒，所以别拿身份做挡箭牌，不敢上就是不敢上。” 蓝将军淡淡道：“话我已经放下了，听不听在你们。” 说完他不再看以大统领为首的战斗法师们，转过身来，飘然落回到军营之中，竟是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兰德里紧跟着战斗法师们离开，临走前倒是低头朝诺诺的方向看了一眼。 诺诺感受到了那目光，眼中不由射出刻骨的仇恨来。 但双方什么话都没说。 事实上到了现在，谁都不说话，战斗法师那边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风雷帝国这边则是没脸开口。 一片死寂，很是突兀地响起一个虚弱嘶哑的声音：“喂，等一下……” 声音不大，听起来说话的人似乎受伤很重，但因为现场的寂静，这句并不响亮的话，反倒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恺撒用手肘支撑起身子，胳膊不受控制地颤抖，口鼻中不断有鲜血不受控制地滴落到地面上。 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慢慢支撑起身体，然后用力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即将离去的战斗法师们。 距离恺撒最近的李维和诺诺都惊喜交加，他们之前看到恺撒倒下的时候，都以为恺撒真的被杀死了。 也是，恺撒再怎么天才，又怎么能在无敌的战斗大统领手下幸存呢？ 诺诺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拉住踉踉跄跄地似乎想要去追击的恺撒，想要告诉他别逞强了，没有用的。 但恺撒轻轻推开了诺诺，一双充血的眸子里满是伤兽般的凶狠，还有倔强，一如诺诺初见恺撒时的那个他。 “把我的蓝老师、我的朋友、我的同胞、还有……那两样东西，都留下。”恺撒盯着星空夜幕下大统领的背影，一字一顿说道。 明明是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说出的并不响亮的话，此刻却在在场双方每个人的耳朵里、心目中响起，清楚明白。 第一门徒帕尼尔回过头来，咧嘴笑道：“你小子脑袋还不清醒吧？人家未婚夫都没让我们留人，你凭什么？” 恺撒狠笑着瞥了帕尼尔一眼，说：“抱歉，我没和你说话 。” 帕尼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场的帝国人却都觉得狠狠出了口气！之前实在太憋屈了，被战斗法师跑到军营里来抓走了人，却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而恺撒明明只是个少年，却根本没把第一门徒放在眼里，敢和他这么说话！ 但随即，帝国士兵们又为恺撒担心起来，他如此不给面子，第一门徒恐怕翻手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果然帕尼尔微一错愕后，眼中掠过疯狂的杀意。 龙将军反应很快，立刻用身体挡在了帕尼尔和恺撒中间，低沉道：“别再得寸进尺了，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孙女被抓，龙将军以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动手，但如果帕尼尔继续进逼，那龙将军也不是一味退让之人。 好在这时候，那战斗大统领摆了摆手，示意帕尼尔退下。 然后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恺撒，看了片刻，似乎要重新认识一般，最后说道：“哦，你还没死吗？和资料里的一样，你果然藏着些底牌。” 恺撒心想，原来你并不知道我有灰色铠甲这个底牌。 所以之前不给我出手的机会，并不是刻意地封锁我穿上灰色铠甲的机会，而是真的速度快到比我的念头更快啊…… 心中其实已经对这位战斗大统领忌惮到了极点，而明面上，恺撒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刚才被蚊子咬了一口，死不了。” 蓝将军蹙眉低喝道：“恺撒，别胡言乱语！” 恺撒却只是冷冷瞥了蓝将军一眼，并不理会。 高空中，大统领仍是十分平静，并没有被恺撒刻意的言语攻击所激怒，淡淡道：“小鬼，没死的话，就好好珍惜生命吧。你确实还不错。而我今天对你出手过一次了，既然没杀死，那便不会再主动出手。” 说到这，大统领顿了顿才接着道：“你自己应该也感受到了吧，速度依然是你绕不开的硬伤，越是到了高等级，就越是无法忽视。如今龙道已经消失，而你越是进步，就会越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在我眼中你的存在价值已经很低了。苟且着躲藏起来，别再掺和到这个南北对抗的大潮中来，你或许能多活些年。但如果你执意要我留人……” 大统领微微一笑：“那就是逼我杀了你，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女将军不知何时来到了恺撒的身边，轻声说道：“行了，别再说话了，我们会想办法救回你的老师，龙琪琪，还有其他的士兵们的。” 事实上恺撒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女将军不希望这样一位有骨气也有潜力的少年，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 但恺撒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清眼前的局势，尤其是他刚刚和大统领面对面交手过一次，比所有人都清楚那个看似年轻的脸庞背后，是多么深不可测的实力 。 可是…… “蓝老师在他们手上啊。”恺撒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 大统领见恺撒不再吭声，便不再理会，转身远去。 恺撒心中大急，向前走了两步，便是一个踉跄，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他望着远去的战斗法师们，用尽力气吼道：“你们要抓龙醒者对吧？该死的，那把我也抓走啊，我也是龙醒者！” 小龙，还有龙醒之地，是恺撒最大的秘密。但此时此刻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暴露了也就暴露了。 没想到战斗法师们丝毫不停步。 只有大统领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回来：“风雷法师的本质，是身具龙族血脉的古典魔法师，配合上帝国元帅创造的功法，才成就了风雷法师这个新的职业。而龙醒者，则是龙族血脉浓度高于某个特定阀值的人。” “但我几乎无法从你体内感受到任何龙族血脉的味道呢，恺撒。” “所以很遗憾，你，不可能是龙醒者。”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战斗法师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的尽头。 恺撒喷了口血，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起不来。 蓝将军直接走开了。 龙将军还要去处理各种善后事宜。 阿塔和阿姆则回到了诺诺身边，兄弟二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前一直强撑着，此刻才显出疲态来。 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传奇，混入刚才那场战斗之中，还是有些艰难了。 女将军叹了口气，走到恺撒身边，看着半跪在地似乎不愿抬头的少年，说道：“好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先带你去医疗班吧。恺撒，恺撒？” 女将军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俯身要将恺撒扶起来，却发现轻轻一碰，恺撒的身子便向旁边倒了下去。 他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大统领对他的创伤比想象中更大，恺撒强撑着站起来说了那番话，甚至不惜暴露自己龙醒者的身份也要为蓝老师做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再次失去了意识。 只是，即便昏过去，他依然不愿倒地不起。 女将军看着少年的脸——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紧闭的双眼中，即便在昏迷状态下都不断流出泪来。 女将军想起百年前自己还是个少女的时候，也曾这样过。 这是屈辱的泪水，无力的泪水。 这也是愤怒的泪水，反击的泪水。 卷六，龙道，终章。 章一 帝国的冬天 入冬了。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龙道任务，转眼间便过去了三个月，如今已是年末，虽然还未迎来今天冬天的初雪，天气却已十分寒冷。 今年的冷风尤为凌冽，帝都道路旁的绿化树叶似乎都比往年掉得更快、更早了些。 枯黄的叶子被寒风卷动着，掠过灰石板铺就的宽敞道路，透出凄凉萧索的感觉。 “这是全国范围内，过去三个月内的全部人口失踪报告 。” 帝都中心的军部总部内，一间能够将大半个帝都收入眼底的宽敞的办公室内，女将军将一叠资料摆到了龙将军面前，“你自己看看，估计后续的报告 还有，这份是昨天晚上整理出来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可能已经有更多的失踪者了。” 龙将军看了看眼前厚厚的报告 ，脸皮微微抽动，并没有伸手去翻。 他抬起头，看着女将军略显疲惫的脸，低沉道：“并不是所有失踪者，都一定是被北方的战斗法师掳走了。” 顿了顿，似乎是为了作证自己的说法，又补充道：“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来我们帝国境内随意抓人。” 女将军揉着太阳**坐下来，闭目轻声道：“我知道 ，当然不是全部，但这失踪报告 中，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是潜在的龙醒者，对帝国都是巨大的损失。” 潜在的龙醒者——女将军提到了这样一个概念。 在三个月前，横断山脉那场充满屈辱的战斗中，帝国方面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没有损失最重要 的帝国人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这依然无法掩盖那是一场惨败的事实。 那半块从龙道里得到的水晶。还有被水晶的力量所包裹的黑蛋。想必是很难抢夺回来了。 但帝国至少知晓了一件事：北方的战斗法师们可能要对帝国的龙醒者们下手了。 横断山脉之中，凤凰、龙琪琪、还有其他一些帝国士兵被当场抓住带走，便是证明。 至于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目前还不得而知，但几乎可以猜到，应该还是和那水晶和黑蛋相关。 于是，三位将军回归帝都之后，最先处理的几件事中。便有一件是将三大院龙醒班中的所有龙醒者全部聚集起来，以便保护。 与此同时，军部向全国发出了命令，将军队、各地家族、包括地球街之中的所有龙醒者，尽数调来帝都进行保护。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连森林族之中的一个极小的分支：龙血武士，都在被保护的名单之中。毕竟按照那天大统领所说，他们对龙醒者感兴趣，是因为龙醒者体内的龙族血脉，龙血武士作为身具龙血的森林族。难保不会成为北国的目标。 事实证明军部方面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而且十分有效。 所有的被保护者。都安全来到了帝都，如今被集中在军部总部。除非帝都被破，战斗法师是不可能对这些人怎么样的。 但让军部没想到的是，战斗法师并没有盯上这些已经觉醒的龙醒者，而是盯上了那些潜在的龙醒者。 简单来说，他们要抓的不只是凤凰这样的觉醒了龙醒能力的人，也要抓龙琪琪这种有潜力成为龙醒者的帝国人！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技术水平还无法鉴别出谁是潜在的龙醒者啊。”办公室中，龙将军脸阴沉。 有关血脉这方面，可以说是修练 中最为艰深玄奥的版块。 一般来讲，龙脉咒文天赋高的人，体内龙血的浓度可能比较大，所以历届龙道试炼，军部都会选择这样的人进入龙道，看能不能被龙道中的气息刺激，进而觉醒成功。 但“龙脉咒文的天赋高低”，毕竟不能成为直接的验证标准。 有些人龙脉咒文天赋一般，却成了龙醒者。 也有人天赋超群，却反而不是。 如果真的要将帝国所有的龙脉咒文天赋卓越的人，都带到帝都来进行保护，那北方也不用做什么了，帝国内部就首先因为恐慌而自行崩溃了。 “情报，我们现在最缺少的是情报。”龙将军拍着桌子，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说道，“之前的龙道任务之所以一败涂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情报方面的严重劣势。我们完全被北方牵着鼻子走，毫无主动性可言！” 女将军轻声道：“这三个月中，蓝将军派去北方调查的秘密小组，已经有不下十支了。” 龙将军精神微振，问道：“有什么消息？” 这三个月来，蓝将军和龙将军几乎没照过面，龙将军要处理国内的一大堆事务，以保护龙醒者为首要任务之一。 蓝将军则好像********都铺到了对北方的调查作战上，这也可以理解，凤凰毕竟被抓走了，而蓝将军本就是进攻性大于防守性的人。 对此，龙将军并无意见，内心深处也希望有蓝将军这样的人做更多主动性的事，毕竟龙琪琪如今也在北国，生死不知。 所以听到蓝将军派了这么多调查小组前往北国，龙将军内心虽觉有些浪费帝国资源，但还是想听听看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只见女将军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 龙将军沉默了许久没吭声，最后慢慢将身子靠到椅子靠背上，半晌才轻轻吐了口气，满脸都是疲惫。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身为将军，再大的压力也必须顶住，更何况抛开个人情感的因素，帝国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极点。 虽然北方的大统领率先一步复出，但他肯定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 而南方这边，森林王虽然已死。地球街的创始人也失踪多年。估计也已不在人世。但只要真实殿堂第三层中的帝国元帅和无大人仍在，南方就不会败。 “对了，恺撒呢？”龙将军忽然想起。 龙道任务之后，任务的参与者被抓的被抓，没被抓的大多负伤不轻，休斯更是昏迷了三个月至今都没醒来。 恺撒作为进入到了龙道第三层的帝国人员，以及最后除了李维之外唯一清醒地自己走出龙道的人，想必可以提供不少有用的情报。 只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龙将军到现在还没亲自去看过恺撒的情况。 “恺撒有说什么么？”龙将军问，“诺诺、坑爹、还有备胎都说龙道里出现了那头在阿尔卡纳战区出现过的类龙怪物，在龙道中似乎是被恺撒打败的，但恺撒如何击败那怪物，他们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第三门徒焰鼠降临了龙道第三层，最终怎么会遭受重创，和恺撒有关系吗？” “龙道第三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恺撒怎么得到那所谓归途和完整的，我们好像也还不清楚。” 龙将军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事实上这三个问题都是很重要 的问题。不该拖三个月都不去理会，但目前事情实在太多。顾不上来。 况且恺撒是蓝将军指定的继承人，龙将军想着蓝将军那边会处理好的。 女将军叹了口气，说：“恺撒那孩子，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龙将军不由浓眉蹙起，不满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为什么不肯说？身为帝国士兵，任务结束后做详实的汇报，应该是份内的事。” 龙将军越说越气，声音不由大了起来，“难不成还要我们求他告诉 我们？！” 女将军轻声道：“恺撒说，龙道任务他是圆满完成的，是我们弄丢了他们拼死得到的水晶和黑蛋，所以这不是他的问题。” 龙将军脸一僵，一时间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事实上确实是恺撒没有瑕疵地完成了任务，在情报极度缺乏的情况下，甚至在焰鼠降临了分身的情况下，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可军部方面却没能保住。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龙将军摇摇头道，“蓝将军呢，他就什么都不管吗？” 女将军脸上略过一丝古怪，沉默了一下，才道：“蓝将军和恺撒的关系，似乎……变得有点……奇怪。” 同一时间。 蓝将军府。 恺撒和蓝将军相对而坐，桌边有几位侍从为两人添饭上菜，看这架势，完全是帝国将军与最亲信的未来继承者之间的样子。 恺撒和蓝将军单独吃饭，已经将近三个月了，龙道任务结束后，蓝将军似乎完全认同了恺撒的实力和潜力，对他重视到了每天同桌吃饭的程度。 “有关龙道里的事，还是不打算跟我说吗？”蓝将军看似随意地问。 “不说了。”恺撒平静地回道。 “还是不想说？” “恩。”恺撒点头，接着道，“而且说不说都没所谓，龙道的事已经过去了，对现在的局面没什么帮助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不会硬是瞒着不说。” 蓝将军听了，淡淡点了点头道：“也行，看你。” 恺撒不答话，自顾自吃饭。 蓝将军叹了口气，说：“我说过了，当时的情况，我没办法救回你老师，你心里有气我也理解，只是……” “我没生气啊。”恺撒不等蓝将军说完，抬头道，“以及，第十一支派去北方的调查小队明天就要出发了，可以的话，我想参加。” 蓝将军双眉一扬，几乎想也不想道：“不行！” 没想到恺撒也不强求，听了只是平静点头道：“哦，不行就算了。我吃完了，您继xu ，我先去修练 了。” 蓝将军平静看着恺撒告退离开的身影，硬朗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他挥挥手让侍从们都退下，然后轻声开口，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继xu 监控着他，不要着急，也别放松。” 空气里隐约有一个隐藏得很好的身影一闪而逝，用只有蓝将军听得到的声音说：“遵命。” “不要让他离开将军府一步。”蓝将军补充了一句。 “是，半步都不可能。”那人轻轻一笑，道。未完待续。 章二 百二十式 蓝将军的府邸很大。安排给恺撒的住处，是一个颇为幽静的小院，卧室、花园、修炼室等设施一应俱全。 恺撒回到这里，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那些侍女眼中多少有些失望，本来她们被安排来服侍恺撒，都觉得机会难得，谁都知道恺撒是蓝将军亲自指定的未来继承人，如果能和他发生点什么的话，那…… 可没想到的是，恺撒年纪轻轻，本应是最气血方刚的时候，却好像眼中完全没有她们的存在似的！ 恺撒独自来到宽敞的修炼静室，也不关门，径直在一张用于冥想的软毯上坐下来。 其实恺撒知道的，有一双眼睛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地监视着自己，但他并不在意，甚至懒得关门阻隔那人的视线。 恺撒有一个计划。 为了执行这个计划，他需要先完成一步重要的自我提升。三个月来，他一直都在做这件事，今天应该就要有结果了。 “等今天把这件事做成了，然后再安排好几件事，我也可以离开了。”恺撒心里想着，“把蓝老师，还有龙琪琪，从战斗法师手里救出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蓝将军显然对我有戒心，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恺撒心里是没有任何纠结的，现在内心不笃定的人，其实反而是蓝将军。 恺撒的想法很简单，提升自己，然后想办法去北方救人，如此简单而已。 没有那么多的大局要考虑，也没有什么顾忌，说到底恺撒只是一名帝国士兵，手上没有多么大的权力，也没有负担，遇事反而简单。 “我要开始修炼了，你要看可以，但别进来烦我。”恺撒故意大声说了一句。 没有回应。 恺撒哼了一声，沉下心来，心神慢慢进入到了龙醒之地中。 虽然战斗大统领说了，自己并不是龙醒者，但恺撒并未改口，还是管那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神秘所在，成为龙醒之地。 一方面因为恺撒并不相信那大统领的所有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救人上，没空理会其他的事情。 龙醒之地一如既往，冲能火焰中，灰色铠甲静静悬浮。 恺撒绕过火焰，来到那长梯之前，举步一口气登上了九十九层台阶，最后轻轻一抬脚，很是轻易地站在了第一百层的较大的平台上。 当初在龙道，恺撒只差一点就能踏出这一步，龙道结束后没多久便成功，到了现在已是游刃有余。 平台比想象中更大，站在这里，周围都是雾蒙蒙的，回头几乎看不清下方的龙醒之地，有一种悬浮在云层里的感觉。 恺撒上一次在登长梯中的收获，是类似小龙的慢速之爪，但效果缩减了不少的减速之瞳，让他的双眼拥有了一部分减速能力。 所以本来恺撒以为登上这第一百层的平台时，收获的应该是类似的、但更进阶的力量。 但三个月前，恺撒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得到的并不是某种强大的减速能力，而是悬浮在平台中心的一个“符号”。 那符号好像文字，又好像图画，说不清楚是什么。但很奇异的，恺撒看到那符号的瞬间，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意义。 符号到了恺撒眼中，自动拆解开来，变成了一个个肢体动作，连贯起来，像是一套完整的体术，却又好像不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技击体术。 这符号内蕴含的，是一套修炼体术。 本来恺撒从龙道回来之后，应该可以向军部申请获取“风雷桩”的修炼方法，因为到了这时候，最基础的风雷体术和六十四式，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进一步修炼提升了，风雷桩才是最适合现在恺撒的修炼功法。 但估计是蓝将军对他不够放心吧，军部方面答应得好好的，风雷桩的具体练法，却始终没真正交给恺撒。 恺撒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强求，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求之无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已经从这符号中得到了一套修炼体术。 恺撒很自信这套体术，绝对比风雷桩强，而且是强得多。 因为除了恺撒自己，还没有其他人知道：恺撒如今已是十四级的巅峰，稳稳地站在了十五级的大关门槛之前！ 三个月前，恺撒还是十二级的帝国士兵，三个月后便连跳两级，再进一步就可以达到十五级，足可担任帝国校官了。 这修炼速度要是说出去，绝对能把人吓死。 符号中的姿势动作各个玄妙，一共一百二十个动作，彼此连贯，且首尾相连。恺撒不明白这体术到底来源何处，又是何人创造，以及为什么会凝结成一个符号被留在这长梯的平台上，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一等一的修炼之法。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么快地修炼到了接近十五级，恺撒也没底气在做好安排后，离开帝国，独自想办法去北方救援凤凰。 不过今天来这里，恺撒并不是要修炼这套不知名的体术，而是要做更重要的事情。 脑海之中，清楚地浮现出了三个月前，在横断山脉中的那个让自己永生难忘的画面—— 自己挡在凤凰和战斗大统领之间，灰色铠甲在龙醒之地中准备就绪，随时准备穿上，然后和对方拼命。 然后大统领的身子在视野里消失。 再然后，极热和极寒两种极端力量交缠所产生的痛苦感觉，便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那就是最后了。 “看起来，速度终究是我绕不开的一个坎啊。”恺撒心想。 或许换了别人，不会对这次失败有如此大的反应，记忆刻骨铭心，但恺撒不是别人，他是恺撒，从小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但从没有一次低下头颅的恺撒。 小龙的出现让恺撒以为自己用一种另类的方式，解决了自身速度太慢的问题。 除了速度以外的其他方面的过分强大，也让恺撒一度认为速度这个短板，已经算是被其他方面填补上了。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和大统领的那一个错身的交手，是恺撒至今为止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惨败。 和横断山脉中，被黑白击败的那次还不一样，那次恺撒意外地发现自己没办法立刻取出灰色铠甲，才被黑白踩在脚下。 但这一次，恺撒的所有底牌都准备就绪了，却连动一动念头，把招式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真的像战斗大统领说得，越是到了高等级，速度上的缺陷就越会被无限放大，高手过招争得就是瞬息间的胜负。” 恺撒吸了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如何，这次我必须真正的解决掉我速度上的短板。” 有关自身速度的缓慢，恺撒知道是天生使然，想要从天赋的层面上，根本性地解决，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恺撒能够对自己的身体结构，乃至于灵魂本质，都进行深度地完善和重塑，但这是传奇强者乃至超越传奇都无法做到的事。 这三个月来，恺撒修炼那符号中的一百二十个动作姿势，对修炼这件事有了许多新的理解。 他已经有概念了，关于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巧妙地解决速度慢这个打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章三 开发瞬开 恺撒的灵感，其实来源于继承自无大人的三段瞬开，瞬开的本质，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爆发出超出正常水准的力量和速度。 如今恺撒掌握了三段瞬开，第三段状态开启时，他的速度是不亚于一名正常的风雷法师的，但要说到极快，肯定还差不少。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瞬开这个概念，可以解决速度上的短板，让恺撒在战斗中把速度提升到超越自己平时状态的程度。 三段瞬开可以让天生速度奇慢的恺撒，把速度提升到正常风雷法师的水准，配合上小龙的减速能力，足可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那么，如果可以进一步开发出第四段的瞬开呢？ “无大人创造出这套瞬开体质，确实了不起，这份创造力我是不敢比的。”恺撒心里想道，“但我也有一些东西，想必是无大人没有的——龙之力、冲能一击、还有这符号里的一百二十个神奇的动作姿势，便是我开发出第四段瞬开的依仗！” 龙之力为恺撒提供的是肉身力量上的强悍无匹。 冲能一击提供的是能量上的极致爆发。 那符号内的一百二十个动作，则好像蕴含着某些修炼者的根本原理的神奇奥义。 “——我就把这三样东西结合在一起，再融入到本就非常了不起的三段瞬开，看能不能创造出超越瞬开体质的第四段瞬开吧。” 恺撒沉下心来，排除了一切外界的干扰，开始了潜心的修炼。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虽然恺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往北方，但他明白越是想要救人，就越是不能急。帝**部已经对自己有了猜忌之心，而自己又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秘密，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这种情况下不能出任何差错。 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很小心。 恺撒的修炼几乎都在龙醒之地中进行，更多的是推演，而不需要他本人的演练。所以在外界的眼里，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修炼室中静坐冥想。 如此这般，半个月的时间过后，蓝将军心中对恺撒的戒心稍稍放松了些，只是嘱咐那名监视者不要放松。 而蓝将军本人则在将军府邸中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帝国每天都有新的人员失踪的报告呈上来，目前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有效应对的时候了。 事实上，有心人就会发现：最近，帝国各地的力量，正在悄然向着帝都调动。针对北方的进逼，南方恐怕很快就要有实质性的动作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今年冬天的初雪，终究有些姗姗来迟地降下来。 把自己关在修炼室中许久的恺撒，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让厨房帮我准备三人份的晚餐吧。”恺撒礼貌地看着两名看到自己后颇为吃惊的侍女，微笑道，“我饿了。” “啊？哦哦……哦！”两名侍女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年纪轻轻却好像石头人一样的家伙，居然笑了？ 印象中恺撒可从来没笑过了，总是一副水火不侵的平静模样。 两名侍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答应了，跑去和厨房的师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隐约觉得恺撒脸上的神采、眼神、乃至于身形体态和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和之前的他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将军府中没有庸手，即便是侍女也都是些等级不错的职业者，所以比常人敏感些。 但要说具体不同在哪儿，她们却又说不上来。 将军府的厨房的效率非常高，而且对于恺撒的大食量早就了解了，很快便有丰盛的菜肴送到恺撒的住处。 恺撒吃得很认真，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然后他挥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 在那一个个足可让常人脸红心跳的靓丽侍女们的失望的眼神中，恺撒自顾自走出了自己的住处，在将军府中看似随意地四处走动。 “修炼的部分基本算是完成了，虽然现在有人监视着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效果怎样。”恺撒心里盘算着，“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以及，休斯、还有可怜那边，我至少要给个交代再走，但现在一直有人盯着我，是个大问题。” 龙道结束之后，恺撒其实有点被软禁在将军府中的意思。 就连作为恺撒的灵魂佣兵的可怜，都和他见不上面。 至于休斯，恺撒其实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那家伙，但事有轻重缓急，对恺撒而言，去北方救蓝老师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问题只好暂时放一放了。 况且休斯如今苏醒与否，还是两说之事。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过一处颇为幽静的院落时，恺撒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某个方向，此刻正有一个慢条斯理的女声从那个方向上传过来：“……我和你说过的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只有大夫人的二夫人才能来的，你算什么东西？” 口吻虽然软绵绵得似乎很是客气，但说出来的内容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恺撒一听便想要走开，在蓝将军府里呆得久了，恺撒不想看也不得不看了许多“后宫争斗”的戏码。 蓝将军的老婆很多，这是外界都知道的事情，旁人或许以为这些夫人们个个都和睦相处，贤惠温柔，但怎么可能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十几个老婆住在同一个将军府中！ 恺撒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给可怜递个消息之后，从这个快要将他逼疯的地方离开，哪里有闲工夫听不知道哪一房的夫人在和哪一房的夫人斗嘴？ 但就在恺撒转身要走的时候，被责骂的那人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声音让恺撒微微一怔。 那是个微微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是我的猫丢了，好像……好像跑到这里来了……” 恺撒立刻就听出来了，是茉莉。 如今的茉莉，虽然仍是少女模样，穿戴打扮上却完全是帝国已出嫁的女人的风格。 她是蓝将军所有妻子中入门最晚的，也是年龄最小的，更是实力最弱的之一。 是的，蓝将军的妻子并非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几乎都是实力不俗的修炼者。 比如现在站在茉莉对面的这个女人，她看起来三十左右，有一双颇为锐利的眼睛，脸蛋很美，只是眼神太过锋利，嘴唇也嫌太薄了点，所以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她是蓝将军的六夫人，当年还是一勋士兵的时候嫁给了将军，如今的实力估计怎么着也有十二三级了吧。 “猫丢了？猫丢了就可以不顾规矩，跑到这里来吗？猫丢了你不会禀报我，或者告诉其她的姐姐们？非要擅自跑过来？”六夫人说话不快，却是字字迫人。 “我……我其实禀报过了，但一直没人——”茉莉似乎竭力要解释清楚。 但恺撒没能听到她后面的话，因为一个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一片寂静。 半晌后，才听到茉莉努力抑制的哭泣声。 “不要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六夫人幽幽地说。 茉莉似乎绷不住了，忽然哭了出来，说道：“我没有找借口，是真的——” 啪，又是一记耳光。 六夫人的眉毛已经微微竖起，看着哭花了脸的茉莉，眼神里只有冷漠和厌恶，这个小丫头，仗着自己年轻，刚入门的时候竟然不给先入门的夫人们请安，目中无人的臭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 见茉莉近乎崩溃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六夫人嘴角微扯，露出一抹冷笑和恶意，再次抡起了修长白皙的漂亮手掌。 这一次，她的掌面上微微泛着青紫色的光芒，显然已经动用了风雷之力！ 反正最近蓝将军越来越忙，很少在府里呆，今天更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通知，一大早便匆匆出门去了。 这种情况下，打了茉莉也是白打，将军根本不会过问的。六夫人很有自信，这一巴掌下去，这臭丫头少不得也要在床上躺个几天，哼！ 啪的一声脆响。 巴掌没能落下去，六夫人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去，发现一根细细嫩嫩的蔓藤，稳稳卷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龙脉咒文中非常基础的“龙爪藤兰”，是入门级的，六夫人自己也会。但眼前这蔓藤是怎么回事？分明是能量凝成，却到几乎可以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恺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叹息着说。 他是真的有些无奈，明知道插手进来便是麻烦，以及自己原本也没什么立场介入进来，但六夫人确实有点过头了，恺撒没忍住。 他知道那一巴掌下去，茉莉恐怕要立刻被打晕过去。 其实以恺撒的意志之坚定，即便茉莉真的被打晕过去，他估计还是不会出面干预，但情况终究是有些特殊啊…… 六夫人经历了最初的错愕震惊之后，很快便敛了敛仪容，微笑说道：“恺撒，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随便逛逛，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儿了。”恺撒耸耸肩，同样客客气气地说道，同时松开了抓着六夫人手腕的龙爪藤兰。 六夫人眼珠微转，笑问道：“怎么，你和茉莉认识？” “以前的同学。”恺撒说。 章四 会议 “哦，原来如此。”六夫人笑得有些微妙。 不过对于恺撒这位将军指定的未来继承人，她还是不敢太放肆。而且六夫人很聪明，拥有女人独特的敏锐，她从茉莉看到恺撒之后的反应，看出这两个人的关系，恐怕不是简单的“以前的同学”。 六夫人琢磨着怎么再用言语套套恺撒的话。 但恺撒并不给她机会，抢先说道：“对了，将军大人呢？我找他有点事，但这些天好像很难见到他。” 六夫人说：“哦，将军大人他今天有公务，一大早就出——咦？” 六夫人没能说完，因为一股无形的力量，轻缓却不可抗拒地封住了她后面的话，这么做的人不是恺撒，当然也不可能是茉莉，而是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片小花园里的黑衣老人。 “六夫人。”老人欠身行礼，微笑说道，“这里没您的事了，还请去做自己的事吧。” 黑衣老人的礼数很恭敬，但言语的内容就让人很吃惊了，他嘴里叫着夫人，但实际上和喝退一名将军府里的侍女无异！ 茉莉站在一旁，不知不觉已经看呆了。 少女忍不住又看向恺撒，却发现恺撒脸上是一副微妙而古怪的神气，略带冷淡地看着那黑衣老人，似乎有些嘲弄，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恺撒当然不会奇怪于这名黑衣老人的出现，因为过去几个月里，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人，就是这人啊。 六夫人有点懵，但她似乎认得这老人，也明白对方忽然出现，应该是为了阻止自己说出将军大人的行踪。 局面变得有点奇怪了，六夫人心里嘀咕着，又瞥了恺撒一眼，心想难道是不想让这个小鬼知道将军大人的行程？但他不是将军指定的继承人吗？ “那我先走了。”六夫人勉强笑了笑，说道。 久在将军府，她的一大心得体会，就是别瞎掺和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欺负欺负茉莉这样的新人六夫人很擅长，但在面对那些地位权势高于她的人时，她一向乖得很。 临走之前，六夫人还不忘狠狠瞪了茉莉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我们的事还不算完呢。 茉莉身子微微一抖，俏脸更苍白了。 这时恺撒忽然说：“茉莉是我的朋友。” 六夫人和茉莉都是一怔。 恺撒这话是对那黑衣老人说的。 老人点头，转头对六夫人说：“六夫人，今后还希望您和茉莉夫人能友好相处。” 六夫人愕然许久，最后只得勉强笑道：“当、当然。本来就没什么不友好啊，哈哈，呵呵呵……” 六夫人狼狈地走开后，场面一时间变成很是沉默。 茉莉想对恺撒说谢谢，却又不敢开口，而且恺撒并没有看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和那名黑衣老人对视着。 这让茉莉有些无所适从，走也不是，留下似乎也不太好。 只听恺撒笑着率先开口了：“刚才六夫人说，将军大人今天有公务？” 是的，恺撒其实并不只是因为茉莉，才插手阻止了六夫人的刻意刁难，他如今被软禁在将军府里，不止自由受限，就连消息也被封锁。 所以有关将军的行踪，他最近越来越捉摸不透。 恺撒刚才本想从六夫人嘴里套套话，但还是被一直监视着他的黑衣老人阻止了。 这名老人在将军府中，算得上是管家一类的角色了，平时里很低调，甚至像茉莉这种进入将军府不够久的人，根本不认识他。 老人看着恺撒，反问道：“恺撒你这么关心将军大人的行程，又是为了什么？” 恺撒失笑道：“我身为将军亲自指定的未来继承人，连这点事情都不能过问吗？” “当然不是。”老人微笑，“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恺撒你等等吧，晚饭的时候，将军大人估计会召你一起，共进晚餐的。” 老狐狸！恺撒心里暗骂了一句。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我想去看看我在龙道任务里的同伴，休斯。还有我的灵魂佣兵，可怜。” 黑衣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嘲弄，笑呵呵地说：“这两位都很好，不用恺撒你担心，你安心呆在府里吧。” 恺撒说：“这算是摆明了不让我出府喽？” “不错。”老人微微点头，也不否认。 恺撒冷冷一笑，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作为将军的继承人，想出府去帝都其他地方看看朋友都不行？如果我非要走呢？！” 黑衣老人敛了笑容，眼神冷下来，体表却渐渐浮现出一层风雷之力。 今年冬天的初雪今天才刚降下，花园里本有一层不厚但也不薄的积雪，此刻雪花一粒粒的悬浮起来，无声地围绕着老人的身子飞舞。 强劲的力量波动席卷了这片空间，茉莉忍不住退了两步，只觉呼吸一阵困难。 同时她感觉非常吃惊和困惑，不明白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老人忽然间就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这是要对恺撒进行压制吗？ 看这力量的强度，恐怕距离十五级关卡也只有半步之遥，无限逼近帝国校官的门槛了！ “恺撒你是将军指定的继承人，我作为将军的部下，未来自然会成为您的部下，对您是不敢不敬的。”老人的声音幽幽冷冷的，有些不似活人，听得人寒气直冒，“但如果您执意要出府的话，说不得我也只好出手领教一下了。想出府的话，踩着我的尸体吧！” 强劲的力量压迫作用在恺撒的身上。 那一颗颗的雪粒急速打在脸上，混合了高密度的风雷之力，仿佛无数微型的锋利刀片刮过，让恺撒的脸皮一阵生疼。 “看来蓝将军他真是下了死命令啊。”恺撒看着浑身充溢着高密度能量的黑衣老人，心中暗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恺撒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去动手了，内心深处恺撒是个很骄傲的人，在战斗中他从来没低下过头颅，然而这次被软禁的感受，真的太憋屈了，而且让恺撒尤其反感。 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十二级的菜鸟，所以仗着自己在等级和能量上的优势，想要狠狠地压自己一头吧。 见鬼的，恺撒心想这时候上去硬干的话，绝对能把这烦人的老家伙直接打趴下。 只是，打趴下之后呢？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恺撒瞬间恢复了冷静，接着又感到一阵烦躁和无力。 在蓝将军对自己不信任，还派了这么个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自己的牛皮糖监视的情况下，自己别说离开帝国去北方了，就连走出这将军府一步，都难如登天！ 这时候，旁边忽然有人说：“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黑衣老人微微一怔，稍许收敛了力量。 漫天的雪花纷纷落下，露出不知何时来到花园里的一个少女的身影。 少女年龄和茉莉相仿，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看着现场的三人问道：“这是谁的猫呀？我来的时候看到它爬上一棵小树后下不来了。” 茉莉啊了一声，连忙走上去，这就是她走丢的猫了。 而且这个出现在花园里的少女，茉莉和恺撒都认识——也是他们在青木城时期的实验部同学，地球街的徐文晶。 文晶笑着将小猫递给茉莉，目光看到茉莉脸上还没消散的那个巴掌印时，微微一怔，不过没说什么。 在恺撒的印象中，文晶是那种典型的大家族出身的优秀子弟，很干练，而且很早便懂得各种人情世故。 只见文晶认真先向那黑衣老人行了一礼，很是客气地说：“蓝管家，很久没见了。” 在伊莲带着坑爹回归地球街，并在去年冬天的那场假面宴会上获得地球街的继承权之前，文晶一直都是地球街未来继承人的有力人选。 所以她对于帝国一些真正重要的人物，都是很熟识的。 比如眼前这位不知道真实姓名只是以“蓝管家”自称的老人，虽然没有任何军衔，却是蓝将军的亲信之一，实际权势恐怕比一般的帝国校官都大。 蓝管家同样回了一礼，说：“文晶小姐您好，我不知道您今天要来府上……” “哦，这个啊，我是来找恺撒的。”文晶笑道。 “恺撒？”蓝管家眉头蹙起，一时沉默不语，显然在等文晶后续的说明。 事实上恺撒自己也是一怔，他与外界消息不同，连目前帝国一直有人失踪的事情都怎么清楚，更别说联系到文晶了。 “是这样的，如今帝国的状况，您老人家想必也知道。”文晶继续客客气气地说，“如今为了解决战斗法师一直抓我们的人的问题，各方今天在帝都军部总部开会讨论，恺撒是两次龙道试炼任务的功臣，没道理不去参加的。” 恺撒在旁边听着，暗自吃惊，听文晶的意思，今天在军部总部，南方的所有大势力的高层正在开会，这就是之前六夫人所说的公务？ 蓝将军对自己的消息封锁工作，做得也真是可以。这么大的事情，恺撒却完全被排除在外！别说参与了，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蓝管家淡淡说道：“抱歉，将军大人下过命令，让我看好恺撒，监督他好好修炼，不需要理会太多俗务的。” 文晶抿嘴一笑道：“是啊我知道，不过刚才在会议上，蓝将军他亲口同意了，让恺撒去开会。所以我才会来叫人啊。” “什么？”蓝管家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章五 你又要走了？ 很快，文晶亮出了蓝将军的信物，这可不会是假的，蓝管家终于相信了。 “大概是将军不希望他和恺撒目前的关系曝光吧。”蓝管家心想。他点点头，说，“既然是将军的命令，我自然没意见。” “那我这就带恺撒去会场啦。”文晶再次行礼，“下次有时间，会再来拜访您的。” “文晶小姐太客气了。”蓝管家回礼说道。 恺撒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他现在有点摸不清情况，既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会议的具体情况。 不过蓝将军的信物不会是假的 恺撒明白，蓝将军应该不想和自己公然撕破脸，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妥协和退让。 “也就是说，会议结束之后，我还是会被带回到这见鬼的将军府喽……”恺撒心里寻思着，“不过，为什么是文晶来通知我去参加会议？” 高层们的会议正在进行着，时间不等人，很快文晶就拉着恺撒，准备离开将军府，赶往帝都的军部总部。 一旁的茉莉几乎没机会插上话，她只是怔怔看着恺撒，眼神里有些落寞。原来，不知不觉间，恺撒已经离她这么遥远了。 她就这么怔怔看着，直到恺撒要走了，才忽然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说：“你……你又要走啦？” 茉莉用了一个“又”字。 她想起了当初在青木城的时候，她家里遭遇了海难，只有她一个人飘到了岸边，被住在海边的恺撒恰好遇见救起来。 后来茉莉喜欢上了救了自己的恺撒，恺撒却并不喜欢她。恺撒照顾茉莉到她的伤势好转，然后离开的时候，脸上依稀就是现在这神气。 在那之后，茉莉一气之下对外宣称自己是恺撒的前女友，并且在青木学院里谈了很多男朋友，可恺撒完全没在意过。 就像现在他的眼里依然完全没有自己一样。 茉莉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眼里已经没有文晶，也没有蓝管家了，问恺撒：“你……你就不能不走吗？” 上次茉莉说的是：“你走，走了你就不要回来！”恺撒真的没有回来。 茉莉有种奇怪的感觉，恺撒这次是真的要走了，甚至比上次走得更加彻底。上次恺撒虽然走了，但两人还在一个帝国，一个城市，一个学校里。 这次呢？ 茉莉明显不寻常的态度，让蓝管家眉头微蹙。文晶也不由暂停脚步，看向恺撒，眼神里透着些许奇怪。 恺撒回过头来，看着泪眼朦胧的茉莉，略一犹豫，说了句：“注意身体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大概就快做妈妈了。” 说着看了一眼茉莉的肚子。 是的，茉莉怀孕了。这才是刚才恺撒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面的理由，不过六夫人应该不知道茉莉怀有身孕，蓝管家不知道，茉莉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若非恺撒因为小龙的关系，感知力越来越敏锐，大概也感受不到茉莉小腹中那新生的小生命的气息吧。 茉莉怔住，蓝管家惊喜之际，恺撒不再多说，拉着文晶一路走出了将军府。 “茉莉真的怀孕了？”走出将军府，文晶忍不住问道。 “恩。”恺撒点头，但不愿在这种问题上多说，转过话题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是你来通知我开会？” 文晶微微一笑，看恺撒的反应，就知道他并不知道茉莉怀孕的意义。其实蓝将军娶妻众多，有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一直没有子嗣，越是强者的生育率就越低，这是世界规则下的某种平衡。和蓝将军相比，同样传奇强者的龙将军的子嗣众多，但那几乎都是他未到传奇时留下的。 不过，这确实不是现在的重点。 文晶收敛了笑容，肃容和恺撒大致说了帝国当前的状况，包括帝国各地的人口失踪现象，以及南方专门为此在帝都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应对。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明了，战斗法师盯上的是那些潜在的龙醒者。”文晶说，“而我们这边的主要问题，一是不知道战斗法师这么做的动机，二是我们没办法辨识潜在的龙醒者，所以就没办法做针对性的保护。恺撒，恺撒？” 文晶发现恺撒并没有很认真地在听，反而不断四处观望，不由有些不满。 恺撒收回目光，微笑道：“问你个事儿，休斯怎么样？” 文晶脸色一红，轻声说：“他还在昏迷中，不过状态稳定，估计醒来也就是这周内的事情吧。” 恺撒点头，放下心来，接着说：“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有一位灵魂佣兵，叫可怜，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或者帮忙把她送到诺诺那里。” 文晶有些奇怪地看着恺撒，说：“当然没问题，但……这是为什么？” 其实以文晶的老练，很容易看出恺撒和蓝将军之间有些古怪，本来蓝将军一个传讯就能做到的事，非要拿着信物才能把恺撒从将军府里带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按照文晶的性格，很多事情她心知肚明，但绝不会逾越插手。 所以她本不想过问的。 但恺撒和休斯的关系似乎不一般，而自己又对休斯他…… 文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问：“你是暂时被限制自由了吗？否则你何必让我帮忙安顿你的灵魂佣兵？” 恺撒哈哈一笑，笑得有些突然，而且有点大声。 文晶蹙眉道：“什么情况？你到底怎么啦？” 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帝都的街道有些冷清，恺撒用力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却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没被限制自由啊。”恺撒看着文晶，笑道，“我怎么会被限制自由呢？我马上就要完全的自由了。” 文晶无奈道：“是吗，自由很好啊，但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恺撒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呢。好啦，我们走吧。” 恺撒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文晶怔住，回头看着脸色平静的恺撒，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章六 风雪中 风雪中，恺撒看着文晶，说：“你刚才说，今天来帝都参加高层会议的人，不止有军部的高层们，还有你们地球街的高层，森林族的高层，以及帝国有名的大家族的家主，对吗？” 文晶点头：“是啊，所以才要你这个龙道任务的功臣去参加啊。” 恺撒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轻声说：“这次我真要说声对不起啦，文晶。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正式向你道歉的——等我把蓝老师和琪琪她们救回来。以及对休斯，我也还有问题要问他，也麻烦你等他醒来后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还会回来的。” 文晶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强笑说道：“恺撒，你……到底在说什么？” 恺撒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对于为什么是文晶来通知自己去开会这件事，依然抱有疑惑，但这不是重点了。 现在的重点是，蓝管家不再像牛皮糖一样跟着自己了，而帝国的高手们都在开会，换句话说，这是自己悄然离开前往北方的最佳时机。 虽然对于文晶很是抱歉，但这是恺撒唯一能看到的机会了，一旦真的去了会议现场，恺撒就不可能走了。 文晶忽然闭上了嘴巴，聪明如她，虽然还不明白事情的全貌，但已经能猜到**不离十了。 恺撒和文晶之间相隔三四米左右，这段空间上的风与雪忽然间一分为二，露出一条空白的通道，文晶浑身燃烧着风雷之力，径直冲向了恺撒。 她要阻止恺撒，将恺撒留在这里，因为一个人去北方救人无异于送死！ 文晶知道恺撒的等级和自己差不多，但真实战斗力完全不能用等级来衡量，所以文晶一上来就用出了全力。 她只要能拖住恺撒片刻，等待惊动了其他人，自然能帮忙把恺撒留下。 “只需要三十秒，我只需要能拖恺撒三十秒就可以了。”文晶心里想着，“恺撒再怎么强，毕竟和我说同龄人，当初在实验部的时候我能和他一较高下，如今想要拖延一下，绝对是可以做到的。” 在文晶的视线里，恺撒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了一只手，径直朝文晶抓了过来。 文晶低喝一声，忽然发力，原本向前疾冲的身形骤然一矮，想要避开恺撒的正面抓击，从恺撒的手臂下方的破绽，继续向前突袭。 与此同时，三道碗口粗细的光柱，从恺撒落脚处的周围的地面上，无声无息地升腾起来。 光柱上有着玄奥的龙文，隐约间似乎还有龙族的咆哮声跨越时空而来，无形的禁锢之力在三道光柱中凭空而生。 这是文晶目前掌握的最强龙脉咒文：编号135，三柱光牢。 伊莲带着坑爹回归地球街后，文晶彻底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却也同时不再要承受竞争继承人位置的压力了。 内心里，文晶是不想做地球街的首领的，她觉得做第二、第三把手更好，而且还有更多的时间修炼了。 所以她这一手二段突进，配合上135号龙脉咒文，已是同龄人中的巅峰水准。 和当初实验部的那些天才们相比，无论是渡、洛、还有马奇他们，如今的实力，恐怕都已经不如文晶了。 恺撒的手掌触碰到了“三柱光牢”无形的禁锢屏障，明显顿了顿。 但就在文晶以为自己的龙脉咒文奏效时，恺撒微顿的手掌继续向前，三道光柱好像水晶般破碎在漫天的风雪里，恺撒宽大温热的手掌已稳稳按在了文晶的肩膀上。 文晶高挑敏捷的身姿，在这一刻触电般震动了一下，然后慢慢软了下去。 一段瞬开的力量爆发是无形无迹的，看似平淡的一按，蕴藏的其实是压倒性的力量迸发，文晶根本抵受不住。 因文晶的突进而分开的风雪，很快重新合拢。 雪似乎更大了。 恺撒小心地将文晶软倒的身子扶着，眼神里没有半点胜利后的轻松和得意，反而有些悲伤，有些难过。 曾经以为自己不爱这个国家，但真正要离开了，恺撒才感受到即将离家的那种心情。 为了去拯救自己所爱的人，而不得不对同胞与同伴出手，更是让恺撒打从心里感觉到难过，心头好像压着什么重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文晶并没有受伤，却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还有意识，勉强抬手抓住了恺撒的手，风雪中少女的手掌很是冰凉，颤抖着，洁白纤弱得好像无助凋零的花朵。 “不要去送死。”文晶近距离看着恺撒的眼睛，咬牙说道。 说着文晶的眼中已淌下两道眼泪来。 老实说恺撒和文晶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厚，但当你知道一个熟知的同伴即将踏上一条几乎没有生路的道路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文晶不认为恺撒去了北方能活，那么，这就是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文晶早有心理准备，肯定会面对各种悲伤的苦难和失去，但她真的不想这么早，这么突然。 “谢谢你，文晶。”恺撒感激地看着文晶，帮她擦了眼泪，然后认真地说，“真的谢谢你。但，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文晶这时暂时失去意识了。 恺撒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他将文晶抱到旁边的一处屋檐下，施展了一个龙脉咒文，隔断风雪。 然后恺撒回过头来，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自己和蓝将军目前的关系，对外界而言还是秘密，蓝将军限制了自己出入将军府，但绝不会大张旗鼓地下命令限制自己出入帝都。 趁着如今高层强者们在开会，恺撒在这风雪中，悄然离开帝都，想必还是有不小的把握的。 “我会成功把蓝老师救回来的。”恺撒悄然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保证，“而且我会活着，带着蓝老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错了，你走不掉的，何谈回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恺撒脸色一变，就看到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蓝管家的身影好像幽灵一般，若隐若现，一双眼睛阴沉地盯着自己。 章七 无限瞬开 蓝管家现在很生气，而且他脸上看不出来，但心里其实非常后怕。 就差一点，险些被恺撒这小崽子给逃掉了！ 在蓝管家的概念里，恺撒再怎么大胆也不过就是想要逃出将军府，不想一直被软禁在府里罢了，他从来没想过恺撒准备离开帝都，离开帝国！ 如果不是刚才恺撒和文晶离开之后，茉莉夫人一直失魂落魄地喃喃说着“他要走了他又要走了”，蓝管家或许就不会追出来了。 当然茉莉并不是有意出卖恺撒，她只是感受到了恺撒的去意，并且没能掩饰住。 帝都街上，大雪飘扬。 蓝管家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恺撒，同时一字一顿道：“有关你的事，我已经通过我和将军之间的专属通讯装置，禀报上去了。小鬼，我虽然不喜欢你的性格，但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别让将军亲自劳神！” 恺撒听了，微微冷笑：“你是担心我和蓝将军之间的这种关系被外界知道，有损将军的形象吧？” 蓝管家眼中厉色一闪，加重了口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自己答应了李维那小鬼，就能和真正的校官媲美了？终究不过是个十二级的小鬼罢了！” 高密度的风雷之力在蓝管家的身体周围肆虐着，如果说之前在小花园里，这位常年侍奉在蓝将军左右的老人，还有所收敛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正的全力而为。 于是恺撒发现了一个令他心中猛沉的事实：蓝管家的实力，原来不只是无限接近十五级，而是真正的十五级！ 可以看到他的双脚，正渐渐地浮空，看似脚尖还虚点着地面，但实际上已是悬停在空中了。 “怎么回事啊？” “封路了吗？” “这边怎么风雪这么大？” 途经的路人们惊叫着退避开去，声音里透着吃惊和困惑。 而在风雪的中心，蓝管家好像化作暴风的风眼，强势地看着恺撒，发出了最后通牒：“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我打断你的手脚也要把你带回去！” 老人的对面，恺撒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顶不住肆虐的风雪的感觉。 但他的脚步没有真正后退过，半点都没有。 “已经通知了蓝将军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恺撒心里想着，“但如果是真的话，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只要他本人亲自到来，那么我算是彻底离开无望了，之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的。” 恺撒看着对面气势磅礴的蓝管家，心里想着的，却并不是对方。 他知道自己真的被逼到绝境了，没有缓冲的余地，没有任何退路。要么以最快的速度，击溃眼前的蓝管家，然后离开。要么就永远地留在帝都，接受莫名其妙的软禁。 在蓝管家看不见的角度，恺撒缓缓握紧了拳头，眼神深处一片毅然决然。 “没想到才刚研究出来的招式，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啊。”他想。 风雷之力开始从丹田中提聚，以瞬开体质的修炼方式，迅速运转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继承自那头地底火龙的龙之力也在悄然间苏醒，慢慢地和风雷之力融合一体。 一段瞬开…… 二段瞬开…… 三段瞬开…… 在蓝管家的眼中，恺撒的身上先是什么气息都没有，紧接着忽然迸发出狂暴的能量，再然后所有的力量收敛成两道逆向朝天的雷霆纹痕，缠绕在恺撒的双肩部位。 “逆雷痕吗？无大人的三段瞬开。”蓝关键冷声说道，“但那又如何，你的速度天生便慢，即便三段瞬开全开，也不过是无大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恺撒不理会老人微嘲的口吻。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身上的气息再度变化了，龙醒之地的冲能之力被恺撒调动起来，却没有迸发，而是全部汇入了恺撒的身体！ 如此巨量的能量，可以说是完全超越恺撒目前等级的能量，按理来说绝无可能汇入身体，不可能受到恺撒的掌控。 事实上即便是倾泻到身体之外，恺撒过去也只能勉强将能量凝成冲击波的形态，这便已是极限了。 但此时此刻，在蓝管家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恺撒的身体内部，不可思议的巨额能量正在疯狂奔涌！ 那一百二十个奇异的动作在恺撒的脑海中一一流淌而过，恺撒的身子没动，但神奇的是，通过在脑海中一一演绎那些奇异的姿势，他的身体也随之生出感应。 原本身体无法承受的巨大能量，硬是被恺撒如此承受了下来！ 蓝管家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恺撒双肩之上的逆雷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但恺撒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好像更强了！ 风雪之中，恺撒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紫色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好像有光要从他的皮肤下透出来。 唰！ 恺撒重新睁开双眼，让蓝管家险些惊叫出声的是：此刻他的一双眸子，像是一对蕴含着无数雷光的紫水晶，璀璨如星。 看到这双眼的刹那，恺撒的身子在风雪之中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蓝管家的视野之中。 蓝管家脸色狂变了一下，如临大敌，吐气开声，抬手便朝着自己侧前方的某处空处拍了一记—— 呜哇！ 空气发出一声难听的闷响，被蓝管家这一掌直接拍得爆裂开来。 这样的威力，如果有帝国少校在场的话，恐怕也会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蓝管家一掌拍出后，脸色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隐隐透出些惶恐。 他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变换了三个体术姿势，都是风雷体术中的招式加以精妙的应变后的高招，然后他整个人一下定住，好像雕塑。 一掌，加上三个格挡动作，其实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然后恺撒的身子慢慢地出现在了蓝管家的背后。 他手里没有武器，肩头上的小龙也没有任何动作，身上没有龙脉咒文的残留气息，所以是的，恺撒没有动用任何战技。 他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掠过蓝管家的同时，肆意攻出了四拳。 这四拳也没什么特别精妙之处，只是单纯的：快。 恺撒身上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样超越极限的速度，他目前只能爆发出短短的两秒钟而已。 但这两秒之内，恺撒的速度不止能完全超越三段瞬开状态下的自己，甚至可以比肩以速度著称的战斗法师！ 这是恺撒自创的第四段瞬开，突破自身的极限，在很短的时间里化不可能为可能的—— 无限瞬开！ 章八 变数 蓝管家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恺撒那四拳没留力，对于这个牛皮糖一样监视了自己数月的家伙，恺撒没有留手的道理。 更何况对手本就是十五级的强者，恺撒若留力，反倒是托大。 至此，想要阻止恺撒离开的文晶被恺撒打晕，蓝管家则被四拳击溃，按照计划恺撒可以趁着风雪离开帝都了，可他脸上并没有开心的样子。 路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这条平日里多有人走动的街道，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风与雪的声音。 然后掌声响起。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一个含着笑意与吃惊的声音响起，“蓝将军，你选的这位继承人很了不起啊。” 鼓掌说话的，是一位身穿森林族礼服的女人。她站在雪里，身上却没有落雪，因为雪花落在她身上，还未真正落下便被无声震得粉碎。 恺撒见过这人——森林族的首领，诺诺的姐姐，前代森林王的长女，娜美殿下。 娜美此刻距离恺撒只有十米的距离，一双靓丽的美眸上下打量着，颇感兴趣的样子。 恺撒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来到这里的不只有娜美，不知不觉周围已经站了一圈的人，帝国的三大元帅、森林族的娜美殿下、地球街的代表、不少军部的校官们、以及恺撒没见过的但一看装束就知道是大家族首领的人物，恺撒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在青木城时期见过的海明威。 本该在军部总部开会的人，尽数集结于此。 恺撒要离开的事情，终究还是闹大了。 一双双含义各异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有好奇，有吃惊，也有不屑，还有鄙夷。 “恺撒，你这算是什么意思？”一名军部上校沉着嗓子，喝问道，“为什么攻击蓝管家，还有徐文晶？你小子脑子坏掉了吗？” 这番斥骂丝毫不留情面，也是这名校官觉得太没面子了，本来各方秘密来帝都开会，恺撒却中途闹出这样的事来。 这完全是给军部丢脸！ 见恺撒依然站在原地，根本没理会他的意思，这名校官不由越发恼怒，骂道：“没听到吗？你耳朵聋了？我在问你——” 恺撒的身子忽然再次消失了。 重新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这名校官的身后，这人是中校级别的，前阵子刚突破到了十六级，按理来说不可能输给恺撒。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如此多的南方高层在场的情况下，恺撒竟然还有胆子公然对帝国校官动手！ 更让这名校官感到惊怒交加的是，他从背后感受到的恺撒的气机，分明带着浓烈的杀意，冰冷而嚣狂。 见鬼的，这小子怎么敢？！ 碰—— 恺撒的拳头停了下来，没有击中那名校官的后背，却已经将这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知道这一拳如果打中了，自己必然会受不轻的伤，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名小辈如此殴打，脸都丢光了。 但这一拳终究是没能打下去，被人拦住了。 恺撒的目光定定看着抓住自己右手手腕的那只铁钳般的大手，目光顺着手臂而上，最终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并挡下了刚才自己那一拳的蓝将军。 刚硬的脸庞，坚毅的眼神，平静的表情，朴素的衣着，笔挺的身板，一如恺撒在阿尔卡纳战区时初见蓝将军的模样。 但这一刻恺撒看着对方，感觉说不出的厌恶和烦躁！ “放手。”恺撒冷冷地说。 如此生硬无礼的口吻，听得在场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一边是帝国将军，一边是将军指定的继承人，这关系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按照蓝将军的性格，平时连辈份更高的龙将军的账都不买的人，怎么能忍？ 蓝将军却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发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微微一笑，真的放开了恺撒的手腕，然后很是温和地说：“好了，闹也闹过了。够了的话，就冷静下来，跟我们一起去开会。最近帝国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旁的娜美殿下偏头对女将军微笑道：“贵国的蓝将军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这名继承人啊。” 女将军嗯了一声，没接话。 龙将军则开口道：“恺撒，到底什么事这么想不开？不得不说你这次有点太过分了，公然袭击帝国校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恺撒冷笑，依然看着自己面前的龙将军，接着道：“让开。” “别孩子气。”蓝将军说。 “我说，让开！”恺撒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蓝将军终于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嘴角微微下扯，没有接话，当然也没有移动脚步。 恺撒哈地一声冷笑，说道：“怎么，不再装出一副很在意很容让我的样子了？你现在恨不得立刻把我抓回去吧，那个软禁了我三个多月的该死的将军府！” 龙将军和女将军同时脸色大变。 不少帝国校官们更是忍不住上前了好几步，看样子只要蓝将军发话，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恺撒按倒。 看两人之间的样子，谁都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出问题了，但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啊，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尤其是看到娜美殿下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而那位地球街的代表则悄声向旁边的一名扈从吩咐着什么，看样子是要把眼前所见传回家族本部去，在场的帝**部的人的脸色，不由变得更难看了。 但恺撒已经无所顾忌了。 当蓝将军出现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离开的可能性了，半点都不会有。 恺撒是个骄傲的人，被软禁这件事，是他至今为止最为耻辱的经历，之前一直能够安然忍受，一是因为他要研究第四段瞬开，二是因为他心里抱着离开的希望，坚信自己可以找到机会走。 可是现在不行了，恺撒心中积压了数个月的愤怒，以及无法去北国救蓝老师的无力和不甘，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 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蓝将军，再不掩饰对对方的厌恶和愤怒。 “带走吧。”蓝将军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恺撒，挥了挥手下令道。 同时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周围的众人说道：“抱歉啊，各位，让诸位看笑话了。这孩子就是这样，实力和天赋很棒，但还不懂得规矩。” 恺撒很想说规矩你个大头鬼！是我把龙道的战利品弄丢的？是我手握重兵却眼看着蓝老师被人带走的？是我迟迟不派人去北方救人的？ 但他说不出来了，因为几名实力强大的校官已经从三个方向夹了过来，强大的能量波动好像无形的墙壁，还未真正攻到就已经压得恺撒喘不过气来了。 地球街的那位代表开口劝道；“蓝将军，我看恺撒这孩子也不是真的不识大体，只是性子有些骄傲罢了……” 蓝将军摆摆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帝国自然会给他一个公允的处理方式，您就不必过问了。” 那代表叹了口气，知道蓝将军的性子十分强硬，而且说一不二，有些惋惜地看了已经被按倒在地的恺撒一眼，不再说话了。 其实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恺撒的所作所为，虽说有些孩子气，有些冲动，但绝对算不上罪大恶极。 但毕竟不了解内情，也无权干涉些什么。 这时恺撒已经被完全地制服了，浑身上下被无数个强力的龙脉咒文束缚着，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个帝国校官恼恨他的作为，故意在咒文中加了一些折磨人的手段。 恺撒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蓝将军吸了口气，说：“好了，诸位，我们一同回会场，继续开会吧。” 按理来说众人都不会有意见，龙将军和女将军虽然知道恺撒这件事不算了结，但毕竟开会讨论接下来面对北方的策略更重要。 恺撒的事，等会议结束后再说吧，到时候仔细问问蓝将军到底和恺撒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的话还是要帮双方调解的。 毕竟恺撒刚才可是瞬间秒掉了一名帝国少校级的蓝管家，这份实力和潜能，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弃。 然而就在恺撒要被带走，而其他人准备回会场开会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开个狗屁的会！南方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没有一个人能和北方的大统领对抗，那么其他的事便无从说起。可你们眼前就摆着一个潜力无穷的好苗子，却把人家捆成了个粽子！真是让人看了就生气。” 龙将军眉头一皱，进而有些惊疑不定，因为他将感知力完全展开，竟然无法把握到说话之人的方位。 只听那人继续道：“不过你们帝**部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元帅和无那两个老混蛋干这样的混帐事，你们这些小辈也就依着葫芦画瓢了。” 在南方，元帅就好象是神一般的人物，不容亵渎。 可说话之人却好像没有任何顾忌似的，说话很是不客气。 “住口！”“放肆！”“什么人在那儿胡言乱语？！”帝国的校官们都已经不能忍了，怒喝声此起彼伏。 反倒是三大将军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只见风雪中缓缓走出来一人，身材雄壮，苍老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章九 罗素的锤 “罗素？！”帝国的三大将军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同的是，龙将军的口吻是凝重，女将军的口吻有些复杂，蓝将军则充满警惕。 从风雪中走出来的体态雄壮的老者，正是地球街假面宴会后便销声匿迹至今的匠神罗素，这个世界上所有铁匠的神。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全身气势蓄而不发，并没有什么力量波动传递出来，却自然而然地有种迫人的气势。 罗素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在场包括三大将军、娜美殿下、地球街代表、以及所有大家族的族长们都默默调动起了全部力量，严阵以待。 当年罗素与元帅之间因为意见不同，结果被元帅和无联手镇压在青木城外的海底，这件事虽然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秘密，但在场的都是些最顶尖的高层人物，对这件事都心知肚明。 简单来说，罗素对帝**部绝对是怀有恨意的，他此刻来到这里，算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啊。” 罗素开口了，背负着手，神态轻松，“我不是来打架的。当年我和元帅因为龙道的问题而意见不同，结果才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可结果呢，现在连龙道都不存在了，想想也是有些可笑，哼。” 说这番话时，罗素的口吻完全是自嘲，眼神深处却有着深深的落寞。 当初他和元帅激烈冲突的核心问题，如今却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双方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难免让人反思是否值得。 罗素摇了摇头，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目光扫过眼前的所有人，缓缓地说：“我今天来带走一个人。” 说着指了指被捆成了个粽子躺在雪地里的恺撒，续道：“我要那个小鬼有些用处，交给我吧。除此之外我没别的事情。” 龙将军缓缓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恺撒是我们帝国的人，怎么能轻易交给你？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现在连你是不是自己人都无法确定。” “我和你们当然不是自己人。”罗素哂笑道，“龙小鬼你脑子还是像当年一样死板，元帅和无那两个老混蛋当年害得我那么惨，为了确保制服我，甚至不惜对我的家人出手，我和帝**部不共戴天，怎么可能是自己人？” “那就更不可能把人交给你了。”龙将军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 雪花以他为原点，呈扇形向前推挤过去，形成一道被风雷之力充斥着的雪墙，滚滚朝罗素涌了过去。 罗素负手而立，带着微嘲的笑容目视着雪墙推到面前，然后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沉地喝了一声。 这一声低喝，却根本不是人声，而是犹如龙吟！ 在场或许只有恺撒才知道，罗素和自己是一类人，他拥有非常完美的龙之力，事实上罗素的打铁技术之所以那么厉害，且无法被人复制，正是因为那套基础是以龙之力为基础的。 雪墙轰然崩溃，罗素的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龙将军则身子巨震，退了半步。 现场一片安静，众人都知道刚才龙将军和罗素之间不是真的拼杀，而是龙将军的一次主动试探，但从这结果来看，罗素的实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沉寂半晌，女将军忽然开口问道：“能问问，您为什么要带走恺撒吗？” 罗素神色微动，盯着女将军看了一会儿，叹道：“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但很快他的脸色变得冷酷起来，“你是元帅的亲孙女，当初元帅对我的家人出手，日后我若复仇，第一个要拿你开刀。” 很少有人知道，女将军其实是元帅大人的亲孙女。 更少人知道，当初女将军管罗素的女儿叫阿姨，两人的关系宛如师徒，非常的要好。 女将军看着罗素，坦然道：“当初祖父做的事情，我其实是不认同的，所以如果您要复仇的话，冲着我来就好，我不会反抗。只是目前帝国正是存亡之际，我也不会随意自贱有用之身。我再问一遍吧，您到底为什么要带走恺撒？有什么事，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说，没必要像当初您和祖父之间那样闹得不可开交。” 罗素竖起一个手指，说：“第一，别跟我说什么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如果你们军部的风格是坐下来好好说，恺撒那小子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了。” “第二，我罗素做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简单点，交人还是不交，不交的话，就别怪我动手了。” 女将军叹了口气，知道交涉无望，不再多说。 蓝将军这时开口了：“罗素，你当初被元帅大人镇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与战斗法师勾结。此次你突然回来，该不会又是和战斗法师串通一气了吧？如果是的话，那很抱歉，今天不是让不让你带走恺撒的问题了，而是让不让你走的问题。” 罗素听到“勾结战斗法师”这句话时，脸皮微微抖动，一股怒火在瞳孔深处急剧酝酿。 但他最终没有发作，而是认真盯着蓝将军，看了许久，最后说道：“当年我就很不喜欢你，道貌岸然，虚伪做作，以你如今的权势所掌握的情报，应该很清楚我和战斗法师没有所谓的勾结关系，但你这张臭嘴巴偏偏就要这么说。” 蓝将军说：“如果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大可拿出证据来反驳，假如我错了，我愿意诚心道歉，只要你没有背叛帝国，那么帝国的大门也是永远为你开放的。” 罗素掏了掏耳朵，骂道：“我qnmlgb，老子真是听不下去了，你这虚伪的熊孩子能别说这么恶心人的话了吗？证明，我凭什么要给你证明？还帝国的大门为我开放？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有一脚把帝都的大门踹烂！！” “所以就是不得不打喽？”蓝将军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道，“老实说没这必要，如果您愿意回归帝国，以您的实力，我们三大将军以您为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现在元帅和无大人还在闭关修养，无法出面……” 罗素摆了摆手，打断了蓝将军的话，冷冷道：“你心里想着什么，说出来总是反过来的。少废话了，接招吧。”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鹅毛大雪忽然消失了，露出了朗朗的晴空。 所有的风与雪，都在一瞬间被罗素身上迸发出的一股可怕的力量，尽数地推拒开来，形成了一片空旷通透的地带。 这片街区原来早就被封锁了，没有人可以靠近，在最中心的南方高层的周围，是近千的帝都禁卫军。 这一刻，所有的禁卫军都抬起了头，用不可思议的震骇目光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柄山岳般的巨大铁锤。 那铁锤悬浮在罗素的头顶，质地是纯粹的黑色，不少地方还有磨损。 锤头上缠绕着风雷之力，颜色竟然不是传统的青紫色，而是一种紫近黑的色泽。力量涌动着，宛若龙形，发出一阵阵远古龙族的咆哮声。 这柄长度超过了三十米的铁锤，正是罗素的专属武器！ “先把恺撒带下去，实力不够的无关人等都散开！”龙将军断喝一声，盯着天空中越变越大的铁锤，脸色凝重之极。 罗素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冷笑，单臂举起，做了一个凌空虚握的动作，然后猛力抡动手臂，操纵着巨锤狠狠地砸落下来！ 龙、蓝、女三大将军几乎同时腾空而起，三股力量汇聚成一股，迎上了当头落下的巨型铁锤。 下一刻，无法言喻的剧烈震荡，席卷了整个帝都。 好像地震一般，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了，原来是超出耳膜负荷的巨响震得他们暂时丧失了听觉。 不少正在吃午饭的人直接翻到了桌子底下，接着被同样翻倒的桌椅埋在下面，浑身都是洒落的汤和菜。 在交战的中心处，三大将军好像被苍蝇拍拍落，狼狈不堪地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巨锤受到了巨大的反震之力，高高弹了起来。罗素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却咧嘴哈哈狂笑道：“你们帝**部就是这么了不起，面对战斗大统领的时候没见你们三个这么敢拼，轮到对付风雷法师了，就特别牛特别横！滚一边去吧！！” 巨锤被他握在手里，在空中转了半圈，改砸落为横扫。 三大将军还没从之前的一击中缓过劲来，不得不暂时后退，其他人更是连巨锤带起的锤风都不敢碰。 “见鬼的，带上恺撒这小子，快后退，后退！”两名帝国校官连连说道。 但话刚说完，两人便感觉颈后剧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罗素趁着三大将军被逼退的时候，已经来到恺撒身边，随便两拳就把这两人打翻在地。 现场一片混乱浪迹，罗素再次吐了口血，脸色略显苍白，雄壮的身子却依然无比挺拔。 他扫了一眼除了三大将军外唯一没被扫飞太远的娜美殿下，哼道：“小丫头，你怎么说，要阻止我吗？” 娜美殿下笑了笑，低头道：“不敢不自量力。” 罗素点点头，俯身将恺撒扛了起来，然后他的身子慢慢腾空而起，最终来到了帝都上空百米处，俯视着南方众人，说：“人我带走了。你们这些白痴家伙，放着一个好苗子却不知道珍惜。你们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带走恺撒？这小子的打铁技术是我教的，算是我的半个传人，你们以为去年地球街假面宴会上那个易大师是谁？” 说完，罗素不再理会众人，铁锤一收，带着恺撒瞬息远去。 狂乱的风雪重新填埋了罗素之前营造出的空旷地带，南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说不出话来。 章十 意外之人 恺撒在昏昏沉沉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云驾雾般，被罗素带着在空中急速飞行，高空寒冷的烈风刮着脸蛋，生疼生疼的。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恺撒勉强开口问。 “不要命的小子，老老实实呆着，别废话了好吗？”罗素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说完就开始咳嗽。 恺撒感觉有几点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即便是高空的寒冷都无法掩盖那液体中的滚烫，恺撒知道这是罗素的血。 当年罗素与元帅争斗的时候，落下了一处很严重的创伤，当初在海底时恺撒亲眼见过伤势发作时，那痛苦剧烈的程度，足以让罗素这样的硬汉几乎丧失理性。 那种伤势是好不了的，至少在恺撒的认知范畴中，没有好的可能性。 所以恺撒很清楚，罗素虽然在三大将军手底下强行带走了自己，却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易。 与三大将军的对碰，绝对对这个硬汉老人的身体带来了无法想象的震荡和创伤。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子还死不了。”罗素随手抹了把唇角的血迹，低头看了被夹在腋下的恺撒一眼，“有功夫看我，还不如快点冲开你身上的束缚。我虽然答应了别人带你走，但没保证过带活的还是死的。这些束缚力量残留在你体内久了，带来的副作用有多严重你想必很清楚。” 出手束缚恺撒的，都是帝国最顶尖的校官，虽然他们在罗素的手下好像不堪一击，但对于恺撒而言，依然是了不起的强者。 本来恺撒被带回将军府后，自然有人为他解开各种龙脉咒文的束缚，然后用正常的器具来约束他的行动。 但现在恺撒被罗素抢走，罗素又是个怪脾气老头，恺撒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恺撒的脾气也很怪。 他依然看着罗素，问：“你说是有人拜托你来带走我？我以为是你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才来救我的。” “鬼扯！”罗素骂道，“我和你之前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我教你打铁，你帮我参加假面宴会，这事儿已经两清了！我吃饱了撑着跑来救你，你算什么东西？” “好吧，那让你来救我的人是谁？”恺撒又问。 “你小子有完没完？”罗素有些不耐烦，“废话少说了，快点给自己解缚。” 恺撒却依然没管自己，而是看了看太阳的方向，低沉说道：“这不是向北的方向。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我真的要去北方，有急事。” 罗素这下似乎真的惊讶了。 低头看着恺撒，睁圆了一双虎目，似乎要重新认识恺撒一般。 就这样沉默片刻后，罗素收回目光，硬冷地说：“第一，你要去北方不关我的事，现在在高空中，你自己没有行动能力，所以在你恢复身体行动能力之前，你没有说话讨教还价的权利；第二，如果你真的要去北方的话，现在就更加不能立刻北上了。军部怀疑过我和战斗法师有来往，所以他们如果要追我，肯定会往帝都以北先开始搜查。这两点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闭上你的嘴巴。” 恺撒无奈，不过听罗素的意思，似乎他也可能要北上，现在暂时向南飞行，只是为了避开可能的追击。 恺撒心中稍宽，这才开始运转力量，一层层耐心地冲破那几名校官留在自己身上的各类束缚。 虽然这些束缚都是远强于自己的上校留下的，但毕竟只是死的法术，不是活的强者，恺撒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几乎恢复如常了。 罗素感受到了恺撒的状况，哼了一声说：“好小子，确实有你的，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实力进步比我想像得还要快。” 恺撒嗯了一声，见罗素这时候已经不再南下，而是转为东行，一路飞过了半个帝国，最后居然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青木城！ 罗素越过青木城，继续东行出海，然后微微向东北，又飞出去了百余里，才最终降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群岛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 帝国虽然已是冬季，这里却温暖如春。 罗素把恺撒放下，认真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地点没错，然后才对恺撒说道：“好了，到了，跟我来吧。” 说完直接举步，朝着海滩边的密林走过去。 恺撒无奈，虽然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和蹊跷，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上。 况且如果罗素真的要对自己不利的话，没必要这么复杂，想到这恺撒心中一宽，于是加快了脚步。 进入密林后，罗素左拐右拐，一直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才在一处林间空地停下来。 “您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比约定的稍微晚了点呢，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算是吧，不过人我已经带来了。”罗素说。 恺撒吃惊地看着空地中间那个含笑看着自己的女人，呆了好半晌才有些艰难地说道：“你……你是……坑爹的妈妈？” “叫我伊莲阿姨就好了。”对方微笑道，很是温和，“我儿子经常和我提起你呢，说起来我还没机会谢谢你，在龙道里多亏了你，他和备胎才能活下来。”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了下，最后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是文晶来通知我去开会。” 罗素说：“虽然那小姑娘自己并不知道，但本来的计划是她把你带出来之后，我半途直接把你带走的。没想到她还没把你带到我等待的地点，你小子就已经把事情搞得那么大了。” 恺撒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伊莲，认真问道：“为什么？” 在恺撒的印象中，伊莲是个文静而聪明的女人，恺撒本能地对这类人有点怵，因为永远摸不透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 恺撒不认为对方会因为自己在龙道里帮助了坑爹这一点，就敢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自己救出来。 以及，地球街什么时候和罗素搭上关系了？还是说，这只是伊莲和罗素之间私下里的什么合作和交易？ 伊莲轻轻将一缕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含笑说道：“我听罗素老先生说过你的事，也听我说了很多，恺撒，跟你我就不说什么漂亮的废话了。是这样的，我救你并不只是为了道谢，更主要的是因为现在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恺撒立刻说：“我有事要去北方。” “是吗？”伊莲微微一惊，然后脸色恢复如常，续道，“那正好，我要拜托你的这件事，也正好是要去战斗王朝的，和你顺路。” 见恺撒皱眉不语，伊莲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去北方要干什么，但答应我的话，只会对你自己的事情有好处的。” 恺撒吸了口气，问道：“怎么说？” 这次回答的不是伊莲，而是罗素。 只听罗素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去北方。” 章十一 穆恩商会 听到罗素也要去北方，恺撒只是嗯了一声，没太意外。事实上他已经猜到了，只是之前无法确定。 伊莲接着说道：“恺撒你对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吧，简单来说，北方的战斗法师在龙道任务之后，就开始大肆地抓捕南方的潜在龙醒者。而南方目前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元帅和无两位大人还在闭关疗伤，无法出面。所以战斗王朝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说到这伊莲微微一顿，轻声叹息道：“本来这样的局面，也算不上特别糟糕，历史上比这更紧迫的情况，也是有的。只不过……只不过从军部近期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来看，我对未来的局势不是很看好。龙将军勤奋而有原则，但年龄毕竟大了，实力衰退不少，作风也略死板了些。蓝将军实力超群，智谋也够，但心胸未免有些狭小了。至于女将军，她一向是不怎么管事的。” 恺撒听了，说道：“所以说，地球街不再对军部抱有绝对的信任，准备自己单干了吗？” 伊莲微笑摇头，道：“单干谈不上，军部的实力摆在那里，地球街依然是帝国的一份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我没办法把所有的信任都压在军部身上了，害怕被带到沟里去，所以总要自己做点什么。” “我刚才也说了，目前两个主要的问题，一是元帅和无两位大人仍在闭关，无人坐镇，但这也急不来，只能等着。另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还不清楚战斗法师抓捕潜在龙醒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以及对南北双方的关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就是我想拜托两位的事情，希望罗素先生，还有恺撒你，能潜入到北方去，把事情调查清楚。” “掌握了情报，才有先机，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说完，伊莲看着恺撒，等待他的答复。 “去北方调查吗？”恺撒心中默默道。 其实帝**部方面，也一直有派人去北方调查，恺撒也不止一次向蓝将军提过想要参与，但都被拒绝了。 恺撒不知道罗素和伊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如何，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和罗素这对组合，去北方的调查成功率，肯定比蓝将军派去的那些调查小组要厉害得多。 毕竟有罗素这位大高手在！ “只不过……为什么是我呢？”恺撒指着自己，慎重问道，“我不理解，调查这样的事情，有罗素大人一个估计就够了吧，为什么要带上我这个无名小卒？” “恺撒你这么说，可就有点过分谦虚了啊。”伊莲抿嘴一笑，说，“相信我，调查过程中的有些事情，罗素大人或许还要仰仗你呢。” 恺撒叹了口气，问道：“就不能把话完全说明白吗？您这么说，我还是不明白。” 伊莲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最终有些无奈道：“短时间内我也说不清楚……这么说吧，战斗王朝内部是非常难以渗透进去的，正好我们地球街在那边有一条铺设多年的渠道，只是那条渠道，反而不太适合罗素先生亲自去做。” “好吧。”恺撒挠挠脸，知道自己不表态的话，对方不可能说更多了。 罗素在一旁冷冷淡淡地道：“你要是不想去也没所谓，本来就不是我要带你去，而是伊莲夫人点名要你参与进来的。” 恺撒听了也不在意，罗素这种别扭的性格，当初恺撒在海底遗迹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老实说，对于伊莲的提议，恺撒已经动心了。 虽说之前恺撒有着独闯北方的勇气，但毕竟心里是惴惴不安的，能有罗素这样的强者同行，确实能让人安心许多。 尤其是伊莲说地球街在北方有暗线，这让恺撒暗自吃惊之余，又是狂喜。可以说恺撒完全没有拒绝伊莲的理由。 恺撒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吸了口气，认真说道：“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罗素哼了一声，显得很是不满。 伊莲则很是温和地笑了笑，说：“请讲吧。” 恺撒说：“我也明说了吧，我要去北方的理由，是要去救蓝老师，还有龙琪琪。” 伊莲哦了一声，并不意外的样子，平静说道：“调查任务和你想做的事情，应该是有一定重合的，所以应该不影响。不过……”说到这伊莲顿了顿，似笑非笑道，“恺撒你该不会想让我们帮你吧？老实说，我们把你从帝都救出来，你要参加调查任务固然很好，不参加也没什么。但被我们救了之后，还要求我们帮你救人，可就贪心了点。” 恺撒摇头道：“我自然不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调查任务肯定要渗透进战斗法师的高层吧，这和我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只是，我需要提前说明一点，在不影响调查任务的情况下，我需要保留单独行动的权限。” 伊莲皱了皱眉，没有作答，而是看向罗素。 罗素冷冷淡淡地瞥了恺撒一眼，不耐烦道：“随便。” 伊莲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说：“既然罗素先生觉得没问题，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吧，希望两位任务顺利。” 恺撒深深行了一礼，对伊莲说：“非常感谢您。” “不必客气。”伊莲微微苦笑道，“早知道你是个这么固执的孩子，我或许不会希望你参与到这次任务中来，不过谁让你救过我儿子呢，唉。” 恺撒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对于自己要去救人这点，终究是心存芥蒂的，毕竟可能会影响到调查任务。 不过在恺撒心目中，自己和坑爹有交情，不代表和地球街有交情。自己在龙道里救过坑爹，伊莲这次救自己，算是两清。 那么所谓的北国调查之行，只是一次交易，双方各取所需，自己当然有提条件的资格。 半天之前，恺撒还处在人生最屈辱最灰暗的时刻，被蓝将军阻拦，被军部限制自由，如今却完全是另一副光景。 虽然对于罗素和伊莲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达成了什么协议，心中存有疑惑，但这都不重要了，恺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向北方。 如今自己已经开发出了第四段瞬开，无线瞬开的状态下，速度的缺陷已然弥补。 又有罗素这个绝世强者同行，恺撒觉得自己救出蓝老师和龙琪琪的把握，又大了好多。 “所以我们怎么渗透进北方的高层？”恺撒好奇问道，“伊莲阿姨您刚才说的地球街在北方的暗线，是什么？” 伊莲轻轻一笑，翻手取出两块身份牌一类的东西，分别交到了罗素和恺撒手里。 恺撒低头一看，身份牌上有一个月牙形的标志，写着：穆恩商会。 “穆恩……那个穆恩吗？”恺撒心中一动，“相当于帝国的地球街商会一般的地位，战斗王朝的第一大商会？” 就这样，恺撒很快踏上了和罗素一同背上的道路。 伊莲则在交代过任务内容后，便悄然离开了。这次在海上小岛上的会面，显然是绝对机密的，伊莲甚至没有带任何随从。 恺撒看着踏浪而行渐行渐远的伊莲的纤弱却从容的背影，总觉得这位朋友的母亲的谋划，恐怕远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些。 不过这些都没所谓了。 伊莲还有什么计划，她和罗素怎么结识的，以及此时帝**部是如何的一团糟，都和恺撒没关系了。 他现在的心，已经飞到了北方。 战斗王朝。 战斗王朝一直为南方风雷法师们所敬畏、所重视的点，是他们强大的军事实力，但绝大多数风雷法师其实从未有机会亲自踏上北方的土地，所以他们不知道的是，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军事王朝的，是这个王朝繁荣无比的商业和雄厚的经济实力。 事实上恺撒自己也没想到，来到北方后所看到的，不是冷酷的训练场，不是大批的军队，而是繁华的城市，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还有大大小小几乎让恺撒看花了眼的商会。 在众多商会之中，穆恩商会则是毋庸置疑的那个屹立在北方商业王朝顶端的存在。 “所以我们去这个穆恩商会到底要干嘛？地球街在这商会里安插的有人？”北上的路上，恺撒问罗素。 两人并没有改变面貌，因为一路上其实都是罗素带着恺撒在高空飞行，但两人总有降落的时候，恺撒现在对具体的计划完全是一头雾水。 “最近战斗王朝的动作很多。”罗素大致解释了一番，“一方面在风雷帝国抓人，但其实另一方面在他们本国内的动作更大。战斗王朝的晋升制度是很完善的，事实上风雷帝国的军衔设置，很大程度上就是模仿战斗王朝，还没战斗王朝如此完善。” “所以在过往，北方很少会举办大型的选拔人才活动，因为人才的晋升渠道本就很通畅了，而且很多样。” “不过就在最近，准确地说，就在龙道之事结束后，战斗王朝内部忽然宣布举行一场全国范围内的选拔活动……” 说到这，罗素的口气变得有些古怪。 章十二 为了补全的选拔 “什么选拔活动？”恺撒看着脸色忽然变得古怪的罗素。 罗素吸了口气，不答反问道：“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在龙道里你得到却还是被战斗大统领抢走的东西，是什么？” 恺撒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是半块天青色的水晶，还有一个纯黑色的蛋。据参加龙道任务的战斗法师成员所说，其中一个是‘完整’，另一个是‘归途’。但究竟哪个是哪个，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罗素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根据地球街探听到的消息，这个在战斗王朝全国境内举行的人才选拔，又被不少人称为‘为了补全的选拔’。” 恺撒眼神凝重，问道：“这么说，这次选拔和龙道里的那件‘完整’有关系？” “是。” “可战斗法师已经这么强了，还有什么不完整的？”恺撒蹙眉，忍不住说出了从龙道第一次听到“完整”这个概念便产生的疑惑。 战斗法师的速度碾压一切职业，体术与法术结合，配合上洞察之眼、拟龙流派、无我境界、真形流派等一系列特殊能力，已经一次次地刷新了这个世界本来对职业者的上限认知。 而且战斗法师并没有因为获得强大的力量，而产生的缺陷，比如很多在某方面过于强大的职业，或许会在寿元、健康、以及修炼难度上，有代偿性的薄弱。 比如龙族，过分强大的能力，以及成年后几乎不需要修炼便拥有的等级优势，导致他们在生育率方面很差。 森林族的前身德鲁伊一族，能力强大而独特，却越是修炼寿命越短。 这些都是强大的代价。 战斗法师完全没有这些问题，可以说已经是完美的职业者了，既然如此，还哪来地所谓完整与补全之说？ 罗素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恺撒有些狐疑地看着罗素。 罗素冷哼一声，说：“如果我什么都清楚，当初怎么会和元帅还有无产生矛盾，就是因为我们都有疑惑，推测的方向却截然不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恺撒沉默片刻，问道：“那您现在还坚持当时的意见吗？认为龙道是必须被毁灭的，而不是能被风雷法师利用的。” 当初罗素认为龙道必须毁灭，元帅和无则认为龙道是必须争夺的，双方正是因为在这点上意见不同，才会闹翻。 罗素面无表情道：“我还不知道，这是我此次来北方的私人原因，龙道已经毁灭了，龙道里的核心还在，我想要确认那所谓的完整和归途，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该毁灭的，还是能为风雷法师所用的。” 恺撒叹了口气，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回到之前话题道：“所以我们的计划是？” “很简单，你伪装成战斗法师，代表穆恩商会参加这个‘为了补全的选拔’。”罗素耸耸肩，说，“拿到全国的前十，就可以进入黑色咏战——战斗法师的大本营。到时候调查救人两不误，很容易的。” 恺撒听得瞠目结舌。 开玩笑！本来两人是偷偷摸摸来北方的，现在居然要自己伪装成战斗法师，跑出去抛头露面，参加战斗王朝最盛大的选拔活动？ “我能说这是找死的行为吗？”恺撒呆呆看着罗素。 “你以为我在说笑？”罗素嘿嘿一笑。 “不是吗？” “当然不是。”罗素收了笑容，淡淡道，“单凭你，当然没可能伪装成战斗法师，不过有地球街提供的伪装技术，加上你本来就是很纯粹的雷属性，应该没问题的。你的老师，那个叫蓝凤凰的小丫头，你也听说过她的事了。你以为她潜伏在黑色咏战多年，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伪装能力吗？她也多多少少借助了一些地球街的技术。” 恺撒微微皱眉，不吭声。 罗素冷笑：“怎么，我都说可以了，你小子还不相信？” 恺撒叹了口气道：“相信，怎么不相信。只不过……我忽然觉得，地球街让人很看不透，怎么感觉地球街的力量一点也不比军部差，在北方进行的渗透工作，或许比军部更好？” 罗素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地球街的底蕴，老实说连我都吃惊，那个叫伊莲的女人也很不简单。不过这世界上，你看不清楚的东西多了，你被软禁之前，能看出蓝将军是那样猜忌心强的人吗？” 想到军部对自己做的一些事情，恺撒眼神略显失落，没接话。 罗素遥望远方的云，平静道：“你和我都是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别多想了，救了你的老师，好好和她过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呃——”恺撒吃惊地看着罗素，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罗素哼道：“害什么臊，这一路上你提到你老师的时候，心里那点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我是过来人，这都看不出来那就是白痴了！好了，不说这些，就快到穆恩商会所在的城市了，具体安排等到了再说，地球街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在那里等待接应我们了。” 恺撒暗自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意，总会吃惊又紧张，好像被戳穿了什么秘密。 大概自己心里还是有不安吧，不知道老师她对自己的心意是怎么样的。 恺撒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暂时抛在一边，现在的重点是救人，自己和蓝老师之间的事，那是后话了。 同时恺撒也暗自吃惊于地球街的巨大能量，居然能在穆恩商会这样的战斗王朝第一大商会中安插人手。 这么看来，答应参加伊莲安排的这次调查任务，确实是明智的决定。 有了地球街安排的这么高效的渠道，加上自己开发出第四段瞬开——无限瞬开之后，其实已经强到爆炸的实力，此次北国之行应该比预期中更顺利。 在高空中，透过蒙蒙的云朵，远方地平线上已经有一个巨大城市的轮廓了。 恺撒知道那就是穆恩商会总部所在的城市，战斗王朝的第二大城市，相当于南方的凤凰城。这座城市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沙漠绿洲。 “等我，凤凰。”恺撒心中默默想着，“我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章十三 门徒的府邸 这里是黑色咏战核心区域的一处奢华宫殿。 在以军事堡垒型建筑为主的黑色咏战中，这样金碧辉煌的宫殿，实属罕见。这里是北国的四大门徒之首的帕尼尔的府邸。 帕尼尔此刻赤着上身，正在府邸内专用的练功房内，进行着日常的训练。四大门徒之中，第二门徒紫冰的天赋最高，焰鼠原本的能力潜力最大，可惜龙道之后就陷入昏迷至今未醒，第四门徒原本实力几乎和紫冰齐平，后来似乎受了一次重创，实力大打折扣，已经不复当年的强悍了，据说连性格都变了不少。 而帕尼尔，作为四大门徒之首，他性格嚣张却不是天赋最好的，但一直能稳稳坐在第一门徒的位置上，因为他是最努力的一个。 此时，帕尼尔正用一根手指头倒立着，他的身体周围有一个土黄色的阵法，这是战斗法师中的真形流派的大师绘制的阵纹，阵图范围内的重力之强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正常人恐怕踏足便会被挤压成肉饼。 汗水顺着帕尼尔流畅的肌肉线条流淌下来，他不在是几个月前在龙道外的光头形象了，而是留了一层短短的头发。 就这样过了好久，以帕尼尔门徒级别的实力，都支撑到极限的时候，他一撑胳膊，从重力场中跃了出来，然后长长地喘了口气。 “怎么样？”帕尼尔花了一段时间才缓过劲来，然后转而看向练习场的旁边，那里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难得的美人。 两人都不是战斗法师的脸孔，而是风雷法师，竟然是数月前被战斗大统领俘获的凤凰，还有龙琪琪！ “令人印象深刻。”凤凰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帕尼尔嘿然一笑，又看向龙琪琪。 龙琪琪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帕尼尔，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回答。 帕尼尔笑了笑，也不在意，轻笑着说道：“虽然不知道大统领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把你们两个安排给我照看，我觉得也挺不错的。百年前我败在无的手上，之后便一直在闭关，如今出关了每天能有两个敌对阵营的美人看着我修炼，感觉也挺不错的啊。” 龙琪琪冷着小脸蛋，故意说道：“亏你是第一门徒，还不是输给了无大人。” “输给无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帕尼尔认真说道，“而且我现在出关了，南北之间势必再有一战，到时候我和无谁胜谁负，还是两说之事。倒是你，小丫头，你的脾气可大得很哪，在北方可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龙琪琪冷冷看着帕尼尔，说：“你们战斗法师抓住我，不就是为了威胁我爷爷吗？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让人瞧不起。” 帕尼尔失笑道：“抓你们不是为了威胁，龙将军已经老了，对付他根本不需要用威胁的手段。” “那为什么抓我们？”龙琪琪大声问道。 帕尼尔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这个壮汉笑起来，竟有一份温和从容的味道，在女人面前的他并不像战场上那么嚣狂。 “因为你们是龙醒者啊。”帕尼尔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我可不是。”龙琪琪看了旁边的凤凰一眼。凤凰倒是在龙道中觉醒了龙醒能力，只是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能力具体是什么。 被抓到北方之后，战斗法师出奇地没有把两人关押起来，而是安排到了帕尼尔的府邸中，每天吃好喝好，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样的生活让龙琪琪很焦躁，但凤凰似乎没什么反应，总是平静地面对一切，这让龙琪琪有时觉得她肯定有什么逃跑的计划，有时又觉得蓝老师可能已经放弃了。 只听帕尼尔说：“你虽然还不是龙醒者，却是潜在的龙醒者。” “所以呢？” “所以对我们有用啊。”帕尼尔说得含含糊糊，并没有透露任何真正有用的信息，这让龙琪琪非常生气。 但帕尼尔似乎觉得看龙琪琪生气的样子很有趣，笑吟吟地看着小脸涨红的琪琪，故意就是不往下说。 “和龙道里的那两样东西有关吧。”凤凰忽然开口了。 龙琪琪一怔。 帕尼尔则立刻严肃起来，盯着脸色平静的凤凰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不愧是蓝凤凰，不错，你们的存在，与‘归途’相关。你们一直呆在我的府邸里，所以不知道吧，紫冰手下的人最近正从你们风雷帝国疯狂地劫掠潜在的龙醒者，军部估计已经发疯了，呵呵，真想看看龙将军的表情。” 凤凰眼睑微垂，说：“你不用故意用这样的信息来刺激我们。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之所以对我和琪琪另眼相看，大概是想招降吧，你们战斗法师对南人的政策，从最开始就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想要征服。不过，我可以在这里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的。” “哎呀哎呀，居然这么明显吗？这就被看穿了？”帕尼尔有些夸张地说。 不过他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大统领将凤凰和龙琪琪安排到他这里，本就不是打算立刻进行劝降。 “既然你们对‘归途’不感兴趣，那说说‘完整’吧。”帕尼尔这时已经披上了袍子，笑道，“最近我们王朝正在举办一场全国范围内的选拔，全国前十的优秀人才，可以得到第一批的进化完整的机会。” 凤凰愣了一下。 帕尼尔眼中闪过得色，那神情似乎在说：原来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啊。 “补全？”凤凰眉头微蹙，“你们战斗法师已经这么完美了，还需要什么补全？” 帕尼尔却是不答，直接问道：“怎么样，要跟我去看看选拔现场吗？全国赛还没开始，但这里离沙漠绿洲很近，穆恩商会就在沙漠绿洲，我也算是商会的大股东之一了，今天下午准备去瞧瞧呢。” 龙琪琪越听越不想听，越看帕尼尔那张笑脸就越生气，正想说：“不去不去，一群战斗法师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却没想到，凤凰直接点头道：“好啊，去看看也好。” 帕尼尔满意地说：“好，那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出发吧。我先去洗澡了，两位美人想要看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啊，哈哈。” 龙琪琪满脸气愤地看着帕尼尔扬长而去，回过头来看向凤凰，低沉问道：“蓝老师，您该不会打算屈服了吧？我听爷爷说过，您曾经在北方呆过很久——” 后面的话，龙琪琪没说下去，她觉得这样猜测蓝老师有些不礼貌，却忍不住不问。 这时候帕尼尔已经远去，偌大的练功房里没有别人了，看来战斗法师是真的不怕两人逃跑，连看管的人都没有。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龙琪琪忽然发现蓝老师脸上的平静渐渐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怎么，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龙琪琪轻声道。 她对蓝老师一直还是很尊敬的，尤其蓝老师是恺撒的老师，龙琪琪又喜欢恺撒，自然不愿对她不敬。 只见凤凰叹了口气，走近了些，用只有她和龙琪琪听的见的音量说：“战斗法师根本没想招降我们俩个啊。我们俩，其实才是他们必杀的。” 龙琪琪小脸一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没问为什么，其实就算她问了，凤凰也答不上来。凤凰只知道，刚才帕尼尔看两人的眼神，并不是看想要招降的人才的眼神，而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 最重要的是，有关完整和归途这么重要的事，帕尼尔竟然直接和敌对阵营的人说，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根本不怕两人泄露出去。 而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 刚才帕尼尔提到了战斗王朝去南方抓捕龙醒者和潜在的龙醒者，和那个所谓“归途”有关；而全国范围内举行的选拔，和“完整”有关。 但这些理论上都是不可能对敌人言明的！ “完整，归途……” 凤凰心中默默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和龙醒者又有什么相干？战斗王朝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呢？” 龙琪琪这时候已经完全蔫儿了，她毕竟年纪幼小，没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有点承受不了。 凤凰有些爱怜地拍了拍琪琪的肩膀，心中其实也很沉重。 如此四面无援的绝望之境，她其实也是第一次遇见，当初在北方潜伏不幸暴露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被动过。 毕竟当时没有一个门徒级别的人物无时无刻地盯着自己。 这里是北国的腹地，是世界第一大城市黑色咏战，凤凰知道帝**部方面不可能派人来救援，奇怪的是这时候她心里想到的，竟然是那个在海上，在巨浪之中，救过自己一次的不知来历的灰色铠甲。 “……我在想什么啊。”凤凰出了会儿神，摇摇头自嘲笑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些根本不知道来历的人的援手。那灰色铠甲再厉害，也不过是上校级别吧，连传奇也没达到。如今想要脱身，恐怕只能靠我自己了啊。” “先找找机会吧，跟帕尼尔去看看这个所谓的为了补全的选拔，说不定能找到些破绽。”凤凰做好了打算。 她确实是个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人，即便在这样的绝境下，依然有条有理。 这时候，龙琪琪忽然抬起头说：“蓝老师，我拜托你一件事。” 章十四 卡萨 “什么？”凤凰在想着当前的局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龙琪琪又重复了一遍：“蓝老师，我拜托你一件事。” 少女的口吻很严肃很认真，甚至透着一种和她的年龄不相符的决然。这样的口吻让凤凰从思绪中抽出来，只见龙琪琪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如果能找到机会逃脱的话，您不要顾及我，自己走就好。” 帝**部有非常明确的规定，当机会只允许有限的人数逃跑时，以当前实力和未来潜力大的人员为优先。 和凤凰比起来，龙琪琪在未来潜力上未必能胜，在当前实力上则是完败。 凤凰凝视少女许久，但没有许诺说什么“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之类的安慰的话，而是说：“我会看情况做决定的。” 这是凤凰的风格，绝对的理性，就像她并不觉得自己爱蓝将军，但两人的结合对帝国而言是有利的，所以她答应了蓝将军的求婚。 奇怪的是，虽然凤凰没有安慰琪琪，也没说任何保证的话，但看着凤凰平静的表情和眼神，琪琪反而觉得内心安定、坦然了许多。 帕尼尔很快换上了一套日常便服，回到练功场，笑道：“两位，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一起去沙漠绿洲吧， 我的私人飞艇已经等在外边了。” 凤凰收敛了情绪，轻轻拉起龙琪琪的手，平静道：“走吧。” 从黑色咏战到沙漠绿洲的距离不远，乘坐门徒专用的战略飞艇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抵达，上飞艇的时候倒是有个小插曲。 龙琪琪登上飞艇时没有问题，凤凰上去的时候，却忽然响起了警报。 帕尼尔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凤凰，问道：“你身上有什么高能量浓度的东西吗？能量密度竟然高到干扰到了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 凤凰脸色一动，翻手取出了一对耳坠，正是恺撒在龙道开启之前，特意送给她的那一对。 小小的耳坠流转着迷人的光晕，其中蕴含着澎湃的能量。 帕尼尔盯着那耳坠看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凝重地说：“很高级的核心能源，不过是谁这么奢侈，拿核心能源打造成饰品？”这时他想起了什么，笑道，“好吧，是你的未婚夫，蓝将军那个老色/鬼吧。” 在帕尼尔看来，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出这样事情的，只可能是蓝将军了。 龙琪琪也看向凤凰。 没想到凤凰脸上露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摇摇头道：“不是将军送的。” “不是吗？”帕尼尔一怔，似乎还想再问什么。 凤凰直接说道：“怎么，不能带上飞艇吗？我的这对耳坠。” 帕尼尔淡淡道：“那倒不是。” 说着伸手接过耳坠，运转力量在耳坠表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能量层，将其中蕴含的力量波动屏蔽掉，然后还给了凤凰，笑道：“可以了，登艇吧。” 二十分钟后，飞艇抵达了沙漠绿洲。 和黑色咏战的军事堡垒风格截然不同，地处一片沙漠之中的沙漠绿洲，完全是一座奢华高端到极致的城市。 此时已是傍晚，华灯初上，帕尼尔带着凤凰和龙琪琪走在城市干净而平整的街道上，两边的路灯简洁中又十分考究，给人一种低调而高档的感觉。事实上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最顶尖的大师参与设计的。 “怎么样，我们战斗王朝其实蛮不错的吧？”帕尼尔表现得很绅士，“比起凤凰城，恐怕只高不低吧。” 龙琪琪撇撇嘴，故意说：“和凤凰城差得远了。” 帕尼尔也不生气，悠然说道：“其实我们南北双方，没必要一直这么对抗的，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并不是野蛮的民族，事实上我们的文明程度高得超乎你们的想象。我们从森德洛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战争，反倒是你们对外来人与文明的反应，实在是过分敏感了。” 凤凰听了，沉下脸色，罕见地冷冷说道：“如果您再说这样不负责任的烂话，恕我和琪琪不再奉陪了。” 帕尼尔笑道：“好好，不说就不说，那我说接下来的安排，总可以吧。简单来说，为了补全的选拔现在刚刚开始，各地会按照名额的分配，推选出参加选拔的代表，然后再有全国赛，进入前十的可以去黑色咏战。穆恩商会是我国的第一大商会，我也是股东之一，分配到的名额足有十人，今天正好是穆恩商会内部的选拔。” “选拔针对哪个级别的人？”凤凰问。 “全部级别。”帕尼尔说，“学院里的年轻学生，士兵级别的人，校官级别的人，我们都选，都有机会。” “也就是说，所谓的补全，和等级无关，而是对职业本身的补全？”凤凰问道。 帕尼尔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凤凰少校确实和传闻中一样不简单啊，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是的，补全是针对所有战斗法师的， 与级别无关。” 凤凰又问：“这么说，你们门徒级别的人物，还有大统领，也可以补全？” 帕尼尔说：“这就不能多说了，如果你愿意效忠我们战斗王朝，那倒可以告诉你。” 凤凰哼了一声，不再多问。 穆恩商会的总部并不在沙漠绿洲中，据说是商会的头目认为城里太吵了，所以把总部修建在了主城的旁边，就像是一座卫城。 来到商会总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最核心处，最终进入了一间面积巨大的比武场中。 当帕尼尔进入的时候，早有大批的穆恩商会高层在场了，一一就坐于比武场周围的梯形座位上。 见到帕尼尔的到来，所有战斗法师一齐起身行礼，对他们来说，身为第一门徒的帕尼尔就是神灵，地位至高无上。 帕尼尔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不必多礼，然后问道：“你们会长呢？” 一名老者站出来，恭敬说道：“会长他还在闭关修炼。” “哦，这样啊。”帕尼尔撇嘴道，“居然有人闭关时间比我还长，真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老朋友来捧场，他不应该亲自出来的吗？” 那老者讪讪笑着，但也没说要去请会长出关的话。 帕尼尔说：“算了，不和他计较了，我就当作来参观参观吧，这么多年没来这儿了，都不知道商会出了什么新的人才。” 说着，帕尼尔带着凤凰和琪琪，一路走到了整个比武场最高的主座上，稳稳坐下。 龙琪琪有些紧张，比这更大的场面她在帝国没少经历过，毕竟她是将军之孙，见识还是有的。 但要知道，在场的这么多人可都是战斗法师啊！在所有风雷法师的心目中，犹如豺狼虎豹的可怕的战斗法师。 同时龙琪琪也有些吃惊，这穆恩商会的会长什么来头，竟然连第一门徒亲自到场，他都继续闭关而不出来一下？ “穆恩商会的会长很厉害吗？”龙琪琪偷偷问凤凰。 凤凰摇头轻声道：“不清楚，这人在北方的地位很高，但深入简出，我当初在这里潜伏的时候也从来没机会见到。” 这时候所有人都一一落座。 那名在商会中地位不低的老者则亲自侍立在帕尼尔身旁，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了一份名单，说：“这是今天所有选拔人员的名单和基本信息，正式选拔还有五分钟就会开始。” 帕尼尔饶有兴趣地翻阅起来，翻到某一页时，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个名字笑道：“这人很了不起啊，竟然是从四级城市里出来的，天赋很好吗？” 战斗王朝按照城市的大小和先进程度，将城市分级，四级是最低的级别，一般都是位置偏僻资源也少的地方，没什么很好的教育条件。 所以这种地方出来的孩子，能有资格参加穆恩商会的选拔，确实很不容易。 那老者看了一眼那名字，说：“哦，这人啊……其实我也不清楚，是商会里的一名管事推荐的，原本不是我们商会的人。” “这样。”帕尼尔盯着名单上这个名叫“卡萨”的名字，年龄是十七岁，未成年，参加的却已经是士兵级别的选拔了。 他点点头，说道：“那等会儿看看这孩子的表现吧。” 很快，正式选拔开始了，所有参与选拔的人员全体入场，向商会的高层们行礼，然后再进行一对一的淘汰制选拔。 场面安静而肃穆，和外面的沙漠绿洲纸醉金迷的氛围截然不同。 一片安静中，一名名战斗法师走进比武场中，按照级别的不同，分队列站好。 本来都很顺利，直到一名地球街的管事突然低喝道：“喂，你干什么？” 只见原本整齐无比的队伍忽然间就乱了，有人停在了原地，不再向前走，结果导致后面的人都被挡住。 选拔人员本就不是专业的仪仗队，没经过专业训练，遇到这种情况顿时一片喧哗，地球街的管事气得连连呼喝，试图重整队伍阵型。 一名管事冲到那名停下脚步的少年面前，恼火骂道：“你小子干什么？今天第一门徒帕尼尔大人亲自到场，你添什么乱？” 那面容黝黑朴实的少年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 管事一怔，顺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吓得腿都软了，骂道：“见鬼的，你哪来的胆子，竟然这么无理地直视帕尼尔大人？” 是的，少年盯着的，正是比武场观众席最高处的帕尼尔的那个方向。 这时候，局面勉强被稳住了，但在场的商会高层们已经很是不满，不少人都皱起眉头。 帕尼尔倒是脸色如常，只是有些奇怪地问旁边的老者：“那小子是什么人？” 老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那就是刚才您问起过的卡萨。” 章十五 低调点，去取胜 半天之前，罗素带着恺撒，悄然抵达了沙漠绿洲，然后直奔穆恩商会的总部。 月牙形的商会标志在总部大门口异常醒目，隐隐给恺撒一种异样的感觉。 地球街果然在穆恩商会安插的有人，很快就有一位商会管事来接头，那人和罗素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 随后，几名让恺撒都一时间看不透是风雷法师还是战斗法师的人员，把恺撒带到了一处密室里，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完成了对他的伪装工作。 对于这个过程，恺撒有些熟悉，因为他曾经接受过军部的身份保护计划，有过被变成另一个人的经历。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伪装，侧重点在于对气息的扭转，而非简单的易容。 恺撒看着镜子里面容朴素脸色黝黑的战斗法师少年，也就是如今的自己，沉默了好半晌，然后问：“为什么这么急着做身份伪装？” 罗素这时候走进房间，微笑答道：“因为穆恩商会内部的选拔，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开始了啊。” “所以我要以这个新的身份去参加选拔喽？”恺撒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根本没有适应的时间，“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我做的吗？” 罗素微微摇头：“小心点就好， 选拔的时候我没办法陪着你。尽可能低调，和战斗法师对战的时候，只用体术就好。” 恺撒笑了：“你是说，让我只用体术，在战斗王朝的全国范围内的选拔中，拿到前十吗？” “怎么，你不行吗？”罗素淡淡反问。 恺撒沉默，片刻后吸了口气，缓缓点头道：“可以。” 负责做伪装工作的人员很快离开了。 罗素想了想，简短地又做了一番叮嘱：“等你进入战斗王朝前十，有资格进入黑色咏战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的计划。这期间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和你一起行动，你自己多小心点。” 恺撒心里很想知道罗素要去做什么，但也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罗素很快就离开了。 而恺撒独自一人站在密室里，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同伴，模糊不清的局势，这一切汇聚成无形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少年的心头。 帝国的同龄人，现在大部分都还在军校里就读吧，每天想着如何获得更优异的成绩，好在毕业后加入军部，成为士兵，再获得功勋，继续晋升。 恺撒却已经主动离开军部了，如今正身处战斗法师的王朝腹地。 这样的心理压力，是任何一个恺撒的同龄人想都不敢想的，对恺撒本人而言，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他静静站在原地，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看不清的、想不明的、猜不透的，都排除在脑海之外。 甚至连对蓝老师目前境况的担忧，也被恺撒强行压制了下去。 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低调点，去获得胜利。 这就是恺撒眼下要做的事情。 恺撒以绝大的意志力，将自己的心境和状态调整到了他能做到的完美，然而他没想到正式选拔才刚刚开始，这样的心境就被打破了。 此时此刻，恺撒――或者说是伪装变换身份后的战斗法师卡萨――站在偌大的比武场中心，凝望着看台最高的座位处。 商会管事的喝骂声就在耳边：“大胆，你怎么能这么无礼地盯着帕尼尔大人？” 但恺撒其实看的根本不是帕尼尔，而是帕尼尔身旁的那个脸色略显憔悴不过依然平静从容的美丽女人啊。 “凤凰……”恺撒心里几乎要狂呼出声了。 这一刻，恺撒的心情其实是狂喜的，因为他确认了凤凰暂时没事，这点很好，让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恺撒其实最怕的，就是自己努力了半天，最终发现蓝老师已经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样的担忧好像附骨之蛆，这几个月来一直折磨着恺撒的心灵，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了。 恺撒只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再也不那么晦涩、模糊、灰暗无光了。 一名穆恩商会的高层开口说道：“这少年不是我们商会的人，是哪个管事推荐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第一门徒帕尼尔亲自到来，这对穆恩商会而言，可是了不起的大事。 没想到原本很完美的开场，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鬼给搞砸了。现场不少商会高层的眼神里都压抑着怒火。 恺撒吸了口气，此时他已经确认凤凰暂时无碍，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不少。 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些惶恐地说道：“对不起，我……我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地方，有点……有点紧张……” 刚说完，恺撒就听到周围不少人笑出了声，嘲笑他的是其他的选拔者们，都用一种厌恶又嘲笑的眼神看着这个当众丢丑的家伙。 那些商会高层们也是个个皱眉，有人已经盘算好，事后一定要找那个推荐人算帐，怎么会推荐这么个蠢小鬼？ 确实，伪装后的恺撒，人设上真的太不起眼了，就像罗素说的，参加选拔计划的一个核心思想，是低调。 那么从伪装身份的人设上，就要足够低调。 恺撒能感受到周围的不少充满恶意和不屑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心想原来这种情况在哪里都一样。 他老老实实地低头垂手站在那里，一副紧张等待处罚的样子。 “好啦好啦。”帕尼尔这时开口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没必要这么紧张，大伙儿都放松点嘛。” 然后他居高临下地将目光投向恺撒，平淡地说：“你归队吧，希望你等会好好表现。” 之前帕尼尔看到名单的时候，还对这个卡萨有些兴趣，觉得能从四级城市里脱颖而出，想必是个好苗子。 但看到这小子本人之后，老实说，他已经不怎么看好了，所以这时候看起来是勉励了恺撒一番，口吻却很是平淡。 战斗王朝的整个文化和帝国是不同的。 帝国每天想着的，是如何与北方对抗，是处于一个弱者的姿态。但战斗法师们不同，他们本就是强者，在他们看来，征服南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换言之他们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南方，而在他们自己。 这是一个以“战斗”为名的民族，对战斗法师而言，战斗这件事是神圣的。 他们的文化里，要求战斗者尽善尽美，能够获取胜利，并能够漂漂亮亮、干净利落地获取胜利所以他们很重视一个战斗者的形象和素养。 在战斗法师的心目中，像恺撒这种稍微见了点大场面就紧张到失态的家伙，不可能是一个优秀的战斗者。 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选拔继续进行。之后恺撒一直保持着目光不与凤凰和龙琪琪接触，毕竟这两个人都很熟悉自己，万一被她们看出来的些许端倪，而露出什么不自然的反应，那就不好了。 好在凤凰和琪琪都没怎么在意恺撒，她们现在的注意力，可都在如何逃跑上呢。 所有选拔者都露面了，然后再一一退场，接下来就是一对一的淘汰选拔了。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很快谈论起了这次选拔有哪些很有潜力的种子选手，能够获得优胜然后代表穆恩商会出战全国选拔。 帕尼尔则反复翻阅着手里的名单，不时向身旁的那名老者询问几句参选者的情况，又不时和凤凰说上两句。 商会的内部选拔要进行好几天的，今天是第一天，恺撒看了下对战单，发现自己今天一共要打三场。 很快，恺撒的第一场对局开始了。 对手是一名身穿干净的白色战斗装束的公子哥模样的同龄少年，脸蛋很白，容貌清秀得有点像女生。 “穆恩商会，白。”少年按照规矩行了一礼，说道。 “卡萨。”恺撒回礼。 少年听了不由皱眉，显然对恺撒只报了名字，而没有报自己来自哪里而感到不满，不过很快他的眉头舒展开，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明白，你是小地方来的吧，不过你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用呢，你这样的人居然能来我们穆恩商会参加选拔，走的也不是什么正常路径吧。” “你想说什么？”恺撒问。 对方恶意一笑，低声道：“看你这样子，家里肯定没什么钱，所以……你们家有什么长得漂亮的女性亲属吗？睡觉了吧，和推荐你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商会管事。” 虽然卡萨只是个伪装的身份，但恺撒还是被对方恶劣的话语刺激得有些恼火。 恺撒还没来得及回应，观众台上忽然站起来一个中年女人，大喊着：“儿子，加油，你是最棒的！” 那女人扯着喉咙喊着，满脸通红，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她儿子似的。 她是商会里一名高层的夫人，刚吼完就被丈夫一把拉回到座位上，现场不由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恺撒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少年说：“你是有母亲的人，看你母亲也挺爱你的。以后把嘴巴放干净点吧，你刚才的话，很给你父母亲丢脸。” 少年微笑道：“教训我的话，打赢了我再说不迟。” 三十秒后，少年白四仰八叉地瘫软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比武场高远的天花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凄惨。 现场变得很安静。 那少年的母亲好像哑了火，瞪着眼睛看着场中连三十秒都没坚持到便被击败的儿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章十六 三战 事实上，不止是少年的父母亲，在场的穆恩商会高层们，也陡然集体安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战斗忽然间爆发，说是战斗其实有些不准确，因为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像是单方面的碾压。 名叫卡萨的少年主动出击，一连二十多拳，他的对手只发出了“哦，呃，啊，咦，诶，哦，唷……”连串的半音痛呼声，便被击倒在地。 这一系列的连拳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胜在力道强悍与风格狠辣，所有拳头的落点都只有一处，那就是少年白的那张脸。 “这体术……”那名商会的老者盯着场间的恺撒，脸色已经严肃起来。 在场所有比较有眼力的人，都看出来了，两名少年之间，速度上其实还是白更胜一筹，但在体术造诣上，那卡萨明显高得多了。 看似粗暴的轰脸连拳，实际上每一拳的方位、角度、还有时机，都是完美的，即便是在真正的强者眼中。 恺撒谨记着罗素的嘱托，要低调，要低调，所以他当然不会轻易动用无限瞬开之类的杀手锏。 但即便是他这一手似拙实巧的体术，便已经让在场的战斗法师们严肃起来，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了。 那名叫白的少年其实伤得不重，但心理上受到的打击奇大，被抬下去的时候， 嘴里不停失神喃喃着：“没道理，没道理啊，我的速度明明比他更快的。” 帕尼尔叹了口气，对在场众人说道：“速度是我族的立身之本，但对速度的理解也有高下之分，单纯的速度快慢，还不是速度的全部，节奏、时机、预判，这些也都包含在速度的范畴之中，这一点，诸位要时刻牢记了。”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齐声称是。 恺撒本人听了，也是心头一凛，心想这帕尼尔不愧是第一门徒，他对速度的理解没有任何偏见，而是非常全面。 要知道许多战斗法师因为自己速度快，总是过分骄傲，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东西，把速度理解得太过片面。 帕尼尔又看向恺撒，微笑道：“你表现得不错，请继续努力。” 恺撒低头行了一礼，还是没有看帕尼尔，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去看凤凰，然后恺撒便退下了，等待自己的下一场对局。 “想不到，战斗王朝如今出了这样的人才呢。”恺撒下场后，帕尼尔身旁的凤凰开口了，“刚才那少年的体术造诣，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同龄人吧。” 帕尼尔点头道：“不错。” “但您好像不觉得怎么高兴啊。”凤凰看着帕尼尔。 “因为基础速度还是有点差啊，这点挺可惜的。”帕尼尔有些遗憾地说，“我刚才说了，速度包含的含义有很多，很多人的理解只停留在基础速度上，而忽略了其他的部分。但基础速度毕竟是基础，这点想必凤凰少校也深有体会吧。当初要不是你的基础速度比不上我们战斗法师，你也不会暴露身份，负伤逃遁，不是吗？” 凤凰沉默片刻，然后道：“说到底，你们战斗法师还是认为速度是必要的，速度不是全部，但没有速度却是万万不能的。” “难道不是吗？”帕尼尔笑着反问。 凤凰说：“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我遇上了一个人，他的存在动摇了我的想法。我不知道没有速度的人是否可以成为顶尖强者，但那个人的存在，让我至少看到了一丝可能。” 帕尼尔哦了一声，耸耸肩不置可否，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没把凤凰的话放在心上，就像他虽然被恺撒的体术造诣惊艳到了，却依然不认为这个少年能走得很远一样。 对于速度的执着，某种意义上是战斗法师自我认知与自我肯定的一个基础。 否定了速度的必要性，对包括帕尼尔在内的许多战斗法师而言，就好象否定了他们这个种族、这个职业的最大优越性和独一无二性。 选拔继续进行。 接近午夜的时候，恺撒终于等到了他的第二场对局，这次他的对手比少年白更强，而且见识过恺撒的第一场表现后，这名对手显然更加谨慎，不敢轻忽大意，一上来就发动了抢攻，体术与法术齐出，甚至动用了在这个年龄段很少见的拟龙流派，将身体转化成了半人半龙的模样。 强劲的战斗法术缠绕在这名选手的龙人之躯周围，配合上他的高速体术，在所有选拔者中，都可算得上是上游的实力了。 然而在现场众多实力不凡的战斗法师们的共同注视下，名叫卡萨的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以逸待劳。 他静静等待着对手的进攻，然后无视了对手一记快若闪电的刺拳，直接用身体硬吃了这一拳，同时反手一拳轰在了对手的脸上。 卡萨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旋即重新站定。 他的对手则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神情，维持在一个气势如虹的冲拳动作上，片刻后忽然力量全消，扑通摔倒在地。 竟被恺撒一拳直接打晕了过去！ “这……” 如果说恺撒第一场的胜利，只是让人对他重新认真对待，但依然不太看好的话，这场比试的冲击力和震撼性可就更强了。 恺撒的速度依然不如对手，而且对手的体术造诣和战斗技艺都相当不凡，按理来说应该至少是一场苦战。 但谁也没想到， 恺撒会用这种换伤的方式，一个照面就将对手击溃！ 一名商会的高层缓缓起身，看着恺撒，肃然问道：“卡萨，对吗？你……难道也是拟龙流派的修炼者吗？”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问题，要知道刚才那一次换伤，理论上恺撒是不可能赢的，因为他的对手有龙之躯的强化，还有战斗法术环绕周身。 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没拼过，只能说明恺撒的身体抗打击能力更强，拳头的力量也更强！ 战斗法师本不是一个以体魄强悍著称的种族，不以蛮力著称，他们更像是精密高效的战斗机器。 而战斗法师众多能力中，唯一能大幅度提升身体强度与力量的，就是拟龙流派了。 恺撒略一犹豫，点点头，伸出右手，悄然运转起体内的龙之力，只见他的拳头上浮现出了一层赤红色的龙鳞。 这当然不是拟龙流派，真正的拟龙流派是像沧澜那样，可以整个人都化身为龙的。 但这个年龄段的战斗法师，顶多掌握了部分龙化的能力，恺撒催动龙之力展现出了龙鳞，在场这么多实力高强的战斗法师，却也没一人怀疑。 “小鬼，你真的是在四级城市长大的？”又一名商会高层开口了，“据我所知，四级城市可没有拟龙流派的教程。” 恺撒有些拘束地说：“哦，其实是有一天我家门口路过一个乞丐，我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些吃的喝的，他为了感谢我，就教了我一些拟龙流派的技巧……”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故事太过离奇，但不好反驳，也难以继续追问。 那名商会高层挥挥手，说：“行了，先下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第三场的表现如何。” 恺撒恭敬行礼，默默退下。 帕尼尔转头问身旁的老者：“那卡萨下面一场的对手是谁？” 老者还未回答，一直看着没怎么开口的龙琪琪便故意说道：“怎么，第一门徒大人不是不看好吗，现在也开始在意起来了？” 帕尼尔哼了一声，淡淡道：“刚才那一拳的威力，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如果真有非常优秀的拟龙流派天赋，基础速度方面的问题是可以得到相应弥补的。” 龙琪琪撇撇嘴，嘟哝道：“说来说去还是一直在强调基础速度，哼……” 帕尼尔懒得很小姑娘争辩，再次转头看向那老者，只听老者说道：“卡萨下一场的对手，是鳄。” 鳄，这自然是一名战斗法师的名字。 在战斗王朝，很多人都会取一个单字作为名字，就好象之前的白。 帕尼尔听了这个名字，眼神微微一动，说道：“哦，我出关后也听说过，就是你们商会年轻一代体术天赋最好，而且天生体魄强悍的那个天才少年？” “是的。”老者点点头，眼神里多少有些得色，“他其实是我的一个后辈，不止是高速体术和力量体魄，他还很早就领悟了无我境界。” “无我境界吗？”帕尼尔露出一丝微笑，说，“这就真的了不起了，那就等看他和卡萨的对决吧。” 其实，虽然帕尼尔嘴上不承认，但他确实已经有些在意了。 凤凰看着周围的众多战斗法师们，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毕竟在所有的对决中，卡萨的那两场都结束得太快了，也太过出人意表。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名叫鳄的选手，速度和体术上都很厉害，力量和体魄也属顶尖，还有无我境界这种将整体战斗力凭空提升一个大档次的特殊能力，确实很难对付啊。”凤凰心里想着。 但随即自嘲一笑：“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为一个战斗法师小鬼考虑？唉，大概是他打起来的样子，多少有些我那学生的影子吧……” 午夜的钟声敲响，恺撒和鳄之间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在场的都是实力不凡的战斗法师，精力都很充沛，丝毫不觉困倦，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战斗。 奇怪的是，本该出场的两名选手，迟迟都没有在场中出现。 那名侍立在帕尼尔身旁的老者问道：“怎么回事？到了时间，怎么选手都不出场，还有没有点规矩？” 这时候，一名商会的工作人员匆匆走上前来，神色有些惊慌，又有些怪异，低声在老者耳边说了几句。 这一刻，那老者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了？”帕尼尔问。 “这……这个那个……”老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这个那个了好半天，始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直到帕尼尔脸色微沉，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就在刚才，鳄在后台等待的时候和卡萨发生了一些摩擦，两人在正式进场前就打起来了……” 帕尼尔哦了一声，笑道：“这也没什么啊，年轻人火气大一点，很正常不是吗？” 战斗王朝的风气和帝国不同，对于这样的事情的态度，还是比较包容的，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男人之间的战斗，而不是对规矩的挑战。 “所以，谁赢了？”帕尼尔笑着问。 老者一张老脸涨红，却不敢隐瞒，干巴巴地说：“鳄……被卸掉了一条胳膊，那个……算是……完败。” 此话一出，整个比武场变得死一般得安静。 章十七 这个冬天，恺撒战无不胜 一片寂静中，帕尼尔的声音响起：“后台有录像，调出来。” 很快，比武场中浮现出巨大的立体投影，完全重现了恺撒在后台与鳄的那一战，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战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比恺撒之前的两场正式比斗，更短。 可以看到录像中，鳄首先向恺撒出现挑衅，所言无非是你小子虽然胜了两场，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云云。 本来这都没所谓，但后来鳄的嘴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于是双方便动起了手。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都很清楚，恺撒第一场胜在对战斗节奏的把控和体术的造诣，但在这方面，鳄不比恺撒差；恺撒第二场胜在对攻时的更强大的力量和自身的抗打击能力，这方面鳄同时非常出众。 简单来说，恺撒理论上是没有取胜点的，影像中的情况也验证了在场众人的看法―― 双方一经接触后，立刻缠斗在一起，可以看到鳄的周身缠绕着大量的战斗法术的光辉，拳脚犀利，而且进攻往往都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的，因为他已经进入了无我境界，纯靠战斗本能驱动身体，并不是由大脑控制。 恺撒很快落入了下风， 速度上比不过，体术造诣和对攻换伤也都占不到便宜。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恺撒做了一个非常怪异的举动，他的躯干、双手、双脚等身体各个部位都还在运动之中，却给人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似乎每一个身体部件，都是各自行动的，彼此之间完全没有协调性，让观战的人都看得难受之极，可想直面恺撒的鳄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原本，进入无我境界的鳄，在行动上就已经非常不合常规了，但至少看起来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此刻的恺撒却好像一个非人的事物，让在场不少战斗经验丰富的强者都看得心头一惊。 战斗在恺撒进入那种奇异的状态后的一秒内结束，鳄不止被卸掉了一条胳膊，事实上恺撒的左手卸掉鳄的肩关节的同时，右手捏碎了对方的腕骨，左脚踩断了对手的脚踝，右膝重击胯下，以及……头槌打脸。 正常的职业者当然也能做到这些啦，但所有动作都应该是有节奏感和协调性的，毕竟所有肢体动作都由一个大脑操纵。 但录像中恺撒的动作，却全无节奏感可言，简直像很多演奏家在同时弹奏不同的乐曲，乐曲单独拿出来都是佳作，混杂在一起却全无美感，反而乱砸砸地。 但就这样全无美感、毫无协调与节奏的动作组合，直接击溃了强大的鳄！ 录像到此为止，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恺撒微微偏转脑袋，凝望摄像镜头的一幕，少年的脸庞依然如众人印象中那般黝黑朴实，但现在已经没人因此而心怀任何轻视了。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帕尼尔身旁的老者深深叹了口气，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无我境界能有这样的可怕威力。” 是的，在现场这么多战斗法师，包括帕尼尔的眼中，恺撒用的和鳄一样，都是无我境界。 双方的差距在于，进入无我境界后支配身体的战斗本能的高下，恺撒的战斗本能，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简直好像一心多用地分别操纵身体各个部位的行动。 见鬼的，他怎么能在这样不协调地情况下，还能不反伤到自己？ 要知道身体结构是一个整体，你用手的时候，脚也要配合用力，你动头的时候，腰背得配合使劲。 恺撒这样的打法，不会扭伤自己吗？ 琪琪看着在场众多战斗法师的表情，暗自乍舌，偷偷问身旁的凤凰：“蓝老师，这些战斗法师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那个叫卡萨的，真有这么厉害？” 凤凰苦笑道：“岂止是厉害？我对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也算比较了解了，但刚才那战斗法师少年所展现的，已经超出我对无我境界的认知了……” 琪琪没想到凤凰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但仔细想想，如果自己和那个鳄易地而处的话，面对那种乱七八糟的体术进攻，好想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来应付啊。 一片震惊、疑惑、还有沉思之中，帕尼尔忽然笑了，笑得异常爽朗：“哈哈，好，很好！”他在大笑声中站起身来，说道，“今天来这儿也算是长见识了，我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一个年龄这么小的少年身上，看到让我这个门徒都觉得新奇的东西啊！了不起，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他一连说了三个了不起，人却已经飘然下了看台，竟是要走的架势！ 那名商会的老者还以为帕尼尔不高兴了， 连忙追上去，问道：“帕尼尔大人，您……您这就要走了吗？比试还没有结束呢。” 帕尼尔回头微笑，说：“那个叫卡萨的少年，今天已经比完了，那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我现在是真的很期待啊，很希望能在后续的选拔中再看到他，看他还能不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老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和不安。 帕尼尔却不再多说了，长笑声中，带着凤凰和琪琪，大踏步离开的比武场，留下一干穆恩商会的高层，一个个面面相觑。 “咳，这个……”一名商会高层咳嗽一声，说，“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后续的比试还要进行，至于这个叫卡萨的少年……我们继续观察一下，如何？” 确实，看了刚才那三场的表现，说恺撒强，他的基础速度确实有些缺陷，但如果说不强，连续如此干净利落地获胜，而且次次都匪夷所思，最后一场更展现出了让在场这些实力不凡的战斗法师都长了见识，能说他不强？ 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评价，这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感受，也是之前帕尼尔那番反应的理由。 “也好，也只能这样了。”众人脸色各异，但都点头赞同道，“接下来的选拔中，再好好观察一下。” “赞同。” “赞同。” “那，选拔继续？” “恩，当然。” 就这样，选拔再次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但人们的心思，多少都被恺撒的表现所吸引，久久无法彻底暂放一边。 而在后台，恺撒本人则在被告知第三场无需再战，算他直接获胜之后，便提前离开了。 “好险。”他心里反倒有些紧张，“在不能动用龙脉咒文、专属武器、还有瞬开的情况下，刚才还差点栽在那个叫鳄的家伙手里了。” “那些比武场的战斗法师们，还有那个第一门徒帕尼尔，肯定会调出录像看，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恺撒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战斗法师会不会认定自己的能力为无我境界，因为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无我境界。 无我境界是战斗法师的专属能力，恺撒自然是不会的，他在龙道里领悟了类似的能力，取名为无心之境。 无心之境，顶多只能将心灵上的破绽都掩盖掉，比如他当初很担心蓝老师的安慰时，进入了无心境界，就可以排除一切杂念。 而刚才那匪夷所思的身体动作，并不是无我或无心境界的效果，而是恺撒久未动用的双手互搏的进一步延伸应用啊。 在无心境界的绝对平静的状态下，恺撒不止可以一心二用，可以进一步一心多用，让四肢、躯干、脑袋等各个身体部位的动作，都分别进行。 “不过这种能力还是不能轻易用啊，很容易伤到自己。”恺撒微微苦笑，想着，“之后的选拔中的强敌肯定不少，比那鳄强的，肯定还有。低调地获胜，低调地获胜，说得容易做起来原来这么难啊！” 就这样心里怀着各样的心思，回到了自己如今在穆恩商会中被安排的住处，恺撒倒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如今已经知道凤凰和琪琪都暂时无恙，恺撒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只有认真参加选拔，先拿到全国前十并取得进入黑色咏战的资格。简单来说，事情依然不简单，但至少开始明了起来。 转眼十天过去，恺撒每天的日程安排就是修炼，参赛，休息，继续参赛。 一时间他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风雷法师身份，真的像一名战斗法师少年，参加者这场为了补全的选拔。 恺撒一路从商会内部选拔，打到了沙漠绿洲城市选拔，再到所有一级城市的参选者的排名赛，一路过关斩将，竟然没有一场输掉比试！ 十天内，平均每天四场多，最终共计四十九场比试，恺撒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中，在白雪飘扬的冬季里，战无不胜。 尽管恺撒已经有意识地低调了，但连胜毕竟是连胜，在他自己都不知觉的情况下，卡萨这个名字好像风一般，在整个战斗王朝的境内，开始传播开来。 就这样，转眼已是决出全国前十的关键对决前夕了。 穆恩商会恺撒的住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穆恩商会的卡萨吗？”来人很是客气地看着恺撒，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四门徒麾下，芭芭拉。听说你出身四级城市，却已经在拟龙流派上有相当的造诣了，我奉第四门徒大人之命，特来拜会。” 章十八 门徒的召见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芭芭拉的话，恺撒能想到的是“精致”，这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很精致的女性战斗法师，完美的瓜子脸上，一双安静而乌黑的眸子淡定地看着自己。 她看年龄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给人的感觉却颇为成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两人对视的时候，恺撒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貌似平静，瞳孔深处却隐约带着好奇与审视。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恺撒问。 他这两天连续比试，回到穆恩商会的住处后只想倒头睡觉，而罗素那家伙白天基本不在，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调查了吧，恺撒也懒得理会，对他而言目前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是继续连胜下去，然后取得全国前十和进入黑色咏战的资格。 “门徒大人要见你。”这次芭芭拉说得很简短很直白，没那么程式化。 恺撒点头：“稍等，我去换衣服。“ “好。” 也不怪恺撒答应得如此干脆，在北国，门徒要见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或权利。 更何况，恺撒没有忘记此行的初衷， 救人和调查，那么一切直接接触战斗王朝高层的机会，恺撒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与门徒的直接会面。 经过了这些天，尤其是刚来那天和帕尼尔在比武场的见面后，恺撒心里其实对地球街的能量暗自吃惊到震惊的地步了。 地球街为自己安排的身份伪装，高明到连门徒当面都无法直接用肉眼拆穿，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实在太过可怕。 这也是恺撒如今有胆气在战斗王朝面见除了那位战斗大统领以外的任何人的依仗。 只是，门徒为什么要见自己呢？走在前去拜见的路上，恺撒心想。 见面地点并不在黑色咏战，而是在沙漠绿洲的一处幽静的院落中，沙漠绿洲是一座奢华享受之城，这间小院位处城市核心地带，却是难得静谧，有种远离尘嚣的脱俗之感。 但恺撒此刻无暇去看院子了。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是的，院子里并不只有一位门徒，而是两位。 左边那位容貌朴素，衣着简单，看起来好像寻常人家的一位中年妇人，虽然并不漂亮，气质却颇为温婉和气。 而右边那位截然不同，虽然和恺撒印象中那个横断山脉中冲天的光明焰柱中的光芒万丈的形象不一样了，如今只穿着日常的服装，但这人全身上下依然散发出无形的光，好像她的存在是让人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的。 三千青丝垂落香肩，一双英气十足的眉毛下，是一对锋利清冷的眼睛。 竟是四大门徒中实力最强的第二门徒，紫冰！ 一时间恺撒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老实说，当初在横断山脉，大统领与三大门徒齐至，给恺撒感觉最有压迫感的人，除了大统领之外，便是这第二门徒紫冰了。 恺撒还记得那天蓝将军与紫冰正面交锋，似乎都始终落在下风。 但不是说第四门徒要见自己吗？怎么第二门徒也在？该不会是露出什么破绽了吧？恺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候，紫冰开口了：“你是卡萨？” “是。” “我听帕尼尔提过你，在昨天。” “恩。” “你最近真的势头很盛呢，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听到沙漠绿洲有居民在谈论你。”紫冰说到这顿了顿，淡淡看着恺撒，续道，“只是我在想啊，你……是否真的名副其实呢？” 紫冰显然是个实力强大的人，也是个骄傲之极的人，加上她不擅措辞之道，所言都是本性抒发，所以这话一说出口，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芭芭拉侍立在第四门徒身旁，看着恺撒，似乎在等他如何回应。 恺撒轻轻吸了口气，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 所以他并不说话，保持沉默。 “紫冰你别一上来吓着人家啊。” 第四门徒笑了笑，说，“卡萨对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刚刚正好讨论起你来着，结果说到了速度对我们战斗法师的重要性……我本人当然也觉得速度很重要啦，但同时我也认为，算速度上不够突出，一样可以成为优秀的战斗法师。” 紫冰哈哈大笑，说：“喂喂，别乱说啊，我没否认你这观点。据我所知，这个卡萨小子的速度，可不能用不够突出来形容哦！ 喂，小鬼，你从这里跑到那里，让我亲眼看看你的速度到底有多慢。”说着指了指恺撒刚刚走过的门口。 恺撒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行了一礼道：“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回去为前十名的名额战做准备了。” 沉默。 紫冰挑了挑眉，然后慢慢眯起眼睛，冷冷看着恺撒。 第四门徒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上下打量恺撒，似乎要重新认识他。 至于那个叫芭芭拉的女性战斗法师，她带恺撒来的一路上都没什么话，看起来是个冷美人，此刻也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情来。 “看不出来，还是个有点脾气的小鬼嘛。”紫冰冷冷一笑，打破了沉默，“你不喜欢我刚才的口吻吗？” “大人的口吻没有让我不舒服。”恺撒不卑不亢地说，“只是您的要求，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我没法做到。” 紫冰说：“我没那意思。这样，我让芭芭拉陪你一起跑，可以吗？” 恺撒点头：“这可以。” “倒是我求你来着？”紫冰失笑道，挥了挥手，“快点快点，别让我等。” 老实说，经过这么一番来回，恺撒反而对第二门徒紫冰的印象不错，这是个真性情的人，也难怪她会看蓝将军那么不顺眼。 跑两步是很简单的事，恺撒和芭芭拉很快完成了这个有些小儿科的比试，而比试的结果让两位门徒都沉默了。 芭芭拉看恺撒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古怪。 恺撒本人倒是泰然自若。 只见紫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恺撒，说道：“你……你这小子……” 她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帕尼尔跟我说的时候，哈哈……我……我还不相信来着，觉得那家伙一如既往地夸张，没想到……哈哈哈，没想到是真的……你小子用这没法看的速度，一路连胜到了现在？” 恺撒能理解紫冰的反应。 刚才他没有动用瞬开，连第一段瞬开都没用，完全是他最原本的速度。要知道恺撒不开瞬开的状态下，速度在风雷法师中都算慢的，而在这以速度为尊的战斗王朝，简直是龟速。 其实恺撒现在有些明白了，两位门徒并不是简单地因为聊到了自己而让自己过来，这应该是在选人吧。 和如今正在进行的全国选拔不同，门徒往自己麾下网罗优秀的人才，是战斗王朝一直以来的惯例了。 相比起全国选拔，这个小院里刚才发生的事情，其实才是战斗王朝百年来的常态。 门徒不止一位，显然眼前的第二门徒和第四门徒都对自己有些兴趣，所以才叫自己来的。 不过在看到了恺撒的速度之后，紫冰显然失去了兴趣，好不容易笑够了，停下来说道：“你这样的小子，如今有这样的表现确实了不起，现在也肯定是有实力的，否则不可能连胜这么多场。不过，终究未来潜力有限啊。抱歉，不是我小看你，只是……这是职业修炼里的规则。” 恺撒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没肯定也没反驳。 “怎么样，无名你还要考虑吗？”紫冰看向第四门徒。恺撒心中一动，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第四门徒的名字，居然是“无名”这么奇怪的名字。 无名看着恺撒看了好久，最后说道：“年轻人，你好好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恺撒点头。 无名很是认真地问：“在你看来，战斗是什么？” 紫冰吹了声口哨，有些不以为然地笑道：“喂喂，我都掉鸡皮疙瘩了，你每次招人都要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吗？” 无名笑道：“芭芭拉当初表现出的天赋很一般，但她的回答让我决定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教导。如今她的成，你也看到了。芭芭拉，还记得吧，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芭芭拉说：“当时我说，战斗对我而言，是游戏。” 恺撒听了心中一动，老实说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战斗比作游戏。 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战斗的方式多种多样，没有限制。战斗的结果却只有两个，胜利与失败，很明确很清楚。我喜欢有明确界定的东西，也喜欢没有约束的感觉。绞尽脑汁用尽方法，去争取最终确定的胜利，这对我而言是战斗，一个有趣的游戏。” 紫冰难得严肃起来，感叹说道：“你以非一流的天赋，达到了如今同龄人中超一流的实力，原来竟是把战斗当作游戏？” 芭芭拉说：“是的。” 紫冰点头赞道：“好吧，一流的回答，确实可以弥补天赋上的不够惊艳。无名你当初的选拔，我现在能理解了。只不过……” 她再次看向恺撒，似笑非笑道：“以你那没法看的速度，答案得多好才能让我们的无名大人愿意收你为门徒之徒啊。说吧小子，战斗于你而言，是什么呢？”未完待续。J本源自 篮 色 吧，更新快，无弹窗。 章十九 战斗就是战斗 战斗是什么？ 老实说，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恺撒觉得有些可笑，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战斗是什么这个问题，也很少会去思考为什么要战斗这种酸酸的命题。 对恺撒而言―― 战斗不是游戏，它远比游戏严肃。 战斗不是比试，战斗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那么强调胜负。 战斗不是工具，虽然它可以成为工具，但即便不依托外物，战斗仍可单独而完整地存在 。 战斗也不是理由，为了战斗而战斗，最终就会沦为沧澜那样的下场。 “对我来说，战斗就是战斗，只是战斗。”恺撒说。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简单的回答背后，其实蕴藏着很多。 但紫冰耸了耸肩，显然没把这个答案放在心上。无名则轻轻叹了口气，微笑说道：“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选拔中继xu 好好表现吧。” 简单来说，两位门徒都没有选择恺撒。 恺撒吸了口气，内心还算平静，原本这场类似面试的见面，就是计划之外的东西，能搭上某位门徒的线自然有不少好处，太过刻意的强求反而易露破绽。 但终究有些失望。 战斗王朝以战斗为名，门徒是王朝的砥柱，是战斗的大师，抛开立场与阵营不谈，恺撒心里是希望得到认可或共鸣的。 向两位门徒告退后，恺撒在芭芭拉的陪同下，返回穆恩商会。 “刚才你的那个回答，是认真的吗？”芭芭拉问。 “当然。” “何解呢？”芭芭拉偏头看了恺撒一眼，“你知道 ，对于这种回答，门徒们会认为你只是在故弄玄虚。” 恺撒叹了口气，反问道：“战斗，真的需要 解吗？” 芭芭拉也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别谈这个话题了，没有共同语言。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 ，门徒问那个问题的理由，是为了考察我们是否发自内心的强da ，无关天赋，无关面板上的数据。我虽然不理解你的回答，但如果那真是有力量的答案，你还是有机会证明的。” “怎么说？” “你可以试着在比试中击败我啊。”芭芭拉在穆恩商会的大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恺撒，淡淡地说。 恺撒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所以你是……你也是――？” “是啊，为了补全的选拔，我也是参选者呢。”芭芭拉笑了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卡萨。我们比赛上再见吧。” “恩，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恺撒想了一下，又问，“既然你也是参选者，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有关这个选拔。” “抱歉，这还是等比试之后吧，如果你能击败我的话。”芭芭拉眨眨眼睛，说，“另外，提前说一声吧，我们这个年龄分段里，我是一号种子。” 恺撒心中一凛，目送对方远去。 “这算什么，如果我无法证明自己，就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吗？”少年心里想着。 回到穆恩商会的住处，罗素已经回来了，这些天罗素总是早出晚归，印象中这么早回来还是第一次。 恺撒心中有些难言的憋闷，喝了一大碗水，擦了下嘴巴，问道：“门徒紫冰，还有门徒无名，你对他们了解多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罗素奇怪地看着恺撒。 “因为我刚见过他们，还有一个叫芭芭拉的门徒之徒。”恺撒说。 罗素一下坐起来，严肃道：“你刚见过？恩，也对，你现在风头正劲，被门徒看中是自然的。怎么样，如果能搭上一位门徒的线，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很有帮助 的。” 恺撒摇头：“他们没看上我。” “呃，这……好吧。”罗素坐回到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话题道，“你刚才问紫冰和无名？嗯，紫冰我不是很了解，只知道 是门徒中的最强者，而且是有望突po 传奇的那种。至于无名，我百年前曾见过，那时候她还不叫无名。” “怎么说？” “听说是修练 拟龙流派出了岔子，被真形反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怎么说呢，就好象缺失了一部分。”罗素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具体情况，最后道，“无名在无名之前，实力几乎和紫冰不相上下的，现在却只是四大门徒中最平庸的一人了。” “真形反噬吗……”恺撒脑海中浮现出龙道第二层，沧澜最后时刻的模样。 扭曲畸形的龙躯在烈焰中燃烧殆尽，失控的真形内部，是残破冰冷的战斗法师本原的身体，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下去…… 恺撒摸了摸肩膀上小龙的小脑袋，把心头那一缕说不清楚的异样压下，转身进屋，继xu 修练 ，为接下来的前十名额战做最后的准备 。 “对了，你这些天有调查出些什么吗？”恺撒进屋前，回头问罗素。 罗素摆摆手， 淡淡说道：“等我们进入黑色咏战了再说吧。” “不谈情报，只谈建议呢？”恺撒看着罗素，“你调查到了什么，晚点再说没问题，但至少给我一个结论吧。” 罗素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进入前十的基础上，力争向前吧。” 恺撒“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从罗素的口吻中就能听出不是些好消息。 到了现在，眼前能看清的东西依然有限。对于如何救人，以及战斗王朝最近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恺撒仍感疑惑。 前路曲折晦涩，恺撒能看到的，能确定把握在手里的，也就只有自身的力量了。 夕阳西下。 沙漠绿洲被白雪覆盖，又被红日映照，显得瑰丽而安详。这里是战斗王朝，是王朝腹地，是仅次于黑色咏战的第二大城市，是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地方。 最重要 的是，这里是北方，这场南北对立的世界大局中的优势方，所以在这里感受不到来自敌对阵营的压迫力。 一切都很自然，很平和，战斗法师们按照各自的步调生活着，就好象南方并不存在 一个名叫风雷帝国的地方。 似乎所有的战斗法师都不在意南方有个默默积蓄力量、时刻准备 反扑的庞大帝国。 这一方面是因为普通的战斗法师并不知道 ，如今南方每天都会有潜在的龙醒者失踪，被秘密抓捕到北方来，而这样的情况已经快要将风雷帝国逼入疯狂的绝境，困兽之斗最为凶险，绝望下的野兽都会爆发 出可怕的反扑，更何况是本就实力不俗的一个庞大的帝国。 而另一方面，或者说更主要的原因，是现在整个王朝的战斗法师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越来越热闹的全国选拔上。 为了补全的选拔――这个名字，不是王朝官方公布的名字，却已经逐渐在王朝的民众中，广为传开了。 大多数不明所以的战斗法师，都会向父辈们询问这个名字的含义。 隐约明白的少数人，则在紧张中期待着。 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选拔。 这是一场“为了补全”的选拔。 前十的名额战，就在三天后即将举行，地点被设立在沙漠绿洲规模最大的比武场中，场内可容纳五十万观众现场观看，更有面对全国的即时直播。 如今距离正式开战还有三天，会场的布置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即将沉落的夕阳斜照下，几个并不起眼的身影站在场地外的街道上，彼此交谈着什么。 “所以说，你已经见过那人了？”其中一人问道。 “恩，今天门徒召见过他，我去叫得人。”另一人说道，虽然是背光，但依然可以从衣着和姿态上看到那种标志性的“精致”的味道。 芭芭拉站在斜阳里，影子拖曳在街道地面上，被拉扯得很长。 “感觉怎么样呢？有成为门徒之徒的潜力吗？”另一人问。 “我不知道 。”芭芭拉摇头，微笑着说，“两位门徒大人反正是没看上。老实说，那家伙的速度，有点离谱。” “哼，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最开始那人说，“本来以为那人会是我们需要 面对的竞争者呢。你们也都接到家族长辈或明或暗的表示了吧，接下来的选拔中，尽可能地争胜，越靠前的名次越是有利。我们几个的关系那不用说，谁靠前一点谁靠后一点，问题不大。但莫名其妙蹦出来的一个乡下小子掺和进来，可就有点让人不舒服了。” 另一人笑道：“你确定我们之间谁靠前谁靠后一点没所谓？在知道 那补全的真正 含义之后？” “好吧，我承认我很在意啦，哈哈！那就放手一搏喽，如果你拿了第一，我虽然会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会恭喜你的。” “我可拿不了第一，争第二吧。第一名估计是芭芭拉的。” “好吧我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夕阳终于完全沉落，路灯亮起，照亮了几名少年少女的脸庞。他们都是很年轻的战斗法师，气质各异，但眉眼间都流露着天之骄子特有的神情。 刚才讨论对话的两人，分别是一个身穿纯黑色的少年和一个身穿纯白色衣袍的少年。 芭芭拉看着两人，微笑道：“保证第一我可不敢当，你们把阿泽忘了吗？”说着看向不远处的路灯下，那里也有一个少年，好像安静的小兽般蹲伏着。 名叫阿泽的少年似乎没有听到同伴的对话，事实上他的存在 感很弱，毫不起眼，但真正 了解他的人都会知道 他的可怕。 “芭芭拉，你刚才说，门徒没看上那个叫卡萨的？”阿泽开口了，声音不冷，但不知为何感觉很凉。 “是，怎么问起这个，我不是说他没被看上吗？”芭芭拉回道。 “哦，因为啊……”阿泽抬头，举起手里的一份对战通知，说，“我刚才忘说了吗，三天后我的对手，就是他。” 芭芭拉扬起眉毛，然后笑了，说：“预祝你获胜。” 阿泽低下头，淡淡道：“不必了，赢是自然的。” 芭芭拉浓睫微垂，含笑道：“那倒也是。”未完待续。 ~ 章二十 藏蓄的锋芒 入夜。 穆恩商会的一处高级练功房里，恺撒身穿宽松舒适的练功服，站在宽敞的空间正中。 战斗王朝确实在各个方面都比风雷帝国更加优秀，从一个简单的练功房就能看出来。本来恺撒还有些在意，担心房间里会不会有监控设施，但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地球街在穆恩商会显然安排了一条很深很长的线，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 少年站在房间正中，双目静静闭上，像是在冥想。 说起来有些奇怪，来到战斗王朝的这些日子，虽说身处敌营，随时都可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但似乎这段日子，反倒是恺撒最能沉下心来修炼的日子，也是他最突飞猛进的日子。 这里也有对速度慢的人的歧视，但反正是敌人，被敌人瞧不起的感觉恺撒很习惯，被自己人瞧不起才真的难受。 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恺撒心想如果抛开营救凤凰的事情不谈，自己继续潜伏在北方，安静地修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恺撒的生命里， 重要的事情不止有修炼与变强而已，他还有老师要救，他还有感情要表白，以及在横断山脉的南方，虽然军部让恺撒感到失望，但休斯还在那里，那个和自己看起来不该有关系、却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家伙。 “咿呀。”小龙的轻叫声，把恺撒从思绪中拉回来。 恺撒缓缓睁开双眼，摸了摸肩头上有些无聊的小家伙的脑袋，说：“好啦，知道你最近很无聊，我答应你，关键时刻一定会让你出手的，好吗？” “咿呀咿呀……”小龙立刻伸出一个小指头，表示要和恺撒拉钩。 它也是憋得狠了，来到北国之后，恺撒一直不让它参与任何战斗，搞得它无聊到只能没事拍拍房间里的小飞虫之类的。 恺撒看着伸着小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小龙，无奈一笑，伸手和它拉钩保证。 其实恺撒来到北方之后，藏着的岂止是小龙的慢速之爪呢，他其实除了体术之外，就没用别的能力了。 瞬开、以及恺撒从前最为擅长的龙脉咒文、还有那拥有绝对穿刺能力的点杀伤超强的专属标枪武器，都被恺撒耐心地藏着。 这一方面是为了百分百地掩饰身份，事关凤凰，恺撒可不会像之前那次身份保护计划时那么不谨慎，轻易就被人看穿了马甲。 而另一方面，恺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导致他除了体术之外一点也不用其他的能力―― 他最近一直在精研那龙醒天梯上得到的一百二十个动作。 龙醒天梯很长，目前恺撒还看不到长梯的尽头，长梯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平台，恺撒如今成功踏上了两个。 在第一个平台上他得到了“减速之瞳”的能力，能力本身其实不算很强，只是对小龙的“慢速之爪”的补充而已。第一层平台的真正意义在于：它让恺撒和小龙之间的联系，以某种恺撒不理解的方式，变得真正紧密不可分割。 也正是在踏上第一层平台之后，恺撒才明确小龙并不是机缘巧合来到身边的，而是真的和自己有关系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龙醒天梯的第二层平台，则给予了恺撒那个蕴藏着一百二十个姿势的奇异符文。 百二十式，这套不知名的甚至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体术的姿势，让恺撒默默无闻地飙升到了14级，也让他从中受到启发，并结合“龙之力”和“充能一击”，以及继承自无的“三段瞬开”，开创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招式：第四段，无限瞬开。 来到北国的这些日子里，恺撒每天白天忙于参加选拔，忙于应付一轮接一轮的战斗和比试，晚上回来，便默默地钻研着这一百二十个动作。 本能地，恺撒认为这一百二十个动作肯定还有更多的奥秘，等待自己去挖掘。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研究，恺撒弄清楚了更多，却也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这套姿势是一套修炼的功法，如今恺撒已经十四级了，按照道理突破到十五级会是一个修炼道路上的大关卡，进境会出现滞缓、甚至反复倒退的情况，都不算稀奇。但恺撒坚持修炼这一百二十个动作，虽然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到十五级，进境也在接近十五级时慢了下来，但恺撒的境界持续在向前，虽然不快，但持续地前进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一百二十式，也是体术。最开始恺撒还不这么认为，但随着不断地研习，恺撒渐渐发现这套动作蕴含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原本恺撒主修的风雷体术，竟都有不少百二十式的影子。这让恺撒一度疑惑，是不是元帅大人创造出风雷体术、还有更进一步的风雷桩，其实是源于一套和自己的百二十式差不多的东西？ 百二十式与风雷体术，两者形不似，深入钻研却会发现神极似，而且百二十式更加博大精深，似乎蕴藏着世间一切有关“体之术”的奥秘。 所以其实恺撒不用龙脉咒文，并不算奇怪了。 因为他现在的体术能力，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越他在龙脉咒文上的超凡造诣了啊。 百二十式是修炼圣典，也是体术总纲，但最让恺撒欣喜且对这套招式心怀敬畏的，还是它的第三重作用。 恺撒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随着不断地演练百二十式，他的基础速度竟然在缓慢地提升着。 提升速度不算夸张，但这背后的意义太可怕，因为这代表着对一个人天赋的改良，是逆天的事情。 如果说基础速度的缓慢提升，对恺撒的战斗力和接下来的比试和救人，都没有明显的作用，那么百二十式对第四段瞬开的进一步提升，现实意义可就太重大了。 离开帝国的时候，恺撒对蓝管家用过一次“无限瞬开”，那时候他的爆发速度超高，但持续时长很短。 而现在―― 练功房里，恺撒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只会觉得练功房里有一阵阵劲急的风在吹。 那是恺撒以超高速运动时带起的风！ 真正的强者就会看到，恺撒此刻正以不可思议地高速度，在偌大的练功房里飞奔着，他的速度比在帝都时开启“无限瞬开”时更快，而且他这样的持续奔跑，已经有三分钟了，速度却丝毫不见衰退。 是的，恺撒如今的无限瞬开，已经完全成型了。 说出去大概会让人震惊到不敢相信吧，恺撒现在开启无限瞬开时的速度，已然超越了以速度著称的战斗法师！ 他脸上没有紧张，没有疲劳，而是渐渐浮现出一种忘却所有烦恼的开心表情，好象一个真正的御风者。 他的行动并无规律，转折之间没有预兆，而且丝毫停顿都没有，如疾风，又如奔雷。 所以恺撒还需要用什么龙脉咒文呢？ 此刻的他，开启无限瞬开，单凭体术已然无敌于十五级以下的所有人了。无限瞬开下的体术，以及小龙的慢速之爪，这便是恺撒现在最强的两大能力。 其他的手段尽出的情况下，恺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战力界限，到底在哪儿。 他只是默默地修炼着，耐心地掩藏着，只等待真正关键的时刻，才会露出藏蓄已久的凌厉锋芒！ 如今除了恺撒自己还有小龙之外，没人知道恺撒的真正实力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就连罗素也不知道。 练功房里的风渐渐停下来。 恺撒的身影重新清晰，还是站在之前的地方，如果不看他身上的汗水，甚至会以为他根本没有动弹过。 “五分钟整。”恺撒看了看时间，默默地记下四段瞬开今天的持续时间。 “我现在，应该可以轻易战胜所有十五级以下的敌人了吧。”恺撒冷静地评估着自己的战斗力，“对上十五级以上的敌人，由于他们会飞行，而我暂时还不会，所以主动求胜可能有困难，但若只求不败的话，即便面对几名校官级别的人物，我也能抵挡吧。” 来北方救人，必然要面对校官、乃至门徒级别的人物，这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恺撒眼里其实从来就没有一同参与选拔的那些竞争者。 短时间内不可能突破到十五级了，就算可以恺撒也不会这么做，在敌方阵营里突破容易暴露，风险太大了。 至于无法很主动的面对会飞行的对手这一点，恺撒也是有准备的，并不担心――龙醒之地的祭坛火焰中，灰色铠甲静静悬浮着，它和小龙一样，也寂寞很久了。 穿上灰色铠甲之后，飞行便不成问题。 这一刻恺撒忽然有些期待能再次和战斗大统领交手了，以洗刷上一次连灰色铠甲都来不及取出，就被完虐的耻辱。 “我在想什么啊。”恺撒摇摇头，无奈笑笑，“还是救人要紧吧。至于找场子……未来有的是机会呢。” 恺撒为了救人而来，为此每天枯燥而艰苦地修炼着，他连还在南方的那个让他很在意的休斯，都可以暂时放下，没道理放不下一个战斗大统领。 “当然，我也没忘。”恺撒心想。 章二十一 补全的意义 当东方的第一缕晨光出现的时候，恺撒准时睁开眼睛，然后翻身下床，洗漱整理。 就在今天，为了补全的选拔前十名的名额战将打响。 进入前十，便可以获得进入黑色咏战的资格，这也是后续的调查与救人计划的前提。如果进不了前十，那之后的事情也无从谈起了。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去比武现场？”恺撒看着罗素，有些奇怪地问。 在之前的所有比试中，罗素基本都会找个隐秘的角落，现场为恺撒压阵。 毕竟恺撒的伪装虽然近乎完美，但如果有门徒级别的人物，当面动用洞察之眼查探的话，还是有看破的可能性，罗素的存在可以保证恺撒的基本安全。 没想到今天如此关键的一战，罗素反而表示他不会去。 “所以是有什么急事吗？”恺撒算是比较了解罗素的为人了，也能隐隐感受到这个态度总是不怎么客气的老人实际上对自己颇好，所以他知道罗素不能到场，肯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必须今天去做。 罗素叹了口气，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我这边的调查也在进行，具体的，等进入黑色咏战再说吧。” “很棘手吗？”恺撒问。 “相当棘手。”罗素顿了顿， 接着道，“我不怀疑你能进入前十，昨天我说过了吧，可以的话尽可能争取更靠前的名次。” 恺撒笑了：“我知道啊，但没必要反复强调吧，为了救蓝老师和琪琪她们，我也肯定会争先的。” 没想到罗素摇头说：“不是反复强调，而是修正一下――单纯争先还不够，可以的话，尽可能争取第一吧。” 恺撒吃了一惊，旋即蹙起眉头：“争到第一的话，可能会太扎眼，弄不好会直接被大统领召见的。” “大统领现在没空的。”罗素说。 恺撒不知道罗素为什么如此肯定，大概和他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有关吧。听了罗素的话，恺撒点了点头，平静道：“好，那就争第一。” 罗素拍拍恺撒的肩膀，然后转身出门，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恺撒的视野里。 恺撒收回目光，认真做了最后一遍准备工作的检查，却确认伪装依然完美，然后他吸了口气，走出了穆恩商会的大门。 刚出门，还没踏出前往比试会场的第一步，恺撒便是一怔，然后脸色严肃起来，凝望着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些，此时正有些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的一盏路灯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某种恺撒自己也说不清的本能，他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 恺撒想了想，信步主动走上前去。 那少年也同时看了过来，然后站起身，简单地问：“卡萨？” “嗯，是我。你是？”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泽。”少年看着恺撒，说。 恺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没记错的话，自己今天即将迎战的两名对手之一，就是一个名叫“泽”的战斗法师。 这家伙比试前就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 阿泽并没有表明来意，只是盯着恺撒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接问道：“一起去会场吗？” 恺撒略一沉默，恢复了平静，大方点头道：“行啊，一起走吧。” 走出穆恩商会所在的卫城，再进入到沙漠绿洲，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只是并排走着，不知道的人甚至可能把他们当作彼此不认识的路人。 不过事实上恺撒确实不了解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同行的用意为何。 走在沙漠绿洲的宽大的城市道路上，阿泽率先开口了：“我听芭芭拉说过你，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好奇。我听说了你的那个回答：战斗就是战斗。” 恺撒嗯了一声，道：“所以？“ “也没什么所以。“阿泽摆摆手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个人习惯，非常重大的对决之前，我习惯提前找对手见个面，因为我不喜欢上了场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那种感觉，很不受掌控。” 恺撒抓住了对方话里的一个形容词，问道:“非常重大？这场比试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吗？” 阿泽笑了：“当然。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这场全国选拔又被称为什么……” “为了补全的选拔吗？”恺撒看似不经意地说。 “不错，就是为了补全的选拔。”阿泽的口吻则有些感叹的奇异味道。 恺撒算了一下，距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他想了想，尽可能用自然的口吻问道：“我听说过这个说法，但老实说，我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义……” 恺撒是亲自参与了之前那次龙道任务的，龙道第三层里的两样东西，一个被战斗法师称为“完整”，另一个被称为“归途”。 从那时起，恺撒心里就有一个巨大的疑惑，那就是战斗法师难道不完整吗？ 因为只有本身不完整，才需要完整， 需要补全。 本身已然完美的话，何须补全？ “我们战斗法师，难道不是最完美的职业者吗？何来的补全一说？”恺撒不动声色地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阿泽听芭芭拉说过，眼前这个卡萨来自四级城市，所以闻言不疑有他，只是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你真不知道？看你之前拼了命争取连胜的架势，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次选拔的意义所在，所以才专门从四级城市跑到这儿来参加选拔的。” 恺撒摇头，坦然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阿泽哦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掩藏得很好的不屑，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只听他用一种颇为淡漠的口吻，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要公布于众的。你刚才说的对，我们战斗法师当然是最完美的职业者！但王朝九成以上的人，却并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 恺撒仔细听着，并不接话。 阿泽继续说道：“百年前我们来到这个位面，为了征服而来，遗憾的是最后奠定胜利的一战中，似乎出了些状况，以至于我们没能立刻拿下南方，反而被挡在了横断山脉以北。但这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们的后路被断了。” 恺撒点点头，他来到北国有些日子了，一些基本的常识也了解了不少。 战斗法师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来自一个叫森德洛的更高等的位面，之所以在这个世界建立国度，扎根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未能完成征服，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回归家乡的道路，出于一些不知名的理由，被断了。 换言之，强大的北方战斗王朝，其实是被困在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流浪他乡的战斗法师。 “……你小时候，接受过‘战者的祝福’吧？”这时，阿泽忽然岔开话题问道。 恺撒一怔，他身为风雷法师，当然没接受过战者的祝福，但这也是北国的常识之一了。所有新生儿都会接受这种特殊的祝福，似乎是北国的一种习俗。 “我当然接受过祝福啊。”恺撒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顿了顿，问道，“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所谓战者的祝福，不过就是一个仪式而已吧。” “仪式？当然……不是。”阿泽微微提高了音量，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要是不接受这祝福，恐怕根本无法活到今天。事实上所有出生在这个落后的土著位面的战斗法师，都必须接受战者的祝福，否则就会死！” 恺撒眼中流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吃惊，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隐隐的，恺撒似乎抓住了什么。 只听阿泽接着说道：“简单来说，出生在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才是完美的战斗法师。而出生在这个位面的人，接受了战者的祝福才能保证存活，以及保证一部分战斗法师的能力。据我所知，除了大统领和第一门徒，王朝再没有森德洛出生的战斗法师了。我们，只不过是些半成品啊，这就是为什么要有补全计划。” 恺撒这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老实说，对方这番话的冲击力有点大。 这么说来，风雷帝国一直面对的对手，百年前直到今天一直给予南方巨大压迫力的北国的战斗法师们，都还不是他们最强的姿态？ 这一瞬间恺撒忽然明白了，罗素为什么这些天来那般的沉重。 他肯定也从某些渠道调查到了吧，有关“补全”的真正意义、 如果说风雷帝国一直面对的是不完整的战斗法师，那么不需要多，只要战斗王朝所有的校官级人物都进行一次补全，那南方就完了，根本不会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恺撒沉默了许久，最终吐了口气，艰难低沉地说道。 “你是四级城市出来的，当然不会知道。”阿泽淡淡道，“即便在王朝的最中心城市，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这些事。” 恺撒再次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调整好情绪，问道：“既然很少有人有资格知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哦，因为有些可怜你啊。”阿泽说，“拼了命从四级城市来到这里，拼了命地用那种速度获得连胜，今天是最关键的决定性的比试了，你会依然拼了命地争取前十吧，但你遇上了我。老实说，你挺不走运的。” 恺撒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平淡的表情，听着对方没有感情的口吻，眼中掠过奇怪的神色。 这大概就是那种智商高但情商低的天才人物吧，上天给了他们强大的天赋，却让他们的心智异于常人。 敢情一大早地跑到找自己一起来会场，又说了这么一大番话，是因为可怜自己？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谢谢你。”恺撒忽然笑了。 “谢什么？”阿泽蹙眉。 “谢谢你告诉我补全的意义啊，说真的，我真的特别感激，这份情报对我很重要。”恺撒认真地说，“不过，你刚才有两点说错了。” 阿泽的眉头凑得更紧了，他感觉眼前这个乡下来的孩子的反应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超出了他的预期和判断。 “哪两点？”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 恺撒竖起手指，微笑道：“第一，我之前的连胜，不是‘拼了命’才得到的，你不是我，所以请不要妄自定义我用了几分力气。” “第二……”恺撒停下脚步，看着已经在眼前的比试会场，淡淡道，“我今天不是来争前十的，我是来拿第一的。” 章二十二 推门而出 沙漠绿洲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全国选拔的前十名额战在城市最中心的超大规模的露天比武场中举行。 老实说，从百年前的南北战争结束后至今，虽然北国远比南方安定无忧，沙漠绿洲更是北方最多享受场所的热闹之地，这场名额战依然是百年来最最热闹的举国盛世！ 恺撒和阿泽在比试场外对话的时候，周围并不是空无一人的，事实上恰恰相反，周围人很多，晨光普照下，来自北国各地的观众一个个脸上都写着兴奋和期待。在崇尚战斗的北国，没人不喜欢看超级天才和巅峰强者的对决。 抛开“为了补全”这个已经流传甚广的比试前缀不提，单单是比试本身，便足够激起战斗法师们的兴奋点了。 人头攒动之中，恺撒和阿泽两个静立相对的身影，在人群中稍有些扎眼。 从刚才恺撒回答完阿泽的话，两人就再也没说过话。 阿泽眉头微蹙，略显冷漠地盯着恺撒，眼神里渐渐有种危险的气息开始流淌。 “芭芭拉说你是个不善言辞的木讷家伙，现在看来，并不是啊。”阿泽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很会说。” 显然他被刚才恺撒的一番言辞刺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众人眼中四级城市来的小子会如此不客气地反击。 恺撒点头道：“你说的对， 这更加证明了不要妄自定义他人，你说对吗？” 阿泽的表情终于完全沉了下来，但也在这一刻，恺撒才真正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天赋超群却情商低下且逻辑奇怪的家伙。 “希望等会儿你我战斗的时候，你还能这么自信。”阿泽面沉似水，眉头反倒舒展开，淡淡说道。 然后他竟不等恺撒回答，甚至连看都没多看恺撒一眼，自顾自地走开了。 “见鬼的，终究还是个怪人……”恺撒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将不快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因为正式比试很快要开始了。 举目四顾，周围已是人山人海，观众们手持入场票，正在排队等待进入。好在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都训练有素，紧锣密鼓而又始终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现场的一切。 不得不说北国的几乎一切方面，都比帝国更加优秀，从会场的规模和细节，现场的秩序，城市的规划，街道的铺设，甚至是周围众多来自各地的战斗法师们身上衣着的材料，都明显比帝国高出一个层次。 恺撒心中有些感叹，人在长期不如人的压力之下，心理往往会发生或多或少的扭曲，现在想想，自己在帝国时常常受到各种瞧不起，甚至连军部也在处理有关自己的问题时颇显偏狭，又何尝不是帝国长期不如人的状态下所造成的扭曲呢？ 感受着周围热闹愉快的气氛，恺撒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帝国的时候，任何场合下都会有人谈论到北方。而如今恺撒身在北国，却鲜少听到战斗法师们提起南方的帝国。 似乎那庞大的帝国已是个遥远的世界。 似乎……南北之间势不两立的斗争，只是双方高层之间的对抗？ 恺撒一边想着，一边从参选者专属的通道进入了会场，环形的场地几乎坐满了人，喧嚣扰攘几乎让天空中的云朵都不得不退散。 最高也最尊贵的看台上，一字排开三尊王座，那是为今天将会现场观看的门徒们准备的。 “看来在龙道里被休斯重创的第三门徒焰鼠，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啊。”恺撒看着那仅有的三个王座，心里默默推测。 要知道，如今知道恺撒就是灰色铠甲这件事的人，第三门徒焰鼠就是一个。 这件事其实一直卡在恺撒心里，让他感到不舒服，且有些不安。 当然也仅仅是有些不安罢了，谈不上惧怕，恺撒的实力每一天都在增强着，强大能给予人自信，仔细想想恺撒不愿意暴露灰色铠甲，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到现在也弄不清这铠甲的来历。 因为心中仍存疑惑，所以本能地不愿意公开吧。 半个小时后，所有观众到场就坐，面对全国的直播也准备就绪，比试主持人在绚烂的战斗法术中，翩然从会场上空降落，最终凌空虚立在环形会场中心的半空中，这是现场的焦点，真正意义上的万众瞩目，法术光辉的照耀下，日光都失去了光彩。 主持人是一位标准的美人，凌空站立的姿态更显示出她至少十五级以上的丝毫不输于美貌的实力。 “哦哦，是爱蜜莉小姐！” “天哪，太感动了！” “爱蜜莉小姐我爱你！” 现场掀起了第一波的热潮，恺撒心中有些奇怪，他来到北国后听说过“爱蜜莉”这个名字，算是国民偶像级的人物吧。 但没想到知名度和人气竟然这么高！ “欢迎各位来到这里，事实上我和你们的心情同样激动。”爱蜜莉柔美中透着知性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全场， “今天的选拔对于我们王朝而言，意义是重大的……” 恺撒听到这，心中不由想到之前会场外阿泽所说的话，有关补全的真正含义。 在场的观众们的注意力，现在都在爱蜜莉身上，大概很少人会真正留意到那位美女主持人说到“意义重大”这句话时，口吻中蕴藏的那一丝深意吧。 “……这是一场会被历史铭记的盛世，王朝尊贵的门徒大人们，也将亲临现场！”爱蜜莉后续的话音落下，现场再次掀起疯狂的浪潮。 恺撒也不由地心中凛然。 就看到在无数人狂热的欢呼声中，三个身影依次登上了会场最高的看台，一一落座于三尊王座之上。 一赤红、一乳白、一土黄，三道气势恢弘的光柱从会场中冲天而起，旋即重新归于平静。 但那刹那间的力量绽放，已经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 这就是传奇级别的力量。王朝的四大门徒之三，第一门徒帕尼尔、第二门徒紫冰、第四门徒无名，全部到场！ 但让恺撒感到有些遗憾的，是他没能在帕尼尔身旁看到凤凰或琪琪的身影，只有三位门徒而已。 爱蜜莉依然虚立在半空中，但可以看到她始终保持自己的高度比三位门徒低一些。 她得体而恭敬地遥遥行了一礼。 无名温和地点了点头，紫冰单手托腮不置可否，帕尼尔则爽朗大笑着，说：“好了，无聊的部分都直接跳过，直接开始吧，今天的第一个环节。”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心脏跳动的频率不可控制地加快了些。 按照提前订好的对战顺序，恺撒与阿泽的战斗，是今天所有名额战的第一场。北国的办事风格就像他们的战斗风格一样，简洁高效，没有什么繁复的东西。 然而，就在恺撒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入场，在在场这么多的敌对阵营的民众注视下，在众多北国强者的目光中，在三大门徒的眼皮底下，与阿泽展开战斗的时候，他却愕然发现，帕尼尔所说的直接开始，竟然不是直接开始今天的名额战。 因为一个让恺撒感到有些熟悉的身影，被两名战斗法师押着进入了会场，最终来到会场中心处停下。 那是一名青年，脸上满是虚弱和疲惫，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妥协和畏惧。 他的手脚都被锁链锁着，身上甚至有不少的血污，脚步略踉跄，应该是右腿受了不轻的伤，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恺撒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来到北国这么久了，身边除了罗素之外再没见过风雷法师，甚至连穆恩商会的地球街安排的接头人，恺撒都看不出那人是不是风雷法师。 而今却在这样的场合下，忽然见到了来自南方帝国的同胞。 是的，那名青年是一名风雷法师，而且恺撒曾经见过。 那应该是蓝将军的一名部下，而且是龙道任务后，蓝将军派往北国的几支调查救援经营小队的队长！ 帕尼尔淡漠而威严的声音，此刻在会场中缓缓响起：“如大家所见，这是一名风雷法师，前两天带着一队人想要潜入神圣的黑色咏战，这等罪行，不可饶恕！”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当然，坚不可摧的黑色咏战不可能被突破，如今他的同伴都已经被杀，而唯一存活下来的这人，自然也难逃死罪。就算是我为本次选拔活动送的一份礼物吧，当中处决掉这名胆大包天的风雷法师。” 现场沉默了片刻。 随后…… 雷鸣般的欢呼声冲霄而起！ “愚蠢的风雷法师，就凭你们也敢闯黑色咏战？” “疯了吧！” “伟大的黑色咏战不容亵渎！” “杀了他！！” 恺撒听着满场的“杀了他”，身子微微僵硬又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嘴唇抖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虽然在帝国的时候，也曾见过公开处决战斗法师的事，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身在敌对阵营，看着无数敌人高喊着杀了他，看着一名同胞站在无数的敌人之间，凛然无惧，却终究难逃一死。 恺撒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强烈愤怒，不止是对战斗王朝的愤怒，也对风雷法师愤怒，对这个见鬼的世界愤怒！ “他应该是来救凤凰的吧。”恺撒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幽冷，看着场中间被巨大声浪吹得摇摇欲坠却咬牙保持站立的青年。 虽然自己和军部闹翻了，但自己毕竟是风雷法师，是帝国人。 更何况这人是为了救凤凰才落到这般境地的。 “咦？喂……喂，你等等啊，还没到你上场的时――”入场通道的出口大门前，一名会场的工作人员惊慌的声音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恺撒看都没看被自己一记手刀打晕过去的那人，吸了口气，推门而出。 章二十三 我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其实心里有想过见死不救的，毕竟军部曾那样对待过自己，蓝将军更因为猜忌而软禁自己数月之久，而那即将被公开杀死的风雷法师，正是蓝将军的忠诚部下。 恺撒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说：“没必要救吧？不，不对，是绝对不可以出头去救。你的任务是把凤凰救出来，别节外生枝好吗？” 但恺撒还是干脆利落地打晕了通道出口的把手人。 或许是因为即将被杀死的人，是为了营救凤凰才被俘的吧，又或许不止这一点理由，都没所谓了，恺撒懒得细想。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身在敌营，强敌环绕，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身份绝不可以暴露，所以硬要救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恺撒很清楚这一点。 强求不行，怎么办？那就智取喽。 于是，在会场现场的战斗法师们眼中，美女主持人爱蜜莉眼中，还有王座上的三位门徒眼中，恺撒的出场是这样的―― 入场通道的门板砰的一声被撞开，门栓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脱落，整个门板好像断线风筝般，一直飞到了场地正中间，才重重坠落在地。 恺撒好像发qing的公牛般， 风风火火地紧随着那块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门板，从入场通道里冲了出来，**兮兮地吼道：“是不是轮到我了？哈哈，是不是轮到我卡萨出场了！” 恺撒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太丢脸了，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没办法啊，谁让自己狠不下心来袖手旁观呢。而想要做点什么，在眼下的状况下，也只有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了。 恺撒是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可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好暂时保住那名风雷法师的性命了。 难不成冲出来说不要杀人杀人是不好的？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战斗法师，与风雷法师的死敌，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跳出来想要保住一个风雷法师的。 所以恺撒只要这么做。 就像当初地球街的假面宴会上，恺撒以铁匠易的身份入场，刚一露面就摔了一跤，以此降低所有人对自己的戒心，其中的策略和道理是想通的。 但不得不说，恺撒这次的入场，有点太夸张了。 场地很大，刚才现场的人们注意力又都集中在那名俘虏身上，恺撒正常入场的话，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但恺撒刚才把那扇门板撞飞了近十米高，最终落地时，甚至差一点就要当头砸中场地中心的那名风雷法师青年了。 这样毫无征兆的、完全出人意料巨大动静，谁能无视？ 现场原本火热的“杀了他”的吼声，陡然间低下去了许多，反而掺杂了不少吃惊而莫名的喊叫。 于是乎巨大的会场中就听到一个少年兴奋叫喊着：“终于轮到我啦，哈哈！憋了这么久，我的拳头已经饥ke难耐了！咦……等、等等……我的对手呢？” 在场的观众们：“……” 主持人爱蜜莉：“……” 还有三大门徒：“……” 恺撒的演技还是不错的，他现在这样子，典型一副中二病少年兴奋过头结果当众出丑的样子，虽然和他之前所扮演的角色有些出入啦，但一时间也没人有空细想。 短暂的安静后，现场爆发出巨大的爆笑声组成的声浪： “我去，什么情况？” “这熊孩子是出来搞笑的吗？” “他刚才在说什么？他的拳头已经饥ke难耐了？哈哈，笑死我了，穆恩商会出品的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恺撒孤零零地站在无数声浪之间，几乎被淹没，他的脸皮微微抽搐着，暗自发誓这样的事情此生绝没有第三次了。 一名工作人员冲到了跟前，满脸恼火，却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小子发什么疯？还没轮到你呢！你吃错药了吧！！” 恺撒吸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摆出一副“我很有道理”的样子，伸手入怀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吃错药？本来就轮到我了好吗？不信我给你看比赛流程，我是第一场的卡萨，卡萨！” 那工作人员脸都绿了。 现场的哄笑声则变得更大，不少人笑得直捂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主持人爱蜜莉很有职业素养，脸上的笑容依旧，但多少有些尴尬。她看向帕尼尔，用眼神请示应该如何处理。 帕尼尔眉头微蹙，有些不悦，但他贵为北国四大门徒之首，总不见得和一个愣头青少年过不去吧。 尤其是在这么多人在场，且全国同步直播的情况下！ 看着气氛， 继续处决那名风雷法师已经不合适了。帕尼尔的本意是炒热气氛，现在被恺撒这盆凉水一盆浇下，再要燃烧也不是那个味道了。 帕尼尔有些恼火又无奈地摇头，对爱蜜莉摆了摆手，意思是处决作罢，开始比试吧。 于是那名本已抱着必死决心的风雷法师青年，糊里糊涂地又被人押着下了场。 他离开的时候经过恺撒。 恺撒看都没看他一眼，还在和两名工作人员夹缠不清。 倒是最高看台上，第三门徒无名微笑着，淡淡说了一句：“那少年卡萨，我们三个都见过对吧，看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刻意做作呢。” 紫冰不在意地笑道：“大概之前才是故意装出来的淡定模样吧，因为没见过世面，怕说错话做错事，所以一直不多说不多做。如今到了名额赛，终于憋不住了，结果就是这副样子，哈哈，太好笑了……喂，帕尼尔，老实说这个开场比你安排的更好，哈哈哈！” 帕尼尔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并不回应。 爱蜜莉缓缓降落到场地的中心，来到恺撒面前，微笑说道：“卡萨选手，对吗？” 她这话是通过麦克风说的，全场都能听见。 恺撒心中松了口气，知道处决的部分就算这么揭过了，主持人既然用麦克风和自己说话，那就说明已经进入正式比斗的环节。 同时恺撒也微微一凛，因为当爱蜜莉真正来到近前时，除了确实无可挑剔的美丽，给人最深的印象，便是她身上隐而不发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息。 这人应该比沧澜更厉害。 只一瞬间，恺撒就做出了判断。 “虽然之前没有直接见过面，但卡萨选手的连胜事迹，我早就如雷贯耳了。”爱蜜莉笑着做着类似赛前采访的环节，“之前的比试中，卡萨选手的表现还是比较冷静的，请问今天的出奇兴奋是因为什么呢？” 恺撒做出一副少年近距离面对美女主持人时的腼腆表情，事实上他现在真的有点脸红，因为两人现在距离很近，恺撒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穿的是一件低胸的上衣，见鬼的，你们战斗王朝的风气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了？ “那个，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还没轮到我出场。”恺撒挠挠头，说，“之所以兴奋，大概是因为现场有很多观众吧，我很希望能在大伙儿面前展现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爱蜜莉接着问：“只是因为现场的观众朋友吗？今天有三位门徒大人到场，想必这也是卡萨选手今天这么期待对决的理由吧。” 恺撒却当着在场众多战斗法师和三大门徒的面，轻轻摇头，认真说道：“那倒不是，非要说的话，我更想在爱蜜莉小姐面前好好展现。” 现场再次响起一阵笑声，人们都觉得这愣头青太有趣了。 爱蜜莉脸色微僵，恺撒这么不给门徒面子的年轻人，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这卡萨话里隐约有更看重自己而不是三大门徒的意思，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帕尼尔大人和无名大人倒还好，那紫冰大人一直看自己有些不顺眼，万一趁此机会找什么麻烦…… 一念至此，爱蜜莉赶紧帮恺撒圆了圆：“啊，明白，听说卡萨选手在赛前就已经有幸和三位门徒大人都见过面了，想必是已经充分展现过自己的潜力了啊。” 恺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等进入黑色咏战之后，相信还有很多机会，让门徒大人们认识我。” “看来卡萨选手是真的很有自信啊，这么有把握进入全国前十吗？”爱蜜莉悟嘴一阵娇笑，胸前一阵抖颤。 但恺撒这次根本没多看半眼，只有他自己知道“让门徒们更多的认识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还藏着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战斗大统领今天能够在场，看着我的战斗。” 至此一切都很顺利。 恺撒浮夸却成功地救下了那名风雷法师，没有人怀疑，比试即将进行，爱蜜莉正笑着说道：“……感谢卡萨选手，接下来请今天第一场比斗的另一位选手阿泽进场。” 现场观众的目光随着摄像镜头和大屏幕的视角，将目光投向了另一条入场通道门口前，不知何时安静出现在那里的少年。 恺撒也看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恺撒的脸色变了，至此一切都很顺利的感觉，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远远的，恺撒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但能透过嘴型看出阿泽在对两名负责押送的人员说：“不是说要公开处决吗？怎么能因为一个跳梁小丑的愚蠢行为，就这么算了呢？这人我杀了，老师那边，你们帮我说一下。” “当然，我们会汇报给帕尼尔大人的，没有问题、”那两人说。 恺撒呆呆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阿泽―― 阿泽的脸色很冷。 他手上沾着鲜血。 之前被恺撒救下的风雷法师青年，正一动不动地匍匐在阿泽的脚边，已经没了气息。 章二十四 胸口堵着些什么 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恺撒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是呆呆地，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名风雷法师青年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身体。 青年的背心有个窟窿，前后穿孔，他的心脏被完全捏碎了，殷红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四下蔓延，血液好像一只蠕动爬行的软体动物。 在南方，恺撒只是见过那个人，两个人连点头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那是蓝将军的部下，虽是为了营救凤凰而来，但那是帝**令，无关个人意志，他不是自己想来北方救人的。 以及，和昨夜试图潜入黑色咏战时当场被杀的人相比，那名青年已算幸运，至少他多活了一晚，而且死得没多少痛苦，瞬间毙命。 恺撒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甚至要冷血。 恺撒不断对自己说不要冲动，不要愤怒，尤其不要失态。 但怎么可能呢？ 一个同胞就那么死在了那里，还是在自己以为已经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的情况下，就那么突然地被杀了。 恺撒是人，不是机器，不是石头，如何能不受到冲击呢？ 所以恺撒不说话， 不眨眼，定定凝望着，直到尸体下的鲜血扩张到了极限，不再蔓延，开始干涸。 耳边世界的声音在渐渐恢复，恺撒听到爱蜜莉正在说：“……那么现在，请本场比试的另一位选手泽，上场来和大家见个面吧。” 爱蜜莉用没有丝毫瑕疵的饱满情绪说完这句话，然后她忽然怔住，因为身旁一个人径直走了过去，走向了那边阿泽的方向。 恺撒收回了看向那风雷法师青年的目光，沉默着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最终恺撒与阿泽面对面站定，如同两人早前在会场外的对立，只是现在多了无数道视线的共同瞩目。 “原来，你是帕尼尔大人的学生？”恺撒看着对方，轻声开口道。 “六号门徒之徒，泽。”阿泽微微一笑，说，“这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门徒之徒我知道，但我不知道门徒之徒还有编号的。”恺撒面无表情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还多呢。”阿泽同样收敛了笑容，淡漠回道。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不远处，爱蜜莉本要对阿泽做一番赛前采访，可她看着面对着面的两名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双方之间的那种无形无迹却尖锐刺鼻的火药味！主持人的功力在于稳定，也在应变。爱蜜莉觉得现在这样子就很好，虽然不符合台本，但那两个人之间的气场真的很符合现在的局面，现场观众们的反应就是证明。 恺撒这时微微转过身，蹲伏下来，伸手轻轻拍打着阿泽脚边的风雷法师的尸体。 阿泽有些意外，微微冷笑道：“怎么了，区区一个风雷法师而已。” “是啊……区区一个风雷法师而已。”恺撒幽幽地说，“这样卑贱的职业和种族，不配陈尸于此。” 说着恺撒手掌不再拍打，而是按在了逝者的肩膀上，然后微微一震！ 无声无息的，尸体被震成了细碎的齑粉，随风飘散。 恺撒轻轻吐了口气，起身回头，淡淡道：“我在那边等你。” 阿泽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没多想。他的注意力更多被恺撒刚才那一手吸引了，多少认真了些。毕竟恺撒刚才没有用任何能量，纯以身体力量，就将血肉之躯震得粉碎，老实说，这一手有点厉害。 而恺撒已经走远了，他只是不希望那青年死后身体还被糟蹋，所以直接毁掉了，让他随风而散吧。 恺撒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已经硬冷到了他自己看到都会吃惊的地步。 就这样，爱蜜莉在对阿泽做赛前采访的时候，恺撒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 爱蜜莉宣布说自己不止是主持人，也将出任本次十强名额战的现场裁判的时候，恺撒依然沉默地等待。 “现在，我宣布，十强名额战第一场，开始！” 随着爱蜜莉的一声喝令，现场爆发出了如雷的呼啸声。 几乎在爱蜜莉话音落下的瞬间，阿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炽热的火意席卷全场，狂暴火浪之中，一道身影快得只剩下残影，先冲到了恺撒的身前，行动所带起的声音才姗姗迟来。 突破音障引起了一重重环形的冲击波，那刺耳的尖鸣声，把现场无数战斗法师狂热的呼喊声，都生生压了下去！ 这就是阿泽的速度，帕尼尔的得意门生，综合评价排名第六的门徒之徒的速度。 “好快啊！” “竟然直接突破音障了， 好可怕！” 现场的观众们疯狂地呐喊着，他们的赞叹声甚至还只在脑海中酝酿的阶段，堪堪吐出喉头，因为相比起阿泽，思维的速度都显得略慢。 场间，一片火浪之中，爱蜜莉微微点头，心想：“不愧是帕尼尔大人调教出来的，这份速度和突击类体术，也确实是帕尼尔大人的风格。毕竟是六号啊，去除掉已经死去的二号黑白，他也算是众多门徒之徒中，综合评价前五的人物了。” 爱蜜莉的实力摆在那里，对不少观众略快的比赛节奏，对她而言自然能轻松跟上。 她的目光扫向被阿泽正面冲击的恺撒，秀眉不由微微蹙起，因为相比起阿泽，恺撒的速度明显慢了一大截。 可以看到，恺撒面前抬起双臂，交叉胸前，构成的防御还未完全成型，阿泽的拳头就已经到了。 拳锋如枪似火，一往无前。 爆裂声中，恺撒的身子直接被轰得向后飞退十多米，然而还不等恺撒稳住，阿泽的身影已先一步来到他身侧，还是枪法般的突击刺拳，于是恺撒的身子又横飞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场间响起了密集的连拳声，观众们的眼睛都花了，恺撒的身子好像沙包般被打来打去，上天又入地。 至于阿泽，已经有些实力不太强的观众完全看不到阿泽的行动轨迹了。 战斗有些一边倒的趋势。 又看了一会人，一些观众抱怨起来：“那个卡萨之前不是进场时很嚣张吗？怎么现在这么弱啊。” “听说之前的比赛中他没败过，创造了连胜纪录，弄错了吧……” “你看那速度，差距那么大，胜负已分了。” 倒是裁判爱蜜莉，以及恺撒的对手阿泽本人，脸上都没露出什么表情。 砰，又一次爆发力十足的冲击刺拳！ 阿泽的手段简单粗暴，就是高速体术配合火焰属性，他没有动用武器，拳头却好像一杆战枪，直来直往，从各个角度爆发出超强的点杀伤。 恺撒再次踉跄着后退，而这一次，阿泽没有再追击，而是冷冷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止这些实力，你在干什么，瞧不起我吗？你的拟龙流派呢？你还藏着不少能力和手段吧，都给我拿出来！快点！” 战斗中的阿泽和战斗之前完全不同，他变得极为暴躁，眼神里满是凶狠和残忍，好像一头野性的小兽。 恺撒却好像有点不再状态，他甩了甩反复与对手碰撞后生疼的手臂，忽然问：“战斗对你而言，是什么呢？” “怎么，打不过了就叉开话题吗？”阿泽一怔后，冷笑起来，“我听芭芭拉说了，这是门徒大人问过你的问题吧。” 恺撒说：“无关别人，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战斗……”说到这，恺撒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比如你刚才抬手就杀了那名风雷法师，但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阿泽吸了口气，硬冷地说：“战斗对我而言，本就是杀戮！” “杀戮吗……”恺撒喃喃说道。 “是，就是杀戮，还能是什么？”阿泽说，“拦路者，杀！看不惯，杀！顺我者可杀，逆我者也杀！战斗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恺撒沉默。 他终于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那沉甸甸的东西是什么了。 不止是同胞的死去，不止是想救之人突然被杀的屈辱感，也不止是阿泽随意杀死俘虏的行为…… 恺撒真正在意的，是阿泽杀死那名风雷法师青年时的神情，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尊重，不像是杀死一名对手，更像是宰了一头牲口，踩死了一只蚂蚁！ “所以是为了杀戮的战斗啊，这我就可以理解了。”恺撒轻声说道，看着对面的阿泽，笑了笑，“谢谢你，这下我就想清楚了。” 在恺撒的心目中，战斗就是战斗，战斗也是为什么要战斗。 现在他终于想清楚了，这是一场为了什么而打的战斗。 观众们的嘘声越来越响了，对于比赛的一边倒，对于恺撒的出奇弱势，以及此刻两人的停手不打，观众们都表示非常不买账。 恺撒心无旁骛，他双手一抬，单脚提起，摆了个奇异的姿势。 对面的阿泽一怔，他发现自己竟看不出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进攻？还是防守？怎么感觉这姿势就像一个为了好看才摆出来的？ 阿泽当然不认识这个姿势，在场也没人认识这个姿势。 这不是这个姿势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却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第一次见到它，它正是那一百二十个姿势的起手式。 章二十五 你根本不懂战斗 “有点无聊啊，这个卡萨，之前的连胜都是假的吗？还是他的对手都太菜了？” 在恺撒被阿泽压着打的时候，芭芭拉和另外两名少年暂时没比赛，所以都在后场区，观看场间的战斗。 他们和阿泽一样，都是门徒之徒，实力比不上一些老资格的门徒，比如黑白、沧澜这样的人，但门徒之徒的编号排序，并不只是以实力而定，而是综合评价的结果。 芭芭拉的编号甚至比沧澜生前更高，当然和黑白相比还是差一点。她在所有门徒之徒中，编号为四。 之前芭芭拉见过恺撒，加上恺撒连胜后被两位门徒亲自接见，这件事在门徒之徒中其实有不小的震动。 因为简单来说，如果恺撒那天被看中了，他也会变成门徒之徒这个群体的一员。 “现在看来，只是个运气好的家伙啊。”白衣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比试肯定会是这个结果，但差距有点太大了。” 芭芭拉蹙眉看着单方面被压制的恺撒，并没有吭声。 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这位精致的战斗法师少女才收回目光，轻声道：“好吧，确实胜负已分了……” “怎么说得好像之前觉得还有变数似的？”旁边的少年笑问道。 “是我多想了吧。 ”芭芭拉垂下浓黑的睫毛，摇头道，“我之前和那卡萨见过，当时还是觉得他藏了些东西的，所以还抱有些好奇和期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今天的卡萨，似乎很愤怒……所以本来以为他能带来些惊喜的。” “其实早该想到的吧，我们的眼光毕竟和门徒大人们差远了。”另一名黑衣少年说，“你们看门徒大人们现在的脸色，就应该知道那卡萨确实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这少年说得不错，从恺撒和阿泽的战斗开始之后，最高看台上的三位门徒的反应越来越平淡，到现在只是随意地谈笑，很显然这三位也不觉得比试会有任何变数了。 “就这样吧。”芭芭拉点头，舒了口气。 必须承认她还是曾经对恺撒生出过一些兴趣的，但现在看来就要结束了。 之前恺撒的连胜创造了记录，给人的印象是体术一流、对战斗的理解一流、没什么法术能力、以及速度很不怎么样。 现在看来，和真正训练有素各方面都很强的门徒之徒相比，他对体术和战斗的理解，也无法弥补速度上的硬伤了。 芭芭拉等人并不知道，此刻最高看台上三位门徒的谈笑内容是这样的： “可惜了，不觉得吗？” “是啊，确实有点可惜了，体术的造诣是真的深厚，老实说能在速度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打成这样，对体术的理解之深，已经超越他的年龄了。” “但没办法啊，我说过什么来着？这速度太差，真的太差。” “喂，帕尼尔，最先和我们提起这卡萨的可是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没有要说的？” “哼，反正都要结束了，有什么好说的。倒是阿泽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杀了那名风雷法师俘虏……这个臭小子。” “哈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当年不也经常违背大统领的意志，随便乱杀人？” 三位门徒随意谈论着，这只是比试的第一场而已，而且胜负基本已经明了，没必要太严肃认真的。 也就在这时候，在门徒、芭芭拉等门徒之徒、现场的观众、还有全国看直播的战斗法师都认为恺撒要输的时候，他摆出了那个动作。 普通的现场观众和看直播的观众没什么感觉，芭芭拉这些门徒之徒也没觉得什么，但三位门徒同时停下了谈笑，都是怔了怔。 那动作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很奇特的，三位门徒看到那动作时，心头都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比试场中，阿泽冷笑着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打不过了就跟我来这套？” 他嘴上说着，浑身上下都爆出了强烈的火光，渐渐的整个人都淹没在了一团耀眼的火焰之中。 脚步重踏地面，人如战枪，再次正面朝恺撒冲撞过去！ 几位门徒中，帕尼尔的招牌是火焰力量与战枪，正面拼杀能力是他的风格，阿泽身为帕尼尔的学生，显然继承了老师的衣钵。 阿泽不是不会其他的战斗法术、体术，其实就连拟龙流派、还有橘焰鬼斩，他都造诣不浅，但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战斗方式，还是现在这种狂暴冲杀式的。 会场中似乎响起了战场上万军冲杀的声音，阿泽的气势开始影响到观众的心灵与感官了。 而面对这一击，恺撒的反应是这样的：他像是没看到正面而来的对手，身体一旋、一拧，让过正面撞击后，斜向后飘飞后退着，换了一个动作。 百二十式的第二式。 按理来说，恺撒避开了正面撞击，但还是被斜斜地撞击到了，理应受伤。但他此刻的动作似乎蕴含着某种人体的至理，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爆响，最后猛地一震，竟就这么轻易地将对手的狂暴冲击力给吸纳化解了。 随后恺撒不理会对手的连绵攻势，自顾自继续演练下去。 这本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恺撒不止速度天然劣势，还有无数的强力手段都不能用。 如今的恺撒，无限瞬开状态下已然体术无敌，配合上小龙的致命减速能力，其实几个照面就能将阿泽击溃。 但恺撒现在不选择动用无限瞬开，他甚至连一段到三段瞬开都没用。 他只是一招一式地，开始演练这套神秘的、让自己飞快升级、也让自己对身体有了更深的理解并最终创造出无限瞬开的不知名的功法招式。 “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支撑得住？” 阿泽隐隐有些焦躁。 他一直压着恺撒在打，而且在他的概念里，这场战斗应该早已结束了，但对面那家伙的身体简直不一般的抗打！ 更重要的是―― “我怎么感觉越来越打不到他了……？！”阿泽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此刻恺撒已经演练到了第四十个动作，阿泽终于确定，这个古怪的对手的速度，正随着他的演练而不断提升着！？ “见鬼的，可以叠加速度的特别体术吗？”阿泽厉喝一声，拳锋如龙，卷起如瀑的火流，打向恺撒。 战斗王朝的修炼之法包罗万象，确实不是风雷帝国可比的。在众多体术中，确实有一些可以小幅度的叠加强化速度、或力量、或防御力、或能量强度和密度。 虽然阿泽心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对手的速度叠加和提升有些超出常理了，但更加狂暴的杀意让他无视了这个声音，阿泽决定以更快、更狠、更简单粗暴的方式，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你就这么想干掉我？” 恺撒忽然幽幽地开口了。 之前他都是侧身避开对手拳头的锋芒，并不是力量上无法抗衡，而是速度上跟不上节奏，只能如此。 但这次，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闪避，伸手一探再一勾，竟然准确地拿住了阿泽的手腕！ 他的速度真的变快了！ 虽然比不上无限瞬开时的爆炸速度，但已经介于二段瞬开和三段瞬开之间的某个状态，这是恺撒最近修炼才发现的，百二十式不止是修炼功法，不止是体术，不止包含了某些人体的至理，它还能连续演练以叠加速度。 三段瞬开毕竟容易暴露，但这样的叠加速度方式，恺撒之前从未展现过，即便是门徒的眼力，也不会怀疑他就是恺撒。 “滚开！”场间响起阿泽暴怒的声音。 他被恺撒抓住手腕，先是一怔，随后好像受了奇耻大辱，用力一甩手臂，直接将恺撒抓着他的手甩开。 恺撒也不强求，顺势退了几步后，又摆出了一个姿势，这次是第四十一式。 观众们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三名门徒，还有候场区的芭芭拉等人，也都坐直或站直了身子，吃惊地看着场间的变化。 恺撒还在继续演练着一套谁也没见过的招式，他的速度还在叠加，而战局也随之而变。 从最开始的恺撒一味防守退让，到了两人齐平对垒，此刻恺撒演练的动作超过了八十个，速度还是没有阿泽快，但也差不了太多，配合上他的体术造诣和对战斗的深刻理解，竟隐约有反压阿泽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阿泽之外，最近距离看到恺撒的每一招每一式的人，是身为主持人和唯一裁判的全民偶像爱蜜莉。 爱蜜莉也是门徒之徒，实力很强，编号也不低，是七号。 她现在虽然习惯性地保持着笑容，但眼神里的震惊全然无法掩饰，她心里想着：“叠加速度的体术我自己也会，但叠加有其极限，不可能超越某个无形的界限，否则天赋的高下之分便没有意义了。” “可是……可是――！” “这个叫卡萨的小鬼，为什么能把速度叠加到翻这么多倍？！” 就在爱蜜莉这么想的时候，场间忽然响起恺撒的一声轻斥，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巨响，还有阿泽狂怒中夹杂着痛楚的吼叫。 恺撒终于抓住机会再次抓住了阿泽，而且这次他抓得更准、也更稳，拿住后便不放手，而是抡动手臂，将阿泽整个人高高甩起，然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阿泽眼里布满了血丝，并未受太重的伤，只是越发地愤怒。 他挣扎着要起身。 却见恺撒拧住他的手臂，一下骑坐在他的身上，然后恺撒伸出另一只手，按在阿泽的左侧肩膀上，就像之前他按在那名被杀的同胞的肩头上。 阿泽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此刻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抬头又近距离面对着恺撒幽冷的眼睛，这一刻，他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之前那风雷法师被恺撒一掌震成齑粉的画面来。 “你大意了，是因为你以为我会继续演练下去的吧，没想到我突然就发难了，才会被我抓住。”恺撒冰冷地说，“确实，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继续演练下去的。” “但，没必要啊。” 这一刻恺撒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不屑和厌恶：“将战斗视为野蛮杀戮的你，根本就不懂得战斗的节奏。” 说完，不给对手挣扎或说话的机会，恺撒按着阿泽肩膀的手掌猛地一震！ 章二十六 单杀申请 恺撒不愿意轻易动用第一段到第三段瞬开，以免暴露，但这一震，其实蕴含着瞬开的精华。 瞬开的本质，是一瞬间的速度与力量的爆发，恺撒以往展现的更多是速度上的提升，此刻按着阿泽的肩膀的震击，则是力量上的迸发！ 咔嚓声中，阿泽身下的坚实地板竟出现了龟裂。 但观众们看不到了，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团爆开的火球，以凯撒和阿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开来，形成一圈圈的火浪。 这简直就像是恺撒一掌把阿泽体内的火焰力量，生生震出了体外。 那肆意狂飙的火浪越是多，人们反而对恺撒的实力越感吃惊。 这真的还是之前那个被压着打的家伙？ 看台上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想要看清火焰与硝烟内部的情况。 候场区，芭芭拉的腰杆挺得笔直，一双微微上翘的美眸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有些兴奋地凝视场间。 至于最高看台上的三位门徒，则沉默着，观看着。 不同的是他们的眼里都闪烁着七彩色的光芒，打到现在，他们对比试的在意程度，已经让他们纷纷开启了洞察之眼。 身为裁判的爱蜜丽举起了右手， 这是即将决定比试胜负的手势。 但她并没有真正挥落手臂，而是在凝视片刻后，重新将手放下，示意比试继续进行。 看台上，三名门徒当然也看出了些什么，紫冰微微一笑，对帕尼尔说：“你很宠爱阿泽呢，没这招的话，他刚才可能已经输了吧。” 紫冰所说的这招是什么招，帕尼尔当然很清楚，他心里也暗自为学生捏了把汗，那个卡萨果然有些门道。 火焰终于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情况，这一刻所有观众的眼睛都睁大了。 只见恺撒依然按着阿泽，阿泽仍仰躺在比武场的地面上，两个人的姿势和之前没任何变化，但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阿泽身上有一套铠甲。 那是一套能量构建而成的甲胄，原本无形的火焰凝练到极致，竟形成一种红水晶般的奇异质地，在阿泽的身体表面构建起完整而强大的防护。 滋滋滋。 恺撒忽然觉得掌心剧痛，收手抽身后退，蹙眉低头看着刚才按在阿泽肩上的手，皮肤一片焦黑，被对手的火焰铠甲轻易烧伤了。 观众们一时间看不出胜负，不少人都问道：“所以到底谁赢了？怎么回事？那套铠甲是什么？真的挡下了刚才那么强的一击吗？” “我没见过这一招。”恺撒看着对方，开口道。 打到现在，他的气息也有些喘。小龙安静地趴伏在他肩膀上，默默从龙醒之地调动储备的风雷之力，为主人补充体力。 但恺撒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体力消耗上，而是蹙眉盯着缓缓起身的阿泽身上的火焰铠甲。 以能量构建的盔甲，这种手段恺撒当然知道，但能够如此凝练，并在防御力惊人的同时还具备灼烧反击的效果，可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招式了！ 阿泽脸色很冷，漠然说道：“我说过的吧，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恺撒道：“刚才你差点就输了，态度还这么嚣张？是不是有点过了。” 阿泽眼中掠过恼恨和愤怒，声音愈发寒冷:“刚才是我大意了，但你的反击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门徒传承！” 说着，阿泽轻轻抬起手。 随着他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身上的火焰盔甲流动起来，分出了一部分，顺着手臂流淌到他的手掌中，然后拉长、再拉长，最终凝聚成一杆殷红如血的三棱尖枪。 阿泽右手持枪，左手垂在身侧，掌心冒出了和身上盔甲与右手战枪颜色并不相同的火焰。 那是橘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地在阿泽的左手中，凝聚成一柄长长的奇形尖刀，透着说不出的凶绝狠厉。 就这样，阿泽身披铠甲，右手战枪，左手妖刀，虽然气势不似之前的狂暴肆意，却反而压迫感更强了。 在场的观众们也终于看出了门道，明白之前恺撒那凌厉的反击，终究是没能击溃阿泽。 “有点可惜了，真的就差一点呢。”爱蜜莉在旁边静静看着，心里想道。 不得不说，之前恺撒的反击太精彩了，挑不出任何一点瑕疵，同样的等级下，爱蜜莉自忖自己和阿泽易地而处，应付起来恐怕也很棘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爱蜜莉看着阿泽身上的铠甲，以及手中的战枪和长刀，神色有些复杂，有惊叹，还有忌惮。 “日炎神甲，血珊瑚之枪，这都是第一门徒帕尼尔大人的招牌绝技啊，没想到都传给阿泽了。”爱蜜莉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些羡慕，“还有那刀，橘焰鬼斩，这三项能力配合在一起，卡萨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啊。” 寂静了许久的现场，再次爆发出兴奋的呼喊声。 人们都觉得这第一场比试就如此精彩， 今天确实不虚此行啊，虽然看起来那卡萨应该打不过了，但还是挺了不起的。 候场区，黑衣少年和白衣少年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蹙眉低沉说道：“日炎、血珊瑚、配上橘焰，阿泽这小子好心机啊，连我们都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强了。” 另一人则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芭芭拉。 同龄人中，芭芭拉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稳压阿泽半头的人了，但现在看来，芭芭拉下场也未必能击败如今的阿泽啊。 最高看台上，第四门徒无名含笑对帕尼尔说：“恭喜啊，教出了这么好的学生。血珊瑚之枪的掌握难度很高，我没想到阿泽那孩子在这个年纪就能掌握呢。” 帕尼尔咧嘴笑道：“哪里谈得上什么掌握？那小子不过学了个架势罢了！” 无名一笑。 虽然帕尼尔嘴上谦虚，但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口吻里也透着骄傲。北国的四大门徒中，第一门徒和第四门徒都对门人学生比较上心，第三门徒焰鼠虽然收徒不少，但本人脾气太古怪，并不太收学生的爱戴，第二门徒紫冰则懒得教学生，少有的几个学生也常常交给其他人去教导。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斗就要这么结束了吧。”紫冰懒洋洋地说。 恺撒的招式演练已经中断了，而阿泽显然不会给他第二次演练招式并提升速度的机会。 “倒是刚才那套招式，等会儿比试结束，得去问问清楚。”无名轻声道，“能将速度叠加那么多的体术，我也是闻所未闻。” 其他两位门徒都点头表示同意。 “……准备好了吗？”场间，阿泽漠然看着恺撒，说道，“准备好的话，我要上了。放心，会很快的，我会在一瞬间结束这场战斗。” 他左手中的刀开始疯狂地震颤，好像一柄渴血的恶魔在尖啸。 右手中的战枪则越发宁定，近乎绝对的静止，默默积蓄着石破天惊的一击。 而在阿泽对面，恺撒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着露天比武场上方的高远天穹，似乎已经放弃了。 “咿呀……”小龙轻轻拉了拉恺撒的头发，忽闪的大眼睛里有些疑惑。 恺撒抿嘴笑了一下，低声道：“没事。只是我在想啊，刚才还是不够狠，仅仅想着击败他，所以被他扛过去了。”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阿泽看不见小龙，还以为恺撒在自说自话。 恺撒再次看向自己的这名对手，认真地说：“我错了，不该只想击败你的，你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说完他不再理会对手，而是转头看向了爱蜜莉，举手示意道：“裁判大人，我要提出申请。” 爱蜜莉怔了怔，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中浮现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情，嗓音微涩道：“你说。” 然后，就听到恺撒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在巨大的比武场中响起，掷地有声：“我申请，启动单杀。” 这一刻，全场寂然。 单杀，这是名额战的一项特殊规则。 按照最标准的流程，今天每个人都会打两场，然后按照表现进行评估，最终由三位门徒和裁判爱蜜莉一起，选定综合评价最优秀的前十人。 但北国是一个崇尚战斗的国度啊，这样中规中矩的规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一贯风格。 尤其是这次选拔非同寻常，选拔规则自然也不能普通。 所以在标准流程之外，还有一条附加的特殊规则，被称为“单杀申请”。 简单来说，如果对战的一方提出单杀，而另一方也接受的话，那么这场比试将不再只争胜负，而是会演变成一场残酷的生死战。 如果申请者成功杀死了对手，那么将直接进入前十，根本不需要第二场对决，也不需要门徒们和裁判去进行综合评定了。 要知道，杀死对手和击败对手相比，难度和风险不止大了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如果申请了单杀，却没能成功的话，哪怕依然击败了对手，那么申请者还是会失去资格，与前十无缘。 而如果更不幸的，申请了单杀却被对手反杀的话，那么对手将享受申请者的全部福利，直接进入前十！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包括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三位门徒。 看局面，恺撒明明没多少胜算了，他连战胜对手或许都很困难，哪里来的胆量、或者说资本和自信，提出单杀？ 他疯了吗！ 只有恺撒肩膀上的小龙理解恺撒，并露出了欢欣雀跃的可爱表情来。 恺撒用只有自己和小家伙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准备一下吧，我不打算藏了。没人见过四段瞬开，那么就不存在暴露身份的问题了。” 就像阿泽刚才说的：放心吧，会很快的。 因为恺撒已经决定了，无限瞬开的状态下自己绝对体术无敌，一瞬间，只需要一瞬间，他就可以杀死对手。 你不是认为战斗就是杀戮吗？那好，我就用你的道理，来彻底地抹杀你！(。) 章二十七 初次展现世间 今天的沙漠绿洲，街道很空。 大概是因为人们都涌向比武会场，或聚集在酒吧之类的地方观看现场直播了吧，平日里热闹繁荣的北国第二大城市，多少有些冷清，所有的温度和关注都集中到了一处。 这里是沙漠绿洲最中心的镜月湖，沙漠绿洲沙漠绿洲，既然被称为绿洲，自然要有水域。 据说这片湖泊，在当初森林族没有南下的时候，并不是这个名字。 “镜月”之名，是穆恩商会的那位神秘的会场取的，很好听，却没什么人明白这名字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又或者并没有特殊的意义？ 微风吹过，两道身影并排坐在湖畔，这两个男人的身材都很高大魁伟，手持鱼竿，悠闲地钓着鱼。 其中一人正是说自己要去做调查的罗素！ 另一人则穿着连帽的衣服，戴着帽子，所以看不清面容。唯一露在外面的手倒是宽厚有力，皮肤白皙尤胜女子。 “不去现场看选拔战，和我在这地方钓鱼真的好吗？”男人安静地坐着，平淡的开口。他的嗓音就像眼前这景色，能让人一下就内心安定下来。 “没事的，我今早和恺撒那小子说过，让他尽可能的争先， 这就足够了。”罗素说。 “你对那孩子很有信心啊。” “是啊，虽然不想承认，但看着他，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老了。”罗素说到这，顿了顿才道，“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元帅的影子。其实当初元帅的速度也不快，虽然没有恺撒这么慢啦……但也正是速度上的不够强大，迫使他创造出风雷领域这种强行把对手的速度也拉底的变态能力。” 男人有些惊讶道：“我没想到你还会说元帅的好话。” 罗素摇头：“就事论事罢了。他天才是一回事，害过我是另一回事。不说这些了，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男人似乎知道罗素要问什么，立刻回道：“如果是想问我到底是谁，那还是免了，很抱歉。” 罗素蹙起眉头。 眼前这人，实际上是穆恩商会的会长。地球街在北国的接头人，到头来根本不是什么潜伏在穆恩商会的眼线，而是一手创办了商会的首领！ 但这人是谁呢？罗素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风雷法师的气息，也感受不到战斗法师的气息，他恐怕不是这两种职业中的任何一种。 所以罗素知道对方是穆恩商会会长，和地球街关系匪浅，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该不会是化为人形的龙吧？据说这种级别的龙族都是超越传奇境界的……”罗素心想，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他本人拥有龙之力，如果眼前这男人其实是龙，那他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感应。 “那……我问一个你能回答的问题好了。”罗素说。 “恩，请问。” “穆恩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男人难得得沉默了一下，望着湖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最后轻声道：“穆恩是我的家乡的守护者……” “什么？”罗素一怔，完全没听懂。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起的名字。”男人一笑，“还是说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有关恺撒。等他获得了前十名的资格，进入黑色咏战之后，我们后续的计划还要多仰仗他了。”说到这，男人略有些无奈，“其实以我在北方的地位和权势，有很多事情我本可以自己调查的。但这次不得不需要借力于你们，主要是因为帕尼尔可能对我有些怀疑，所以我现在算是被盯住了。” 罗素点点头，然后道：“我对北国的参选者不熟悉，你觉得恺撒最终的名次会是多少？前五？还是前三？” 男人想了一下，说：“芭芭拉和阿泽除外，其他人之中还有两三个厉害的小鬼，保守估计前五吧。前三还是要看运气。” 罗素恩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名次已经足够满意了。 前五对于后续的调查计划，已然足够。 罗素虽然叮嘱了恺撒尽量争先，但他毕竟不是恺撒，不了解恺撒深藏着的各式各样的底牌，所以他没想过恺撒能稳进前三。 两个男人接着开始讨论后续的事情了，也就是恺撒获得进入黑色咏战的通行证之后，真正关键的调查计划。 但这时，男人忽然怔了怔，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 罗素自从来到北国和对方碰面后，很少见到对方露出意外的神情，不由凝重了些，问：“怎么了？” 男人的脸色变得说不出的古怪，有意外，有担忧，还有不敢相信的震惊。 “是选拔现场传来的消息。”男人说。 罗素蹙眉，低声道：“怎么，难道恺撒第一场就输了吗？他第一场的对手是你刚才说的泽……听说是帕尼尔那家伙的关门弟子。” “不， 难倒不是。”男人嗓音微涩道，“胜负目前未分，只不过，就在刚才，恺撒申请了单杀。” 罗素：“……” 选拔会场。 不同于镜月湖的风轻云淡，此刻的选拔现场，已经完全炸开了锅！ 无数道震惊的目光集中在场间那个容貌普通、身形还因为疲惫而有些狼狈的少年身上，很多人都还不敢相信之前听到的是真的。 “真的是单杀申请吗？”有人喃喃自语。 “那小子，是不是想第一想疯了啊！”还有人大声地叫起来。 单杀申请这项规定里，有一个不成文的潜在规则，那就是申请单杀并成功完成单杀的人，会有很大的可能直接获得第一。 如果有两名或以上的单杀成功者，那么这些胜利者会成为第一名的有力候选者，具体还要看他们之间谁的表现更优秀。 在不少观众看来，这卡萨显然是想拿第一想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地提出单杀。 可是小鬼！你不想想自己现在其实是劣势啊，能不败就很好了，还申请单杀？给对手反杀你的机会吗！ 候场区的那两名黑衣白衣少年都说不出话了，满脸吃惊。 芭芭拉精致的瓜子脸蛋上，则露出的罕见的与她平时淡定模样截然不同的兴奋表情了，她伸出猩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开始变得有些意思了啊……” 而在最高看台上，三位门徒都没说话。 不过他们都已经收起了谈笑，虽然比试中的两人的实力，和他们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但单杀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提出申请这一行为本身便是勇气的体现。 更何况，被提出申请者还是帕尼尔的学生。 只听爱蜜莉朗声问道：“那么，泽你愿意接受卡萨的单杀申请吗？” 单杀申请并不是单方面的，需要对手的同意，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申请者才能享受反杀的权利。 阿泽在经历了最开始的震惊和不解后，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当然接受。有送上门来的反杀机会，为什么不接受？” 他缓缓抬起了手里的战枪，三棱枪头笔直对准恺撒的脸。 “你会为你的这个愚蠢决定后悔的。”他说。 恺撒不答，面无表情。 然后就听到爱蜜莉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宣布道：“那么，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单杀模式，限时五分钟。” 轰的一声，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事实上不止是现场，沙漠绿洲各处的酒馆和聚会地，还有整个战斗王朝各地的正在观看直播的战斗法师们，都在这一刻站了起来！ 对于天生好战的这个民族来说，再没有比这样的战斗更让人热血沸腾。他们或许根本不会想到吧，激起他们如此兴奋的，其实是一名帝国来的风雷法师。 但无论外界如何，对于恺撒而言，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除了前方的对手之外的任何人，所有外界的信息都被他屏蔽，在他眼中只有对手一人而已。 龙之力在体内凝聚。 风雷之力――不，或者说是近乎纯粹的雷霆力量，在丹田汇集。 龙醒之地储备许久的巨量能量，在小龙的协助调配下，被恺撒悄然纳入体内。 最后，那一百二十个动作连成一气，在恺撒的脑海中流淌而过。 所有这一切先是泾渭分明，随后渐渐交融，最后以一种恺撒自己也不完全理解的方式，凝结一体！ 恺撒自己大概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紫色，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雷霆在瞳孔深处奔涌。 他好像豹子一般，压低了中心，做出一个蓄力启动的姿势。 “第四段――” 恺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因为实在太快了，在他消失后的一刻，恺撒原本所在的地方，才爆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地面凭空塌下去了足足三米，会场中突兀地响起了恐怖的狂飙气浪，尖锐的空气尖鸣声甚至因为频率太高而脱离了人类耳朵的接收范围！ 距离最近的爱蜜莉没有准备，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瞪圆了漂亮的眸子。 不少现场观众被突然的爆发惊得心脏狂跳。 芭芭拉用力捏紧了面前的金属护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最高看台上，包括紫冰在内，三位门徒同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负责将现场情况汇报给穆恩商会会长的一名青年险些把手里的联络工具扔了出去。 “――无、限、瞬、开！！” 章二十八 原来真的无敌 对阿泽来说，他看到的只是恺撒突然压低了重心，然后突然地消失。与此同时，周围的所有景象也一起消失了。 因为整个视野都被一种似有形似无形、铺天盖地、狂飙席卷而来的恐怖气势所占据了！ “什……什么情况？”阿泽大吃一惊，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后退，但内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吼着，退后半步就是死！ 在阿泽的眼中，周围人的反应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他完全不知道外界是怎么看待这场比赛的，也无暇顾及。 他甚至暂时丢失了对恺撒身影形迹的捕捉。 阿泽饱满的额头上爆出一根根可怕的青筋，这一刻他硬顶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和反应―― 手中战枪一摆，也不多管对手在哪里，对准前方空处，便是一记挑杀！ 阿泽不愧是帕尼尔的得意门生。 他手中的战枪也不愧是帕尼尔的成名绝技，血珊瑚之枪。 战枪刺出，虽然只是攻击一点，但实际上三棱枪头中瞬间迸发出了无尽的烈焰，硬是把阿泽所在的地方周围三米以内的所有空气，都扎爆了。 砰。 闷闷的空气爆裂声，在恺撒所造成的巨大动静和现场如潮的声浪之中，并不如何起眼，却成功在阿泽周身形成了一道防护。 距离最近的美女裁判爱蜜莉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枪由点及面，又能在力量爆开的同时凝而不散，不失那最强的一点，确实已得到了血珊瑚之枪的精髓。 “撑过了这一轮突然发难，之后就好打多了吧。”爱蜜莉心想。 她毕竟也是门徒之徒，说心中没有偏袒那是假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恺撒的表现已经完括其他所有人的预期。 “或许我该尽量别让阿泽反杀他？这样的苗子，以及他这种爆发式的速度的奥秘，如果死了也是帝国的损失……” 爱蜜莉没能继续思索下去。 因为阿泽那攻防一体的一枪，以及那一枪在周身形成的防御场，就在此刻破开了，轻易地好像梦幻却脆弱的气泡。 恺撒因为速度太快而暂时消失的身影，再次浮现出来。 他没有从侧翼进攻，也没有绕后，而是正正地出现在阿泽的面前。 恺撒的表情很平静，动作更是干净到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在他的身后，高速行动带起了无与伦比的剧烈动静，让整个现场都为之震动，但他本人却干净利落得好像幽影。 箭步上前。 身形微矮，从战枪枪身之下穿过，瞬间近身。 阿泽周身的防护罩，就好象被利刀切入的热奶酪。 等到阿泽反应过来的时候，恺撒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胸甲护心位置上！ 是的，这一次恺撒没有打脸，因为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斩杀。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四段瞬开之后的恺撒，速度上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完全超越了阿泽，加上他一套突进的行云流水却又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速度不济的风雷法师。 这一刻，恺撒比战斗法师更加战斗法师！ 但这不是结束，爆炸的速度只是让人震惊，但还不足以令人失态。 当恺撒的拳头与对手的能量铠甲碰撞，看似平淡无奇只是非常快的一拳，瞬间将胸甲压得凹陷下去。 接着以落点为中心，猛地浮现出触目惊心的大量裂纹。 再接着，阿泽的胸甲完全爆了开来，好像恺撒的拳头里藏着火药，把火药深深地打入了阿泽体内，最后一起引爆。 “怎么可能？！！”有两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再也难以保持镇定。 一个人是距离最近也看得最清楚的爱蜜莉。 另一个人，则是阿泽的老师，最高看台上的第一门徒帕尼尔。 那可是日炎神甲啊，第一门徒的两大绝技之一，排名甚至在血珊瑚之枪之上。 当年帕尼尔在第一次南北战争中，曾经与无和元帅都交过手，他的等级其实比那两人差一些，能够几乎平等的对战，最大的依仗并不是血珊瑚之枪的狂暴攻击力，反而是日炎神甲的不为人所知的超强防御力。【ㄨ】 阿泽虽然修习日炎神甲的日子不久，但也算是小成。 可就是这样的近乎绝对防御的防御技，只挨了一拳，便破碎了，而且是如此彻底如此不讲道理的爆裂？！ 从恺撒忽然发难到现在，其实只有瞬息的时间。 大多数观众们的注意力，大概还被恺撒启动时的巨大动静所吸引，殊不知这场单杀与反杀的比试，刚一开始就直逼高氵朝。 比试就要结束了，是真的要结束了，打成这样胜负和生死马上就要分出来了。 “呃……咳！” 阿泽只觉胸口剧痛，随后一大口热血上涌，根本压不下去，疯狂地喷了出来。 少年的脸上和眼中，被震惊、不解、还有愤怒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占满，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手的战斗力一下子飙升了这么多。 而最让人生气的， 是对手的表情。 此刻恺撒和阿泽近距离面对，相距不过半米。 所以阿泽看得很清楚，对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自己完全不同。那眼神里只有绝对的平静，而平静是因为自信。 这样的自信，让阿泽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你就这么自信能一招吃下我？ 你就这么自信能这么轻易地单杀我？！ “该死……该死的！我要宰了你！！！！”嘶哑而充满愤怒的吼声从少年还在喷血的嘴巴里迸发出来。 三棱战枪转为反握，反手插向恺撒的背心，但看着架势，就算扎穿了恺撒的身体，未尽的枪势也会连带着戳穿阿泽自己的胸膛。 但阿泽已经疯狂了。 不止是战枪，另一手里的橘焰鬼斩悄然隐没虚空，一截刀尖无声无息地从恺撒头顶的空间冒出来，自上而下，宛若悬针，当头刺落。 与此同时，阿泽吸一口气，胸腔忽然鼓起少许，脸蛋也憋得通红。 然后他哇的一声，对准恺撒的脸，喷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和少许破碎内脏的超高密度的火焰能量，当面朝恺撒砸去。 战枪反扎，橘焰鬼斩，火焰吐息，三大招式一起出手，这是阿泽的困兽之斗。 不说多，只要三个攻击中有一个落在恺撒身上，就是必杀的杀招！ “死的不是我，会是你！死的会是你！！”阿泽近乎癫狂地看着恺撒。 他的脸色在喷出那一口能量吐息后，便苍白得犹如死人。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被对手逼到这样的地步。但想来还是可以赢的，自己受伤最重但不致命，反观对手的冲势这么猛，不可能刹住脚步，那么挨了自己的三大杀招，便必死无疑了。 这并不是说，阿泽认为自己的攻击力比对手更强。 老实说，在挨了恺撒一拳之后，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攻击能力是弱于对手的，速度也被突然爆发的对手完全碾压了。 但，阿泽没有在恺撒身上看到堪比自己的日炎神甲的防御技啊。 裁判爱蜜莉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帕尼尔等三位门徒，面露探询之色，意思是要不要出手阻止两人分出生死。 又或者说，要不要阻止阿泽杀死卡萨。 虽然恺撒的爆发速度和爆发攻击，都让北国的顶尖强者们吃惊，且一度认为比试将以恺撒单杀成功结束。 但终究，好像还是差了一点啊。 帕尼尔目光微微闪烁，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冷地摇摇头，说：“不必了。” 无名叹了口气，紫冰则沉默地坐回到王座中，双目微垂，似乎以她淡漠的性格也不愿意就这么一个屡次给人惊喜的好苗子就这么被杀死。 观众们还不知道比试进行到哪里了。 门徒们的眼中，比试已经结束了。 “那个卡萨，他要死了。”候场区，芭芭拉松开了已经被她的小手捏变形的金属护栏，叹了口气，口吻有些复杂。 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我面对那一次突进，以及那一记铁拳，我能防守的住吗？ “只是……终究还是太猛了啊，那种爆发式的速度，如果不配合上洞察之眼的话，很容易在战斗中冲过头的。”芭芭拉心想，“问题是，这个卡萨好像从来没用过洞察之眼，这是我们所有战斗法师的基础能力之一，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的，他难道不会吗？”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定格了。 明眼人都觉得恺撒马上就要输，以及马上就要死了。 阿泽口吐鲜血，几乎站立不稳，却很开心地笑着，那是即将胜利的胜利者的笑容。 恺撒近距离看着这笑容，心里想着：“好丑。” 大概没人认为自己还能赢吧。 确实，对手真的很厉害，做了所有优秀的战斗者该做的事情，在他眼里，应该觉得我会刹不住脚步，撞上他的三大杀招吧。 只是……这些人是不是太小看无限瞬开状态下的自己了啊。 无限瞬开状态下，恺撒体术无敌，对于这一点他在战斗前并不确定，但打到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 自己确实没有洞察之眼，来保证如此高速度之下的稳定性和精确性。 但无限瞬开是以那一百二十个动作为真正核心的，那一百二十个动作蕴含着身体的至高奥秘，恺撒根本不需要洞察之眼辅助高速体术，他在这样状态下的体术，本就是完美的，完全受到自己掌控的。 于是，一秒钟前，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爆发出了超大动静的突袭的恺撒，此刻的动作反而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在三大门徒、裁判爱蜜莉、芭芭拉、还有在场所有校官级以上的战斗法师强者的眼中―― 恺撒在不可能停下的情况下，很是自然地止住了前一刻还如脱缰野马的冲势，好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橘焰鬼斩的刀尖因为他的突然停步，从他面前落下，刀锋几乎擦到了恺撒的鼻尖。 小龙欢快地飞舞起来，在阿泽持枪反扎的手臂上拍了一爪子，手臂和战枪顿时慢如蜗牛。 然后恺撒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对手，在阿泽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抬手，一把捏住了迎面而来的那口火焰吐息。 啪―― 恺撒单手发力，轻易将超高浓度的火焰吐息捏成粉碎。 章二十九 不饶 火焰吐息被恺撒捏碎的声音，就好象一个开关。 随着这一声轻响，之前被恺撒带起的狂飙气浪和野蛮尖鸣，好像退潮般飞快地退了下去，从未出现过一样。 展露在观众面前的，是一个多了个巨大深坑的比试现场，以及面对面站立的两名少年。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甚至有点暧昧的感觉，不少现场的腐女都尖叫着心想这两人非要死一个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但很快，人们失声了，即便是之前最活跃的观众，也突然闭上了嘴巴，不是因为嗓子哑，而是因为别的。 现场的声浪迅速消退，最后安静一片。 只见一滩鲜血在场间两人的脚下，慢慢地扩散开来，面积越来越大，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光的份量。 阿泽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气。 他有些艰难地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破碎的铠甲提供不了有效的防护――恺撒的一只手不知何时探入了胸甲的破洞，然后深深插入了阿泽的胸腔，捏住了他的心脏。 在战斗法师的技艺里，最致命的一击总是举重若轻的，好像轻风拂过，不带走任何东西，悄然抹杀灵魂。 恺撒突然暂停冲势避开橘焰鬼斩， 让小龙阻拦血珊瑚之枪，再单杀捏爆迎面而来的火焰吐息，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是旁人看得见的。 与此同时，恺撒的另一只手已经深深捣入了对手的胸膛，这真正致命的招式，是旁人看不见的。 没有那种击溃敌人后说一番废话再给致命一击，恺撒在击溃对手的同时，便无声宣判了对手最终的死亡。 这种朴实无华的节奏感，低调而不起眼，却是最顶尖的战斗艺术大师才能欣赏的完美作品。 “我……就这么输了？” 阿泽抬眼，再次看着恺撒的眼睛，口吻呆滞得好像失去了灵魂。 “是啊，你就这么输了。”恺撒说。 无限瞬开的状态慢慢退去，小龙也重新落回到他的肩头。 “你……你要杀我？” 阿泽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是啊。”恺撒再次点头，平静认真地说，“我要杀你。” 阿泽忽然恐惧起来，死亡的阴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笼罩住他，死神的气息轻轻****着他的背脊。 他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甚至连陷入劣势的战局都不曾有过。 突然间的失败让他无法接受，而呼入起来的死亡威胁，则让他其实并不真正强大的心灵，迅速地溃败下来。 “别……别杀我！！”阿泽一向强硬的口吻忽然间软了下来。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心脏被人捏紧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过去了，战斗法师不算弱的生命力让他暂时没死，但他很清楚眼前的可怕对手只要稍一发力，心脏中的元素水晶受到创伤，那他就彻底完了。 即便大统领出手，都回天乏术。 阿泽不想死。 “……你现在知道怕死了？”恺撒盯着阿泽的脸，战斗中完全平静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压抑许久的怒气。 “不要杀我，求求你别杀我……”阿泽只知道重复这句话。 恺撒冷笑，这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战斗就是杀戮，可他连被杀的觉悟都没有，把杀戮理解为单方面的杀死对手，这算什么狗屁逻辑？！ 听着对方不断低声下气地恳求，恺撒非但不觉得可怜，反而说不出的厌恶。 “之前被你杀的风雷法师，还有这些年所有被你杀死的人们，现在你理解他们的感受了吗？”恺撒心里说着。 场地里的两人好像雕塑，现场的大部分观众们，还有北国各地的观众，其实不太肯定阿泽是否受到了致命伤。 毕竟之前这两人的战斗一波三折，在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之前，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变数出现。 所以观众们沉默屏息着，紧紧盯着场间的两人，不确定胜负生死是否真的要分出来了。 当然在现场真正眼里高明的强者眼中，胜负已分，未分的只是阿泽的生死。 爱蜜莉在一旁走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卡萨，泽是帕尼尔大人的亲传弟子，和你一样是我们北国的未来。如今胜负已分，我可以做担保，你的单杀申请绝对会完成，不需要真的对阿泽下杀手――” 爱蜜莉的声音很低，也很急。 她不需要看也知道最高看台上的帕尼尔如今是什么表情，想必脸色很是难看吧，但以门徒的身份又不好在这样的场合公然制止恺撒。 所以爱蜜莉想要出面阻止。 但她最后一个“手”字刚说出来，后续的话语便戛然而止，怔怔看着表面看来依然朴实不起眼的这个名叫卡萨的少年，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泽的胸膛里传出了轻微的破碎声， 那是心脏和元素水晶彻底被破坏的声音。 泽的眼神里满是惊愕，不止是因为恺撒突下杀手，更因为恺撒在捏碎他心脏的同时，用只有两个人听的见的声音在阿泽的耳边说：“我不是卡萨，我是恺撒。我是一名风雷法师。你刚才杀了我的同胞，现在，轮到你自己去死了。” 带着无尽的恐惧、怨毒、惊愕、不甘……第六门徒之徒泽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他的身子倒在血泊之中，而恺撒高高举起了染血的手掌，攥握成拳，面对全场所有的观众，爆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长啸！ “没能救下你很抱歉。”他心里对那个已经尸骨无存的风雷法师营救队长说道，“不过，我替你报仇了。以及……凤凰，我没能救下和我一样来救你的人，但我做了我该做的事。现在，我又离你近一步了。” 随着泽的倒下，在场的观众们终于看明白了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而恺撒粗野的吼声，则好像火星般点燃了全场！ “噢噢噢噢！！赢了！” “天哪，我们看到了什么？” “竟然是卡萨赢了！” 虽然这不是恺撒的本意，但事实就是，从这一刻起，恺撒火了。 不止在这偌大的比试会场中火了，更在整个北方战斗王朝无数战斗法师的心目中，刻下了重重的一笔。 观众们才不管阿泽的身份地位什么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场让人热血沸腾酣畅凌厉的比试，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单杀。 观众们也听不懂恺撒吼声中的愤怒的对象到底是谁，他们只把它当成胜利的战吼！ 谁能想到之前那个二逼兮兮地冲进场地的家伙，那个一开始被阿泽摁着殴打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少年，最终竟以这样的方式，击溃了对手，单杀成功？ 太不可思议了！ 候场区，黑衣和白衣少年脸色铁青，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盯着恺撒，森然道：“这个混帐东西，居然真的有胆子杀阿泽？” 另一人沉声道：“医疗队呢？为什么还不入场？阿泽或许还有救的！喂，芭芭拉，你倒是说点什么啊，阿泽不是我们的同伴吗！” 芭芭拉却好像完全没听见两名少年的话，她只是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仰天狂嚎的少年的身影，轻舔嘴唇，喃喃说道：“战斗就是战斗……这就是你的战斗？很好，非常好，真的是……太好了！” 很多人都觉得芭芭拉是一个精致有礼近乎完美的战斗法师。 但其实不是的，她只是太过优秀，精致淡定的外表是她对外界提不起兴趣的表现，真正的她，将战斗视为游戏，甚至可以无视生死，没有恐惧。 原本她只对门徒之徒中的黑白有些兴趣，但后来黑白在龙道任务中被杀了，这一度让芭芭拉非常郁闷，好像一个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但现在，看着场间的恺撒，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好的玩具，一个击败的对象！ 场间，爱蜜莉走到倒地的阿泽身旁，俯身察看了片刻，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 阿泽没救了，已经死得透了。 “你知道你没必要这样的吧。”她偏头看向恺撒，等到恺撒的吼啸结束，轻声问道。 “我知道。”恺撒笑了笑，语气带着酣畅淋漓后的轻松，“但没办法，我看他太不顺眼了，不然我为什么要申请单杀？” 爱蜜莉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少年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对阿泽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觉得事情涉及帕尼尔大人，就很是麻烦。 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在北国人气爆棚的美女主持人起身走到恺撒身边，向恺撒伸出一只手。该做的事情，总还是要做完的。 恺撒同样把一只手递过去，被爱蜜莉抓着手腕，高举过头顶。 “我宣布，第一场的胜利者，以及本次选拔的第一位单杀申请成功者，卡萨！”爱蜜莉朗声对全场宣布道。 夹杂着不少喊破了音的欢呼浪潮中，一些人都在悄然留意着第一门徒帕尼尔的反应。 最高看台上，无名偏头看向帕尼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了，泽是个不错的孩子，真的可惜了。” 帕尼尔单手撑着脸蛋，表情上反而看不出痛失爱徒的样子，他很平静，淡淡回道：“他既然接受了单杀申请，这便是合理的结果之一，身为战斗者总有战败的一天，他没能挺过去，谁也没有办法。” 无名听了，眉头微蹙，悄然传音对紫冰说：“帕尼尔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你帮着劝两句吧，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比试结束后，紫冰坐回到王座上，就再没表过态，甚至有些出神，似乎注意力不在比试现场中了。 只听紫冰传音回复无名，道：“死了学生这种事，帕尼尔自己能处理的，与我无关。暂时别跟我说话，我在向大统领汇报这里的情况。” 无名一惊：“有必要吗？” 紫冰深深看了场间的恺撒一眼，肯定地说：“以他刚才的表现，完全有。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举办这场选拔，以及我们为什么要把蓝凤凰那样的龙醒者和准龙醒者抓回来。” 无名深深吸了口气，道：“为了补全完整，为了献祭归途。” 紫冰道：“那就是了。” 章三十 爱蜜莉的邀约 由于恺撒申请单杀并成功完成了单杀，前十的名额他已经拿到了一个，按原计划还要打的第二场比赛，自然无须再比了。 无数人在为他的表现欢呼着，惊叹着，恺撒本人却在长长吼啸的发泄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退下场去。 但恺撒与阿泽这一战的后续效应显然没有结束，而且比恺撒预想之中所引起的震动，还要大得多。 首先是当天的后续比试中，破天荒的出现了三名单杀申请者，并有一人成功完成了单杀，就是芭芭拉。 而在持续一整天的前十名名额战之后，三位门徒一起退场后，据说连夜开会密议，虽说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具体是什么，但想必有相当一部分和恺撒有关。 而在第二天，又一则爆炸性的新闻，让整个北国都为之疯狂―― 被视为北国最有魅力的女神的爱蜜莉小姐，竟然对恺撒发出了发出了个人邀请，请恺撒去她的家里――或者说府邸去做客！ “畜生啊！！”不止一名将爱蜜莉视为梦中情人的少年心碎了一地，“那个卡萨，亏我昨天看了比赛后还粉他了来着，粉转黑，果断粉转黑！啊啊啊啊，我心爱的爱蜜莉小姐……” 也有看过比赛后，原本花痴恺撒的一大批少女联合起来，把她们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的爱蜜莉小姐骂了个一文不值。 北国虽说是战斗的国度， 但归根结底还是人类的国度。 人类国度所共有的一些特性，战斗法师们也有。 穆恩商会，恺撒的住处。 此刻，恺撒手里拿着一大叠的各类精美考究的正式邀请函，有些无语。 “所以，我打了一架，又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北国的大红人了？”恺撒喃喃嘟哝。 手里都是些大人物的邀请，其中有北国校官级的人物，有门徒之徒们组成的小型团体，当然还有一封浅粉色的邀请函，来自昨天那位美丽的主持人兼裁判，爱蜜莉小姐。 这是恺撒在南方都从未有过的境遇！ 在北国，没有那么大的战争压力，人们考虑更多的不是政治，而是单纯地欣赏战斗。能战者便会受到广泛的欢迎，如此简单而已。 但怎么说的……惊讶之余，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很快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抬眼看着罗素，晃了晃手里的大叠请柬，问道：“怎么处理？” 恺撒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没有经验，不知如何处理。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他一个邀请都不会接受，但这次来北方是为了调查和救人，当然不能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昨天因为那名被阿泽杀死的调查小队队长，而做了一些稍稍比计划高调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了。 恺撒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不想因为一点没必要的失误，而把最重要的事情搞砸。 罗素从昨天恺撒回来之后，便没多过问什么，像是对恺撒在比试场的表现全不知情，或者知道，但不甚在意，又或者刻意不多过问。 此时他想了想，指着其中的一封请柬，说：“其他的就算了，这个人的邀请，你最好还是去一趟。” “……”恺撒一脸无语。 罗素所指的，正是爱蜜莉发的那封浅粉色的精致请柬，在恺撒看来这其实是最没必要去的，没想到罗素却让自己最好去。 “为什么？”恺撒奇怪地问。 “为什么不？”罗素笑得有些玩味，挤眉弄眼道，“这小妞很漂亮，而且很有味道，你别说自己不想去啊，换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估计二话不说就送上门去了。” “我说认真的呢。”恺撒蹙眉。 “好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无趣，开个玩笑都听不懂。”罗素翻了个白眼，“这么说吧，这个爱蜜莉小妞能被称为北国的女神，漂亮自然是漂亮的，实力也不错，但老实说和她条件差不多的，也不是没有。但偏偏就是她这么有名，这么火，你猜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北方还有一个外号啊。” 罗素说，“门徒的代言人，这才是爱蜜莉在北国真正扮演的角色。她是门徒之徒，排行第七，但她不是任何一个门徒的学生。她算是所有门徒的对外话事人吧，门徒们与北国民众们需要沟通，她便是那座桥梁。” 恺撒脑海中回想起那个确实美得让人惊艳的女人，心想原来那人的来头这么大，自己之前倒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爱蜜莉确实在恺撒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或许，是因为在那位美女主持人的身上，恺撒多多少少看到了些凤凰的影子吧。 “和这个爱蜜莉小妞好好聊聊，这算是拿到通行证，正式进入黑色咏战进行后续调查之前，你要做的最重要功课了。” 罗素下了最后的结论，“所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赶紧去赴约吧。” 恺撒点点头，说：“好。” 想了一下，恺撒又问道：“进入黑色咏战之后，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会立刻行动吧。”罗素说，“真正花时间的是进入黑色咏战之前的现阶段，因为现在我能发挥的作用有限。等进入北国的真正核心，我会亲自出手做一些事情，到时候想必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 “这么快？”恺撒反倒有些意外。 “不然呢？怎么，你还真想一路参加选拔继续这么打下去？”罗素哼道，“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事，只是为了拿到一张最高级别的――也就是能让我也可以安全进入黑色咏战的通行证罢了。真正的调查不会花很久的，记住，我们不是来做长期卧底的。” 不知为何，从罗素的口吻中，恺撒竟听出了一丝杀气。 也是，在防守如此完备的北国，想要调查出最机密的核心，怎么可能从头到尾都隐瞒得完全完美呢？ 那也太小看战斗法师了吧。 终究还是要依靠一定的暴力，暴露是迟早的事，为了获取最终想要的东西，与北国的正面碰撞不可避免。 也只有罗素这样的百年前便和大统领齐名的人物，可以如此淡定以对了吧，毕竟这是与整个北国为对手啊。恺撒心想。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这场看起来完全不对等的对抗中的一份子了。 自己，也正在挥舞着手臂，与战斗王朝这个旁人大物做着第一线的对抗。 为了凤凰。 一想到凤凰的笑脸，还有看着自己时那种亲切温柔的眼神，恺撒心中的那一丝紧张和畏惧，便很神奇地消失无踪。 他回到房中，平静地换上正式的服装，和罗素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穆恩商会的大门，手持请柬，一路向爱蜜莉小姐在沙漠绿洲的府邸而去。 真正到了之后，才发现北国最受欢迎的女人的家，并不如何豪贵奢华，反而很简约。 外面是北国的冬季，房间里温暖如春，红彤彤的壁炉旁边的软毯上，懒洋洋地趴着一只短尾小猫，胖嘟嘟得十分可爱。 爱蜜莉有些抱歉地看着恺撒，说道：“对不起，家里也没怎么收拾好，老实说我本来不抱希望你会来的。” 她看起来刚沐浴过，头发还微微湿漉着。 恺撒欠身行了一礼，并不主动开口，而是看着对方，等对方先说。 爱蜜莉一怔，然后微微一笑，道：“坐吧，随意点，不是什么正二八经的邀请，我们就在这儿聊聊吧。” “好。”恺撒点头，规规矩矩地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可以和我说说吗，你的这一身本事，都是怎么来的？”两人坐下来后，爱蜜莉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实说，无论是叠加速度的体术，还是你最后的那种爆发式的飙升的战斗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能力呢。” 爱蜜莉问得随意，但恺撒心里很清楚，这场看似随意的会面其实并不简单。 毕竟昨天自己的表现太过抢眼了，想要完全不惹人疑惑，也不可能。 “是穆恩商会的会长大人教我的。”恺撒答道，“来到沙漠绿洲代表穆恩商会出战之前，我也不会这些能力，只是空有一身蛮力气而已。” “哦，是吗？”爱蜜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穆恩会长大人还会这一手？我之前倒是完全不知道……” 恺撒的答案自然是早就和罗素一起准备好的。 对于北国的高层而已，穆恩商会的会长也是个颇为神秘的存在，直接把问题推到他身上，对恺撒而言算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因为解释是解释不清的，只会越解释漏洞越大。 爱蜜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恩了声，也不知道是否接受了恺撒的答案。 她身子微微前倾，将一杯果酒推到恺撒的面前，笑道：“尝尝吧，我私人的珍藏哦，一般的客人我不会拿出来招待的。” 上身前倾的姿势，加上爱蜜莉略低的衣衫领口，顿时在恺撒面前展露了一些让少年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不过恺撒的注意力却完全被眼前的酒水吸引了，更准确地说，是被那白玉般的酒杯所吸引。 “这杯子……”恺撒凝视那白森森的酒杯，沉吟不语。 “哦，你眼力很不错呢。”爱蜜莉盘坐在沙发上，赤足雪白得有些耀眼，她手里也举着一款相同款式的酒杯，仰头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果酒，然后微笑道，“是我曾经击败过的一名强敌的小腿骨为原材料打造而成的呢，很有纪念意义的战利品，你说呢？” 恺撒问：“强敌？所以是南方风雷帝国的――” 爱蜜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我们战斗法师的敌人还能有谁，自然是风雷法师。” 风雷法师…… 小腿骨…… 酒杯…… 恺撒沉默，地球街的伪装可以让他看起来完全是一名雷系的战斗法师，可以伪装他的灵魂气息也无法伪装他的神态表情。 虽然竭力控制着情绪，但恺撒的脸色还是难免变得有些难看。 爱蜜莉似笑非笑地看着恺撒，说道：“昨天也是呢，你那夸张的入场方式，一定是有原因的吧。没记错的话，当时好象是有一名风雷法师要被当场处决来着，却因为你的入场而不了了之了。卡萨，能和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房间依旧温馨。 壁炉旁的小猫咪懒懒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眼前的爱蜜莉依然美得惊人，甚至带着一丝魅惑，迷蒙淡笑地看着恺撒。 恺撒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铁一般冰冷，面无表情地默默想着：“原来已经开始了啊，对我的考验……或者说是，对我的核查！” 章三十一 战神之骨 恺撒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知道既然自己在前十名的名额战中表现那般出众，就一定会面对现在这种情况。∈♀， 倒也不是说他的表现让战斗王朝的高层起了重大疑心，还没到那程度。 但战斗王朝向来以谨慎著称，就像他们的战斗哲学一样，在北国很少感受到南方帝国的那种普遍存在于民众心中的战争压力，因为北国是强者，但北国不会懈怠，他们崇尚的是百分之一百的保证胜利，而不会因为对手弱小就随意应对。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的理由，让北国对于恺撒这种来历并不完全清晰的人，怀有更多的谨慎态度―― 凤凰。 曾经的凤凰，在北国也叫凤凰。已死的黑白是门徒之徒中的佼佼者，编号为二，唯一胜过他的人，曾经的一号门徒之徒，就是凤凰。 让一个风雷法师伪装成战斗法师，并达到了第一门徒之徒的位置，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战斗大统领发现，这对北国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正是在那次之后，第一门徒帕尼尔对穆恩商会的会长更加留意了。 因为凤凰进入北国的渠道，和恺撒一样，也是穆恩商会。 “已经很久没听到凤凰的消息了呢。 ”恺撒心想，“在穆恩商会的那次见面之后，就再没打听到相关的消息了……” 轻轻端起手里的白骨酒杯，恺撒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水。 对面的爱蜜莉凝视着恺撒的动作，似乎要从恺撒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里，看出些什么来蛛丝马迹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北国有名的美女眼里渐渐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因为恺撒并没有回答他。 换了王朝任何一个和恺撒同龄的少年人，恐怕都无法在面对自己时故意不回答问题吧，爱蜜莉秀眉微蹙。 “怎么，不想回答吗？”爱蜜莉轻声问，“还是没办法回答？” 恺撒这时候终于将一整杯酒水喝下，然后把酒杯放下，重新推回到爱蜜莉面前。 “我当然可以回答，但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向你作答。”恺撒看着对方，喝过了酒，他此刻的眼中却只有清明，“爱蜜莉小姐是代表门徒来核查我的吗？” 爱蜜莉道：“是的话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我自然知无不言。但不是的话，那么抱歉，请允许我保留沉默的权利。”恺撒说到这顿了顿，看着周围的居家的温馨场景，笑道，“我在想啊，既然爱蜜莉小姐邀请我到这样的非正规场合，想必不是代表门徒而来的吧。” 恺撒猜到了名额战之后，肯定会有与自己相关的审核工作。 战斗王朝的高层必须对每一个获得黑色咏战通行证的人的来历都一清二楚，这是惯例。 但这个流程应该是更程式化的，爱蜜莉即便是门徒的代言人，权限也应该不负责这个版块，她应该只负责对外发声才对。 而且如果真的要验证恺撒的身份来历，绝不会只依靠爱蜜莉口头上的试探，会有更严谨的验证方法。 想清楚了这一点，恺撒也就不虚了。 内心里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你把我请到家里来，随随便便就想试探出我的底细来历，凭什么？就凭自己很漂亮吗？我见过的大美女又不止你一个！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 爱蜜莉显然没想到恺撒如此的不客气，微微上挑的漂亮眸子里闪动着恼火，嘴唇微绷地盯着恺撒的脸。 恺撒则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认真模样，平平淡淡地与爱蜜莉对视。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壁炉前的猫咪似有所觉，夹着尾巴跑到了其他地方去睡觉了，爱蜜莉才忽然笑了：“好吧，也是我太鲁莽了，你要是不愿意多说也无妨，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是非要知道的。” “谢谢。”恺撒说。 “不过我虽然不是负责核查你的身份来历的相关人员，但有些事情提前透露一下也无妨。”爱蜜莉整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故作姿态给恺撒压力了，而是笑眯眯地说，“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现在王朝对于你这样的‘空降兵’，态度还是比较谨慎的。你在名额战里拿到了单杀，最终的第一第二应该会在你和芭芭拉那小妮子之间产生。而在正式地发给你黑色咏战通行证之前，会有一个测试，有内而外地对你的身体，乃至灵魂本质，进行一次检测。” “该不会是伟大的大统领要亲自见我吧？”恺撒半开玩笑地说。对方既然不拿架子来压人了，自己当然也态度放松点好。 但其实恺撒心里已经提起了一万个警惕，如果真的是大统领要亲自见自己，恺撒没把握能逃过那位的洞察之眼。 “不是大统领，大统领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就轻易出面？”爱蜜莉说。 恺撒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门徒级别的人物，地球街的伪装应该是足够的， 毕竟有凤凰这个成功案例在先。 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因为凤凰拥有的不仅仅是帝国为她做的伪装，她自身也是一位灵魂魔法的修炼者，是一个幻术大师。 而恺撒显然不具备幻术方面的能力。 “所以那所谓的有内而外的全面测试是？”恺撒问道。 “哦，所有前十名的选手，都会接受战神之骨的检验。”爱蜜莉笑着说。 “战神之骨……”恺撒愣住了。 他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之前阿泽曾经和恺撒提过的“战神的祝福”，这个每位战斗法师出生后都要经历的一次仪式，其根本核心，就是传说中被存放在黑色咏战最深处的战神之骨。 按照阿泽所说，战斗法师这个种族来到这个位面进行征服，却由于一些理由而被断了后路。 而在异位面出生的战斗法师，实际上已经不完整了，甚至必须要接受战神的祝福，才能安然存活下去，并成长起来。 这个仪式在森德洛本土名为“宗祠洗礼”，而战神的祝福算是迷你版的宗祠洗礼，其核心就是战神之骨。 没人知道这块所谓的战神之骨属于谁，但仅凭它能够部分的代替宗祠洗礼，便能知道它是如何珍贵的东西了。 战神的祝福仪式，用的是战神之骨的投影，便能让一名战斗法师的灵魂与身体本质发生蜕变。 如果是直接和战神之骨进行接触呢？所有的战斗法师都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强烈共鸣的吧！恺撒心想可我不是战斗法师啊。 不得不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恺撒努力压下所有的震惊和担忧，暗自下决心，回去之后要立刻和罗素商量一下，怎么度过这一关。 “要再来一杯吗？”这时，爱蜜莉笑着问道。 “好的谢谢。”恺撒现在是真的需要酒水来压压惊了。 又一杯果酒下肚。 恺撒放下杯子，神态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本来卧底调查就是件风险高压力大的事情，恺撒有心理准备了。 “那么，还是说正事吧。”恺撒吸了口气，看着爱蜜莉问道，“您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从刚才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端架子压人，眼前这女人并没有真正有过什么表示。 但她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邀请到她的家里来。 “哦，其实是我个人对你有个小小的请求啦。”爱蜜莉抿了抿嘴，不经意地笑道，“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您先说吧。”恺撒道，“我还挺好奇门徒的代言人需要我帮什么忙。” 爱蜜莉坐直了身体，说道：“之前我提过，前十中的前两名，应该会在你和芭芭拉这两个成功单杀者之间决出。所以我的提一个请求是，如果有机会胜过她争第一的话，请别让她。不要让她拿第一。” 恺撒愕然：“这……两位不都是门徒之徒吗？为什么要这么……” “这么算计吗？”爱蜜莉无奈一笑，“正因为都是门徒之徒，所以才要算计啊，这涉及到我们门徒之徒内部的排名，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能说的是，争第一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等到了补全仪式，谁先上谁后上，都是有差别的。第一个被补全不止是荣耀，还有巨大的实际好处。” 恺撒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知道为了补全的选拔，最后的终点是一个补全仪式，让所有被选中的人，接受仪式并成为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 只是不知道补全需要的道具，究竟是龙道里的那半块水晶，还是那枚黑蛋。 “好，我答应你。”恺撒说。 反正罗素也说了，有可能的话尽量争先，爱蜜莉的这个请求并不和自己原本的计划相冲突，那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个请求是……”说到这爱蜜莉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将一块东西塞到了恺撒的手心里，“这是我的第二个请求。” 恺撒低头一看，掌心里静静躺着块半透明的镂空晶体。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容器，用来盛放没有实质的东西，比方说――能量、元气、抑或灵魂。 恺撒抬眼，看向对方，等待解释。 爱蜜莉幽幽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也是门徒之徒，编号也算考前。但为了补全的选拔，我却没有资格，因为综合评价和未来潜力的评估上，我不过关。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会到第二批，甚至第三批，才有机会被补全吧。可我不想等那么久了。” 说到这，爱蜜莉忽然站起身来。 不知何时开始，她脸上已经满是酒意，迷蒙地看着恺撒，轻声道：“如果你帮我这个忙，在接受补全的时候，从那块‘完整’之中汲取一些力量，盛放在我给你的这块‘储灵精魄’里，那么，我会给你最完美的报酬。” 她赤足踮脚来到身子发僵脸色吃惊的恺撒身旁，挨着恺撒坐了下来。(。)u 章三十 战神殿前十汇聚 恺撒从爱蜜莉的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当然，没有发生任何少儿不宜的事情，虽然爱蜜莉坐到恺撒身边，整个人贴上来的时候，恺撒的大脑确实暂时当机了，炙热的体温混杂着幽幽的体香将他包裹，那一瞬间，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淡定，更何况恺撒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 不过，爱蜜莉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吧，为了壮胆她才故意喝了那么多的酒水，可她高估了一件事情，就是她自己的酒量。 所以两人之间根本没发生什么，很快恺撒便一脸无语地看着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北国女神，轻轻叹了口气。 “有必要这么拼吗？为了那所谓的补全……”恺撒心想。 他知道对方愿意有这么大的牺牲，肯定不会是看上自己了，而是因为太想要那个得到补全的机会。 所以这个所谓的补全，真的对战斗法师这么重要？ 现在的战斗法师难道真的那么不完整，补全之后能彻底地脱胎换骨不成？ 恺撒想了想，先到卫生间好好洗了把冷水脸，然后回到客厅，坐下来开始冷静地思考。 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无法想象，如今已经强得变态的战斗法师，是否真的只是些不完整的职业者。 如果是的话， 那风雷法师算什么？ 百年前直到今天，风雷法师们一直奋力作战对抗的对象，一直拼尽全力都无法战胜只能保持不败的对象，竟只是一些不完整的战斗法师吗？ “无论如何，这块储灵精魄，我就收下了。”恺撒思索许久之后，有了决定。 他决定收下爱蜜莉给的储灵精魄，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想要爱蜜莉的特殊回报，而是恺撒真的在意起来了，那所谓完整对战斗法师的意义。 所以他打算在接受补全仪式的时候，用这块储灵精魄，偷一点完整中的能量。 不是为了爱蜜莉，而是为了自己。 窗外开始下起小雪，恺撒有些贪恋房间里的温暖，来到北国之后每天其实都紧绷着神经，难得休息。? ?? 但任务还要继续，凤凰和琪琪还在北国的某处等着自己。 恺撒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把熟睡中的女人抱到了她的卧室，盖上被子，准备离开。 爱蜜莉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含含糊糊地说：“我……我也想要成为……成为完整的战斗法师……” 即便是在醉酒的情况下，爱蜜莉说出这话的神态口吻，依然是充满企图和算计的模样。 恺撒有些厌恶，摇了摇头，轻轻挣开对方的手。 没想到对方又抓了上来，这次说的是：“我……我想要回那个叫森德洛的家乡……我还……从来没去过呢……好想去……看看……” 恺撒怔了怔。 说这话的时候，爱蜜莉的口吻不是那形象完美的北国女神，也不是内心多算计的心机女，只是单纯。 单纯地思念那从来没见过的……家乡。 这次恺撒没有再挣开被抓住的手，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等到身旁的女人完全睡熟了，才悄然起身离去。 回到穆恩商会，恺撒把战神之骨的检验的事情和罗素说了。 这件事对恺撒而言，是一座看起来完全绕不过去的大山，恺撒甚至很庆幸自己今天去见了爱蜜莉，至少能提前知晓提前有个准备。 果然，听了这件事后，罗素变得有些凝重，但不是特别惊讶的样子。 恺撒怔了怔，问道：“你……你已经知道这事了？” “恩，算是吧，不过听你说之前还没确认。”罗素道。 “你就不担心吗？我不是战斗法师，去参加检验没理由能蒙混过关的吧，被发现就彻底完了。”恺撒有些急了，“你既然之前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罗素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小屁孩儿不懂就别瞎操心！虽然这是个坎，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度过去，你到时候直接去参加检验就行了，应该没事的。?要?看书 ” “什么叫应该没事？” “就是六成以上的把握，能通过检验。”罗素说，“地球街的伪装比你想象中更了不起，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地球街在很多方面其实比帝**部更厉害。” “六成以上的把握就足够了？”恺撒眉头紧蹙，“你应该知道，如果被发现的话，后果是什么吧。” “知道啊，不过调查本来就是伴随风险的。”罗素拍拍恺撒的肩膀，淡淡道，“别紧张，大不了就是个死，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死…… 对于罗素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法，恺撒也是无言以对。果然和这种死过一次生无可恋的家伙谈话，彼此的逻辑真的是很不一样。 不过老实说，六成的蒙混过关的概率，还是让恺撒心中暗暗吃惊的。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就算想要提前做准备，也没有充分的时间，因为战神之骨的检验在第二天就到来了。 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刚起床正打算做一轮日常晨练的恺撒，便被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名额战之后便没见过面的芭芭拉，这位面容精致宛若洋娃娃的少女，对恺撒的态度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恺撒能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些隐藏得很好，但依旧无法完全掩饰住的很锋利很迫人的东西。 “一起走吗？去参加战神之骨的检验。”爱蜜莉说。 “好啊。”恺撒心里叹了口气。 检验地点在黑色咏战之中，恺撒如今没有通行证，所以必须在专门人员的带领下，才能进入这座战斗王朝的第一大城市。 黑色咏战的气息和沙漠绿洲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沙漠绿洲是更繁华更奢靡版的凤凰城，那黑色咏战就是更巍峨更肃杀版的帝国帝都！ 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战争堡垒的风格，沉甸甸的无形压迫感充斥在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一路来到黑色咏战核心处的某处宫殿中，除了焰鼠之外的三大门徒已经在场了。 恺撒目光一扫，见到现场除了自己和芭芭拉之外，还有八人，想必都是其他的前十名的选拔者吧。 这时恺撒眼神一顿，见到爱蜜莉竟也在场，正和三位门徒低声说着些什么。 见到恺撒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向恺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确实是个厉害女人啊。”恺撒心中不由感叹，“但相比起来，那个单纯地想要回家乡的女人，才更可爱一点吧……” 现场的陈设很简单，四壁开阔，高高的穹顶让整个殿堂的空间看起来比实际得更大。 “这里是战神殿。”一旁的芭芭拉开口说道，“存放战神之骨的地方。” “没有任何看守或工作人员吗？”恺撒看看周围，有些奇怪，因为除了三位门徒、爱蜜莉、以及包括自己在内的十名选拔者之外，便再无旁人了。 芭芭拉笑道：“工作人员？不需要！这里平时是大统领呆得地方，还需要什么工作人员？” 恺撒眼神一凝，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大统领人呢？” “最近在忙其他事情，就暂时没在这里了。”芭芭拉没多说。 三位门徒显然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战神之骨这样的圣物，即便是门徒也要虔诚对待，可以看到三人的脸色都很肃穆。 启出战神之骨需要一些事情。 于是十名选拔者就暂时站在大殿之中等候。 因为不知道能否通过测试，又或许还因为黑色咏战中的威严肃杀的气氛，恺撒站在原地，脸色如常，但实际上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期间芭芭拉还一直问东问西问着问那的，恺撒也不知道对方到底问了什么，随口回答。 这态度换了别人，芭芭拉恐怕早就爆发了，但少女现在对恺撒充满兴趣，更视为对手，所以一点也不因为恺撒的答非所问而生气。 直到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忽然插进了两个人的对话：“卡萨，对吗？” 这个声音很沙哑，好像好几个月没下过雨的沙漠，粗糙而不含人情味，很是无礼地戳在了恺撒的耳鼓上。 恺撒一下就惊醒了，从极度紧张的情绪中被人叫了出来，然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是满身大汗。 身旁还是芭芭拉，没什么变化。 眼前却多了个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精瘦精瘦的，有着近乎纯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是？”恺撒问，他的气息还有些不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三号门徒之徒，沃利。”男人盯着恺撒，眼神里透出嘲弄和不屑，“怎么，你就这么紧张吗？我看你一直在冒汗呢。” 恺撒心想我出汗跟你有个毛线关系啊？我现在紧张得都快要吐出来了，能不能麻烦你这种闲杂人等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我？！ 至于对方三号门徒之徒的身份，恺撒压根就没听进去，他现在哪里顾得上？ 恺撒又擦了把汗，现在他隐约感觉到了，出汗似乎不只是因为现场的气氛，也不只是因为担心通不过检测，而是一些别的原因。 因为不单自己，就连肩头上的小龙，竟也在冒汗！ 但不等恺撒细想，忽然听到芭芭拉一声恼火的低喝：“沃利你干什么？” 恺撒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在两米开外的沃利一下就来到了面前，几乎和自己贴面相闻。 残忍的眼神好像尖刀般，狠狠刺入了自己的瞳孔里，明明是无形的目光，却在这一刻让恺撒双眼剧痛！ 这下恺撒终于完全从紧张的情绪中出来了，进入了战斗状态，反手就是一拳挥了过去，丝毫不退让。 可没想到对方的身形移动相当诡异，一进一退之间全无滞涩。 恺撒一拳打了个空，对方已经退回到了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啊，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沃利咧嘴笑得不怀好意，“就你这样的家伙，竟然完成了单杀有望在我们当中排第一？抱歉，我可不接受这点！” 章三十三 芭芭拉的游戏对手 恺撒不知道的是，在场的十名成功从全国选拔中脱颖而出者，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门徒之徒，无一例外。 身旁的四号芭芭拉。 眼前的三号沃利。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似有意似无意地盯着这边看的两名分别身穿黑色与白色袍服的少年――八号雷灵思，九号雷恩思。 还有其他五人，四男一女，编号虽然都在十号之后，但论辈份都和沃利一样，属于中青年一代的强者，所以等级上反而比芭芭拉和恺撒更高，都是十五级以上的校官级强者。 算上和三位门徒站在一起的爱蜜莉，这完全是一场门徒之徒的聚会，而恺撒是唯一的外来人，想不扎眼都不可能。 恺撒本来在紧张的情绪里，以至于对周围的变化不敏感。 此时被沃利当面挑衅，他终于感受到了现场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所有目光汇聚在一起的无形却沉重的压迫力。 恺撒蹙眉看着沃利，轻声说道：“门徒大人当前，又是在战神殿里，你这样真的好吗？” 老实说，恺撒是真的不想节外生枝，现在他哪有心思和这些看自己不顺眼的门徒之徒对着干？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但有些人显然不想与恺撒和平相处。 沃利淡淡道：“别找挡箭牌，这里是战斗王朝，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可以谈论战斗的，我有真的打你吗？没有吧。” 旁边有几人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沃利也是有点坏，刚才一副要把恺撒摁在地上打的架势，却又突然收手，所以他确实没打恺撒，这点是无可辩驳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呢？”恺撒心里已经很有些火气了，这沃利和其他的战斗法师还有些不同，他更油滑，十分无耻。 “也没什么！只是，亲爱的卡萨小朋友……”沃利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邪笑着说，“能跟我们大家说说吗？你那天和阿泽的战斗中，那变化无常的速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那拳就很慢呢，完全不像那天的表现啊。” 说话时沃利的口吻不怎么正经，但他的眼神非常认真。 不止是他，旁边的白衣少年雷灵思，黑衣少年雷恩思，以及其他的所有门徒之徒们，全都在这一刻竖起了耳朵。 那雷灵思插了一句：“门徒大人们暂时不深究你身上的古怪，因为反正没有什么人能逃过战神之骨的检验，但我们大家还是很好奇的。” 雷恩思呵呵笑道：“是啊，当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大家以后也许都是门徒之徒，也算同学了，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呗。” 不知不觉间，恺撒发现自己的活动空间已经很小了。 周围的门徒之徒们各自看似随意地移动了几步，竟在转眼间形成了一个看似松散却非常巧妙的战阵！ 北国不愧是战斗的国度，这里有太多的帝国还没有开发过的领域，比如战阵，在古典魔法师的时代曾有过研究，后来风雷时代来临，风雷法师们为了专精速度而放弃了许多其他板块的研究，其中就包括战阵。 其实就算研究又如何呢？ 恺撒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古典魔法时代留下的战阵阵图，但和眼前的这个门徒之徒们随意摆出的阵势相比，相差岂止百年的时间能追上的？ 恺撒朝三位门徒的方向看了看。 那三位正满脸虔诚地开启了一重又一重的防护阵法，对这边的事完全不在意。 而门徒旁边的爱蜜莉似乎有意向过来打打圆场，却无奈脱不开身。 “原来如此……” 恺撒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爱蜜莉身为七号门徒之徒，还要那么算计，那么小心翼翼地包装自己。 因为这就是北国的风格啊，至少在门徒之徒中的气氛，就是这样的。 没有太多的规矩，在这里没有什么政治，没有什么顾忌，这里崇尚的是最原始的法则――那就是拳头大的人就是老大。 所以门徒们并不太在意麾下学生们谁受欺负了，谁怎么样了之类的。 门徒之徒更像是生活在严酷的荒野竞争环境下，比如阿泽死了，其他人并没有以替他报仇为理由来找自己麻烦，而是关注自己击败阿泽所用的“百二十式”和“无限瞬开”。 “很好，非常好。”恺撒心里想着，“这样也……挺好！” 他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恼火之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平淡。 听对方的话，反正门徒暂时是不理会自己击败阿泽的方式了，他们更相信战神之骨的检测。 恺撒不确认自己今天能否通过检测，这事儿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了，但他确认自己现在很想把眼前这沃利的脸打成一张猪头。 拳头大就是老大？很好的规矩啊！ 你们这些家伙不知道我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吧， 我恺撒在遇到蓝老师之前，又何曾受到过师长或规矩的庇护？ 一直保护着我长大的，正是我的这一对拳头啊。 沃利很敏锐，他是直面恺撒的那人，所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凉，心中不由微凛，但并不后退，只是渐渐眯起了双眼。 他是第二门徒紫冰仅有的几名学生之一，三号门徒之徒的编号，在如今一号位和二号位都空缺的情况下，已是最高，比芭芭拉都高。 所以他无所畏惧。 “怎么，要动手吗？”他盯着恺撒，冷冷问道。 “怎么，你反而不敢了、”恺撒慢慢磨着牙齿，眼神里终于透出凶光来。 已经很久没听过凤凰的消息了，这对恺撒而言，其实比什么战神之骨的检测，更让他内心焦虑不安。 在认识凤凰之前，恺撒是个渴望温暖却又倔强地欺骗自己不需要温暖的粗野暴虐的小孩，现在没了凤凰在身边，他的这一面正在渐渐地复苏。 虽然年纪很小，等级实力也不如对方，但恺撒现在的眼神哪里像是弱者对强者？ ――分明是一头饿急、且残暴的荒野野兽，正盯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啃噬，不死不休！ 沃利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有种你就打上来。” 这里是战神殿，理论上是禁止打架的，所以之前沃利才没有真的打上去。但现在，如果恺撒主动打过来的话，沃利是很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就在恺撒忍无可忍，战斗一触即发之际，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开口的芭芭拉忽然说话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开口的嗓音口吻，听起来竟比恺撒更加愤怒。 她说的是：“搞什么？你们都想找死不成？” 这个从头到脚都很精致的少女，发怒的时候依然精致，却散发出了甚至比恺撒更加浓烈的煞气，直扑对面的沃利而去。 “卡萨是我带来的。”芭芭拉用冰冷到极点的语气说道，“你们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沃利，你要打架是吗？很好，跟我打吧，我来陪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三号就很了不起，下次评级很快就要到来了，你这种申请单杀然后失败的白痴，少在我面前得瑟！” 沃利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他比芭芭拉年长，也比芭芭拉等级高，事实上从任何方面看，他都应该不比曾经的二号门徒之徒黑白要差。 但当初就是这样，芭芭拉一直把黑白当作对手，却好像从未把他沃利放在眼里。 不止是沃利，在场另一位门徒之徒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那天在恺撒之后，有三人申请了单杀而两人单杀失败，芭芭拉说“申请了单杀却没成功的白痴”，等若连带着这人也骂进去了。 不过老实说，在场最惊讶的人，其实是恺撒。 他本来已经蛮性发作，就要大干一场了，在这孤立无援的北国，理应没有人替他出头才对，没想到芭芭拉居然这么护着自己？ 不过这是为什么？ 恺撒有些错愕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少女的侧脸很好看，此刻她细长的眉毛和薄薄的嘴唇都紧绷如锋利的刀，看起来比自己更生气。 恺撒不知道的是，在芭芭拉的逻辑里，战斗就是游戏，而游戏的乐趣就在于战胜中意的对手。 芭芭拉最初在意的对手是凤凰。 凤凰身份暴露逃遁离开后，她在意的对手是黑白。 黑白如今已死，芭芭拉寂寞很久了，直到昨天看到了恺撒和阿泽的那场战斗。 简单来说，现在的恺撒是芭芭拉盯上的游戏对手，那么在她自己动手击溃这个对手之前，别人休想插手。 “只是，沃利是三号而芭芭拉是四号，四号真能压得住三号？”恺撒心里难免疑惑。 沃利凝视芭芭拉许久，最后点头说：“好，我不和你这女疯子计较。”顿了顿，他又看向恺撒，说，“我期待你能通过战神之骨的检验，因为那之后，你真正的好日子会到来的。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别以为能一直躲在女人的身后。” 沃利走到旁边，闭目养神，从刚才死死压着恺撒，到现在看都不看一样，只是瞬间的转变。 芭芭拉哼了一声，说：“还不都散开！” 之前隐隐把恺撒围在中间不给他任何周转空间的战阵，悄然消失不见。 芭芭拉在门徒之徒中是真的有点猛，恺撒本来一腔恼火和暴虐，现在反而有点没处发泄。 他眼神古怪地看着身旁的少女，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谢谢。” 怎么说呢，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啊，恺撒没想到在这北国都有人为自己出头，更没想到为自己解围的人，会是芭芭拉。 “不必道谢。”芭芭拉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你才出面的，我是为了我自己。好了，要开始了。” 恺撒一怔，然后就听到爱蜜莉的声音传过来：“战神之骨已经请出，都站好吧，马上开始骨血检验了。” 章三十四 恺撒与圣骨 不知不觉间，战神殿中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紫色，那光晕神秘而柔和，却又透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霸气。 只一瞬间，恺撒就把之前的恼火和不愉快抛在了脑后，这一刻他甚至暂时忘记了对能不能通过检验的担忧。 扑通，扑通！ 恺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受招引。 他听到耳边还有另一个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同步，同样剧烈，同样迫切――肩头上的小龙正死死盯着殿堂最深处的一块小小的骨骼，心跳声就是从它的身子里传出来的。 在解开了重重保护阵法之后，战神之骨终于展现在了恺撒的眼前。 出人意料的是，那块骨头很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部位。 严格来说，那只是一块骨骼碎片。 小小的碎骨表面布满了裂纹，像是经历过惨烈的战斗，随时都可能崩溃，彻底化为齑粉。 “所以，就是这块几近残破的骨头，让被困在这个位面的所有战斗法师，可以通过战神的祝福而安然活下来，并成长起来？” 恺撒有点呼吸困难。 他无法想象骨头的主人是怎么样的存在？传奇？还是超越传奇？抑或是更高？这个世界能容纳更高级别的人物吗？ 恺撒听罗素含糊地提过两次， 超越传奇之上，也就是北国大统领、元帅、无、罗素、还有森林王他们这个级别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 当年的森林族二公主莲殿下，正是因为被认为升级潜力非常巨大，有望突破到超越传奇之上，才会被针对至死，没有成长起来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好了，开始吧。”第一门徒帕尼尔开口说道，他一双虎目径直落在了恺撒的身上，淡淡道：“卡萨，你第一个。” …… …… “不出意外的话，恺撒应该是第一个接受战神之骨检验的。”穆恩商会，那个身为会长的神秘男人和罗素坐在一起，抿了口茶水，轻声说道。 罗素坐得笔挺，穿了身更适合战斗的装束。 他看着男人，问：“是因为门徒还是对恺撒有怀疑，还是因为他在十个候选人之中，排名第一？” “……都有吧。”男人沉默了一下，才道。 气氛有些沉凝。 今天的天气很好，北国的冬天虽然比南方更冷，但这里反而不常下雪，阳光很明媚，虽然没有什么温度。 这样的好天气，对北国的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外出游玩的好日子，但对恺撒而言，能否通过检验不止决定他能否在调查和救人的道路上走下去，还可能决定他的生死。 罗素对恺撒说：“大不了就是一死。”看似洒脱，但谁能真正做到完全的不在意呢？ 六成的通过概率，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罗素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其实希望对方能给一个更高的通过率，又或者解释一下恺撒身上的伪装到底是什么原理，竟有可能欺骗北国的战神之骨，然后让罗素自己根据伪装的原理，来判断通过检测的可能性。 可男人并没有如罗素所愿，只是一口一口地，轻轻抿着茶水。 罗素有些焦躁地站起身，凝望黑色咏战的方向，以他超越传奇的境界实力，此刻也感到了面对北国这个庞然大物时的力不从心。 “一定要通过检测啊，小鬼。”罗素心里默默想着。 …… …… 同一时间，战神殿。 恺撒已经排众而出，来到了战神之骨的近前。 第四门徒无名微笑着说：“别太紧张，这只是个例行测试罢了。用你的力量去触碰圣骨，你体内的血脉会和圣骨产生共鸣，或许会有点痛，你的躯体、体内能量、乃至灵魂，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震荡。但别担心，震荡之后虽然会受点伤，但伤势好转后，反而对你有不小的好处。” “就把这当作第二次的战神的祝福仪式吧。”帕尼尔补了一句，“如果你的确是我们的同族，这将是一次巨大的机缘。” 至此，算是把话说开了。 帕尼尔直接挑明了，战斗王朝认为恺撒可能不是战斗法师，而之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派人来检验恺撒的身份，是因为有凤凰的案例在前。 除非大统领亲自出面，否则谁也没办法确认一个人到底是战斗法师还是风雷法师。 那么，门徒们索性也不出面检验恺撒的身份了，直接让圣骨来做判断，这和大统领亲自出面没有区别。 “已经没有退路了啊。”恺撒心想。 真正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恺撒心底反而一片平静。 他甚至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帕尼尔，问道：“如果我真如你们怀疑，并不是战斗法师， 等会儿会如何？” “不会如何。”这次说话的是紫冰，“你和圣骨之间不会有任何共振，所以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恺撒点头，紫冰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她那清冷淡漠的眼神中，恺撒已经明白了――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话，就完了。 恺撒深深吸了口气，调动起体内的力量，化为能量触角，朝近在咫尺的战神之骨探了过去。 两者还未真正触碰，只是靠近到一定距离时，那一丝能量触角宛若受到了什么牵引，猛地窜了出去，然后融进了战神之骨中。 这一刻，恺撒整个人如受雷击，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三位门徒、爱蜜莉、还有芭芭拉等第一批被补全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恺撒的身上，不放过任何细节。 恺撒刚接触到圣骨，全身巨震的时候，沃利怔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出声来：“哼，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啊，那小子恐怕真的不是我们的同族吧，他听门徒大人说会产生共振，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闭嘴，安静点。”芭芭拉冷冷地说。 沃利眼中闪过冰冷的光，嘴角扯了扯，没回应。但他心里默默说了句：“早晚有一天，我要******这个臭****！” 短暂的分心，让沃利没有看到恺撒身子巨震之后的反应。 等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恺撒的方向时，看到的是和几秒钟之前截然不同的一个画面―― 恺撒还站在那里，并没有移动过位置，而他的身子也不再震动了，反而变得非常安静，给人一种宁定的感觉。 紫冰说如果没有共振产生，就说明恺撒不是战斗法师。 现在看恺撒的反应，并没有任何共鸣的反应，但在场却没人敢说他和圣骨之间没有发生些什么奇异的作用。 因为，从刚开开始，一圈圈柔和的青紫色的光芒，正以恺撒和他面前的战神之骨为中心，如波纹涟漪般散开来。 庄严肃穆的战神殿，此刻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梦似幻的青紫色。 那光晕里蕴含着尊贵之极的气息，霸道，却不粗暴，扫过在场的所有战斗法师们的身体时，给每个人带来的感受，都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欢欣与颤栗！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包括门徒在内，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原地。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似乎只是眨眼瞬间，青紫色的光晕如退潮般，重新返回到圣骨之中。 大殿中的一切恢复如常，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极致的安静，安静到针落可闻。 恺撒并没有和圣骨产生三位门徒所描述的那种共鸣。 但他与圣骨触碰后，引发的是某些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反应。 没人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三位门徒都死死盯着恺撒，好像要重新认识他。 爱蜜莉小嘴微张，看着恺撒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芭芭拉脸色凛然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至于沃利等人，则都是震惊和困惑夹杂的神情，沃利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又发现其实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最终打破沉默的，是紫冰。 这位性情冷淡很少会有强烈情绪的第二门徒，此刻根本无法保持一贯的淡定，嗓音艰涩得好像在沙漠中行走许久的旅人。 刚才那是什么？ 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卡萨，回答我们，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和圣骨之间，发生了什么？”帕尼尔提高了音量，喊恺撒。 但恺撒现在的表情，其实才是所有人之中最怪异的，有震惊，有不解，有茫然，还有一丝深藏瞳孔深处的惊骇。 他是当事人，所以他比谁都更清楚。 刚才和战神之骨接触的时候，地球街为他做的各类伪装措施，根本没有发生应对。 换句话说，用来蒙骗战神之骨的那些机关禁制，全然没有作用，一点都没有，因为根本没有被触发！ 恺撒目前能确认的事情，有两点： 第一点，他的等级，他的境界，就在刚才与圣骨触碰的短短刹那里，不声不响而又理所当然地突破了十五级的大关桎梏。 现在的他，已是十五级强者，眼前的世界都不一样了，恺撒感觉自己心念一动，便能飘飞起来。 这并非任何龙脉咒文所带来的飞行技能，而是宛若本能。 第二点，恺撒惊异地发现在龙醒之地，那条长长的龙醒天梯上，对自己开放的阶梯，凭空多出了整整一百阶。 一百阶的尽头是一块新的平台，恺撒从未抵达过的平台。 上面也有一块小小的符文，悬浮在半空中，迷迷蒙蒙的，好像包裹在雾气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恺撒呆望着眼前的战神之骨，茫然以对。 章三十五 计划和裂纹 由于太过出人意料，恺撒接受了战神之骨的检测之后，其他人的检测工作被暂时摆在一边。 在场的三位门徒直接走上前来，依次对恺撒进行了从头到脚的细致观察和检验。 恺撒像个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门徒们摆弄。 地球街为他做的伪装，在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作用，硬是瞒过了三位传奇级人物的洞察之眼，没有让恺撒暴露身份。 这时候，爱蜜丽、芭芭拉、还有之前对恺撒非常不客气的沃利、雷灵思、雷恩斯等人，依然没能从之前的震惊中完全恢复。 他们看着恺撒平凡的身材样貌，看着那张豪不出彩的脸，忽然觉得这人很是陌生。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雷灵斯低声问沃利。 沃利看了看三位门徒的脸色，苦笑道：“我不知道。而且看样子，恐怕连三位门徒大人，也不完全知道吧。”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了啊。”芭芭拉说，“这个卡萨，的确是我们战斗法师一族的，不是什么奸细。战神之骨的反应，还有三位门徒的亲自检测，已经足够为他证明身份了。” 确实， 之前战神之骨的反应，虽然不是众人预期中的反应，但的确和恺撒产生了某些不知名的互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检验已经达到目的了，解答了战斗王朝高层已有的疑惑，只是……又带来了新的疑惑。 门徒们最终决定，等到大统领处理完他手头上的重要的事务，请那位大人亲自来看看恺撒。 因为门徒们发现自己实在看不出恺撒有什么不寻常的特质，竟能引动战神之骨产生那种神奇的反应。 就这样，检测仪式继续进行下去，芭芭拉等人依次接受了圣骨的检验。 仪式结束后，恺撒手里多了一张黑色的卡片，这是至今为止所有努力所求的东西，也是之后真正的调查与救人计划的起始与基础―― 黑色咏战最高级别的通行证。 最高级别的通行证，可以让罗素这样级别的人物，成功地混入黑色咏战。而恺撒本人会使用穆恩商会提供的低一个级别的通行证。 之前一直耽搁着，并不是因为恺撒无法进入黑色咏战，而是罗素的级别太高，很容易引起城市的阵法警戒。如果只是想让恺撒进入的话，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为了补全的选拔，来到北国的第一天就可以让他混进去。 就这样，三位门徒对恺撒好一番勉励之后，让他先回到了沙漠绿洲的穆恩商会。 门徒们对他还是有疑问，但已经不存戒心了。 总之，一切都等到大统领亲自来了再做最后的判定吧。 目前就是这样。 接受检测后恺撒就没开口说过话，只是沉默地听从着一切调遣，他心里很乱，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加茫然了。 突破到十五级固然是好事，取得了又一枚龙醒天梯上的符文，更是意外的收获。 但恺撒第一次强烈地生出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在他第一次遇见小龙之后，便产生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那就是―― 我是谁？ 小龙不是无缘无故叫自己为主人的，登上龙醒天梯第一重平台后，恺撒的双眸有了小龙的爪子的部分能力，这已足够证明恺撒和小龙存在着更本质的联系。 还有自己的元素属性，近乎纯粹的雷霆属性，却没有变异成青神，这是南方帝国军部一直对自己不够信任的一个隐性原因。 神秘的灰色铠甲。 盯上小龙的那头类龙怪物。 以及……休斯。 所有这些让恺撒不明白的事情，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把他的思绪和情绪搅得一团乱！ 这一刻恺撒忽然很想念凤凰，前所未有地想念。 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与世界隔绝了。 身怀太多的秘密并不是好事，恺撒现在很想找个人把自己深藏心底的这些事情都告诉对方，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凤凰。 接下来的几天里，恺撒一直很沉默。 罗素注意到了这点，却无暇细问，因为现在已经拿到最高级别的通行证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天晚上，罗素找到恺撒，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小子这两天怎么了，不过现在已经有完整的计划了，调查与救人工作会在一天内全部完成，你要不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听着，要不就现在退出滚蛋，省得我整天对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生无可恋脸。 ” “调查和救人会一天内全部完成？”恺撒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点头道，“请说吧，我听着，计划是什么？” 罗素摊开一张黑色咏战的地图，直截了当道：“明天上午九点，你和其他的九名选拔者会进入黑色咏战，参加真正的补全仪式，三位门徒都会在那里。” 恺撒听到这便一阵皱眉：“我真的要去参加补全仪式？” 罗素说：“是的，你要去参加，我们的调查工作主要围绕‘完整’和‘归途’来展开。你必须走到最后，亲眼见到那‘完整’，这是必须的。” “那归途呢？还有……蓝老师呢？”恺撒盯着罗素。 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地图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说：“我会去这个地方。你很奇怪吧，之前你参加选拔的这段时间里，我每天早出晚归都在干些什么――我其实一直在定位北国大统领的位置，以及调查他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 恺撒点头，心道北方真正能威胁到罗素的，确实就只有那位大统领一人了。 罗素把注意力放在大统领身上，无可厚非。 只听罗素接着道：“目前的调查结果是，那所谓的‘归途’，目前还是沉睡状态，需要巨大的牺牲之力才能将之唤醒。大统领这段时间把为了补全的选拔，全权交给门徒们处理，他自己其实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地图上那点），为献祭归途做准备。” 恺撒若有所思，说道：“所以计划就是我去调查完整，你去调查归途？” “是。” “那我还是那个问题――蓝老师呢？你答应过我的救人计划呢？” 罗素有些异样地看着恺撒，似乎要看穿恺撒那颗暗暗爱慕着凤凰的心，这位百年前便叱诧风云的老人这次很严肃，很认真，低沉地问了一句：“你猜不到吗？还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来北方之前，帝国不断有人失踪，都是些潜在的龙醒者。你的蓝老师，还有龙琪琪，以及相当一部分龙醒者，在上次龙道任务结束后被抓，这些事情你应该没忘记。所以……你真的猜不到吗？用来献祭的牺牲，用来唤醒那所谓‘归途’的牺牲，是什么……” 恺撒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罗素一字一顿地说：“没错，虽然目前不知道那归途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但用来献祭唤醒它的，将是所有被抓到北方来的龙醒者与潜在龙醒者的生命和鲜血！包括你的蓝老师。” 整个事件，之前一直如同迷雾般的事件，终于在这一刻，在恺撒的脑海里大致勾勒出了框架和脉络。 北国的气氛比南方轻松得多，在这里没有什么战争压力，但原来北国高层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过。 所有的计划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 先去龙道得到完整与归途，之后三位门徒主管“完整”方面的事情，在全国范围内举办选拔，决定第一批的被补全者。 而那位大统领，他在横断山脉劫走“完整”与“归途”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下一步做考虑了。 所以他那时候不止带走了恺撒拼死得到的两件战利品，更当着恺撒的面，抓走了他心爱的蓝老师。 恺撒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盯着罗素，低沉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去那见鬼的补全计划？我也要去献祭之地。” 在恺撒的心目中，他来北方是为了救人的，调查只是其次。 罗素的安排，说白了就是让恺撒继续去补全仪式上凑个热闹，真正的救人工作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这是恺撒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老实说，对于那所谓完整到底是什么，归途到底是什么，恺撒并不真正在意。 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凤凰要被当成祭品了，见鬼的！！ “怎么，你不信任我？”罗素淡淡说道，“我的实力和你的实力差多少，你自己大概都不清楚吧，我如果救不了人，你就可以？你有把握面对战斗王朝的大统领？那位以一己之力，力压元帅和无两个人的男人？” 恺撒摇头道：“无关信任与不信任，只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参与，我是为了救人而来的，让我在最后时刻把救人的工作交给别人？我不接受。” “所以说白了还是不信任啊。”罗素摇了摇头，口吻变得有些冷淡，“正因为不信任，你这两天完全没跟我提过那天的圣骨检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恺撒呆了一下，然后明白了。 他本以为自己和罗素已经有一定的默契，加上检测的事情就连恺撒自己也茫然不解，所以才没有和罗素多说。 但裂纹就这么悄然产生了。 又或者，罗素的性格本就是这样，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他越是多疑，以至于当年无法和元帅还有无达成共识，便一意孤行来到北方，私自与战斗法师会面。 骨子里，罗素是一头狼，而且是一头极端的狼。 如果不能和他完全同心协力，那他宁愿单干，也绝不接受一个中间状态。 章三十六 来自南方的消息 “我本以为……”恺撒看着老人硬冷的脸，低声说，“……我本以为这次的北国之行，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是和您的一次不错的并肩作战的经历呢。” 罗素摇头道：“也不用说得好像我们不再一起执行任务一样。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不算数。你的蓝老师，还有龙琪琪，我都会帮你救出来。你如果足够理性，用脑子好好想想，就应该知道由我去救人是最好的选择。你只需要去补全仪式，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到时候，我估计会和大统领打上一架吧，如果你能趁乱偷走那块完整的话，就更好了。仪式上会有穆恩商会的人接应你，我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我都安排好了，所以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不用自己费心费力费脑子，只要照做就可以了，但此时此刻，恺撒听着罗素的话，只觉孤单。 “可以，那就这样吧。”恺撒低下头，轻声道，“希望您遵守约定，帮我把人救出来。” 罗素这才笑了笑，说：“这点你不用担心。另外，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建议你最好别回南方了。” “恩？为什么？” “之前忘了告诉你，帝国你恐怕回不去了，因为现在你在南方，是被全国通缉的人物了。”罗素说。 恺撒呆了呆，然后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我需要做些准备，先回房了。”他说，然后转身离开。 恺撒走后，房门再次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这人穿着穆恩商会的服饰，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 “会长最近被盯得紧，正式行动之前，就由我来与您沟通了。”年轻人对罗素很是恭敬。 “我没所谓。”罗素说，“最高通行证已经拿到了，接下来的关键，只是我和大统领之间的较量罢了。哼，近百年没见，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还那么强得变态。” 年轻人笑了笑，没接话，而是回头看了看恺撒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这样真的好吗？我看他出去的时候神情很是落寞呢。” 罗素摇头道：“他如果跟我一起去献祭之地，只是送死而已。你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思，我不把话说重一点，他不会老老实实地去参加补全仪式的。” 年轻人问：“为什么？” 罗素没回答，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因为那小子根本不是来救老师的，是来救暗恋的女人的。” 年轻人见罗素不愿多说，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走到桌前，把黑色咏战的地图收下，换上了一张世界地图。南北双方泾渭分明，以横断山脉为界。 此时在地图横断山脉的某处，准确地说，是风雷帝国帝都外的平原上， 标志着一个红色的记号。 罗素说得没错，恺撒的心思确实和罗素等人的心思不同。恺撒是个没有太强烈归属感的人，他此行来到北方，想的只是救人而已。所以他不会在意南方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太在意这个世界在发生些什么。 但罗素这样的人，即便身在北国，目光也始终看着整个世界。 来到北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恺撒不知道的是，北方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了补全的选拔的同时，南方那庞大的帝国机器也没有停止运转。 世界是变动的。 只是恺撒太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与升级，太专注于凤凰，以至于有些忽略了从小到大很少给予他温暖的这个世界。 此时，罗素看着地图上那红色的记号，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凝神问道：“怎么说？” 年轻人点指红色记号，解释道：“最新收到的消息，帝国军部已经在帝都之外的绝望平原上，囤积了至少十五万人的军队，包括帝国最精锐的三个核心军团。” 罗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帝国军部在蓝凤凰的卧底身份暴露之后，对北国的渗透能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也对，军部既然无法像你们地球街一样，把力量渗透到北国的最核心来，如此强势陈兵的举动，完全可以理解，也的确是龙、蓝那两人的风格。” 年轻人接着道：“针对帝国陈兵北国边境的举动，战斗王朝这边估计会派出一位门徒去，这对我们这边的计划开展是好消息。虽然不是帝国军部的本意，但他们确实在帮我们牵制战斗王朝的相当一部分力量。” “另外，我们地球街和森林族，在距离帝都三百公里的第七战区，也开始囤积兵力了，随时准备应援帝都，或是从侧翼绕后，给予北方震慑。森林族的娜美殿下据说正式突破到传奇之境了，堪比一位将军。” “所以，北方这边虽说不会再派一位门徒过去，也肯定会把森林族叛党的首领兰德里，以及他手下的那几员大将派过去。” “总的来说都是好消息……南北双方的局势越紧张，我们这里的压力和行动难度就会越小。”年轻人总结道。 罗素听了，思索良久，然后慢慢说道：“说压力小也不见得，只是相对而言。只要大统领不离开黑色咏战，行动难度就依然是最高级的。” “这个自然。”年轻人点头。 “那么，我现在比较疑惑的是，帝国军部忽然间有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有了底气才会这么做。”罗素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字一顿道，“难道是元帅和无那两个混帐家伙终于出关了吗？” 年轻人被此刻罗素的眼神盯住，脸色不变，依然冷静，却不动声色地谨慎地退了一步，然后说道：“就我们所能获取的情报……我只能说不知道。军部对于有关元帅和无这两位大人的消息，一向卡得非常紧。” 罗素沉默，依然盯着年轻人。 年轻人眼皮微垂，片刻后重新抬起，轻声道：“我能说的是，从军部内部传出来的消息来看，帝国并不只是陈兵威慑这么简单。虽然未必是必然，但我们这边，还有您这里，都至少做一个心里准备吧――第二次南北战争，可能就要打响了。而且，导火索或许会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说不定呢，会长大人是这么说的。” 章三十七 恺撒与这个世界 北国的星空比南方的高远许多，这些天恺撒经常深夜里一个人来到屋顶上，呆呆看着满天的星辰。 星辰如河，缓缓流动，好象一个巨大的大陆版图正在移动。 “和星空下的这个世界很像呢。”恺撒心想，“这种庞大、浩瀚、同时在不断变化的感觉……还有遥远的感觉。” 刚才在房里很难过，出来之后，冷静下来，恺撒隐隐猜到了罗素说那么重的话的理由。 能让罗素这样的大人物改变态度的，只可能是世界大势了。 所以恺撒根本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世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南北之间一定又有了新的变化。 具体什么变化，恺撒并不在乎，最严重无非是第二次南北战争开打。 有些时候恺撒觉得自己这个人很奇怪，说自己对世界不关心吧，但恺撒很喜欢看书，知识量非常大。 恺撒讨厌的，或许只是那些和大局、政治、纷争有关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恺撒感觉本就不温暖的世界更冰冷，他不喜欢。 “但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我对世界格局不关心，所以现在世界也抛弃我了。在北国这里，罗素不让我参与救人，在南方那边，我也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了。”恺撒自嘲地笑笑，眼神里却透着失落和沮丧。 就算没有强烈的归属感， 但自己对帝国还是尽责了，从美食岛，到凤凰城，从横断山脉的最艰难战区，再到龙道任务，可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恺撒也有感情，虽然极力控制着，但他还会感到落寞。 小时候经常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而且前所未有的强烈，那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和这个变化莫测的世界割离了。 又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咿呀……”小龙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乖巧地趴在恺撒身旁，小爪子轻轻揪着恺撒的头发，似乎在安慰。 “好啦，我没事的，别担心。”恺撒默默看了好久的夜空，最后轻轻拍拍小龙的脑袋，淡淡地说。 时间在往前走，恺撒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经历了远比其他同龄人多的磨难与考验，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感受到孤单时，把自己封闭起来，又或者走到另一个极端，粗暴地回应一切不平不公的自己了。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忍受孤单，然后放下孤单。 这个世界每一刻都在变化，不变的东西，是对重要之人的心意，还有永远可以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 “先看吧，看到时候的局面到底怎么样。”恺撒站起身来，眼神和从前又有了些区别，变得更加深沉了。 罗素说让自己不要去献祭之地参与救人，恺撒刚才也答应了。 但如果以为自己真的就这么甘于被动，甘于被小看的话，那只能说明罗素还不够了解真正的自己。 这个世界一直在小看自己，小时候，人们瞧不起自己速度慢，后来即便自己一再打破了人们的既有认知，但有些根深蒂固的理念，依然让人很容易低估自己的能力。 但其实恺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界限到底在哪里啊。 有时候想想，也无怪人们总是错误地评估自己的水准，因为恺撒本人都无法看清，更何况是外人呢。 这个世界上，真正对自己的潜力有着莫名信心的人，只有凤凰。 恺撒闭上双眼，星光洒在他的身上，或者说，这一刻星光有些被他吸纳到身上的味道。 好似身披星辰纱衣的恺撒，轻轻朝前方伸出了手掌，似乎要抓握住什么东西。 意识在这一刻，很是神奇地好像脱离了恺撒的身体，向上，再向上，最后猛地一个跳跃，已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同于龙醒之地的虚幻飘渺，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根石柱，都那般的真实。 这里不是龙醒之地那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所在。 这里是现实世界里的某处！ 庞大的殿堂门前的巨石上，清楚写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战神殿 没错，正是恺撒前几天刚来过的战神殿。 这些天来，恺撒已经好几次让意识直接来到这里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在那天与战神之骨接触后，他渐渐发现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恺撒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那枚新得到的符文，暂时无法参透，却反而意外地让意识直接来到圣骨所在的这座殿堂。 由于来到这里的只是意识，甚至没有灵魂作为载体，所以没有人能看到恺撒。 他信步上前，越过两名守护在殿门口的两名战斗法师。 那两名战斗法师都很苍老了，却不显老态，而是气息深沉，好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汪洋。 恺撒从两人之间走过的时候，其中一人似有所觉，原本浑浊的双眼中瞬间迸发出锐利的光芒，鹰一般扫视周围。 “怎么了？”另一人问。 “……”老者凝望许久，最终有些茫然困惑，摇头嘟哝道，“没什么……好奇怪，刚才好像有一阵奇怪的风……” 这时候， 恺撒的意识已经走进了殿堂。 目光落在大殿尽头的那个防护大阵上，层层叠叠繁复到让人望而却步的阵法最中心，安然摆放着那块战神之骨。 如果有旁人在此，且能够看到恺撒的话，估计会震惊得尖叫出来。 因为他的意识立身在阵法的最外围，无法入内。 但他抬手――正如同他在穆恩商会的本尊伸手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阵法中心的战神之骨如受触动，分离出了一丝气息，飞越过重重阵法的阻隔，来到了恺撒的手心里。 那气息如游鱼，在恺撒的手里盘旋游动。 恺撒的意识无法进入阵法，却能够让战神之骨的力量气息出阵来找自己！ 恺撒低头，静静凝视着绕指的圣骨气息，轻声道：“确实，理性思考的话，我真的不该去献祭之地，因为无论是无限瞬开，还是小龙，都无法让现在的我真正与战斗大统领匹敌，即便我现在已经十五级了，即便……我还有灰色铠甲这个杀手锏。” “但谁又能想到，现在的我竟能和战神之骨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呢，我自己也没想到啊。” 恺撒不明白这一系列变化究竟是为什么。 他前几天一直沉默着，其实是因为在研究思索这变化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他决定不想了，因为想不清楚的，也没必要非要想清楚，太累了。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战神之骨的力量，能够被自己以某种不知名的原理，进行提取和利用。 十五级、无限瞬开、小龙、加上灰色铠甲，这些底牌加起来，还不足以对抗大统领。 那么，加上战神之骨呢？ “所以有些时候根本没必要想太多啊。” “为什么我能利用战神之骨的力量，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对我如此冷漠……这些都是虚妄的。” “握住这份力量，救出凤凰，碾碎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人和事，这是真实不虚的。” 恺撒心里想着。 手一甩，那一缕圣骨气息从恺撒掌心飞走，越过阵法，重新回到了阵法中心的色泽晶莹却布满裂纹的圣骨之中。 圣骨依然静静悬浮着，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恺撒深深凝望了那圣骨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转身大踏步离开了殿堂。 走出大殿门，恺撒的意识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两名强大的战斗法师护卫的中间，仰头望向黑色咏战上空的夜空―― 星辰依旧，浩瀚依旧； 流转依旧，遥远依旧； 自己孤单依旧，站在两个大活人旁边，却不被看见。 但恺撒看着星空，微微笑了笑，心说：“那又如何？” 十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十天的时间，在这敏感的时期，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 南北双方在绝望平原已有了数次不大不小的摩擦。而在三百里之外的七号战区，风格强硬的娜美殿下更是与森林族叛党领袖兰德里有了一次正面的交手。 南北双方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两国的民众都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或许唯一不怎么受影响的，只有北国最核心、也最安全的黑色咏战了。住在这里的战斗法师距离战争太遥远了，因为没有南人可以把战火烧到这里。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理由，让黑色咏战的人们，不怎么在意王朝边境的紧张局势，那就是―― 为了补全的选拔终于要到最后的一环了。 黑色咏战今年冬天最受瞩目的大事件到来。 补全仪式，开始了。 “爷爷，我要出门啦，你自己乖乖呆着等我回来啊。”黑色咏战某处，一名年轻的战斗法师在和自己的爷爷道别，准备出门。 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兴奋，看得出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虽然心里很期待补全仪式，但对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还是很好。 爷爷年轻的时候很了不起，后来在某次战斗中受了伤，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也有些糊涂了。 老人拉着孙子的手，忧心忡忡地说：“爷爷昨天夜观天象，今天可能要发生了不起的大事，要不……安全起见你别出门了，今天就呆在家里吧。” 年轻人眼里闪过悲伤，最近爷爷糊涂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昨天是个雨夜啊，哪来的星星，哪来的天象？ 再说哪有什么夜观天象这一说啊。 年轻人扶爷爷回到房间里坐下，耐心安慰道：“爷爷你别担心啦，我就看个开幕，然后马上就回来，您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哦。” 年轻人关上门离开后，老人还在喃喃着：“夜观天象，今天有大事……有大事啊……” 年轻人走出屋子，仰天看天。 地还有些湿漉，但雨已经停了。 现在的黑色咏战上空有云。 那云有些浓密，略显低沉。 章三十八 这是完整，那是归途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恺撒正常地起床，正常地洗漱，然后正常地吃早餐，最后正常地换上去参加补全仪式的服装。 走出自己的房间，推开罗素的房间门，屋里没人，连人的温度也没有。 “这老家伙，昨晚就已经动身，开始展开行动了吗……”恺撒喃喃自语。 不过他并不意外，没所谓地耸耸肩，关上门，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穆恩商会，乘坐飞艇前往黑色咏战。 对于这种整个世界都在忙碌，忙到没有人愿意分心多看自己一眼的感觉，恺撒已经习惯了。 “也挺好。”恺撒笑着说，“至少比在帝国被军部管控的时候要好，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我现在至少是自由的。对吧，小家伙……” 恺撒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拍拍肩膀上的小龙，却拍了个空。 今天的恺撒，肩头上空空如也，没有小龙的影子。 恺撒一怔，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继续安然坐回到飞艇特等舱的舒适的座椅上，侧头托腮，透过窗户凝望玻璃外的茫茫云雾，目光平静，瞳孔深处则隐约闪烁着幽幽的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从沙漠绿洲到黑色咏战，乘坐高级飞艇的话并不需要多久，但走下飞艇的感觉，就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 战斗王朝第一和第二大城市的气质差异太大了。 同样是举国瞩目的盛事，之前的前十名争夺战搞得如火如荼，今天的为了补全的选拔却是恢弘肃穆。 补全仪式被安排在黑色咏战最大的“圣迹广场”上。 能够容纳超过二十万人的超大型广场，足可用来阅兵，甚至训练军队，今天则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能居住在黑色咏战的，要么实力不凡，要么天赋不凡，要么家世不凡，要么家里的长辈们曾经建立过卓越的功勋。 天上的云压得有些低，今天是个阴天，不过人们无暇去看天气，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等待仪式的正式开始。 庞大的人数，配合上这种可怕的纪律性和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异常庄重肃穆。 几只鸽子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扑闪着翅膀，受惊似地离开了圣迹广场。 广场正北的方向上有一座高台。 此刻，负责主持仪式的门徒还未到来，恺撒等十位被选中的第一批补全者，都等待高台后的长梯前。 恺撒今天很安静，非常安静。 他一个人站在高台的旁边，仰头凝望，足有两百多米的高度，还有敦实的造型，让这座高台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座矗立在圣迹广场北部的大山。 高台通体石质，看不到任何垒砌的痕迹，反倒像是用一块超巨型的岩石直接铸造而成的。 恺撒伸手去触摸，石质的表面凹凸斑驳，好像承受过最严酷的战火，伤痕累累。 只是有什么人能把战火烧到强大的战斗王朝最中心的这里来？ “……这座高台的名字，卡萨你知道吗？”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恺撒转过头，爱蜜莉就在自己身旁，这位北国民众心目中的女神今天穿得肃穆端庄，却依然难掩黑色服装下的曼妙身段。 她和恺撒并肩，同样凝视眼前的高台半晌，然后才转过头来，微笑着说：“这座高台名为‘传送门’，是我们这一族当年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通道。” “传送门吗……”恺撒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感受，轻声道，“它现在看起来情况很糟。” “是啊，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摧毁了它，我们的后路也被断了。”爱蜜莉叹息。 “据我所知，，无论风雷法师还是森林族，抑或是曾经的龙族，都没能打到过黑色咏战吧。”恺撒问道，“谁摧毁了传送门？” “我也不知道。”爱蜜莉摇摇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几位门徒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曾经问过大统领，但大统领没有给答案。” 恺撒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寒凉的冬日空气里，散发着身旁爱蜜莉的味道，也不知道是香水味，还是天生的体香，抑或两者都有。 “所以今天还是爱蜜莉小姐主持吗？”恺撒没话找话。 “是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哪怕是拉下脸皮自荐也必须争取主持机会啊。”爱蜜莉有些俏皮地说，“怎么，你不希望我主持吗？” 恺撒笑道：“怎么会，有机会看到美女总是好的。” 爱蜜莉盯着恺撒的脸，似乎要深深看进恺撒的眼神深处去，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看看现在的你，我就明白当初在前十名争夺战里，那个大喊大叫着傻乎乎冲进场来的你，只是个假象。我越来越好奇了呢，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很少有这种完全摸不清一个人的底的感觉，但我真的看不透你，卡萨。” 说到这爱蜜莉自嘲一笑，道：“老实说，如果不是战神之骨的检验，我大概会认为你是风雷法师派来的奸细，就像曾经的一号门徒之徒。” 恺撒笑而不语，并不接话。 他知道爱蜜莉只是感叹而已，并没有真的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那么， 正式祝贺你吧，这么幸运地成为第一批被补全的人。”爱蜜莉吸了口气，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总是挂着笑脸的她，向恺撒伸出手来，“之前还没有正式祝贺过你呢。” 恺撒同样伸出手，和对方轻轻握了握，说：“谢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哦。”临走时，爱蜜莉凑到恺撒耳边，最后说了一句。 柔软的吐息吹得恺撒耳朵痒痒的。 恺撒当然记得爱蜜莉拜托过自己什么，那块“储灵精魄”一直被自己随身带着。 恺撒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笑着离开去做开场前的最后准备的爱蜜莉的背影，心想想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爱蜜莉离开没多久，芭芭拉走了过来。 “你和那女人很熟？”她蹙眉看着爱蜜莉离开的方向。 “还行吧。”恺撒耸肩。 “好吧随便你……”芭芭拉也耸了耸肩，然后说道，“今天你还是小心点，沃利那家伙，有可能会不死心想对你做点什么。” 恺撒怔了一下，才回想起战神殿中，那个挑衅自己的三号门徒之徒。在这次的十人之中，沃利仅仅排在恺撒和芭芭拉之下，将会是第三个接受补全的人。 “我已经通过圣骨的检验了，他还不死心？”恺撒不解道。 “你不太了解沃利那个人。”芭芭拉斟酌着措辞，似乎在想怎么形容，最后有些无奈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门徒之徒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虽说是同窗，但其实内部竞争很残酷。沃利那个人很偏执，被他盯上很麻烦。” 恺撒听了不由笑了，看着芭芭拉，问道：“被你盯上就不麻烦了吗？” 芭芭拉一呆，随后那张精致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不错，被我盯上，才最麻烦。” “那我就不怎么担心沃利了，反正都被你盯上了。”恺撒摊手道。 “那……补全仪式之后，我们打一场？”芭芭拉盯着恺撒的眼睛，正式发出了邀战。 “行吧。”恺撒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反正，补全仪式之后自己也不在了。 又等了二十分钟，伴随着两位门徒的入场，以及爱蜜莉特有的迷人声线，这场被整个北国瞩目的补全仪式，终于开始了。 今天的门徒只来了两人，帕尼尔和无名，紫冰没有出现。 偌大的高台上风有些大，人却不多，更显高冷空旷。 除了两位门徒和主持人爱蜜莉之外，便只有恺撒等十名第一批被补全者了。 空中的云稍微散开了点，让广场上多了些明亮的阳光。 广场上的所有人，透过屏幕看直播的全国各地的人们，还有高台上的恺撒等人，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中心的半块天青色的水晶上。 “终于确认了啊……”恺撒盯着那半块水晶，当初正是自己拿着它，把它从龙道里带出来的，“这半块水晶是那所谓‘完整’。而那枚黑色的蛋，便是‘归途’吧。” 主持人爱蜜莉的声音在巨大的广场上口响着： “……在这次选拔的过程中，全国范围内都有传言，说这场选拔其实是一场为了补全的选拔，而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正式回应过这个问题。现在，是时候了。” “我，爱蜜莉.森德洛特，在此代表诸位门徒，向全国的所有关注这次选拔与仪式的人们申明：这确实是一场为了补全的选拔。” “而在我身旁的这块‘圣水晶’，便是我族得以真正得到完整的源泉！”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与好奇，广场上的人们再怎么持重，此刻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广场上响起疑问声汇聚而成的喧嚣，不少人都大声问着：“所以这块圣水晶到底是什么？”“类似圣骨吗？”“比圣骨更伟大吗？”“我们有机会补全吗？”“完整的我们会变得多强啊？”“爱蜜莉小姐为什么你不是第一批被补全的，我不服！”…… 帕尼尔走上前一步，微笑着抬手虚按，压下了全场的疑问声，然后说道：“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那么，眼见为实，不如让我们一同来见证接下来的伟大时刻，让大家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一族的强大与无敌！ 大家可能也知道，最近南方的那些家伙们有些不安分，所以在这次补全仪式之后，十名被补全的精英，将立刻前往前线，让那些愚蠢的风雷法师们，感受恐惧！” 恺撒听了，心中一动，但立刻便平静下来。 巨大的欢呼声中，无名来到恺撒等十人面前，温和地说：“补全的顺序，会按照你们的选拔名次而定。当然，这名次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私自定下的，如果你们当中有不服气的，我也可以理解。所以如果有非常不服气自己的名次的人，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提出挑战，如果能挑战成功，则双方的名次互换。当然，我的建议是没有十足把握的话，就别挑战了，因为失败的话，将失去第一批被补全的资格。那么，没人挑战吧？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 无名原本只是走过场式地交代一番，然后就要直接开始仪式了。 但她话音刚落，便有人举起了手，说：“挑战。” 挑战者是三号门徒之徒沃利，正如芭芭拉所说，这家伙确实是个偏执的人，他申请了单杀却没能成功，结果落到了第三名，却不甘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沃利挑战的对象并不是恺撒。 而是……芭芭拉。 章三十九 黑蛋与龙 “你……挑战我？”芭芭拉愣了片刻，才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她那精致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并不是因为畏惧挑战，而是对于沃利这个决定之愚蠢而感到不解。 “是的，我，挑战你，芭芭拉。”沃利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芭芭拉转头看向那黑衣的雷恩斯和白衣的雷灵斯，两名曾经和芭芭拉走得很近的少年，此刻站得很远，面无表情。 有点蹊跷啊…… 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芭芭拉心想。 但她不是会在这种问题上多纠结的人。战斗对她只是游戏而已，而对手是沃利的话，这场游戏不过是场不得不打的无聊游戏罢了。 “那就来吧。”她说，“我接受你的挑战。” 世界是变动的，整个世界如此，门徒之徒们之间的世界也是如此。 换了以前，恺撒面对这样的情况，大概还会思考，为什么沃利挑战第二名的芭芭拉，而不是挑战第一名的自己，这些门徒之徒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关系究竟如何，但现在他不会了。 芭芭拉和沃利的对战很快便要开始，在北国，谁都喜欢这样胜负意义不凡的战斗，巨大的广场上响起热烈的呼声。 爱蜜莉宣布双方比试开始后， 退了一旁，这样的对决，胜负将由在场的两位门徒决定，而不由她爱蜜莉说了算。 爱蜜莉这时想得更多的，其实还是她拜托恺撒帮她偷一点“完整”内的力量气息的事情。 “两位门徒在场啊，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卡萨那小子万一露馅了，我该怎么办？推得一干二净吗？” 爱蜜莉心里盘算着，下意识地悄悄瞥了恺撒一眼，然后就是一怔。 在她的概念里，恺撒马上要被补全了，而且还答应了自己要偷一些“完整”内蕴藏的力量，理应有兴奋、期待、夹杂着紧张的表情才对。 而且第二门徒之徒芭芭拉现在可是要跟第三门徒之徒沃利大战一场了诶，正常人都应该认真观看吧。 但在爱蜜莉的视野里，恺撒脸色平静地站在一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怎么……回事？”爱蜜莉心里涌起无法形容的异样感觉。 因为恺撒实在太平静了，如置身事外的路人。 …… …… 罗素走在黑色咏战坚实的城市路面上。 今天罗素穿着赭色的棉袍，配合上他本就高大魁伟的身材，这样走在街上，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难。 然而来往的城市巡逻队经过罗素的身边，就像没他这个人一样，视而不见。 北国能困扰罗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大统领。 能困扰他的物也只有一个，就是黑色咏战的城市检测屏障。 手持从恺撒那儿拿来的最高级别的通行证，骗过城市屏障，进入黑色咏战之后，唯一能让罗素谨慎面对的，就只有献祭之地的那位战斗大统领了。 罗素走得很专注，像是奔赴真正战场前的沉默酝酿。 他来到了城市西面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建筑前，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半废弃的小型战争堡垒。 罗素想也不想，直接推开堡垒的黑色的钢铁大门，一条笔直深入地下的楼梯呈现在眼前。 看着黑压压的不知道有多深的通道，罗素深深吸了口气，举步向下。 通道很深，但沿途没有任何人看守，也没有任何关卡防卫，这和战神殿平日里没有任何守卫的道理是一样的―― 因为这里是献祭之地，是北国无敌的战斗大统领如今所在的地方。 一路走到底，推开另一道铁门，罗素来到了一间规模恢弘的地下宫殿，四壁和穹顶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森德洛语，联合在一起好像是个阵法。 宫殿的中心，是那枚黑色的蛋。 蛋的四周围满了人，却一个个动弹不得，宛若死尸。这些日子来所有被抓捕的风雷帝国的龙醒者和潜在的龙醒者，都在这里了。 现场很安静，只有铁门打开又合拢的沉重声音在不断回响。 罗素凝望着眼前的一切，身体状态已经提聚到了巅峰，环视现场一周后，他将目光收拢，笔直射向殿堂穹顶下那个正在继续书写着森德洛古文字的身影。 超越传奇级别的力量被凝聚在无形的目光之中，即便是强大的门徒也要谨慎面对，但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力量，却在碰触到那个人之后，好像遇到黑洞一般，被直接吞噬掉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人这才好像似有所觉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露出那张年轻如少年的脸庞，还有深如大海的眼睛。 “很久没见了。”罗素盯着对方，说道，“你的警惕性还是一如既往得差劲，敌人来到跟前了都不知道吗？” 对方沉默，转过身来，凝眉看着罗素。 罗素接着道：“怎么，看到我就让你这么惊讶吗？我还活着的消息，以你们战斗王朝的情报力量，应该是知道的。” 这次对方回话了，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阻止你。”罗素指着大统领身旁的黑色的蛋，一字一顿道。 “你连我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谈何阻止呢？”大统领淡淡地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这献祭之地，绘制阵法，耗费了他许多的精力。 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锋芒，但真正的高手相遇时，没锋芒不强势的那个，反而是更强者。 而且大统领虽然气势不显，言辞依旧是凌厉的：“完整是什么，归途是什么，为什么是完整，为什么是归途，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你，有什么底气来到这里，站到我的面前呢？罗素。” 罗素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不错，来到这里之前，我确实对这些什么完整和归途，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战斗法师的东西太复杂了，就像当年我那么在意龙道，可如今龙道都毁灭了，我依然不真正明白龙道是什么。” “龙道是属于我们战斗王朝的遗产。”大统领轻声道。 “随便吧。”罗素摆了摆手，“龙道是什么，是什么人留下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说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我一无所知就来此，说我不自天高地厚。是，我承认以我的实力，一个人来到这里面对你，是有点狂妄了。但是――”罗素忽然加重了口吻，“但是我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看到你旁边那黑色的蛋的瞬间，我终于明白了……” 罗素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那东西传出来的气息，就是百年前毁掉你们战斗法师的传送门的那个鬼东西吧！” 殿堂中忽然凭空刮起了一阵风。 似乎只是微风，但吹拂到罗素的脸上身上，却让他雄伟的身躯触电般震动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好几步，背脊撞上身后的钢铁大门，发出一声闷响。 坚实的铁门直接变了形，在门框中摇摇欲坠。 罗素脸色似乎白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常，轻轻吐了口气，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战斗大统领，笑道：“看你的反应，我说对了啊。” “你要死了。”大统领沉默了许久，直到罗素撞上铁门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才开口说道。 罗素耸肩一笑，说：“我本来就要死了。”他指了指自己胸腹之间的部位，说，“以你的感知能力，应该能感觉到我身上的不对劲吧。当年被元帅和无围剿时受的伤，终究是治不好了，所以我本来就活不久，能在死之前把困扰我一辈子的一些事情弄清楚，我才能无憾。” 罗素话语里的意思，似乎是他和大统领虽然同为超越传奇，但实力依然不在一个层面上。 在外界看来，元帅、无、罗素、战斗大统领、还有曾经的那位森林王，这些人的实力应该是相近的。 但真正和大统领齐名的人，才会明白，大统领的实力，已经不能用常理揣度了。 他或许……是超越了超越传奇的不知名境界的存在。 所以是的，罗素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 此时他看着对面的大统领，看着对方那完全不受岁月侵袭的年轻脸庞，反倒慢慢让身体放松下来，笑着说：“反正你也说了，我要死了，让一个必死的人做一个明白人，再回答我一些问题，怎么样？” 大统领点头，说：“也好，你问吧。” 说话之间，他轻轻挥手，整个殿堂中的所有森德洛古语好像活了过来，在墙壁和天顶上飞速流转。 无形的禁制之力凭空而生，已然将这献祭之地彻底封锁！ 罗素有些讶异，问道：“这是什么手段？” “我族真形流派的一个分支罢了。” “好吧，反正你们战斗法师的手段层出不穷，我都习惯了。”罗素自嘲笑笑，然后指着周围的风雷法师们，说，“跟我说说吧，你要唤醒那黑蛋里的东西，为什么需要这些人？” 大统领似乎并不担心罗素会逃跑了，很是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他们体内都具备龙族之血啊。你们风雷法师，归根结底只是些拥有龙血的魔法师罢了，龙血浓度超过特定的阀值，就可能觉醒能力，也就是你们说的龙醒者，或是潜在的龙醒者。” 罗素若有所思，接着问道：“所以你需要的其实是龙血？为什么？龙血和你身边那黑色的蛋，有什么关系吗？” 大统领似乎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是啊，你以为当初龙族是怎么灭亡的呢，我们战斗法师来到这里，虽然击溃了龙族，但本来没想赶尽杀绝的啊。可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现在别说是龙族了，就连一具龙族的骸骨都找不到……” 这一刻，罗素和大统领简直不像敌人，而是久违多年的老友。 罗素似乎豁出去了，所以无所畏惧。 而大统领很自信，所以很淡定。 两个人彼此对话着，没有外人可以打扰他们，即便元帅和无亲自到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打破这献祭之地的阵法屏障吧。 然而，两名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强者都没有察觉的是，现场其实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偷偷听取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咿呀……”小龙扑闪着可爱的小翅膀，就在这献祭之地中，即便是超越传奇的强者也看不见它。 章四十 琪琪和凤凰的不同 在龙醒之地对恺撒敞开之后，他和小龙之间，就建立了某些深度的联系。 而这层联系，在恺撒登上龙醒天梯的第一层平台，并得到“慢速之瞳”的能力的时候，变得“不可分割”。 小龙的眼睛就是恺撒的眼睛，小龙在献祭之地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同一时间人在圣祭广场传送门的恺撒所感受到的。 爱蜜莉看向恺撒时，所见到的置身事外的表情并不是假象，而是真的。 因为恺撒的人在圣迹广场，真正的心却在献祭之地。 这就是恺撒当初那般轻易地答应罗素，自己不跟他一起去献祭之地的理由。恺撒当然不会真的不去，只是换成小龙，代替他跟着罗素去。 “凤凰……凤凰在哪里？还有琪琪……” 此时此刻，透过小龙的眼睛，恺撒正全神贯注地在现场超过千人的被俘风雷法师中，寻找那久违的倩影。 “咿呀，咿呀咿呀。”小龙也是满脸认真，用最快的速度和最高效的路线飞行着，大眼睛瞪大了完全不眨动，生怕错过主人拼命也想要找到的人。 其实换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除了恺撒以外的人在场，都会选择优先去听大统领和罗素的对话，而不是找人救人。 包括蓝将军。 毕竟那是当今世界上最顶端的两个人的对话，内容蕴藏着这个世界背后最大的秘密。 掌握了秘密，等若掌握了情报，而掌握了情报虽然不意味着直接胜利，却至少意味着把先机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 或许只有恺撒这种对世界的走向并不非要知道不可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无视两位超越传奇的对话，只为寻找默默爱慕的那个人。 “咿呀！” 某一刻，小龙忽然急速拍动双翼，强行让原本飞快的冲势停了下来。可爱的小尾巴依着惯性差点没从身体上甩飞出去。 同一时间，传送门平台上的恺撒悄然攥紧了拳头，连指甲刺破掌心都没意识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呐喊着：“找到了！” …… …… 龙琪琪的身材在同龄少女之中，属于很高挑的那种，长大后绝对会是凤凰那样美丽而又英气十足的人物。 可她毕竟年纪还小，挤在在场这么多的风雷法师俘虏之中，小小的身子很不起眼。 她现在觉得，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在帕尼尔的府邸中好吃好喝了一段时间后，某一天，很是突然的，貌似安全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龙琪琪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打晕的，她只记得醒来的时候，眼前已不是阳光灿烂的样子，而是这处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 那个看外貌简直和自己是同龄人的战斗大统领，在龙琪琪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老妖怪，这些天来一直沉默地绘制着阵图。 龙琪琪无法动弹，但还有感知能力。 不过她完全看不出那阵图是什么，甚至多看一会儿都会感到头晕眼花，有种灵魂无法承载那巨大信息量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即便龙琪琪看不懂那布满宫殿墙壁和天顶的阵图，她依然能本能地感受到巨大的恐惧。 像是板上的鱼肉。 像是待宰的羔羊。 “要死了，要死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了。”躺在龙琪琪旁边不远处的一名年迈的风雷法师好像被吓傻了，无法承受那一步步慢慢走向死亡的煎熬感，不停地在那喃喃不休，“我们会化为破碎的血肉，变成无头的尸体，天哪，好可怕，好不甘……” 龙琪琪很想说您老能不能闭嘴啊――这就好像正在看恐怖电影，因为害怕而捂住了耳朵，但旁边一个人却强行拉开你捂耳朵的手，让你去听那强化恐惧感的音效――但龙琪琪说不出口，她和其他大部分还有反抗能力的人，都被限制了行动与语言能力。 只有那种丧失意志的人，还保留着说话的能力，但这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内心已经崩溃了啊。 浓浓的死意在这些天里，不断地在这间地下宫殿里凝聚，变得越来越浓郁。 也不知道是不是龙琪琪的错觉：殿堂中心的那枚黑蛋，似乎对这愈发浓烈的绝望死意有反应。它似乎变得……更黑了。 绝望恐惧是很耗费体力和心力的，龙琪琪很快支撑不住，整个人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直到某一刻，铁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她。 再然后，龙琪琪看到了罗素的到来。 认出罗素的瞬间，龙琪琪几乎要尖叫出来了，如果她能开口的话。在凤凰城的时候，龙琪琪是见过罗素的，她甚至偷听到了罗素和恺撒的对话，知道恺撒和罗素之间的关系。 所以龙琪琪认出了罗素，就像绝望沉沦之人忽然看到了一束光。 而且在内心深处，龙琪琪还有一个闪念：罗素来了，那恺撒呢？和罗素关系匪浅的恺撒呢？他该不会也来了吧？！ “蓝……蓝老师……你看……你快看啊……”龙琪琪努力想要移动身体，想要开口，去叫躺在自己身边的凤凰。 龙琪琪知道自己没办法做什么了，但她还是对蓝老师抱有希望。 如果还有活着逃离这里的机会，能抓住这机会的，不是她龙琪琪，而是蓝老师。龙琪琪心里是这么想的。 在她竭尽全力的努力下，原本无法动弹的身子竟真的稍微挪动了一下，轻碰凤凰的肩膀，想提醒凤凰罗素的到来。 至于罗素和大统领的对话，她反而半句没听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很快， 龙琪琪就彻底失望了。 因为在她心目中即便身处绝境都始终镇定并给人以莫名安全感的蓝老师，此刻好像也失去了意识，全无反应。 “好吧，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还能逃离这里什么的……”龙琪琪放弃了，事到如今她反而平静了不少，呆呆看着天花板，想到，“左右是个死，死前多听一些多知道一些，至少做个明白鬼吧。” 之前听进去也忘记的罗素和大统领对话的内容，逐渐在龙琪琪的耳朵里清晰起来，正好是罗素的那一句：“那东西传出来的气息，就是百年前毁掉你们战斗法师的传送门的那个鬼东西吧！” 大概是小时候饱受婚约困扰吧，龙琪琪的心里承受力确实了不起。 她听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听得入了神，不那么害怕了，反而好奇起来。 而在她偷听两名当世巅峰强者对话的时候，一旁的凤凰，其实并不像龙琪琪想得那样失去了意识。 凤凰在想办法脱困。 凤凰和龙琪琪的容貌特点，还有气质，其实是有点像的，都是那种高挑型的美女，凤凰或许更有亲和力一点。 但骨子里，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真正的凤凰，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曾经严酷到极点的训练，让她不到最后被杀死的一刻，便不会放弃，甚至不会有太多的心理和情绪上的低落。 她会高效地做一切她还可以做的事情。 困住凤凰的，是一对小巧而精密的手铐，只是小小的一副手铐，却让凤凰一身实力完全被禁锢，堪比龙脉咒文中的“原力禁绝”的超级加强版。 “这就是将军大人曾经提到过的‘冰火锁’吧。”凤凰心想。 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大统领的力量属性，在战斗法师这一支种族中，属性的可能性有很多，地火水风光暗雷霆，七种元素属性，战斗法师身上都可能具备。 一般而言，越是纯粹的元素属性就越好，比如第一门徒帕尼尔和第三门徒焰鼠的纯火属性，比如紫冰的光明属性，还有无名的大地属性，都是纯粹而单一的元素属性。 战斗大统领所拥有的，却是一种据说在森德洛本土都罕见无比的双元素：冰与火的结合。冰是水属性的一个分支。火就是火。 此刻，凤凰运足了目力，凝视自己手腕上的红蓝相间的冰火锁，表面看起来，这锁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工艺品。 但凤凰努力看到内部去，可以看到其中有无数细小玄奥的红色火属性符文和蓝色冰属性符文，彼此缠绕着，形成一个立体的法阵。 冰与火这两种极端对立的能量彼此碰撞，相互引爆湮灭，而后又从毁灭的虚无中神奇地再生。 看着这样毁灭与新生交替往复，循环不休的场景，凤凰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至高无上的某种道理。 “暴力是不可能冲开这手铐的。”凤凰心里很清楚，“别说我和大统领的能量级天差地别，就算是同样的能量级，我都冲不开。对力量的运用方面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了……” 但凤凰显然不是就此放弃的人。 经过这些天的仔细观察和思考，她凭借超绝的意志和天赋，竟然真的在这看似绝对完美的冰火锁之中，察觉到了一丝破绽。 她的目光，此刻正牢牢钉在锁链内部的某个节点上―― 两枚冰火副本旋绕着，经过这个节点，然后对碰消融，化为两团若有若无的能量，离开节点的时候又再次凝聚成符文，继续向前流动。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就是“解锁”的节点！ 凤凰知道没办法用暴力破解，但如果……能够干扰一下这符文的运转呢？凤凰在战斗王朝呆过很久，以第一门徒之徒的身份。她深深知道战斗法师的强大与可怕，但同时，她也越发坚信再强大的战斗法师，再可怕的战斗技术，都有其破绽和弱点。 找到弱点，就能用最小的力气，去敲动最沉重的力量与胜负的天平！ “如果能让这两枚符文的速度出现落差就好了。”凤凰盘算着，“火焰符文先行，冰系符文稍微落后，这样两者经过节点时的能量对冲就会出现不平衡。如果时机抓得好，凭借我的力量，还有我新觉醒的龙醒能力……或许真有冲破枷锁的可能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凤凰已经花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去努力扭曲符文的运行速度，想了各种办法。 但那两枚符文就像是共生的双子星，根本不受影响。 凤凰没有放弃，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字眼，也没有不可能。如果她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也不会看中恺撒，并始终相信着恺撒了。凤凰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她是个相信奇迹的帝**人。 身后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凤凰知道是龙琪琪，但没在意，继续试图脱困。 由于太专注了，她也没注意到罗素的到来。 然后直到某一刻，很是突然的，之前始终纠结在一起、无论速度还是轨迹都全然不受影响的那两枚冰火符文，忽然间就出现上了节奏上的脱节！ 凤凰明显呆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甚至内心浮现出一个念头：这真是我做到的？ 但这种时候，岂容多想？ 多年训练锤炼出的决断力和行动力发挥了作用，凤凰立刻调动起仅存的那一部分力量，牢牢抓住了这个似乎是上天赐予的转瞬即逝的机会，运转力量撞向了锁内的那个节点―― 咔。 一声没人能听见的轻响。 凤凰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手腕上那看似如旧、却其实已经不再约束自己的冰火锁，一时间还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就这么……开了？ 章四十一 凤凰的龙醒能力 困住凤凰的冰火锁无声解开的时候，人在圣迹广场传送门平台之上的恺撒，好像经历过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他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摇晃了几下，险些一跤跌到。 “呼……呼……！”恺撒深沉地呼吸着，全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疼痛，那是和冰火锁里的力量对碰的结果。 冰火锁当然不可能自己解开，在关键时刻影响了那两枚符文的运转速率，让其中一枚变得非常缓慢，以至于两枚符文的运转脱节的，当然是恺撒和小龙了。 恺撒虽然人不在献祭之地，但小龙在，这和他本人在没有太大的区别。 慢速之爪配合减速之瞳，强如大统领设置的冰火锁，竟都被硬生生找到了一个缺口，让凤凰有机会攻破。 “有哪里不舒服吗？”耳边传来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 这是爱蜜莉注意到了恺撒的状态不对，悄然传音给他。 “……没事。”恺撒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回话说得平淡自然。 爱蜜莉有些狐疑地多看了恺撒几眼，恺撒额头上的汗珠不会是骗人的，但这样的场合下，她就算心中疑惑，也不方便去寻根究底。 其实好在在场的两位门徒，此刻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沃利和芭芭拉的对决上，否则让他们注意到了恺撒的不寻常，还真的有点麻烦。 三个呼吸之后，恺撒全身上下的所有异样都消失无踪，恢复成最平和自然的样子。 有人说人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时候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力气，但如果能真正遇上重要的人，便能为那个人使出百分之两百、甚至更高的力气。 没有人知道恺撒解开大统领的冰火锁之后，还能在短时间内强行压下所有的异样，需要多么地用力。 恺撒自己知道，估计刚才那短暂的几个呼吸里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将会是自己未来一定的寿命。 “还没有结束，凤凰只是脱离了那锁链的束缚，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恺撒心里想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从未像现在这么专注坚定过。 献祭之地。 凤凰看着自己手腕上看似没变化，但实际上已经开启的冰火锁，以她的心理素质，都花了好几息的时间才真正反应过来。 隐约之间，凤凰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她不知道这是和恺撒同样疲累欲死的小龙摇摇晃晃地险些栽倒她的身上。 回过神来的凤凰，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冰火锁为什么会解开。 军人的素养，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然后整理眼前的情况―― 自己已经摆脱束缚了，这点毋庸置疑。 而对于罗素的到来，凤凰其实也注意到了，只是之前龙琪琪叫她的时候她顾不上去管。 此刻，罗素和大统领的对话已经结束了，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但彼此之间的空间好像疯了一般在摩擦着，几乎要擦出火来。 是的，两名这个世界上最巅峰的强者之间，已经开始了他们这个层次上的交手！ “所以，或许是因为大统领和罗素战斗分了心，才导致他的冰火锁失效？”凤凰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被大统领用冰火锁困住的，在场其实只有凤凰一人而已，这是对曾经的第一门徒之徒的尊重。 其他人都只是随便禁锢起来。 凤凰悄然起身，先替身旁的龙琪琪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然后说：“喂，别愣着，你快点去帮其他人。琪琪，龙琪琪？” 龙琪琪现在的表情很奇特，甚至看到脱困的凤凰，都没有流露出特别吃惊的表情。 她刚才一直在听两位大人物的对话，事实上之前的那段对话内容，这世界上就只有龙琪琪一个人认真听全了。 其他无论是恺撒，还是凤凰，抑或是现场这么多被困的风雷法师，都没听仔细。 “我……我听到了什么啊，我的天！”龙琪琪心想。 她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涸犹如沙漠。 “琪琪！”凤凰又叫了一声。 龙琪琪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然后才讶然道：“蓝老师，您……您怎么已经脱困了？” “先不说这个，你立刻去帮其他人松绑。”凤凰用最快的语速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已经气势交缠在一起的大统领和罗素，说道，“那两位现在已经气机相对，谁也没办法立刻腾出手来了，趁着这机会，我们要把所有人从这里带出去。” 琪琪看了一眼周围这么多的人，又看了看天花板和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艰难问道：“怎么带出去？” 凤凰说：“你去帮其他人恢复手脚自由，别多问了，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龙琪琪恩了一声，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立刻转身去帮其他的被俘风雷法师们。 而凤凰站在原地，凝望着大统领和罗素两人，同时轻轻活动着这些日子以来被束缚以至于有些不利索的手脚，并慢慢调动起体内的力量。 透过小龙的视野，恺撒近距离看着凤凰的脸。 熟悉的脸庞上，是恺撒都从未见过的认真坚毅的表情，凤凰曾经和恺撒说过，她的理想就是守护帝国的一切美好，恺撒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理解。 这份守护的心意，和自己守护凤凰的心意，是一样的。 但这反而让恺撒感到不安，而且越来越强烈。 自己愿意为了凤凰付出任何代价，现在凤凰为了帝国的同胞们，想要做什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很快，龙琪琪把所有的俘虏都解放出来了，她其实没有亲自去做，而是让俘虏们自行去解救他人。 气喘吁吁地回到凤凰身边，龙琪琪再次问道：“蓝老师，您打算怎么做？” 凤凰说：“我们被抓的理由，是因为我们要么是龙醒者，要么是潜在的龙醒者，对吧。”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琪琪。 琪琪还不是龙醒者，她还没有觉醒，并不具备龙醒能力。 但这时龙琪琪想起来了，在龙道的时候，凤凰被那类龙怪物袭击而陷入昏迷，之后再昏迷中觉醒成为了龙醒者。 凤凰本来就是帝国青年一代中的最强者，未来成为将军级别的人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甚至达到元帅和无的那个境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样本就天资超卓的人，再觉醒成为龙醒者，实力会提升多少？ 以及更重要的是，凤凰的龙醒能力呢，是什么？ 章四十二 手心相对 “大家大概都以为我的龙醒能力，会是那种进一步强化我的战斗水准的能力吧。”凤凰心里想着，“也难怪，龙醒能力无一重复，过往的案例几乎都证明了，觉醒后的战斗力会上升一大截，事实上我自己也以为成为龙醒者之后，我会变得比以前更厉害的……” 凤凰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复杂地喃喃自语道：“但，并不是这样的啊。” 龙道任务中被类龙怪物袭击昏迷，醒来后人已在北国成为俘虏，凤凰成为龙醒者的过程，可以说是有点戏剧化。 但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觉醒的能力。 这是一个和战斗完全没关系的能力，凤凰原本不信邪，这些天来一边想着脱困，一边也在思考如何将自己的新能力运用于战斗，但可惜没成功。 她的龙醒能力其实很简单，名为：群体传送。 和空间有关的能力，无论在古典魔法时代，还是在南北战争爆发后的风雷时代，都是最了不起的能力。 运用这一能力，凤凰可以将一批人，或事物，凭空传送一段距离，数量上限和距离上限取决于她自身的能量。 “本以为这是个纯粹的战略性能力，只能在战场上使用，帮助军队做侧翼突入，或者是撤离。没想到，第一次用到这能力， 却是在这里啊。”凤凰看着在场的那些被俘的风雷法师，心想。 “蓝老师，大家都恢复自由了，然后呢？”龙琪琪问道。 “让大家都站到一起吧。”凤凰说。 然后她将一张临时绘制的小小的地图，塞到了龙琪琪的手里，轻声道：“我只能送你们离开黑色咏战的范围，但你们还会在北国的范围内。这是一张逃跑的路线图，也是我当初从北国逃离的路线。最终能逃掉多少人，就看你们自己了。” 龙琪琪一怔，然后急道：“什么意思？蓝老师你怎么把我们送出去？还有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吗？” 凤凰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就是她觉得自己的龙醒能力有些致命缺陷的理由了。 第一，群体传送的目标，是不包括凤凰自己的，她没办法让自己也被传送到目标地点。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完成群体传送后，凤凰会进入一段虚弱期，简单来说就是丧失全部的战斗力。 像眼前这样规模的群体传送，凤凰觉得自己或许会直接能量耗尽死掉也说不定。 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啊。 这里都是帝国的同胞，是龙醒者和潜在的龙醒者，凤凰身为帝国军人，守护他们是她的基本职责。 “好了，那么开始吧。” 没有过多的犹豫，也没有什么煽情悲壮的戏码，凤凰很快收敛了眼神里的那一丝复杂，稳稳地说：“别多问，离开之后按照我给的地图路线，逃回南方去。琪琪，这也算是对你的一次锻炼吧，带着大家安全地回到帝国去，好吗？” “可、可是――”龙琪琪是个聪明的女孩，虽然凤凰没说什么，但她能猜到凤凰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在场的人，对大统领而言可是重要的祭品，凤凰趁着大统领被罗素拖住的时候，把这些人都送走，这简直是触动了大统领的底线！ 而且……真的可以吗？ 什么样的能力，可以无视这地下宫殿四壁上的符文，把数量如此众多的风雷法师，送出这献祭之地？ 龙琪琪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一种异样的光芒，混杂着涟漪般的空间波纹，以凤凰的身体为中心，向周围延展开来。 光波如水，温柔地覆盖了在场除了凤凰以外的所有人，龙琪琪距离凤凰最近，她清楚地看到：凤凰的脸色正迅速变得苍白，白得吓人。 白得让龙琪琪的眼泪忍不住一下就涌了出来。 “让我留下啊，少一个人的话，老师你自己也会轻松一点吧。”琪琪很想大声喊出来，“蓝老师你别死啊！” 但她的所有话语，都被那温柔笼罩她的波纹屏蔽了，眼前的视野也渐渐模糊，变得光怪陆离―― 传送已经开始了。 地下宫殿的所有符文开始疯狂地涌动起来，想要阻止群体传送，但大统领自身也不具备空间属性，如何阻拦？ 大统领和罗素的战团陡然激烈起来，想必是大统领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想要脱身出来阻止，隐约还能听到他含着愤怒的喝声。 但罗素死死缠着他，不让他分出哪怕一丝的力量，去干扰群体传送的源头：凤凰。 传送开始之后，凤凰就感觉到了，体内的能量正不受控制地被抽离出来，去满足群体传送所需的能量。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极度痛苦的感受席卷了她，她只能有些无奈地想着：真是个有点坑自己的龙醒能力啊…… 恍惚之中， 似乎有什么人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 凤凰一怔，然后就看到眼前的空气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图形轮廓。 痛苦和虚弱状态下的凤凰的反应慢了许多，努力辨识了片刻，才看清这图案是什么。 那似乎……是个耳坠？ 几乎是下意识地，凤凰从自己的储物装备里，取出了一对精巧好看的耳坠。 耳坠看起来很简约，像是价值不菲的工艺品，但其实它们的价值岂止不菲？这对耳坠，正是恺撒当初送给凤凰的礼物，其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是神匠级别的恺撒用心投入的作品。 这对耳坠，内部蕴含的能量之庞大精纯，足可用作战略飞艇的核心能源！ 地下宫殿在剧烈地摇晃，也不知道是因为大统领和罗素的战斗愈发激烈，还是群体传送过程中的自然征兆。 凤凰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是怔怔看着前方的耳坠图案，手里捧着学生送给自己的那对真的耳坠。 整个世界对凤凰而言，似乎都安静下来。 掌心里的一只耳坠，忽然自行飞了起来，漂浮到半空中，和那耳坠的图案相重合。 然后，在凤凰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只耳坠好像被无形的力量碾压，被无形的火焰所烘烤，就在她的眼前，迅速化为了齑粉！ 小龙忽闪着翅膀，其实就在凤凰的面前。 小家伙操纵着龙醒之地中的祭坛火焰，将耳坠融化，压碎了所有的杂质，最终只剩下最纯粹的风雷之力。 “咿呀……”小龙轻轻叫了一声。 凤凰什么都没听见，却如受催眠般，抬起了手。 半空中，凤凰白皙漂亮的手掌，和小龙那常人看不见的小爪子，彼此碰触到了一起，掌心对着掌心。 然后…… 凤凰感觉自己的灵魂世界传来一声巨响。 巨量的风雷能量，从手掌心的彼端传递过来，汹涌却不失温柔地，注入到自己身体乃至灵魂中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因为群体传送，凤凰就算不死也要成为废人了，但现在有了这样巨大的能量补充，她体内的能量反而有了富余。 这可是一块最高级别的核心能源所蕴含的全部力量！ 献祭之地陡然间亮起一道强光，乍现即收。 随后，之前还人满为患的献祭之地，忽然就变得空空如也了，包括龙琪琪在内的全部风雷法师，尽数消失无踪。 小龙用力拍着翅膀，却还是无法继续保持飞行，摔倒了地面上，挣扎着，却疲累虚弱得完全爬不起来。 没人看得见它。 虽然它就在凤凰的面前。 凤凰依然怔愣着，感受着体内充盈的能量，看着手心里还剩下的那只耳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凤凰混乱的思绪：“你，做了什么？” 大统领和罗素之间的战斗，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 罗素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 而大统领此刻盯着凤凰，年轻的脸庞和沧桑的双眸中，尽是狂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统领见凤凰不回答，怒吼着问道，狂暴的声波震得献祭之地疯狂摇晃。 “我能说……”凤凰嘴角扯了一下，似乎在苦笑，“我能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吗？” 大统领盯着凤凰，眼神里的怒气渐渐消退，最终变成一片冷漠。 他似乎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了，事实上如果有战斗王朝的门徒在场，见到大统领的这副神情，就会知道这样的状态才最可怕。 “你如果真的想阻止我献祭，不应该把那些人送走，而应该直接杀光他们的。”大统领幽冷地说道，“没所谓，人暂时被你送走了就送走了，我先杀了你和罗素，然后把那些人追回来，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凤凰就感到一股充满死亡气息的阴影当头笼罩下来。 她的反应很快，即便在心里很乱的情况下，她依然第一时间就发力向侧后方闪避。 但这世界上谁能快得过战斗王朝的大统领呢？ 一截橘红色的刀锋，无声无息地从空间里刺了出来，提前等在了凤凰后撤的路径上，对准着凤凰的背心。 “先死一个。”大统领的声音犹如死亡宣判。 凤凰意识到了身后那凶厉的刀锋气息，却来不及做反应了。 这就是大统领的实力，他想杀一个传奇以下的人，就是如此的轻松随意。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 章四十三 匠神之怒 凤凰的身子紧绷了片刻，然后缓缓放松下来。 罗素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伸出大手，捏住了险些将凤凰的背心刺穿的橘焰鬼斩。但即便是罗素经过龙血强化的身体，也禁不住橘焰鬼斩的锋利。鲜血从掌中一滴一滴流淌下来，落在罗素的脚边。 “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罗素看着大统领，说，“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结束呢，你觉得我会看着你当我的面杀人？” 罗素嘴上对大统领说着，眼神则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凤凰的年轻的脸，心里想的是：自己真的老了啊。 来到献祭之地前，罗素答应过恺撒，要至少帮他把凤凰和龙琪琪救出去。 然而，真正来到这里，尤其是亲眼看到那枚黑蛋之后，罗素顾不上自己和恺撒的约定了，他知道自己必须首先阻止大统领才行。 甚至在内心深处，罗素想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即便必须亲手杀掉在场的所有作为祭品的风雷法师，也要阻止大统领唤醒那枚黑蛋，也就是北国高层心目中所谓的“归途”。 “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元帅和无，其实都错了啊。” 罗素心中苦笑，“当初元帅和无认为帝国应该利用龙道的资源，而我认为应该将之毁掉。但如果龙道的真正意义， 是封存那枚黑蛋的话，谈何利用？谈何毁灭？” 罗素很清楚，那黑蛋根本不是帝国可以利用的东西，更不是可以毁灭的！ 那东西，百年前毁掉了整个龙族，改变了第一次南北战争的原本结局，当初那个强者如林的年代，都没人能毁灭它! 或者说人们以为它已经毁灭了，但其实并没有，它只是化为了蛋的形态，悄然留存于龙道之中。 “恺撒那小子说过，他在龙道里拿到归途和完整的时候，感觉上是‘完整’镇压着‘归途’。这么说来，这百年来，那见鬼的黑蛋一直是被‘封印’在龙道里的？龙道，其实是某位强大的存在，为了镇压住那黑蛋，才塑造出来的？”罗素脑子里有很多猜测。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大统领，问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将那鬼东西视为‘归途’，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想要利用它的话，当初我和元帅与无闹僵，来北方找你谈毁灭龙道的事情时――” “啊，你说那时候啊，我当然……是骗你的。”大统领冷冷地说，“龙道是我们战斗王朝的财产，为什么要毁掉？凭什么要毁掉？” 罗素的眼睛渐渐红了，死死盯着大统领，嘴唇紧绷。 当初因为自己和战斗大统领会谈的事，导致元帅和无和自己彻底决裂，甚至闹到了最后不惜绑架自己的家人，也要将自己暗算围剿，并镇压于海底的地步。 这是罗素此生的大恨，但他一直不知道究竟该恨谁，因为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元帅和无，其实都是在为各自的理念而奋斗。 罗素当然恨元帅和无，却不是那种真正刻骨铭心的恨。他觉得易地而处的话，他也会做出相似的事情吧。 直到这一刻，罗素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该恨、该报复的人，是眼前的战斗大统领！ “你耍我？”罗素一字一顿，咬牙问道。 大统领却好像懒得再多说，一步步走了过来，脸色冷漠，杀意逼人。 祭品被送走，这是大统领也始料未及的事，所以他现在想的只是杀掉眼前这两个碍眼的人，然后把所有的祭品都抓回来。 尤其是……那个凤凰！ 大统领的目光越过罗素，落在凤凰的脸上，双眼微眯说道：“群体传送类的龙醒能力？哼，当初你伪装身份潜藏在我们战斗王朝，现在还胆敢破坏我的大计。罗素不过是个强弩之末的老家伙罢了，凤凰，你才是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的人。” 凤凰不说话，只是默默把状态提聚到了极限。 眼前的情况也无他，拼死一战而已。 到了这样几乎看不到任何退路的情况，凤凰心中是抱了必死决心的，奇怪的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心中还在意，或者说还放不下的，并不是南方的帝国，也不是帝国的那位自己的老师兼未婚夫。 凤凰的脑海里有两个图影，一个是怒涛之中将自己扛在肩上，力挽狂澜对抗那可怕海啸的灰色铠甲。 另一个，则是那个星辰璀璨的夜晚，在铁匠铺里，将一对耳坠递给自己的面带微笑脸色认真的少年。 “有些事情，看来我是没机会去弄清楚了啊。”凤凰十分遗憾地想着，“不过是真的好奇啊，那个灰色铠甲的身份……还有我那学生，到底藏着多少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啊……” 风雷之力渐渐在凤凰的身上浮现出来。 所有的力量渐渐汇聚于她的脸庞，最终形成了一张朦朦胧胧的面具，那面具似乎包罗万象，却又好像空白无物。 凤凰平日里总给人英姿飒爽或亲切温暖的感觉，但这一刻带上能量面具的她，反倒有一种诡秘妖异的感觉。 千幻假面， 这是凤凰鲜少拿出来的她真正的专属武器。 是的，凤凰的专属武器，是一张独一无二的面具。 戴上面具的她，将不再是蓝凤凰，而是化身成为为了欺瞒和杀戮而生的血色凤凰！ 看到这张面具的大统领，眼中的杀意更盛，当初正是这张面具，欺瞒了包括门徒在内的所有战斗法师。 戴上这张面具的凤凰，不仅是战斗大师，更是一名幻术大师。 然而，就在凤凰已经决定和罗素并肩作战，与大统领死战到底的时候，罗素那魁梧的身子横在了她面前，阻隔了她和大统领之间的连线。 “这不是你的战斗，你别掺和进来。”罗素硬冷的声音传进凤凰的耳朵里。 罗素的嗓音和之前有些不同了，知道了当初被战斗大统领完全戏耍的事实后，他似乎受刺激很大。 “您和他的实力应该相差不大，加上我的话，未必打不过的。”凤凰轻声说道。 整个献祭之地现在都在动荡着，以大统领为中心，周围所有的符文都在高速运转。 面对这样的可怕威压还能保持稳定的，确实也只有罗素这样的强者，还有凤凰这样的天才了。 一名超越传奇，加上一名未来有望成为超越传奇的人，确实未必打不过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 但罗素坚决地摇了摇头，依然挡在了凤凰的面前。 凤凰有些不理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罗素的背影。 “我答应过别人的，一定要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罗素说道，“虽然我这个人这一生很失败，但至少我自己许过的诺言，我还是想要尽我所能地达成。” 凤凰再次愣住，心想您已经和帝国决裂，会答应谁来救我？ 从罗素的口吻中，凤凰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只听罗素最后说道：“一会儿我会打破这献祭之地的封锁，你立刻走，把你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带回到帝国去。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但元帅和无听你描述一下，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那您呢？”凤凰问。 “我要留下来。”罗素狠笑着，看着大统领，还有大统领身后的黑色的蛋，“这个人，还有他想要唤醒的鬼东西，我能封锁多久就封锁多久！” 罗素知道自己杀不了大统领，也毁不掉那黑蛋，但以他的全部力量，至少可以封印住一段时间吧，就像龙道那样。 整个献祭之地那种以大统领为核心的恐怖气场，忽然出现了片刻的滞涩。 因为另一股几乎旗鼓相当的气息，正在以罗素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的扩张！ 如果说大统领的气势宛若漩涡，要将人卷入其中，然后用旋转的巨力碾压成齑粉，那么，罗素的气势就好象一枚拥有无限能量的炸弹，没有凝练和旋转，只是膨胀再膨胀，爆发再爆发！ 强劲的力量，将罗素的上身衣料都吹成了漫天的脆片。 他袒露出强壮不似老年人的上身，虬结的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只是在他的胸腹之间，有一块碗口大小的腐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块腐肉是当年罗素被围剿时留下的伤，可以看到，大量的风雷之力围绕在伤口周围，死死压制着其中的腐烂气息。 简单来说，这部分的肌体已经是“死亡状态”了，而罗素一直在做的，就是用自己超越传奇的强大力量，包裹着这“死亡状态”，不让它扩散到全身。 而现在，所有用来镇压伤势的力量，被罗素自己主动地散掉了。 伤势开始爆发，迅速地侵蚀着罗素的身体和灵魂。 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到最后完全和对面的大统领平起平坐，丝毫不落下风！ 一柄黝黑斑驳的大铁锤无声浮现在罗素手中。 有些疯癫的狂笑声中，罗素人锤合一，如一头人形的远古巨龙，大踏步地冲向了对面的大统领：“来吧！！” 黑色咏战。 这座战斗王朝第一大城市上空的云，不知何时渐渐连成一片。阳光被遮挡住了。云慢慢地压下来。 圣迹广场上依然人头攒动。 高高的传送门上，芭芭拉和沃利的战斗接近尾声。两位门徒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献祭之地的方向，似有所觉。 “好像有点不对劲？”无名低声说。 “应该没事吧，那可是大统领坐镇的地方，怎么可能――”帕尼尔摇摇头说道，但他话还没说，就感到整个大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圣迹广场上的无数人们瞬间被掀翻了大半。 然后，就看到圣迹之地的方向上，一道冰火与风雷混杂的粗巨光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天而起。 风雷历一百零六年冬，百年来从未乱过的黑色咏战，乱了。 章四十四 不可能逃离的牢笼 沙漠绿洲，穆恩商会的总部。 穆恩商会的那位神秘会长，此刻正站在总部顶楼的露台上，双眼微眯，凝望黑色咏战的方向上，那相隔老远都能看到的爆炸光柱。 穆恩会长派去和罗素交接的年轻人就站在旁边，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低声说道：“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在他看来，黑色咏战中的局面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这时候必须要做点什么。 没想到穆恩会长毫不犹豫地摇头，冷冷地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不，或者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年轻人愕然。 穆恩会长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充斥着超强能量的光柱，低沉道：“罗素这个人，终究有其性格上的缺陷，关键时刻不够冷静，这点很致命。这次行动的基本原则，是尽可能地不与战斗法师爆发直接的冲突，就算最终无可避免，也要能拖就拖，尽量让我们这一方在更多的时间里，是隐藏在暗处的。我们是来调查的，又不是来开战的！” 年轻人不由默然，在他这个年纪，胸怀大志，心气极高，让他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反而选择后退而不是上前， 很难。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他又问了一遍。 “恩，什么都不做。”会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人，说，“你记住，这场南北之争，我们只是变数，而非斗争的双方。我是个生意人，我虽然不唯利是图，不会朝三暮四，但在真正斗争的双方决出胜负之前，我不会走到明面上。” 说到这，他顿了顿，拍拍年轻人微僵的肩膀，放缓了口吻说：“真要说做点什么的话，就好好感受吧。超越传奇级别的强者之间的搏命战斗，别说是你，就连我看到，内心也会感到恐惧。这种发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好好去感受它，未来会是重要的财富。” 年轻人看着那经久不散，反而开始旋转如龙卷风的光柱，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那光柱像是一个烟花，正绽放着最后的光与热，最后连半点灰烬都不会留下。 这就是战争吗？他心想。 与年轻人想象中的壮阔、铁血、伟大……这些词汇都不同，这一刻他感受到的，只有恐惧，还有失去。 穆恩会长不打算看下去了，他举步走下露台，头也不回地最后道：“这场行动，我们地球街的参与，就此结束了。” 作为战斗王朝的心脏，黑色咏战的周围，是幅员辽阔的王朝疆土。 当初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凤凰可以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逃过这么长距离的追杀，从黑色咏战一路回到帝国。 正因为艰难，所以有人做到之后，才会为人称道。 有些事情只是没人想到，一旦有人开了头，后者比较容易效仿，人们敬重那个第一个想到的人，所以称之为前驱。 而有些事情，即便有人想到过了，并做到过了，后人们依然难以重复。 甚至，让第一个想到、并做到的人自己再重复一次，他也未必有把握。 对于这种事情，人们称之为奇迹。 随着地球街的悄然退出，黑色咏战中的风雷法师，只剩下罗素、凤凰、还有恺撒三人了。如果能逃走，那便是奇迹中的奇迹。 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只是暴怒状态下的战斗大统领了，还有整个北国成千上万的战斗法师们。 狂暴的能量光柱中，罗素和大统领的身影已经让外人看都看不清楚。不再压制伤势的罗素，战力之强丝毫不亚于大统领。 但帕尼尔和无名这两名门徒此刻凌空站立在光柱之外，脸色没有焦急，只有平静。 “这里有我们俩守着就行了。”帕尼尔对一众王朝的校官吩咐道。 无名温和地补充说道：“你们不用呆在这里。大统领不会输的，而且以你们的实力，呆在这里也没意义。去稳住城市的局面吧，居民们现在需要你们。还有，封锁全城，把罗素所有的同伙都找出来，不要漏过。” “是！”校官们领命道。 校官们离开后，帕尼尔和无名继续认真看着战斗中的两名超越传奇，帕尼尔看了一会儿，说：“看样子，罗素似乎是像牺牲自己，把大统领连同献祭之地，还有献祭之地中的归途，一起封印起来？” 无名抿嘴一笑，说：“不得不说，这位罗素先生有点……天真。” “是啊。”帕尼尔撇嘴道，“如果只有他和大统领， 或许真的可能成功。但，他怎么不想想动静闹得这么大，我们门徒怎么会不出手？” 虽然事出突然，但两位门徒一点也不紧张。 他们都是经历过真正大风大浪的人，甚至可以说，虽然在实力上他们不如罗素，但他们内心里瞧不上罗素的。 相比起雄才大略的元帅，还有为默默为元帅铺平一切道路的无，罗素终究差了不少。 黑色咏战确实乱了，却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秩序。 街道上，大批军官协助安抚着城市居民，凤凰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仔细观察着局面，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上次侥幸从这里逃出去了，但这次，我怎么感觉悬啊。”她心里有些无奈。 对于街道上的那些普通军官，凤凰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她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不寻常的气息，对北国很是熟悉的凤凰心里清楚，北国真正强力的那些校官们，已经尽数出动了，此刻和自己一样游走在城市之中。 只要自己露出些许破绽，被人缠住，那么此生就再无可能生离此地了。 “那么，还是像上次那样吧，希望能成。”凤凰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千幻假面再次在她脸上浮现，随着面具上的光芒流转，凤凰的气息开始变化，甚至连她的身形体貌也随之变化。 没过多久，凤凰容貌大变，竟成了一个有些猥琐还有些驼背的中年妇人。 上次凤凰在黑色咏战潜伏时暴露身份，她不仅逃离了黑色咏战，还躲过了千里追杀，最终回到帝国。 这件事在知情人眼中完全不可思议，但凤凰自己很清楚，那不是因为自己逃跑的技术有多强，而是因为她当初根本就没逃。 她利用千幻假面的能力，配合上灵魂魔法，硬是伪装成一名普通的战斗法师，在城市里呆了足足一个星期。 最终找了个机会，悄然离开了黑色咏战。 凤凰从阴影里走出来，公然走到了街道上，她一路前行，走走停停，最终转身走进了一家普通的名宅。 房间里，一名很年迈的老人正喃喃自语：“我就说吧，今天有事请要发生，我可是夜观天象了啊！” 见到凤凰进屋，痴呆的老人并不吃惊，只是问：“你看到我孙子了吗？他去看补全大会了，但我叫他别去的。” 凤凰的眸子里转过异样的光芒，微笑道：“爷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就是你孙子吗？我已经回来啦。” 在老人的眼里，凤凰的样貌一阵变化，竟真的变成了他孙子的模样。 这就是凤凰的能力，她不知道老人的孙子是什么样的，但千幻假面并不是单纯地伪装自己，还能干扰对方的感知。 凤凰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中年妇人，但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让老人把她看成任何老人心里想到的人。 安抚下老人，凤凰心里心下稍安，心想一个患病的老人，应该没什么威胁。 这老人的孙子就算回来，也不会是大问题。接下来就像上次那样，现在这里安静潜伏下来吧，先别想太多了。 然而就在凤凰打算先喝点水，然后仔细整理一下思路的时候，她忽然僵住了。 凤凰缓缓转身，面对房门，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让凤凰有些熟悉的身影。 “……很久没见。”凤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对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七号，爱蜜莉。”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爱蜜莉。爱蜜莉脸上的神情，让凤凰知道自己的伪装并没有起到作用，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了。 在献祭之地施展群体传送，终究还是对凤凰消耗很大，她的伪装已无法像平时那般完美无缺。 爱蜜莉本在传送门，但在城市乱了之后，也和其他的校官一起，参与到了封锁城市围剿凤凰的行列里。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凤凰问。 “我研究过您上次逃脱的相关报告，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您根本就没有逃。所以想着在城市名宅里找找，或许能找到。”爱蜜莉欠身一礼，有些复杂地说。 爱蜜莉对凤凰用的是敬语，她说的是“您”。当初凤凰还是一号门徒之徒的时候，爱蜜莉曾经对凤凰十分钦佩。 “我曾经很钦佩您，但同时也无时无刻不觊觎着您一号的位置。”爱蜜莉说着，一翻手，掌间多出了一把好似短刺的小巧武器。 她幽幽地说：“虽然您的一号位置已成永恒，我永远没机会击败‘战斗法师蓝凤凰’了，但今天，我会抓住这个机会，杀了您。这份功勋，应该会让我名正言顺地拿到第一批被补全的资格吧。” 章四十五 心中的暴虐 黑色咏战上空的云层，在大统领和罗素爆发最激烈的冲突的时候，便被爆炸和冲天的光柱冲散了。 此刻的黑色咏战上方，万里晴空。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好像天然的探照灯，不给藏匿者任何的机会。 两位门徒安然守在胜负未分的大统领和罗素的战团旁，动用力量封锁住战斗余波保护城市居民的同时，也在默默耐心地等待插手的机会。 城市的那处民宅，痴呆老者的孙子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爷爷，您还真的说对了，城里出大事了，现在街上全是军队……呃！” 年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家里的两个人，此时凤凰已经恢复原貌，不再做无意义的掩饰，所以在年轻人眼中，近距离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是让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王朝年轻男性都浮想联翩的女神爱蜜莉，爱蜜莉对面的则是一个陌生的、却甚至比爱蜜莉更美的年轻女人！ “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年轻人张大了嘴，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真是自己家？没找错地方吧？ 这时候，爱蜜莉忽然转头看了过来，然后对自己笑了一下。 刹那的笑容绽放几乎让年轻人的骨头都酥了，然后……他整个人真的酥了， 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哦？”凤凰修长中带着一丝锋芒的双眉微微扬起，若有所思道，“你不打算叫人来帮忙？也不想让这年轻人喊人来吗？” 凤凰看得很清楚，让年轻人瞬间倒地的，是爱蜜莉露出笑容的同时悄然吐出了一缕气息。 那气息凝聚成线，威力足可穿透顽石，在触及年轻人额头的瞬间柔化，从穿刺力量转化为震荡力量，轻易将之震晕。 这是七号门徒之徒爱蜜莉的独有能力。 她的能力以体术为主，掌握“穿刺”和“震荡”两种特殊力量，兼顾点杀伤和面杀伤的同时，还能将两种力量自如地彼此转化，让对手防不胜防。 爱蜜莉回过头来，看着凤凰，微笑道：“我当然不打算喊人。能单独击败您，为什么要旁人来分我的功劳呢？” 凤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门徒之徒，还是和当初一样的各个心机啊……” 爱蜜莉耸肩，坦然道：“这个自然，毕竟有补全的机会摆在那里，我不是第一批的被补全者，本想着退而求其次地拜托一个人帮我偷一点完整的气息，但有机会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去接受补全，这种机会我不会放过的。” “找人帮你偷‘完整’的气息？”凤凰听了一怔，失笑道，“又是某个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白痴家伙吧。” 没想到爱蜜莉缓缓摇头，不无遗憾地说：“恰恰相反，是个看着我的时候，让我感觉他心里想着是别人的奇怪家伙。” 凤凰绝对不会想到，爱蜜莉说的人正是自己的学生恺撒。 爱蜜莉也不会想到，恺撒心里想的人，正是眼前的凤凰。 两个女人看似平淡地对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息对碰，其实从对话开始之前，就开始了。 那名老人被无形的力量送到了战斗圈子之外。 可以说，这是一场在战斗双方的刻意而为下，完全对外封闭的战斗，在分出结果之前，不会有外人察觉到这里的战斗，更别说插手干扰了。 “你可想好了，真不喊人的话，我可能会跑掉的。”凤凰笑道。 “无妨。”爱蜜莉嫣然一笑，“如果我输了，到时候再叫不迟啊。”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凤凰收敛了笑容，平静地说。 “我当然知道您的风格，您下手一向重得没谱。”爱蜜莉同样收敛了笑容，手中的短刺型武器对准了凤凰，说道，“那就来吧。” 这处民宅放在城池范围内看，只不过是湖泊里的一颗小沙子。 街道上，王朝的校官强者们如风似电般来回穿梭，一时间却也都没注意到这处民宅中的异样波动。 不过所有人都如同两位门徒那样，十分耐心。 因为城市已经封锁了啊，瓮中捉鳖这种事情，麻烦是麻烦了点，却是不会出现任何变数的，花时间耐心点就可以了。 圣迹广场此时基本恢复秩序了，众人本来是观看补全仪式的，如今仪式被迫中断，广场上的战斗法师们倒也不寂寞，反而更加兴奋激动地看着那道充斥着高密度能量的光柱，试图看清其中的两名超级强者。 这样一来，前不久还是整个城市、甚至是整个战斗王朝的关注焦点的传送门上的第一批被补全者，此刻反倒被晾在了一边。 门徒和爱蜜莉都在事发后离开了，高大的传送门平台上，只剩下恺撒等十名被补全者。 芭芭拉精致的瓜子脸上，现在满是冰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真正愤怒的表情。 刚才她和沃利的战斗打到一半，还未分出结果，却已经让芭芭拉心里惊怒不已。 同等级别下，她本该稳稳压制沃利一头的，可战斗的实际状况却是反过来的，她被沃利牢牢地压制了！ “雷灵斯和雷恩斯那两个王八蛋， 他们肯定把我的几项重要能力的情报透露给沃利了。”芭芭拉心中压着一股怒火，两排整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门徒之徒的眼中，城市的动乱算不上什么，别说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秩序，就算真的乱了，他们首先想到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沃利隔着一段距离，微笑着对芭芭拉说：“我们俩的战斗可还没有结束，等这乱子结束了，我们继续啊。” 芭芭拉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老实说她现在一时间还想不出针对的办法，如果雷灵斯和雷恩斯那两兄弟真的透露了很多给沃利，那段时间内自己是没有胜算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即便被沃利击败，也不过是从第二个被补全者，下降到第三位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这在门徒之徒中，尤其是在芭芭拉这样素来心高气傲的人心中，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沃利看到芭芭拉的脸色，再次快意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了从刚才到现在就没说过话的恺撒，笑道：“还有你，卡萨。我现在虽然对你不够了解，这次补全就暂时让你第一好了，但你要记住，很快你也会像你身边的那女人一样，被我挤下去！” “哦。”恺撒说。 “哦？”沃利脸色微僵，沉下脸色咬牙狠笑道，“你就回我一个‘哦’？可以，有个性。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两名门徒大人不在，爱蜜莉不在，你身旁这个上次试图护着你的芭芭拉自身难保，如果我想在这里对你动点小动作的话，没人能帮得了你！” 说到这，沃利走上前几步，真的朝恺撒这里靠了过来，同时继续说道：“别忘了，你第一个被补全，并不是因为你的实力比我强，只是综合评价上你更胜于我罢了。真打起来的话，我不把实力压制在和你一个级别上，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说到最后，沃利的声音已压得极低，这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简直犹如九幽深渊里吹出来的恶风，透着刻骨的寒意与变态的恶意。 然而面对这样的威胁，恺撒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沃利，再次点头回了句：“哦。” 传送门平台上静了片刻，空气好像凝固了。 然后响起沃利轻轻吐气的声音，沃利不再压抑嗓音，开口说道：“我看你是忘了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恺撒这次却不再回应了，连哦都懒得回一句。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沃利芭芭拉等人本能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出了朗朗晴空之外什么都没有。 “搞什么？”沃利心中已经恼火至极，却还是对这个神秘的卡萨有些忌惮，骂骂咧咧的，却并不真的上前。 芭芭拉同样蹙眉看着恺撒，她比沃利更敏锐一些，不知为什么，芭芭拉觉得这卡萨打算做点什么了。 在恺撒的视野里，小龙正扑闪着翅膀，从空中飞跃下来，最后落到自己的肩膀上。 献祭之地的战斗开启之后，小龙并没有参战，当然小家伙的实力也不足以插手超越传奇强者之间的战斗。 它先是悄然跟着凤凰，等到爱蜜莉和凤凰遭遇之后，恺撒还是没有让它帮忙，而是将小龙召回到了身边。 恺撒心里整理了一下当前的状况―― 调查任务已经暴露了。 罗素和大统领在干架，看样子是终究赢不了的。 凤凰被爱蜜莉盯上了，而且现在全城都是校官级别的人物在搜查。 城市已经封锁，罗素所说的“到时候会暗中接应的地球街或穆恩商会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还在城里的罗素、凤凰、还有我，谁都逃不掉啊。”恺撒心里想着。 恺撒把形势看得很清楚，很透彻。 而且到了这最危急的情况，看清局面的他，反而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有的只是平静，发自内心的平静。 反正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打打杀杀的同时，人都杀红了眼，既定的计划不会严格去执行，许下的承诺也可以随时作废。 罗素并没有真的确保救出凤凰。 地球街的接应人也好像人间蒸发了，根本不存在似的。 隐约的，恺撒心中甚至有一丝莫名的愤怒和暴虐，他看到了凤凰动用群体传送，将琪琪和那么多风雷法师送走的一幕。 事实上如果不是恺撒通过小龙，把那枚自己送给凤凰的耳坠里的精纯能量度给她的话，凤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 为什么？凭什么？ 对于这个不守信诺，也不曾对我有过什么温暖和信赖的世界，凤凰你为什么非要牺牲自己去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你自己直接找机会走，不好吗？！ 一道阴影忽然遮挡住了恺撒脸上的阳光，沃利这时候已经走到恺撒面前了。 “我在跟你说话呢，小鬼！”沃利几乎贴脸看着恺撒的双眼，眸子里满是野兽般的凶狠和残忍，刺进恺撒的眼睛里。 面对这样的挑衅，恺撒反而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冷，甚至比眼前的沃利更加冷漠暴戾。 恺撒伸出手，点着沃利的胸膛，将之稳稳地推拒开来。 然后，在在场包括芭芭拉和沃利本人的所有门徒之徒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恺撒丝毫不客气地冰冷说道：“垃圾麻烦后退点，你有口臭。” 章四十六 初露的獠牙 圣迹广场上呼声雷动，这边的传送门平台上的空气却好像凝固了，风吹到这里，就被一种非常沉闷压抑的气息给冻住。 沃利现在的表情很精彩，他看着眼前的恺撒，满脸的不可思议，甚至连愤怒都忘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沃利问，过度的愤怒让他一时间有点说不连贯话。 恺撒没说话，而是忽然脸色一动，于刻不容缓之际后撤了半步。 芭芭拉的怒喝声响起。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能量凝成的墙壁从两侧合拢，最后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光与暗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彼此剧烈地冲突着，形成无数旁人看不清楚的变化。 那种光与影混乱绞缠的场景，实力差一点的人可能光看着就会吐血受伤！ 在这个世界上，光明和黑暗是只有战斗法师才能拥有的力量。 雷恩斯和雷灵斯兄弟俩的身影分别在光与暗之中浮现，刚才正是他们俩忽然对恺撒出手，下手之狠，即便放在门徒之徒的内部斗争中，都是罕见的。 “你们疯了？真要杀人不成？”芭芭拉沉着嗓音说道，“门徒之徒之间的斗争在所难免， 但不出人命，这是不言明的底线，难道你们忘了？” “谁说我们要杀人了？”黑衣的雷恩斯笑笑说，“门徒大人不在，我们试试这位新朋友的反应，不过分吧。恩？卡萨你自己说，我们过分吗？” 雷恩斯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止。 事实上兄弟俩一击未果之后，后续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整个传送门平台上都被错综复杂的光暗能量交织布满。 这样的情况下，芭芭拉别说本就犹豫着要不要插手，就算她真的出手帮忙，也未必能够以一敌二。 尤其是沃利还在对面虎视眈眈，只看沃利现在的眼神，就知道他被恺撒刚才的粗暴言语彻底激怒了，恐怕真的会出手杀人！ 战斗法师这个民族就是这样，每个人的体内都有天生的战斗基因，规矩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越是强者就越是如此。 说到底，拳头大，就是规矩。 “可以，你们真的可以。”芭芭拉忽然笑了，挺起了身子，怒极反笑道，“为了完整，一个个是真的不要脸皮了，对吧？很好，非常好！看来你们是忘了我的外号了，要干到底是吗？那就干到底！！” 芭芭拉将战斗视为游戏，所以她永远看起来很淡定，很从容，很精致，即便在战斗中也是如此。 但这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她总是胜利者。 胜利者要保持从容，保持淡定，保持精致，并不如何困难。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芭芭拉在可能输的情况下，有多么的不淡定，不从容，不精致！ 处于劣势状态下的她，为了扭转局面，为了获取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会化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陡然间从芭芭拉的体内涌现出来。 沃利脸色一惊，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喝道：“你要突破境界了？！” 芭芭拉不答，但在场都是明眼人，都看出这正是突破等级的征兆。这么说，芭芭拉一直在压抑等级，等待最好的机会再突破，其实她随时都可以突破？ “沃利，你刚才不是很拽吗？” 芭芭拉有些疯狂的声音从能量中心传递出来，“马上，我的等级就要和你一样了，我看你一会儿怎么跟我打！还有，雷灵斯，雷恩斯，你们两个出卖我的家伙，我会让你们知道这样做的代价……” 芭芭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落在自己胸口前的两只拳头，然后艰难抬头，看着忽然放下恺撒而向她攻出了这两拳的雷灵斯和雷恩斯兄弟俩，开口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含着内脏碎片的血块。 芭芭拉的气息迅速地弱了下去。 她不断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会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要将全身的血都吐出来。 她的脸蛋变得惨白如纸，皮肤下的青色的血管脉络浮现出来，像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精致的芭比娃娃。 芭芭拉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死死盯着眼前曾经和自己很是熟悉亲近的兄弟俩人，似乎在问：为什么？ “你不明白吧，为什么我们要对你出手，甚至是下如此狠手。”雷恩斯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没别的，只是因为完整啊。为了完整，所有人都是可以我们的阻碍。” “不……咳咳……我是奇怪……咳……你们怎么敢……咳咳咳！”芭芭拉用尽力气勉强问道。 她不理解， 为什么这两人会下手这么狠，他们怎么敢？！ 雷灵斯撇撇嘴，罕见地露出不屑的眼神，说：“芭芭拉你确实是个战斗的天才，你很以之为傲吧，哼，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正是这样的你，将战斗视为游戏的你，将游戏视为人生的你，其实只是个除了战斗之外一无所知的白痴啊！” “你问我们为什么敢？因为王朝和南方的帝国之间，可能很快就要开战了啊！但白痴如你，肯定嗅不到这样的信号吧。” “即将战争，很多事情的边界都会随之变化，换了平时我们当然不敢对你怎么样，但现在不一样了。” “刚才你突破境界，并且威胁沃利还有我们兄弟俩，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事情，那么我们出手对付你，也就有了理由。” 雷灵斯最后说道：“你当然不会死，但实力和天赋会下降一大截。而我们兄弟俩，会得到补全，然后在接下来很可能爆发的第二次南北战争之中，大放异彩。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他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实在有点太高兴了，有些忘形了。 芭芭拉伸手想要去抓这兄弟俩的衣领，却被轻易避开。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双腿不断发软，身体也在剧烈抖颤，换了任何人在这样的状态下，恐怕都要摔倒了。 但出于某种骄傲，芭芭拉死死咬着嘴唇，咬出血了都不愿意倒下，硬是凭着一口气保持着站立，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兄弟俩。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雷恩斯蹙眉，转头对沃利说道，“她就交给你了，让她老老实实地认栽吧。” 沃利咧嘴一笑，说：“也好。”然后他深深看了兄弟俩一眼，说，“接下来的战争之中，我们之间就暂时没必要争斗了，大家一起为王朝出力，然后凭功勋决定谁是真正的第一门徒之徒，如何？” 兄弟俩皮笑肉不笑道：“当然，我们之间本没什么好争的。” 沃利走上前来，站到芭芭拉的面前，冷冷嘲笑了一声，伸出大手向芭芭拉的肩头推了过去：“别硬撑了，你这个没点女人味道的疯子。” 肩头受力，虽然不是什么大力，但就好象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芭芭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愤怒郁结在胸腔里，最终化为一股热血，如柱般狂喷出口。 “该死……的……”芭芭拉心里想着。 狂怒而绝望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灵，直到后仰摔倒的趋势忽然止住，一张能量凝成的椅子托住了芭芭拉的身子。 这是一张纯粹的雷霆属性能量凝聚而成的椅子。 沃利脸色一动，转头看向恺撒，也就是能量椅子的施法源头。 “忘了还有你。”沃利冷笑道：“怎么，自身难保了还想强出头吗？我们之间的事情，可还没有结束呢！” 芭芭拉瘫软在椅子上，勉强骂道：“卡萨，你白痴啊……别管我，你还不……快跑……？” 但芭芭拉说到这忽然呆住了。 她看到沃利大踏步地走向了恺撒，身上的气息勃然爆发，好像一头愤怒的巨熊在咆哮冲刺，而恺撒就是那个待宰的猎物。 所有人都认为恺撒要倒霉了，强出头的他肯定会被沃利狠狠击溃在地，成为下一个芭芭拉。 不少人都不动声色地后退，沃利和雷灵斯雷恩斯兄弟现在很可怕，门徒之徒们不想介入争端，也不想被波及。 至于恺撒的死活……管他们什么事？ 但然后，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场景：沃利冲到了恺撒的面前，抬起了他的手，狠狠拍击在恺撒的肩膀上―― 然后…… 沃利的手就没了。 “什么情况？！！”不止一人脱口惊叫出来，满脸的不可思议。有人甚至挤了挤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沃利本人则没出声，甚至一时间没感觉到疼痛，他只是奇怪：自己是三号门徒之徒，是十五级以上的校官级强者，唯一能不动声色以能量震碎自己手臂的人，只有能量强度和密度都完全凌驾于自己的人。 所以，这个卡萨，其实是十五级以上的？十五级，还是十六级？ “你……你你――”沃利结结巴巴地说。 “我有事要处理，你们门徒之徒之间的斗争，其实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恺撒摇了摇头，抬手一抹，已轻描淡写地封住了沃利的嘴，“而且我说了，你有口臭。” 沃利这时候才感受到了他的断臂上的痛苦，疯狂的雷霆力量黏在伤口上，并顺着伤口侵入体内，任意肆虐，让他嘴巴被封住了依然忍不住发出一连串“唔唔唔”的痛吼声。 恺撒一伸手，拎住沃利的后领，好像提着一条狗一般提着浑身痛苦抽搐的沃利。 然后，他举步，走向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再次意外的方向―― 恺撒径直走向了“完整”。 章四十七 报上名来 恺撒将小龙召回，可不是为了和这些门徒之徒过家家，他要做的事情远比这更加了不起，而且艰难百倍。 在场之人还没从沃利瞬间败阵下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看到恺撒提着沃利，径直走向了传送门平台中心的“完整”。 沃利被击溃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当场被杀了，在场也不会有人帮他报仇。 但恺撒径直走向“完整”的举动，是在场的门徒之徒们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的。 尽管他们现在看着恺撒，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个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家伙，到底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人们对他的认知。从一开始的选拔连胜，到后来十强战申请单杀阿泽，再到战神殿的奇异共鸣，最后则是现在，挥手之间击溃了校官级别的沃利。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卡萨，立刻停下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雷灵斯和雷恩斯大喝道。 恺撒却充耳不闻，稳步来到完整之前，抬起手，直接抓了过去。 “见鬼的，你找死吗？！”雷灵斯和雷恩斯两兄弟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怒吼着，再顾不上忌惮，直接扑了上去。 光与暗的力量在整个传送门平台上弥散开来，两种本来极端冲突的力量，此刻竟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丝丝缕缕的光暗彼此绞缠， 最终形成了一朵美轮美奂的巨大的郁金香花朵，在传送门平台上绽放开来。 “咦？” “那边怎么好像有情况？” 平台上的战斗，至此已经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尤其是雷灵斯两兄弟联手施展的这一手“两仪郁金香”，在难度级别上，属于众多战斗法术中的顶尖级，威力和声势自然也是惊人的。 呼呼，呼呼呼！！ 光与暗的能量狂潮发出了真实的犹如浪涛般的声音，看似美丽的郁金香花朵，内部其实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高压，要将身在花朵中心的恺撒压碎！ 然后人们听到了一声惨叫。 沃利的惨叫。 身在无边重压之中的恺撒，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应对动作：将手里的沃利举了起来，好像人形盾牌，正面顶向了从头顶压落下来的巨力。 砰的一声，沃利的身子直接在他的惨叫声中炸成了粉碎，进而被卷进了光暗花朵之间，将原本纯净的花瓣染成了肮脏的血色。 恺撒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旋即重新站定。 光暗郁金香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出现了滞涩。而且这时候，在场的其他门徒之徒，已经从各个方向上包夹了过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染指“完整”。 “你到底是什么人？” “退后，完整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触碰的！” “门徒大人马上就来，赶快退后跪下认错，否则今天你必死！” 威胁之声从各个方向传来，钻进恺撒的耳朵，这些声音说得冠冕堂皇，但事实上哪个不是因为恺撒要碰他们眼中最重要的“完整”而急了眼？ 恺撒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容，挺直身子，一只手依然坚定地伸向完整，另一只手则翻掌下压，做了一个虚拍的动作。 在圣迹广场上被光暗郁金香吸引了注意力的人们的眼中，传送门平台的上空，陡然间无边雷霆凭空而生。 在此之前，人们从来没想象过，这世界上会有如此纯粹的雷霆力量。 它们狂暴却又如水，温润而炽热，有着极端爆裂的属性，可表面上看起来的模样，却很漂亮。 是的，漂亮，这是不少人看到那雷霆力量的第一感受。 无边无际的漂亮的雷霆之力，在传送门平台的上空急速汇聚，在旋转中剧烈收缩，最终化为一只手掌。 巨掌压下。 160号龙脉咒文：三千落雷。 人们看到那光暗郁金香好像瓷器般，还未真正碰触到雷霆手掌，就被提前到来的压力碾得支离破碎。 然后，是无法形容的强光、震荡、还有让人耳鼓欲裂的轰鸣…… 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传送门平台上，除了恺撒之外，再没有了可以稳稳站立的人，一个都没有。 所有刚才围攻向恺撒的门徒之徒们，一个个都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雷灵斯和雷恩斯兄弟俩就扑倒在恺撒的脚边，雷恩斯算是还保持着一定意识，奋尽余力想要去抓恺撒的脚踝，嘴里一边吐着血沫一边说着：“别……别动我的……我的完整……” 然而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断了气。 刚才恺撒的那一击，下的不是狠手，而是死手。 哒啦，恺撒的左手，终于稳稳抓住了完整。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你……是谁？”一个声音从恺撒的身后传来。 芭芭拉大概是传送门平台上除了恺撒之外，唯一还活着的人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她那句“别管我，你快跑”，恺撒面不改色地杀死了战斗王朝最优秀的一批精英，却唯独没有对她下手。 芭芭拉的神色很怪，她仰着头，凝望着天空，眼里似乎还有之前那只威力无匹的雷霆巨掌。 然后她低头，认真审视自己身下的座椅，也就是刚才恺撒挥手凝聚而成，托住了芭芭拉的身子不让她摔倒的椅子。 之前没人注意，就连芭芭拉自己也没注意到，这张椅子的形态。 现在她认出来了，没看错的话，这看似不起眼的能量椅子，是比之前的雷霆巨掌更高级的一式龙脉咒文。 162号，缚龙王座。 号称能束缚龙王级别龙族的超一流束缚类龙脉咒文。 也是专属于南方的风雷法师的招式。 “所以……卡萨你是……风雷法师？”芭芭拉抬起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恺撒，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问道。 “我是。”恺撒说。 “你……其实是十五级的校官级强者？”芭芭拉又问。 这次恺撒没回答，或者说没用语言回答，却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芭芭拉看向恺撒的双脚，看似踩在实地上的脚掌，实际上是微微悬空的，这是十五级的铁证，毋庸置疑。 芭芭拉没再问什么，虽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各式各样的疑问，比如如果你是风雷法师，为什么能通过战神圣骨的检验？你来我战斗王朝，又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是谁？等等诸如此类的疑问，都被芭芭拉压了下去。 她做了一个让恺撒微感意外的动作――双手撑着身子，奋力从缚龙王座上离开，扑通一声颇为狼狈地摔在了椅子旁边。 恺撒沉默了一下，明白了芭芭拉这个动作的意义，叹了口气说：“你比沃利这些人，有骨气得多。” 芭芭拉咬牙低声说：“别废话了，既然是敌人，你也没必要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动手吧。” 恺撒轻轻摇头，说：“我不杀你。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芭芭拉本来已经闭目等死，听到这话后愤怒地睁开眼睛，想要质问你难道想要侮辱我，觉得我不配你动手？ 但她没能问出口，便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恺撒并没有看自己，或者说，对方看着自己，眼里却没有自己。 这并不是轻视，而是真正的无视，却不是因为瞧不起而无视，而是那种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事，所以看不见其他任何事或人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恺撒，芭芭拉忽然感觉自己没办法继续保持愤怒。 尤其是她看到了恺撒眼神深处的那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情绪时，芭芭拉心中更是不由得一动，一时怔然。 那是一种坚定、决绝、悲伤、却又甜蜜的奇怪情绪。 芭芭拉没办法理解，什么人，为了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过芭芭拉也没时间细想了，她忽然感到身子一轻，随后腾云驾雾般离开了传送门平台，被一股无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送到了平台之下。 人在空中的时候，芭芭拉看到的是：帕尼尔和无名两位门徒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传送门平台上，送走自己的同时，也抬手捏碎了那张椅子。 天空晴朗依旧。 微风习习。 黑色咏战仍是黑色咏战，圣迹广场还是圣迹广场，传送门也还是传送门，一切都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圣迹广场上的人们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完全被传送门这里的动静吸引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一名广场上的战斗法师失神喃喃道。 相比起来，虽然罗素和大统领的战斗更加高端激烈，却反而不如刚在才传送门平台上所发生的事情来得惊心动魄。 因为两名超越传奇的强者之间的战斗，只是让人大吃一惊，却没受到惊吓。 可刚才呢，传送门上的战斗之中，可是真的死了人啊。 王朝精心挑选出来的第一批被补全者，如今十个死了八个，剩下的两个人之中，一个重伤，另一个则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风雷法师？！ 这就好像一群人正在看热闹，并没有危机感，却忽然发现一个对自己有重大威胁的人，其实一直在身旁不远处。 帕尼尔和无名两位门徒此刻站在平台上。 无名蹙眉看了看周围全死的门徒之徒，向来温和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容。 帕尼尔则盯着恺撒，这位脾气著名得差的门徒的冰冷中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让整个广场、甚至是整个城市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报上名来，风雷法师！” 章四十八 以一敌众 “刚才在传送门平台上发生了什么？”几名校官级别的战斗法师强者，此刻来到了芭芭拉的身旁，凝重问道。 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大统领和罗素的战斗无须担心，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对大统领有着绝对的自信；城市的秩序没问题，只要耐下心来寻找罗素的同党就可以了。 可没人想到，变化却在城市最核心的圣迹广场上，在最不可能出事的传送门平台上出现了。 完整被人抢走，这可是不能容忍的大事，所以现在城市中过半的校官级战斗法师，都在往这边赶来。 “我也说不清楚。”芭芭拉虚弱道，“能确定的是，那个卡萨，是风雷法师，而且应该是校官级的。” “他不是通过圣骨的检验了吗？”另一名校官强者脸色阴沉道，“南方的风雷法师，难道连圣骨都能骗过？这不可能！” 芭芭拉摇头：“我说了，我不知道。” 两名校官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说：“那我先送你去治疗，你这伤势，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芭芭拉自嘲笑笑，说：“两位大人也不必安慰我了，我的伤势我很清楚。” 说到这她顿了顿，这个平日里精致又骄傲的战斗法师女孩出奇平静地说：“让我呆在这里，把这场事件看全吧。” “……也好。 ” …… …… 沙漠绿洲，穆恩商会。 穆恩会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部下，刚才这名部下完全不顾形象地撞进了门里，汇报了黑色咏战里的新的变化。 穆恩会长的脸上浮现出鲜少出现的意外和吃惊，甚至还有一丝茫然。 最后，这个原本已经决定退出此次事件的男人，沉声说道：“再观察一下。我需要所有最新的消息第一时间汇报到我这里来。” 年轻的部下大声说：“是！” …… …… 黑色咏战，传送门平台上。 此时此刻，不止是两名门徒，还有近十名战斗王朝的校官汇聚于此，人数不算多，却都是北国最最顶尖的人物，将恺撒团团围在中间。 “莫名觉得有点荣幸呢。”恺撒看着这情景，忍不住笑道，“这么多大人物，为了我竟然全都聚集过来了。” 心中默默补了一句：不过这正是我要达到的效果啊。 “不是为了你，而是你手上的完整，那是属于我族的东西。”帕尼尔喝道，“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动用的是风雷法师专属的龙脉咒文能力，但这样的你，怎么会和战神圣骨产生共鸣？” 帕尼尔现在脑海里想起的是第一次在穆恩商会见到卡萨时的场景。 内心深处有很大的不安，南方的帝国之人，现在已经可以随意将力量渗透到王朝的最中心最内部了吗？ 还有，风雷法师为什么能瞒过圣骨的检测？这才是帕尼尔内心最最在意的事情。 如果所有风雷法师都拥有这样的能力的话……帕尼尔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利用地球街的伪装技术混入北国的风雷法师，肯定还会有。 但能和圣骨产生共鸣的风雷法师，这世界上或许只有恺撒了。 这时候，恺撒忽然脸色微变，踏着小碎步接连几个转折后退。 一道橘红色的若有若无的刀影，如影随形般，追着他后退的行迹连续闪烁了三次。 唰！ 恺撒最终停下脚步的时候，蹙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左边的脸蛋上，无声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看向对面，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手持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老者，对方身穿王朝的军服，胸前的勋章彰显着他在北国的身份：王朝上校。 “这样真的好吗？”恺撒咧嘴，“堂堂上校，对付我这么一个小鬼，还要动用偷袭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那老者不答，而是凝视着恺撒，对身后的两名门徒说道：“两位大人，这小子的实力是有的，不过撑死了也就十五级顶峰。” 人对未知都有莫名的忌惮和恐惧。 在此之前，虽然在场的强者们仔细感知着恺撒身上的能量波动，得出的结论都是：这人不会超过十六级。 但毕竟恺撒在他们的心目中，藏着太多秘密了，让人看不清看不透。 所以包括帕尼尔和无名在内，没人立刻出手。 而这名以橘焰鬼斩偷袭恺撒的王朝上校，便是北国这边针对恺撒的一次真正的试探。 试探的结果很不错，因为等级是不会骗人的，无论这人藏着多少秘密，多少手段，终究不过是十五级的家伙罢了。 击溃他，抓住他，然后慢慢把他身上的所有秘密都挖出来，也就是了。 在战斗法师们的心目中，当恺撒把手伸向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完整”的时候， 这便是一场战争。 战争不是比试，不是切磋，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生死相搏。 战争就是战争，最初的试探之后，没有多余的废话，有的只是单刀直入的倾力扑杀！ 随着帕尼尔的一个手势，十多名在场的王朝校官一拥而上，一边结成战阵把恺撒所有的逃跑路线封锁，一边将各式各样的战斗体术和法术，朝着恺撒那在重重包围中略显孤单的身影疯狂倾泻过去！ 十五级的力量？在同龄人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但在王朝校官的联手扑杀之下，根本不算什么。 无限瞬开，咒文护身，体术无敌？这只是对上单一校官级强者时的情况罢了，此时能给予恺撒的，也不过是在刀光剑影中勉强腾挪自保。 如果说，恺撒挥手之间将门徒之徒们斩杀的行动，像是最绚烂的一次迸发。 那转眼之后的现在，就是焰火绚烂后的凋零时刻了。 若非恺撒手里始终攥着完整，让一众围攻他的战斗法师心有忌惮，生怕他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疯狂事情来，恺撒根本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下来。 圣迹广场上，一片安静。 人们看着传送门平台上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那名出奇年轻的实际身份不明的风雷法师少年，莫名地有些心情复杂。 没记错的话，即便是百年前那惨烈的第一次南北战争之中，享受过超过十名王朝校官围攻的风雷法师，也不过寥寥三五人吧。 扑通一声，传送门平台上，恺撒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拍落，重重砸在平台坚硬的地面上。 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味，一口热血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被恺撒生生吞下。 他顾不上疼痛，挥手甩出一连串龙脉咒文结成的法术网络，暂时挡下旁边无声扑过来想要抢走完整的两名对手。 同时他双臂双脚同时发力，推动身子向斜侧方弹射开来。 恺撒刚刚弹开，他原本摔倒的地方，便有一柄缠绕着碧波水流的战枪扎落下来，枪头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刺下的。 恺撒人在空中，还来不及缓过一口气，前方又是两道凌厉迫人的身影，一左一右，狠狠夹击而来…… “他要死了，按照他那样的打法的话。”圣迹广场上，芭芭拉身旁的校官远远望着传送门平台上的战斗，淡淡说道。 理由很简单，战斗法师们的本意是将完整夺回，然后将恺撒活捉。 但现在恺撒的打法，完全是死保着手里的完整在打。 当围攻者们和两位门徒的耐心耗尽的时候，最终的结果，无非是狠下心来将恺撒斩杀，然后将完整稳稳地夺回来。 芭芭拉没吭声，只是呆呆凝望着平台上的那个还在竭力和一众等级高于自己的强大对手周旋的身影。 脑子里很乱，闪过很多的吃惊和疑惑―― 那人，真是自己的同龄人吗？ 以十五级的等级，面对十多名校官强者，都能保持自保和周旋，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南方的风雷法师？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伪装成战斗法师？ 为什么他要一直隐忍到现在，选择在敌方阵营的核心大本营里暴露身份？ 为什么他要那样地战斗？！ 为什么……他要那么拼命？！！ 芭芭拉一向把战斗视为游戏，但这一刻，她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和卡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在面对门徒的提问时的那句回答：战斗就是战斗。 战斗，就是战斗。 芭芭拉曾经不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只觉得是一句故弄玄虚的回答罢了，但她现在看着传送门平台上的恺撒，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别打了，停手吧。”芭芭拉远远看着恺撒的身影，却有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啊。” 传送门平台上，一切归于平静。 那个为了某个理由倾力战斗的身影，终于达到了极限，没能再站起身来。 整个圣迹广场一片沉寂。 无数道目光都注视着那个被两名王朝校官架起来，押到两位门徒大人面前的少年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帕尼尔看了看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还死死抓着完整不肯放手的恺撒，冷冷说道：“你也是够执着的。” 帕尼尔说着，一手伸向了恺撒手里的完整，另一只手则伸向了恺撒的脸皮。 传奇级别的伟岸力量瞬间将恺撒笼罩，要将他的一切伪装，统统扯掉。 对于传奇以下的人来说，包括那些半步传奇的20级强者，真正的传奇级别的力量，都是不可抗拒的。 两位门徒自顾身份，才一直没有亲自出手，否则恺撒又如何支撑到现在？ 但就在帕尼尔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即将把地球街的全部伪装技术都粗暴撕扯殆尽的时候，一道莫名无形的力量，悄然在恺撒周身涌现。 啵的一声，帕尼尔的手掌骤然停下，好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然后，他听到了恺撒的笑声，包含着虚弱，还有不少的头疼和无奈：“大招杀手锏的准备时间这么长，我也是醉了……见鬼的！” 章四十九 帕尼尔的必杀之心 恺撒能够和战神之骨建立某种奇异的共鸣，这种共鸣的深入程度，超出了包括恺撒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想象。 战斗法师们大概以为恺撒只是在触摸圣骨的时候，能引起一些奇异的共鸣波动。 但实际上，恺撒可以让自己的精神与圣骨直接沟通，这点他在今天之前，已经反复试验过许多次了。 简单来说，接触过战神之骨之后，恺撒发现自己可以借用战神之骨的力量。 而穿上灰色铠甲，动用战神之骨的力量，这就是恺撒此次北国之行的最后底牌了。 穿上灰色铠甲需要小龙的配合，身穿铠甲的时候，小龙会消失，感觉像是和铠甲融合了，又或者是恺撒穿上铠甲的一个必要条件。 这是恺撒之前在小龙看清了凤凰那边的情况后， 第一时间把小龙召回到自己身边的理由。 穿上铠甲不成问题，动用圣骨的力量，也是事先反复演练过的，不会有问题。 恺撒已经忍了很久了，他很明白这场战争的残酷，所以他不会做什么先穿铠甲，等不行了再动用圣骨的装逼事情，要干就直接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只是，让恺撒没想到的是：当穿铠甲和动用圣骨力量这两件事一同进行的时候，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比预期中更久。 否则的话，刚才他不会战的那么艰难狼狈。 “所以说，难不成灰色铠甲和战神之骨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恺撒浑身疼得近乎麻木，心里有些无奈地想着，“战神之骨是战斗法师的圣物，灰色铠甲则是我的东西，这两件东西如果有关系，岂不是间接地说明我和战斗法师有什么关系？” “本来来北国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看看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各种奇怪之处。” “但为什么反而感觉越来越困惑了啊……” 恺撒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种在帕尼尔眼中颇为古怪的苦笑。 帕尼尔是经历过百年前南北战争的人物了，连元帅和无那样的人物，他都正面交过手。如今元帅和无久未露面，森林王已死，除了大统领和罗素之外，帕尼尔便是这个世界上资格最老实力可能也最强的人物了。 但这一刻，看着眼前这少年脸上的笑容，帕尼尔心里竟涌起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帕尼尔的手，本来是伸向恺撒的脸，要把这个之前打得那般激烈，都没在招式中暴露身份的少年的伪装撕破，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现在这只手，这只传奇级别强者的手，竟然被一个不会超过十八岁的风雷帝国少年身体表面的一层力量，给挡了下来？！ “这个人，必须立刻杀！” 只一瞬间，帕尼尔心里就有了决断。 门徒这样的人物何其果断，传送门平台上，无名和众多校官们本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恺撒被帕尼尔拎在手里。 但转眼之间， 帕尼尔身上的煞气陡然暴涨，伸向恺撒脸的手掌翻转了半圈，自上而下，竟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了恺撒的头顶要害。 看着架势，完全是要将恺撒一击毙命的力道！ “什么情况？” “大人！” 不少校官都低呼出声，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人刚才和恺撒交过手，对这个来自南方帝国的不知名少年产生了什么惜才之心，而是因为――这样的人物，必须要活捉，然后好好拷问，把他身上的所有事情都问出来才行啊。 若非想要活捉，之前何必那么麻烦，打那么久？直接冲上去一通乱打就直接干死了啊。 只有同为门徒的无名，注意到了刚才帕尼尔的手被一层柔和的无形力量波动阻挡的细节，所以只是蹙眉看着帕尼尔的动作，眼中略一犹豫，并未开口或出手阻拦。 门徒之威是无与伦比的。 除了传送门平台上的无名和王朝校官们，圣迹广场上的人们全都感觉整个天空忽然一黑，无形却巨大的压力直接作用在他们的心脏上，不少实力不够的人只觉天旋地转，几乎要要当场狂喷鲜血。 而本来就被雷恩斯兄弟和沃利重创的芭芭拉，则直接吐了口气，仰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昏迷过去之前，芭芭拉恍惚看到的是恺撒在帕尼尔的巨掌笼罩之下，什么动作都没有，似乎已经失去抵抗的意志了。 “拜托……别死……啊……”这是芭芭拉昏倒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希望一个敌对阵营的如此天资卓越的人物不要死，或者说，不要就这么死。 传送门平台，连同着整个圣迹广场，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一切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因为造成这一切动荡的最核心最本源归于了平静。 帕尼尔的手掌停留在恺撒的头顶上。 感觉像是一巴掌拍在了完全同源的力量上，所以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两两相融，被……吸收了？ 帕尼尔近距离瞪着恺撒，即便以门徒的阅历和心理素质，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眼前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倒是无名忽然脸色一动，然后豁然转头看向了城市里的某个方向，随后脸色终于大变。 “了不起！”恺撒的声音响起，依然像之前那么虚弱，却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恺撒越过帕尼尔，看向无名，说：“了不起的感知能力，你已经感受到了吗？我身上这股力量的源头。”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帕尼尔也是脸色剧变，转头看向了和无名同样的方向。 紧接着是传送门平台上的王朝校官们。 再然后，感受不到所谓的力量源头，但能感受到一股渐渐加强的地面振动的广场上的众多战斗法师们，也都先后看向了那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某种好像来自远古洪荒的、让所有的战斗法师们都发自内心想要顶礼膜拜的力量气息，正在慢慢抬头！ 所有人看向的那个方向，正是战神殿的方向。 章五十 传奇 战神殿。 平日里，战神殿是没有任何守卫的，因为不需要，有大统领在这里，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敢擅闯。 而在大统领前往献祭之地之后，最近这段时间，战神殿便交给了两位战斗王朝非常老资历的上校级别的人物来看守。 此时此刻，这两名老者已经不复盘坐于大殿入口两侧的镇定模样。 事实上，身在大殿门口的他们，才是最先感受到异变的人，比身在传送门平台上的两位门徒更早。 两名老者都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起身，他们试图冲入大殿之中，查看那呼入起来的强烈波动。 但让两人都措手不及的是：他们进不去。 “什么情况？！”一名老者的双眸之中闪烁着明亮之极的七彩色强光，这是洞察之力运转到极限的表现。 他努力想要看清大殿内的情况， 然而入眼的只有能量的海洋！ 如大海……不，应该说是如汪洋一般恣意壮阔的青紫色的能量，正从大殿之中，奔涌着冲了出来。 好像开闸放出了一整个大洋的水流！ “圣骨……这是圣骨的力量！”另一名老者低吼道，“到底怎么了，圣骨为什么会忽然迸发出这么强的力量？而且看这能量的走向，似乎是朝圣迹广场那边去了？等、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两人忽然间同时爆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 血肉之躯堵在大坝的水闸门前会怎么样？当然会被一瞬间摧枯拉朽般地撕裂、摧毁！ 这两人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传奇之下几乎最强的20级的最顶尖的王朝上校，却也开始承受不了那越来越剧烈的能量狂潮了。 “不行了……避、避开！快避开！” 一名老者怒吼着，强行拉着不肯让开的同伴，朝旁边狼狈地翻滚开，这才从能量狂潮之中脱离出来。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名王朝上校却好像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两人都是汗流浃背，其中一人没忍住，张口喷出口鲜血。 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而是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脱离了能量狂潮，才真正看清―― 此时此刻，黑色咏战的上空，好像架起了一条青紫色的虹桥，一头是战神殿，另一头则通向了圣迹广场。 青紫色的虹桥不算耀眼，比不上献祭之地那边罗素和大统领的战团的璀璨光柱。 但这道能量构建的虹桥，却让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尊贵。 古老。 威严。 铁血。 炽热。 神圣。 这些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这道虹桥，却都不足以形容这道虹桥。所有的战斗法师，看着这道虹桥的时候，竟都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顶礼膜拜的冲动。 如此恐怖的能量冲刷下，战神殿的建筑早就在无声中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汹涌的能量从战神之骨中被抽离出来，在城市里无数战斗法师的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横跨了整个黑色咏战，最后来到了圣迹广场，来到了广场上的传送门平台上空。 能量降落下来，最终汇聚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个人就是恺撒。 传送门早已斑驳，却在如此强烈的能量冲刷下巍然不动，丝毫无损。 但包括帕尼尔和无名在内的两位门徒在内，传送门上的所有人，门徒和之前围攻恺撒的校官们，统统都被能量推挤开来。 这一刻，现场很安静，非常安静。 传送门周围，凌空沾满了王朝最顶尖的强者。 而原本在圣迹广场上维持秩序的那部分校官，也都顾不上那么多了，尽数来到了传送门周围，站在那依然没断的能量虹桥之外。 广场上，已经没人看大统领和罗素的战斗了，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气氛很诡异，分明是恢弘到了极点的场景，却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暂时失声了。 一名校官强者勉强开口，艰难地问身旁的帕尼尔：“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尼尔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能量中的那道身影。 无名忽然提声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寂，这位平日里低调无比的门徒，此刻反而比帕尼尔更加主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居然能动用圣骨的力量，这么说应该和我们王朝有些关系，既然如此，请住手吧，我们也不会对你出手。” 这绝对是莫大的让步，却也体现出了第四门徒无名的极大魄力。 事实上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是恺撒这个点，而是圣骨的力量正被大量地抽离！ 这如果继续下去会怎么样？圣骨的力量可不是无穷无尽的。 “……很抱歉，也很遗憾。”传送门平台中心，恺撒稳稳站着，与无名平静对视，回道，“我其实也有很多的困惑和不解，但……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了。无论你们愿意不愿意，都准备好接战吧。” 恺撒自己没注意到，他此时说话的声音，甚至是腔调，似乎都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他似乎变得成熟了不少，不像个少年人，更像是久居上位的帝王！ 无名似乎还想说什么。 恺撒却不理会了，他此刻已经是整个战斗王朝，整个黑色咏战的中心，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战斗法师的他，抬手向前伸去，一块灰色的铠甲部件凭空出现在他伸手的方向上，被恺撒抓在手里，然后穿戴在身上。 小龙已经消失了，灰色铠甲准备就绪。 但这次铠甲不是直接全套浮现在身上的，而是一个个部件逐一出现。 恺撒重复着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块铠甲部件，穿戴上，再伸手的动作，眼神专注，心无旁骛，似乎周围没有一人看着，似乎他并不是以一个风雷法师的身份，站立在如此多的战斗法师的环伺之下。 每穿上一块部件，那从战神殿传来的能量虹桥，都会减少一些，因为能量融入进了铠甲。 而恺撒身上的气息，则会陡然拔升一大截。 15级…… 16级…… 17级…… 18级…… 恺撒穿上了半套铠甲，气息已经强盛到了不少少校和中校都不得不再次后退拉开距离的程度。 当全套的灰色铠甲，时隔许久后，再一次完整地浮现在恺撒的身上时，青紫色的虹桥已经消失了，尽数融入到了恺撒和他的铠甲之中。 恺撒身上的气息反而变得若有若无，他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疏离感。 广场上的人们都有些茫然，这算什么，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可怕的声势，这就没了？结束了？ 然而传送门周围的校官们，还有两位门徒，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骗人的吧。”帕尼尔死死咬牙，脸色略微有些发白，看着那身穿灰色铠甲的身影，“这是……传奇之巅？！！” 章五十一 血与火 传奇之巅？ 或许吧。 恺撒心里想着。 其实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甚至可能比传奇之巅还要高，也许可以和那边还在缠斗着的两名超越传奇媲美了。 但，只是暂时的。 这次穿上灰色铠甲，恺撒并没有以往那种全身好像要烧起来的煎熬痛苦感觉，相反，他感觉很轻松，很舒服。 小龙一如往常那样消失不见了，但小家伙的气息并没有消失，恺撒现在明白小龙并不是融入到铠甲之中，而是在自己的胸膛里的某处――他能在自己的胸膛中，透过心跳，感受到小家伙的存在的气息。 一切都很好，掌握力量的感觉真的很好。 可是，恺撒有种没来由的明悟：这次之后，灰色铠甲或许会报废，不能再用了。 而且以身体和铠甲承受了远超自己真实等级的能量，恺撒不知道这一战之后，自己的状态会如何。 或许会废掉？恺撒不知道。但跌落等级几乎是必然的，未来的职业潜力、等级上限、乃至寿元，都可能受到影响。 这就是以一个十五级风雷法师的身份， 掌握此刻这般不可思议力量的代价。 “原来你就是那个灰色铠甲？”无名这时候走到了帕尼尔的前面，这位第四门徒很少会有走到最前方的举动。 她眼神奇异地盯着恺撒，说道：“龙道里、还有美食岛之役都出现过的灰色铠甲？我看过你的资料，只是没想到你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风雷法师少年。” 恺撒微笑，回了一句：“看来第三门徒还没醒来啊。”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无名一怔，蹙眉道：“什么意思？” 恺撒却没有再说下去。 灰色铠甲其实就是恺撒这件事，在北方其实有个人知道的，这个人就是在龙道第三层和恺撒交过手的第三门徒，焰鼠。 焰鼠在龙道任务的最后，被休斯以搏命的方式触发了他自己发过的誓约之力，遭到反噬，之后便昏迷不醒了。 如果他醒来，那么恺撒就是灰色铠甲的事情，北国的高层理应早已知道了。 现在无名看到了灰色铠甲，仍猜不透恺撒的真实身份，就说明焰鼠应该没醒来。 但这其中的曲折，恺撒又怎么会和无名多说？ 两道流星赶月般的身影从战神殿的方向而来，落到了传送门平台上，那两位负责守护战神殿的老者跪倒在了两位门徒身后，脸色惨然道：“两位大人，圣骨……圣骨已经……” “恩，不必多说，我们感觉得到。”无名轻轻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说。 两位门徒，包括还在激战中的大统领和罗素，都能感受到战神殿中的现在的情况――圣骨已经布满裂纹，且晦暗无光，好像被抽干了力量的干憋躯壳。 完整被抢，可以夺回来。 如今圣骨居然都莫名遭遇了重创，这对战斗王朝而言，毫无疑问是无法想象的重创。 要知道每年北国那么多的新生儿，都需要圣骨进行“战神的祝福”，才能以战斗法师的身份好好在这个异位面活下去。 圣骨受损，战斗法师一族在这个世界的生存都会成为问题，怎么可能不让人痛心！ “但，事已至此，不可能变得更坏了。”无名在此刻表现出了了不起的沉着和冷静，挥手示意两名老者回战神殿驻守，并让周围的王朝校官们都退开些，“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接下来无非是一战而已。” “大人，我们要做些什么？”一名上校低声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知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更是让人难以理解。 按理来说，王朝上校在最复杂、最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不会出现茫然无措的状态，但这一刻校官们是真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无名淡淡笑了一下，那张平凡普通的中年妇人脸庞，此刻竟笑出了一种异样动人的魅力。 她淡淡说道：“把这里的消息，立刻送到前线的紫冰那里去。除此之外，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了，看着就好。” 将消息送到紫冰那里去…… 听到这个命令，校官们一个个都脸色凛然，明白了什么。那名提问的上校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原来如此，这是真的要和南方开战了啊。” 两名老者返回战神殿，校官们四下退开，传送门平台上只剩下了身穿灰色铠甲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恺撒，还有两位门徒。 无名回头再次看向恺撒，微微一笑，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恺撒点头：“来吧。” 说话的同时，恺撒朝右侧横跨了一步。简单的一个横移，身形轨迹却瞬间脱离了所有观战的校官的视线，看上去好像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另一个点上。这样的速度，确实不是校官级别可以处理的了。 几乎就在恺撒横移的同时，一杆殷红似血的战枪穿过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帕尼尔手持尖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恺撒的身后了。 恺撒穿上灰色铠甲后，帕尼尔就没再吭声，反而是无名走到了最前方，代替帕尼尔，做了刚才的那一番安排。 而这段时间里，帕尼尔已经默默将状态提升到了最安静也最可怕的地步。 一击未中，帕尼尔脸色不变，手中战枪从戳击平稳转为横扫，追着恺撒横移的身形，如影随形地追了过去。 枪势转换之迅速，足可让20级的强者都来不及反应。 那战枪红得吓人，几乎……不，其实是已经从枪身上滴出血来，这简直是一杆被浓稠的血浆浸泡过战枪，刚从血液里捞出来，都来不及干涸。 血珊瑚之枪，这一绝技从帕尼尔手中施展出来，可比阿泽厉害太多了。 恺撒无法再闪避，于是稳稳站定，双膝微微弯曲，沉肩坠肘，吐气开声，一记简朴之极的风雷体术拳法还击过去。 裹着铅灰色金属拳套的拳锋与粘着粘稠血浆的战枪枪尖狠狠碰撞！ 交击处的空间直接就崩溃了，好像瓷器般崩碎，露出黑漆漆的摄人心魂的空间孔洞，强劲的能量波动朝四面八方扩张，校官们联手抵御，将余波挡下，却一个个相顾骇然，因为如果不是他们联手抵挡，可能这一击，就要将半个城市夷为平地！ 血珊瑚战枪在巨力下微微弯曲，旋即弹直。 帕尼尔顺势后撤半步，卸掉后续的撞击之力。他感觉对方的拳劲很奇特，按理来说，拳面大于枪尖，力道应该相对分散。 但这身份不明的灰色铠甲的拳劲，却犹如一根锋利之极的尖刺，险些将血珊瑚战枪的枪意钻开、顶散！ “极致的穿刺吗……”帕尼尔心中默默道。 他现在心无旁骛，完整和圣骨的事情都已经放下了，这是真正的战斗者的素质，一旦进入战斗，便没有杂念。 战枪卷起一层层的血浪，再次向恺撒席卷过去。 与此同时，帕尼尔的身上无声地腾起火焰，他的另一项绝技“日炎神甲”发动，却不似阿泽那般死板。 这些火焰不止是防御，反而如一条条有生命的火蛇，在绵密的枪影之中，时刻寻找着机会，要扑上去撕咬恺撒的身体！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条火蛇的吐信，都是一柄微型的橘焰鬼斩！ 外人都以为帕尼尔的两项绝技之中，血珊瑚之枪是进攻的手段，日炎神甲是防御的手段，但其实恰恰相反。 血珊瑚枪法气势磅礴中带着强烈的粘人属性，杀伤力其实不算特别强，重在限制敌人的发挥。 帕尼尔真正的杀招，反而是日炎神甲的火蛇中蕴含的橘焰鬼斩。 此时此刻，传送门平台上盯上恺撒的火蛇岂止数千？也就是说，已经有近万把橘焰鬼斩，同时对准了他！ “还不亮你的兵器吗？”帕尼尔渐渐用战枪将恺撒的腾挪范围圈住，并逐渐压缩，嘴上冷冷喝道。 恺撒不答，事实上在面对门徒级别的强者时，他掌握的那些龙脉咒文，还有专属标枪，都排不上什么用处了。 他现在动用的，只是灰色铠甲、战神骨、无限瞬开、以及那一百二十个体术姿势的奥义，在和帕尼尔交手。 极致的体术，这是如今恺撒最强大的武器。 真说到亮兵器的话，他其实早就亮了――灰色铠甲，还有战神骨，就是这场黑色咏战之战中，恺撒的武器。 这时，帕尼尔的枪式忽然一变，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瞬息突进到了恺撒的面前。 然后枪头微微一偏、一搭，已牢牢压上了恺撒的肩膀。 门徒不愧是门徒，对战斗的理解之深，终究要比恺撒更深。恺撒远胜同龄人的战力，遇到门徒时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被血珊瑚之枪搭上，恺撒一瞬间感到无法言喻的重压作用在了肩膀上，同时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顺着枪尖钻进身体里，竟暂时蒙蔽了他的感知。 所以恺撒没有看到，在帕尼尔以战枪压制他的这一瞬间，传送门平台上数千条火蛇陡然膨胀，一个个昂起三角头颅，对恺撒露出了刀锋形状的吐信！ 其实两人交手以来，圣迹广场上的那些校官以下的战斗法师们，并么看出特别声势惊人的动静。 感觉门徒级别的战斗，反而不是那么精彩？ 但这一刻，帕尼尔骤然动用杀招的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寒气直冒―― 远远地，就看到传送门平台上昂起了数千头火焰毒蛇，血珊瑚之枪中的血浆融入到这些火焰毒蛇的身体上，一下子让他们变得宛若活物，真实无比，那密密麻麻的样子，让人看着几欲作呕。 “日炎奥义，万蛇噬！” 随着帕尼尔的一声充满阴沉杀意的断喝，所有的毒蛇同时扎下，疯狂咬向了被它们围在中心的恺撒！ 对帕尼尔来说，管你是什么人，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暂时达到了传奇巅峰，即便是真正的超越传奇也没所谓。 我不跟你废话，也不跟你拖延试探，直接杀！ “很久没看到帕尼尔这么生气的样子了呢。”平台上，无名仰头看着那无数条毒蛇林立的场景，微微一笑，“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乱，就这么结束在这里吧。” 章五十二 我没想逃 日炎奥义，万蛇噬咬。 这一招，百年前便少有人能正面接下来，无论是南方帝国三大将军中战力最强的蓝将军，还是北国四大门徒中实际的最强者紫冰，面对帕尼尔的这一式，都必须要暂避锋芒。 那毕竟是近万把的橘焰鬼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进攻，而且每一柄微型刀锋都具备穿梭虚空的能力，配合上后续的火焰毒蛇的轰击，以及血珊瑚之枪的压制和干扰，谁能正面应对？如何正面应对？ 在帕尼尔的印象之中，只有两个人曾经正面化解了自己的这一招。 一个是无，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眼中，根本没有防御这一说，瞬开状态下的无就像无敌的尖刀，以攻对攻。无的打法其实很简单，万蛇噬咬打在他身上会让他重伤，但他的一拳可以直接将帕尼尔打死。以点破面，这是攻其一点而不及其余的方法。 另一个正面破解、或者说彻底击溃了帕尼尔这一招的人，则是那位帝国的元帅了。风雷领域展开，除了大统领之外，或许没有任何人可以近得了元帅的身吧。 那一次万蛇噬咬完全被碾爆了，也正是因为那次惨败，帕尼尔才足足闭关了近百年之久，直到前不久的龙道任务，才出关归来。 他心里其实藏着一股火焰，要报当年的惨败之仇。 百年的闭关让他的实力更强，招式更精，帕尼尔可是以元帅和无为假想敌进行着枯燥的修炼和磨砺。 而眼前这来历不明的灰色铠甲又算什么东西？ 这小子的速度和冲击力不如无，无法以点破面。他的法术能力当然更加比不上元帅的风雷领域，无法以更强大的面来破面。 只是凭借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铠甲，怎么接下自己锤炼百年的招式？！ “小鬼，你应该感到荣幸！”帕尼尔肆意倾泻着能量与怒火，冰冷地说，“这本是我为元帅和无保留的绝招，现在先拿你开刀！你这铠甲似乎很有些来头？很好，我要一寸寸地，把它从你身上，剥下来！！” 之前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绝杀。 这里是黑色咏战，没人能在这里撒野，胆敢这么做的人，下场只有死。 无数火焰毒蛇轰在了恺撒的身上，万把橘焰鬼斩则没有和灰色的铠甲表面硬碰，而是好像毒虫一般，疯狂地在小范围内穿梭虚空，要从盔甲的甲片缝隙之中钻入，直接进攻铠甲内的恺撒的本体！ “结束了。”帕尼尔冷冷收回了原本压在恺撒肩头的战枪，冷眼观看。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避开锋芒，那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传送门周围，王朝校官们默然看着平台上天灾末日般的可怕场景。 广场上，无数人寂然无声。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正一边注视着传送门上的战局，一边用特殊的隐秘传讯装置，将这里的情况一一汇报给远在沙漠绿洲却依然紧密关注着这里的一切的穆恩商会会长。 “……帕尼尔用全力了……恩，是的，是万蛇噬咬……估计马上就结束了……哦，好的，我不会露面，您放心……咦？稍、稍等……您稍等一下！” 这道身影忽然暂时停下了汇报，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那无数火焰毒蛇狂轰滥炸的中心处，响起一个明显出自少年之口的、却威严犹如世界君王的声音。 这个声音说：“慢下来。” 然后，以声音的源头为中心，所有东西都慢下来了。那张牙舞爪的火蛇，那肆意翻腾的血浪，那狂飙猛钻的刀锋。 就像一片绝对被“慢”所支配的领域，牢牢压住了帕尼尔全力而为的万蛇噬咬。 紧接着，在一片几乎要将观看者的灵魂都拖慢的专属于慢的泥沼中，冲出来了一个快若奔雷闪电的身影。 极致体术，无限瞬开！ 恺撒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速度，正面冲向了帕尼尔，几条火蛇原本还死死咬着盔甲不肯松口，此刻却在超高的速度中被气流扯裂成破碎的火焰。 帕尼尔认为恺撒没有元帅的无敌领域，没有无的变态速度。 可是现在，恺撒不仅以丝毫不亚于风雷领域的“慢的领域”，强行碾压了帕尼尔的必杀招式，更用堪比瞬开状态下的无的速度，正面一拳打来！ 错愕恍惚之间，帕尼尔忽然有种错觉：眼前这身穿盔甲的少年，狂暴冲杀过来的样子，简直就像当年的无。 砰的一声响！ 恺撒的拳头重重轰击在帕尼尔的胸前，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一往无前的拳势和恐怖的爆发速度，让帕尼尔没有退避回转的余地。 “大人！” “帕尼尔大人！” 传送门周围的王朝校官们大惊， 就看到帕尼尔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脸上涌起古怪之极的表情，脸色涨红又变得惨白，最后没能忍住，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该死的，我们上！一起动手宰了这家伙！”校官们无法淡定了。 但他们正要联手上前，却听到刚吐了口鲜血的帕尼尔大喝一声：“都别过来！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啪的一声，帕尼尔反手抓住了恺撒的拳头和手臂。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灰色铠甲，咧嘴狠笑道：“不愧是传奇巅峰的力量。见鬼的，你刚才冲过来的身法，是……是无的瞬开吗？你和无，有什么关系？” 恺撒心中一凛，帕尼尔不愧是第一门徒，无限瞬开基于三段瞬开，却已经超越了三段瞬开的范畴，没想到还是被帕尼尔看出了些许端倪。 恺撒没吭声，默默运转力量，要挣脱帕尼尔的抓握。他其实也不好过，万蛇噬咬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场面一时僵住，这种默然无声的角力其实更加凶险。 帕尼尔的脸色更白了，忍不住又吐了口血，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疯狂：“小鬼，你逃不掉的，你这份力量确实了不起，但你又能坚持多久？” 恺撒加大了和对方角力的力量，咔嚓声中，帕尼尔的肋骨又断了几根。 现在恺撒的力量真的无可匹敌，帕尼尔是门徒中力量最强的一个，竟都无法和恺撒正面角力。 周围的校官们一个个相顾骇然，此刻已经没人敢对那个身穿灰色铠甲的身影有丝毫轻视了，但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必杀的心思。 南方帝国什么时候竟出了这样了不起的年轻人？南方又怎么会把这样的人物，送来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人都必须死，否则肯定会成为北国的大患。 又是喀嚓两声，帕尼尔的肩膀也被恺撒压得出现了骨裂。 痛苦反而激发了第一门徒骨子里的凶性，他疼得脸都在抽搐，盯着恺撒的眼里的杀意却更加疯狂。 恺撒讨厌这样的眼神。 “你都快被我打死了，还想着杀我？”看着对方冷冷问道。 “这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帕尼尔狰狞道，“我虽然被你重创了，但我不会死，而你等会儿失去力量的加持后，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正的战斗其实就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多漂亮的招式交换，简单的试探之后，就是一轮搏命，搏命之后，则是如今的残局。 没人能在这样极限的残局中保持风度，门徒强者也战斗得好像野兽――为了能以胜利者的身份活下去。 恺撒忽然读懂了帕尼尔眼里的疯狂。 这是一个很想活下去的人。 无名问过恺撒，什么是战斗，恺撒说对他而言，战斗就是战斗。战斗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同。对芭芭拉是游戏，对阿泽是杀戮。 而对于眼前这个平日里强横彪悍的第一门徒帕尼尔来说，战斗对于他的意义，原来竟只是为了活着。 帕尼尔剧烈喘息着，抓着恺撒的手指几乎要抠进灰色铠甲里，嘴上还在说着：“小鬼，我会杀了你，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恺撒却忽然放松了和对方角力的力道。 灰色铠甲的强度，在门徒级强者的搏命战斗之中，毕竟不是无敌的。恺撒被抓住的右手臂，在他主动放松下来的瞬间出现了剧烈的弯折和扭曲，手臂连带着那部分的盔甲，都在帕尼尔的巨大力量下被重创。 但恺撒就好象没感觉到剧痛，他不理会自己被重伤的右臂，左手高高抡起，好像巨斧挥下，劈在帕尼尔的头顶。 帕尼尔所有的力量都还在和恺撒右臂的对抗之中，所以他摧毁了恺撒的右臂，却无力抵挡这一劈了。 他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的情绪，嘴上却依着惯性，还在说：“别想逃！你逃不掉！” 恺撒似乎笑了一下，有些复杂地说：“我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能逃走啊。” 轰的一声巨响，帕尼尔的身子被恺撒抡臂劈砍得好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远远地飞了出去。 一名比较年轻的校官恰好在帕尼尔飞出来的路径上，本能地想伸手去接，却被一旁的另一名年长的上校一把拉住，横拽过去。 最终帕尼尔的身子只是擦过了这名年轻校官的胳膊，无声无息的，年轻校官的这条胳膊就消失了，紧接着便是钻心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压抑的痛吼声响起，却没人去理会这名校官。 所有人都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传送门平台上，那个盔甲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扭曲和破损的身影，好像在看一个可怕的魔神。 第一门徒，败了！ 章五十三 无名有名 砰的一声，帕尼尔的身子撞垮了一座广场旁的战争堡垒，最终在一片废墟之中，久久没能爬出来。??火然文 ?. r?a?n??e?n` 恺撒凝望那个方向，看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 帕尼尔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所以恺撒回过头来，看向了无名。 或许是因为负伤和痛苦，又或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这份力量无法保持太久，恺撒看着无名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平静自如。 他用一种野兽盯住猎物的目光，盯住了无名，嗓音微沉道：“轮到你了。” 无名还站在最初的位置上，从帕尼尔和恺撒交手开始到现在，她的双脚完全没移动过。 恺撒朝无名看了过去的同时，无名也看了过来。 她的眼神里有一抹奇异的色彩。 正常战斗法师运转“洞察之眼”时，眸子的颜色是七彩色的，据说这是战斗法师的家乡，高等位面“森德洛”的代表颜色。 但此时无名眸子里的颜色，却不是七彩，而是一种迷迷蒙蒙的土黄。 眼白和眸子的界限都有点模糊了， 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不是说轮到我了吗？”无名淡淡地笑着，没看见刚被打飞的帕尼尔似的，从容地对恺撒说，“那就来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剧烈震动了一下，一只拳头从背后狠狠击中了她的背心。 恺撒的身影这才缓缓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无名的背后。 他在一瞬间来到了无名身后发动攻击，因为速度太快，拳头先到，原地的残影才消散，真实的身影才显露。 无名挨了一拳，向前踉跄两步，唇角无声淌下一丝鲜血来。 …… …… 沙漠绿洲。 穆恩商会的总部天台上，穆恩会长掐断了来自黑色咏战的最新情况汇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说：“准备一下吧。” 在他身后站着寥寥三人，都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目。 不过从气息上判断，这三人都是了不起的强者，是穆恩商会――或者说地球街，隐藏在北国的隐秘力量。 “您考虑好了？我们真的要插手？”其中一人轻声问道，“这可能会导致我们暴露。大人您没忘记这里是北国的最中心，一旦暴露的话，我们跑掉的可能性……老实说不算很高。” 穆恩商会的会长笑了笑，这个神秘的男人笑起来很有味道，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色咏战的方向，说：“我们必须插手。” “即便暴露了也要插手？”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有个可能撬动世界天平的家伙出现了。”穆恩会长一字一顿，稳稳说道，“而他现在应该需要帮助。” …… …… 传送门平台上。 恺撒第一拳打得第四门徒无名摇摇欲坠，第二拳毫不容情，接踵而来，重重砸落在无名的后颈要害上。 但这次恺撒愣住了，因为拳头下的无名好像泡沫一样，被自己这一拳给打得爆开来，不剩下任何东西。 “……”恺撒沉默着，收回了拳头，举目四顾。 周围的校官们的身影都不见了。 圣迹广场上的人们也没影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传送门平台，这里是一片雾蒙蒙的不知名的所在。 “幻术吗……”恺撒喃喃道。 “不完全是幻术吧。”无名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来，“准确的说，这是一处精神战场。我在力量上不如帕尼尔，他打不过的话我也肯定打不过，所以很抱歉，只能用这种我本人不太喜欢用的招式了。” “战斗法师不是不太擅长灵魂手段吗？”恺撒蹙眉。 他这份强大的力量时间有限，如果对方不和自己打，就在这片幻境中和自己捉迷藏，那还真有些棘手。 而且印象中，人们谈起第四门徒无名，都会称赞她强大的拟龙流派的能力，很少听说她还会这么一手。 不过想到第四门徒麾下的沧澜，那个曾经在美食岛上自刺心脏引出灵魂力量的疯女人，恺撒也就不那么吃惊了。 这处精神战场的环境很安详，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外面那惨烈的真实战场才是梦境，而这里则是安静祥和的真实。 恺撒不敢掉以轻心，好在来到这里之后，他并未露出恺撒的样貌，依然穿着灰色铠甲。这说明这套盔甲不是简单地套在了恺撒的身上， 给予他力量，而是和他的身心与灵魂都相契合的。这是恺撒不留神被无名引到了这里，但不怎么慌张的一大理由。 迷雾涌动，从中走出来一道身影，来到恺撒的面前。 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恺撒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很是温婉，尤其是那双眉眼，好像会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恺撒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人的样貌，这种堪比凤凰、紫冰、爱蜜莉的美貌，见过就不可能忘记。 再仔细凝视片刻，就会发现这人身上的气质，与无名如出一辙。 “你是谁？”恺撒忍不住问。 “我还能是谁？”对方笑道，“我自然是把你引到这里来的无名。” “……”恺撒不吭声。 “呵，不相信吗，也难怪。”对方笑了笑，轻轻耸肩说道，“我修炼拟龙流派出了岔子，拟龙之力的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得已我只好舍弃了一部分自我，才没让自己被那暴走的龙力侵蚀，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怪物。” “所以外面那个你，是不完整的你？这里这个你，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吧。” 恺撒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门徒级别的强者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稀奇，所以恺撒虽然对无名的这一手全然没提防，但中招之中也不怎么慌张。如果门徒没点压箱底的绝学，反而不正常了。 只是，在这里看到这样美丽的无名，在这里听到对方说到所谓的“拟龙之力反噬”、“舍弃部分自我”，却让恺撒心里涌起奇异的感受，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间想不透彻。 “无名其实并不是你的本名？”恺撒忽然想到。 “当然不是，谁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呢？”对方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原本叫阿妮。不过在真正找回我自己之前，我不会用这个名字。” “你没机会找回你自己了。”恺撒吸了口气，整理心情，同时提起拳头。 “是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第四门徒阿妮轻轻笑着，悠悠挥了挥手，之前还算平静的迷雾忽然在剧烈涌动中散开了，似乎被一股剧烈的吐息吹散。 恺撒这才发现，在阿妮的身后，蹲着一头如山高的土黄色巨！ 它可能一直在那儿，隔着迷雾幽幽注视着恺撒，直到此刻才不再压抑呼吸，吹散浓雾，现身出来。 “我曾经问过你，战斗是什么？你和我说，战斗就是战斗，那真的是很棒的回答。”阿妮站在巨龙身前，微笑看着恺撒，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么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对我而言，战斗究竟是什么。” 真实的传送门平台上，校官们凝神屏息，看着眼神彼此对上之后便忽然间都不动了的无名和恺撒。 “这……这是幻术？精神领域的对抗？”那名丢了胳膊的年轻校官忍痛问道，表示很不理解，“无名大人最强的是拟龙流派啊，为什么要用我们战斗法师并不擅长的灵魂手段？” “你别多说了，老老实实先止血吧。”旁边的年长的校官低声说，没有回答年轻校官的问题。 心里却默默说了一句：“无名大人是没把握吧，以不完整的姿态面对这个对手，所以才要将对手拉入精神领域，让那个暂时被隐藏的真正完整的无名――也就是阿妮大人出手。” 精神领域的对碰，在外界而言只不过是最多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仅仅片刻之后，这场外人看不到的交锋，便有了结果―― 传送门平台上的两个人同时巨震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灰色铠甲剧烈地咳嗽起来，铠甲的缝隙中，不断地渗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恺撒控制不住地咳嗽着，痛苦地弯着腰，这让不少校官都面露喜色，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终于被无名大人制裁了吗？ 但很快，周围的人们意识到不对劲了。 因为和明显受到重创的恺撒相比，对面的无名很平静，有点过分平静了。 她就好象石头人一样站在那儿，直到某一刻，无名的双眼、口鼻、还有耳朵里，忽然淌出几道鲜血。 然后她哼也不哼一声，直挺挺地仰头就倒，重重摔倒在传送门平台上。 砰的一声，是无名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好像重锤，狠狠敲击在现场所有战斗法师的心头。 全场寂静。 只剩下恺撒依然不时漏出的沙哑咳嗽声，还有抑制不住的剧烈低喘。 然后某一刻，所有的校官强者，同时向台上那右臂麻花般扭曲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灰色的身影冲了上去。 “你们的头儿都倒了，你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恺撒低声喃喃，努力挺直身子，翻手挥洒，将一个个冲上来的王朝校官放倒、镇压。 一分钟后，传送门平台上除了恺撒之外，再没有能够站着的人。 就像不久前一样，不同的是之前被放倒了一片的，是沃利、雷恩斯、雷灵斯等门徒之徒，现在被放倒的却是王朝最精英的校官们，还有身为北国顶梁的两位门徒！ 直到现在恺撒都没有亮出真实身份，也没有留下姓名，但这一战，已经注定在史册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一笔了。 章五十四 我和你之间的距离 上一次黑色咏战被战火侵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北国的年轻人们大概都不知道，年长的人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应该是百年前南方帝国的元帅意外被困的那次，无一个人单枪匹马硬生生从黑色咏战中将元帅救出，然后便是一场惨烈之极的南下逃亡之旅。 那是仅有的一次了吧，黑色咏战这个在战斗法师心目中不可能乱的地方，经历了真实的动乱。 无很强，做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事，也正是那次，让不少战斗法师高层认为无的实力，或许更在元帅之上。 但恐怕只有无自己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而在百年后的今天，无的瞬开的继承人，又一次将来自南方的恐怖，播撒在和平了百年之久的黑色咏战的土壤里。 压抑。 传送门平台、圣迹广场、整个城市，都沉闷地压抑着。 两大门徒被正面击败，城市八成的校官强者被放倒，这已经有点超出城市里的战斗法师们的心理承受极限了。 但即便是压抑到了让人心脏都只能艰难维系跳动的程度， 依然没人逃跑，也没人后退。 人们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身穿灰色铠甲的身影，现在是无敌的。 除非大统领迅速击败罗素脱身出来，否则这人就是绝对的无敌，城市里没有任何人能对抗他的力量。 但别忘了，这里是北国。 百年来，黑色咏战作为北国最核心也最安全的地方，拥有整个战斗王朝最顶尖的军事力量。 从来只有黑色咏战派出部队，去支援王朝各地，很少有黑色咏战自身需要帮助和支援的时候。 这个先例在今天开了。 如果有人从高空俯瞰整个北国的领地，就会发现一支支部队，或大或小，正从王朝的各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黑色咏战汇拢。 城市里很安静，城墙上的一座座防御高塔，在沉默中渐渐亮起法术冲能的光芒。 环绕黑色咏战的防御塔一共有三百六十座，就好象三百六十只巨大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传送门平台上的恺撒。 而圣迹广场上的人们――这些实力上不可能打过如今的恺撒的人们――也在沉默中盯着恺撒。 是，我们承认，现在整个城市已经找不出可以制约你的力量了， 但我们可以盯着你。 你当然可以杀死我们，但只要你没能杀光我们，集中在你身上的视线就不会消失，等到援军到来，或大统领腾出手来，就是你的死期。 ――这就是北人们简单而强悍的逻辑。 简单来说就是：你牛逼，我们现在干不过你，但没关系，我们不要命也会盯住你，拖住你，然后整个北国的力量会拧成一体，一起整死你！ “你所犯下的罪已经无可饶恕了。”一名广场上的年迈的战斗法师，坚定地凝视着恺撒，一字一顿说道，“你休想逃掉。” 恺撒无奈地笑了笑。 到了现在，他已经没心情、也没力气解释自己已经反复说过的“自己根本不想逃”这件事了。 恺撒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似乎要摔倒，但下一刻无声消失在了传送门平台上――放倒了两名门徒、众多校官、以及八名王朝选拔出来的门徒之徒后，恺撒没有做任何后续的事情，也没兴趣继续站在人们敬畏、警惕、充满敌意的目光之下――他就这么平淡地离开了现场。 唰―― 恺撒的身影，悄然来到了城市里的一处普通民宅。 感知之中，民宅被一层不起眼却十分强力的结界所遮盖，隔绝了内外的信息交流，结界之内，凤凰和爱蜜莉还在激战。 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都没能惊动这两个打出真火的女人。 看得出爱蜜莉对凤凰是做过研究的，出手颇有针对性，打法狡猾而凶悍，北国无数视她为女神的年轻人大概没法想象他们的女神有这样雌兽般的一面吧。 爱蜜莉本来实力上是绝对不如凤凰的，但一方面她有备而来，另一方面凤凰为了施展“群体传送”耗费了大量的力量。 所以恺撒赶到的时候，战斗的天平已经稍微向爱蜜莉那边倾斜了。 爱蜜莉全神贯注地投入眼前的战斗， 这里的动静被结界完全隔绝，但同样的，外界的信息也被爱蜜莉漏掉了很多。 比如她没注意到传送门平台上的战斗。 比如她没发现悄然来到结界之外的恺撒。 她全力地战斗着，战斗对爱蜜莉而言，是为了得到得到补全自己的机会，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传说中真正的森德洛的战斗发丝。 直到某一刻，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传进爱蜜莉的脑海里：“……可以停手了。”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强制性的力量。 爱蜜莉一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然后就看到周围的无形结界好像脆弱玻璃般，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土崩瓦解！ “该死的，什么人？凤凰的同伙吗？！”爱蜜莉心中恼火。 出于对完整近乎病态的执着，她做了一个完全不明智的选择――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搏命般地冲向了凤凰。 “拼着付出些代价，也要在一瞬间把凤凰制住！”爱蜜莉心中发狠想着，“这样一来，抓住蓝凤凰的功劳是我的了，她在我手里，她的同伴投鼠忌器，想必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短刺型的奇形武器在爱蜜莉手中变魔术般地飞旋转动。 “突刺”和“震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彼此交替转化，若点若面，飘忽奇诡，朝凤凰笼罩过去。 这是爱蜜莉最终的压箱底的绝招了。 极致的“点杀伤”，被隐藏在震荡式的“面杀伤”里，无论是哪一种力量，都有直接重创敌人的威力。 只化解其中的一种力量是不够的，两个都化解掉，才有可能破解这一招。 “完整是我的！”爱蜜莉凶狠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凤凰，低喝道，“我一定会变成真正的战斗法师，变成像大统领、像那些出生在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一样的强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爱蜜莉忽然呆住了。 她招式中的穿刺力量，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更加尖锐、更加凝练、更加凶悍的穿刺之力，正面撞得粉碎。 啵的一声。 点与点的碰撞，形成面的震荡，于是很自然地顺势化解了爱蜜莉招式中的震荡之力。 这种化解的方式简直匪夷所思，只用了最小的力气，就破解了爱蜜莉千锤百炼的绝杀招式！ 招式被破解的爱蜜莉顾不上震惊，甚至没能发出任何吃惊的呼声，她紧急刹住了前冲的脚步，好像木头人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稍动。 温热中带着血腥气的吐息，就在爱蜜莉的背后，她感觉得到。 恺撒身穿灰色铠甲的高大身躯几乎贴着爱蜜莉的背后，站在那儿。刚硬而充满铁血硝烟气息的盔甲，近距离和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绝世佳人站在一起，这画面似乎透着邪意的美感，爱蜜莉本人现在却只觉恐惧。 “再向前一步的话，你会死。”低沉的声音从盔甲里传递出来，“我今天不想杀人了，你别逼我杀你。” 爱蜜莉听着这声音，本能地想要去感知城市中两位门徒大人的气息，这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唯有门徒大人的力量才可以―― 然后，她彻底傻了。 感知之中，帕尼尔和无名两位大人的气息，若有若无，微弱之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爱蜜莉微张着小嘴，一时间茫然得甚至忘记了恐惧，“刚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恺撒则不再理会陷入彻底的惊骇与茫然的爱蜜莉，越过爱蜜莉，来到了凤凰的面前。 脚步已经很沉重了，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越来越模糊。 但这几步，恺撒走得无比稳健，甚至带着些雀跃。 苦等数月，跨越万里，连战多日，血战方休，北国这个庞然大物措手不及下都被我这个无名小子搞得天翻地覆。 而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 盔甲掩藏了恺撒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字形的眼孔中颇为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恺撒现在的脸是笑着的，眼睛也是。 一阵风轻轻卷过。云层覆盖的王朝城市里，依然弥漫的战火硝烟中，恺撒和凤凰彼此对视，相距十米。 凤凰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凝望着恺撒，似乎要从盔甲眼孔的缝隙中深深看进去。 然后她吐了口气，低声说道：“是你？” 章五十五 天青色 “是你。” 听到凤凰口中吐出的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恺撒险些以为她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很快，恺撒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凤凰此刻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在看她的学生恺撒，而是在看灰色铠甲。 明白到这点的恺撒心情莫名地有些酸楚，又有些释然。 凤凰看着恺撒，接着问道：“你是谁？” 恺撒摆摆手，压着嗓子道：“你该走了。” 凤凰感知到了城市里的情况，脸色古怪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得走了。”恺撒又强调了一遍。 其实以凤凰的敏锐程度，感知到了周围的情况，就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可她依然盯着眼前的灰色铠甲，问：“那你呢？” 几名战斗法师的军官追到了这里，继续贯彻他们的“打不过就看住你”的策略。 恺撒却没看到这些人似的，他举起脚步，向凤凰走去。 凤凰怔了一下， 没有后退或避开。 然后，在爱蜜丽、还有逐渐赶来的战斗法师们的注视下，恺撒来到凤凰的面前，轻轻握住了凤凰的手。 “这是完整，你带回南方去吧。没了完整，战斗法师无法得到补全，这对风雷帝国是好事。” 凤凰吃惊地看着自己手心里多出来的半块水晶。 恺撒接着道：“回到南方后，尽快疗伤。你自己知道的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及时治疗的话，会有不小的后遗症的。” 凤凰有些措手不及。 恺撒顿了一下，最后补充道：“圣骨受损，完整被夺，接下来将会是战斗王朝最虚弱的一段时间。战斗法师越虚弱越好战，他们度过虚弱期的方法是更激烈的战斗，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南北之间恐怕很快要正式开战了。记着别太逞强。” 回南方。 速疗伤。 别逞强。 说完这三点，恺撒仔细想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要特别叮嘱的了。 这三句话恺撒自然没用本来的声音说，凤凰却涌起熟悉的感觉，而对方交代式的口吻又让她感感到十分不安。 凤凰反手抓住恺撒的手腕，沉声说道：“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肯定是帝国的朋友。跟我一起走，你是传奇强者吧，离开这里很轻松，这里没人能拦住你…… 凤凰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发黑的血液，无声地从盔甲里流淌出来，好像盔甲在哭泣。 恺撒已经几近油尽灯枯了。 其实就算这样了，恺撒依然没把周围盯着自己的人们，还有那些赶来黑色咏战途中的援兵放在眼里。 城市周围的三百六十座防御塔也好，援兵也好，周围的这些人也好，谁也拦不住现在的恺撒。 几乎油尽灯枯的恺撒，身穿灰色铠甲，依然是无敌。 只是…… 恺撒回头望向了大统领和罗素的战团。 罗素的力量已经全面被压制，犹如巨浪中的一叶孤舟。 而大统领，他人还被牵绊在那里，庞大的意志却已经锁定了这里啊！ 否则的话，谁能盯死自己？谁能拖住自己？ 大统领确实是这个世界上的无敌强者，超越传奇境界的罗素以必死的决心，以伤势失控为代价，所爆发出的实力，都无法拖住大统领全部的心神和实力。 凤凰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想要伸手拉住恺撒，但立刻就感到一股柔和、却庞大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巨大的恐惧感没来由地涌上心头，似乎就要失去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了。 凤凰拼命挣扎着，张嘴试图喊，伸手想要抓住那个铅灰色的身影，却无力地发现视野里的灰色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恺撒本人其实没动，动的是凤凰，她被那股力量保护着，一路轰开了城市的防御网，向着南方而去。 伪装身份，深入北国，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的相见，也不过这么几分钟而已。 最终恺撒什么都没说， 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说出早就想说出的那句话。 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以后了。 这就是最后。 “你真以为我会看着你把完整送走？”大统领威严的声音响起。 核心战团里忽然探出一只冰火力量结合而成的能量巨掌，以遮天盖地之势，抓向凤凰，“而且，凤凰是我亲自抓回来的人，你救不走！” 这只手掌力量无边，一如横断山脉之中那无可匹敌的感觉，让人根本无力抗拒。 咔嚓嚓，咔嚓嚓……灰色铠甲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声音，恺撒像是回到了横断山脉之中的那种感觉。 那时候，恺撒在大统领手下完败，只能眼睁睁看着凤凰被俘。 凤凰的视线里，灰色铠甲在狂暴的无形压力下颤抖着，那个在凤凰印象中面对海啸都不曾有丝毫退让的身影，此刻正被疯狂地摧残扭曲。 凤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泪流满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用尽全力、却只是徒劳地喊道：“你这家伙，白痴吗？你这份实力，比我和完整加起来都要重要，你搞不清楚到底谁的逃跑优先级最高吗？你哪个军官训练出来的？军部的规章没背熟吧？你……你别死……！” 别死。 这是凤凰现在心里最大的愿望。 可她的声音统统被恺撒包裹在她周身的用来保护她平安离开的能量隔绝了，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听见。 “蓝老师的梦想是什么呢？“ 恍惚中，恺撒的脑海里，浮现出青木城自己那栋简陋的海边小屋里，凤凰第一次给自己做饭吃的样子。 “看到我们这个美丽的帝国了吗？”凤凰指着窗外，远处夜色中青木城灿烂的轮廓，说，“我想要守护这份美好。” 有人说爱情其实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同道”。 人们只是把恰好同道的男女之间的那份默契，错认为是爱情。而人生很长，一时同道，未必一直同道。一起走的时候有多美好，人生轨迹不再一致时分开得就有多难过。 恺撒想说这真是鬼扯。 他现在已经站在死亡的深渊边上了，身体痛苦着，有些思绪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不想介入到南北的纷争之中，不仅是因为对帝国没有什么归属感，还因为内心深处，恺撒有些抵触每一次对战斗法师的杀戮。 凤凰的道，是守护帝国。 恺撒却只想守护凤凰。 道其实不同的。 只是，为了你，我愿意守护你想要守护的帝国。 你的道路，也可以成为我的道路。 即使是改变原本计划的人生轨迹，改变自己的道，也想要你好。 这才是爱情。 灰色盔甲里猛地爆出一团血雾来，浓烈的血气笼罩铠甲。 恺撒宛若野兽般痛苦而疯狂地呐喊着，奋起余力，用自身的力量、血气、甚至是部分的灵魂为代价，硬生生碾碎了那只冰火大手！ 核心战团中，大统领的声音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痛苦，还有愤怒。 同时面对罗素和身穿灰色铠甲的恺撒，他也压力不小。 更重要的是原本被压制得死死的罗素，忽然间好像疯了一样，不断地冲击着大统领的力量，似乎在帮助恺撒分担压力。 “该死的，别想逃。”即便以大统领的沉稳，也有些无法淡定了。 因为被凤凰带走的，是对战斗王朝无比重要的完整！ 恺撒咧嘴，哑着嗓子大骂道：“我逃你个大头鬼啊！都说了几遍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逃跑啊！！” 他最后看了一眼凤凰离开的方向，然后用了绝大的毅力，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虽然这就是最后的一次凝望了。 然后在黑色咏战无数战斗法师们的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恺撒腾空而起，好像扑火地飞娥，带着无与伦比的疯狂与决绝，主动撞进了大统领和罗素的那处核心战团。 这一天，整个北国的人都看到了，黑色咏战上空腾起的一道高达数百里的恐怖火柱。 你火柱最开始是冰与火的颜色，后来是风雷之力的颜色，最后则是尽数转变成了一种好像天青色的好看颜色。 天青色的火柱冲开云层，最终将原本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全部染成了漂亮的青色。 卷七北国，终章。 章一 迷雾 今年北国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大概比往年提前了至少一个半月。 以往正是最寒冷也最常下雪的日子，现在却是冰雪初融，万物开始复苏的样貌了。 北国各地的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认为这种十分反常的气候变化，究其原因，其实要追溯到十天前黑色咏战的那场纷争与混乱。 传奇、以及超越传奇级别的力量对碰，引起了整个国家范围内的气候异变。 简单来说，就是那种级别的强者倾力对拼下，能量波动实在太强，其影响力超越普通人的想象力的极限。 这里是战斗王朝某片未被人为开发的古老森林，在百年前森林族还统治着北地的时代，这片森林被称为“黑鳞熊的迷雾之森”。 常年不散的雾气笼罩着森林，这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森林食物链的顶端，是一种名为黑鳞熊的高等魔兽。 早到的春季唤醒了那些冬眠中的熊。 实力强劲但智力不太过关的黑鳞熊们想不通，为什么今年的春天来得如此之快，似乎既定的苏醒时间还没到来？ 不过……只要有食物，其他的问题其实都没所谓啦。 一头成年的雌性黑鳞熊漫步在林间的溪边，溪水中有不少解冻的碎冰块，母熊的目光扫过水面―― 没有最爱的鱼，也没有那种数量稀少但肉质鲜美的水岩蛇，好像并不是所有生物都足够及时地对早到的春天做出了反应？ 咦，等等，那是什么？ 母熊停住光芒，加快脚步冲进了溪水里，片刻后将一大块冰块拖到岸边。 它凑近冰块嗅了嗅，眼中流露出欣喜又困惑的神情，冰块里有着体温和肉味，但熊搜遍有限的脑海，奇怪这到底是食谱上哪味猎物的气息？ 这头母熊有生之年还没见过人类，所以它不知道眼前这块冰中的“不知名生物”，正是一个人类少年。 当然这问题不大，食谱本来就是不断扩充的嘛，尝尝这种新品种喽！ 母熊开始用巨大的熊掌扒拉下大片的冰屑，同时试探着张开嘴，想要试试这新品种的口感如何，难不难咬，有没有刺？ 它的鼻子这嗅嗅，那嗅嗅，不自觉中嗅到了冰封中的人类少年的心脏部位。 这一处的体温最高，同时有沉缓的脉搏传递出来，野兽的本能是在正式进食之前，抹杀掉这样的脉动。 但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 从人类少年心脏部位传递出来的，不止有体温和脉搏，还有一种让这头强壮的母熊全身忽然僵住，然后闪电般向后撤去的气息。 它惊疑不定地盯着冰块里的人类少年，发出一声声不安的低咆。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这头冬眠醒来后饥饿到给它快木头都可能吃掉的母熊，竟然一扭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好像逃离天敌。 如果母熊会说人话的话，它大概会尖叫着重复一个字眼吧：“龙！”它从人类少年的心脏部位，嗅到的是许久许久都没有再闻到的龙的气息！ 百年前的迷雾森林还有龙族出没，虽然那种气息已经消失百年了，但龙族所带来的恐惧，已经融入了黑鳞熊一族的骨血中。 不得不说，恺撒的运气很好。 如果不是被这头黑鳞母熊从溪水里捞出来，他大概会在无意识的漂流中，渐渐耗尽所剩不多的身体能量，最后无声地死去。 而现在，没有了河水的冲刷，他身体表面的冰层开始渐渐融化。 时间悄然流逝。 大约两个小时后， 恺撒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寒战，然后他的眼皮动了动，最终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恺撒的眼神很茫然，这当然是正常的，所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都会茫然，因为需要时间来确认自己身在何处，状态如何等等一系列的基本信息。 只不过，当度过了这一段苏醒期，真正地醒过来后，恺撒的眼里依然只有茫然。 他有些僵硬地用手肘支撑起身体，从躺着，变成了坐着。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身体至少有六个部位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可恺撒想不起来这些伤痛的来源为何？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身上没什么衣服，只剩下破破烂烂的一些碎布片。 恺撒眉头紧蹙，他觉得自己身上不应该只有这些算不上衣服的东西，应该还有什么才对，不是衣服，而是某些灰色调的、金属色泽的东西。 可还是想不起来。 “到底怎么了？”恺撒低声喃喃，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同时抬起右手，本能地摸向肩膀上的空处。 然后他再度愣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肩膀，也不知道抬手虚抚的这个动作意义为何。 脑海里越来越乱。 恺撒拍着脑袋，努力想要回想起什么，但究竟要想起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感觉好像遗漏了很多东西。 他拍打脑袋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某一刻忽然痛苦地捂住了头，发出烦躁的低吼。 大量的画面从脑海中飞快的滑过，有火焰，有寒冰，有雷霆，有天空，有大地，有男人咆哮的脸孔，还有女人呼唤的眼神…… 混乱，所有的画面混杂在一起，只是混乱，没有帮助恺撒想起任何事情。 他最终不得不中止了试图回想的行为，用了最大的努力，才勉强把纷乱飞闪的画面统统镇压下去。 无法形容的虚弱感随之涌至，恺撒怔怔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苍白无力的手掌，但即便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恺撒依然记得自己这双手，曾经掌握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现在呢？ 好像都没了。 近乎透支的疲劳感很折磨人，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唤着恺撒，让他松开支撑身体的双臂，躺回到溪边还有着柔软的薄薄积雪的林间草地上。 睡一会儿吧，就再睡一小会儿。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蛊惑。 恺撒犹豫了片刻，好不容易以绝大的意志力，挪动手脚，爬到溪边。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睡下，再睡下的话，恺撒没把握还能再次醒过来。 他还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里是什么什么地方，才好决定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能记住的事情实在太少了，除了名字之外，恺撒对自己都像一无所知。 哗啦啦。 冰凉的溪水泼在脸上，皮肤毛孔剧烈收缩，寒意驱除了不少的疲惫，让恺撒濒临混乱失控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咧嘴，努力笑了笑，像是在鼓励自己。 继续俯身下去，准备再捧上一口水喝，但这时候恺撒的动作忽然僵在了原地，然后他怔怔看着溪水里的自己的倒影，看着自己的脸。 恺撒记得自己是恺撒，虽然他不知道恺撒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恺撒忘了很多事情，包括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脸，记得自己这个应该是叫恺撒的家伙，应该长什么样子。 但看着溪水里的自己，恺撒陷入了真正的茫然。 这是一张全新的脸，依然硬朗，却比印象中的英俊了太多。 这是谁？ 这……是我？ 章二 相遇 恺撒呆呆看着溪水中的自己的倒影，用力掐了一下左边脸颊，真实的疼痛感让他明白这绝对是自己的脸，而不是易容伪装后的样子。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第一时间想到易容伪装？ 恺撒抬眼透过稀疏的树木枝叶看向天空，默然凝望了许久，易容这个概念似乎激发了他，让恺撒能想起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一无所获。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向何方？这三个问题很重要，不少伟大的先哲们茶饭不思也在寻找着这些问题的答案。 不过恺撒在经历了几分钟的茫然和困惑之后，很快把这些问题放到一边。 不是他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变化，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不找东西吃的话，会死的。 恺撒认真想了一下，没有立刻试图起身，那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太勉强了。 他挪动身子，后退了几米，先取了块白雪放进嘴里，用冰凉的温度强迫自己别晕过去的同时也算是补充水分。 然后他在雪地里一阵摸索，找到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 扫去附近一块岩石上的积雪， 恺撒一边默默嚼着冰雪，一边认真地在岩石上打磨手中的粗壮树枝。 磨去棱角后，又将一头慢慢地磨成尖头的样子。 二十分钟后，恺撒满意地看着手中已成短枪模样的临时武器，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近乎本能地将武器打造成枪？ 又一番困惑与思索的结果，依然是没有结果。 恺撒手里握着木枪，支撑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迷雾森林里的雾气终年不散，看似安详静谧的树林里，其实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致命危机。 恺撒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举步向前，身影渐渐隐没在雾里。 他当然不是随意漫行，而是通过树木生长的方向和隐约可见的阳光照射的方位，判断出了东南西北，然后选择了向南。 恺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向南，他本能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接下来的三天，恺撒都沉默而坚持地行走在迷雾之森的浓浓雾气中。 脑海中的许多记忆都是模糊的，但许多基本技能都还在，恺撒都有些惊讶于自己在野外求存的能力了。 他谨慎地避开了黑鳞熊这样的魔兽，用有限的体能猎杀了两头鹿和七八只雪兔。 雪兔肉帮助恺撒迅速补充了能量，鹿血有一定的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鹿皮则被恺撒完整地扒下，又费了一番功夫制作成简陋的衣服。 三天后，恺撒的身体已不再疼痛，夜晚可以比较安心地入睡了。 他对自己的恢复能力颇感惊讶，也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感到意外，因为无论是强壮的雄鹿，还是敏捷的雪兔，都无法逃脱自己的追猎。 恺撒认识到自己的身体力量很强，胜过迷雾之森中最强大的野兽。 但这一认知并没有带给恺撒特别大的喜悦感。 每当他提前察觉到黑鳞熊的踪迹，并小心避开的时候，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你原来根本不用避开的。 迷雾之森很大，恺撒目前还不知道这片森林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在森林中的什么位置。 他只是坚持向南而行。 沿途遇到了各式各样的生物，有普通的野兽，也有少量魔兽，但没有人类，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片没有人类生存的地域了。 但到了第四天，情况出现了一些意外的变化。 恺撒停下脚步，相隔二十米，盯着不远处的迷蒙雾气中的一道身影。 那是这四天来恺撒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恺撒看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谨慎地审视着他。 森林里很安静，雾气慢慢地涌动着，彼此沉默的对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之久，最终被对面的人类打破。 对方开口说的是：“战斗法师？” 恺撒不吭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战斗法师”这个称谓，让他觉得很是熟悉。 对面的人似乎稍稍放松了些，又说：“搞什么，原来根本不是职业者吗……” 职业者…… 这个称谓的意思，恺撒隐约明白。他低头看看自己，又认真回想了过去三天里的经历，心想自己大概不是职业者。 职业者的话， 不需要害怕黑鳞熊那样的魔兽吧。 所以对面那个人是职业者吗？如果是的话，在这片以黑鳞熊为尊的森林中，理应无所畏惧才对啊，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很紧张？ 恺撒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对方这时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心中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恺撒没有移动脚步，没有横移也没有后退，当然他也没有主动迎上去。 只是在对方接近到自己身前五米的范围时，恺撒默默抬起了手里的短枪，枪头对准对方。 这个动作并不蕴含任何能量，看起来只是随意的持枪一指，可枪头对准的方位似乎颇有讲究，很是奇特。 对面那人的脚步骤然一顿，明显怔了怔，然后他上下打量了恺撒好半晌，最终确认恺撒身上并无任何能量波动后，才有些恼火地嘟哝道：“见鬼的，吓我一跳！还以为这野人懂得高明的枪术呢，只是巧合吧……” 恺撒摇了摇头，看着对方认真说：“我不是野人。” 这是他四天来第一次开口和人说话，听到自己的声音的瞬间，恺撒又是一怔，不止是容貌变帅了，怎么连声音也和记忆中不一样了。 见鬼的，现在自己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富有男性魅力？ 恺撒真的被一切的不寻常搞得有点疯了，脸上浮现出奇怪复杂的表情。 而对面那人并不在意恺撒的奇怪反应，笑骂了一句：“什么不是野人？别以为你长得帅了点就能冒充文明人！” 恺撒蹙眉，感到一种被冒犯的不悦，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感到眼前一黑，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刚才突然出拳，重重砸在恺撒的太阳穴上，职业者的能量爆发，直接将恺撒打晕了过去。 “见鬼的，野人就是野人，脑袋怎么跟野兽差不多硬！”这人甩了甩手，骂骂咧咧道，“把这家伙带回去吧，他应该对这片见鬼的森林挺熟悉的，可以让他当向导，否则真******走不出森林最南边的那片鬼雾沼泽啊……” 说着，这人将恺撒的身子提起来，认准一个方向，飞快而去。 他的脚步轻盈而无声，行动起来比最高明的黑鳞熊都要厉害。 两团明亮的能量缠绕在他的脚下，那是风与雷的力量。 当恺撒再次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已是夜晚了，夜色与雾气中，可以看到一团团的篝火，每团篝火周围都有三五个身影围坐。 所有人都很沉默，不敢大声说话。 恺撒听到最近的一团篝火旁有人在说：“……见鬼的，小心点别把火生得太大，被战斗法师发现追上了你负责？！” 恺撒没吭声，也没动弹。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动不了，身体被藤条缠着，捆绑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陪伴了自己四天的木枪不在手里。 恺撒身旁有个人一直看守监视着，正是之前把他打晕的家伙。 察觉到恺撒醒来，这人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跑向某个方向，嘴里说着：“醒了醒了，这该死的野人终于醒了，******！” 仅仅片刻之后，这人原路折返，身后还跟着一个在夜色迷雾中依然被篝火的火光勾勒得颇为动人的身影。 来人是一个少女，由于是背光，恺撒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面貌。 少女倒是走到恺撒面前，认真打量了片刻，然后说道：“很抱歉，冒犯你了。我和我的同伴现在的处境有点糟糕，如果可以的话，本不想这么绑着你的。是这样的，你是这片森林里的土著居民吧？可以告诉我们怎样才能通过森林最南边的那一大片挡路的沼泽地吗？” 恺撒说：“松绑。名字。” 少女一怔：“什么？” “想让我帮忙的话，先松绑，然后让我知道我在和谁说话。”恺撒平静地说。 把恺撒打晕抓回来那人忍不住说道：“你一个野人，也好意思提条件？信不信我直接宰了你！见鬼的，天知道这片森林里还有土著人！” 那少女抬手制止了这人的抱怨，不过并没有出言责备。 这些日子来，队伍里的氛围确实越来越不好了，少女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都是逃亡中的人，而且还是看不到太多生的希望的那一类。 这难免让人心烦意乱，举止粗暴。 “可以只说名字，暂时不松绑吗？”少女看着眼前的野人，轻声问道。 恺撒没回答，只是看着对方。黑暗中看不清少女的脸，但能看到一双闪烁着淡淡青芒的漂亮眸子。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恺撒无法接受在这样屈辱的姿态下与人对话。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缠着恺撒的藤蔓应声松开。 然后少女说道：“我是风雷法师，龙琪琪。” 章三 内讧 眼前这些人，自然就是龙琪琪和其他的龙醒者与潜在的龙醒者了。 他们被凤凰的“群体传送”从献祭之地送走，脱离了黑色咏战的范围，却还在战斗王朝的疆域里。 逃亡，成了这段时间这些风雷法师们的日常主题。 危难之下，有人变得敏感狂躁，也有人在磨砺中日益成熟。比如眼前的龙琪琪，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她真的变了很多，已经完全从那个仅仅是天赋超群的少女，蜕变成一支队伍的首领。 当然，失去了许多记忆的恺撒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和自己十分相熟。 龙琪琪也没能认出容貌、实力、甚至是灵魂气息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的恺撒。 “风雷法师……龙琪琪……”恺撒喃喃重复着，似乎又被激起了某些回忆，但寻根究底的结果一如既往还是徒劳。 旁边那人看着恺撒仰天茫然自语的样子， 冷笑骂道：“这见鬼的野蛮人，连风雷法师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吧……就你这样还敢提要求讲条件？我真是去你――” “好了。”龙琪琪冷冷打断了这人后续的脏话。 那人闷闷地哼了一声，倒也不敢造次，但明显还是看恺撒十分不顺眼。 不得不说，被俘虏到战斗王朝来，险些被当作祭品杀掉，虽然逃出来了却还是终日生活在逃亡中的这段经历，对人的身心摧残很大。 这个把恺撒打晕了带回来的脾气暴躁的家伙名叫“吉米”，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正派靠谱的人物，但至少不会这么狂躁粗鲁。 龙琪琪不理会吉米，回头看向恺撒问道：“已经帮你松绑，也自我介绍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怎样通过森林最南边的那片沼泽？” 恺撒轻轻活动着因为被捆绑太久而麻木的手脚，摇头道：“抱歉，我不知道。” 龙琪琪秀眉蹙起，嗓音转沉道：“你耍我？” “没有，我是真的不知道。”恺撒说，“不过我可以帮忙。” 虽然实力大减，记忆大损，但恺撒骨子里的骄傲依然没变，他无法接受被人捆着问话，所以要求松绑和告知姓名，与他自己能否回答龙琪琪的问题无关，只是一个对话的基本姿态的要求。 恺撒对这个叫龙琪琪的少女感受不坏，龙琪琪这个名字更是让她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所以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要去南方。” 龙琪琪不禁一怔：“你也要去南方？你去南方做什么？” 老实说眼前这人在龙琪琪眼中颇为古怪，如果不是在他昏迷的时候确认他不是职业者，龙琪琪不会冒险把他留下。 要知道迷雾森林理应是没有土著居民的，就算有，也该以族群为单位才对。 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自身又不具备职业者的实力，这人能在魔兽出没的迷雾森林里活下来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面对龙琪琪的问题，恺撒的回答让她彻底失语。 恺撒对于“为什么要去南方”的回答依然是：“我不知道。” “……” 龙琪琪半晌说不出话来。 嘴上说着要去南方，却又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南方？这算什么？是不想说出实际的理由而找得借口？ 龙琪琪认真看着恺撒的脸，看着恺撒眼里认真的表情，确认对方不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这家伙……他是真的要去南方， 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南方？ 什么人啊！ 龙琪琪呆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再和眼前这个奇异的土著人交流下去时，一只拳头忽然从旁边粗暴地闯进来，然后重重落在恺撒的脸上。 这一拳很突然，也很沉重，拳面击打在面颊上，发出了好像打沙袋一样的砰的一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吉米的尖声怒骂：“你小子是该死地活腻了吗？啊？！” 原本以龙琪琪的实力，以及在这支队伍中的威信，足以拦住陷入狂躁状态的吉米，但她被恺撒的回答弄得有点懵，反应慢了点。 而恺撒本人察觉到了吉米的拳击，从吉米流露出凶狠的意思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只是麻木的手脚还没恢复，所以恺撒没办法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后，重重栽倒在地面上，没吭声。 拳击声并不响亮，但吉米几近歇斯底里的骂声，却让附近不少人看了过来。 吉米的脸蛋隐隐扭曲，凶狠地盯着摔倒在地的恺撒，不依不饶地继续走了上去，然后第二次抡起了拳头。 啪！ 龙琪琪一把抓住了吉米举起的手腕，压抑着怒火和音量道：“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吉米却哈的一声怪笑，说：“不客气？你这小丫头还真的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老实说我对你的决策早就有意见了，而且我敢说，有意见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为什么非要度过那片沼泽地？绕开不行吗？我真是去尼玛的，我们在这该死的森林里躲了多久了，绕开沼泽的话，我们早就离开这见鬼的地方，回到南方去了！！” 龙琪琪稳住情绪，尽可能用平缓的口吻说：“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如果选择绕开沼泽地，就一定会进入战斗法师严密把关的地界……” “闭嘴！！！”吉米粗暴地直接打断了龙琪琪的话。 森林里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能听到篝火不时发出啪啪的轻响，还有吉米粗重的似乎随时都要情绪失控的喘息声。 众人的沉默，让龙琪琪知道，吉米所说的话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像吉米一样想的人绝对不止一个，甚至可能占大多数也说不定。 逃亡时刻，谁都想要尽快地回到安全的地方，并出于这样的心理而选择最短的路线。 但这是错的。 龙琪琪非常确定，如果不谨慎地选择路线，冒冒失失地选择绕开沼泽地而过早地离开迷雾森林的环境保护的话，等待这支队伍的只有一个结局―― 全军覆没。 感受着众人的安静和气氛的越发压抑，龙琪琪知道这是决定这支队伍坚持走下去还是就此崩溃的时刻了。 少女咬牙，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坚强，然后她控制着嗓音不要颤抖，开口道：“我再最后说一遍――” 砰！ 沉闷的拳击声响起，再次打断了龙琪琪的话。 但这次挨拳头的不是恺撒了，出拳的人是恺撒！ 沉重的拳头上没有裹带任何风雷之力，只有最纯粹的、也是恺撒仅剩下的肌肉的力量。 这一拳的速度并不快，但角度刁钻到近乎诡异，狠狠招呼在吉米的脸上，将后者直接轰得翻飞出去，最终重重撞上一棵大树的树干。 这还不是结束，吉米的身子撞上大树，力量传导进树干之中，只听轰地一声，树干的背面竟爆了开来！ 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树干断折，再也无法支撑巨大的树冠，在巨响声中倒塌下来，而这仅仅是恺撒一记纯靠肉身力量的拳头的威力！ 包括龙琪琪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章四 符文 让在场吃惊的不止是恺撒这一拳的力道――完全不符合普通人水准的力道――还有恺撒现在的状态。 在场的都是龙醒者，其中更有小半是受到帝国悉心培养的龙醒者，他们的视力都很好，可以看到恺撒的半边脸完全是肿的。 刚才吉米的那一拳真的很重，拳劲中附带的风雷之力黏在肿起的伤口上，持续撕扯着。 “吉米这家伙下手太没分寸了吧？”旁边一个身形矮壮的中年风雷法师低声嘟哝，“这样的拳劲，根本不能用来对付普通人吧。话说回来，这土著有点耐打啊，换个人估计不死也要残废吧……” 旁人有人戳了说话中年人，然后指了指恺撒的拳头，说：“你看那里。” “嗯？怎么？”中年人将目光投了过去，然后哑然无言。 只见恺撒的右拳完全变形了，大片指骨都暴露在外，这是刚才恺撒用来打吉米的拳头，虽然将吉米打得飞了出去，力道惊人，但非职业者和职业者硬碰硬的下场就是这样的，风雷之力的本能反震，就将恺撒的拳头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伤成这样，这只拳头基本是废了。”中年人瞬间有了判断。 他不由看向拳头的主人恺撒， 恺撒脸上出奇地是一种冷漠中带着浓浓嘲弄的表情，似乎还有一丝不甘。 不过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就像那只完全变形的拳头不是他的一样。 “这个土著人，看起来是个狠人呢。”之前戳中年人的那人再次开口了，这是个年龄大约二十七八的女性。 年轻女人的样貌和身材都属上乘，但奇异的是她往那儿一站，存在感极弱，丝毫不引人注目。 这中年人和年轻女人，算是整支队伍逃亡至今，心态上还保持着健康的两个人。 中年人叫“瓦西里”。 年轻女人叫“丽”。 论实力，其实这两人都不比龙琪琪差多少，经验或许更丰富。可他们完全没有出头做队伍领头的意思。 瓦西里瞥了一眼吉米那边，只见吉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旁边有几名吉米平日里的死党想要去扶他，却都被甩开。 吉米明显被突如其来的打击伤到了，暂时没缓过劲来，但从他盯着恺撒的嗜血残酷的眼神中，就能知道他恢复过来准备做什么了。 瓦西里抓了抓头，低声嘟哝：“看吉米那家伙的架势，那个倒霉的土著恐怕马上要被生撕了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丽说。 “我们要不出面调解一下？”瓦西里犹犹豫豫地说。 “你在开玩笑？”丽哼了一声，语气分明很不屑，音量依然被完美地压在恰好只有她和瓦西里能听到的程度，“一路上除了我之外，就属你这家伙最低调最懂得怂住才能活下去的道理？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土著而作出头鸟？浪费力气增加自己在逃亡路上被杀的几率？我可没这么傻！” 瓦西里又抓了抓头，说：“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也懂啊，我们俩是同类，能不出头的话，跟着龙琪琪那小丫头这么逃下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那小丫头至今的决策，你我也大多是认同的。只不过……” 说到这，瓦西里顿了一下，口吻中透出一丝浓浓的担忧，“……只不过，我感觉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这支队伍也就垮了啊。大伙儿都已经被精神折磨得快疯掉了，龙琪琪她可能压不住了。” “所以？” “所以我说要不要稍微出点力？”瓦西里说。 丽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要出力你出力，你是不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队伍真的要散，也不是你我能挽回的。” 危机绝境之下，不同人有不同的选择。 龙琪琪作为将门虎女，从小耳濡目染，受到爷爷的影响，有着颇为强烈的责任心，所以在关键时刻她站了出来，领导这支队伍。 而瓦西里和丽，则是另一个极端。 这两人属于那种拥有极为冷静的头脑、理性的分析能力、自身实力也不错、但在为集体考虑之前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利益的人。 虽然瓦西里觉得应该出面调解一下了，但事实上直到吉米缓过劲来朝恺撒逼过去的时候，这两个家伙还是贯彻低调怂到底的策略，屁都没放一个！瓦西里缩了缩脖子，低头看着脚尖。丽的存在感则更弱了，篝火的光打在她身上，发生了微妙的扭曲，竟勾勒不出她的形体轮廓，让她看起来好像一团不起眼的阴影。 林间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瓦西里和丽的对话而改变。 事实上现在已是一触即发的时刻了，吉米满脸残忍地走向恺撒，其他人都沉默着，人在绝望下往往需要发泄，现在不少人心里竟都盼望着看到吉米干掉那土著。 然后……然后也没必要在这见鬼的森林里耽误了。 绕开沼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北国，跑回南方去！ 没错，早就应该这样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听龙琪琪那小鬼的命令这么多天啊！ 直到一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影挡住了吉米的脚步。 龙琪琪俏脸十分苍白，咬着嘴唇看着吉米，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快被周围的眼光压垮了，但还是坚持说道：“吉米，退后。” 吉米裂开嘴，无声狞笑着，阴恻恻地说：“小丫头，你看不清局势吗？到了现在，你还以为自己是老大？” “退后。”龙琪琪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如果是爷爷的话，这时候一定会用雷霆手段，镇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 如果解释不了，无法沟通，却又无法舍弃这些人的话，那就只能用绝对的力量来获得权威了。 但心里这么想着，和实际上能不能做到，终究是两码事。 年轻的少女历练很少，大人物的魄力，她目前并不具备。 挺直腰板拦在吉米面前，这对龙琪琪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女而言，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镇定！龙琪琪，勇敢点！”龙琪琪深深呼吸着，催眠一样地不断对自己说，然后她一翻手，亮出了那柄标志性的青木巨剑。 门板大小的剑身斜斜指地，剑头似触地而未触地，虽然龙琪琪持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但奇异地是剑本身纹丝不动，似乎专属武器在用无声的稳定，来支援着她的主人。 吉米明显对龙琪琪的实力还有忌惮，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压着嗓子说：“你真要挡我？” 龙琪琪不说话，倔强地看着吉米的眼睛。 吉米咬牙暗骂了一句：“贱丫头！”他也是个狡猾凶悍的人物，自己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却给身旁的几名死党做了个手势。 黑夜中，吉米身旁的几名实力不下于他的死党忽然窜了出去，竟要绕开龙琪琪，直扑向龙琪琪身后的恺撒。 龙琪琪一咬牙，手中巨剑一动，狂暴如浪潮的风雷之力凝成剑气，同时要将这几人同时拦下来。 吉米狠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意？” 空中凭空浮现出三道龙脉咒文，分别是36号雷印、74号幽龙之棺、94号雷盾电锁，三道束缚牵制类的龙脉咒文迎向了龙琪琪的三道剑气，虽然都被剑气击溃了，却也暂时拖住了龙琪琪，让其他三人冲到了恺撒身前。 “吉米！！”龙琪琪愤怒地尖叫，她是真的愤怒又委屈，为什么明明是正确的决定，反而不被人理解。 吉米恶意而癫狂地笑着，摆出一副“我就拖住你，你进我就退，你退我就进，你就干瞪眼看着那土著被活活打死吧”的架势。 砰砰砰！ 连续的沉闷击打声响起。 瓦西里依然低头看着脚尖，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在听到接连不停的击打声和恶毒快意的咒骂声时，瓦西里的脸皮还是抽搐似地抖了两下。 恺撒现在终究只是个失去力量的普通人，虽然还有一定的龙之力的加持，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但如何和三名龙醒者对抗？ 挨了刚才吉米的一拳，他就已经伤得不轻了。 愤怒的反击则让恺撒的右拳几乎废掉。 此刻他在三人的围殴之下，沉默着，看起来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等待被活活打死的结局。 身体各处疼痛着，奇异的是恺撒感受最深的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头涌起的一种无名之火。 被人这样对待，恺撒当然是愤怒的。 但他发现自己更多不是为自己而愤怒，而是为自己以外的某人而感到愤怒，不甘、不值得的那种愤怒。 如果恺撒还记得之前的事情的话，他就会明白自己愤怒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了―― 眼前这些人――吉米、吉米的三个死党、还有夜色中树林间的这些龙醒与潜在的龙醒者们，他们的命都是凤凰和恺撒一起救的。 凤凰的群体传送，加上恺撒送给凤凰的两枚吊坠中的一枚所蕴含的能量支撑，才让这些人得以从献祭之地逃出来。 可这些人现在绝望下的病态心理的推动下，要杀恺撒。 恺撒倒不为自己感到不值得和愤怒啦，他当初的本意不是为了救这些人，只是为了让凤凰不要因为救人而能量枯竭而已。 恺撒是在为凤凰感到不值。虽然他现在连凤凰是谁都不记得了。 所有过去曾经拥有但现在已经失去的力量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再度沉寂下去，没能觉醒复苏。 一片混沌模糊中，倒是有一枚之前没有被恺撒掌握的小巧的符文，漂浮着出现在了恺撒的脑海之中。 章五 穿刺 恺撒在迷雾森林苏醒之后，失去了很多东西，曾经对他开放的龙醒之地也关闭了。 恺撒在龙醒之地获得的力量，也都不再拥有。 他当初在龙醒天梯的第一层平台上，获得了“减速之瞳”的能力，可以模拟小龙“慢速之爪”四成左右的威力，施法距离则更远。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从那之后，恺撒才和小龙之间建立起了某种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 天梯上的每一层平台都意义非凡。 第一层平台赋予恺撒和小龙的“纽带”。 第二层平台上的那个符文中的一百二十个奇异姿势，则让恺撒突破了按部就班修炼的速度瓶颈，并在战斗中真正达到了体术无敌的程度。 “灰色铠甲”配合“无限瞬开”配合那“百二十式”，正是之前恺撒北国之行的核心依仗。 这份能力是如此强大，让恺撒原本的招牌能力――龙脉咒文，以及标枪专属武器――都退居二线，成了陪衬和补伤害的辅助手段，而不再是主攻技能。 而这份能力现在也没有了 恺撒现在全力一拳把人打飞，自己的手反而断掉，体术无敌什么的和现在的他没有半点关系。 天梯很长， 具体有几层平台没人知道。 但如果恺撒还记得之前的事，他就该知道在第一和第二层平台之后，他其实还走上了第三层平台。 那是在北国接触到战神之骨的时候，第三层平台对恺撒开放，并如同第二层平台那样，赋予了恺撒一枚全新的符文。 只不过，那枚全新符文的真正奥义，还从未对恺撒展现过。 恺撒不知道其中蕴含着的是什么？是百二十式的进阶版？还是什么全新的能力？之前他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因为他要救凤凰，没有时间给他做完全的准备。 而现在，当恺撒失去了全部力量的时候，当他被曾经连他一招都接不了的人按在地上揍的时候，反倒是这枚从未对他开放的符文，来到了他的眼前。 是的，浮现在恺撒脑海里的全新符文，正是他在龙醒天梯第三层平台上获得的那枚含义不明的符文。 这枚符文之前的色泽不怎么明显，现在却呈现出鲜明的淡青色。 符文散发出柔和的明光，映亮了恺撒的脑海以及灵魂。 这一刻恺撒的感受很奇特，这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不止是记忆，就连样貌和体魄也出现了变化。 而此刻，脑海中的符文浮现出来的瞬间，恺撒有种没来由的直觉：他觉得自己的性格或许也变了一些。 或许也不能用性格来形容吧，而是一种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 之前还是从下往上地看问题，现在却忽然间变了角度，居高而临下，宛如君王。 符文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流，从头顶往下，先是流转过恺撒的全身，最后则来到恺撒丹田的位置。 丹田是每一名风雷法师的力量核心所在，也是温养核心器胚的温床。 器胚是可成长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越年长的风雷法师，器胚越是强大的原因所在。 恺撒的标枪器胚就在他的丹田处，沉寂着。 被符文散发出的清流触碰到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标枪器胚，竟好像触电般动弹了一下! 标枪一阵颤抖后，最终还是没能从沉寂中完全觉醒，但标枪内蕴含的一重“穿刺之意”，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恺撒的标枪包含五重穿刺，此刻虽然只有第一重穿刺透发出来，却好像和之前有了某种本质上的区别。 尤其是这一重穿刺真意和那符文中的气息结合之后，更是宛若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游鱼一般游走在恺撒的身体各处，毫无阻滞。 “这……这是什么感觉？”恺撒不知不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不止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还因为穿刺真意流转在他周身各处，自然而然地化解掉了几名围殴者的大半拳劲。 这其实很不可思议，因为穿刺真意并不附带强大的力量，只是一种奥义。 奥义是一种颇为虚无的东西，需要配合上力量，或者说以力量为载体，才能发挥出效力。 可是现在，没有力量依托的真意，竟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职业者附带强横风雷之力的拳打脚踢！ 化解力道是穿刺真意的自然效果，防守有余，却不具备什么自主反击的能力。 恺撒试着主动去控制着这一缕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的穿刺真意，在围殴者的拳头加身的时候，狠狠反刺回去―― 当然，恺撒体内发生的这一系列的变化，外界的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龙琪琪被吉米拖住，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渐渐稳住，再到现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下重手放倒吉米，即便可能会致伤致残，也要摆平吉米来达到杀鸡儆猴稳住局面的目的。 当然，她还在考虑，还没来得及真的付诸行动。 另一边， 瓦西里和丽也都没动作，虽然这两人内心还是有一部分在催促他们不再隐藏，要插手干预一下。 但他们也还没有真的行动。 就在不想帮恺撒的人们等着看结果，有点像帮恺撒的人还没有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围殴恺撒的其中一人忽然短促地嚎叫了一声。 然后，这人全身好像发病似地疯狂抽搐了一阵。 啵啵啵，轻微的爆裂声响起。 那是这人的身体表面被内部的某种力道戳破的声音，细细的血泉飙射出来，而这人在抽搐之后，身体好像漏气的气球，软塌塌地瘫在了地上，好像失去了骨头的软体动物。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或许只有恺撒和那人自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恺撒催动的那一缕穿刺真意，直接钻进了对手的身体里，一阵疯狂地摧残之后，轻而易举地结果了这名前一秒钟还在疯狂怪笑的家伙。 “我……我去！”瓦西里呆愣片刻后，立刻转头看向了丽，破音似的叫道，“你这是什么见鬼的实力？！” 瓦西里还以为是丽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丽恼火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别瞎嚷嚷啊！” “呃，这么说……是龙琪琪那小丫头？”瓦西里看向龙琪琪，只见龙琪琪虽然已经单手持剑压住吉米的肩膀，压得吉米不得不跪倒在地了，但龙琪琪的脸色同样是吃惊不解的，看起来也不是她出的手？ 这么说，是那森林里的土著干的？ 剩下的两名围殴者好像见鬼一般后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恺撒。 恺撒没说话，喘息声倒是在此刻出奇安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他原地喘息了片刻，然后举步，径直走向了被龙琪琪重剑压住的针对自己的始作俑者吉米。 这一变化实在太快也太突然了，毫无预兆。 吉米张了张嘴，看着倒在地上已经不动了的那名死党，喊道：“喂，臭小子，别装死啊，起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吉米又看向一步步走过来的恺撒，尖叫道：“野蛮人，你过来啊，别装作一副好像是自己干掉了我的同伴的样子啊！你过来，我保证用一根手指头就捏死你！！” 他喊得声嘶力竭，可这恰好暴露了他心中是多么的恐惧。 龙琪琪手上加力，压得吉米胸腔一阵剧痛，说不出话来。 然后龙琪琪看着恺撒，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恺撒沉默了一下，第三次给了龙琪琪以下的答案：“我不知道。” 一缕穿刺之意顺着脚掌传导进入地面，蛇一般游走着越过龙琪琪，爬上了龙琪琪背后的吉米的身体。 恺撒看出龙琪琪可能会护着吉米，尽量别再闹出人命，所以他没打算正面硬来，而是用这种方式，打算无声无息地干掉吉米。 恺撒甚至觉得这过程有些意思，将穿刺真意催动着离开自己的身体，却还能如臂驱使的指挥它，这样的感觉真的新鲜又神奇。 穿刺真意爬上了吉米的脸蛋，最终进入了吉米的嘴巴里。 只要恺撒心念一动，吉米的脑袋就会从内部被扎得千疮百孔！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众人对龙琪琪的决策不满的宣泄了，恺撒也不再是众人宣泄的一个出口。 森林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所有人都看着恺撒这个“土著人”，惊疑不定如见到了出没于森林中的妖怪！ “啊……”的一声短促的嚎叫声，吉米也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盯着恺撒，但没人看到恺撒出手啊。 事实上，恺撒自己也呆住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真的还没来得及出手，穿刺真意还在蓄势待发的阶段，并未真正迸发出威力。 杀死吉米的是一根短短的箭矢，正中吉米的脑门，深深插入了他的额骨。 “所以，终于追到那些兔子一样的风雷法师了吗？” 迷雾森林，距离龙琪琪等人的驻扎营地不远的某处，一名英挺成熟的战斗法师军官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字胡须，微笑道。 军官身后是为数众多的战斗法师士兵，一个个肃立在雾气中，屏息凝神，一言不发，闭上眼睛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而在军官的身旁，则站着一名容貌精致犹如芭比娃娃的少女。 “我刚才好像听到‘穿云弩’的声音了……”少女微蹙眉头的样子依然很好看，轻声说道，“提醒先头部队别着急啊，小心打草惊蛇。” 军官却自信地摇了摇手指，说：“没这个必要了，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了。打草就打草呗，蛇已经逃不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身后所有的战斗法师士兵同时行动起来，瞬间从静止的雕塑变成了进击的狂徒！ “那么，我们在这看好戏就行了。”军官再次露出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微笑，对身旁的精致少女彬彬有礼地说：“要来杯红酒助兴吗？芭芭拉女士。” 章六 谜团 站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精致少女，正是四号门徒之徒，将战斗视为游戏的芭芭拉！ 她在黑色咏战那一天的动乱里，分明受了很难弥补的伤势，就算运气好能恢复也需要相当长时间的修养。 可芭芭拉现在站在那儿，气势隐而不发，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似乎反而比之前更强了。 战斗法师们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冲进了迷雾之中，很快现场就只剩下军官和芭芭拉两人。 军官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胡渣，又问了一遍：“不需要吗？来点红酒之类的？我觉得挺有情调的。” 芭芭拉面无表情道：“麻烦收起你这一套，我不是那种被你一吊就上钩的愚蠢女人。老实说，你的事迹我听说过，对你没什么好印象。” 军官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浪有错吗？只是男人的本能而已。”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次我们出来追寻这些逃跑的龙醒者，虽然追了这一路，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应该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考虑到回到黑色咏战之后的合作机会不多，有些问题，要不我趁现在抓紧问吧。你也知道，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我没办法在黑色咏战呆太久的，我还得去前线。” 芭芭拉哦了一声， 淡淡道：“你想问黑色咏战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错。” 军官难得地收起了脸上的轻浮笑容，认真而沉缓地说，“事实上这也是王朝无数人的疑问。我们只知道风雷法师里的罗素潜入了黑色咏战，圣迹广场的补全仪式也出了岔子，两位门徒大人还被一个不知道来历的灰色铠甲击败了。但……然后呢？据说那灰色铠甲最后冲进了大统领和罗素之间的战团，再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想知道。” 军官盯着芭芭拉，一字一顿问道：“大统领为什么下令清空黑色咏战，把所有的城市居民都调配出去？以及，你，芭芭拉，还有那些好像在一夜之间实力飙升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些变化和那天黑色咏战最后的战斗无关。那天我隔着数千公里都看到了黑色咏战方向上的光柱和异象。” 说完，军官定定看着芭芭拉，等待回答。 黑色咏战被清空了，除了大统领之外没人可以继续呆在那里。 以及，战斗王朝多出了一个新的编队，只有五百人，却个个实力强横，能力出众。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是一夜之间变得极强。芭芭拉也是其中之一。 以上这两件事情，是北国最近最重大的两件事了吧。 无数北国的战斗法师们都试图弄明白这两件事背后的真相，可是无论是王朝的高层，还是普通的军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芭芭拉耸了耸肩，简洁之极地给出了回答：“不知道。” 军官一脸不信，接着道：“就算你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总该知道一些吧，和我说说呗。” 芭芭拉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心想别说你这个不在场的人了，就连我这个全程在场的人，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那天灰色铠甲冲进大统领和罗素的战团之后的事情，至今是个谜。 芭芭拉甚至觉得门徒都未必知晓个中的真相。 唯一确定的是，如今王朝对南方风雷帝国的全面开战，黑色咏战的关闭，以及五百名紫荆军的诞生，都和那一天的最后一战有关。 大概南方也在拼了命地试图调查吧。 可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应该只有大统领了。哦，还要加上罗素，和那个灰色铠甲，如果这两人没死的话。 “灰色铠甲……”芭芭拉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个穿上铠甲前的名叫卡萨的少年的脸庞。 那人应该已经死了吧，既然大统领活着，那么大统领的对手就一定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人八成已死，芭芭拉心里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有些失落。 身旁的军官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前方的雾气破开，一名全身血污颇为狼狈的战斗法师冲了回来，口吐鲜血，艰难说道：“两位大人，有……有情况……” 可这人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军官和芭芭拉都愣住了，这人是先遣队的副队长，先遣队负责先不动声色地围住那些风雷法师，确保阻断了所有逃跑路线后，主力部队才上的。 按理来说，主力部队不出动，光靠先遣部队也能捉住那些疲于奔命的风雷法师了。主力部队全上只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而已。 理应在三分钟内顺利圆满地结束掉的战斗，没道理出现意外啊！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前，战斗法师的主力追击部队还没出动时，风雷法师的营地中，吉米刚刚额头中箭倒下，所有人都是懵的。 逃亡让人神经紧张，短期内的紧张可以提高人对紧急状况的反应，可长时间的紧张，反而会让神经失去弹性， 对事情的反应变慢。 几乎没人意识到吉米的突然倒地死亡，其实和恺撒半点关系都没有，而是战斗法师的“穿云弩”射杀的！ 这种时候，能迅速做出反应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丽、瓦西里这种怂着跟团逃跑，不出头，不出力，心态和状态都保持得比较好的老油条。 另一种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出手的恺撒本人了。 于是，当绝大多数人还在瞠目发呆的时候，丽和瓦西里这两个家伙已经做出了反应，而且他们的动作出奇一致―― 瞬间趴下，完全不顾及自身形象地扑倒在地面上！ “该死的，那箭矢和是穿云弩的箭！”瓦西里心里狂呼，“战斗法师追上来了？完了完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追上来？” 他还算有点基本的责任心，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低低地喊了一句：“卧倒！” 只是声音低得和蚊子叫差不多，喊了等于白喊。 至于丽，她在卧倒之后，好像蜥蜴般迅速贴地爬行，朝最近的掩体而去。 “腾”的一声沉闷的弹响，黑暗和迷雾中，又有一架穿云弩发射了。 又一名风雷法师闷哼着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这下，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距离吉米最近的龙琪琪也终于看到了吉米死不瞑目的脸上钉着的那只泛着银色光辉的小巧箭矢！ “是……战斗法师？” “该死的，我们被追上了吗？” “逃了这么多天！还是被追上了？” “完了！” “逃啊！” 现场几乎一瞬间就乱了，战斗法师的先遣队非常有经验，这时候还不露面，而是躲在黑暗和迷雾中放冷箭，制造恐慌和混乱。 一旦风雷法师这边自己先乱了，那这场战斗其实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龙琪琪厉声喝道：“都别乱跑，就近寻找掩体，不想死就别乱跑！！”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这支风雷法师的队伍其实实力不弱的，但缺乏强有力的领导者的情况下，队伍完全是一盘散沙，人性中的软弱暴露无遗！ “别乱――”龙琪琪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左臂竟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支冷箭射中。 一箭命中，后续的致命杀招接踵而来，龙琪琪清楚感受到了背后一股锋锐之极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死亡的阴影来的如此突然。 龙琪琪确定射箭之人的实力，单打独斗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战争”和“战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战争之中，个人能力的高下竟不是决定性的要素。 “完了。”她想。 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但就在龙琪琪觉得自己必死之际，一个身子从旁扑过来，有些粗暴地将她按在了地面上。 炽热浓烈的男子气息瞬间笼罩了龙琪琪，恺撒整个人几乎将她盖在了下面！ “别乱动！”恺撒低沉喝道，按住被扑倒后本能地想要反抗的少女。 恺撒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已经匍匐卧倒了，甚至比瓦西里和丽的反应更快，却还是忍不住再次起身，将龙琪琪救下。 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将来会后悔。 原本射向龙琪琪的箭矢，此刻深深扎入了恺撒的胳膊。 恺撒硬着脸庞，调动体内的那一缕穿刺之意，竟将深入筋肉的箭矢直接反顶出来。 啵的一声，伴随着血浆的飙飞，箭矢弹出恺撒体外，被他反手抓在掌间，好像匕首般反握在手里。 手里有了武器，恺撒心中稍定，一手握箭，另一手环抱龙琪琪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人已闪到最近的一块岩石后。 林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弩箭弹射声越来越密集。 之前殴打恺撒的其中一人腿部中了三箭，正一边惨叫着，一边朝恺撒和龙琪琪这边爬过来，涕泪横流地哭喊着：“救我，救救我，拉我一把。” 这家伙刚才下了死手把恺撒往死里打，凶横不可一世，现在却哭得像条丧家之犬。 龙琪琪看着不忍，想要伸手去拉，却被恺撒一把拽回了伸出一半的手。 一支箭矢几乎擦着龙琪琪的指尖划过，无声没入了那人的后颈，抹杀了他所有的惨叫和求救声音。 “别做无意义的事情，我救你不是为了被你拉着一起死。”恺撒看着龙琪琪，冷冷说道。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个前不久还欺负殴打他的人的死相。 章七 临危 龙琪琪呆了半晌，颓然坐倒在地，周围的惨叫声刺激着少女的身心，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想要就此放弃了。 “我们怎么办？”她看向恺撒，不过龙琪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要求助于这个至今都还没自报姓名的不明来历的家伙。 “等着。”恺撒说。 “等着？可是……”龙琪琪很想说队伍中的人正在大量伤亡，越拖应该越不利，这时候无论是为了队伍考虑，还是为了自己考虑，都该立刻行动起来啊。 但真正经历过险境甚至是绝境的人就会知道，这时候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迷雾森林里雾气弥漫。如果采光好的话，就会看到这时候慌慌张张试图逃跑的人，正在一个借一个地倒下。 只有一少部分人――比如恺撒，还有瓦西里和丽――他们的选择是寻找掩体，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 “十……十五……十八……二十二……三十……”恺撒没时间和战场经验太少的龙琪琪做解释，全神贯注通过空气中的箭矢穿梭声以及方位，判断着隐藏在迷雾中的敌人数量。 恺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有如此出众的五感，以及如此精密细腻的判断力， 一切都好像是本能，自然而然地就做出来了，没什么难度。 一分钟后，恺撒做出了判断，迷雾中的战斗法师至少有四十人，不排除还有更多人隐藏着没有出手。 “还不行动吗？”龙琪琪心中着急，感觉继续等下去，所有人都要死了。 恺撒吸了口气，看向龙琪琪，说：“你背我。” “……哈？”龙琪琪茫然不解。 恺撒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说：“刚才被你们的人揍的时候，小腿受伤了，而且就算没受伤我也跑不了太快。你背我跑，我来解决敌人。” 龙琪琪倒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破罐子破摔吧。 于是很快，恺撒稳稳骑在了少女略显单薄的背上。 背人者是个少女，被背的反而是个体格魁梧的少年，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但恺撒现在的脸色却只有认真肃穆。 穿刺之意凝于左手，右手指了个方向，下令道：“行动。” 夜色迷雾中，一名战斗法师如狼般蹲伏在营地旁的一棵大树上，身影完全隐没在树冠之中，宛如背景。 小巧的穿云弩在他手中不断发出轻微的弹响，将一支支死亡箭矢射出，收割着营地中风雷法师的生命。 奇异的法术波纹笼罩在他周围，波纹的律动很有节奏，最大限度地将本就不响的弩箭发射声屏蔽掉。 从围杀开始到现在，这人射杀的风雷法师是最多的。 “按照这节奏，估计这次能赚上至少150分的军功啊。”这人有些得意地想，“没办法，谁让我这一手隐匿和消音法术太高明了呢。其他人没我这技术，至少要在三十米外射箭，我却能这么近的距离上进行攻击。” 这名战斗法师维持着颇有节奏的扣动弩箭扳机的频率，目光扫过营地中几个不起眼的点。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几点都有非常优秀的掩体，背后躲着一些有经验的风雷法师。 不过有经验又能怎么样呢？在掩体后避开了第一轮的射击，终究还是逃不了的，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正这么想着，其中一块岩石掩体后，忽然窜出来一道身影。 在洞察之眼的帮助下，树上的这名战斗法师很快分辨出那不是一道身影，其实是两个人――一名少女背着一名少年，以相当快的速度飞奔起来。 女生背男生？这样的组合让这名战斗法师呆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没所谓地耸耸肩，弩枪微转，调整了一下准头，扣动扳机，稳稳的一箭射向那少女的左膝。 当啷一声！ 箭矢并没如愿刺入少女的膝盖，反而被一柄门板大小的巨剑挡了下来。那巨剑在夜色中散发出迷蒙的青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还是今夜的第一次失手，可树上的战斗法师不怒反喜，几乎要欢呼出声；“那把剑！是龙琪琪吧，太好了，逮到一条大鱼呢！！” 他熟练地换上一支特质的弩箭，打算再次偷袭。 可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龙琪琪身上背着一个人，手里抓着柄大剑，速度依然飞快。 而且看她奔跑的方向，是径直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要知道穿云弩这种制式兵器，是专门设计用来夜战的，弩箭的威力其实并不出众， 真正的价值在于射出箭矢后，箭会自动地调节方向，让人无法通过箭矢来的方位，判断射箭者的具体位置！ 这也是这名战斗法师一箭未果后，根本不改变位置的理由。 除非是很了解穿云弩的构造与机理的人，否则不该有人能在黑夜里，只通过一箭就精确地判断出射箭者的方位啊。 很快，这名战斗法师发现自己没时间疑惑了。 因为龙琪琪已经一路狂奔到了他所在的树下，她背上的少年说了声“砍树”，然后龙琪琪二话不说抡圆了巨剑，粗暴地将三人抱的树干拦腰砍断！ “该死！还真的发现我了？”这名战斗法师心中大骂着，却并不后撤拉开距离，反而顺着倾倒的树干一路往下，无声无息地扑向了一剑斩断树干后旧力用尽而新力未生的龙琪琪。 这毫无疑问是名经验老道的战斗法师，从这个简单的决策与行动上，也能看出南北双方的实力差距到底在哪里。 百年的时间，让风雷法师勉强追上了战斗法师的等级、体术能力、法术能力、乃至速度。 但对战斗的理解，终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死！”这名战斗法师在黑暗中狞笑着，手中的穿云弩不知何时换成了淬毒的短匕，扎向龙琪琪的心脏。 至于龙琪琪背上那人，他压根不在意。因为那人一看就是受伤不轻的模样，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完全没有职业者的气息啊。 但就在这时，这名战斗法师忽然听到龙琪琪背上那人问：“为什么要杀？不活捉吗？” 战斗法师一呆，本能应了一句：“本来就是要杀，上头没说过要活捉。” 恺撒“哦”了一声，朝对方吹了口气，穿刺之意隐藏在吐息中，打在这人脸上。 这名战斗法师哼也不哼，直接扑倒在地，额头上多了个小小的血洞。 恺撒顺势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和穿云弩，再次指了个方向，说：“下一个在那里。” 现场的格局忽然间就变了。 恺撒和龙琪琪这对组合穿梭在林间，龙琪琪的天赋和实力毕竟摆在那里，速度之快远超其他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相比也相差无几。 关键是，她在恺撒的指点下，总能精准地找到隐藏中的战斗法师的位置。 待到双方近身，龙琪琪也不需要做什么，挥剑随便攻出一招半式即可，因为恺撒总能寻找到微小的空隙，一招之内就能放倒对手。 龙琪琪在高速行动中不好说话，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估计已经压抑不了心中的震惊要惊呼出声了吧。 到现在龙琪琪依然没能在恺撒身上感受到任何职业者的气息，但为什么一名又一名实力或许不在龙琪琪之下的战斗法师，在这家伙手下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其中有一名对手身上可是套着一件明显是特制的高级护甲，可那种在南方极为罕见的合金造就的护甲，被恺撒一指头戳中，好像被热刀捅进的奶酪一样，完全不堪一击。 四十名战斗法师，转眼之间被恺撒和龙琪琪联手放倒了十几个。 这样的可怕战绩，想不引人注意也不可能了。 几名战斗法师沉默着放下手中的穿云弩，聚集到一起，联手朝两人扑来。不能再被各自击破了，先合力围杀了这对少年少女！ 面对三人围剿，恺撒却忽然说：“放我下来。” 龙琪琪一怔，但没多问，依言将恺撒放下，接连的杀敌已经形成惯性，让她本能地服从了恺撒的话。 “你趴下。”恺撒双脚着地后，又说。 这次龙琪琪又是一怔，最后还是顺从地匍匐在地。但她紧了紧手里的巨剑，锁定了从不同方向扑来的三名敌人，一旦恺撒危险的话，她一定会全力出手。 龙琪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手身上，所以她反而没有看见自己身旁的恺撒，这时候做了个团身抱臂的动作。 浓烈的穿刺之意在体内飞快地凝聚再凝聚，压缩再压缩，直到某一刻压缩凝练到了极致―― 恺撒猛地张开双臂，发出一声好像巨龙咆哮般的呐喊！ 无形的穿刺之意从他体内迸发出来，朝四面八方飙射，三名战斗法师刚刚冲进恺撒周身三米范围内，便觉浑身剧痛犹如禁受千刀万剐！ 惊骇之下，他们全力调动能量形成防护法术，想要抵挡，却绝望的发现那密密麻麻的穿刺之意似乎凌驾于能量之上，几乎无视了能量防护，直接穿透，摧残着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 扑通、扑通…… 三名战斗法师坚持了不到一秒，便好像破烂的麻袋一般，倒在恺撒周围，没了声息。 恺撒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似乎也要摔倒。 “背我……快点。”他有些虚弱地对完全看傻了眼的龙琪琪说，“立刻向南，现在……我们可以跑了！” 章八 突围 恺撒现在感觉很累，但也很兴奋。 即便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包括在黑色咏战的最后大战的那部分关键的记忆，但恺撒骨子里对不断变强以掌握自己命运的那种渴望，依然存在，甚至比从前的他更加强烈了。 被那枚奇异的符文从体内引导出来的“穿刺之意”虽然不含有任何能量，却具备了超乎寻常的可怕杀伤力。 这种杀伤力简直毫无来由！ 反正恺撒现在是完全不理解这杀伤力的原理，他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有关战斗的原理和相关知识，倒是半点没忘。 可在海量的知识储备中，硬是找不出一条原理可以对刚才他发挥出的恐怖实力做出解释。 当然，可怕的威能和爆发力有其代价，恺撒现在觉得自己累得快要死了。 见龙琪琪还愣着没回过神来，恺撒无奈道：“你再不背我走就真的走不了了，怎么，你真想和我一起把这里所有的对手都干掉？” “啊……哦，哦！”龙琪琪脑子乱乱的，伸手扶住恺撒时，才发现恺撒的手冰凉得好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刺骨得凉。 这让龙琪琪心中一凛， 再不敢耽搁，背上恺撒，以最快的速度，掉头就跑。 少女这次行动得异常果断，她没问为什么之前要打，也没问为什么现在要跑，因为她心里已经明白了―― 之前无论龙琪琪如何焦急呐喊，都没有听从她的指令的风雷法师们，此刻竟自发地迈开步子，试图跟上恺撒和龙琪琪的脚步。 喊没用，展现出足可带领众人活下去的实力才是关键。 乱世之中的道理就是如此简单。 战斗当然不会就此结束，事实上惨烈的战斗并没有随着恺撒和龙琪琪的出手和逃跑而结束，反而真正惨烈的战斗才刚开始。 但已经不是最开始的单方面的屠戮了。 风雷法师们以恺撒和龙琪琪为核心逐渐凝聚起来，与纪律无关，只是人在绝境下的求生本能而已。 战斗法师们呼喝着围剿，风雷法师们顽强地突围。 最终，风雷法师虽然无比艰难地、却还是成功地从战斗法师先遣队的围剿下，突围了出去。如果再慢一点的话，后续的主力部队追上来形成合围，那就真的难了。 整个过程中，恺撒和龙琪琪的关键作用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是整支队伍的核心和首领，好像灯塔般指引着所有人。 但还有两个人，虽然依然不起眼，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瓦西里和丽。 这两个家伙仍贯彻着低调到底的原则，在激烈的战斗中尽可能地以不起眼的方式作战，但他们的位置很特别，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如果说队伍的领头是恺撒和龙琪琪，那么瓦西里和丽承担的，就是断后的重要职责了。 “喂，女人，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卖力了？”乱战之中，瓦西里还不忘挤兑丽。 “少废话。”丽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屑多说的高冷模样。 其实这两人虽然在这次的逃亡之旅中才认识，却在并不算多的接触中，对彼此知根知底了，因为本质上两个人是同类人啊。 他们都是“隐士型”的人物，自身实力不俗，却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士。 局势不好的时候，他们绝不出头，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但在局势出现好转的时候，他们也不再一味隐藏，会站出来，默默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所以两人根本不需要交流，也知道彼此的心思和判断：恺撒的出现，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再一味隐蔽自保了。 “不过说真的，刚才那土著人的手段，你看清了吗？”队伍基本突围之后，瓦西里和丽吊在队伍最后，瓦西里忽然问道。 丽这次没再避开不答，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老实说，那杀伤力我完全看不懂。” 瓦西里说：“我之前跟你提过，我爷爷当年曾经曾经在元帅大人麾下担任过勤务兵，你还记得吧？” 丽说：“记得，不过你那次提起这事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背景和家世，赢取点泡我的资本？” 瓦西里脸上闪过尴尬和恼火，不过也没反驳，而是接着说：“说正经的呢！我爷爷当初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勤务兵，但毕竟能够和元帅有些接触的机会，这点是许多其他人都没有的机会，想当年……” 丽打断了瓦西里， 冷淡道：“说重点。” “好吧，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爱。”瓦西里无奈地摸了摸胡渣，说，“重点就是，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当初元帅曾经和他说起过，北国的那位大统领到底强在哪里，或者说为什么那位大统领的等级和我们元帅大人、无大人、森林族那位已故的王、还有匠神罗素大人这些人一样，却能以一己之力压制那个时代所有站在世界顶峰的强者……” 事关这个世界上的最巅峰的强者才有资格触碰的事情，丽再怎么高冷淡定也无法继续镇定了，嗓音微哑问道；“因为什么？” 瓦西里深深吸了口气，说出一句话来：“因为……规则。” …… …… 风雷法师之前的营地中，现场还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还残留有咒文与法术对碰的气息，这支追击部队的总指挥官，那名英俊的军官脸色铁青地看着死伤惨重的部下们，问道：“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一名战斗法师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单膝跪地，用虚弱中依然有板有眼的口吻答道：“敌军中出现了一个不在追击名单中的人，那个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军官凝视眼前的部下，冷冷地说：“你本人是十四级巅峰的强者，不考虑御空飞行的能力的话，你的实力和我对战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你说那人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所以是什么级别的强者？中校？还是上校？我可没在这里感受到任何十五级以上的能量气息残留！！” “这……我也不理解。”部下咬牙说道，“那人的等级，我完全看不出来。” “十分钟之内，组织好你的剩余部队，去追。”军官用硬冷的声音下令道，“自己追丢的人，就算是跪着也给我叼回来。” 部下沉着嗓子，一字一顿道：“如您所愿！” 芭芭拉在一旁默默看着，直到那名先遣部队的队长一瘸一拐地退下，去收拢伤亡惨重的部下了，才开口道：“早听说你这人对女人浪得可以，在在治军方面严苛之极，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军官淡淡道：“我们这些人，常年在横断山脉的最前线熬练，名气和地位上远不及你们这些门徒之徒，就算个人实力上暂时不比你们差，未来的潜力肯定是不如你们的。但论到真正的战争，你们完全是外行，和我们没法比的。” 门徒之徒在北国的地位之所以高，归根结底，是因为“天赋和潜力”。 所有能被门徒收为弟子的人，都是被认为有一定可能进入“传奇”的人。 但潜力强，未必意味着其他方面强。 事实上门徒之徒中，有不少人空有天赋和潜力，真正的实力、能力、心性等综合素质，反而不怎么样。 比方说恺撒在北国选拔战中交手的那个阿泽，那个将战斗视为杀戮的偏执少年，真正到了战争时刻，他除了在战场上担任一名战力惊人的尖兵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真正的战争时期，起到关键作用的，反而是在横断山脉各大战区的第一线的统军将领们。 北国在军衔体系上，和南方的风雷帝国是差不多的，有士兵、士官、少校、中校、上校之分。 但北国和帝国相比，还有另一套独立于军衔之外的评价体系，只针对能够统帅一支军队的军事人才―― 拥有最基本的领兵才能的人，为“统兵”。 能够驾驭士官级强者的人，为“统士”。 而能够指挥校官级强者的人，为“统领”。统领已经是很了不起的级别了，事实上在帝国的四名门徒中，也只有三人拥有统领的称号。焰鼠只是一名统士。也就是说，焰鼠即便能用门徒的权威，命令校官级别的强者，但在战场上，在关键的战事问题上，他没有调配王朝校官的权利。 而王朝目前的三十六名统领的首领，为“大统领”。 芭芭拉眼前的这名军官，就是王朝三十六名统领中的一员，最年轻的一员。 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绰号：獒。 芭芭拉盯着獒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审视判断着什么，然后她做了个招呼的手势，说：“你来看看这个吧。或许看过之后，你会改变让你的部下立刻继续追的主意的。” 片刻后，芭芭拉带着獒来到了那三名被恺撒以无尽穿刺之意扎成筛子眼的战斗法师的尸体旁。 獒俯身检查了一番，脸色凝重起来，甚至带着些惊疑不定。 他抬眼，看向芭芭拉，口吻已经变了：“这方面你比我懂，看这伤势，这……这该不会是――” “是啊。”芭芭拉的声音有些飘渺，“我们战斗法师的所有自我修炼的项目――体术、法术、拟龙流派、真形流派、橘焰鬼斩、甚至包括我们的基础能力洞察之力――最后只为了一个目标：规则。” 说到这芭芭拉顿了顿，嗓音从飘渺转为低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三人，死于规则。” 章九 向南方 “所以你想说什么？”风雷法师的队伍这边，丽脸色惊奇地看着瓦西里，“你想说那个土著人的力量，是规则？” “我……我也不知道啊。”瓦西里无奈道，“规则这种东西，你觉得我能理解吗？只是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毕竟我爷爷曾经听元帅大人提过。”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怀心思，最后丽吸了口气说：“找个机会和那土著人直接接触一下吧，他的能力确实适合做我们的领队，但前提是他的底细和来历没问题，对此我们至少要有个基本的概念。” 瓦西里点头表示赞同：“好。” 迷雾森林的雾气终年不散，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风雷法师的队伍接近了森林的边缘，再往南一点，就要进入那片横亘在森林南方的险恶沼泽地了。 一路上恺撒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休息，恢复体能的同时，也再反复咀嚼之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 其实战斗过程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出来了：恺撒用体内的那一缕神奇的穿刺之意，轻易碾压了一群等级和实力理应在自己之上的对手。 过程很轻松，恺撒自己却被累得不轻。 反倒是体内的那一缕穿刺之意，此刻优哉游哉地游走于身体各处，就像之前那么多的性命不是它收割的似的。 恺撒没有刻意控制这道气息， 而是沉下心神，耐心地跟着它走马观花式地走遍了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穿刺之意在心脏和丹田这两处停留的时间格外多。 靠近心脏的时候，恺撒分明感到自己的心脏中涌起某种激动，好象是错觉，似乎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呢喃着呼唤自己。 但仔细去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心脏稳稳跳动着，之前的悸动像是幻觉。 而在穿刺之意靠近丹田的时候，情况又完全不同，这时候恺撒本人倒是没什么感受，反倒是那一缕穿刺之意显得有些躁动、有些兴奋、有些焦急、甚至有些贪婪。 恺撒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丝丝缕缕的莫名气息，竟从丹田内传递出来，这些气息和穿刺之意如出同源，但很琐碎，不成整体。 “这么看来，以前我应该是名职业者。” 恺撒心里想着，“心脏和丹田似乎是我曾经的两个能量源泉，但现在无论是心脏，还是丹田，都似乎陷入了沉寂之中。身体各处空空如也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反倒是这道穿刺之意如鱼得水，在我全身上下游动，好不自在。” 恺撒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失去大量记忆，失去力量，难道根源就是这道穿刺之意？”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出于某些理由，为了专精强化这道穿刺之意，自己主动放弃了记忆和其他的力量？ 恺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方向上，他努力去回想，脑海里的画面却还是混乱的狂流，让人无所适从。 “好吧，还是别乱想了。”恺撒抓了抓隐隐作痛的脑袋，无奈放弃了尽快寻回记忆的想法。 他让穿刺之意安安稳稳地呆在丹田旁边，慢慢从丹田中汲取力量，感觉这好像会让这道气息更加强大？ 恺撒自己也不确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他心里有种感觉，这道气息可能会是自己找回自己的记忆和全部力量的钥匙。 “……那个，你感觉怎么样？”龙琪琪的声音打断了恺撒自己的思绪。 “还行。”恺撒感受了一下，说，“我可以自己走了。” “好。”龙琪琪将恺撒放下。 恺撒示意龙琪琪不必为了自己放慢脚步，继续前行即可。然后他将一部分穿刺之意凝聚于身前，空气无声无息地被破开，从恺撒身边滑过。 恺撒一步步往前走去，并没怎么动用力气，速度却一点不比龙琪琪的奔行速度要慢。 “这……这是……”龙琪琪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感觉上恺撒就像在完全无阻力的环境下前行，只用了很少的力量投入，就获取了极高的行进速度。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咒文波动，也没有动用大量身体力量的迹象，只能用闲庭信步一词来形容，看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直到这一刻，龙琪琪才是真的心中佩服，由衷说道：“原来阁下是真人不露相，所以你是什么级别的强者？十八、十九、二十？还是更高？” 在龙琪琪看来，实力强大的同时还能将自身气息隐藏到和普通人无异的程度，至少是十八级以上的强者吧。 而且还是那种在气息隐匿方面有独到见解的强者。 恺撒摇摇头，说：“我没级别。以前大概有，现在没了。” 这是实话，不过龙琪琪完全不信，只是笑笑说：“你倒是谦虚。”只当恺撒是不愿透露信息而在含糊其辞。 一边保持高速前进，一边盯着恺撒上下打量半晌后，龙琪琪正色道：“阁下，我眼力有限，看不出你的等级倒没什么，不过我到现在都看不出你身上的气息，到底属于什么种族……” 恺撒问：“这很重要？” 龙琪琪轻声道：“你可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战斗法师以外的任何种族， 但如果你其实是战斗法师，那……” 恺撒眼神有些困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说：“战斗法师……战斗法师的核心，是心脏，对吗？” “是。”龙琪琪点头，眼神透着警惕。 恺撒又看向龙琪琪，接着道：“你们风雷法师，嗯，让我想想……风雷法师的核心，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丹田。” “是。”龙琪琪奇怪于对方的神态和语气，但对方没说错，所以只好点头。 “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有个森林族，森林族人的核心，不是心脏也不是丹田，是他们的肉身力量。”恺撒接着说。 “……是。”龙琪琪努力保持脸上的平静，心中有些抓狂了。 “哦，还有龙族，龙族的肉身力量比森林族更强……” 龙琪琪听到这终于有点听不下去了，脸色诡异道：“阁下到底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的？哦，顺便一说，龙族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龙族后裔的话，我、还有我身后的这些同伴们，体内都流着一小部分的龙之血。” “龙醒者？”恺撒问。 “是。”龙琪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恺撒陷入了沉默，他审视自己，发现自己的心脏看似普通，内部却隐约透出力量的气息。丹田就不用说了，穿刺之意正在那里一点点地汲取于它同源的气息。至于身体力量，恺撒回想起之前自己一拳打飞吉米的一幕，感觉就算比不上龙族，也该比森林族人强多了。 所以，对于龙琪琪的问题，恺撒最终只能给出那个之前已经给过三遍的答案：“抱歉，我还是……不知道。” 龙琪琪：“……” 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天，龙琪琪花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快要抓狂崩溃的心情，无奈地说：“那，名字呢？名字总记得吧？你叫什么？” 恺撒记得自己叫恺撒，但考虑之后，他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龙琪琪，而是再次以“不知道”作为回答。 龙琪琪瞪着眼前这个穿着像个原始人、但容貌其实非常英俊且年轻得过分的家伙，终于明白无言以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这人……到底要干嘛？”龙琪琪恼火道。 这时候她没把眼前人当作实力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更像是对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同龄人，少女嗔怪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很真实，很龙琪琪。 事实上龙琪琪本就不是独当一面的类型，她只是个天赋强、个性强、有些任性的少女。 她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再度流露出少女的一面。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迷雾森林里，实力一会儿很弱，一会儿又强得变态，真聊起来又是一问三不知，你这人到底要干嘛？ 面对这个问题，恺撒倒是回答得异常利索。 他转头看向渐渐浮现在前方的晨光下的沼泽地，目光似乎要穿过沼泽，投向更遥远的前方。 然后他用不明原由的坚定态度，说：“我要去南方。” 在迷雾森林里醒来之后，“去南方”便成了恺撒心里的一个执念，成为指引在记忆的海洋中迷途的他寻找归途的一座灯塔。 如果恺撒还有记忆的话，他就会明白去南方的理由，是因为凤凰在南方，这是自然的，因为恺撒当初来到北国，就是因为凤凰，且只是因为凤凰。 不过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又有些不同，凤凰当然是恺撒现在本能地要去去南方的理由，却不是唯一的理由。 恺撒回头看了一眼北方，眼神里涌起一抹难言的情绪，其中有警惕、有憎恨、甚至还有恐惧。 像是北方有什么可怕如梦魇的东西。 …… …… 黑色咏战。 这座曾经雄踞北国的所有战斗法师心目中的圣城，此刻完全变成了一座死城。 所有的居民都被强制迁移离开了城市，甚至连城市周围方圆百里的范围，都空无人烟，也就是说距离很近的沙漠绿洲也被清空了。 黑色咏战的某处，准确地说，正是那天那场大战的核心之处――献祭之地。 此刻的献祭之地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原型。 整个献祭之地，被一层厚厚的结界封锁着，结界上流淌着一道道血液般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结界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很稳定，稳定到死寂的感觉。 但偶尔，结界会突然凸出一块，似乎有某些力量想要从内部突破出来，要将结界好像气球般撑爆涨破。 结界之内黑气弥漫，大统领的身影在黑色雾霭中隐约可见。 “你困不了我多久的。”大统领冷冷地说。 “我知道啊。”罗素的声音在雾气中若有若无，带着一种淡看生死的豁达，“我本来也没想困你一辈子啊，只是要为某人争取些时间罢了……” 章十 无瑕休整 “争取时间？”大统领淡漠道，“严格意义上，你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还想这么多，不觉得可笑吗？” 罗素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叹了口气，说：“尽力而为吧。至少，我不后悔来到这里。只恨我的这具身体和灵魂都受过龙血龙魂的浇筑，你原本准备的祭品被救走了，而有一部分为龙族的我却成了代替品……” 恺撒在迷雾森林的战斗中，问过追兵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 其实恺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问。 或许在他自己的潜意识里，还记得那些体内流着龙血的风雷法师们，原本是大统领为了“归途”而准备的祭品。 追兵们得到的命令是杀光原有的祭品，这意味着：献祭者找到了更好的代替品。 献祭之地的结界再度平静，和整个黑色咏战融为一体。 除了大统领、其实已死的罗素、以及暂时失去了记忆的恺撒，其他人谁也不知道结界崩溃的时候，这个世界将迎来的是什么。 …… …… 迷雾森林。 风雷法师们的队伍，此时已经正式进入了森林最南部的一大片沼泽地，本来逃跑到这里，是时候稍微喘口气了，可现在队伍根本没时间停下休整。 瓦西里和丽计划着找个机会和恺撒近距离接触一番的打算，也不得不往后推延。 因为，刚刚走进沼泽地没多远，队伍前方便出现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男的相貌堂堂，年轻而不乏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身穿一袭纯黑色的军装，笔挺得毫无皱褶的考究衣料和周围的险恶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虚悬在泥地之上的干净锃亮的军靴，则高调展示着这人至少在十五级以上的强大实力。 女的倒是没有这么气势逼人，穿着也比较随意，但那张精致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洋娃娃的少女脸庞，已足以让风雷法师们的目光不由地被她吸引过去了。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突兀地出现在队伍的前方，挡住了虽然死伤不少但依然规模不小的风雷法师们。 不论两人的样貌，真正让人感到强烈压迫感的，其实是挡路这一举动中透露出的自信和霸气。 这对男女，自然是獒和芭芭拉了。 在听到芭芭拉所做出的“三名战斗法师死于规则”的判断后，獒立刻派人将这一消息传回总部，然后他本人和芭芭拉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来，甚至顾不上带任何部下。 虽然在獒的内心深处，觉得芭芭拉的判断未必准确。 因为如果风雷法师的队伍中真有人能使用规则之力，那还用得着跑吗？那可是门徒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触碰的领域。 而真正谈得上掌握的人，或许只有大统领那样站在世界最巅峰的人物。 但规则毕竟是规则。 哪怕只是为了确认芭芭拉的结论有误， 獒也会不计代价地用最快速度追上来，这是他作为一名北国统领的判断。 “我，战斗王朝第九军统领，中校级，獒。”獒盯着前方相隔百米的风雷法师们的队伍，缓缓开口道。 他故意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每个音符从嘴里吐出来都好像是一枚闷雷在沼泽地里炸响。 简短的一句自我介绍后，一小半的风雷法师摇晃着摔倒，在泥沼中挣扎着爬不起来，内脏乃至灵魂都被震伤了。 獒的眼睛都不眨，仔细盯着风雷法师队伍中的每个人的反应，接着道：“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更强烈的震荡之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墙，滚滚荡荡，向前推挤过去。物理震荡之力中，还隐藏着动摇灵魂的力量。 獒和沧澜的有点像，都涉猎了大多数战斗法师不擅长的灵魂手段。 事实上，学习灵魂手段的门徒之徒很少，沧澜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但修习相关能力的统领倒是占到了所有统领中的近半。 在战场上，很多时候战斗力并不是最关键的，反倒是在一对一战斗中未必有用的灵魂手段，可以起到一些奇效。 面对獒极具压迫性的试探，龙琪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重剑翻过，剑头朝下，双手稳稳持握住剑柄，然后重重插落在面前的泥地里。 青色的光晕以少女和剑为中心，如涟漪般漾开，然后和迎面而来的无形气墙碰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闷响。 双方之间的一大片沼泽地凭空凹陷下去，形成十米多深的大坑，平日里被压在地下的臭气涌上，两头原本匍匐在泥地里的鳄鱼痛苦地扭动身体，几秒内便在双方的力量对碰与撕扯下被压成了肉泥。 獒轻轻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惊讶。 龙琪琪身子微晃，旋即站定。 “别说那些骗三岁小孩子的话了。”龙琪琪看着獒，这才开口应道，“你们根本没想过要放过我们。‘唯一的活路’什么的，这种故意动摇人的言语伎俩，还是收起来吧。” 獒脸色不动，微笑着摇头，说：“我没有骗人的意思，老实说诸位都是风雷法师中的精英，如果愿意投靠我们战斗王朝，无论是我个人而言，还是诸位门徒大人，都是乐意之极的。” 整个对话过程中，獒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风雷法师队伍的所有人身上，寻找一切蛛丝马迹。 其实之前在树林里，獒的部下们已经汇报过了，那个带领风雷法师突围而出的人的样貌特征。 所以在拦住风雷法师们去路的第一时间，獒就看到了队伍最前方和龙琪琪走在一起的恺撒。 只不过……恺撒看起来真的太弱了。 不具备任何能量，甚至没有透出任何职业者的气息，这样的人真的会拥有强大无匹的规则之力吗？ 獒当然也考虑到了对方隐匿气息的可能，但他更倾向于“真正的规则使用者另有其人并且还隐藏在暗处”这样的可能。 而在獒与龙琪琪交锋与对话的同时，一旁的芭芭拉也在观察着。 不过和獒看到了恺撒却又移开了目光不同，芭芭拉的视线落在恺撒身上后，就再没离开过，一刻都没有。 章十一 紫荆 巴巴拉盯住了恺撒的身上，从头顶看到脚底，再重新看上来，如此重复了好几遍，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恺撒的脸上。 芭芭拉的目光似乎完全聚焦在恺撒的脸上，但同时也仿佛被空间中的某个点吸进去了，思绪飘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恺撒的面容变了，变得非常英俊，而且成熟。 恺撒的身型也变了些，原本的他给人壮硕的感觉，现在同样健壮，却更高挑挺拔了。 恺撒连灵魂气息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由于恺撒整个人都变了――脱胎换骨的那种改变――所以芭芭拉盯着他看，倒不是真的认出了他。 事实上芭芭拉不可能认出恺撒的，就算恺撒没变，也很难认出来。因为芭芭拉认识的，是“卡萨”，而不是恺撒。 如果有什么因素让芭芭拉认出恺撒就是那个说出“战斗就是战斗”这样让芭芭拉印象深刻的话的人， 或许要恺撒出手展现出原本的一些能力，或直接亮出灰色铠甲了。 芭芭拉盯住了恺撒，不是因为认出了对方，而是因为她从恺撒身上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以及，和身旁坚信拥有规则之力的人还藏在暗处的獒不同，芭芭拉很确认：恺撒，应该就是那个身具规则之力的人！ “规则……规则……” 芭芭拉盯着恺撒的脸，心神微微飘忽，“原来，紫荆军成立的时候，两位门徒大人所说的规则轨迹，就是这样的。” 之前还在迷雾森林里时，獒曾试图从芭芭拉口中问出现在北国所有人都想弄清楚的几个问题的答案―― 那天在黑色咏战的大战，最终结果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在那一天之后，黑色咏战连同周边的区域和城市，全部被清空？ 以及，紫荆军，这支在那天的大战之后，好像从虚无中冒出来的强大军队，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獒的立场，他当然也很关心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但他其实最想问的，是第三个问题。 他想要多了解一些紫荆军的信息。 要知道獒是一位北国的统领，他所统领的军队，编号是九，称号是“蹑虚”，可以叫蹑虚军，当然更通俗的叫法是“第九军”。 每支由统领直接掌管的军队，都是北国最一流的军队。 其中最著名的，当然是由大统领亲自指挥的黑旗军了。 而这支紫荆军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之后，有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支队伍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统领者的。 更奇怪的是，这支队伍并不以整编的形式活动，更没有统一派去如今非常需要人手的前线，反而反派到了四面八方。 作为一个统领，獒对一切正规军的情报都很敏感，甚至在内心存了一丝参与管理紫荆军的野心在。 所以他问了芭芭拉三个问题，最关心的一个，是第三个。 芭芭拉当时的回答很简单粗暴，就一句话：“不知道。” 这句话把獒的所有后续的问题堵得干干净净。 芭芭拉确实不知道第一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但，对于第三个问题“紫荆军的成立”，身为紫荆军一员的芭芭拉就算不完全知晓，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说起来，紫荆军的成立的基石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在那天的黑色咏战大战中，被严重抽离了力量的战神之骨。 那一天，恺撒最终展现出的足可介入大统领和罗素战斗的恐怖力量，主要来自于灰色铠甲和战神之骨。 战神之骨所提供的能量甚至比灰色铠甲更多，而铠甲主要提供的是聚合力量和辅助运转力量的功能。 那一战后，战神之骨中九成九以上的力量都被永久性地抽离了！ 这是个非常可怕的比例，简单来说，战神之骨算是废了。 战神之骨在北国的地位，原本是无上神圣的，它具备的可不只有简单的精神与信仰上的地位，它还具备极为重要的实质性意义―― 战神之骨，或者说圣骨，是整个战斗王朝所有新生儿进行“战神的祝福”仪式的核心。 在这个不是森德洛的异位面，所有没有出生在战斗法师家乡的战斗法师，必须依靠圣骨才能真正觉醒成为战斗法师，否则就会死亡。 圣骨几乎报废，加上原本可以代替圣骨甚至比圣骨力量更强劲的“完整”被恺撒夺走并交给凤凰，这对北国的打击，实际上是毁灭性的了。 是的，半点也不夸张，同时失去圣骨和完整的战斗王朝，等同于被断绝了国家的根。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战后苏醒的两位门徒――无名和帕尼尔，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芭芭拉说不清这个决定到底是两位门徒做的，还是大统领授意的，因为这个决定实在太重大，甚至可以用冒险来形容了。 反正圣骨已经报废，无法再用于“战神的祝福”了，那么与其保着一个没用的圣骨，不如主动消耗掉圣骨中残存的所有力量，早就一支全新的强大军队。 没错，这就是紫荆军。 牺牲掉圣骨，所造就的一支军队。 如果说圣骨算是缩减版的“完整”，那么紫荆军的全体成员，就算称不上是“被完全补全的战斗法师”，也可以说是“被补全大部分的战斗法师”了。 芭芭拉原本在那天的战斗中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势，实力与潜力大损，此刻却能以如此强的姿态站在这里，全拜圣骨部分补全之赐。 如今圣骨不在，为了王朝的存续，完整必须夺取回来。 这是黑色咏战一场大战后，王朝直接向南方全面宣战的理由，没有试探，直接开战，而且是全面的战争。 因为北国不能等了。 而紫荆军，这支现在王朝中战斗力最强的正规军，并没有被整编成队派往前线，而是打散了派往各地。 芭芭拉记得很清楚，分派人员的时候，门徒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得到了圣骨的改造，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方说规则的轨迹，所以找到一个具备规则轨迹的年轻人，能捉就捉，捉不了一定要就地格杀！” 紫荆军不是一直成立来投入战争的军队，而其实是一支追杀部队。 “呵，本来听到这命令的时候，还以为要追杀的人，是那个卡萨呢……” 芭芭拉此刻看着恺撒，还有恺撒身体周围那常人看不见的玄奥纹理，反倒稍稍松了口气，“这个人，身具规则的轨迹，年纪很轻，而且……不是卡萨。很好，这就是目标了。如果是卡萨我会尽量捉，但既然不是，其实也没必要麻烦了，杀了就是。” 芭芭拉微微出神的目光重新聚焦，她的表情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真正强大的战斗法师心生坚定的杀意时，是不会流露出来的。 事情对獒而言或许还很复杂，但对芭芭拉来说已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目标，确认。 格杀，勿论！ 章十二 感觉打不过怎么办 所有紫荆军的成员收到的命令是：“找到、并杀掉一个身居规则轨迹的年轻人。”只有这一句而已。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目标。 为什么目标身具规则。 为什么身居规则的强者居然是个年轻人。 为什么高层那么确认一定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却无法给出任何身份信息，只以“身具规则轨迹”作为辨识标准。 这些都是芭芭拉不理解的部分。 她一直都以为目标是卡萨，这样就解释得通，因为卡萨同时符合“年轻”、“强大到可能身具规则”、以及“身份未明”这些特征。 但现在她看着恺撒的脸，感受着恺撒身上迥异于卡萨的气息，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杀意已经坚定如铁。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呢。” 芭芭拉心里想着，“如此年轻，却拥有规则轨迹；拥有规则，能量级却低得可怜。如果他真的拥有强力的能量，配合上规则，十个我也不够他捏的吧，哼……” 包括獒在内，王朝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紫荆军的成立是为了应对已经到来的战争。 紫荆军内部的成员却都知道，牺牲掉圣骨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要临时组建出来这么一支队伍，只是为了追杀一个人而已。 那么不管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人，只要被逮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捕获或格杀。 这个目标现在出现在了芭芭拉面前。 而且这个目标不是会让芭芭拉心存犹豫的卡萨。 “那么，就开始吧。”芭芭拉心中默念。 与此同时，风雷法师这边，龙琪琪再次挡下了獒的一次远距离的试探性进攻，由于两个人之间的等级差距，龙琪琪已经出现抵挡不住的迹象了。 “喂，你倒是说句话，我们现在怎么办？”龙琪琪咬牙，悄声对身旁的恺撒说。 虽然这个人很奇怪，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龙琪琪倒是没怎么注意芭芭拉，只眼前这个獒就够受的了。 事实上这是獒出现拦路之后，龙琪琪第三次向恺撒求助，希望他出手了。 可恺撒一次都没有理会。 “……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吧。”獒的声音还是那么自信满满而极具压迫力，继续贯彻他“压而不杀，打乱风雷法师的心神，并试图引出隐藏着的身具规则者”的策略。 其实如果风雷法师这边凭借人数优势，加上龙醒者的各种独有能力，联合起来未必无法击溃獒的阻拦。 但獒太自信，气势太强，而风雷法师这边的士气已经在逃亡中消磨殆尽了。 所以，当獒再次进逼一步的时候，龙琪琪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风雷法师们还犹豫着没有联起手来主动出击。 而就在这时，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任何反应和动作的恺撒，终于动了。 但他的动作不是出击，也不是开口和对方交涉，而是……转身逃跑。 是的， 他跑了！ “……什么情况？！”龙琪琪目瞪口呆。 却见恺撒跑得和兔子一样快，头也不回一下，只用龙琪琪才听的见的声音说了句：“你们别管我，那两个人会追我。” 芭芭拉没有对恺撒流露出杀意，但恺撒太敏锐了，在被芭芭拉盯住的刹那，他就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整件事对芭芭拉很简单：目标出现，格杀勿论。 事情对恺撒也很简单：自己被盯上了，原因暂时不明。明确的是这人自己应该打不过，那除了跑还有什么办法？难道硬闯吗？就算带着身旁这些风雷法师一起上，恺撒感觉也未必打得过。何况只要第一时间冲不过去，对方后续的援军到来，就跑不掉了。 所以，当獒还在各种试探，觉得恺撒不是那个他和芭芭拉要找的人的时候，当龙琪琪和风雷法师们还试图求助于身份不明但实力不俗的恺撒的时候，恺撒和芭芭拉这两个人，已经和明面上的局势没关系了。 恺撒二话不说疯狂逃跑，几乎同一时间，芭芭拉闪电般从獒身旁掠过，直追着恺撒而去。 獒一脸错愕，就听芭芭拉漠然抛下一句：“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那人的速度吗，那就是杀你部下的人。” 獒心中一凛，凝神看向恺撒的背影，这才发现刚才被他认为是个标准弱者的恺撒，此刻的速度快得惊人。 看身体动作，以及动作中透出的力量感，恺撒的速度理应慢如龟速才对。 然而空气在恺撒面前，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破开，从两侧划过恺撒的身体，几乎没对他产生任何阻力。 看能量看等级，这依然是个标准的弱者，而且速度理应很慢。 但看实际的表现，这绝对是个强者！ “见鬼的，还真是他？”獒心中吃惊且困惑，但身为统领早已习惯了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虽然心中存疑，动作丝毫不满。 追着芭芭拉，紧咬着前方的两个人而去。 至于那些龙醒者们，獒自信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自己此行带来的部下们也会很快赶上来料理掉。 就这样，在原本严阵以待的龙琪琪，还有几乎都打算找机会跑路的瓦西里和丽，以及剩下其他的风雷法师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拦路的獒和芭芭拉两人，追着原本站在风雷法师队伍中的恺撒的身影，急速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这……到底什么情况？”瓦西里呆呆地说。 “不管是什么情况，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丽在旁边冷冷地说道。 瓦西里似有所觉，回头看去―― 战斗法师的队伍，已经追上来了。 …… …… 恺撒被芭芭拉和獒撵着狂奔而跑，风雷法师们的队伍也被战斗法师的队伍从后方咬上。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不到二十公里的沼泽的南部边缘地带，四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物，出现在了沼泽边。 为首的人凝望前方的沼泽地，由于带着连衣帽罩而让旁人看不清她的面目，唯一露出的下巴和嘴显示出她女性的身份，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则让人感觉她的年纪应该不是少女了，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说的是：“确认接近目标了？” 章十三 目标 身旁另一个黑色斗篷中传递出苍老的声音：“我的感应应该没错，夫人。” “确认没错就行，那我们进入沼泽吧，这里是战斗法师的地界，而且战斗法师应该也在找那人，所以我们多呆的每一秒钟，都会增加我们的危险性。速战速决吧。”为首的妇人低声说道，然后她回过头，看向跟在后放的另外两名黑色斗篷，道，“两位，状态没问题吧” 后方两名黑色斗篷里，一个明显高大的说：“当然，不必担心。”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性。 另一名身材比较小的则说：“少爷没问题我就没问题。”声音则是个柔柔弱弱的少女感觉。 妇人头上戴着的帽罩动了动，应该是她点了下头，然后吸了口气，稳稳地说：“那好，我们进入沼泽吧。” …… …… 虽然位处战斗王朝疆域内、但长久以来罕有人至的这片沼泽地， 今天注定不会安宁了。 一头平日里雄霸沼泽地的巨鳄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那是极度危险的味道，这头遇上偶尔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熊王都不会退让的巨鳄老老实实地将身体深深缩回巢穴里，根本不敢冒头。 就在他缩回窝后不久，三道身影几乎先后掠过了这片沼泽地。 第一道身影的气息若有若无，第二道身影隐而不发，第三道身影则是毫不掩饰强横的气势，吓得巢穴中的巨鳄瑟瑟发抖，好像一头受惊的小猫咪。 “这两个疯子，到底要追到什么时候？”恺撒一边操纵着穿刺之意，破开前方的空气而行，一边抽空回头扫了眼，眼里闪过阴沉的神色来。 獒追得气势非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这让恺撒的压力很大。 他不是不能更快，但更快就能甩掉对方了吗？ 而更让恺撒忌惮的，反而是那个不远不近吊在后面的容貌精致而脸色漠然的少女。芭芭拉的气势远不如獒张扬高调，但实际给恺撒的压力，却比獒大了几乎一倍！ “该死的，到底为什么要追我？”恺撒眉头紧蹙。 虽然双方还没有对话，但恺撒本能地知道这两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为什么呢？和自己失去记忆前有什么关系吗？ 稍稍分心的这么一个机会，立刻被獒抓住了。 獒的速度本就很快，此刻陡然前窜，竟在理应不能继续加速的极限情况下，再度加速，一举从芭芭拉身旁掠过。 隔着恺撒后背还有十米的距离，獒一声断喝，隔空轰出一拳。 这一拳是体术，完完全全的体术，没有半点法术掺杂在内。 但这一拳的劲力却比法术还诡异多变――无形拳劲如箭般追到恺撒背后，却没有真的击中恺撒的身体，而是左右一分，绕到恺撒身前，再重新合一。 分而复合的拳力最终根本没打恺撒，而是一记轰爆了恺撒身前的空气！ 原本左右分开几乎没给恺撒任何阻力的空气，顿时混乱如沸水，给恺撒的阻力陡然暴增。 看穿了恺撒等级低而速度快的理由，并针对性出招要将恺撒拦截下来，这才是獒这一拳的真正目的。 这人绝对是个体术大师！拳劲砸乱了空气之后，居然还没消散，而是隐藏在了混乱的空气乱流里。 恺撒只要敢继续前进，强行再度分开气流而行，就会挨到那一缕留存下来伺机而动的拳劲的攻击。 “拳劲通灵？”恺撒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这个词汇为什么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这是战斗法师对体术造诣与境界的一种描述，简单来说，就是肉身力量离开身体后，依然能够凝而不散，如臂驱使，宛如拥有了单独的生命和灵魂。 恺撒脚步一横，刹住脚步，没有硬闯。 他原本的高速来源于阻力小，而不是动力大，所以骤然停止并不难，转换方向再次加速也很容易。 恺撒微微拧转身体，打算绕开前方的空气乱流和拳劲陷阱，这一连串停步、转向、再启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归根结底是因为恺撒本不快，或者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来源于动力强的快，所以他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做到这一切。 可就在这时，恺撒脸色猛变，硬生生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脚步。 原本已经被獒赶超的芭芭拉，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了恺撒重新选择的前方路线上。 精致少女脸色冷到宛如没有生命的傀儡，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如剑又似剑，斜斜对准了恺撒。 刚才只要恺撒停步稍慢一点，他就会主动送上去，被对手指尖上的那一缕并不起眼、但实际密度超高的能量给刺穿！ 前方有能量乱流挡路，后放是獒急速接近中的身影，眼前则是并指静立如等待飞蛾扑火的死神少女，眨眼间恺撒已经落入了必死的绝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恺撒心底竟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超高的战斗节奏，这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力，这种稍稍分心就可能万劫不复的对决，这种……与战斗法师战斗的感觉！ “吁……” 恺撒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挺直腰杆，扬起眉眼，甚至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然后他稳稳站立不动，不前进也不后退，不左也不右，而是同样并指如剑，将一缕精纯之极的穿刺规则之意凝聚指尖，以指对指，正面迎上芭芭拉的指头。 规则与能量，狠狠碰撞！ 恺撒身体巨震，然后如炮弹般向后弹射抛飞，他和追上来的獒擦身而过，最终在半空中一个翻转，勉强双脚落地。 “咳！”恺撒脸色涨红，没忍住，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好小子！”獒低喝一声，落地后立刻回头看向恺撒，眼神里有些惊异，但更多是凶狠的凝视，如野兽盯上猎物后便绝不松口。 “这小子果然不对劲，等级和能量几乎没有，却有这样的战斗力，刚才在空中强行和我对了一拳。这么看，他真的身具那传说中的规则……？” 獒回头看向芭芭拉，嘴上说着，可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声音好像卡在了嗓子眼里。 指尖对碰之后，人还稳稳站在原地的芭芭拉，此刻正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和手掌。 她看起来脸色如常，手指如削葱般白皙又好看，可这时芭芭拉忽然秀眉蹙起，手指就在她自己的眼前，飙出了无数道细细的血丝，好像有无数道细小如针的尖锐力量从内部迸发，将她这两根手指摧残得千疮百孔！ 芭芭拉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痛楚，但更多的是认真和凝重。 她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好像这两根指头不是自己的，最后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恺撒，说：“等级和能量和我相差不可以道计，却能在一次对碰中将我伤成这样……现在，可以完全确认：目标就是你了。” 章十四 换我主动了 “目标就是你。”芭芭拉说。 之前她看到恺撒的第一眼就觉得是目标了，全面审视三遍后判定八成是目标，看到恺撒逃跑时基本确认是目标。 而现在，她第四次强调、同时也完全确认恺撒是目标。 这样反复的确认，足可见紫荆军对恺撒这个目标的重视。 即便是手指遭受了重创，也没让芭芭拉的嗓音颤抖分毫。风吹过沼泽。少女精致的瓜子脸上只有认真，还有决不允许恺撒脱离视线掌控的慎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恺撒，又看看芭芭拉，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认识这家伙，而且你本来就是要来抓他、或杀他的？” 獒本就有点奇怪，为什么身为紫荆军一员的芭芭拉和自己的军队偶遇，无所事事地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獒的概念里，芭芭拉之前应该是配合自己，一起追捕恺撒这个“帮助风雷法师们逃跑的来历不明者”，但现在看来，就算没有之前的事，那人也是芭芭拉的目标。 真正的统帅都很敏锐，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判断出许多事情。 獒又问了一遍：“你认识他？” “不认识。”芭芭拉摇头， 目光始终没从恺撒身上挪动分毫，头也不偏地回答獒说，“不过这人是我们紫荆军的追猎目标，他是紫荆军成立后的第一个目标，也是目前唯一的目标。” 说到这，芭芭拉顿了一下，然后放缓了口吻，同时加强了语气，接着道：“獒统领，我希望可以暂时征用你和你的军队，协助我一起杀死目标。” 獒被从前线调回的理由，或者说他目前的职责，是杀掉所有被凤凰救走的风雷法师。 按道理，芭芭拉没有资格调配统领，唯一能强制中止一名统领原本的任务的人，整个北国只有一人，那就是大统领。 可听了芭芭拉的请求，獒略一沉默，便微笑点头：“可以。” 紫荆军是目前王朝的第一强军，这支在一夜间冒出来的军队，超越了曾经的第一部队黑旗军，不仅实力强劲，诞生后的一系列动作，更是让众多王朝高层都没看懂。 獒现在机缘巧合下能参与到紫荆军的行动中，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更何况恺撒这样一个存在太罕见了，獒心中其实很兴奋，他觉得自己隐隐触碰到了某些非常关键的东西。 “那些龙醒者完全是一盘散沙，我的部下们完全可以处理。那么，我就在这里好好玩玩吧。”獒心中有了决定，反而将之前强势之极的能量气息收敛了些，不再说话，安静看芭芭拉接下来如何行动。 獒习惯性地轻舔嘴唇，心里默默想着：“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精纯而细腻的能量涌上芭芭拉受伤的指尖，暂时封住了所有的伤口，算是对常人看来严重之极的伤势的紧急处理。 然后芭芭拉压低重心，竟是打算立刻再次投入战斗，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就是要将恺撒以最快的速度干掉。 獒心中暗自吃惊，不过没有多问，他只是默默调整好状态，观察的同时，也时刻准备着配合芭芭拉行动，一同击杀。 其实站在獒的角度，他是希望活捉后拷问的。 但芭芭拉这么坚决的杀意肯定不会没有理由，那就再看一下吧，老实说獒刚才和恺撒在半空中交锋一回合后，他不觉得芭芭拉和自己能轻易杀死恺撒。 当然，在自己和芭芭拉这两名强者的联手之下，恺撒想要逃跑，也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 “所以，这人会怎么办？”獒心里习惯性地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他现在要么拼死一波看能不能重创我和芭芭拉中的一人，要么就转身逃跑不要回头也不要还手，拼着硬挨我和芭芭拉的联手一击而不死的话，说不定能强行跑掉。就这么两种选择，就看他怎么选了……” 獒仔细盯着恺撒的一举一动。 恺撒这个在獒心目中来历完全不明、到了现在甚至还看不出职业和种族为何的人，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而这时，恺撒终于有反应了。 只见他举起双手，说：“我投降，我认栽。求别打，求放过！” 獒：“……” 老实说这时候恺撒心里很无奈，他不知道自己是谁，除了名字之外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除了要去南方这个不明来由的信念之外，如今的他毫无方向。 这种情况下，忽然跳出来两个人追着自己要杀，这算什么？ 尤其眼前这两个家伙的实力还如此强悍！ 刚才恺撒分别和芭芭拉与獒分别交了一次手，虽然交锋很短暂，但已经足以判断出许多的信息了。 恺撒可以确定的是：单独对上獒还有胜算，逃跑没问题；单独对上芭芭拉估计打不过，逃跑勉强。 而如果同时对上这两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逃跑的概率更是不足两成！除非…… “我是不知道你们干嘛一看到我就这么盯上我。”恺撒高举双手，平静说道，“不过反正我是不打了。” 芭芭拉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如果我就是要杀你呢。” 恺撒无奈道：“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上头的命令。” “上头的命令？”恺撒若有所思，“两位都是战斗法师？这么说，战斗法师要杀我？” “可以抓，也可以杀。”芭芭拉漠然说，“不过我这人有点怕麻烦，加上我感觉你非常危险，所以我应该会直接杀了你了事。” “这样啊……” 恺撒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芭芭拉，问道，“那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说着恺撒反手指着自己，“被你们下令活捉或追杀的我，是谁？” 獒一愣，心想这算什么鬼问题，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然后就听到芭芭拉说：“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 恺撒挑了挑眉，说：“你们战斗法师好像和风雷法师是对立关系，所以我是风雷法师喽？” “不知道。” “那……我是森林族？” “不知道。” “我有没有可能是战斗法师？你们战斗法师里的叛徒？” “有可能……不过我不知道。” “恩，这样……” 芭芭拉这时的脸色已经有点古怪了。 而一旁的獒，这位素来以冷静、敏锐、大胆、强硬、以及狡猾著称的北国最年轻有为的统领，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什么情况？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他很想说。 这见鬼的是什么对话啊？！ 芭芭拉口口声声说恺撒是她必杀的目标，可到头来有关追杀目标的一切信息都是一句“不知道”？ 獒非常善于洞察人心，他死命盯着芭芭拉的神情看了好久，没看出任何作伪的成分。芭芭拉不是假装不知道目标的身份，也不是懒得和目标人物多说，她是真的不知道！ 而那个目标人物……这人更加匪夷所思，他投降认输其实没什么，他问芭芭拉为什么要盯上他也还可以解释。 但这家伙之后问出来的几个问题是什么啊――我是谁？我是不是风雷法师？我是不是森林族？我该不会是战斗法师的叛徒吧？ 尼玛兄弟你是在演吗？应该是在演吧！你说的是人话吗？！ 獒转过，头盯着恺撒那认真得没有半分做作的眼神，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看穿人心的洞察力产生了怀疑。 “芭芭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獒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芭芭拉摇头，“目标人物的具体的个人信息，上头完全没给。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可能在自我认知方面有问题，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故意在演……” 獒和芭芭拉都被恺撒的反应和表现搞得有些迷茫，当然也不怪他们，毕竟谁遇上这样的怪事都会懵。 而恺撒这边，倒是在认真分析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刚才恺撒看似什么信息都没得到，但其实他推出了一个非常关键性的东西。 战斗法师出于某些理由盯上了自己，而且和失忆了的自己一样，对方对自己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眼就盯住自己，对方凭什么来判定身份？ 恺撒忽然再次抬手，指尖上一缕穿刺之意若隐若现。 可以看到獒的反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芭芭拉却立刻双目一凝，表情凛然。 “呵，原来如此。”恺撒双眼渐渐眯起，心里感觉有数了，“战斗法师，是通过这道穿刺之意锁定我的啊。” 虽然很多事情还是弄不清楚，虽然有关自己到底是谁，还有那些失去的记忆，都还是一片模糊不明。 但恺撒已经有一个可以追溯所有未知的一个基本立足点了。 “本来我是真的不想打了，想要避战的。”恺撒轻轻吐了口气，“不过这是在我只拥有一道穿刺之意的情况下。” 丹田之中，专属标枪所隐藏的气海深处，第二道穿刺之意正有些艰难地，试图和第一道汇合，好似破茧而出。 这第二道穿刺之意本来还在潜藏状态下，但高强度的战斗永远是最佳的修炼催化剂，重压之下，第二道穿刺之意几乎就要挣脱出来了。 在獒和芭芭拉眼中，恺撒身上的气息渐渐变了。 原本那种随时都可能逃跑的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隐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实、稳定、同时带着极度锋锐的进攻意味的凶悍味道！ 恺撒缓缓开口：“你们盯上我，不是因为我帮了那些风雷法师啊。你们盯上我，只是因为我是我，是因为我掌握的这一独特力量。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们背后的人应该知道啊……” “那就简单了啊！” 恺撒咧嘴，笑了笑，“刚才是你们追我，现在要变一下了，我不会再逃，也不会投降了。因为我反而要盯上你们了！” 恺撒点指芭芭拉，稳稳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南方。” 章十五 血样追踪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和之前初升时的有光没热不同，上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下来，洒遍迷雾森林南部的这片沼泽地。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万物复苏的时间也提前了。按理来说，沼泽地中的不少冷血动物都该出来活动，接受阳光的热量，可阳光普照之下，今天的沼泽地里非常冷清，各种生物出于本能的恐惧，全都躲藏了起来。 扑通一声，最后一名战斗法师不甘地倒在了泥泞之中，痛苦挣扎着爬不起来。 獒这次从前线带来的这支第九军中的精锐，就这样全军覆没在了这片沼泽之中，可以预见的是第九军的整体实力肯定会因为这次的损失，而下降一个档次。 另一边的龙醒者与准龙醒者们当然也不好受。 原本隐藏实力的瓦西里和丽，这次终于不再掩藏。此时丽整个人半挂在瓦西里的肩膀上，没人搀扶的话，她立刻就要倒地昏厥过去。 瓦西里脸上还挂着那种习惯性的有点猥琐的笑容，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的胸腹间有一道可怕的伤口，几乎将他的身体剖开。这样的伤势，就算治好，也肯定会影响到未来的职业发展，比如说修炼的速度会下降，由自身资质所决定的等级上限也可能降低。 “喂， 我说，有这个必要吗？”丽虚弱地开口，问瓦西里。 瓦西里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骂道：“少废话，你自己不也跳出来了吗？而且我挨的这一下，又不是为了救你才挨的。” 两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斗嘴。 丽似乎想要甩开瓦西里独自站立，试了几次却没成功，不过嘴上依然不依不饶：“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救我才挨刀，我问的是你为那个小丫头挡刀，不像你一贯猥琐的作风啊。” 瓦西里苦笑着，慢慢把丽放在地上，说：“蠢女人，我刚才不跳出来帮那小丫头挡这一下，她死了我们可就真要全军覆没了啊。” 这次丽没再回嘴。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后方，龙琪琪此刻静静倒在瓦西里和丽身后不远处。看起来，龙琪琪虽然在激烈的战斗后暂时失去了意识，却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即便在昏迷之中，少女依然死死抓着那柄标志性的青木重剑的剑柄。 刚才短暂而惨烈的战斗中，龙琪琪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只能用超水平发挥来形容。 双方的实力是有绝对差距的，如果一开始顶不住的话，就兵败如山倒了。 应该是受了恺撒的影响吧，明白了在危机绝境下如何领导队伍的龙琪琪，这一次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接用行动来引领众人。 当战斗法师追赶上来，所有的风雷法师都本能地想要逃跑时，龙琪琪二话不说，倒拖重剑主动迎上，以攻对攻，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里，便直接以左臂遭受重创为代价，斩掉了对方的一名先锋。 老实说，如果不是龙琪琪这样的表现，瓦西里和丽不会出来保她。 要知道之前那么多天里，龙琪琪一直担任这支队伍的领袖，瓦西里和丽都没主动出面过。 他们是隐士，只在值得为之效力的人出现时，才会挺身而出。 “但其实，按道理我们本来还是要被全部杀光的啊，即便龙琪琪成长了这么多……即便我们俩都不再保留了……” 瓦西里看着终于也支撑不住的昏迷过去的丽的脸庞，喃喃说道。 他吸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上，那里正站着四个身穿黑衣斗篷的人物。 是的，其实刚才风雷法师部队是要被全歼于此的，龙琪琪的表现只是让队伍溃败的速度变慢而已，双方实力上的硬差距，不是龙琪琪、瓦西里、丽这三人就能扭转过来的。 真正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风雷法师们反客为主，并最终全歼了战斗法师部队的人，是那四个黑色斗篷中的神秘人物。 “这场逃亡之旅还真是精彩啊。”瓦西里心想，“先是跳出来一个森林里的土著人，实力强得没道理，然后土著人莫名其妙地引着两个最强的战斗法师跑掉了，又来了四个神秘人帮了我们一把。嘿，这次要是真能活着逃回南方，我都可以出书了！” 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中，瓦西里慢慢坐倒，然后和丽一起晕了过去。 他倒是很想继续保持清醒，但他受的伤真的有点太重了。 这片战场变得很安静，只有死去的战斗法师，和即便活下来也暂时丧失战斗力的风雷法师们。 四名黑色斗篷站在一起，为首的那名妇人扫视全场，然后轻声开口道：“可以了吗？能救的人都救下来了，现在满意了吧。” 听口吻，以及话里的意思，似乎她本来不想出面救下这支风雷法师队伍的。 妇人旁边的那名黑色斗篷没说话，一副以之为首言听计从的模样。 身后的一高大一娇小两名黑色斗篷中的人之中，那名高大的身影似乎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这些人毕竟都是帝国之人，我身为帝国校官，没道理见死不救的。尤其是龙琪琪那小丫头也在里面，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关系虽然不算很近，但真的没办法啊。” 为首的妇人叹了口气，说：“出发前我就说过了吧，此行我们的任务意义重大，别说龙琪琪了，哪怕是龙将军本人遇到了危险，我可能都会撇下不管的。” 那高大身影嬉笑道：“可您还得依仗我们家绿眸的能力来确认目标啊。”说着轻轻摸了摸身旁那娇小身影的头顶。 妇人哼了一声，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高大身影说：“这个自然。” 妇人吸了口气，转头问身旁那人：“目标的位置还在掌握之中吧？” 妇人身旁的那人这回开口了，用苍老低沉的嗓音说：“目标人物还在这片沼泽的中，位置和这里相距不远。夫人放心，这么小的范围中，我的锁定绝不会失误。” 那高大身影听了不由赞道；“科尔大师的龙醒能力果然了不起，我们从南方大老远追过来，您居然真的仅仅凭借一份目标人物的血样，就能慢慢锁定对方的气息！” 被称为科尔大师的老人平静道：“过奖了。真正找到目标的时候，确认工作还是要靠绿眸小姐。” 高大身影用意味深长的语气接着道：“其实一路上我都想问了，我们这次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地球街的人拿着一份血样，说跟着血脉波动与共鸣去寻找，就能找到目标。所以按理来说，你们应该很清楚目标是谁，对吧？但你们又非要把我和绿眸带上，要借用绿眸的能力来确认目标身份，这又显得好像你们并不知道目标究竟是谁。老实说，我是有点被弄糊涂了……” 科尔大师没回答，假装没听见。 那妇人则摆了摆手，平静说道：“好了，你也不必试探我，出发前说好此行的带队人是我，那你跟着就好了。我可以承诺的是，等找到了目标人物，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那高大身影想了一下，点头说：“也好，希望您到时候不要食言。” 妇人说：“闲话少说，我们立刻动身吧。科尔大师，麻烦你把目标人物当前的位置坐标给我们，这次要准确的。” “是，夫人。”科尔大师从怀里取出一份密封保存的血样。 这是一份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类血样，呈现出很新鲜的红色。 每个人的血液之中，都存在一种独特的脉动，在古典魔法师时代，也被称为“血脉共鸣”。利用一个人的血样，在大范围内搜索同样频率与振幅的波动，以此来进行人员搜索，这是古典魔法时代就有的能力。 而在古典魔法式微的今天，掌握这样功能的古典魔法的人，可以说太少太少了。 科尔大师能做到这一点，其实不完全靠的是古典魔法，还结合了一部分他独有的龙醒能力。在很大的范围内，他可以确认目标人物的方向。而现在既然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这么小的一片沼泽地，那直接确认位置坐标，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看科尔对那妇人很恭敬的谦卑模样，实际上这人的实力和手段都非常强劲。 其他三人都耐心等待着，科尔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人体散发出的血脉波动，渐渐将锁定位置缩小、再缩小…… 然而，意外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就在科尔几乎已经完全锁定了目标的精准位置的时候，一股无法形容的穿刺之意，沿着那虚空中的一缕血脉波动的链接通道，一路逆向追溯而来，最终竟返溯到了科尔大师手里的那份血样！ 啵的一声轻响。 血样在科尔的手心里炸碎，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破碎，而是彻彻底底地粉碎。 密密麻麻的穿刺之意好像刺猬一样从血样内部迸发出来，不仅将血样完全摧毁，更是进一步向四名黑色斗篷进袭而去。 那名身材最为娇小的斗篷里，传出一声少女的尖叫，似乎看到了某些可怕之极的东西。 一旁的高大身影反应很快，拦腰将少女抱住，瞬间退出去了数十米，并连续数次转换方向，最终停下来时，人已在三十米开外。 那名妇人倒是一步没退，而是素手轻挥，在身前勾勒出一个圆形。 柔和的风雷之力在她身前凝成一面盾牌，盾牌上隐约有巨龙身影在飞腾咆哮。这看似简单的一手，其实是编号高达208号的防御类龙脉咒文：龙虚盾。 要知道龙脉咒文一共230个，1-100号算是基础，100到180号算是进阶，180号到210号都是顶尖级的。 208号龙脉咒文“龙虚盾”，这是防御力最强的龙脉咒文之一。 防御力能完全超越它的，只能去210号之后的那二十个禁术级别的龙脉咒文里找了！ 然而，就是这样了不起的防御技，竟都被那穿刺之意打得一阵急响，感受到这穿刺之意的惊人威力的妇人低喝道：“科尔，别硬接！” 章十六 源于形态的规则 距离最近的科尔大师没有选择像高大身影那样用高速体术后退拉开距离，也没有选择用龙脉咒文保护自己。 他竟运转起力量，强行逆着所有的穿刺之意，继续坚持追溯那目标人物的位置！ 砰！ 无形的碰撞，让科尔的身子摇晃了好几下，然后他微微佝偻着身子，咳出一口混杂着淤血块的血。 “这是……坐标。”科尔艰难地在地上写下了坐标，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原本退开的高大身影闪身回到了原地，伸手扶住了科尔，同时对那妇人厉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要追踪的目标人物，是什么级别的？！” 很明显，那穿刺之意肯定是目标人物的力量，或许是有意而为的攻击科尔，又或许是本能地反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力量简直闻所未闻！从中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的气息，但那穿刺一切的气息是如此强烈，让人发自灵魂地恐惧。 “这就是……他传回来的消息里，所说的规则？”妇人低声喃喃。 高大身影没听清，问道：“您说什么？” 那妇人摇摇头， 说：“我们立刻过去吧。老实说，科尔没必要这样拼命的，我们已经不需要坐标了……” 说着，妇人没有看地上的坐标，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了沼泽地的某个方向。 那高大身影似有所觉，也看了过去。 在常人的眼中，那个方向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能量光柱，也没有任何法术或咒文所引起的明显动静。 那个方向上，只有一个现象是异常的，那就是天上的云。 天空中，一朵白云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扎穿了，出现了一个孔洞，那景象虽然不怎么起眼，却说不出的诡异。 无形的穿刺之意堪称贯通天地，无形无迹，却可怕之极。 几只飞鸟正翱翔天际，忽然间就炸开，破碎的骨骼血肉很快被绞成粉碎！ “走吧。”妇人吸了口气，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标人物应该就在那里。绿眸，你看得见，对吧？” 那娇小身影没回答，身子却在隐隐颤抖着。 这个世界上能看到规则轨迹的不只有紫荆军的成员，还有极少数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做到。龙醒能力中的“洞虚血瞳”、“破妄之力”等，也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目标到底是谁？拥有那种可怕力量的人物，我们找他又是为了什么？”高大身影没有移动脚步，冷冷问道，语气里透着不满和警惕。 妇人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放心，不是敌人。”然后脚步一点，带着科尔大师，火速朝那迸发出可怕穿刺意念的方位而去。 剩下的高大身影站在原地，犹豫挣扎了片刻，最后咬牙骂道：“见鬼的，到了这地步也没办法了，绿眸，你怕不怕。” “少爷不怕我就不怕。”柔弱的少女声音说道。 那高大身影嘿嘿一笑，说：“也好，那就去看看吧。我倒是要看看，让地球街的实际掌权人如此重视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 ……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迸发出两道穿刺之意的时候，一部分力量本能地逆溯而上，给那四名黑色斗篷中的人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他现在的全部心神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掌间的两道穿刺之意上。 只能动用一道穿刺之意时，恺撒很确定自己打不过眼前那两名强劲的对手。 但当第二道穿刺之意在战斗中被激发出来后，恺撒很确定自己的实力会飙升一个大台阶，而现在的感受也进一步佐证了他的判断。 恺撒仔细感受那第二道穿刺之意。 严格来说，这第二道穿刺之意，和第一道比起来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两道合并的过程，就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恺撒感觉不是的，事实也证明不是的。 两道穿刺之意好像游鱼般，灵活地缠卷在了一起，进而发生了一些玄奥得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变化。 穿刺加穿刺，自然还是穿刺，却在本就极为精纯的基础上，更加纯粹。 更重要的是：穿刺之意本是无形，两两结合之后，竟诞生出了某种形态！ 那形态并不完整，隐隐可见是个枪头模样。 这个世界的常识是“有形蕴含无形之力”，有形的武器里蕴含无形的威能，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可的一个逻辑。 如果恺撒还有记忆的话，他会知道自己曾经拥有一柄标枪类的专属武器，有形的器胚之中，蕴藏着五重绝对穿刺的无形之力。 但现在，还是穿刺之意，还是那标枪的形态， 却有某些东西，本质上的东西，和从前不一样了！ 两道穿刺之意结合凝成的枪头形态，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穿刺之意，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无形的穿刺意念凝成了有形的枪头形态，而有形的枪头之中，又进一步孕生出了更多的某种无形之力！ 不再只是“有形为无形的载体”，而是“有形孕生出无形的力量”。 枪头的形态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橘焰鬼斩？”恺撒喃喃吐出了一个字眼。 当然不是因为眼前和枪头是橘焰鬼斩，橘焰鬼斩是刀，和枪完全搭不上关系。 恺撒之所以忽然在混乱的记忆中，搜索到了“橘焰鬼斩”，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这枪头，和橘焰鬼斩的某些原理，不正想通吗？ 橘焰鬼斩是战斗法师“真形流派”里的绝学，以形态引发特别的力量，刀本身的形态就能引动那可怕的杀伤力和穿梭空间的属性。 而自己手中的这截枪头，在穿刺之意以外，引动的又是什么样的力量？ 恺撒手握枪头，轻轻划了个半圆。 空气的流动因为而这划而停滞了――是的，非但没有因为武器的划动而加速流动，反而停滞了，好像时空被冻结了一样！ 而短暂的停滞之后，两重穿刺融合而成的更强大的穿刺之意开始作用，空气啵的一声，被打穿了。 这还不是结束，凝停和穿刺之后，更多的恺撒自己也辨认不清楚属性特点的力量，好像炸弹一样爆发开来！ 先是被冻结，进而被刺穿的空气，在后续的枪头的形态所引动的不明属性的力量作用下，被严重地扭曲着。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是空气被扭曲，而是空间被扭曲了！ 扭曲到极致的空间，突然间不堪重负地干瘪、塌陷、破碎、进而崩溃！ 曾经恺撒的专属标枪武器，拥有极致的洞穿破防能力，但效果毕竟比较单一。 如今恺撒手里只有不完整的枪头，爆发出的力量之强，以及力量属性是变幻多样，根本不是曾经的完整标枪可比的。 而一击出令空气变慢近乎冻结的效果，更是让恺撒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于是，在芭芭拉和獒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恺撒这个在他们眼中连等级和能量都没有的人，这个看气息完全是普通人而不是职业者的人，当着两人的面，一击冻结、穿刺、进而彻底破碎了虚空！！ 芭芭拉是能看得见规则轨迹的。 所以在她的视野里，恺撒手中那半透明的、好像不完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奇异枪头，周围缠绕着的规则轨迹，先是“勒紧了”那一片空间，将之大幅度减慢，达到了近乎冻结的效果。 接着，之前就能看见的穿刺的规则轨迹，粗暴打穿了被冻住的空间。 再然后，枪头里涌出了密密麻麻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的规则轨迹，把那片空间切割、挤压、扭曲、碾碎、撑爆…… 噗！ 芭芭拉狂喷出一大口鲜血，痛苦地捂住了双眼，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看得见规则轨迹反而害了她。 两道殷红的血先从芭芭拉的眼角流淌下来，划过精致白皙的瓜子脸，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又有种凄艳的变态美感。 “逃！！！”只看了一眼那枪头上迸发出的规则轨迹，就无法承受而身受重创的芭芭拉厉声狂喝。 这话是说给獒听的，芭芭拉知道两个人都跑掉是不可能的了，她自己在喊出“逃”字的瞬间，好像疯了一样朝恺撒冲了过去。 “我拦住他！只有我能暂时拦住他！”芭芭拉不容置疑地喊道，“你快点跑！把消息带出去！快啊！” 如果可以的话，芭芭拉希望活着离开并将消息带出去的人是自己，她和獒没有交情，没道理为了獒而牺牲自己。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唯一让一个人活着离开的方法。獒的实力，是无法暂时拖住眼前这可怕的人物的。 芭芭拉全身上下腾起了蓝色的水波和红色的火焰，这个曾经将战斗视为游戏的战斗法师少女，原来拥有着罕见的水火双元素属性。 她张开双臂，飞蛾扑火般用自己的胸膛撞向了恺撒手里的枪头。 “这次我是真的死定了呢。”她心里想着，“不过能拖住这家伙就好，我也算是完成我对王朝的使命和责任了。只是，那个卡萨……” 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刻，芭芭拉发现自己竟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想到了那个人，然后感到有些遗憾，又有些甜蜜。 “原来我喜欢上那人了啊。”她心里有些自嘲地想着，“芭芭拉，也有喜欢上人的一天啊，真是……丢脸死了。” 很多想很久都想不清楚的事情，最终在一瞬间就明悟到了。 战斗法师，却喜欢上了一名风雷法师，难怪上天要惩罚我死在这里啊。芭芭拉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到来，却不知道其实眼前之人，就是她心里的那个卡萨。 芭芭拉周身上下的水浪缠绕住恺撒的身体，强迫恺撒用枪头插向她的胸膛。 于此同时，精致少女周身的火焰在嗤嗤急响中，毫无保留的爆发开来！ 章十七 少年，好久不见 芭芭拉的反应速度很快，瞬间判断出恺撒的实力根本不是她和獒可以抗衡的，于是果断决定卖了自己以换取獒的存活以便将情报带回去。 相比起她的反应速度，她的行动速度其实更快。 瞬间启动，爆发出体术能力靠近恺撒，同时以一种近乎自爆的方式，调动起全身力量，要将恺撒拖住。 这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战斗法师的手段和风格。 可以说，只论瞬间爆发速度的话，掌握了穿刺之意可以为自己减阻力的恺撒，此刻也比不上芭芭拉。 如果恺撒没有将两道穿刺之意结合为一的话，他真的会慢半拍，然后被芭芭拉生生拖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獒逃跑。 如果恺撒没有将两道穿刺之意融合的话。 “我说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南方的，你还这么急着死？”恺撒的声音在芭芭拉耳边响起，虽然声音变了，但口吻让芭芭拉莫名地感到熟悉。 她原本已经闭眼准备迎接死亡了，听到恺撒的话，本能地睁眼看向对方，看到恺撒的嘴型还在动，可自己却听不到后续的话语了。 声波本该传递进芭芭拉的耳朵里， 却被某种力量拖慢了脚步，导致芭芭拉看到了恺撒说话的动作，却一时间没听到声音。 恺撒手握枪头轻轻挥舞了两下，便将芭芭拉如风似电的超高速度，轻描淡写地拖慢在了原地！ 如果慢速之瞳的减速效果是1，小龙的爪子减速效果是3，那现在恺撒舞动枪头所引动的慢速之力，就是10！ 以慢打快，这是恺撒曾经最标志性的能力，现在终于达到了游刃有余的程度。 芭芭拉决绝之极的自爆行为，被恺撒挥手制止下来。 然后恺撒一步跨出，穿刺之意破开空气，人连续闪烁了几下，接连变幻了数个方位，拦住了獒的去路。 獒刚才的反应也很快，芭芭拉说让他跑的时候，这位统领第一时间转身就跑。 老实说，獒非常后悔和芭芭拉来趟这浑水，他心里已经骂了自己几百遍：“紫荆军的事情，上头不让我们这些统领参与，我本来以为这是上头不愿意削弱最前线给风雷帝国的持续压迫力。现在看来，这见鬼的根本就不是我们普通统领能参与的事情啊！难怪，难怪前线最资深的那几名统领完全没有介入进来的兴趣，一个个都敬而远之的样子！该死的，我还是太年轻了。” 此时此刻，獒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恺撒，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獒依然感受不到对方身上透出任何职业者的气息。 獒自嘲笑笑，说：“所以阁下到底是什么级别？二十级？还是传奇？” 恺撒摇头说：“我没级别。” 獒哼了一声，压根不相信，他也是个人物，吸了口气稳稳说道：“栽在你这样的人物手里，我也不觉冤枉，不过临死前能让我知道究竟是栽在了谁手里吗？” 恺撒轻轻舞动手里的枪头，朝对方的心口部位点去，以此作为回答。 獒无声苦笑了一下，熟悉战斗法师的风雷法师，都知道战斗法师的弱点是心脏，因为心脏中包含着每一位战斗法师的唯一能量核心：元素水晶。 可极少有人知道，同样是心脏，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切入位置，所造成的创伤大小，也是不同的。 恺撒手里的枪头指向，恰好是切入战斗法师心脏最容易也最快的角度，而且在切入之后，可以精准的命中心脏内元素水晶的中心点。 看到这一幕，獒心里最后的侥幸也消失了，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眼前这家伙，是真正的战斗法师杀手！ 獒没再多说什么，他是个军人，战死本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是必死的局面，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战斗体术，拳劲通灵！”狂喝声中，獒全身骨骼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一道道劲力好像巨龙般从他体内沸腾出来，他没有举拳轰击，却十多道劲力凝成无形的拳头，从各个方向朝恺撒的身体轰杀过去。 毫无意外的，所有的拳劲都在刚刚靠近恺撒的身体时，便自行崩溃了。 看到这一幕的獒反而收起了所有的震惊之色，平静地站定身子，甚至简略整理了一下纯黑色的笔挺军装，准备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战死。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其实只是片刻过去，獒的眼神动了动，因为他发现本该到来的死亡，并未真正降临。 一只纤纤素手，捏住了恺撒手里的枪头，替獒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关键时刻， 那四名黑色斗篷中的人物，赶到了。 为首的妇人速度最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恺撒，可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原本白皙好看的手掌上布满了伤口，一道道深可见骨。五面“龙虚盾”彼此连接着，在妇人周身浮浮沉沉，可这道堪称坚不可摧的防御，也在手掌与枪头对碰的一刻，轰然崩溃。 黑色斗篷被撕裂成无数飘飞的黑色布片。 妇人的真实面貌也终于露出来，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穿简单的女式战斗服，脸蛋说不上特别漂亮，可那饱满的额头和明亮的眸子，却总能使人印象深刻。 单看容貌气质，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极富智慧的女人。空手挡下恺撒的攻击的行动，则说明她的实力比北国的统领人物更强得多。 “你冷静点。”妇人盯着恺撒，低声说道。 恺撒眉头紧蹙，忽然脸色微动朝侧面看去，除了为首的妇人之外，另外三名黑色斗篷中的人也赶到了。 三人掀开头罩，科尔大师是一名枯瘦如柴火的老者，那高大身影则是个容貌英俊且气质略显轻佻的青年人，至于那娇小的身影，则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巧少女，皮肤白皙娇嫩如幼女，一双眼眸呈现出奇异的青绿色。 如果恺撒还拥有以前的记忆，就能认出眼前这四人，自己全都认识！ 科尔大师曾经担任过坑爹的贴身保镖。 那青年是统考期间和恺撒有过交集的军部除了凤凰之外最年轻的少校，卡萨丁，是凤凰的仰慕者之一。 而那少女，则是始终不离卡萨丁左右的小侍女，绿眸。 至于眼前的妇人，正是坑爹的母亲，地球街创始人徐子陵的妻子，地球街目前真正的掌权人，同时也是北国之行前在海外小岛上亲自为罗素和恺撒送行的人：伊莲。 卡萨丁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全场，第一时间认出了芭芭拉和獒，对于这种北国最出色的年轻一代的人物，卡萨丁就算没亲眼见过，也早将对方的资料看得烂熟于心了。 这样两位人物，卡萨丁自问对上任何一个，自己都难有胜算。 可看眼下的情况，这两人竟被打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科尔大师这时开口了，低声对绿眸说道：“麻烦确认目标人物吧，你如果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些奇异的轨迹纹路，就能确认了。” 绿眸一双眼睛盯着恺撒，有些胆怯，但还是努力去辨识，一边观察一边说道：“一条、两条、三条……五六七……十一十二……十八……” 她在数恺撒身上的规则轨迹的数量，却发现根本数不完，而且那枪头上的规则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幻，没有定式。 只看了几眼，绿眸便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欲呕。 卡萨丁轻轻捂住绿眸的眼睛，说：“可以了，那人就是目标人物了。” 卡萨丁现在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伊莲会找绿眸来确认一个绿眸根本不认识的人物的身份。想必目标人物的最大特征，就是身上有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吧，如果绿眸能看到，就说明没问题，目标身份可以确认。 科尔大师向伊莲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事实上绿眸的反应都被伊莲看在眼里，不需要科尔多说，伊莲也能基本确定了。 这时候恺撒已经悄然退到了芭芭拉身边，将没有抵抗之力的芭芭拉抓起来，扛在肩膀上，整个过程中，恺撒都没说话，只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横插一脚的伊莲四人。 没看错的话，这四个人都是风雷法师吧，这个世界的基本格局，恺撒这些天也搞清楚了，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是南北完全对立的两个阵营。 为什么风雷法师会救战斗法师？ “随便吧，反正这里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了。” 恺撒心里决断也快，“獒死不死没所谓，我的计划还是没变，带着这个战斗法师女人去南方。有关我的身份，我失去的记忆，应该可以顺着这个盯上自己的战斗法师女人嘴里问出来不少吧。” 心中计议已定，恺撒翻手收起枪头，转身就要离去。 伊莲这时候开口了：“可以请你留步吗？” 恺撒一怔，停步说道：“抱歉，你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现在未必打得过你，所以还是算了吧。” 伊莲盯着恺撒那张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脸，轻声问道：“你认识我吗？” 恺撒蹙眉，说：“不认识。” 伊莲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不是那个人从北方传回消息，跟自己说明情况，并让自己第一时间来北方接应的话，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看到自己之后全然不认识的少年，这个和印象中全然不同的人，会是几个月前自己亲自送走的那个少年呢。 伊莲上前一步，轻轻说出了一句让卡萨丁、绿眸、科尔大师、以及恺撒本人都大吃一惊的话：“好久不见了，恺撒。” 恺撒的脸色变了。 章十八 主动的失忆 苏醒之后，恺撒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名字，可眼前这人却直接认出了自己。 伊莲察言观色，确认恺撒是真的不记得她了，而不是假装不认识。 这位地球街如今真正的掌舵人认真想了想，看着恺撒肃然说道：“你和我单独聊聊吧，可以吗？” 恺撒略一沉默，点头说：“好。” 虽然对方救下了他本来要杀死的獒，但只冲着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恺撒就没有立刻甩头走人的理由。 伊莲示意完全被震呆的卡萨丁和绿眸暂时回避，又让同样吃惊不已的科尔去处理獒这个俘虏，然后她本人对恺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可以到一边去单独说话。 恺撒先将芭芭拉放下，看似随意地在芭芭拉左右双肩上各拍一下，穿刺之意悄然涌出，封锁了芭芭拉的身体行动。 然后，恺撒才和伊莲走到一边。 恺撒率先开口道：“可以的话，麻烦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如果答案无法令我满意的话，我立刻就走。” 伊莲抿嘴微笑，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松了口气似的说：“现在我是真的确认你就是恺撒了，这种不容易相信人的谨慎性格，完全没变呢。至于你要问的两个问题，我大致能猜到，第一个问题应该是要问，为什么我要阻止你刚才杀死獒，对吗？” 恺撒嗯了一声，看着伊莲的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无论如何，伊莲阻拦了恺撒击杀獒的行动，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能在这点上打消恺撒的疑虑，那后续的对话就没有意义，因为双方信任的基础都不存在。 伊莲好整以暇，从容说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因为那人是战斗王朝的统领。我记得以前的你就对战斗法师很了解，不过更多是关于战斗方面的。你应该不知道吧，统领级别的人物身上都有‘印记’，杀了他会直接暴露这里的位置，那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几个军的兵力的追堵和围剿了。” 恺撒认真听了，想了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伊莲微微一笑，接着道：“你的第二个问题也简单，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能认出你现在这张脸，对吗？” 恺撒低沉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还记得自己以前的长相。我现在不只是相貌，连身形和气息都有一些变化。如果你认识的是原来的我，为什么能认出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我？” 对于这个问题，伊莲的回答更简单：“因为有人告诉我的。” “谁？” “这个不能说。”伊莲缓缓道，“可以说的是，给我传消息的那人，告诉了我你的形貌气质灵魂气息都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所以，认人的标准并不是外貌，而是：‘身具强大规则之力却没有能量也没有等级的少年’。 事实上，战斗法师那边也在用同样的寻人标准搜索你呢。 我和他们的区别是， 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真正的身份名叫恺撒，是一名风雷法师，之前曾经不止一次地给他们带去麻烦。而我，我是亲自把你送到北国的人，所以我知道这次要找的人，就是你，恺撒。” 两个让恺撒无法放下戒心的问题有了回答，恺撒这才稍微放松了些，抬眼凝望着远方的某个点，沉默了好一会儿。 伊莲陪着恺撒一起沉默着，并不催促，老实说她也觉得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当事人恺撒必然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和接受。 沉默过后，恺撒叹了口气，问：“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伊莲说：“很遗憾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答案，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给我传消息的那个人也一样不明白。” 恺撒吸了口气，道：“那就说可以确认的部分吧。” 伊莲这时反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初我送你去北国的时，以及你在北国所做的一切？” 恺撒摇头。 伊莲眉头微蹙，似乎在发愁对一个几乎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应该从何说起？ 她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用尽量简要的语言，和恺撒说了说他本来的身份信息，包括他风雷法师的身份，以及和罗素一起在战斗王朝翻江倒海的事。 “这么说来，我失去等级和能量，还记忆全失，是因为我跑去和北国最强的大统领干架了？”恺撒呆呆地问，“我是被打成这副熊样子的？那容貌的变化和灵魂气息的变化又怎么解释？你见过一个人被打得脑袋坏掉了，脸反而变帅了吗？” 伊莲说：“当然没有这回事，你失去能量和记忆，与面貌气息的变化，是两码事。” “怎么说？” “我收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在黑色咏战的战斗里，你在最后关头再度突破，或者说觉醒了什么，容貌和气息的变化是发生在那时候的事。然后，那时候的你，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怎么说呢，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说了些奇怪的话，比如……你说要去南方。”伊莲说得很慢，如实地转述传给她消息的那人的原话。 恺撒错愕道：“你是说，我之所以变帅，变高大，气质也变得更成熟，是因为那场黑色咏战的战斗里，我在最后关头又突破了，脱胎换骨的那种？” “应该是吧。” “那怎么解释我的能量和记忆全失？”恺撒有点乱了，“如果我当时真的那么厉害，脱胎换骨一般的厉害，还会被打成白痴？” 伊莲深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这就是重点了。你变帅是因为自己的突破，失忆和失去能量，其实也是因为自己，而不是被大统领打得。” 恺撒摇头表示：“听不懂，什么意思？” 伊莲脸色古怪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根本不是被人打成现在这样的，而是觉醒变帅后的那个你，似乎有一些自己的考虑，然后主动斩了自己一击，砍掉了你自己的全部能量，现在看来，被砍掉的，还包括……记忆。” 恺撒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伊莲，茫然问道；“你是说，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没有等级、没有能量、甚至连职业者的气息都没有的人，是……我自己？” 章十九 尊王之诺 恺撒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乱糟糟的脑海平静下来，然后慢慢地把伊莲所说的一切全都整理清楚―― 自己是恺撒，是一名风雷法师，和匠神罗素一起来到北国，调查有关“归途”与“完整”的事情。 具体的调查过程很是凶险刺激，不过伊莲所知有限，过程如何她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可以确定的是，调查任务的最后阶段，自己和罗素迎战北国大统领，在黑色咏战之中，打得天翻地覆。 最后关头自己突破了，又或者觉醒了什么，实力大进，容貌体魄灵魂气息全都变化了。 然后，自己可能察觉到了某些别人没察觉到的事，具体察觉到了什么，目前没人知道，恺撒自己也忘了。 但当时自己对此做出的判断，应该是这件事很难处理，非常难。 所以，为了处理这件目前连恺撒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事情或问题，他选择了自斩一刀，舍弃等级、能量、乃至于记忆，也要换取某些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换取的是什么…… 伊莲看着恺撒，从唇间迸出一个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字眼：“规则。” “规则……”恺撒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然笑了，“就算我失去了记忆，对于规则这种东西的印象，我还是有的啊。这不是传奇之上才有那么一丝触及的可能的东西吗？”恺撒说着，摊开双手道，“我觉得我这样，像是传奇？” 伊莲也笑了，颇有深意地说：“恺撒，你不用急着撇清自己拥有规则之力这件事的。你对我还有戒心，这我可以理解。但你心里很清楚吧，能够让你在没有等级、没有能量的状态下，挥手间击败紫荆军成员和北国统领的，除了规则，还有别的解释吗？” 恺撒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这个世界上除了传说中的规则，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解释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伊莲真的很聪明，那双眼睛像是能洞悉人心。 她故意转开目光，不再看恺撒，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至于你为什么拥有规则，你为什么这么强，你身上的各种秘密，以及……你究竟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你是谁――这些问题，我不会碰。” 恺撒心中一凛，在得知自己拥有规则后，恺撒确实想到了：自己为什么拥有规则，为什么会这么强，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这些问题。以及这些问题，被其他人得知之后，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没想到伊莲不等恺撒说出口，直接就表了这样的态。 “既然这些问题你都不碰，你怎么确定有一天我不会变成敌人？”恺撒问。 “哦，这点我不确定啊。”伊莲笑得从容美丽，“我只知道，既然传话让我来接应你的那个人没有提及这一点，就说明在他的判断里，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他如果觉得不是问题，我就不会多问。” “传话让你接应我的人……”恺撒眉头微蹙，“穆恩商会的人吗？” 按照伊莲刚才所说，他和罗素之所以能够深入北国，多亏有穆恩商会的接应，穆恩商会应该是地球街在战斗王朝的安插的一枚暗棋。 对于恺撒这个问题，伊莲只是耸了耸肩，不愿多说的样子。 老实讲，恺撒觉得伊莲至今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可信的，没人能凭空编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但恺撒骨子里，对这个世界就是持不轻信态度的，这或许和他遇到凤凰之前的成长经历有关。 所以要说放下顾虑和戒心和伊莲走在一起，恺撒做不到。 当然，保持警戒和有所保留的情况下，恺撒还是乐于双方的进一步交涉和沟通的。 目前的思路其实很简单，第一，伊莲所说的有关自己主动舍弃了等级和记忆以换取规则的事，可以相信。第二，伊莲所说的不会探究恺撒的秘密，这点恺撒暂时相信，但绝对不会完全放下戒心。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其实就只有一个了―― “说了这么多，你千里迢迢潜入北国来接应我，目的是什么？”恺撒微笑着，看向伊莲的眼睛，问道。 伊莲眼中闪过欣赏的神色，在她眼中，眼前这个少年能够在对这么多问题都还存疑的情况下，不过多纠结，直奔当前的重点，其实是颇具气魄的一种表现。 换了其他人，失去了记忆，忽然跑出来一个人说了一大堆无法百分之百验证的话，恐怕都会顾此失彼，思虑重重吧。 恺撒却不同，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是真的暂时把那些有的没的放在了一边。 既然恺撒这么干脆果断，伊莲也不废话，直接道：“第二次南北战争，现在算是正式打响了，南方的形式不太好，希望你可以帮忙。” 恺撒笑道：“虽然我本来就是要去南方的，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过我现在在帝国是被通缉的人物吧。” 伊莲摇头道：“不是让你帮帝国，而是帮南方。” “有区别吗？” “当然有。 ”伊莲说，“你和罗素一起来北方调查，这件事和帝国军部没有半点关系，是我代表地球街拜托你们的。要知道，风雷帝国确实是南方的首领，却不是南方的全部。帮帝国，和帮南方，是两个概念。” “所以你是来拉拢我加入地球街的？”恺撒有些明白了，偏头扫了一眼远处身穿帝国军服的卡萨丁，接着道，“地球街来拉拢我，同行的怎么会有帝国军部的人？” 伊莲说：“卡萨丁和绿眸并不是代表帝国和军部而来，他们只代表女将军而来，这是另一件事了，暂且可以不提……” 说到这，伊莲顿了一下，加重了口吻道：“而且我要纠正一点，不是我要拉拢你加入地球街为我们地球街效力。在这一点上，传话给我的那人，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和你说清楚――接应你，并无条件信任你，这是那个人做出的判断，我不会干涉。而我，那个人也给了我属于我的判断权，在另一件事情上，我可以完全地做主，那个人也不会插手。” “你的判断？”恺撒一怔，“判断什么？” “判断你。”伊莲此刻的神情无比肃然，“你的实力，你的能力，你的潜力，你的……全部方面，我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进行考察。而最终，如果我的判断是对你完全的认可的话――” 伊莲又停住了。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长长的停顿之后，伊莲深吸一口气，字字铿锵道：“――地球街，将尊你为王。” 恺撒：“……！” …… …… 沙漠绿洲。 作为黑色咏战周边的最大城市，以及整个战斗王朝的第二大城市，沙漠绿洲在北国的地位，就好象凤凰城在南方的地位。 只是，这座曾经繁华奢靡的城市，如今已是人去城空，空荡荡的，宛若死城。 和黑色咏战一样，沙漠绿洲也被清空了，黑色咏战周围的所有城市和村镇都是如此，形成一个无人的区域。 穆恩商会的总部已经生出了许多杂草。 几只野猫悠闲地游荡而过，这些怕人的动物大概不知道身旁其实正站着一个人，距离它们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穆恩商会的会长，此刻正站立在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商会总部的大门前，脸色有些伤感，有些唏嘘。 这个男人曾经在黑色咏战的最终大战之中，率领三名最得力的部下，选择加入那场战斗。 如今那三名部下都不在了，只剩下了会长一人。 穆恩商会也在很短的时间里，人去楼空，所有的商会产业都被王朝高层接手，所有的商会人员也都接受了严格的调查。 而作为商会会长的这个男人，他消失在了所有战斗法师的视野之中。 简单来说，穆恩商会这个地球街安插在北国的暗棋，已经暴露了，不存在了。 如今剩下的，只是穆恩商会会长孤身一人而已。 “还是有点伤感呢，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会，就这么从我手上丢掉了。”男人从怀里取出一瓶酒水，大咧咧地原地坐下，现在面前浇了一些，然后才举杯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所谓了，反正商会的主体还是战斗法师构成的，真正知道穆恩商会的真面目的人，除了我，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哼，那些战斗法师，大概死都想不到他们敬仰的会长，其实根本不是战斗法师吧！当然，我也不是风雷法师就对了，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只是可惜了你们三个啊，跟随我，默默无闻了一辈子，最终我没能带你们衣锦还乡，反而让你们死在了大统领的拳下。” “你们……不会怪我吧。” “好吧，怪是肯定会怪啦，我作为老大可是带你们去死了啊，哪有不怪我的理由？” 男人有点喝醉了，也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酒，竟然如此之烈。 可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大口大口地灌着。他在凭吊那三位追随他义无反顾地投身黑色咏战之战的部下。 那三个人都已经死了。 当酒瓶里最后一滴酒水都被喝掉，男人仰天躺倒在地上，醉醺醺地看着南方的天空。 “我很想你啊，伊莲。” 男人轻轻说道。 “我还有继续留在北方的理由，所以暂时没办法回去。至于南方那边，我相信你的判断，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啊。” 传话给伊莲的，自然就是这位穆恩商会会长了。 但其实，他只传话让伊莲迅速接应恺撒，没有提更多后续的事情。 也就是说，尊恺撒为王这个许诺本身，和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从尊王之诺开始，便已经是伊莲自己的判断了。 章二十 卡萨丁的困惑 “……那么，这样就算告一段落了吧，我们在这儿歇会儿等待伊莲夫人和那个……恺撒，等他们谈完就可以了，对吗？” 沼泽地里，卡萨丁看着科尔，摊手说道。 獒躺在地上，身上被重重叠叠施展了至少三十层的禁锢类的龙脉咒文，封死了他的四肢行动，更完全压制了獒体内的能量。 众多龙脉咒文中，以一根附着着大量龙文的木锥最为显眼，锥尖刺入了獒的胸膛，直接针对战斗法师的能量与血脉核心――心脏，进行残酷的压制和折磨。 可以看到獒的身体不断抽搐着，却无法挣脱，他被禁锢的同时，还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205号龙脉咒文， 痛苦之锥。 这是210号之后的那些禁术之外，禁锢能力最强的龙脉咒文之一，单论禁锢之力，它可能不是最强的，但它附着着痛苦折磨，却能断绝敌人挣脱的意志。 这道龙脉咒文，是科尔大师在卡萨丁的辅佐下，才施展出来的。 也无怪他们这么慎重，要知道这里是北国的疆域，而獒是在北国地位崇高且掌握实权的军界大人物，确保万无一失地控制住他是必要的。 至于芭芭拉，她的实力比獒更强，但考虑到她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了拖住恺撒而过分透支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所以她受到的禁锢手段反而少一些。 伊莲拉着恺撒到一边去谈话的这段时间里，科尔大师和卡萨丁除了控制两名战斗法师俘虏之外，还将之前被他们救下的所有龙醒者招到了这里。 这是伊莲更才把恺撒找去谈话之前下的命令，不知是何用意。 总之，现在两名战斗法师强者被俘，龙醒者队伍们不明所以地聚集在一起，对场面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卡萨丁看着科尔大师，又说了一遍：“好像暂时没我们什么事了，我和绿眸到一边去休息会儿，可以吗？” 科尔大师布满皱纹的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慢吞吞地说：“两位有什么话要单独聊，尽管去吧。老朽虽然不堪，但还没下作到偷听你们对话的地步。” 卡萨丁被戳穿心思，也不尴尬，点头认真道：“谢了。” 拉着绿眸走到一旁，卡萨丁又回头看了看科尔，见到对方主动走远了些，这才放心，不过还是布下了一层隔音结界。 绿眸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家少爷紧缩着几乎凑到一起的眉头，不解道：“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卡萨丁说，眉头皱得更紧了，形成一个浓重的川字。 “少爷还在想那个人怎么会是恺撒，是吗？”绿眸柔声说。 这是绿眸能想到的自己少爷唯一的担忧理由了，因为那个人的样貌和气息，和主仆俩印象中的恺撒相差太远了， 简直就是两个人！ 此行出发之前，主仆二人是不知道追踪的对象的身份的，事实上就连科尔大师也不知道。科尔只是拿着那份应该是恺撒的血样，进行追踪和搜索工作而已。所以直到刚才，除了伊莲之外的其他人才知道此行的目标，竟是被军部通缉至今的恺撒。 卡萨丁叹了口气，摸摸绿眸的头，低声说：“那倒不是，那个人肯定是恺撒，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怎么会……？少爷怎么这么肯定？”绿眸愕然，眨巴着大眼睛，浓浓的睫毛配合绿色的眼眸，显得可爱又有些妖异。 “因为这是地球街确定的事情，那就不会有错，无论事情有多么的匪夷所思。”卡萨丁用平淡但肯定的口吻说。 绿眸这下完全糊涂了，问道：“那……少爷你在担心什么？” 卡萨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绿眸，一字一顿道：“我在想，我们两个为什么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顿了顿，卡萨丁接着道：“之前不知道目标是恺撒，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知道我们找的人是恺撒了，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简单来说，恺撒是军部通缉的人――虽然我个人觉得这个通缉令非常扯淡――但，通缉令就是通缉令！ 至少在明面上，恺撒和军部是对立的，就算我们来找他，也该以‘抓捕通缉之人’的名义出动，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看伊莲夫人的姿态，显然不是来抓恺撒的，那么我们两个军部之人，有什么理由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绿眸年纪虽小，但还是很聪明的，反应很快，听到这已经想到了什么，吃惊说道：“所以少爷觉得女将军她――” 卡萨丁点头，凝重地说：“是的，女将军派我们来参加这次任务，应该不是站在军部的立场上，而是出于个人的立场。也就是说，女将军她，很可能在蓝将军和龙将军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和地球街联手计划着什么！” 说到这，卡萨丁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恼火道：“可就算如此，女将军也该派一个她的亲信来这里啊！我卡萨丁在军部中从不战队，是个唯一的没派系的自由人，她特地派我和你来，为什么呢？没道理啊！” 在卡萨丁看来，无论地球街和恺撒是什么关系，无论女将军和地球街秘密策划着什么，自己都没道理掺和进来的。 他卡萨丁再怎么不战队，不搞派系，也终究是军部之人啊。 女将军怎么敢派自己这样一个军部之人来找一个被军部通缉的人？！ 绿眸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不确定地说：“会不会女将军被骗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次要找的人是谁？” 卡萨丁想了想，摇头道：“女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些年来看似低调，虽然经常和蓝将军唱反调，但从不正式介入蓝、龙两位将军的阵营纷争之中。三大将军之中，蓝将军和龙将军一个主张积极进攻，一个主张稳健防守，这两个人都是主张和目标很明确的人，发生矛盾也不是私人原因，而是单纯的政见不合。只有女将军，她在我眼中始终很神秘，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绿眸叹了口气，心想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 心思单纯的少女不愿想那么多，轻声问道：“少爷打算怎么做呢？” 章二十一 女将军的身份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面对绿眸的问题，卡萨丁沉默了。 他也想有个人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按照卡萨丁的本性，任何涉及到派系的麻烦事，他都会果断地选择置身事外，而这次的事情简直不能用简单的麻烦来形容了，卡萨丁恨不得敬而远之有多远躲多远。 可那毕竟是恺撒啊，虽然和自己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啦，但恺撒是凤凰的学生啊。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恺撒非常强，刚才卡萨丁已经用自己的双眼见识过了，而凤凰现在的状况…… 卡萨丁咬着牙在心里发狠，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就在他纠结挣扎不已时，绿眸轻轻啊了一声， 说：“少爷，他们俩回来了。” 卡萨丁回头看去，只见伊莲和恺撒并肩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已经谈好了。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信息，两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平静。 “好吧，听听看他们怎么说，然后再做决定吧。”卡萨丁心想，“如果恺撒那小子不能说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诡异的状况，我绝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可接下来的一幕，完全出乎了卡萨丁的预料。 只见恺撒原本和伊莲走在一起，中途忽然转过方向，走到那些龙醒者和潜在龙醒者的队伍中坐下了，压根没有过来和卡萨丁几人说话的意思。 恺撒身上没有任何职业者的气息，混在风雷法师的队伍里，毫不起眼，好像一滴沙子扔进沙漠里。 而伊莲走过来，先是检查了一番芭芭拉和獒是否都被完全禁锢封锁了力量，确认后满意地点点头，说：“好了，科尔大师，卡萨丁校官，绿眸小姑娘，带上俘虏和我们刚收编的部队，南下吧。” 科尔大师一句话都不问，躬身说道：“如您所愿。” 卡萨丁则紧盯着伊莲，冷冷地说：“这就南下了？没有半点给我的说明解释吗？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伊莲脸上现出抱歉的神情，说：“我知道卡萨丁校官有很多不理解的，更多具体的情况，等回去之后女将军会告诉你。我能说的是，恺撒会是我们眼下面对的这场战争的关键性人物。他刚才已经答应我和我们一起南下了，不过条件是不要让他抛头露面，他就这样隐藏在队伍里就好。所以，他就是恺撒这件事，只限于我们四人知道。” 卡萨丁似乎想说什么，可伊莲直接说道：“凤凰校官本来被战斗法师掳走，她究竟是怎么逃回南方的，这件事没人知道。卡萨丁校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凤凰正是恺撒和罗素两人联手救出来的。” “什么？！”卡萨丁呆住了，“恺撒那小子救了凤凰？还有，这事怎么连匠神罗素都扯进来了……” 伊莲不答，深深看着卡萨丁，说：“凤凰现在的处境，想必你比我更在意。刚才恺撒的实力你们都看到了，我敢说接下来帮助凤凰真正脱离困境的人，肯定会是他。” 帮凤凰脱离当前的困境――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能打动卡萨丁的了。 卡萨丁沉默了好久，低沉说道：“恺撒现在是帝国的通缉之人，伊莲夫人应该没忘记吧。帮助恺撒，还有罗素这样敏感的人物……你们地球街到底想干什么？” 伊莲说：“我当然知道恺撒现在是帝国通缉之人， 但我们不说他是恺撒，谁又知道呢？而且我觉得恺撒接下来会用行动告诉所有的南人，通缉他是全无道理的，是蓝将军至今做过最错的一个决策。” 说到这伊莲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我们地球街想要做什么，卡萨丁校官可以不必有疑虑。我知道您在军部中是永远不站队的，而我也没有让您选择站队，只是让您一如既往地站在军部这一边啊。您不是任何一位将军的人，但，您是军部的人，这总没错吧？” 卡萨丁有点听糊涂了，皱眉道：“我当然是军部的人。我当然不是任何一位将军的人。但这次派我出来执行这个奇怪任务的人，不是女将军吗？您一边说着我不是任何一方的，一边让我继续按照女将军的意志执行这次任务，不矛盾吗？” “不矛盾啊。”伊莲微笑，“我问你，女将军是谁的后人？” “女将军不是元帅的孙女吗？这件事很多普通民众不知道，我身为帝国校官怎么会不知――”卡萨丁忽然住口了，然后一点点瞪圆了眼睛。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伊莲的眼睛，嗓音几乎因为震惊而破音了：“你你你是说……这次派我出来的真正之人，是……是――” “嘘。”伊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愉快地说，“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上路吧。别忘了这里可是战斗法师的地界，而我们刚刚团灭了他们四分之一的军的兵力。” 就这样，伊莲、科尔大师、卡萨丁、绿眸、龙琪琪等众多龙醒者和潜在龙醒者、以及混在队伍中的恺撒，这支构成奇特的队伍就这么向南进发。 两名战斗法师俘虏被科尔大师和卡萨丁亲自看管，伊莲似乎对这两人另有想法，并无杀死他们的打算。 至于恺撒，他低调之极地躲在龙醒者的队伍之中，除了去看了看龙琪琪的状况，便再没和任何人有过交集。 老实说，之前恺撒差一点就拒绝了伊莲的提议。 其他人听到地球街的主人说出“尊你为王”这样的话，恐怕都会动心的，恺撒却没有，一点都没有。 恺撒讨厌麻烦的事情，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哪里有精力去理会什么地球街？ 况且真有足够实力的话，为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地球街的认可？ 真正说服恺撒的点，有两个。恺撒不喜欢把事情搞复杂，所以他只是单纯地冲着这两个点做了决定，否则他恐怕还是会选择单独带着芭芭拉南下。 第一点重要理由，当然是地球街对自己很了解这件事，恺撒急于找回自己失去的那些能力尤其是记忆，所以他需要地球街。 另一点理由，则是伊莲在大致描述目前的南北局势时，提到了一个名字：凤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伊莲完全没提及恺撒和凤凰之间的师生关系，也没说恺撒之前在北国和罗素联手作战，正是为了营救凤凰。 但即便伊莲什么具体的都没说，恺撒还是在听到凤凰这个名字时，从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恺撒的本性很谨慎、很理性，但这是在事不关凤凰的情况下。 事实证明，只要事关凤凰，恺撒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不再依照逻辑和理智，有记忆时如此，如今失去了记忆亦然。 “凤凰……凤凰……”恺撒反复喃喃着这个名字，眼神古怪，“我怎么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人呢……” 章二十二 地球街的变故 迷雾森林以及森林南方的这边沼泽的位置，在北国偌大的疆域之中，不属于非常靠南的，但距离横断山脉也不算特别远了。 如果顺利的话，正常的行军速度可以在五天内抵达横断山脉，一旦进入山脉，就算脱离了北国的领地。横断山脉中遍布着风雷帝国建立的战区。 当然，这是指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按照恺撒的想法，从沼泽到横断山脉这段路途，绝对会遭遇战斗法师的阻击。龙醒者和潜在龙醒者的队伍，是被北国列为追杀名单上的对象的。更重要的是，原本负责追杀的獒的部队全灭，北国高层肯定会做出反应，继续派人调查和追杀。 简单来说，被追杀是正常的，一路顺风反而不太可能。 但令恺撒没想到的是，整支队伍一路上竟真的没收到任何攻击！这并非因为战斗法师方面没派人来追杀，事实上沿途恺撒察觉到的可能的危险，就有好几次，但伊莲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完全超出了恺撒的预料。 在伊莲的带领下，队伍的行进路线飘忽诡异，时而曲折蛇形，时而直线奔袭，时而往复后撤，甚至有一次伊莲下令队伍原地停下，躲藏在一片按理来说不可能藏人的小树林里，一躲就是一整天的时间，成功避开了战斗法师部队的搜索。 “您在用兵行军方面很厉害啊。”一天晚上，恺撒趁队伍停下修整的时候，找到伊莲。 “没什么， 我丈夫教过我一些。”伊莲微微一笑，“我也就擅长迂回逃跑，真到了正面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我就不懂了。” “正面战场……”恺撒目光微闪，凝重道，“绝望平原吗？” 按照恺撒这些天了解到的信息，如今最核心也最激烈的战局，就集中在帝国帝都前方那广阔的绝望平原上，南北双方的军队每天都在原野上彼此倾轧着。 伊莲恩了一声，说：“绝望平原确实是现在的战争核心处，不过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由森林族和我们地球街共同掌管的‘苏尔哈战区’，你没意见吧。” 恺撒想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伊莲作为地球街的掌权者，先回到自家掌控的地方，也无可厚非，恺撒可以理解。 而恺撒自己这边，最近他正在试图引导出第三道穿刺之意，这个过程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所以恺撒也不是很急着去绝望平原。 “不过，去苏尔哈战区调整之后，我要第一时间去绝望平原。”恺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口吻很是坚决。 伊莲答应得很干脆：“当然，到时候我会安排最精锐的地球街部队和你同行，我本人应该也会和你一起。” 说好了之后的计划，恺撒不打算多逗留，起身往龙醒者的队伍方向走去。 没别的，主要是为了躲卡萨丁。 这些天，恺撒总觉得卡萨丁这个人想要单独找自己说话，但对方眼神里带着警惕、疑惑、审视……等一系列情绪的复杂味道，让恺撒不愿和这人多说。 恺撒每天都和龙醒者们呆在一起，除了偶尔和伊莲单独做简短的交流，再有就是去和芭芭拉聊聊。 芭芭拉作为紫荆军的一员，目标人物正是恺撒。恺撒没放弃从芭芭拉口中得到更多有关自己的信息的打算，只不过芭芭拉每次面对恺撒的问题，都保持着沉默，只用一种恺撒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恺撒。 对此恺撒也没什么办法。 要说这些天恺撒和谁走得比较近，反倒是龙醒者队伍中的龙琪琪、还有瓦西里和丽。 在龙琪琪他们眼中，恺撒是神秘而强大的，他们和伊莲、卡萨丁、芭芭拉不同，他们并不知道恺撒就是恺撒。 而恺撒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在询问有关龙醒能力的相关事情。 龙琪琪并不是龙醒者，只是具备龙血，未来有可能成功龙醒者而已。而瓦西里和丽，则都是龙醒者。 “……龙醒者其实很容易辨认的。”这天，恺撒问到了如何辨认龙醒者这个问题，瓦西里颇为得意地说道，“真正觉醒了龙醒能力之后，身体会发生一些神奇的变化，最重要的是，身体的随即某个部分，会浮现出一个龙型的类似胎记的东西，我管它叫龙形胎。” “龙形胎？”恺撒蹙眉，“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 “你当然没听说过！”瓦西里嘿嘿一笑，“这是我发现的一个规律，已经在队伍里的好多人身上得到验证了，虽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几率，但目前感觉有八成以上吧。喂，丽，你身上的龙形胎在哪里，让我看看呗。” “滚。”丽不客气地冷冷回道。 瓦西里无所谓地说：“别生气啊，要是你的胎记长在一些女性的隐私部位的话，让龙琪琪替我看看也行啊。” “我没胎记。”丽说。 “我可不信。”瓦西里大翻白眼。 瓦西里和丽这两个人很奇怪，在恺撒这个强大人物出现之前，他们在整支队伍中完全是隐形的，非常注重自保，没有足够强力的领军人物出现的话，他们绝对是打定主意绝不冒头绝不领队的那种人。 按理来说这种人都很精明，也很会隐忍，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在外。 而事实上两人对大多数人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冷淡性子。 可一旦瓦西里和丽凑到一块的时候，他们似乎都看彼此非常不顺眼， 动不动就要大吵一架，争得面红耳赤。 眼看着两人又要因为胎记的事情而斗嘴，龙琪琪连忙出来叉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丽姐姐都说了没有胎记，瓦西里大叔你就别问了。那个，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龙醒者的事情呢？”最后这句话是问恺撒的。 恺撒笑笑说：“好奇而已。” 龙琪琪撇嘴，一脸不信，不过这一路上她也熟悉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的性格了，不多追问。 事实上，恺撒问这么多有关龙醒者的事情，自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是因为恺撒和龙琪琪他们相处过后，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悍得不正常，而据说龙醒者的体魄普遍比普通风雷法师要强一些。 第二是因为随着恺撒这些天的修炼，有些记忆碎片正在一点点地回归，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怀疑过自己是龙醒者。 “不过，我没有所谓的龙形胎呢。”恺撒心想。 按照瓦西里所说，自己八成不是龙醒者了。而且这几天恺撒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伊莲，似乎曾经的自己确实不是什么龙醒者。 那么问题来了―― 恺撒默默调动起体内的两道穿刺之意，以及快要被完全引导出来的第三道穿刺之意的一部分，共同融合成一柄不完整的无形标枪。 这杆日前帮助恺撒完虐芭芭拉和獒的枪头上，缠绕着一头雷霆巨龙的虚影，虚影并不清晰，反而颇为模糊，时有时无的。 “如果我不是龙醒者的话，这巨龙虚影算什么？”恺撒心想，“我真的如伊莲所说，真的如曾经的我自己以为的，是一名风雷法师吗……” 从沼泽出发六天后，队伍正式进入了横断山脉。 虽然和最快最理想的五天相比，多用了一天，但这是在队伍不断躲避着战斗法师的追击的情况下的速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进入山脉之后，大多数人明显松了口气，恺撒看到几名年轻的龙醒者跪地亲吻地面，眼眶发红，庆幸这一次的劫后余生。 其实严格意义上，横断山脉还不算帝国的领土，而是南北双方之间的一块灰色地带，没人对这里有绝对的掌控权。 恺撒脑海里浮现出伊莲给自己看过的这片区域的地图，然后自行浮现出一条路线。 从这里出发，三小时之内就能抵达一处以防守为主的帝国大型战区，或者说，是一处依仗地形而建造的关卡和前哨站。 进入那处战区，再乘坐战略飞艇的话，半天内就能抵达苏尔哈战区了！ 在恺撒看来，接下来基本上不需要自己时刻准备出手应对可能的战斗法师阻击了，可以开始考虑回到南方之后的事情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没有遭受任何战斗法师阻挠的这支队伍，在抵达那处前哨站的时候，反而受挫了。 “什么意思？”伊莲的脸色罕见地颇为难看，站在战区高大的外墙和紧闭的大门前，冷然看着高墙上的守军将领，问道，“不让我们进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守军将领看起来颇为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肩膀上便已佩戴着帝国上士的勋章了。 十四级才有资格脱离士兵范畴，成为士官。 而上士，特指那些已经可以突破到十五级成为少校，但出于某些理由，想要在十四级多修炼一段时间的人。 年轻上士淡笑着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人，但我怎么没收到任何军队的调动通知呢？” 伊莲这次没说话，她是地球街的掌权人，这次的行动完全是秘密进行的，并不方便在这里直接报出身份。 所以伊莲转头看向了卡萨丁。 卡萨丁点点头，上前两步，自报身份说：“我是帝国少校卡萨丁。上士，请报出你的姓名！” 那上士眯眼盯着卡萨丁看了一会儿，回了一个军礼，却并未回报姓名，而是问道：“卡萨丁少校，您身边的这些人的身份是？” 卡萨丁叹了口气说：“你可以的，看到我的身份来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也好，我身旁这位是地球街的科尔大师，这次是和我一同秘密出动，接应帝国同胞。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老实说卡萨丁也有些无奈，他在军部中是个自由人，无派无系有好处，但也有坏处――比如现在，他报了自己的身份，那上士却根本不退让，正是因为对方知道卡萨丁根本没靠山，腰板不够硬。 “见鬼的，我卡萨丁居然还要搬出一个地球街的大腕来撑场面，真是去******！”卡萨丁心里恼火。 他没有报伊莲的身份，只说了科尔，想来是没有问题了。 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完全超出了卡萨丁、科尔、包括伊莲的预料。 只见那上士在听到“科尔”和“地球街”的时候，脸色连变，然后他猛的一抬手，随着他的手势，城墙上立刻出现了整整两派弓箭手，张弓搭箭，数百支箭矢同时对准了城下的伊莲等人。 “军部有令，地球街涉嫌帮助帝国逃犯恺撒，目前已经对地球街进行全面的调查了！目前地球街根本不会有人能出任务！” 上士死盯着城墙下的科尔大师，冰冷地说，“你是地球街的科尔？很好，我信你，我看过你的资料，记得你的脸。 但你们这次出的任务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军部首肯的所谓机密任务吧，现在地球街正在接受全面调查呢，哪来的机密任务？！ 我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说清楚。不说的话，格杀勿论！！” 章二十三 剑拔弩张 “前面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伊莲几人后方的龙醒者队伍中，龙琪琪望向前面那忽然紧张起来的局面，秀眉微蹙，“没道理出状况的啊，那个卡萨丁我认识的，虽然在军部中人缘不太好，但他毕竟是帝国少校，有他在，按理不会有问题的。” 这些天来，由于伊莲对自己的样貌做了些伪装，龙琪琪没能认出这位地球街的女主人，只认出了卡萨丁。 一旁的丽抱着胳膊，轻声说道：“瓦西里去前面看情况了，等他回来看怎么说吧。” “恩。” 没多久，就见到瓦西里匆匆回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吃惊，有不解，还有一丝恼火和愤慨。 “怎么了？”龙琪琪急声问道。 丽也紧紧盯着瓦西里， 她比龙琪琪更了解瓦西里，知道在这个男人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就说明局势真的不怎么好了。 “怎么说呢……”瓦西里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说道，“首先一点，原来这次救我们的人，是地球街的科尔大师。” 丽听了没什么反应，龙琪琪则吃惊得低呼了一声，她作为龙将军的孙女，自然听过地球街科尔大师的名头。 用最简单的概念来说，科尔大师在南方的地位不下于军部最资深的那几位上校，属于将军之下最有权势的人。 这些天来，伊莲和科尔都有意识地保持低调，基本不和龙醒者们接触，所有指挥都有卡萨丁和绿眸代劳，以至于龙琪琪都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如果是科尔大师的话，就更不会有问题了。”龙琪琪看着瓦西里，又抬眼看向那城墙上的如林弓箭手，“正常情况下，遇到科尔大师亲至，这种战区的负责人都要大开城门来迎接的啊。科尔大师虽然一直不愿意接受军部授予的军衔，但他是有荣誉校官的称号的，没有校官实权，但享受一切上校级待遇。” 瓦西里苦笑道：“我是不知道这个科尔大师有多么厉害。现在的问题是，那守军将领说地球街的状况不太好，正在接受军部调查，所以对地球街的科尔大师很不信任。派出弓箭手也是因为这个。” 龙琪琪和丽对望了一眼，都沉默了。 瓦西里话里说的还算委婉，只用了“不信任”这个字眼，但如果只是不信任，哪里用得着那般的剑拔弩张？ 而且，地球街接受调查？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一行人被困在北国的这段日子里，帝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要知道地球街在南方的地位，已经隐隐在森林族之上了，尤其是在伊莲回归之后。 军部调查地球街？龙琪琪能想象这是多么大的动荡。 “那么，理由呢？”龙琪琪干巴巴地问，“地球街被军部调查，而且还是在南北第二次开战的这么紧要的关头，理由是什么？” “我听到的说法是：因为地球街涉嫌帮助帝国嫌犯恺撒叛国……”瓦西里说。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就听到龙琪琪一声惊叫。 瓦西里和丽都奇怪地看着龙琪琪，这一路上， 这个年轻的少女都表现出了和年龄不符的坚强和冷静。 印象之中，龙琪琪还从未如此失态过。 龙琪琪现在感觉脑子很乱，嫌犯恺撒叛国，嫌犯恺撒叛国，这个说法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荡。 恺撒和蓝将军彻底闹翻，然后被罗素救出去的事，发生在龙琪琪等人被困在北方的时候，所以龙琪琪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龙琪琪下意识地转头，想要去看那个一路上帮助了队伍很多次的少年，看看他怎么说。 但这时龙琪琪才发现，之前一直默默和自己、还有丽站在一起的那个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 …… 战区大门外。 众多弓箭手张弓搭箭，齐刷刷地对准了战区城墙下的伊莲、科尔、卡萨丁、还有绿眸这几人，只要那上士高举的手掌落下，所有弓箭手便会一起放箭。 可以看到弓箭手手里的战弓的材质和样式，是那种揉合了帝国传统战弓和森林族长弓的最新款式，集威力和射程于一身。 搭在弓弦上的箭倒是看不出什么出奇的，材质比较普通，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箭头上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惨绿色。 这些全都是淬了剧毒的致命毒箭！ “你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卡萨丁脸色铁青一片，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上士，手指微微弹动着。 他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虽然作为帝国少校，平日里受到的打压也不少，但被自己人这么拿箭对着，还是第一次。 如果按照卡萨丁自己的性子，他可能就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了，管他多少毒箭，一个上士敢这么对自己，那就要好好让他明白什么是军衔高下之分！ 绿眸紧紧抓着卡萨丁的手，让卡萨丁内心保留了最后一份冷静。 一旁的科尔大师没吭声，暗自用眼神向伊莲请示，却见伊莲的脸色也有些困惑，还有些震惊，轻咬着嘴唇同样没说话。 科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了，老人抬眼看向那年轻的上士，缓缓开口道：“地球街一直以来都以军部为首，年轻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上士冷笑一声：“没什么误会，难道要我把调查令拿出来给你看吗？你还有八秒钟的时间。” 科尔脾气再好也有些受不了这般生硬霸道的态度了，压低了嗓音说：“年轻人，凡事留一线为好，你们战区的负责人呢？让他出来见我。” 上士淡淡地说：“负责人等会儿就来，这点不需要你说，不过我可以保证，负责人来之前你没说清楚的话，之后就不会有机会了。我家大人比我更难说话。你还有四秒。” 卡萨丁这时候挣开了绿眸的手，哈的一声狂笑说道：“很好，非常好，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狂妄的小鬼了！我们******辛辛苦苦深入战斗王朝把我国被俘的龙醒者们救出来，回来之后就是这样的待遇？！” 那上士嘴角一翘，冷笑着说：“没看错的话，这队伍里不止有风雷法师吧，好像还有两名战斗法师，对吗？” 说着他的目光扫向了被俘的芭芭拉和獒，“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和战斗法师串通一气，想要来里应外合攻克这座战区呢？” 章二十四 你想赌赌看吗 “那么，请问上士您想要我们怎么样才可以呢？”一直没说话的伊莲，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口吻意外得稳定，“别说什么倒数十秒交代一切之类的话了，您没想真的在十秒内得到答案吧，只是要我们服软，不是吗？” 年轻的上士盯着伊莲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辨认伊莲的身份。 ? 火然?文 ?? .?r?a?n??e?n` 看了半晌后，上士微微一笑，说：“解除武装，并自封一半以上的实力，做到这两点的话，我可以让你们进入战区，然后送往帝都接受军部的调查。” 科尔大师听到这，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他看向伊莲，默运力量。 这时候只要伊莲稍有示意，科尔就会纵身飞上城墙，地球街何时受到过这样的侮辱？简直无法容忍！ 伊莲沉默了片刻，轻叹说道：“恺撒只是个孩子吧，就算地球街帮助恺撒的事属实，上升到全面调查的程度，是不是过头了？” 上士淡漠道：“这我不知道，上头决定的事情，我们只是负责执行罢了。不过说到恺撒，这小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二，据说是个只顾个人感情而不识大体的刺儿头小子？哼，如今这种关键的战争时刻，谁和这种嫌犯扯上关系， 必然要调查。” 伊莲说：“恺撒的潜力很大，而且在军部的龙道任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们都不记得这些了？调查命令是谁下的，蓝将军吗？还是龙将军？” 上士冷下脸来，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有点话太多了？要么解除武装乖乖束手准备接受调查，要么就尝尝帝国的箭雨之阵，就是这么简单，可以吗？” “你知道现在在和谁说话吗？”伊莲问，口吻还是平和自如，但“您”已经变成了“你”。 “不知道。”上士咧嘴一笑，“不仅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莲身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卡萨丁终于忍无可忍，也不见他如何屈膝发力，整个人便如炮弹般直挺挺地窜上空中，直奔城墙上的年轻上士而去。 “你嘴巴太恶心了！”卡萨丁在半空发出暴怒的声音，“我要撕了它！” 上士脸色不动，甚至没有下令放箭，只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看着飞扑向自己的卡萨丁。 当卡萨丁的身体飞到三十米的那道无形之界的时候，原本平平无奇的战区城墙上，骤然浮现出一道柔和的蓝光。 卡萨丁闷哼一声，只觉千钧之力压在肩头，硬生生被拦住了向上的冲势，然后不受控制地反坠向地面。 绿眸连忙上前接住卡萨丁的身体，却见只是一个起落之间，卡萨丁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愤怒地盯着城墙上冷笑着的那名上士，唇线紧紧绷着，说不出话来。 “你……白痴吗？”上士看着卡萨丁，摇了摇头，“区区上校级别，硬冲帝国一级防区的外墙，你不知道城墙在战时都会开启的禁空领域吗？” 禁空领域是古典魔法时代的产物了，在风雷法师与龙脉咒文成为主流的新时代，太多古典魔法被藏入图书馆，但禁空领域这一能够划出一片禁止飞行的领域的强大魔法阵，却依然被人们重视，并广泛应用于城防和战场。 “我看你们是真的不打算配合了。”上士说，“也好，你们不配合，我也不用忍了。刚才卡萨丁公然冲击帝国战区的行为，已是叛国了。” “我叛你\妈啊！狗东西！”卡萨丁气得嘴唇发抖，刚骂完就狂喷出一口血。 上士微微一笑，不急不躁，高举的右手挥下：“弓箭手，放箭。” 由于动静闹得很大，后方的龙醒者队伍们也听到了一部分对话，这时候看到所有弓箭手将弦拉满的动作，有些人惊得呼喊出来。 还有一些人气得大骂：“我们一路和战斗法师血拼着回来，反而进不了自己大门？什么意思？见鬼的你们这些守军都去死吧！” 混乱之中，龙琪琪着急地往前跑，边跑边大声表明自己将军之孙的身份，以图化解双方矛盾。 但实际上，龙琪琪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闹得这么僵。 只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再不做点什么的话，那些弓箭手一旦放箭，龙醒者们没有死在北国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可就是天大的悲剧了。 嗖。 破空声响，一支箭矢划破空气，险而又险地擦过伊莲的脸颊，然后深深钉入了伊莲身后的地面，只留下一截短短的箭尾在地面上，可见这一箭的力道。 伊莲也着实了不起，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她仰头，凝望城墙上的局势，宁定而睿智的双眸之中，蕴着谁也看不懂的奇异神采。 城墙上的弓箭手一共两百名，刚才射出的箭矢却只有一支。 事实上， 这支箭本不该射出来的，射箭的士兵手抖了一下，射出了本不该射出的这支险些击中伊莲的箭矢。 但这并不完全怪这名士兵，因为为首的那名年轻上士真的已经用力下挥手臂了！ 只是，他的手臂停在了半途，并没能做完整下令射箭的动作。 恺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年轻上士的身旁，伸手抓住了上士的手臂臂弯，阻止了他的动作。 或许只有伊莲一个人看到恺撒是如何出现在那个位置的吧，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恺撒挺拔的身影，还有那年轻得过分却出奇得没有稚嫩之感反而颇具威严的英俊脸庞。 太突然了，所以不吃惊震骇，只是错愕。 “……你是什么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恺撒抓住的年轻上士，他近距离看着恺撒平静的脸，冷冷地问，“我没见过你，你不是战区的人，你是怎么突破‘禁空领域’的？” 说话的同时，上士悄然调动起体内的风雷之力，化作两枚小小的雷霆符印，在他的双瞳之中旋转。 这不是230个编号龙脉咒文中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少有人修炼的“编外咒文”，是结合龙脉咒文和一部分古典魔法而成的非制式能力。 奇异的瞳力无声无息地刺入恺撒的双眼，这是一种类似催眠术的能力。 年轻上士的应变能力确实很了不起，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而且是在不清楚恺撒的实力的情况下的最正确也最保险的应对。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瞳力一接触到恺撒的眼睛，就会变得滞涩缓慢之极，双瞳中的那两枚符文原本旋转的流畅迅速，此刻却好像卡壳的齿轮，无论如何努力都推动不快。 而瞳力一旦离开恺撒的双眼，一切能力便又运转如初。 恺撒就好象没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当然也没松开抓着上士的手，平淡回道：“我没突破禁空领域。” 这是实话，恺撒确实没有刻意“突破”，禁空领域的根本原理是对能量进行束缚和压制，越是等级高的人，受到的压制能力越强。 而恺撒现在完全是没有能量也没等级的“普通人”，他的力量源于规则，禁空领域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年轻上士的耳里，反而让他感到有点惊悚了。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语调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恺撒不答，而是微笑开口，露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问：“可以请你先开城门吗？” 上士沉默了一下，低沉说道：“如果我说不能呢？” 恺撒松开了对方的手，并不生气的样子，甚至伸手帮对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军装，同时用平稳的口吻说：“我无意把事情弄大，同时也很乐意和战区真正的负责人沟通和交流，前提是你开门。” 说到这恺撒顿了顿，愉快地看着年轻的上士，说：“我有把握在这里杀了你，然后让你的上司相信我们的来历没问题，杀你只是迫不得已，你想赌赌看吗？” 上士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呆呆看着恺撒，一时间有点难以将这张可能二十岁都不到的脸蛋，和对方的话语和气质联系到一起。 上士不怕卡萨丁那样硬闯的暴脾气，也不怕科尔那种拿身份背景说事的老派人物。 他很懂得如何把握主动权，死死咬着“你们不交代清楚来历就不能进入战区”这一点。 但恺撒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主动权完全扭转了。 你想赌赌看吗？废话，当然不想！ 上士的气势在这一刻完全弱了下去，恺撒没杀他，甚至没伤他，却已经在整个人的气势和主动权上完全压制住了他！ “这个少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啊……”城墙下，伊莲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想着。 伊莲认识原来的恺撒，所以她更能看清如今的恺撒是如何得脱胎换骨，实力和能力上的变化倒是其次，恺撒对事情的处理实在太了不起了，和原来的他简直不是一个人。 坚决，但不粗暴。 强硬，而有技巧。 恺撒在南下的路上，曾经对伊莲说过，抵达南方之后，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不会再一味低调跟随伊莲的节奏。 这就已经开始了吗？ 弓箭手们悄然撤下，战区城门缓缓打开，伊莲等人依次进入大门。城墙之上，上士看着恺撒，第三次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恺撒笑道：“你刚才说地球街因为谁而被调查来着？” 上士瞳孔骤然收缩：“恺、恺撒？！” 恺撒拍拍上士僵硬的肩膀，说：“带路吧，我要见战区的负责人，立刻。” 章二十五 亮剑喽 战区的大门打开后又阖上，除了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和那两百名弓箭手之外，战区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冲突，也没有流血。恺撒一行人低调地进入了战区内，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 半小时后，这处战区负责人的指挥部中，伊莲听完战区负责人有关南方目前局面的详细描述，脸色铁青，罕见地冷冷哼了一声。 按照这名负责人所说，地球街被调查的事，是千真万确的，并不是之前城墙上那年轻上士的危言耸听。 实际的情况，比伊莲以为的更加糟糕，地球街的全部商业活动几乎都暂停，或被军部接手了。 虽然徐文晶积极地试图和军部进行沟通，但军部方面似乎决心已定，之前在地球街权力内斗中失败的徐文远那一派的力量重新复苏，和军部打得火热，俨然已经在帮着军部削弱、或侵吞地球街的力量。 伊莲现在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全是这次的调查中被软禁或直接逮捕的地球街高层人员名单，长长的一串。 而最让伊莲无法接受的是名单的最上分，赫然是她和地球街创始人徐子陵的儿子：徐坑爹的名字！ “该死的！军部这次真的可以，连我儿子都敢动！”向来冷静的伊莲终究是个母亲， 事关儿子的安危，她无法一如既往地保持绝对冷静。 战区负责人是个留着颇为讲究的八字胡须的男子，五十来岁，两鬓已经花白，但身形体格丝毫不显老态，坐在那里腰杆笔挺如枪。 他平静看着伊莲，用军人特有的铿锵有力的口吻说：“就我个人而言，还是觉得军部和你们地球街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楚就没事了。不过，军部命令毕竟是命令，我没办法留你太久，之前我的部下太过失礼了，在这里我表示道歉。但在有一点上我和他是一致的――等会儿我会安排飞艇送你们去帝都，具体有什么误会，如何解决，你们可以直接和军部的三位将军谈。” 伊莲听了却不回答，反而转向科尔大师，问道：“大师你怎么看？” 科尔大师几乎想也不想，便坚决说道：“帝都是肯定不能去的，现在整个地球街也就只剩下您还没有被军部控制。和军部谈，可以，而且绝对必要，但不能去帝都谈。” 那负责人听了，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位不相信军部的公正与公允吗？” 伊莲冷笑一声：“我只知道我不顾自身安危深入北国去接应本该由军部营救的人员时，军部我把我的儿子、我的部下们、还有我丈夫留下的所有基业都吞掉了！” 负责人大约也是有孩子的，能够理解伊莲此刻的失态，他并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的不多，但大概……还是因为罗素吧。我听说把恺撒救走的人是罗素，而罗素这个人当年就因为叛国而被元帅大人镇压，将军们这次作出决定对你们地球街动手，恐怕更主要的是因为你们和罗素扯上关系了，恺撒反而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你倒是知道不少。”伊莲冷冷看着负责人。 “我虽然只是个小小战区的负责人，但军部里的关系和情报网还算广。”负责人面不改色。 “你刚才说，罗素是叛国者？我们地球街和他扯上了关系，才被军部针对？”伊莲接着问道。 “不是吗？”负责人盯着伊莲的眼睛。 伊莲哈的一声冷笑，满脸嘲弄地说：“就我所知道的，你口中的叛国者罗素，前不久刚刚在黑色咏战和战斗王朝的大统领火拼，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叛国？！” 负责人明显被震住了，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沉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情报？可靠吗？还有什么？” 伊莲摇头，不客气地说：“无可奉告！” 其实伊莲心里已经基本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对地球街动刀的人，表面上是军部，实际上绝对是三大将军中的蓝将军。 “见鬼的，那混帐就非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抓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吗？”伊莲心中想着。 有些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看得明白。 当初，蓝将军借恺撒和十二圆桌之间的矛盾，以雷霆手段解散了庞大的十二圆桌家族，并将恺撒宣布为指定继承人。 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重点在于解散掉帝国的一个超级家族联盟，让帝国的权力更集中。 伊莲却知道，在那之后，蓝将军其实暗地里把十二家族的大部分力量都攥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所以表面上，军部的龙、蓝两位将军的派系之争依然势均力敌，但其实蓝将军在吞掉了十二圆桌之后，潜在的实力已经完全凌驾于龙将军之上了。 在伊莲这样的明白人眼中，龙将军属于那种很单纯为了帝国的人，自身没有什么权力欲，而论到权力斗争，龙比蓝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次军部对地球街的忽然动手，肯定是蓝将军的主意， 而龙将军或许为了能在如今这激烈之极的第二次南北战争中，为帝国争取到更多的胜算，于是默许了蓝将军肢解地球街以扩充军部――或者说蓝将军自己的力量。 伊莲甚至想到，或许蓝将军通过某些途径，知道了自己和女将军达成私下协定并暂时离开帝国的事，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恰好在自己不在南方的这段时间里，闪电般地对无人主持大局的地球街出手？ 按照伊莲原本的计划，把恺撒秘密带回南方之后，她会贯彻以往的策略，相对低调地参与到战争之中，不偷懒，但也不过分冒头，同时和恺撒多沟通交流，看看这个被丈夫予以超高评价的少年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又能为地球街带来什么。 但现在全乱了。 地球街的被调查是伊莲始料未及的，蓝将军虽然心机过重让人讨厌，但不得不说他在正面面对战斗法师大军的时候，还能分心在后方做这么大的动作，这份能力，以及胆略，确实是了不起的。 要知道大战之时，内部稍有动乱就可能全盘崩溃，蓝将军居然敢反其道而行地在这个最不能动地球街的时候动手。 “帝都是肯定不能回去的，我回去了，就真的是任人鱼肉了。”伊莲咬着嘴唇想道，“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保证我在帝都之外，有我这个威慑在，坑爹他就不会有事。但我还能做什么呢？我现在手上根本什么力量都没有！” 指挥部中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伊莲和科尔都是忧心忡忡，沉思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这忽如起来的变化。 那负责人则在想着之前伊莲透露的有关罗素的情报，这情报如果属实的话，就太重要了，必须上传给军部总部。 卡萨丁和绿眸没机会插嘴，卡萨丁甚至没怎么听负责人和伊莲的对话，他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同样在场的那名年轻上士。 而年轻上士心里想的是另一个问题：“那个少年说自己是恺撒？但我看过恺撒的资料，完全不是一个人啊。而且他刚才说自己是恺撒之后，立刻就说自己随便开个玩笑，该死的，这人在玩我吗？” 一片死寂之中，众人各怀心思。 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我说两句，可以吗？” 说话的自然是恺撒。 他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听着，完全不插嘴，此刻开口是对伊莲说的：“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正在和战斗法师干仗，对吧？” 伊莲看了过去，她现在对恺撒的话还是比较重视的，经过之前在入战区时的风波之后，伊莲已经不把恺撒当成原先那个冲动的小鬼看待了。 恺撒稳稳地接着道：“我觉得这件事没必要搞得太复杂，军部调查地球街就调查吧，我是不太懂这中间的猫腻，不过只要地球街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你又一直保证自己在帝都之外，不要回去，问题就不大。” 伊莲点头，这点恺撒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呢？”伊莲问。 “我说过，我回南方是为了做事儿的，虽然还有很多记忆没找回来，但既然现在在第二次南北战争，那就打呗。”恺撒耸肩，很是轻松地说，“我觉得您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代表地球街直接站出来，带着部队去最近的苏尔哈战区，那里是目前仅次于帝都外的绝望平原的第二战场了吧，我们花三天的时间把那里的局面整理干净，手里握着足够多的筹码再去帝都，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吧。” 伊莲接手地球街之后，贯彻的一直是低调的路线，无论是安排罗素和恺撒去北国调查，还是这次和女将军的秘密协定，都是私下里进行的。 恺撒的建议，简单来说就是：别藏了，站出来，去干架！ 听起来简单粗暴甚至有些无脑，但伊莲听在耳里，细细思量，渐渐觉得很有道理。 军部调查地球街的理由不是说“有可能叛国”吗？那好，我就当着世人的面，把苏尔哈战区的战斗法师部队击溃，这你总没话说了吧？还有借口继续对地球街刁难吗？至少不可能对坑爹、还有那些被软禁的地球街高层如何如何了吧！ “那你呢？”伊莲思量片刻，再次抬眼看向恺撒。 她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那你呢？”，但实际意思只有恺撒和她听得懂，恺撒说过他要来南方，但没说过来了南方之后要做什么，伊莲问的是这个。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包括个人实力上的，也包括世俗意义上的。”恺撒平静回道，“而我觉得战争是强化这两方面力量的很好的途径，所以，我会全力参战。” “不藏着掖着了？”伊莲凝重地问。 “恩，不藏着掖着了。”恺撒笑道。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是认真，同时也很平淡，不夸张，所以很真实。 但一旁听着的战区负责人已经眉头大皱，那年轻上士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再藏着掖着…… 三天内，平定苏尔哈战区…… 这两个人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吗？ 章二十六 强行征调 如今南北双方在横断山脉各处都有战斗，但其实双方八成以上的军队都集中在两个地方，也就是这第二次南北战争最大的两个战场。 一个是帝都之外的绝望平原，战斗法师主力部队在帝都外陈师，直接对南方最强的一个防御点进行攻击。帝国方面，则仰赖经营百年的帝都防御工事，以防守为主，伺机反击。 另一处仅次于绝望平原的战场，就是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苏儿哈战区了。 苏尔哈战区的位置很关键，扼守着横断山脉的一处豁口，是帝国仅次于帝都的一处重要的防御关卡。 相比起帝都的攻防战，苏尔哈战区更像是主战场的侧翼，同样不容有失。 一旦被突破，战斗法师长驱直入，再从侧面绕后配合绝望平原的战斗法师主力，进行无情夹击，那南方就大势已去了。 目前，由于军部的精力有限，主力部队必须全力应付战斗法师的正面攻势，所以苏尔哈战区主要是交给森林族负责。 而战斗王朝方面，或许也感到正面战场颇为棘手吧，他们也把苏尔哈战区的战事交给了非嫡系的人――也就是当初杀死森林王投靠北方的森林族叛党领袖兰德里，以及他的三员大将和一众党羽。 简单说，苏儿哈战区更像是森林族的一场内战。 不过配置一点也不低，叛党首领兰德里多年前就能和森林王竞争，是实打实的传奇强者，这些年他在北国得到了多少好处，谁也说不清楚。 而森林族的大公主娜美，当初在地球街的假面铁匠大会时，她还是半步传奇，而如今据说已经跨过那关键的一步，正式步入传奇之境了。 “……玩笑话就到此结束吧。”指挥部里，负责人缓缓起身，沉肃地说，“三天内打开苏尔哈战区的局面，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吧。伊莲女士，麻烦你准备一下，前往帝都的飞艇很快就可以起飞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吗？”伊莲轻声问道。 “相信就有鬼了！”这次说话的是那名年轻的上士，他终于对恺撒和伊莲旁人无人的胡言乱语感到忍无可忍了。 他现在觉得刚才根本就不该放这两个疯子进来！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局势？苏尔哈战区的惨烈程度，你们有概念吗？娜美殿下和兰德里这几天火拼对碰的震荡连我们这里都能感觉得到！还有，你们说带着军队过去？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请问你们哪里来的军队？！” 年轻上士的问题如连珠炮弹。 恺撒笑了笑，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而是反问道：“所以你完全不相信我们能做到喽？” 上士愤怒地盯着恺撒，冷冷说道：“你当我哦是白痴吗？” 恺撒指了指自己，说：“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是恺撒――就是你们之前提了好几次的那个恺撒。” 上士恼火地吼道：“恺撒你个鬼！！别以为我没看过恺撒的资料！战区有防伪装的结界，你既然进来，就说明这是你的真容，而你和恺撒完全就是两个人！见鬼的……所以你这疯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恺撒收敛了笑容，看着上士，轻声说道：“真话你都不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他转头再次看向伊莲，道，“之后的事情我不管了，出发前去苏尔哈告诉我就行。我这边也需要做些准备。” 伊莲点头说：“好。” 恺撒不再理会几乎气炸的年轻上士，还有那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而脸色铁青一片的战区负责人，转过身走出房间。 刚才那上士问军队哪里来？他问这话是不过脑子的，相比起来，他的上司就聪明多了，应该猜到恺撒和伊莲心照不宣的打算了。 “你们要强行征调我这里的队伍？”负责人一字一顿地看着伊莲，问道。 “不答应吗？”伊莲淡漠道。 “除非你们杀了我。”负责人露出宁死不从的表情来。 一旁的年轻上士这时候才意识到伊莲和恺撒打算做什么，不可思议地尖叫道：“你们哪来的胆子？这是谋反，谋反！！”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卡萨丁和绿眸也都没想到，他们两人和年轻上士一样感到不可思议。 但这才是乱世啊，乱世里哪里有铁的规矩？ “我们终究是帝国之人，杀战区大将这样的忤逆事情，我们地球街是不做的。”伊莲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如果两位不愿意配合的话，这三天就要麻烦你们屈就一下，稍微限制一下你们的行动自由了。” 三分钟后，战区的负责人和年轻上士一同被放倒。 卡萨丁和绿眸被安排去挑选龙醒者中的一部分，参与接下来的攻袭战。 科尔大师则拿着战区负责人的手令，去调集战区中的精锐部队，伊莲给他的吩咐是不需要全部调集，如果有对手令心存怀疑的，也不用解释，更不要强求，能调动多少就是多少，关键是要在一天内完成整顿，然后直接出发。 打晕一个战区的负责人然后私自调动军队，这样的事瞒不久的，所以不能多逗留不能拖。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对一个核心战场进行突袭，这更需要突然性和迅速性，更不能拖。 于是整个一天，战区被各式各样的调动、疑惑、征询、猜测……所充实，最终有三成的部队被集中起来。 而龙醒者的队伍中，龙琪琪、瓦西里、还有丽，都赫然在苏尔哈突袭战的名单之中。 卡萨丁是军部之人，虽然没有派系，但他终究是军部的少校。 对于伊莲的所作所为，他内心是复杂而纠结的，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阻止了。但或许是卡萨丁骨子里的叛逆和个性起了作用吧，在听到伊莲严肃之极地保证可以打下苏尔哈战区之后，他狠下心决定趟这趟浑水了。 所有调集军队的这些事务，恺撒一点没有参与。 他只在傍晚时分稍微过问了一下，并表示到时候可以让龙琪琪、瓦西里还有丽这三个人跟着自己，其他的方面，他一点看法都没表达。 之前从战区指挥部的房间里走出来后，恺撒径直前往了芭芭拉和獒被关押的地方。 恺撒来到南方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找回自己，这样才能让他弄清楚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如此迫切地渴望得到力量。 感觉自己正在为某种即将到来的危机做着准备，可具体是什么危机，又记不清了。 在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的计划之中，芭芭拉和獒是重要的部分，尤其是芭芭拉，她所属的紫荆军，似乎正是北国为了自己而专门建立的一支针对性的部队。这当中肯定有对恺撒非常重要的情报。 所以在南下的路上，恺撒几乎每天都要找芭芭拉和獒，询问一些事情，尽管这两人从未好好配合过。 “你怎么又来了？”獒看到恺撒之后，虚弱而冰冷地直接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你别想从我们这里问出任何东西来。” “哦，这次不是为了问东西而来。”恺撒淡淡地说，“苏尔哈战区有你的第九军的部队吗？” “无可奉告！”獒冷笑，“而且你问苏尔哈战区干什么？你这种军事外行人有必要关心战区的局势？” “因为今天夜里，我会突袭苏尔哈战区的战斗法师部队。”恺撒说。 獒呆住了，怔怔看着恺撒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獒和刚才被打晕的战区负责人还有那年轻上士不同，他和恺撒接触虽然不多，但已经有些了解恺撒的脾气了。 恺撒现在这样的表情，说得一定是真话。 但为什么这句真话的内容，竟会如此疯狂？疯狂得简直像是假话！ “……你找死？”獒沉默了好半天，最后蹦出这么一句。 章二十七 准备不就绪 “今夜去突袭苏儿哈战区，你找死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獒是笑着的，是愉快轻松，嘴都合不拢了。 獒是真的觉得恺撒在找死，所以他很高兴。 “看你的反应，苏尔哈战区里，和你一样的统领级人物，应该不少呢。”恺撒说。 苏尔哈战区如今的负责人是兰德里，兰德里作为森林族的叛党首领，带着一起叛逃北国的族人并不多，只有三名亲信和为数不多的一群死忠。 所以恺撒判定战斗王朝肯定会安排给他战斗法师组成的军队，不然兰德里自己手下根本没有成规模的部队。 獒耸肩，说：“小子，你不用这么诈我的反应，苏尔哈战区有没有和我一样的统领，有的话有几位，会有多少精锐的部队，会把你打成什么猪狗模样……这些问题你自己去想就是了，我不会回答你的。不过你既然都要去送死了，干嘛还特地来见我们？” “是不是送死，先别急着下定论好吧。”恺撒微笑道，“我来是因为有点不放心， 我没办法带你们一同去，所以这几天就要把你们关在这里了。老实说，你对我还是挺重要的……”说到这恺撒看向了沉默的芭芭拉，“我真的很好奇，你所属的紫荆军，到底有多强？在苏尔哈战区会不会遇上和你一样的紫荆军的人呢？” 紫荆军，老实说这才是恺撒一直很在意的。 掌握规则之后，恺撒看待世界的眼光发生了些许微妙但本质的变化，獒这种以军事才能为核心的统领人物，对恺撒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反倒是那个据说为了针对自己而建立起来的紫荆军，让凯撒心里不太舒服。 当然，也仅仅局限于不舒服的阶段，谈不上十分忌惮。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恺撒的实力每天都在进步着，恺撒自己都说不上来这种舍弃等级而专攻规则的道路会通向哪里。 可以确定的是，恺撒现在比刚在迷雾森林苏醒时强很多；他现在很强，否则不会提出突袭苏尔哈战区的提议；而且，他还会变得更强。 “……简单来说，等我从苏尔哈战区回来之后，有关两位的处理问题，就要有个决定和结果了。”恺撒看着獒和芭芭拉，说，“我回到南方有很多事情，所以没办法一直留着你们……” 獒脸色微变，旋即冷笑：“你要杀我们？” “可能。”恺撒平静地说，“也可能把你们交给南方的风雷帝国，或地球街，或森林族，随便吧。” 獒的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相比起被恺撒干脆利落地杀掉，他更不愿意落到南方各大势力的手上，因为那意味着可能无休无止的残酷拷问和恐怖酷刑。 “那么，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说出来吧。”恺撒摊开手，笑着道，“像我这样对战俘这么客气的人，可是很少很少的，你们要懂得珍惜机会。” 獒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用沉默作为回答。 战斗王朝之中，“统领”的称号只有三十六个，他们是王朝的骄傲和荣耀，四大门徒之中都有一个无法拥有统领的称号，可见这个称谓之神圣与沉重。 如果恺撒这么小瞧一名北国统领的话，獒很想说他错大了。 恺撒叹了口气，轻轻一记手刀切在獒的脖颈上，两重穿刺之意在掌间凝聚合一，形成一柄不完整的标枪枪头虚影，其上还有一头巨龙影像在盘卷，发出无声的咆哮。 枪头顺着恺撒的掌刀，涌入獒的体内，瞬间将其的生机断绝得干干净净。 獒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软软倒了下去，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化，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恺撒会在这时候杀他。 恺撒转头，看向芭芭拉，问：“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惊讶，我杀了獒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 “不能说没意义，只是……我和獒不同，我感觉到你的杀气了。”芭芭拉轻声道。 恺撒点头：“獒毕竟是主攻军事的强者，论个人能力和战斗搏杀，他确实不如你。” 芭芭拉听了反倒摇头道：“这和我们的专攻没关系，如果对象不是你的话，我也感受不到杀气的。” “怎么说？”恺撒在芭芭拉面前坐下来， 认真地问。 芭芭拉平淡地说：“我们紫荆军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杀你而被创造出来的。”芭芭拉似乎终于愿意开口了，“我们是接受了圣骨改造而成的超越一般战斗法师的存在，虽然不算完全完整，却已经接近了。在见到你之前我也没意识到，原来我们和你之间存在一种奇异的感应，这种敏感，我在别人身上感受不到。所以刚才你一进来我就明白了，你是来杀人的。你不想在关键的突袭战到来之前，留下我和獒这两个后患，对吗？” 说完，芭芭拉看着恺撒，忽然笑了。 容貌精致的少女被俘多日，脸色很是憔悴，但这一笑所焕发出的明媚，依然无法形容。 她笑着问恺撒：“对你来说，战斗是什么呢？” 恺撒还在想芭芭拉刚才所说的所谓“感应”，听到对方冷不丁这么一问，蹙眉说道：“忽然间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战斗就是战斗，还能是什么？” 芭芭拉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近距离盯着恺撒的脸，凝望了好半晌，才轻声念叨：“战斗就是战斗……战斗就是战斗……所以真的是你呢，你和那时候相比真的好不一样，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恺撒不理芭芭拉突然异样起来的态度，追问道：“你说的你们紫荆军的人对我的特别感应，究竟是什么？” 芭芭拉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可以的话，给我个痛快吧，就像你刚才对獒那样就好。现在想想，紫荆军的建立真是没什么道理，早知道你是这种自己去送死的家伙，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了。” 恺撒说：“你也觉得我去苏尔哈战区是送死？” 芭芭拉不再回答，心里却默默说了一句：“王朝将顶尖强者都安排在绝望平原，那处核心战场是以双方最高端战力决定胜负的战场，普通军队起到的作用，反而有限。相应的，其实王朝大部分的统领级人物，以及他们麾下的超精锐部队，都在苏尔哈战区啊。超过十五名比獒资历更老、经验更丰富、更狡猾更狠辣的统领人物，加上他们麾下的完整部队，以及布兰德那个实际战斗力或许可以和紫冰大人比肩的人，你送上去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恺撒看着沉默的芭芭拉，想了想，站起身来说：“本来是决定在出发前把你们两个不稳定的因素都干掉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跟我一起去苏尔哈战区吧，用你的眼睛，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死在那里。” 走出关押室，恺撒看着已经升起的月亮，长长舒了口气。 獒和芭芭拉还是什么都没说，但两个人的反应已经给了恺撒足够的信息，看起来，接下来的战斗应该比预期中更艰难。 绿眸一直等在关押室的门口，看到恺撒出来，她行了一礼，说：“伊莲夫人让我来告诉您，可以出发了，问您准备好了没有。” 如今面对恺撒的时候，绿眸还是会觉得不太适应，因为眼前这个人和印象中的恺撒真的有好多不同。 “别叫您了，怪别扭的。”只听恺撒说：“可以出发了啊，我还没准备好。” “啊？” 绿眸抬头，浅绿色的眸子困惑地看着恺撒。 恺撒耸肩笑道，“不过没准备好也要出发啊，什么事都准备好了再去做，不知道会错过多少事情呢，你说呢。” 绿眸呆呆道：“您……你想说什么？” 恺撒收敛了笑容：“没什么，出发吧。” “啊？哦……哦。” 走在队伍集合地的路上，绿眸偷偷偏头看了恺撒几眼，想从恺撒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老实说，突袭苏尔哈战区在绿眸看来，完全是个疯狂的决定，临行之前，绿眸心中难免忐忑，可恺撒倒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但是他刚才又说自己没准备好。 绿眸不知道的是，恺撒真的没准备好，恺撒想要把记忆找回来，把事情弄清楚，把第三道甚至第四道穿刺之意提炼出来，再开始大张旗鼓地做事情，但可能吗？根本没这时间给他啊。 恺撒是真的没准备好，他永远都没有准备好。 但他的眼里依然只有自信。 因为他知道，相比起自己，这个世界更加没有准备好，迎接自己以一个全新的姿态正式登上这个大世舞台。 “苏尔哈战区……第一站……” “我来了。” 章二十八 苏尔哈 苏尔哈战区，在百年前战斗法师到来前的时代，这片山地是没有名字的，只是广袤横断山脉中的一个并不出奇的地方。 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后，这里有了名字，苏尔哈。 苏尔哈这个词，并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属于森林族，而是龙文。在龙族中的含义是：巨龙陨落之地。 第一次南北战争太过惨烈，没人能说清那场战争的全部；龙族在那场战争中覆灭，就连半点龙族的骸骨都没能留下，这也是至今的一大历史谜题。 而苏尔哈，据说是龙族当时最强大的龙王、同时也是那场战争中最后一头龙族，最终陨落的地方。 苏尔哈没有留下任何龙王的骸骨，但这里是整个大陆上龙血草最多的地方， 而龙血草是必须用龙之鲜血才能浇灌生出的植物。 要知道在那场战争之前，这片山区连一棵龙血草的影子都找不到。 龙血草是许多人相信这里真的曾有一头龙王陨落的理由。 另一个理由，则是原本连绵的山区之中，突兀出现的一条豁口，贯通南北。从高空看下来，就好象是大地山脉上的一道伤疤。 这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产物，而是传奇级别强者战斗才会留下的痕迹，甚至可能比传奇更高。 也正因为这个豁口的出现，导致了苏尔哈战区的建立，因为帝国无法忽视这样一个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南下的道路被战斗法师一方掌控。 苏尔哈战区的本质，就是南北双方对一条可以穿越横断山脉的南北通道的所有权和控制权的抢占。 天黑了。 今夜的天空布满了乌云，看不到任何月华或星光。 苏尔哈战区还留有白日里的激烈战斗的余温，到了夜里，双方依然保持着警惕，但真正高层的人物就知道今夜是可以休息的。 苏尔哈战区的战斗，终究还是围绕着兰德里和娜美殿下这两名传奇强者的对决所展开的。 这两名强者白天打得你来我往，晚上是必须要休息的，他们俩只要不再打起来，那么就算有战事，也不会规模太大。 在战斗法师阵营的指挥部的一间颇为讲究的休息室里，近十名容貌年龄不一却都气度相当不凡的战斗法师，正聚集在这里，彼此谈论着什么。 他们都是苏尔哈战区的指挥官，名义上受森林叛党首领布兰德的调遣，但实际上有着独自判断局面的能力与权限。 说得更简单一点，他们都是北国的――统领。 在场一共九个人，九名统领。 事实上除了他们，还有两人去战地现场考察了，准备着明天的战斗。 也就是说，小小的苏尔哈战区，集中了整整十一名战斗王朝统领级别的人物，加上他们麾下的精锐部队！ 面对这样的强横实力， 南方能死死守住苏尔哈战区至今没有被攻破，可算得上是个奇迹！ “……刚收到消息，獒那个小鬼的灵魂命牌，碎了。”一名统领这时开口说道，口吻中并无多少遗憾和惋惜。 “第九军的统领獒？那个小鬼啊，据说他被调回国内去追杀逃走的龙醒者了，不过他本人似乎对新成立的紫荆军更感兴趣一点，怎么就死了？” “不知道，还在调查中，我们等后续的消息吧。倒是你刚才说到的紫荆军，老实说，你们对这支队伍不感兴趣吗？” “感兴趣啊，不过真正我们这些熟悉情况的人就看得很清楚了，那根本就是一支大统领个人拥有的直属部队，序列或许更在黑旗军之上。獒那家伙也是单纯，大统领的专属部队他也妄想着插一手，还是太年轻了啊，搞不清楚状况。” “也不能怪他吧，紫荆军成立的目的性很强，大统领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想把事情说得太清楚，才会让獒产生误会，以为那是统领们可以争取的部队，在场的各位，我不相信你们刚听到紫荆军成立的消息时，没动过心。” “怎么不动心！” “当然动心！” 立刻有人表示道：“那可是融合了战神之骨的残余力量的精英们组成的队伍，任何统帅都希望拥有那样的强力部队吧！” “是啊，在完整暂时被夺走的如今，他们就像是‘部分被补全的战斗法师之队’啊……”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了。 因为有个最近很是敏感的词汇出现了，那就是：完整。 黑色咏战的那场动乱之后，完整似乎成了禁忌的词，不能轻易出现。因为完整被夺走了，而且是在战斗法师的核心腹地，在大统领的两名门徒共同坐镇的情况下。 搅动局势的人，一个人是罗素，这倒还算合情合理，因为如果是匠神罗素的话，确实有着和大统领正面叫板的资格。 但整个事件中，还有另一个人，来历不明却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叫卡萨，也是灰色铠甲，但真正的身份是什么，目前还无法确定。 完整如今被凤凰带着一路南下，绝望平原外的战事便是因此而起，战斗王朝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凤凰带着完整进入到帝国帝都的那扇大门之中。 而在南北双方因为这个导火索，一夜之间轰然开启了百年后的第二场南北战争的时候，那个将完整交给凤凰的人，却在黑色咏战的那场动乱之后，销声匿迹了。 唯一知道的是，紫荆军的建立，便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紫荆军的战斗力是当今这个世界上或许最强的一支军队了，超越曾经的最强黑旗军，更超过在场任何一名统领麾下的部队。 这样实力的部队，不派去绝望平原，却反而分散开来去追杀一个人，这意味着什么？ 在场的统领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在大统领的判断中，那个人的重要性，是不亚于引爆了第二场南北战争的“完整”的。 世界的格局看似纷乱，但其实始终围绕着核心的某个点。 而现在这样的点有两个，一个在明，那就是绝望平原外南北进退不得的凤凰手里的完整，另一个在暗，那就是紫荆军所追杀的目标。 章二十九 失踪 “两个核心点，明面上的完整，暗地里的紫荆军秘密追杀的那个人，但这两者似乎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大啊。” 一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统领慢条斯理地用利刀片下一块烤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咽下后，悠然说道。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 确实，现在完整在绝望平原，双方的最巅峰强者都在那里为了争夺完整而倾尽全力，同时又小心翼翼，不敢翻任何一点错误。 那个灰色铠甲有紫荆军追杀。 而这里，苏尔哈战区，统领们在这里的任务和责任，其实要轻松得多――等待，他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等待什么呢？ 这个问题所有统领都没聊过，因为不需要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一场涉及到传奇强者的战争， 精锐部队的真正出场时机，是在双方的传奇强者分出高下的时候，在那之前，再精锐的部队也需要耐心等待。 在苏尔哈战区，双方的传奇分别是兰德里和娜美。 这两个人不需要真的分出胜负，只需要有一方占据明显的上分，那么这一方的部队就会正式出击。 传奇强者能够带给军队毁灭性的打击，但当一方的传奇明显劣势，他就腾不出手去针对军队了。 当然，历史上也曾出现传奇强者故意示弱，等对方的军队出动之后，再突然发难逆转战局的策略。 还有针对这样的策略，将计就计不把精锐部队立刻派出来的打法。 这就是双方的博弈了。 “不过老实说，森林族的那个娜美殿下，实力有点强得出人意料呢……”统领们开始议论起苏尔哈战区这些日子的战况来。 “据说娜美是近期才突破到传奇的，而兰德里比娜美大一辈，是森林王那一代的人，步入传奇已有多年。” “一个老牌传奇和新晋传奇竟然打了这么多天不分胜负，要我说是不太寻常的……” 一名统领半开玩笑地说：“难道是兰德里对背叛害死了那位森林王而心里有鬼，所以面对娜美的时候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立刻有人笑骂着说：“鬼扯些什么？一个叛族的垃圾，会有愧疚心这样的东西？” 叛族的垃圾…… 这显然说的是兰德里了。 旁边有人拿了块肉，塞进了这名统领的嘴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但大家彼此对望笑着，并没人出来反驳。 因为在场的九名统领，包括还在外整肃军队布置战场的那两名统领，心里对兰德里的评价，是一致的。 战斗法师是骄傲的民族，在战斗法师的历史上，哪怕是面对那些实力不亚于森德洛、甚至更强的高等位面的对手，他们都鲜有背叛的，甚至很少有为了苟活而投降的。 叛族这样的事情，在战斗法师心目中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所以即便兰德里的实力是传奇，在统领们心目中，那依然是个垃圾。 在苏尔哈战区，兰德里并不是众人的指挥――虽然名义上他拥有对在场所有统领的临时调配权力――他只是个帮助打开苏尔哈战区缺口的先锋而已，是个工具。 夜色渐深，九名统领谈兴渐尽。 军队首重纪律，统领们自身已几乎站在军队系统的最高点，除了大统领没人可以命令他们，所以对他们而言，自律尤为重要。 肉不能多吃， 酒不能沾，女人更是不能碰。 眼见午夜将近，按规矩统领们要去就寝了，第二天清晨五点起床，新的一天的战斗任务还在等着他们。 虽然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等着，但等着，也不简单，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再过一会儿，大家都散了吧。”最年长的那名统领发话了，“不过，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巡查安排完工作，就来这里一起聚聚的吗？这都快散场了，他们怎么还没来？” 这名统领说的，自然是在场九命统领之外的那两名苏尔哈战区的统领人物了。 房门恰在此刻被敲响。 敲门声的节奏很稳，是军队中严格规定的敲响长官房门的方式，力道和节奏都分毫不差。 可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的统领们本能地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最年长的那人坐直身体，稳稳说道：“进来。” 房门打开，一名中年士兵站在门口，行礼说道：“各位大人，出了点状况，第三军的统领xxx大人他……不见了。” 说的正是两名不在这儿的统领中的一人。 “不见了？”统领们彼此对视，这消息很奇怪，却没让在场任何一个人惊慌失措或剧烈动容。 “带路。”最年长的统领起身说道：“xxx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三分钟后，九名统领一起来到了军营中的某处，这里距离统领们的居住区不远。 “据一名目击的士兵说，他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看到过第三军的统领大人在这里路过，应该是要回统领大人们的居住区。”士兵汇报道。 统领们都稍稍松了口气，十一点半，这就是十五分钟前的事，这里可是十一支战斗王朝最精锐部队的营地的最核心，没人能在这里对一名实力不凡的统领人物无声无息地下手，娜美殿下也不可能，因为营地周围都设置了特殊的结界，一旦有传奇强者试图潜入，就会立刻响起警报。 黑色咏战也设立了类似的结界，这也是当初罗素必须要等到恺撒拿到最高级别的通行证，才能进入黑色咏战的理由。 “那家伙……该不会偷偷喝酒了？”那名喜欢开玩笑的统领笑着道。 “恐怕不是的。”最年长的统领的声音响起，口吻出奇的很是冰凉凝重。 他从地上拾起一块小小的物件，众人仔细看去，脸色终于有些变了，那是一块破碎的军章，上面有三道利剑标识，代表着王朝第三军统领。 这个军章代表了第三军统领的身份，此刻却破碎成了四瓣！ “……真有人潜入营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一名统领人物下手了？”沉默半晌后，一名统领开口了，“这人是谁？森林族的娜美公主吗？营地的结界并没有反应。” “不知道。”最年长的统领拿着破碎的军章，眉头紧锁道，“可以确定的是，动手的人似乎是故意让现场留下这个军章的。” “何以见得？” “现场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干净得过分，偏偏留下了我们的同僚的身份物件，我不相信动手之人的实力会因为疏漏而留下线索。唯一的解释是：他/她故意的。” 这时有人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第六军的统领吗？他不是和第三军的统领一起的吗，在哪里？” 士兵说：“第六军统领大人先一步回营地，他说去诸位大人的聚会之地瞧瞧就打算回去睡了，诸位大人没见过他吗？” 统领们脸色都变了，最年长的统领深吸一口气，低喝道：“我们立刻去他的住处看看！他可能也出事了！另外……”所有统领都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向统领居住区，留下那名士兵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年长的统领回过头来，补了一句，“立刻拉警报！全军，进入最高级别的警戒！别愣着，快去！！” 章三十 看不见的恐怖 警报声划破了今夜的沉静，略显刺耳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 士兵们面带疑惑地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来，虽然对久违的警报感到奇怪，训练有素的他们倒也不惊慌。 按照早已习练过数十次的紧急情况的行动守则，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然后整队集中，等待指令。 上头的指令很快就下来了，很简短：守好自己的位置，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汇报。 士兵们彼此对望，虽然不理解这条命令的理由，但所有人都严格执行着。 一夜的时间过去。 在士兵们的感受里，除了警报和守夜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昨夜，两名统领级别的人物――第三军“紫月”和第六军“铁舟”的统领――失踪了。 在这拥有超强结界可以侦查传奇强者的营地里，在这驻扎着战斗王朝十一个精锐部队的营地里，两名统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 一个掉落在营地里的破碎的军章，以及一滩留在房间里的血迹，就是剩下的九名统领昨夜得到的仅有的信息了。 “派出斥候部队，巡查周边地带。”天亮之后，统领们商议做出了决定，“另外，把这里的情况送到兰德里那里去。” 在统领们的概念里，昨夜潜入军营的，八成是森林族的娜美殿下。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营地的防护结界，但现在有可能做到的传奇，也就只有娜美了，不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兰德里就要负起责任。 他作为战斗法师这一方的传奇，有责任盯死对面的传奇，如果他跟丢了，让娜美殿下有余力能够在夜晚做更多的事情，那就是兰德里的失职。 至于派去营地周边侦查的斥候，其实没有特别大意义，统领对斥候能查出有价值的信息并不抱信心。 兰德里那边的反应很快，他麾下的三大亲信之一的黑寡妇当天就被派到了这里，来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黑寡妇是个容貌美艳但气质好像毒蛇般让人望之生畏的女人，她来到这里见到统领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虽然不知道是谁抓走了两名统领，但绝对不是娜美那个女人。” “何以见得？” “因为她今天上午就出来和我们家大人作战了。我们家大人给她的压力很大，她没闲工夫半夜跑来这里的。” 统领们彼此对视片刻，一人开口问道：“如果不是娜美，还能是谁？在苏尔哈战区，南方除了娜美之外还有另一名隐藏的传奇吗？” 黑寡妇面无表情道：“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我家大人每天和手持森林族圣器的娜美对战，已经尽力了。后方的稳定本该是你们的职责，现在却要惊扰到我们最前线，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统领们听了这话，明显都是脸色沉下，一人冷冷说道：“说话别太嚣张啊。还没证据表明昨夜来的不是娜美呢，这么着急地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太刻意了？” 黑寡妇嘴角微翘，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的脸更像某种非人的恐怖生物了。 她平静地说：“我出发之前，我家大人说了，你们这里的结界是完美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传奇强者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这里。简单来说，昨夜潜入这里的， 根本就不是什么传奇！当然，也有可能是超越传奇级别的巅峰人物，成功骗过了结界，但这样的人全世界掰着手指头数才三四个，如果真是他们，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一名统领淡淡道：“不是传奇吗？你这话是不是太小看我们统领了，我们虽然并不专精于个人作战，但个人实力也都是过硬的，昨夜失踪的两人中，第三军的统领更是我们众多统领里少有的个人战力超强的，十八级的实力，就算是半步传奇想要无声无息的放倒他也不可能吧。” 这时候，一名士兵有些急促地敲响了房门。 黑寡妇暂时闭上了嘴巴，统领们则有些不耐烦地道：“进来，什么事？” 士兵开门进入，脸色诡异而又有些忐忑地说：“报告诸位大人，上午派出去的三十支斥候小队，全部……失去了联络。” 统领们：“……”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黑寡妇看着沉默中的诸位统领们的神色，吸了口气，说：“调兵遣将这样的事情，我黑寡妇是一窍不通的，但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名不是传奇却拥有接近传奇的能力的家伙，你们要么配合我，要么我立刻就走。你们不怕死，我是怕的。” 为首的最年长的那名统领问道：“那个不知名的人物，你能对付？” “我当然不能。”黑寡妇耸肩说道，“但别忘了我们家大人的手段，当初大人还只是半步传奇的时候，就能放倒早入传奇之境的森林王，你们觉得是靠什么？” 统领们听了这话，都是一震。 没人回答这话，心里却都有了答案：毒。 当初兰德里能够暗算实力仅次于元帅和无、比罗素更胜一筹的森林王，靠得不是能够和森林王比肩的实力，而是专门针对强者的毒药。 没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药。 只知道毒药的效果非常可怕，可以让强者体内的能量冻结，越是强大的人，被冻结的时间就越长。 而且，强行动用能量逼毒，反而会加快毒素发作的时间。 除非拥有巨龙王者般的体魄，又或者传说中的规则，否则没人能在体内能量被封锁的情况下继续作战。 黑寡妇最后说道：“今天夜里，麻烦诸位和我呆在一起吧，对方要么老老实实地别动作，只要他敢出来，就别想走了。” 统领们答应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兰德里在这件事情上的判断和处理，的确让统领们觉得这个森林族的叛徒还是有头脑、有手段的。 无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不是传奇，黑寡妇显然是有备而来，那就先配合她和她背后的兰德里行动吧。 遗憾的是，还没等到晚上，意外就发生了。 即将入夜的时候，黑寡妇还带着温度的尸体，被发现悬挂在营地中心的高高的战斗王朝的大旗顶端。 她的脸是扭曲的，眼里似乎还有死前一刻的情绪，那是一种好像见了鬼的恐惧万分而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只是短暂地和统领们分开，就遭遇到了攻击。 她的反应非常快，第一时间就撒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只有她这样的兰德里的贴身亲信知道这种毒药的名字：冻原冰磷。 森林王都承受不住的可怕毒药，当头撒在那人的头上，却只让对方怔了一下。 然后，黑寡妇看到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英俊、而且透着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沉肃威严的少年的脸。 少年对她笑了一下，说：“好久不见，不过今后大概不会再见了。” 章三十一 你很像一个人 恺撒在凤凰城做凤凰学院的门卫期间，曾经偷偷去过一次森林族，那次恰逢兰德里带着他麾下三名大将潜入森林族，恺撒也算和黑寡妇有过交集。 而随着最近一段时间的恢复和修炼，有一部分记忆已经回归了恺撒的脑海，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并不是恺撒现在真正迫切想要的记忆。 不过记忆终究是记忆，所以他会说：“好久不见。” 可恺撒如今的样貌气质已非当初，黑寡妇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陌生少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 她没时间多想了。 两道凝练、尖锐、无可匹敌的穿刺意念，从左右两侧，分别刺入了她的身体。 森林族强横的肉身，以及专属于森林武士的浑厚的森林之力，都没能对这两道穿刺意念造成任何阻拦。 它们好像无视了身体防御， 无视了能量防护，自顾自深深扎入了黑寡妇的身体！ “咳……” 鲜血从黑寡妇的口鼻之中涌出，还有两道血线从她的眼眶中渗出来，顺着两侧脸颊流下，触目惊心。 死亡的威胁下，她顾不上思考对方是谁，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能毒倒森林王的“冻原冰磷”对眼前这少年毫无作用，她心里只剩下强烈之极的求生意志。 跟随兰德里的三人之中，黑寡妇不是实力最强的，却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 她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强度和森林能量无法对抗这两道涌入体内的穿刺之意后，竟选择瞬间放弃了全部防御，然后将全部的气力凝聚起来，朝着眼前的恺撒对攻过去！ 泰摩格斗术配合着黑寡妇独有的刺杀秘技，凝成一道疯狂的尖啸力量，正面撞向恺撒的面门。 这时候退一步就死了，只能以攻对攻，让对方收回部分力量防守，那么或许还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下一刻，黑寡妇刺耳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她眼神里的疯狂和决然，转变成了错愕和痛楚。 恺撒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看着黑寡妇，感受着自己注入对方体内的两道穿刺之意，在对方的身体内部交错，然后彼此重合。 两道穿刺之意瞬间融为一道。 尚不完整却依然威力无铸的无形枪头在碰撞与融合中浮现，其上有着巨龙翻滚咆哮的虚影，更有无数让人看不明白的玄奥纹理缠绕。 两道简单的穿刺之意合一，却衍生出了让人看不清楚的繁复效果。 这一截枪头上有穿刺、有雷霆、有龙息、还有真形所引动的大量的衍生规则。 枪头乍现即散。 重新分化成两道简单的穿刺之意，顺着原本的轨迹，在瞬间的交错与融合之后，分道扬镳，啵啵两声从黑寡妇的两侧后腰分别穿出。 穿刺之意只破坏了黑寡妇的内脏，伤势谈不上致命，尤其是森林族武士的生命力特外顽强，不会这么轻易被杀死。 但两道穿刺之意交错融合的那一瞬间，所迸发出来的可怕杀伤力，却直接断绝了黑寡妇的全部生机。 “你……是谁……？” 她只来得及喃喃问了这么一句，整个人便如被抽离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摊在了地上，好像某种软体动物。 其实黑寡妇还想问对方：这是什么招式？ 恺撒这次没有将两道穿刺之意在掌间融合成枪头再去战斗， 而是让穿刺意念在对方的体内交错后，自行融合。 这是他最新的感悟。 与其耗费大量的心力去控制，去保持融合状态下的强大，不如只取其一瞬间的迸发，若最美丽的烟花绽放，却丝毫不显绚烂。 在悄然离开之前，恺撒把黑寡妇的尸体挂在了军营中心的大旗之上。 当统领们赶到的时候，恺撒早已飘然离开。 第一晚，恺撒只是抓走了第三军和第六军的两名统领，他觉得没必要对两名素未谋面的战斗法师下死手，也不想这么做。 但黑寡妇不同，恺撒这个女人身上能嗅到浓浓的死气和腐臭，他知道这种气味只属于那种残杀了大量无辜生灵的人。 所以恺撒下了死手，而且留给黑寡妇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死状。 在赶到的统领们的沉默注视下，夕阳将大旗和旗杆顶上的尸体的投影斜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某一刻，天光隐去，投影不再，夜色到来。 最年长的那名统领的脸色显出久违的苍白，眼神深处掩藏生灵对强者与未知的天然恐惧，他知道：麻烦真的大了。 一整夜的时间，军营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统领们集中在一起，周围有着重重精锐士兵的守护。 这就是普通军队对上超越世俗的强者时的无力了。 强者无法正面和军队作战，却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因为他可以选择战，或不战，以及什么时候战。 本以为对方会趁着夜色，再次对统领人物下手，但或许对方也对军营中的重重守卫、以及九名抱着决死一战之心的统领感到忌惮吧。 这夜是个平安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统领们不知道的是：昨天傍晚，恺撒杀死黑寡妇离开后，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而是回到了伊莲和伊莲麾下临时组建的军队所隐藏驻扎的地方，做了一番交代―― “说好的三天内平定苏尔哈战区，今夜过后，就是两天过去了，还剩一天。”恺撒看着伊莲，说，“最晚明天下午吧，那边还剩下的九名统领人物会调动部队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再出击，一路追着打就可以了，他们不敢还手的。” “什么意思？”伊莲蹙眉看着恺撒，“为什么明天中午他们会离开？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还手？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一个有传奇强者对决的战区，打开局面的方法不是针对军队，而是打破那两名传奇强者之间的僵局。”恺撒平静地说，“我现在的实力，真正对上传奇还是打不过的，不过让原本均势的两名传奇分出胜负高下，这种打破平衡的事，我应该能做到。传奇强者一倒，下面的军队只能跑，他们是精锐部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所以肯定会跑。如果是更普通一点的部队，不懂各种原理，大概反而会抵抗甚至反击，但正因为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你们只管追着打就可以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攻克那些统领带领的军队？”伊莲吸了口气，“你今晚要去兰德里和娜美那边？” “是。”事到如今恺撒也不隐瞒了，“兰德里麾下的三名亲信联手起来，可能还是有点麻烦。把黑寡妇引来杀掉，我再过去也就稳妥多了。另外，这边的统领大概会以为我今晚还会去搞事，一夜警惕的心神消耗不会小，明天你们打起来也更占优势了。” 利用身具规则之力的优势，给战斗法师的部队制造恐慌。 成功引来黑寡妇并干净利落地将之斩杀。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的时候，悄然前往真正的决胜之地，打破两名传奇强者之间的平衡。 再然后……苏尔哈的战况也就平定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伊莲看着眼前恺撒的脸庞，忽然说道：“老实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元帅大人。” 章三十二 真正的打算 “元帅大人？”恺撒一怔。 那位大人在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之后，就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只留下数不尽的传说。 据说他和无一起进入了梦境之城的真实殿堂的第三层，哪怕如今南北之间的第二场战争再次打响，局势如此紧张，他和无两人还没有出关的消息。 即便如此，只要有元帅和无的存在，南人心中的信仰支柱就不会倒塌。相应的，北方战斗法师的动作也不会过分激进。 如今绝望平原上的战事，实际上南方是劣势的，而战斗法师在优势情况下，依然不敢过分压制，正是因为忌惮元帅和无。 能够不在现世却仍有如此影响力，元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强大来形容了，在南北双方的心目中，他是真正完美的伟人。 能被说和元帅很像，任谁都该感到荣幸。 恺撒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多少涟漪， 微微一笑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伊莲说：“正面开战我不擅长，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我很擅长。不过前提是你去最前线那边的行动足够顺利。” 说到这伊莲顿了顿，盯着恺撒道：“按理来说我不该怀疑你，但你接下来的行动有多危险，你自己也该清楚吧。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是什么级别吗？你要参与的毕竟是真正的传奇之战。” 恺撒摇头笑道：“我的实力……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夫人还是别问了，我不是傻瓜，不会去送死。” 伊莲似乎还不放弃，想要再问什么。 恺撒说：“明天夫人要率军面对的是九名北国统领和他们的军队，我放心把这里的战局交给你，你肯定明白为什么。” 伊莲脸色微变，没回话。 九名统领个个实力不凡，加上他们的军队，都是北国最精锐的部队，照道理说伊莲和她临时组建的这支队伍，上去干的话完全是以卵击石。 恺撒却这么安排了，原因只有一个：他看出伊莲的实力，其实也非常、非常强。 虽然比不上传奇，但恐怕也接近了，这样的个人实力，是恺撒愿意把这里的局势放心交给伊莲的理由。 伊莲是个很会隐藏的人，她习惯于有所保留。 恺撒看出了、或者说一半看出一半猜出了她的大致实力，但还不确定，最重要的是，恺撒没有问过伊莲的具体实力如何。 那么相应的，伊莲也别问恺撒的实力了，双方保持现在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很好――这就是恺撒刚才暗示的意思。 “行吧，怪我太好奇了。”伊莲眼睑微垂，再次抬起时又恢复成那淡定微笑的模样，说，“这里你不必担心，我就祝你能马到成功了。要我安排科尔大师和你同行吗？” “不用。”恺撒说，“我只打算带一个人。” 恺撒最终踏上前往最前线的路途时，带上了芭芭拉。 对于这个行为，伊莲不太理解，但她现在逐渐明白了恺撒的风格，如果恺撒不主动说，她问也没用。 所以伊莲只是平静注视着恺撒的身影消失在蒙蒙夜色之中，保持了沉默。 科尔大师站在伊莲身旁，略显担忧道：“夫人，我们明天真的要上？带领这支队伍去打九名统领的队伍？” 科尔说这话，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因为科尔是知道伊莲的真实实力的，明天就算无法击溃敌人，至少己方不会败。 有伊莲在，那么进退的主动权，就在己方这边。 伊莲知道科尔大师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如果要按照恺撒的计划， 明天率军出击的话，伊莲一直保留得很好的实力，就要暴露了。 地球街是做生意的，当初徐子陵就说过，乱世之中，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留底牌。 因为有底牌，就有退路。 换句话说，这次伊莲如果展现出了真正实力，那地球街最大的底牌之一，就彰显于世了，这和伊莲与地球街一贯的策略是不符的。 “看情况吧。”伊莲唇角挂着一次奇特的笑容，“本来以为来到南方之后，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对他的评价，以及我们地球街的立场。但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快就给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考验……” “夫人的意思是？” “很简单。”伊莲收敛了笑容，口吻在这一刻变得冷淡、甚至有些冷酷，“如果他没能做到他说的，也就是帮助娜美殿下打崩兰德里的话，那么我明天根本就不会出击。” 科尔眼神微动，不出击，也就是卖掉恺撒以继续保存地球街的实力了。 这很残酷，但在乱世之中却又很现实。 “那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呢？”科尔问。 “那……别说百分之一百的真实实力了，我就算豁出性命展现百分之一百二十、百分之两百的超水平实力，也是可以的。”伊莲说，“好了，这样也挺好的，可以这么快就让我决定接下来的立场和态度。我们回去等着吧。” 科尔大师听明白了伊莲话语里的期待。 是的，期待。 虽然伊莲口口声声说，如果恺撒失败了，那么绝对要卖了他。但科尔跟随伊莲很久了，他听出伊莲心里是希望恺撒能成功的，而且不吝惜在恺撒成功的前提下，拿出实力，全力以赴，断掉地球街的底牌和退路！ 科尔大师欠身，轻轻说道：“是，明白了。” 心里涌起一丝奇异的预感，好像南北之间的格局，就要发生什么惊天的逆转了。 …… …… 夜色很深。 虽然今年的春天因为那场黑色咏战中的可怕大战而提前到来，但横断山脉中一旦进入到了夜晚，气温还是非常低。 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为水雾，因高速行进而打在脸上的冷风让恺撒的精神为之一振。 芭芭拉被恺撒背在背上，少女的身体软绵绵，依然被恺撒的力量所牢牢禁锢着，但如果不知道的人看，还以为是一对少年情侣。 “为什么要带上我？”芭芭拉在恺撒耳边问。 恺撒没回答。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想要干什么？”芭芭拉的口吻中透出了一丝不安。 她真的很敏感，虽然恺撒一句话都没说，但少女能感受到恺撒此刻的状态――冷静、沉默、却在默默积蓄着力量。 就好象黎明前的黑暗，貌似平静无波的大海，一旦时机到来，便是万丈光明，便是怒涛狂澜！ “我说了，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拿下苏尔哈战区的。”恺撒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一支穿梭在山脉中的箭，他的声音则变得有些飘渺。 有件事情，恺撒连伊莲也没告诉。 他这次南下，就是要站出来做事情的，内心有个声音在这么驱使着恺撒，出于某些他自己都忘记的理由，他现在非常需要把足够多的实力和权力握在手里。 帮助娜美殿下，压制森林组叛党首领兰德里？ 恺撒的野心不至于此。 恺撒真正的打算是，在天亮的时候，让这个世界永远地少掉一名传奇强者啊。 章三十三 青 恺撒的丹田之中，第三道穿刺之意正欲破壳而出。 如果没有这一变化，恺撒或许不会有野心想要杀死兰德里，但看现在这速度，日出之前，第三道穿刺之意应该就可以完全孕生而出。 那么，抵达最前线的时候，恺撒的实力又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还没有恢复在黑色咏战的那段关键性记忆，但恺撒有点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做决定放弃等级甚至记忆，来换取规则上的进步。 因为，目前凯撒的实力提升速度，说出去是会吓死人的。 每时每刻，从龙醒之地的天梯第三层上得到的那枚符文，都在丹田处催生着穿刺之意，已有的两道穿刺意念则如游鱼般，欢快地围绕着那符文。 看起来，目前所有的升级与修炼，其实都以这枚无名符文为核心。 而修炼与升级的外在表现， 不是等级，不是能量，而是穿刺之意的融合，以及融合后标枪雏形，以及枪头上衍生出的大量穿刺以外的不知名的规则。 表面上看恺撒和当初和伊莲等人相遇时没区别。 其实他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突飞猛进。 这样的进步速度，一次次质变式的跳跃式提升实力，或许才是当初的自己决定放弃一切换取规则的理由吧。 目前还困扰恺撒的最大问题，是这些规则到底从何而来？总不可能是凭空而生的，抑或是继承自他人吧。 因为每一道穿刺之意，都是从自己体内孕生出来的。 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很有意思了啊。 恺撒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不是个普通人了。 揭开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这也是恺撒此次南下的目的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恺撒慢慢把心绪调整到完全的平静，如古井，似止水，抛却掉所有的杂念，只专注于接下来要参与的战斗。 在沉默的赶路之中，所有的变化都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 当日出第一缕曙光在东方初现的时候，丹田里的第三道穿刺之意，好像呼应那即将升起的朝阳似的，猛力一挣，终于摆脱了舒服。 根本不需要恺撒自己控制，三道穿刺之意自行缠绕在一起，彼此融合。 一柄比之前的枪头完整许多的半截标枪形态的武器凝练而生。 这一刻恺撒分明没有任何气势散发出来，他背上的芭芭拉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惊疑不定。 而恺撒本人，他反倒没太在意那新生的气息比之前的枪头强出一大截的半杆标枪。 他的注意力被标枪下的那道催生穿刺之意、并促进了三道穿刺意念融合的符文吸引了。 这道符文之前对恺撒而言，一直都是意义不明的。 但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读懂了符文里的部分意思。 那是一个字――青。 符文似乎蕴含着某些具体的含义，而含义的第一个字，是“青”。 …… …… 苏尔哈战区很大，这不是一处单独的战争堡垒，而是以几个战争堡垒联立而成的防线。 南方依靠地势优势和防御工事， 稳健防守。 而北方则大军压境，屯兵于南方的要塞之外。驻扎在最前线的队伍倒是少数，大部分其实都在靠后的位置，比如那统领们所率领的最精锐的部队。 相应的，南方的军队也隐没在那连绵的防御工事之中，并不轻举妄动。 在最前线的局面因两名传奇强者而打开之前，双方的最精锐部队都不会露面的。 所以在不理解军事的人的眼中，这处所谓的当前第二核心的战场，其实有些冷清，没有激烈的大规模拼杀，也没有战场那铁血硝烟的感觉。 但这才是有传奇强者参与的战争的真正面貌。 无意义的冲杀是不存在的。 当双方军队真正开始彼此冲杀的时候，也就是胜负即将分出的时刻了。 北方军队的指挥总部里。 空间巨大的房间只有三个人，分别是兰德里，还有他的两名最亲信的部下：森林族投掷类武器专家“肖恩”，还有精擅贴身搏杀和正面冲锋的“银刃”。 兰德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他那张鬼脸面具。 这个男人自从那场杀死森林王的背叛之后，便带上了面具，再也没有摘下过。 “……寡妇她出事了。”肖恩低沉地说，“头儿，要我和银刃过去一趟吗？反正我们呆在这里也暂时做不了什么。” 一旁的银刃没吭声，但看表情应该和肖恩是意见一致的。 黑寡妇、肖恩、银刃，这三人追随了兰德里多年，平日里彼此间常有不睦，还不止一次因为争谁是三大亲信之首而明争暗斗。 但，三人毕竟是伙伴，是战友，内在不和归不和，真正有外人来把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干掉，另两个都是不答应的。 兰德里的回答很简洁，也很坚决：“不行，你们俩都在这里呆着。” “为什么？”这次说话的是银刃，“我们呆在这里有意义吗？在头儿和娜美那丫头分出高下之前，我们除了干等着，根本无事可做吧。” 兰德里略一沉默，然后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黑寡妇走了，我也难受。但正因为她走得太突然，你们才不能离开我身边。” 肖恩的反应比较快，有些理解了：“头儿您是说，这是敌人的……分化战术？” 兰德里平静道：“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对手或许这时候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肖恩想了想，问道：“那您今天还要出去和娜美交战吗？” “去，当然要去。”兰德里似乎笑了笑，“虽然不能放松警惕，但也没必要因此而畏首畏尾。我们守好各自的位置，做好该做的事情，以静制动，就可以了。” 肖恩和银刃对望一眼，齐声道：“明白了。” 兰德里微微点头，高大魁梧的身影轻轻闪烁了一下，悄然在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兰德里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来到了南北双方在苏尔哈战区的那条无形战线上的某处小山上。 东方的旭日已然升起，明媚但不刺眼的光芒打在兰德里的身上，却还是化不开他身上那永不消散的阴影和幽冷。 这个男人分明有着森林武士典型的魁伟，气质却好像……鬼。 他静静看着东方，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今天很早啊。怎么，平时不都是快中午了才开始的吗？” 娜美身穿带着浓郁森林族风格的华服，姗姗而来。 如果不是她一步步御空行走而来的姿态，单看装束，没人会想到她是来面对另一名传奇强者的战斗的。 章三十四 陌生的姐妹 娜美殿下确实美得惊人。 她不止美在容貌上，更在于气质上的独特，娜美今天还化了妆，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而为，总之她这样一步步凌空款款而来，像极了一只优雅妩媚的狐狸。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这样的娜美，或多或少都会心头一跳吧。 兰德里却并无反应。 他虽然戴着鬼脸面具，但从透过眼孔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来看，他的神情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的。 兰德里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娜美殿下身上，然后他的目光向一侧微微偏移，看向了娜美身旁的另一道身影。 这时候，兰德里眼里的情绪，才出现了变化。 “……诺诺殿下？”兰德里开口了，叫出了娜美身旁那个森林少女的名字。 兰德里的口吻是疑惑的，按照道理，两名传奇之间的战斗，诺诺是没资格参与进来的。 诺诺没有任何道理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妹妹说也要来见识一下，你没意见吧？”娜美看着兰德里，淡淡说道。 兰德里没吭声，看着诺诺，似乎在等待着诺诺本人的说法。 诺诺比从前瘦多了，不再那般精神饱满、身为女子却依然英武不凡，她的脸蛋明显消瘦下来，下巴变得有些尖。 更重要的是，她的脸色很白，病态的那种白。 “殿下这个称谓，大可以免了。”诺诺开口了，声音倒还是像从前那样坚定而从容，“小时候我叫你叔叔，你本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比亲兄弟还亲，但这都是过去了，不是吗？我不是你的殿下，你也不再是我曾经亲爱的叔叔。我们，是敌人。” 兰德里摆了摆手，说：“你来干什么？” 显然他还是对诺诺为什么会来这里感到不解。 “看你的气息，距离传奇还差得远，就算你是泰摩格斗术的正统继承人，实力不能完全以等级衡量，但当初你父亲都没能从泰摩格斗术中习练出完整的规则之力，拥有超越等级界限的战斗力。你难道做到了？” 诺诺嘴角一撇，冷笑道：“我确实距离传奇还差得远，出现在这里就是找死的，你不该感到开心才对吗？” 确实有点奇怪，站在兰德里的立场，当然是恨不得杀诺诺而后快。 他作为森林族的叛党，自然不希望一位潜力不下于当年森林王的年轻人成长起来。 但兰德里的表现，并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趁机杀死诺诺。 而诺诺的表现更奇怪，她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无言的死意和决绝。 更重要的是，她和身旁的娜美殿下，也就是她的亲姐姐，似有意似无意地保持着距离。 娜美殿下看着自己妹妹苍白憔悴的脸色，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笑吟吟的。 兰德里不再说话，身上腾起一股无形却可怖的气息，这是专属于传奇的气息。 娜美殿下立刻收敛了笑容，同样散发出一股丝毫不亚于兰德里的力量波动。 两道力量在空中对碰，泛起一道道的涟漪，那涟漪看似不起眼，但其实都是被两股巨力扭曲而变形的空间。 三人所在的这处山丘在外人眼中变得模模糊糊，力量造成的空间扭曲，将这里的情景全都遮蔽起来。 这几天都是这样，两名传奇强者之间的战斗的真正面貌，没人能看清。 最多能从外界看到那动荡扭曲的空间。 传奇强者的战斗可以惊天动地，也可以风轻云淡，老实说现在这样真没什么看头，但双方的阵营中的军队，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紧密关注着战场中的这片扭曲的空间。 别看战斗不起眼，但一旦分出高下胜负，意义还是重大无比的。 哪边军队能更快地做出反应，就能为后续的战争占得先机。 盯着瞬息万变的战局很累， 但不会困。 盯着平平无奇的战局不会累，但会很困，无论是战斗法师一方，还是帝国和森林族这边，都派出了专注力最强的士兵观测战局，随时准备汇报，不敢丝毫松懈。 但他们大概都不知道，那扭曲的空间之中，兰德里和娜美还没打呢。 双方还在对话，这次主动开口的是兰德里，他不再聊诺诺的事，而是很严肃地对娜美说：“黑寡妇死了。” 诺诺和娜美同时一震。 不同的是诺诺吃惊后生出的是复仇的快意，娜美反而有些困惑：“黑寡妇那女人虽然讨厌，但实力不弱。而且她常年和肖恩和银刃一起行动，三个人加起来的战斗力比不上传奇，但传奇之下想要杀掉她，还是很难啊。” 兰德里说：“凶手是谁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个强手，黑寡妇连紧急情况下给我发灵魂讯号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所以，她是被瞬杀的。” 听了这话，娜美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沉默了半晌才道：“传奇？” 兰德里点头：“有可能。” 两人对话的时候，诺诺就站在旁边听着，少女认真听着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大仇人之间的对话，眉毛渐渐立起，身体不断颤抖，眼泪不停涌出。 眉毛立起是因为愤怒。 身体颤抖是因为恐惧。 眼泪涌出，则是因为悲伤。 她看了看身旁的姐姐，又看向对面的兰德里，惨笑着说：“终于验证了啊，我这么多年的怀疑，今天终于验证了。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真正确认的时候，我还是……还是……” 她说不下去了，身体颤抖着似乎要蜷缩起来，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即将崩溃的眼泪。 她本能地朝着远离姐姐的方向挪动了几步，似乎身旁的不是最亲的姐姐，而是某种可怖之极的人形妖物。 她忍着不想哭出声，但她的眼神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悲哀过。 兰德里似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都娜美说：“是你强迫她来这里的？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其实还不到最合适的时机啊……” 娜美咯咯一笑，故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不能怪我啊，这孩子逼我太紧了，连阿塔和阿姆也终于相信她而不再相信我了。我再不动手的话，就没机会了。” “阿塔和阿姆……”兰德里的声音透出一丝凝重，“那两兄弟――” “不必担心。”娜美摆摆手，款款举步向兰德里径直走来，很快就走进了传奇强者之间默认的安全距离，同时她嘴上轻描淡写地说道，“阿塔和阿姆那两个肌肉疙瘩联手起来确实有点麻烦，但我下手很快，一把‘冻原冰磷’撒过去，我又补了两枪，就解决掉了。” 兰德里听了，嗯了一声，像是放心下来。 这时候，娜美殿下已经走到了兰德里的身前，两人近得简直呼吸相闻。 两名敌对的传奇强者，靠得如此之近，各种致命的手段都可以轻易招呼到对方身上，这是只有双方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距离！ 诺诺死死盯着两个人。 而娜美回过头来，故意看了诺诺一眼，然后她当着诺诺的面，伸出素手，轻轻摘下兰德里脸上的那张鬼脸面具，露出一张半边英俊无比、另外半边却被一道狰狞的伤口破坏的中年男人的沧桑脸庞来。 娜美近距离注视着这张脸，尤其是当她看到脸的主人那漠然冰凉到极点的眼神时，她忍不住轻轻喘息起来，美丽的脸蛋也变得酡红。 她伸出手臂，微踮起脚，一双艳丽的红唇，印上了兰德里半边完整半点破烂的嘴唇！ 诺诺脸上的全部情绪，都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一般的宁静。 这片小天地之间，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娜美殿下那有些动情的甜腻的轻喘声。 而同一时间，躲在暗处的恺撒已经看傻了，他自认算无遗策，来这里只等兰德里和娜美拼杀到关键时刻，再出来打破僵局。 却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一幅意外、诡秘、甚至有些惊怖的场景！ “什么情况？”恺撒努力搜索着不完整的记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我原来就知道的情况，还是什么爆炸级别的猛料？！” 章三十五 姐妹之战 恺撒现在后悔把芭芭拉也带过来了。 刚才芭芭拉也看到了娜美主动亲吻兰德里的一幕，从芭芭拉的吃惊反应来看，她和恺撒一样也对此一无所知。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北国高层知道兰德里和娜美的真正关系，只不过芭芭拉这个级别人的人，还不够资格知道。 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芭芭拉现在正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引起在场的两名传奇强者的注意力。 本来开始的打算，是先默默潜伏下来，只要传奇不刻意认真地搜索，恺撒有自信不被发现。 传奇毕竟是传奇，恺撒还没自大到直接跳出来帮娜美，那样就算击败了兰德里， 兰德里直接逃跑的话，也留不下人来。 等两名传奇打到关键时刻，再突然跳出来，最理想情况是杀掉兰德里，最不济也能重创他让他在这场战争期间都恢复不过来。 可是现在呢？ 两名传奇竟原来是同伙儿！ 也就是说，现在恺撒眼前有两名传奇强者都是敌人，面对一名传奇强者恺撒或许还能逃跑，两个人？恺撒现在被发现就是死。 芭芭拉显然也清楚这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拼尽全力想要弄出点动静来。 还好恺撒反应足够快，立刻将芭芭拉压制下去，这女人积蓄了这么长时间的反抗力量相当大，险些就冲破了恺撒临时调动起来的压制力量。 “这次带芭芭拉来，看来是装逼有点过头啊。”恺撒心里苦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既然已经来了，那索性装到底吧。” 恺撒低头，看着芭芭拉，用嘴型说道：“我不打晕你，让你继续看着。但如果你再做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我也不会打晕你，我会直接杀了你。” 说完，恺撒也不理会芭芭拉是什么反应，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看局势的变化。 虽说现在的局面非常凶险，但恺撒内心在经过短暂的波动后，很快恢复了稳定。 小山顶上，距离恺撒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娜美这一吻就亲了足足半分钟，直到最后兰德里主动推开她才停。 “这么久没机会亲热，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娜美娇嗔着说道，那妩媚的样子任何男人看到都难免心头猛跳。 兰德里脸上却很是淡漠，平静道：“既然你父亲安排保护诺诺殿下的那两兄弟都被解决了，那么，今天就尽快解决掉诺诺殿下吧。” 娜美整理了一下微微散乱的头发，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我还一直以为你对我妹妹也有点兴趣呢，森林族最尊贵的两位公主殿下都做你的女人，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吗？” “别乱说话。”兰德里眉头蹙起，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容许任何变数的存在。诺诺殿下的潜力太大，能杀的话，现在杀了最保险。” 娜美不依不饶道：“你怕我妹妹潜力大未来不好对付，就不怕我潜力大？你的意思是我的发展潜力不如她喽？” 兰德里不再接话， 一半完好英俊一半伤痕累累的线条刚硬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似乎对娜美这种无理取闹式的刁难和撒娇习以为常了。 兰德里看向诺诺，说道：“殿下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诺诺冷冷道：“到了现在，你还叫我殿下？” 兰德里说：“王的最后时刻，我依然叫他王；莲殿下死之前，我也依然叫他莲殿下。” 诺诺眼中闪过极度愤怒和罕见的暴戾煞气，一字一顿道：“垃圾，我不准你提父亲和姐姐的名字！！” 兰德里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诺诺死定了，所以难得地继续说了下去：“当初我反对你父亲，并不是为了篡夺他的权力。我从没想过取而代之，这一点，我要说清楚。” 诺诺说：“少说这种废话。” 兰德里道：“我不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具体情况，我不想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诺诺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转而问道：“你和娜美这个贱人，是怎么回事？” 兰德里没吭声，娜美倒是立刻笑起来，说：“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 诺诺道：“我就问一句，当初父亲和姐姐的死，你有没有参与？” 娜美微笑道：“什么叫有没有参与？我何止参与了。老实说当初兰德里没有动杀机，真正主张杀死的人……是我啊！” 诺诺的脸色愈发苍白，双眼则慢慢充血，几乎要崩开眼角，流出鲜血。 “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有莲在，我就永远是父亲心目中排名第二的候选人。”娜美忽然收敛了笑容，眼神里只剩下冷酷，甚至有一丝无法释怀的嫉恨，“莲她……真的太完美了。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她太了不起，我无论用实力，还是用阴谋，都不可能胜过她。那么没办法，只能杀了她。” 说到这娜美顿了顿，再次笑起来，“所以我和兰德里虽然合作得很愉快，但我们的目的实际上是不一样的。他反对父亲实际上是因为――” “好了，别说了。”兰德里打断了娜美的话，“别再拖下去了，立刻动手吧。娜美你要是不想亲自动手，我来就行。” 娜美摇摇头，笑吟吟道：“恰恰相反，我对亲手杀死我这个妹妹，还是挺有兴趣的呢。这些年来她的存在一直让我很不舒服，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把这个讨厌的丫头，从我的眼前抹掉了啊。” “也好。”兰德里点点头，退到一旁。 娜美漂亮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一种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的病态的残忍，她的脸蛋越是美丽，此刻的表情就越是恐怖。 她轻轻解开华贵的兽皮披风，披风之下是一套森林武士最标准的服饰，束紧的风格将娜****长腰细的曼妙身材衬托得无与伦比。 “这是父亲当初在成年典礼上送我的礼物。”娜美轻轻道，“这些年我很少穿，只有在杀死父亲、杀死莲、以及突破传奇的几次穿过。现在，我穿上这件战斗服饰来杀你，也算是对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的尊重了。妹妹，你也别抵抗了，你我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了。” 诺诺沉默，然后在娜美略显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她也缓缓褪下了自己的外套。 娜美的目光立刻一凝，似乎看到了某些大出意料的东西。 章三十六 泰摩印记 诺诺身上穿着一套款式和娜美很类似的武士服，这同样是森林王生前送给女儿的礼物，事实上森林族三姐妹都有一套。 但是，让娜美露出吃惊表情的，并不是服装，而是诺诺的双肩上―― 森林族武士服很少有肩甲的设计，就连软甲都不会有，因为森林武士运转力量的时候，双肩是力量迸发的一个出口。 对森林武士而言，双肩是不能被束缚的，半点都不行。 这也是大多数男式森林武士服都是无袖的款式的理由。 但现在，诺诺的肩膀上有一对肩甲，左右覆盖着她的肩膀部位，这对肩甲的造型绝无仅有，因为它们分别是两张脸！ 两张脸都栩栩如生，立体感十足，脸庞上的每一条线条都硬朗铁血。 这两张脸，分别是阿塔和阿姆的脸。 对于阿塔和阿姆，恺撒现在没什么印象，但他当初在青木城初遇诺诺的时候，两兄弟曾经给恺撒递过疗伤绷带。 对于那两个铁塔一般的兄弟，恺撒一直都是心存敬意的。 阿塔和阿姆虽然名气不显， 却是森林族中了不起的大人物，两人联手的实力，无限逼近传奇强者。 “……原来如此。” 娜美盯着诺诺双肩上的人脸肩甲，凝视半晌，叹了口气，说：“我还奇怪为什么我杀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的力量比我预期得弱一大截，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们其实提前把核心力量都交给你了，注入进了这两张‘人皮甲’之中……” 人皮甲，这是森林族中非常古老的一门秘术。 族中即将逝去的强者，为了能多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些立世的依仗，将自己的力量注入皮囊，褪下后化为人皮甲，拥有强者生前的部分力量。 别的不说，兰德里脸上一直戴着的鬼脸，其实就是一位森林族的远古强者留下的人皮甲。 当初森林王将之赏赐给兰德里，直到今天，这张鬼脸都是兰德里的标志，也是他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诺诺脸色肃然，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武士服的每一个细节。 娜美平静以对，也不急着出手。 怎么看，这都像是当初两人都还小的时候，森林王让姐妹俩第一次交手切磋时的场景。 森林王当时说：“武士切磋，礼数为先。切磋前都把自己整理利索了，否则就是对对手的大不尊重。” 诺诺现在很认真地整理着，每整理一分，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还有沉痛愤怒的表情，就会平复几分。 完全整理完毕的时候，诺诺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那个永远冷静沉着到不似少女的她。 一旁的兰德里见状，凝重说道：“当初我们对诺诺殿下的评价，始终是在莲殿下之下的，现在看来，莲殿下虽然天赋绝伦，但在实战方面，终究还是诺诺殿下你更胜一筹啊。今天，你必须死。” 必须死，这句话兰德里既然说了，就说明他对诺诺的潜力忌惮到绝不允许双方撕破脸后，诺诺还有继续成长的空间。 一个少女，知道父亲和姐姐都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害死之后，还能这么快地把战斗状态调整到巅峰……不，甚至是超越她本身的巅峰状态，这样的素质太可怕了。 兰德里在北国见过太多太多修炼天赋超群的人才了，甚至有几个让他觉得比当初的莲殿下更强。 但在北国中，兰德里受到战斗法师的影响，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修炼天赋再高，不会战斗也是枉然。 战斗天赋超群的人，才是王。 兰德里在诺诺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素质。 诺诺不理会兰德里的话，她现在的眼里只剩下的娜美。 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开始吧。我今天既然愿意跟你来到这里，也是做了心里准备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娜美淡淡道：“妹妹，你觉得自己继承了部分阿塔和阿姆的力量，就可以和两名传奇强者叫板了？你现在的力量，就算有泰摩格斗术和人皮甲的加持，也最多是半步传奇，怎么和我你死我亡？” 诺诺听了，然后笑了。 她这时候忽然露出笑容，让娜美也怔了一下。 但诺诺真的笑得很灿烂，似乎想起了某些美好的回忆，她轻声说：“我在风雷帝国有个朋友，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太弱了，等级不够，实力不够，经验不够，胆略不够，什么都不够。在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我，其实那时候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准备不够，不足以面对你，我的姐姐。” “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家伙， 爆发力那么强，速度却慢得让我第一次见到时都差点失态笑出来。” “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弱，从来没觉得自己的速度慢会影响到自身实力的强大。” “速度慢，等级低，那又如何？” “真打起来，我还是能打死你。” “――这就是在他身上，我学到的逻辑。” 娜美听到这也不由笑了，恍然道：“你说的朋友，是那个恺撒吧？哼，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的近况吧，他背叛了风雷帝国，现在是军部通缉的人物，生死不知。你身为森林族的三公主，有我这样的姐姐，却拿这样的丧家之犬当作榜样？真是笑话！” 诺诺听了也不生气，她拿恺撒当朋友，真正的朋友。 所以她反而不去做辩解和反驳，因为她对恺撒有一种绝对的信心，即便两人聚少离多，即便两人其实没有太多的交心之谈。 但诺诺觉得自己和恺撒之间有着某种默契。 她知道恺撒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所以娜美的不屑，只能说明她根本不了解恺撒的可怕，诺诺懒得辩解。 诺诺不再说话，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重心压得极低。 她的气质一下变了，好像从人变成了某种森林中的猛兽，莽莽的洪荒苍茫的气息在她身上凭空而生。 “哦？你的泰摩格斗术，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娜美挑了挑眉，“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就算你今天真的在这里跟我拼了个同归于尽，你我两个族中的最重要人物死去，那森林族岂不是完了吗？” 这是娜美的惯用伎俩了，小时候姐妹间切磋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在开打之前，说一些动摇对手的话，因此还被森林王批评过。 但这次，诺诺丝毫不为所动，只简短地回了一句：“就算你我都死了，森林族也不会亡。而且，死的会是你，不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诺诺的身子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砰！ 一声沉闷的震响。 诺诺原本所在的地方，猛地塌陷下去一大截，这是她启动时蹬踏地面所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所导致的。 无与伦比的爆发启动速度下，诺诺的身子先窜出去，她身下的地面才塌陷。 娜美的视线上扬，半空中，阳光照耀下，诺诺的身子旋风一般飞扑而来，身法之奇特，不同于世间的任何一种体术。 也不见空中的她有任何蓄力和起手的动作，一杆标枪像是凭空而生，带起剧烈的呼啸声，瞬间到了娜美的眼前。 “甩枪术？无影之境？”娜美笑了，有些欣赏，又有些失望，“如果你能把这呼啸声隐去，达到无声之境界。又或者把标枪的飞行轨迹都隐没，达到父亲和莲当初的无形之境，我大概会真的对你刮目相看吧。” 娜美嘴上说着，手上已动作起来，探出修长的素手，直接抓向飞到头顶的标枪枪头，丝毫无惧！ 但就在这时，原本标枪飞行的轨迹陡然一变，枪头没来由地一沉，竟从娜美的手底下穿过，啵的一声，撞在了娜美周身一道无形的防护屏障之上！ 落叶式，这是森林族所有族人初学标枪技时，都要学的一项基本技巧。 可以让标枪在即将命中目标时，枪头忽然下坠，改变落点，让对手猝不及防。 落叶式就像是入门的把式。 甩枪则是森林族标枪技里的最高机器哦啊。 娜美完全没想到的，诺诺将最低级的技术和最高级的技术，做了结合，而且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团青色的森林之力，在标枪和能量屏障的交界处炸开！ 娜美身子微晃，心中暗暗吃惊，泰摩格斗术以回归原始的迅猛和力量著称，虽然对此很了解了，但娜美还是没想到诺诺这一枪的力量这么强。 她心中不由再次嫉恨起来，凭什么当初莲能继承父亲独有的森林气功，诺诺也继承了最完整最正统的泰摩格斗术，而自己，却都只能继承一部分？！ 嫉恨之情陡然涌起，娜美目光中的煞气陡盛。 可这时候，兰德里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别大意，注意你头顶！” 娜美一怔，抬眼才愕然发现，刚才那标枪撞在自己的周身能量屏障上，在对撞之中崩毁之后，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了一个标记。 那是一个奇异的青色能量标记，虚悬在娜美的头顶上。 标记上的能量涌动和正飞扑而来的诺诺交相呼应，像是灯塔，引领着诺诺的进攻。 娜美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缩，尖声叫道：“泰摩印记？该死的，臭丫头什么时候偷偷修炼出泰摩印记的？！” 章三十七 相似的印记 森林族有很多了不起的武术和战技，其中不乏繁复深奥而且强大无比的，而泰摩印记，这种包含在泰摩格斗术之中的能力，其效果描述反倒出奇的简短―― 使用泰摩格斗术，对被标记了印记的目标造成伤害时，破坏力将翻三倍。 三倍。 这是一个高到超出了常理的增幅。 是量变之大足可引发质变的伤害增幅！ 原本诺诺依靠自身实力，加上阿塔和阿姆的人皮甲，以及泰摩格斗术之威，顶多只能对娜美造成一定的伤害而已，绝不足以致命。 这也是兰德里如此谨慎的人，愿意自己旁观，把战斗完全交给娜美的理由。 因为一方的伤害不足以灭杀另一方，却无法扛住对方的持续攻击，那么这场战斗的胜负从最开始就是注定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 诺诺的身子已经飞扑到了娜美的身前，一记返璞归真的朴实之极的上步冲拳，毫无花哨， 堂堂正正地击向娜美的心脏。 这一拳分明只是泰摩格斗术中非常常规的一个招式，却被诺诺打出了“拷问内心”的效果。 打出这一拳时，诺诺没说话，但那拳势里蕴藏的意思，分明在问：“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至亲之人的事？！” 再坏的人，内心也有羞愧。 面对这样的攻势，娜美如此不要脸皮的人，终究也还是动摇了一下。 可以看到她的身形稍滞，对于这一拳的应对明显慢了半拍，紧接着，诺诺的拳劲触发了娜美头顶的泰摩印记。 三倍伤害机制，发动！ 啵的一声，好像石头入水引动涟漪的声音。 诺诺的拳劲很快被娜美化解，可娜美头顶那青色的泰摩印记，却好像水波一样地漾开，层层叠叠地把娜美包裹。 无法形容的力量在那一层层波纹中反复回弹、震荡、叠加、强化。 直到积蓄到极致，轰然爆发！ “唔――”娜美闷哼着，娇躯触电般剧烈摇晃了一下，似乎要被诺诺这一击打得踉跄后退，虽然她无比高傲自负地硬是站在原地没动，可她唇角已然淌下血来。 传奇面对半步传奇，本该是单方面碾压的战局，却反而在第一个照面就被打得吐血受伤了！ “完整的泰摩格斗术……泰摩印记……还有，这样的战斗能力！好，好得很！实在是太好了！！” 娜美张口吐出一小口发黑的淤血，虽然受伤却反而狂笑出来。 她满头长发倒卷而起，娇媚的脸蛋好像喝醉了酒一般酡红一片，和平日里的妩媚娇柔模样截然不同。 这一刻的她，全身上下只剩下兴奋和癫狂，以及无法磨灭的刻骨恨意！ “父亲就是偏心，什么都给你和莲，轮到我却只给一部分！” 力量在娜美身上节节攀升，她笑得更大声了，脚下的山体在震荡中开始崩溃、瓦解。 “哈哈，啊哈哈哈啊！很好，父亲你不是偏爱妹妹吗？今天我就把这个臭丫头，还有你给予这个臭丫头的一切，统统撕碎！！！” 娜美一双眉毛竖立起来，一步步迈出，主动向诺诺进逼而去。 传奇强者的力量终于毫无保留地迸发出来，苍茫的森林之力朝四面八方扩散，撞上兰德里封住这片小天地的结界后回弹，散落于地上。 那零星散落的森林之力，落地便化为种子，扎下根茎，生出枝干，长出花叶，眨眼间变为参天大树！ 能将森林族祖传的森林气功修炼到这样的境界，娜美怎么看都不像是初入传奇的新手。 当初她的光芒被莲和诺诺遮掩了许多，但她其实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天才啊！ 反观诺诺，面对终于认真起来的姐姐，她的脸色依然平静到近乎冷漠。 进退，腾挪，出拳，收拳，诺诺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而有条理，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泰摩格斗术。 她在绝对力量上不如娜美， 所以并不正面硬来，而是在不断地移动中，标记泰摩印记，再进攻以触发印记，造成三倍伤害，之后再找机会标记，再出发，如此反复。 如果说这一刻的娜美完全是主宰森林的女王，那么诺诺就是敢于向女王发起挑战的宁死不受掌控的神兽！ 她的动作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了，回归原始，如兽般战斗着。 大地在开裂，天空在燃烧，如果不是兰德里始终维持着结界力量，隔绝这片小战场和外界的联系，这一战绝对会引爆整个苏尔哈战区的最前线！ 兰德里站在一旁，凝神观看着两名森林公主的激烈对战，神情从最开始的认真，转为凝重，再到紧蹙双眉，明显担忧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打？”兰德里看着战斗中状若疯狂的娜美，眼里有着明显的不理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娜美反复给诺诺触发泰摩印记的机会！ 触发印记，伤害直接翻为三倍，这样的破坏力，即便是娜美的身体强度也是承受不了的。 当初森林王生前的几大绝学之中，有完整的森林气功，有泰摩格斗术和泰摩印记，还有一点最不引人注意，却其实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森林王拥有超越王族巨龙的超凡的身体强度。 老实说，如果不是那种堪称变态的身体强度，兰德里当初也不会用毒，因为他知道除了毒药，其他手段真的很难给森林王的身体造成致命重创了。 而在森林王的三个女儿中，娜美是继承父亲身体强度的优势最多的那个。 但娜美终究不是森林王，她没有那样近乎无敌的身体强度，这样继续反复承受诺诺的三倍攻击伤害，娜美是扛不住的！ 鬼脸面具悄然回到了兰德里的脸上，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冰冷的双眼。 他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却已经做好的随时出手的准备。 万一娜美因为这胡闹的作战方式，而意外败给诺诺的话，兰德里会立刻出手，终结掉诺诺的生命。 其实内心深处，兰德里对泰摩印记的威力，还是有些惊讶的。 有件事情，很多人不知道，兰德里却是知道的―― 泰摩格斗术传承自森林族的上古先祖，古代德鲁伊一族。 原本的泰摩格斗术，是没有泰摩印记这一式的，这一技艺，并非传承而来，而是森林王自创的招式。 这是森林王对泰摩格斗术的一次补充和增强。 当初就连兰德里，也没机会见识森林王施展完整的泰摩印记。 也就是说，这是兰德里第一次真正见识泰摩印记的效果和威能，三倍伤害增幅之恐怖，让兰德里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在场心惊的不只有兰德里。 恺撒现在吃惊极了，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惊得呆了，甚至到了忘记压制身旁随时可能制造出动静引起兰德里注意而暴露恺撒位置的芭芭拉。 体内，丹田处，新的穿刺之意已然出现，这一次没有任何酝酿和破壳而出的艰难过程，从无到有，只是一瞬间而已。 就是在泰摩印记出现的那一瞬间。 整整四道穿刺之意飞旋着、盘卷着、发出着一丝丝人性化的欢快的呼啸声，然后彼此交融到了一起。 融合的结果，是一杆近乎完整的标枪形态的武器。 枪型还不算绝对的完整，气势却已然强横到无法形容的地步，重重叠叠的规则之力缠绕在枪身周围，拱卫着。 龙形虚影盘踞在枪头之上。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也最让恺撒吃惊的是―― 他将标枪虚握于掌间，枪头遥遥指点虚空一空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见那处被恺撒标枪隔空点指的位置，一点青紫色的印记，由无到有，凭空而生！ 被标记的那片虚空，根本没受到任何攻击，却直接在那印记之下开始瑟瑟发抖！ “这印记……怎么会……” 恺撒吃惊地看着那虚空上的一点印记，又转头看向诺诺和娜美那激烈无比的战团。 虽然远比泰摩印记要繁复，要深奥，要玄妙。 但本质上似乎是共同的―― 恺撒标枪所隔空催生的那个印记，竟和泰摩印记，非常非常类似！！ 章三十八 姐妹的胜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恺撒的内心是困惑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和暴乱的。 他的脑海很乱。 失忆以来，有些记忆正在随着修炼回归，但从未有一刻，如此多的记忆和信息，从脑海的最深处蜂拥而出。 但这些信息基本上都和曾经的人际关系无关，而是都和修炼与战斗相关。 信息量是如此之大，让恺撒怀疑这些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拥有的记忆？还是一些凭空而生的曾经的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的标枪会和泰摩印记有关系？ 泰摩印记不是森林族独有的技艺吗？ 这么说，自己和森林族有某些深刻之极的关系？ 混乱，恺撒现在的感觉只有混乱。 失忆以来，虽然对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但恺撒所做的所有事情，他每时每刻的状态，都是极为有条理的。 加紧修炼，融合穿刺之意，南下加入战争，强化自己的同时掌握世俗的力量，为内心深处那不知来源于何的危机做准备――这就是恺撒此次南下的打算。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哪怕是意外地发现娜美殿下和森林叛党布兰德其实是同伙儿这件事，恺撒内心也没有真正动摇，他坚信自己可以处理。 但现在的发现――自己可能和森林族最高深的记忆有关系的这个发现――真的影响到恺撒了。 自我认知，这一直是恺撒心中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曾怀疑过自己不是风雷法师，怀疑过自己和龙族有关系，甚至怀疑过自己拥有一部分战斗法师的血统，但都没有直接的证据。 只有一些间接的线索，比如对龙族之力的强大兼容性，比如身具完全纯粹的雷霆之力却没有变异成青神，比如对战斗法师这一支种族近乎“洞彻”程度的了解。 所以，自己的标枪与泰摩印记相关，这是恺撒第一次有如此直接的证据，让他感觉自己可能不是风雷法师！ 恺撒是真的被动摇了，以至于他暂时忘记了压制一旁的芭芭拉。 芭芭拉有些困惑地看着恺撒，在她的眼中，恺撒现在的气息很强大，很独特，但芭芭拉是看不见恺撒的标枪的，更看不见那处被标记的虚空上的神秘印记。 似乎这些东西，对于芭芭拉而言，已经超越了她能够感知的极限。 最开始，芭芭拉还以为恺撒是故意在测试自己，所以虽然感觉到恺撒对自己的压制消失了，她也没敢轻举妄动。 但渐渐的，芭芭拉发现了：恺撒是真的被什么事情牵扯了注意力，暂时放掉了对她的行动限制。 芭芭拉眼中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感，有犹豫，有挣扎，有畏惧，有迷茫……但最终都变成了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决然。 她知道这是制造动静、暴露恺撒的最好机会了。 暴露了恺撒，芭芭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但她确定恺撒肯定是活不了了，没有任何一个传奇之下，能够在两名传奇强者的夹击之下存活的。 如果在场只有娜美或兰德里其中一名传奇强者，那恺撒说不定还能跑，但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恺撒的结局，只有死。 “我是一名战斗法师，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芭芭拉嘴里喃喃着，好像在催眠、说服自己，“这是我该做的事，这是……我的使命！！” 芭芭拉眼里的决然消失，神态转为坚定与平静。 然后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恺撒的脸，这张和他在北国伪装成卡萨时完全不同的脸，然后，芭芭拉深吸一口气，抬起了恢复自己的双手…… 巨响声响起。 这片被兰德里用结界封锁的小天地，发出了最剧烈的震荡，然后一点点地，重新恢复了完全的平静。 就像战斗爆发之前一样。 兰德里原本紧绷的神情放松了，锁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但没说什么。 原本已经握紧的拳头，则悄然松开。 他之前真的已经忍不住要插手森林族两姐妹之间的战斗了，但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娜美和诺诺已经分出胜负了。 老实说，两人之间的战斗结束得有些突兀，前一刻，娜美还状若疯狂地和诺诺死拼着，硬扛着泰摩印记的三倍伤害的反复轰击。 怎么看，这场战斗都应该在娜美的鲁莽对拼下，以诺诺的惨胜告终，前提是如果兰德里不插手的话。 但战斗突然间就结束了。 娜美的手上多了一杆武器，那是一支标枪，枪身有着明显的残破，似乎经历过无法想象的残酷战斗，连那样的顶尖武器都无法承受的战斗。 森林族的镇族之器，前代森林王的标志性武器―― 神器，竹束。 娜美在最关键的时刻，取出了这件继承自森林王的武器，并一举击败了给予她巨大压迫力的巅峰状态下的诺诺。 诺诺此刻痛苦地半跪在地，不停地咳嗽，每一次都咳出血来。 她眼里有着不甘，还有困惑。 缜密如诺诺，不可能没计算到竹束这件神器对战斗的影响，事实上诺诺为今天这一战准备了很多，她不止准备了应对竹束的方法，甚至还准备了拉上兰德里同归于尽的方法。 可现在，突然间的失败，让她后续的计划都失败了。 “你一定很不理解吧。” 娜美的声音响起，淡漠中带着冷酷。 她手持竹束，居高临下地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诺诺面前，眼神却没有看诺诺，而是望着远方的某处，似乎想到了很多往事。 “我知道你肯定准备了更多后手，我很了解你，你和父亲还有莲都不一样，你比他们更慎重，更缜密，或者说更狡猾吧。老实说，这点你和我蛮像的。” 娜美轻轻地说着，音量控制在只有她和诺诺能听见，有意无意地没有让观战的兰德里听见。 “但，你肯定没想到吧，泰摩印记这一招式……我也会。” 是的，刚才诺诺的突然战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最关键的一次对碰中，娜美竟然也用出了泰摩印记。 印记标记了诺诺，三倍的伤害触发之下，原本和娜美打成均势的诺诺，瞬间就被瓦解了全部的力量。 但这是没道理的。 得到完整的泰摩格斗术的人，应该只有诺诺一人而已，就连莲也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 如今森林王已死，全世界唯一掌握全套泰摩格斗术――包括泰摩印记的人――应该只有诺诺一人。 但事实却是，娜美当着诺诺的面，用出了泰摩印记，而且是非常完整的泰摩印记。 “咳……咳咳……”诺诺勉强止住咳嗽声，惨笑着说，“娜美，你一直说父亲偏心，但他终究还是把完整的泰摩格斗术交给你了啊。既然如此，你的那些嫉恨，还有不甘，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些？” 娜美听了却摇头，说道：“你错了，刚才的泰摩印记，不是我用出来的。” 诺诺怔住：“……什么？”她虽然痛恨娜美，但毕竟是姐妹，彼此了解，她看得出娜美没有撒谎。 只听娜美接着道：“刚才的泰摩印记，是我手里这杆竹束标记在你身上的。” 诺诺无言，抬眼怔怔看着娜美手里的古老标枪。 娜美悠悠地说：“泰摩格斗术，是我们森林族自古相传的绝顶战技。我们的父亲创造出泰摩印记，补充了泰摩格斗术，将之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世人都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但其实，不完全准确哦。” “泰摩印记确实不是原本的泰摩格斗术中的技巧，却也不是父亲完全原创的。” “这点大概连莲也不知道吧，父亲大概原本打算在你和莲成年之后再告诉你们的。” “父亲当初探索龙道，得到了这杆神器竹束，泰摩印记，实际上是这杆神器天然包含的一项能力啊。” “父亲是受此启发，才开发出了泰摩印记，但真正的泰摩印记的源头，一直都在这标枪之中啊……” 章三十九 报上名来 森林王当初真正让自己的实力完成突破性的飞跃，是在一次对龙道的探索之后，这件事诺诺隐约知道一些。 据说当初一起探索龙道的人中，还有帝国的元帅，以及地球街的徐子陵。 从龙道回归的元帅真正完善了风雷体术和风雷领域，森林王的收获则是神器竹束，以及竹束中的泰摩印记。 如今元帅依然闭关未出，森林王逝世多年，就连龙道也在恺撒奉命前去探索的那一次，分崩瓦解，太多事情都无法考证了，只有当事人才真正清楚各种的内幕。 “所以这杆竹束到底是什么呢？”诺诺看着娜美手里的竹束的眼神里，透着不甘。 她已经尽可能做足了准备，却没算到竹束里竟蕴含着泰摩印记。 所以刚才娜美的那种看似鲁莽的玩命打法，其实是为诺诺设下的陷阱啊。 娜美笑了笑，轻轻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古老神器，轻声说：“这神器的来历，就连父亲都说不清楚，谁知道呢，或许是龙族的东西，也可能是某些上古种族的遗产，甚至可能是战斗法师的，谁在乎呢？” 标枪枪尖轻轻点上了诺诺的咽喉，没有真正刺入，彻骨的寒意却已然席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森林族三公主的身体。 “我送你去见莲吧。”娜美最后说道，“你刚才说，你的朋友恺撒，教会了你不要轻言失败，即便等级不如人，速度不如人，各项能力都不如人，还是一样可以获得战斗的最终胜利。这番话我就当作笑话来听了，再见了，诺诺。” 枪头上挑，朝诺诺的咽喉要害送去。 诺诺一声厉啸，竭尽全力拧身侧转，避开标枪的锋芒后，拼命地扑杀向娜美。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带上娜美一起死。 绝望之中，诺诺爆发出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惊人的，但她毕竟已经输了。 神器竹束没有正面戳穿她的喉咙，却还是严重撕裂了她的脖颈包括声带，传奇级别的力量顺着枪尖涌入诺诺的身体，无情地摧残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诺诺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痛苦地咳着血，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的断绝了。 森林武士强大无匹的生命力，或许可以让她暂时抵挡传奇级别的力量，却完全不能阻拦神器竹束的可怕力量。 而且，诺诺在濒死之际，第一次感受到了：神器竹束所蕴含的力量，竟不是和森林武士完全契合的森林与青木之力，而是雷霆。 并不霸道狂烈，而是一种好像天空那么高远威严的雷霆。 “该……该死的……” 诺诺的意识很快模糊了，她受到的是致命伤。 她的手掌划过了娜美的脸蛋，留下了一道血痕，稍微抓破了娜美那娇嫩的皮肤，然后扑通一声，诺诺重重摔到在娜美身前。 双肩上的人皮甲在扭曲中，慢慢地崩碎了。 娜美并没有攻击人皮甲，但这一对源自阿塔和阿姆的人皮甲，在植入时就和诺诺性命相连。 如今诺诺生命将逝，人皮甲也无法独存。 阿塔和阿姆的脸在扭曲着，好像两兄弟还活着，正在为即将死去的诺诺感到悲愤。 一旁观战的兰德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连他这样的冷酷枭雄，都觉得这姐妹相残的一幕太过残忍了。 但也就在这时，武器刺入骨头的声音响起，一起响起的还有娜美冰冷愤怒的咒骂声：“臭丫头，你敢弄破我的脸？！” 之前那般激烈的战斗中，都基本保持着形象的娜美，此刻好象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她似乎对自己的脸蛋被诺诺抓破这点感到无法接受，标枪狠狠刺穿了诺诺的人皮甲和肩膀，拔出时带出了一大片的鲜血的碎骨。 娜美却还不够，一边咒骂，一边反复戳刺自己的妹妹。 兰德里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倒也没出言劝阻。 他知道娜美的内心世界，其实是非常癫狂的，劝也劝不住。 所以兰德里轻轻抬起手，向诺诺的方向弹出了一道细细的力量，这道力量将干净利落地彻底结束掉诺诺的性命。 兰德里和娜美不同，他从不被情绪所支配，他只遵从理智与判断。 “诺诺殿下战死在这里，后续的事情还有些麻烦，我和娜美的关系暂时不能暴露，那么就要伪造成诺诺是被我所杀的……” 兰德里不再去看飞出手的那一道不起眼却其实威力无匹的力量。 他开始默默盘算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一道巨响在结界之中炸裂，这声响很突然， 最重要的是它并不来源于娜美和诺诺所在的方向。 兰德里倏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凝视声源的方向。 就看到那一片看似空空如也的地方，竟在一阵扭曲之后，凭空多出两道身影来！ 其中一人穿着破破烂烂的战斗法师装束，虽然衣服在战斗中破损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那是紫荆军的军服。 那是一个战斗法师少女，正张开手臂，用尽全力迸发出自己体内留存的力量。 刚才那声炸响就是她发出来的。 芭芭拉终于趁着恺撒开小差的时候，搏命般地破坏掉了恺撒的隐匿和伪装，暴露了恺撒的存在，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该死的，什么人？！” 娜美这时还在虐待奄奄一息的诺诺，忽然听到意料之外的声响，暴戾之极地一击标枪横扫。 芭芭拉全身一紧，头顶凭空浮现出一道泰摩印记，然后她绝望地看到匹练般的传奇强者的力量，迎面朝自己甩了过来。 刚才诺诺就是被这么一套简单的连招击溃的，芭芭拉自问和诺诺的实力差了很远，她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最终没死在暴露行迹后应该会恼羞成怒的恺撒手里，反而要被喜怒无常的娜美殿下随手干掉了。 兰德里低喝一声：“娜美，你等一下！她是紫荆军的人！” 但来不及了，娜美和兰德里都是传奇强者，她先出手，攻击点的方向又经过兰德里的所在位置，兰德里想要阻拦都没机会。 然而就在兰德里、包括芭芭拉本人的都觉得她必死无疑的时候，兰德里忽然咦了一声，深入大海的眸子里，一对瞳孔极为罕见地瞬间缩成了两个细小的点！ 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非常吃惊的事。 只见芭芭拉身后那道身影，一抬手捏住了芭芭拉头顶上的泰摩印记，然后好像撮面团一样，轻而易举地将那枚印记撮成了碎末！ 那人捏碎了印记之后，手掌顺势下压，按着芭芭拉的头顶让她低下头去。 娜美挥舞出的那道匹练般的枪影，呼啸着，几乎擦着芭芭拉的头皮飞了过去，没打中芭芭拉，反而直冲着芭芭拉身后那人撞去。 兰德里这时候才看清，那人有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是个少年。 样貌与气质都是自己平生仅见，而且非常陌生。 那少年面对娜美暴躁状态下的枪影攻击，眼神很是凝重，认真地抬起另一只手，在那枪影上一拨、再一带。 枪影竟被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强行改变了方向，倒转回去。 最终这枪影一头撞上了兰德里射向诺诺的那道致命力量。 两名传奇强者的力量对碰在一起，啵的一声响，空间直接撕裂出一道哦巨大的豁口，娜美和兰德里的身子同时震了震。 娜美怔了一下，之前的歇斯底里和暴躁情绪很快消失在她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凝重和严肃。 同样严肃，或者说更加严肃的，则是兰德里。 两名传奇强者的内心，此刻都是惊异，甚至是骇然的。 他们都盯着恺撒那张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脸，努力想要看出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刚才一直潜伏在两个人的眼皮底下，如果不是芭芭拉引起的动静，两人始终都没察觉到。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挥手之间，捏碎了泰摩印记，然后带偏了娜美的攻击，去化解了兰德里对诺诺的攻击。 这一手，有点太惊艳了！ “……你是谁？”娜美冷冷问道。 说话的同时，这片结界之中的森林之力大盛，大量的巨大青木凭空而生，充斥在这片被兰德里封锁的小天地之中。 娜美已经完全锁定了恺撒，青木们则封死了各条逃跑路线，绝不允许这样一个未知的强大人物离开。 兰德里的反应则更加狡猾老辣一点，只听他开口说道：“这人可能和诺诺殿下有关系，他刚才救了诺诺。” 说话之间，兰德里朝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诺诺一抬手，诺诺的身子软软飘飞起来，然后自行飞到了兰德里的手中。 手持诺诺作为胁迫，兰德里盯着恺撒，一字一顿地问：“年轻人，报上名来！” 恺撒没吭声。 老实说，他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一部分心神还在之前的混乱情绪里，另一部分心神则被芭芭拉的举动搞得有些恼火。 所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刚才那一手让两名传奇强者震惊骇然的应变能力，更多的是本能反应。 恺撒看了芭芭拉一眼，想要恼火，却更多的是自责。 感受着两名传奇强者的联手锁定，还有周围张牙舞爪的青色树木和坚固结界，恺撒叹了口气心想：“这次真的装逼装大了……” 章四十 两名传奇强者的震惊 “老实说，这不是我计划中的状况……” 结界之中，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要面对的只是一名传奇，而且还有一名传奇强者作为帮手。” 娜美眉头蹙起，冷冷问道：“什么意思？你在说些什么？” 她没听懂恺撒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在娜美眼中，恺撒完全是陌生的，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所以才让人警惕。 倒是兰德里听了恺撒的话后，脸色一动，双眼微眯，道：“原来如此，你……就是杀死黑寡妇的人？” 恺撒笑了：“你反应倒是真快。” 兰德里默然，飞快地和娜美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兰德里已经和娜美说过了，黑寡妇被杀的事情。 没想到动手的人这么快就现身了，而且是如此年轻的人。 兰德里和娜美都细细审视着恺撒，从头到脚，似乎要将他看穿看透。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从恺撒身上感受到任何传奇强者的力量波动。 事实上别说传奇了，在他们眼里，恺撒身上的气息连最基础的入门职业者都不是，完全就是普通人！ 没人能想到恺撒现在拥有的是强大无匹的规则之力，能量与等级反倒暂时被他放弃了。 所以在旁人眼里， 没有气息，并不是真的没有气息，而是自身力量内敛到极致的表现！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站在哪一边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兰德里仔细想了想，再次开口道，“说出来吧，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呢。” 恺撒一怔，说：“我可是杀了你的部下，你还跟我提合作？” 兰德里面色平静，说：“这没什么，有什么话可以先说清楚，如果没有一定要冲突的理由，以你的实力，还有这年龄、这天赋，我们联手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大事？” “大事……和你一起做什么大事？”恺撒笑道。 “要不还是你先说自己来此的目的吧。”兰德里淡淡道。 恺撒略一思忖，轻松地耸了耸肩，说：“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那个女孩，我看她也活不久了，交给我如何？” 说着伸手指了一下诺诺。 兰德里再次眯起眼，缓缓问道：“没看错的话，你刚才出手救了她，挡下了我的致命一击。怎么，你和诺诺殿下认识？” “不认识啊。”恺撒说，顿了顿又纠正道，“也不能这么说，或许从前认识吧，不过现在我暂时忘记了。” 这番话再次让兰德里和娜美大皱眉头，也正常，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如果不是知道恺撒的情况，正常人听的懂才怪呢。 不过，不管恺撒怎么说，诺诺是不可能交给他的。 兰德里沉默着没回应，娜美则面带一丝嘲弄地看着恺撒，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说，不打算把人交给我吗？只是个快死的姑娘，交给我也没什么吧。”恺撒微微一笑，说。 兰德里面无表情道：“少年你的话好像有点太多了。虽然你刚才那一手真的很漂亮，但话太多，会给人心虚怯懦的感觉。你怕我们俩？” 可以看得出来，兰德里和娜美这两人中，兰德里是主导者。 恺撒出现以来，一直都是兰德里在和恺撒对话。 这世界上每个传奇强者的风格都不同，恺撒这次算是亲自见识了兰德里的风格，这个人属于那种不动手先试探的类型，他的每一句话，实际上都是试探，到现在虽然双方一点动手的迹象都没有，兰德里却已经给恺撒不小的压力了。 兰德里的话语里一直包含着压迫力十足的试探，好像要把人逼入墙角，看看你还有没有退路。 如果有，那就继续进逼，不着急动手。 如果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对不起，你就可以去死了。 这就是兰德里给恺撒的感觉。 你怕我们俩？这个问题，稍微没回答好，可能就是一场突然爆发的战斗，兰德里和娜美都盯着恺撒，做好了雷霆万钧般出手的准备。 结界中的空气变得莫名压抑。 短短几句言语交锋，竟压得芭芭拉感到呼吸困难，心脏狂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半瘫在地上。 这场对决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在暴露了恺撒的位置的那一刹那，现场已经是恺撒、娜美、兰德里三人之间的事了。 而面对兰德里的问题，恺撒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两名传奇强者的预料。 恺撒没有任何解释自己或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存在的紧张的意思，他只是眼睑微垂，淡淡说道：“不愿意把人给我吗？那我自己来吧。” 兰德里和娜美对恺撒的判断，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似乎不想轻易动手，所以他们之前做的事情，是想试探恺撒的底。 而恺撒给他的回答，竟是如此简单粗暴，直接就动手了。 而且不是被迫的，而是主动出手！ 恺撒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来到挟持着诺诺的兰德里的面前，强劲的穿刺之意缠裹在他周身上下。 恺撒的身影已经浮现， 他身后才滞后地浮现出一道他行进的轨迹，空间都被他身上的穿刺意念狠狠撕裂，形成一条长长的豁口。 “好快！”兰德里内心说了一句，“而且这移动方式好奇特。” 他的反应也很快，冷静地看着眨眼间冲到眼前的恺撒，然后一挥手将诺诺丢给了娜美，同时另一手从一个非常刁钻阴险的角度探出，无声无息地攻向恺撒的腰际。 兰德里挟持诺诺当然不是真的要对诺诺怎么样，反正诺诺受了致命伤，活不了多久了。 他只是要找机会和恺撒正面碰一击，好摸清楚恺撒的实力到底如何。 但他蓄力已久的这一拳，居然……落空了？ 恺撒的身子完全不符合规律地，陡然从前冲的势头，转为横向移动，没有任何减速、转向、再加速，突兀得让人看着难过得想吐血。 这是恺撒独有的优势，因为他的移动和速度，并不来源于能量的推动，而是纯粹的规则撕裂空间，无视一切阻力。 所以他的行动方式，一定程度上甚至无视了惯性。 诺诺的身子还在半空中飞行，没有完全飞到娜美的手里，恺撒已经如流星赶月般，后发先至地追到了诺诺的身边。 一伸手，拦向诺诺的纤腰。 兰德里低喝一声：“拦住他！” 不需要兰德里多说，娜美殿下已经冷笑一声，神器竹束直接瞄准了恺撒，泰摩印记悄然浮现于恺撒的头顶。 然后娜美凌空跃起，将手中标枪当作了棍棒，一记凶横之极的横扫，看那架势，竟是要将恺撒和诺诺一起拍碎在半空中！ 泰摩印记的标记下，这一击的威力凭空暴涨了三倍！ 这一击，恺撒是不可不接的，除非他是超越传奇的大统领和元帅那个级别的人物，否则别想轻易应对。 要么正面硬接而放弃诺诺，要么救诺诺而硬挨这一击，这就是娜美给恺撒出的难题。 恺撒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采，其中有忐忑，还有一丝兴奋。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在场的两名传奇险些把眼珠子瞪掉的动作―― 他一抬手，径直抓住了自己头顶的泰摩印记，然后一张口，吃进了嘴里！ “什……什么情况？！”娜美尖叫了一声。 她自己最清楚，泰摩印记被吞掉的那一瞬间，并不是进入了恺撒的身体，而是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也就是说，原本威力增长三倍的攻击，现在只剩下原本的威力了。 只见恺撒一手继续顺势揽住诺诺的身体，另一手好像钢鞭一样甩向娜美手中的标枪竹束。 手臂与枪身狠狠碰撞！！ 娜美整个人一震，原本的冲势被硬生生止住，气息滞涩了片刻，才重新调整回来。 而恺撒好像断线风筝般，轻飘飘地飞出了老远，几乎快到结界的边缘处，他才双脚落地，似乎踉跄了一下。 “到底什么情况？”兰德里身形一闪来到娜美身边，沉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泰摩印记……被那人……吃了？！” 娜美咬牙，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兰德里一怔，这才发现娜美握枪的手掌竟在微微颤抖着。但刚才的碰撞中，并没有感受到特别剧烈的能量对碰啊，怎么会有这种症状？ 恺撒这边。 他在落地之后踉跄的那一下，实际上是强行吞下了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传奇强者配合神器，恺撒以单手硬接，终究还是受了伤。 不过他不愿表现出来。 他将怀里的诺诺平放在地面上，蹙眉看着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少女。 诺诺的脸蛋很苍白，娇弱得让人怜惜，这是向来坚强自主的森林族三公主罕有的状态。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恺撒，虚弱地问：“你……哪位……？为什……为什么受伤，也要救我？” 即便是在垂死的状态下，诺诺还是那个敏锐的诺诺，她感受到了恺撒在刚才那一击对碰中，为了不让自己受到震荡波及，以至于强行承担了娜美的全部冲击力。 恺撒笑了笑，说：“你先别说话，我来救你。” 诺诺无奈一笑，心想自己将死之躯，哪里还有救呢。 可她看着恺撒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不是一种安慰将死之人的强颜欢笑，而是一种……期待的表情？ 恺撒现在真的是在期待着。 他刚才吞了泰摩印记，又和神器竹束直接碰撞接触，这两件事，对恺撒的意义，远比外人想像得更加重大！ 吞掉泰摩印记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恺撒用自己的标枪里的那道更玄妙的印记，强行将泰摩印记给吞噬了，好像更高级的存在对低级别的存在的同化。 而在于神器竹束的接触的刹那，恺撒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神器，和自己的四大穿刺之意融合而成的还不完整的标枪武器，非常类似。 诺诺的致命伤是竹束造成的。 这伤别人处理不了，但恺撒或许可以！ 如果确认真的可以处理的话，那……这场理论上没有胜算的硬仗，或许就可以向一个恺撒事先想都不敢想的方向发展了啊。 章四十一 以一打二！ 兰德里和娜美当然不会给恺撒治疗诺诺的时间。 两名传奇强者虽然都被恺撒口吞泰摩印记的举动给震得不轻，但传奇强者哪个不是心坚如铁之辈？震惊归震惊，不解归不解，该做的事情一点不耽误，恺撒抱着诺诺落地还没顾得上缓过劲来，两名传奇便联手夹击而来！ 恺撒如今的能力，面对一名传奇，勉强可以周旋一番。对上两个的话，不跑就是死，不会有半点悬念。 感受着两名传奇强者咄咄逼人的杀意，还有怀里气息越来越弱的诺诺，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南下的第一场、也是最艰难的一场真正的硬仗了。 如果想活命，那么别管什么诺诺了，抛下她立刻跑，恺撒或许还有机会活。 可恺撒没有跑，甚至连后退都没有。 他抬脚， 一步踏前！ 大地剧烈的震颤起来，一股隐蔽却强劲的穿刺之意涌入地下，然后分散成成千上万份，由下转上，破土而出。 两名传奇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摇晃，然后无数看不见的无形穿刺之意暴涌出来，将地面扎成了筛子眼！ “哼！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阻拦我们了？”娜美冷笑一声，手掌好像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无数充斥在结界中的青木好像蟒蛇般动了起来，将那一道道杀伤力惊人的穿刺之意阻拦下来。 而两名传奇强者穿过青木和穿刺意念而过，几乎没有减速，依然直扑向恺撒。 不同于娜美，兰德里根本看都没看一眼恺撒放出来的那些穿刺之意，他只盯着恺撒。 大手在脸上一抹，那张鬼脸面具陡然间散发出莹莹的妖异红光，好像活了过来。这面具是森林族排名极为靠前的人皮甲，传承自远古。 随着面具的亮起，无法形容的诡秘气息从兰德里身上散发出来，结界内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好像所有光芒都被吞噬了。 森林武士都以强大无匹的肉身力量和雄浑持久的森林力量著称，可此刻的兰德里更像是一名隐身于阴影的黑暗武士。 事实上，这张人皮甲的名字正是：黑暗武士。 它是遥远的过去，一名森林武士中罕见的黑暗属性拥有者留下的。 好像能吞噬掉所有的光和声的黑暗之中，兰德里依然盯着恺撒的身影，在他眼中，恺撒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动摇。 显然，恺撒没能适应忽然变得漆黑的环境，而兰德里在黑暗中，反而成了主宰！ 人还未到，大手先行探出，隔空按向恺撒。 墨绿近黑的可怖力量从兰德里的体内涌现而出，好像蔓延于虚空的黑血，无声无息，在半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鬼脸没有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声音，直到鬼脸压到了恺撒面前，那脸上的眼孔部位才陡然亮起，爆发出让人心脏都为之紧张抽搐的恐怖红光来！ 兰德里真的很重视恺撒，所以他一上来就直接动用了自己的最强招式之一：鬼武士的面容。 恺撒被一瞬间的黑暗所蒙蔽，回过神来的时候， 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一张小山大小的生着红色妖异眼孔的面具，正长着巨口，隆隆碾压而来！ 距离恺撒最近的诺诺，明显感觉恺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似乎在那可怖的压迫力下，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见鬼的，这就是将那位传说中的森林王扳倒的人物吗？真的好强。”恺撒心中说了一句。 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然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厉啸。 一股密度超高的穿刺之意从恺撒口中喷出，狠狠撞击在眼前的巨大鬼脸上。 穿刺之意好像撞上石头的鸡蛋，轰然破碎，却也将以碾压之势而来鬼脸撞得微微一顿。 恺撒沉寂抱着诺诺，飞身后撤，他在脚步在空中连续几个踢踏，穿刺之意好像高速旋转的漩涡般包裹周身，飞快加速着，炮弹般撞向结界的边缘。 这样的举动，甚至让恺撒的后背暂时暴露在了两名传奇强者的眼前。 看似鲁莽的举动，其实是经过恺撒的仔细考虑的。 恺撒知道自己目前绝无可能打过两名传奇，但他将眼前这对狗男女的弱点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恺撒其实在赌！ 他在赌：在杀死自己，和掩饰秘密之间，娜美和兰德里会选后者。 确实，现在娜美和兰德里立刻全力攻击恺撒的话，有很大机会将恺撒击杀当场。 但这样的话，没人加固结界，恺撒就算死也能冲破结界，然后让全世界都看到娜美和兰德里联手的一幕。 兰德里和娜美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没有做好迎接这种情况的准备，他们就一定不会全力攻击恺撒的后背，而是会匀出一部分力量维护结界。这样将恺撒继续困在结界中，不会有变数，最后还是能杀，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站在两名传奇强者的立场上，显然用最保险的方法杀死恺撒又掩藏两人的秘密，这才是最理想的。 兰德里就不用说了，这个人的深沉与谨慎，绝对是近乎极端的。而娜美看似脾气火爆，但这个女人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凶狠变态，什么时候该隐忍稳健。 所以恺撒坚信这两人肯定不会豁出一切攻击自己。 而恺撒所需要的，就是争取到这一点点的时间！ 体内，四道穿刺之意凝聚而成的标枪，散发出苍苍茫茫好似山河大海般气息伟岸的力量，通过恺撒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涌入诺诺的身体。 在诺诺的体内，森林武士的强悍生命修复力量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修补着伤口，努力维系诺诺的生命。 问题是神器竹束的力量无与伦比，顽固地渗透到诺诺身体各处，持续破坏着，将诺诺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每一个身体细胞都在战栗着，成片成片地死亡。 直到一股大河般的气息出现在诺诺的身体里，恺撒的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冲刷过诺诺身体的每个角落，并没有治愈任何一处伤势，甚至引起了部分伤势的恶化。 但，恺撒的力量，居然将神器竹束留在诺诺体内的致命力量，尽数冲刷干净！ 更准确地说，不是冲刷，而是同化。 竹束的力量，被恺撒的力量完美地吸收、容纳。 就像刚才恺撒吞掉泰摩印记那般理所当然！ 章四十一 以一打二！ 兰德里和娜美当然不会给恺撒治疗诺诺的时间。 两名传奇强者虽然都被恺撒口吞泰摩印记的举动给震得不轻，但传奇强者哪个不是心坚如铁之辈？震惊归震惊，不解归不解，该做的事情一点不耽误，恺撒抱着诺诺落地还没顾得上缓过劲来，两名传奇便联手夹击而来！ 恺撒如今的能力，面对一名传奇，勉强可以周旋一番。对上两个的话，不跑就是死，不会有半点悬念。 感受着两名传奇强者咄咄逼人的杀意，还有怀里气息越来越弱的诺诺，恺撒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南下的第一场、也是最艰难的一场真正的硬仗了。 如果想活命，那么别管什么诺诺了，抛下她立刻跑，恺撒或许还有机会活。 可恺撒没有跑，甚至连后退都没有。 他抬脚， 一步踏前！ 大地剧烈的震颤起来，一股隐蔽却强劲的穿刺之意涌入地下，然后分散成成千上万份，由下转上，破土而出。 两名传奇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摇晃，然后无数看不见的无形穿刺之意暴涌出来，将地面扎成了筛子眼！ “哼！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阻拦我们了？”娜美冷笑一声，手掌好像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无数充斥在结界中的青木好像蟒蛇般动了起来，将那一道道杀伤力惊人的穿刺之意阻拦下来。 而两名传奇强者穿过青木和穿刺意念而过，几乎没有减速，依然直扑向恺撒。 不同于娜美，兰德里根本看都没看一眼恺撒放出来的那些穿刺之意，他只盯着恺撒。 大手在脸上一抹，那张鬼脸面具陡然间散发出莹莹的妖异红光，好像活了过来。这面具是森林族排名极为靠前的人皮甲，传承自远古。 随着面具的亮起，无法形容的诡秘气息从兰德里身上散发出来，结界内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好像所有光芒都被吞噬了。 森林武士都以强大无匹的肉身力量和雄浑持久的森林力量著称，可此刻的兰德里更像是一名隐身于阴影的黑暗武士。 事实上，这张人皮甲的名字正是：黑暗武士。 它是遥远的过去，一名森林武士中罕见的黑暗属性拥有者留下的。 好像能吞噬掉所有的光和声的黑暗之中，兰德里依然盯着恺撒的身影，在他眼中，恺撒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动摇。 显然，恺撒没能适应忽然变得漆黑的环境，而兰德里在黑暗中，反而成了主宰！ 人还未到，大手先行探出，隔空按向恺撒。 墨绿近黑的可怖力量从兰德里的体内涌现而出，好像蔓延于虚空的黑血，无声无息，在半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鬼脸没有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声音，直到鬼脸压到了恺撒面前，那脸上的眼孔部位才陡然亮起，爆发出让人心脏都为之紧张抽搐的恐怖红光来！ 兰德里真的很重视恺撒，所以他一上来就直接动用了自己的最强招式之一：鬼武士的面容。 恺撒被一瞬间的黑暗所蒙蔽，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一张小山大小的生着红色妖异眼孔的面具，正长着巨口，隆隆碾压而来！ 距离恺撒最近的诺诺， 明显感觉恺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似乎在那可怖的压迫力下，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见鬼的，这就是将那位传说中的森林王扳倒的人物吗？真的好强。”恺撒心中说了一句。 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然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厉啸。 一股密度超高的穿刺之意从恺撒口中喷出，狠狠撞击在眼前的巨大鬼脸上。 穿刺之意好像撞上石头的鸡蛋，轰然破碎，却也将以碾压之势而来鬼脸撞得微微一顿。 恺撒沉寂抱着诺诺，飞身后撤，他在脚步在空中连续几个踢踏，穿刺之意好像高速旋转的漩涡般包裹周身，飞快加速着，炮弹般撞向结界的边缘。 这样的举动，甚至让恺撒的后背暂时暴露在了两名传奇强者的眼前。 看似鲁莽的举动，其实是经过恺撒的仔细考虑的。 恺撒知道自己目前绝无可能打过两名传奇，但他将眼前这对狗男女的弱点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恺撒其实在赌！ 他在赌：在杀死自己，和掩饰秘密之间，娜美和兰德里会选后者。 确实，现在娜美和兰德里立刻全力攻击恺撒的话，有很大机会将恺撒击杀当场。 但这样的话，没人加固结界，恺撒就算死也能冲破结界，然后让全世界都看到娜美和兰德里联手的一幕。 兰德里和娜美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没有做好迎接这种情况的准备，他们就一定不会全力攻击恺撒的后背，而是会匀出一部分力量维护结界。这样将恺撒继续困在结界中，不会有变数，最后还是能杀，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站在两名传奇强者的立场上，显然用最保险的方法杀死恺撒又掩藏两人的秘密，这才是最理想的。 兰德里就不用说了，这个人的深沉与谨慎，绝对是近乎极端的。而娜美看似脾气火爆，但这个女人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凶狠变态，什么时候该隐忍稳健。 所以恺撒坚信这两人肯定不会豁出一切攻击自己。 而恺撒所需要的，就是争取到这一点点的时间！ 体内，四道穿刺之意凝聚而成的标枪，散发出苍苍茫茫好似山河大海般气息伟岸的力量，通过恺撒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涌入诺诺的身体。 在诺诺的体内，森林武士的强悍生命修复力量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修补着伤口，努力维系诺诺的生命。 问题是神器竹束的力量无与伦比，顽固地渗透到诺诺身体各处，持续破坏着，将诺诺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每一个身体细胞都在战栗着，成片成片地死亡。 直到一股大河般的气息出现在诺诺的身体里，恺撒的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冲刷过诺诺身体的每个角落，并没有治愈任何一处伤势，甚至引起了部分伤势的恶化。 但，恺撒的力量，居然将神器竹束留在诺诺体内的致命力量，尽数冲刷干净！ 更准确地说，不是冲刷，而是同化。 竹束的力量，被恺撒的力量完美地吸收、容纳。 就像刚才恺撒吞掉泰摩印记那般理所当然！.. 章四十二 真正的武器 恺撒的标枪能标记一个目标，凝聚出一个奇特的印记。 这个印记和泰摩印记非常类似，且看起来比泰摩印记更加高端。 之前恺撒已经两次轻易地应付了娜美的泰摩印记，简单轻松得就好像在玩弄一个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恺撒现在要做的验证，是自己的标枪与力量，与那神器竹束的力量，是否真的有某些不可分割的联系。 如果有，那么必死的诺诺不会死。 如果没有，那么不止是诺诺，恺撒估计自己今天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万幸的说，或者说是了不起的是，恺撒赌对了―― 诺诺的身子猛地一震，脸上虽然浮现出一丝痛楚，但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神采的双眼，再次焕发出了光芒！ 森林武士的强悍体质与生命力开始重新发挥作用，常年修习泰摩格斗术的效果也显现出来。 诺诺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很快旺盛起来。 她瞪大了漂亮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陌生却又让诺诺感到莫名熟悉的少年人的脸。 她很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办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但最终，诺诺都没问出口。 因为她发现眼前这少年，怎么比起死回生捡回一条命的自己，反应还要大？ 恺撒的反应不可能不大。 在动用自己的力量，冲刷并吸收掉诺诺体内的竹束的力量的那一刹那，毫不夸张地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化了。 恺撒现在的双眼是一种失神的表情，他甚至忘记了气势汹汹冲向自己的两名传奇强者，因为巨大的变化正在他体内急剧进行。 第五道穿刺之意，也是最后一道，终于从恺撒的丹田之中，破壳而出。 五道穿刺之意全部融合归一，凝聚的标枪形态终于完整，这杆标枪和恺撒失忆前的专属武器，在造型上非常相近，几乎没有太多的变化。 但它的气质完全不同！ 之所以用气质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这杆武器现在完全不像是单纯的武器，反而更像是一个生命体。 它尊贵，威严！ 力量吞吐之间，宛若世界在呼吸。 恺撒感觉自己的意识这时候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逐渐向上飞跃，再飞跃……直到某一刻，突破了某一个屏障，来到一处漆黑未可知的地方。 他的意识与意志站立于此，手握完整的标枪武器。 然后，如同受到召唤似的，他挥动手中标枪，枪尖朝前，缓缓推挤而去。 这一枪，气势如推动山岳前行。 前方的漆黑虚无被这一枪破开，枪身前刺后，进而旋转，就好象钥匙入孔后的拧转，硬生生将前方的漆黑中，无中生有般打开了一扇大门。 无边雷霆从门中喷吐出来。 这气息陌生而又熟悉，恍惚之间，恺撒似乎听到几声“咿呀咿呀”的呼唤。 他茫然地盯着在眼前展开的大门。 然后他进入。 门里面是一个小世界，和站在门口时感受到的气息一样，陌生而又熟悉。 小世界中的中间是一个祭坛般的存在，其上燃烧着青紫色的火焰。 火焰中，一头可爱的小龙悬浮，双眼安静地闭着，看起来是睡着了。 而在小世界的尽头，一道通天长梯伸入虚空，每隔百阶便有一层平台，依稀可见那长梯与平台的尽头，是又一扇飘渺而又威严的门。 “这里是……” 恺撒的眉头紧紧凑到一起，记忆似乎要从被埋葬的土壤里破出，却又好像差了那么一点点。 但一个名称，还是顽强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这里是……龙醒……之地？” 恺撒喃喃说道，“属于我的……龙醒之地！” 黑色咏战那一场血战后，随着小龙、随着恺撒的记忆一同消失的龙醒之地，又回来了！ 站在龙醒之地的中心，恺撒慢慢地舞动起手里的标枪，细细品味。 当初伊莲说过，自己放弃了能量、等级、还有记忆，换取的是规则的力量。 但规则到底是什么呢？恺撒之前一直在使用着，可他这个使用者却没有明确的感受，到底什么是规则。 自己因为某些现在想不起来的理由，做出那么大的放弃，所要获得的力量是什么？ 这一点，恺撒之前不明白，现在终于弄清楚了。 雷霆是恺撒的元素属性。 穿刺是恺撒的规则意念。 两者共同凝聚成恺撒手里的这杆标枪武器。 而标枪的形态本身，又好像战斗法师的“真形流派”那样，引动了更多的雷霆与穿刺以外的力量与规则。 所以才有那大量规则纹理与龙形印记缠绕于枪身的神异景象。 恺撒明白了：自己放弃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不惜抛却记忆，都要争取到的东西，根本不是单纯的规则，而是手中的这杆武器啊！ 这杆武器包含着规则，却不止有规则。 虽然恺撒还不明白这武器如何发挥出最强威力，但他已经预感到，这将会是自己接下来最大的依仗。 砰的一声！ 龙醒之地在这时候骤然摇晃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冲击着。 恺撒的意识受到影响，一番急速坠落之感后，眼前的视野恢复成了现实世界里的场景。 周围的结界，明显比之前强化了许多，看来恺撒刚才赌对了，他做出一副舍弃性命也要冲破结界将娜美和兰德里的关系公诸于众的姿态后，兰德里的选择不是趁机击杀恺撒，而是转而去强化结界。 所以，刚才感到的震荡，仅仅来自于娜美一人。 恺撒看着不知何时冲到自己面前的娜美的脸庞，然后他低头，呆呆看着娜美手里的神器竹束，这杆神器此刻被娜美握在手里，尖头却已经深入了恺撒的身体，几乎将恺撒前后贯穿。 “不、不要！！”诺诺痛苦地喊了一声，她是眼睁睁看着恺撒被一枪贯穿的。 虽然她现在不认识恺撒，但或许冥冥中有所感应吧，诺诺目睹恺撒被刺穿的一刻，心脏都好像被捏紧了，撕心裂肺地疼。 娜美的反应则是略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得手了。 本来的打算，是由她拖住恺撒，然后等兰德里加固了结界之后，再两人联手，确保万无一失地击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哈哈，小鬼你刚才怎么了？大敌当前还开小差吗？！这还真是感谢你啦！” 错愕之后，娜美忍不住爆发出了得意又恶意的大笑。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的是残酷恶毒的笑容，很大程度上破坏了她的美丽。 她微微咬着一口银牙，发力拧转手中的神器竹束，她要用枪身搅动恺撒体内的血肉，给予这人无边的痛苦和后悔。 但很快她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枪身旋转着，搅动着，眼前的少年却没有半点痛苦的反应，而是一种奇怪的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似乎在仔细体会着什么。 开玩笑，被神器戳穿了，痛苦恐惧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好体会的？这人疯了吗？！ 娜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本能地发力想要将神器抽出后后撤，但恺撒反倒一伸手，抓住了枪身，不让她取回。 然后恺撒说了一句：“这枪……好像是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娜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刚加固好结界准备赶过来的兰德里瞪大了眼睛，躲在结界中的一角的芭芭拉瞪大了眼睛，还被恺撒揽在怀里的诺诺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杆得自于龙道、而后在森林王手中无数次拯救了森林族的镇族神器竹束，飞快地融化了。 没有高温的烘烤，也没有力量的撕扯，它只是很自然地融化，甚至带着一种欢欣的情绪。 融化的神器化作一团物质，被恺撒虚握在手里。 这一刻娜美震惊得甚至都忘记去抢夺了。 然后，恺撒一手握着神器融化后所化的物质，另一手翻掌取出那介于虚实之间的全新的标枪武器。 他带着郑重与期待，将手中的两者，缓缓合一。 娜美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当初父亲森林王的一番话。 那时候娜美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只记得他是带着一丝遗憾说的：“竹束很强大，但并不是真正的强大。这杆武器……没有灵魂，只余躯壳。” 神器竹束是躯壳。 那灵魂是什么？ 现在娜美知道了。 灵魂就是恺撒另一只手中的那杆若有若无的标枪器胚！ 竹束融化后的物质，一点点融入到那杆标枪中，将原本有些虚无缥米的标枪充实、填满、实体化。 这个过程并不如何光辉宏大，也不困难，有的只是自然而然的轻松写意，水**融。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竹束和标枪器胚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杆真正凝实的标枪武器，青紫色，色泽并不耀眼，而是一种温润如玉般不似这个世界能有的物质。 恺撒低头，静静看着手里的全新标枪，又掂量了几下。 之前缠绕在标枪身上的掩藏不住的雷霆气息、穿刺意念、以及标枪形态所引动的各类衍生规则和龙形印记，此刻都还在，却都内敛于枪身之内了。 返璞归真，这才是这杆武器真正该有的样子。 “好吧，虽然还是有不少疑问没弄清楚……但我想说的是，今天能来这里，真的是太好了啊！”恺撒轻轻感叹了一声。 他说的并不响亮，却在结界中的小世界里字字清晰。 因为现场太安静了，兰德里、娜美、诺诺、还有芭芭拉，都死死盯着恺撒，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恺撒将标枪在手里翻转半周，指向娜美和兰德里，说：“我们，速战速决吧。”(。) 章四十三 我来教你怎么用枪 墨绿色的结界，在刚才已经被兰德里加强得固若金汤，即便是传奇强者，感觉也不能轻易地突破这层防线。 结界之中，娜美的力量所催生出来的大量青木与蔓藤扭动摇摆着，好像幽深致命的森林陷阱，将一切敢于踏足的人缠卷致死。 可以说，这阵势完全就是无敌的。 这毕竟是两名传奇强者联手啊，而且他们力量同源，森林王死后，这两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强大的森林武士。 说得再简单一点，即便是北国门徒，或是帝国将军，面对这样的情况都必须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才能突围而出，而且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 然而事实却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结界边缘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芭芭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局势，看着气势上反倒被压制住的兰德里和娜美，吃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芭芭拉感觉大脑完全不够用了，隐约有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不休：这个世界的格局，或许从今天开始要因为恺撒的存在，而出现巨大的变化了。 一名疑似传奇，而且年轻得如此夸张！还有比这更能牵动世界脉络的吗？！ “这标枪的模样……”这时候， 同样吃惊得当然还有恺撒身旁的诺诺，三公主的恢复力确实惊人，恺撒帮她处理掉神器竹束的力量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基本的气力。 不同于芭芭拉，诺诺毕竟对曾经的恺撒了解很深。 她盯着此刻恺撒手里的标枪武器，脑海中回想的却是那个久无音讯的好友的专属器胚的样子，虽然两柄武器的气质与气势相差太远了，但怎么总觉得有些类似呢？ 诺诺仔细看恺撒的侧脸，凝视片刻后，摇头叹了口气。 诺诺心想恺撒虽然长得也不错，很符合森林族女性对男人的审美品位，但总的来说还是以阳刚硬朗的气质为主，五官和脸型反倒一般。 而眼前这少年……真的是太帅了。 帅到没朋友的那种程度，连诺诺这种对外貌不太感冒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对女孩子而言，杀伤力有点无敌。 到了这个阶段，诺诺可不是那种还傻傻地问你是什么人的女孩。 她想了一下，轻声问恺撒：“阁下，需要我做什么？”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别别添麻烦，诺诺很清楚这点，乱猜是没靠谱的，所以她也就直接问了――对恺撒而言，现在诺诺做什么最不会给他添麻烦，或是帮助到他。 恺撒吸了口气，说：“那边那个女的，帮我看好吧。她是紫荆军的成员。” 说着瞥了一眼结界角落里的芭芭拉。 诺诺挑了挑眉，不过没多问有关芭芭拉的事，只是多确认了一句：“如果她要跑而我没有足够把握抓住她而不杀的话，我能杀吗？” 这下轮到恺撒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诺诺两眼，随后笑道：“你看着办吧。我觉得，我这边的战斗会很快的，快到你和她来不及发生那么多事情。” 诺诺点头：“行。” 然后她最后看了一眼此刻脸色铁青的娜美，转身向芭芭拉的方向而去。 恺撒和诺诺对话的时候，兰德里和娜美都没吭声，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个人的神情，都不能凝重来形容了，而是那种面临生死难关时的豁出一切的感觉。 恺撒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虽然恺撒身上还是没有半点职业者的气息，虽然恺撒手里的标枪武器看起来很朴实，并没有强大的气息透发出来。 但无论是兰德里，还是娜美，都知道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他们将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如果只求全身而退，那很容易。 但问题是，这情况没办法一走了之啊，两个人的关系不能公诸于众，这才是兰德里和娜美的真正软肋。 “阁下，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兰德里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交涉机会，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恺撒便是嘿嘿一笑，似是嘲弄。 恺撒根本懒得和兰德里废话，手中标枪遥遥一指结界的某处，强劲凝练到无法形容的穿刺枪意破空而去，扎向封闭外界感知的结界。 “该死的……这混帐东西，等会儿别让我逮到机会，我会让你求我杀了你！”兰德里眼中闪过罕见的狂怒和暴虐情绪。 娜美见到恺撒对结界发动攻击，焦急得想要去阻止。 却听兰德里一声嘶哑的喝声：“别管结界了，没用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兰德里的鬼脸面具上泛出妖异的红色，渐渐地真的有一缕缕鲜血从他的面具上渗出来。 他盯着恺撒的双眼中， 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变得赤红一片，宛若野兽。 兰德里根本看都没看那结界一眼，他只死死盯着恺撒，然后直接朝恺撒扑了过去：“联手杀了那小子，不计代价，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杀了他！快！！” 娜美尖声叫道：“如果他打破了结界呢？” “那我们就跑，什么都别多想了，用最快的速度跑！你和我一起去北国，别纠结，这是唯一的选择。好了别废话了，快点动手！” 说话之间，兰德里已经贴上了恺撒的身。 恺撒之前释放出的枪劲也撞上了结界，结界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几乎就要被攻破了。 可兰德里根本不管，一套凶狠暴戾的古怪体术全力施展开来，招招都是进攻，一副要和恺撒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套体术不是森林族最伟大的泰摩格斗术，却也差不了太多了。 是兰德里当年研习的一本流传自远古的杀人体术，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修炼和改进，最终成型的一套体术。 这套体术或许不如泰摩格斗术强，却是最适合兰德里的，而且和他戴着的鬼脸面具的力量相辅相成。 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血液从那面具上渗出，淌下，然后被兰德里的拳风裹带而起。 他的每一卷，都裹着黑红色的血液，拳劲因为有了血液的掺杂，在虚空中残留不散。 越来越多的血色拳影有种要把恺撒的身体包裹起来的趋势，而且，这些拳影一起构成的形态，竟是一个逐渐形成的更大的鬼脸面具。 一旦拳影构建成完整的巨大鬼脸面具，将恺撒围在其中，那这套体术的真正杀伤力就会迸发出来！ “……血鬼武士。”在远处观战的诺诺见到这一幕，凝重地喃喃了一句，“这套血腥残忍的体术，经过这么多年，兰德里这混蛋终究还是彻底完善了啊。” “血鬼武士？”一旁的芭芭拉开口问道，她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诺诺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是兰德里这套体术的名字，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我也是听我父亲提过一两次而已。” 芭芭拉似乎已经不对逃跑抱有希望了，嗯了一声后，便继续认真观看那激烈的战局。 场面上看，化身血鬼武士的兰德里完全压制住了恺撒，血色拳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将恺撒的身子缠裹起来。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次那些拳影要凝聚成型为鬼脸模样的时候，恺撒就会举起手里的标枪，看似随意地那么一指。 兰德里的招式是以面取胜的超卓体术，无数拳影汇聚成海，活活把敌人压垮的思路。 对付这种能力，恺撒采用的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简单策略。 你弄出怎么夸张酷炫的招式都没所谓，我就这么一枪，所有力量与杀伤力集中于一点，你敢继续分散拳劲去布置那鬼脸阵法就是死，没别的下场！ 于是，每次鬼脸快要形成的时候，兰德里就会被恺撒这简单粗暴的一枪给逼得不得不变招。 兰德里施展出这样威力可怖的体术消耗巨大，恺撒却只是随意地抬抬手臂而已。 五道穿刺合一之后，恺撒拥有的是这个世界上罕见的超强单体攻击力和破坏力，他怎么能不利用好这点？ “娜美，来帮忙！”兰德里低喝一声。 娜美咬了咬牙，她现在手里已经没了神器竹束，而且恺撒刚才连续两次破解她的泰摩印记的手段，更让她连泰摩格斗术都不敢用了。 其实她不知道，恺撒轻松破解的只是神器竹束里的泰摩印记，泰摩格斗术反倒不是可以那么轻松应付的。 毕竟泰摩格斗术源自上古森林族，不像源自神器竹束的泰摩印记，泰摩格斗术和恺撒是没什么关系的。 当然，就算不用泰摩格斗术，娜美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她毕竟是传奇。 随着娜美的加入战团，恺撒的压力陡然大增。 两名传奇强者联手，而且都是拼上性命的架势，很快，恺撒就落得只能被动地挨打防守的境地了。 “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吗？你倒是做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娜美现在满心都是恼火和憋屈，还有失去神器的心疼。 若不是忌惮恺撒手里那杆标枪武器隐而不发的可怖杀伤力，两名传奇强者此刻可能已经放手扑上去将恺撒置于死地了。 “没事，虽然丢了竹束，但这小子手里的标枪，绝对更强！”娜美有些贪婪地看了看恺撒手里的标枪。 但就在这时，恺撒的声音忽然响起，出人意料的平淡自如，一字一字传入娜美和兰德里的耳里：“看来你们觉得能压住现在的我很了不起啊，忘了刚才被我轻松破掉泰摩印记的事了？” 恺撒忽然后退了半步，然后他不理会兰德里终于完全凝成的巨大鬼脸，径直盯住了娜美一人。 手中标枪虚指娜美，一股可怕的气息陡然在娜美头顶生出，然后凝成一个类似泰摩印记，却比泰摩印记复杂玄奥了不知道多少的全新印记！ 恺撒嘴角一翘，眼里浮现出一丝暴虐：“你这个弑父弑妹的垃圾女人，这杆杆标枪到底怎么用，我来告诉你！”(。) 章四十四 破界 “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今天的两名传奇强者，好像打得有点久呢……” 结界之外，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苏尔哈战区被明媚的阳光洒满。 南北双方的军士们，不知何时都从营地和防御工事里走了出来，面带奇异之色地看着两军之间的战场上，那片看似无人却在隐隐扭曲动荡的空间。 那里就是兰德里布置结界的地方。 按理来说，以往两名传奇强者每天的日常战斗，持续个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双方彼此试探一番，不抓到对方的明显是不会全力出手的。 双方都会非常谨慎，谁先出错谁就输。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打了这么久？ 异常或许不会真的带来什么特别的后果，毕竟表面上的异常，实际上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但如果视而不见，那万一两名传奇强者之间真的分出了胜负高下，那没有做好准备的那一边，无疑会措手不及。 所以，虽然不确定两名传奇的状态，南北双方的将领军士们，依然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在战场的两侧。 苏尔哈战区的相对平静， 就这么很突然地消失无踪了。 阳光明媚无比，整个战区却只有暴风雨来临前的严酷和压抑。 “……几位，等会儿一旦出现状况，还请立刻指挥军队全面压上。” 北方的军队最前方，肖恩和银刃正和苏尔哈战区的战斗法师军队统领们交谈，“如果我家大人占了上风，那正好一鼓作气压垮对面。如果我家大人被压制了，也好及时接应。” 负责现场指挥的，是一名中年的女将，听了肖恩和银刃的话，风韵犹存的脸上并无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说道：“立刻全面压上？抱歉，战场上没有轻易全面压上的打法，万一有什么意外，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银刃和肖恩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丝焦虑。 他们都对自家大人有着绝对的信心，更重要的是，两人是少数知道兰德里和娜美关系的人，按理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黑寡妇的死，终究还是让两人内心感到莫名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正越来越强烈。 “好吧，不全面压上，但至少派出最精锐的部队去接应吧。”肖恩低沉说道，“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这就是森林族叛党在北国的尴尬处境了，他们有实力，却没有掌握在手里的军队。 最重要的是，在战斗法师们眼中，他们终究是“叛徒”的身份，得不到最基本的尊敬。 兰德里、肖恩、银刃等人，在战斗法师眼中根本算不上是同伴，只是有利用价值的对象罢了，而且是那种打从心底瞧不起的利用对象。 女将沉默了一下，说：“我会派两支精英小队去接应。具体还要看局面而定。” 银刃有些急了：“只有两支？还是小队？” 女将脸色一沉，说：“麻烦两位弄清楚，这里的指挥权究竟在谁手上。老实说，你们和我说这些根本没用，刚才已经把消息送给在后方驻扎的真正强大的那些统领大人了，他们和他们麾下的军队，才是苏尔哈战区真正的中坚力量。有什么要求，等他们来了再说吧。他们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恩？” 女将没完全说完，因为她忽然发现银刃和肖恩同时朝自己冲了过来。 这两人的脸色是意外的、震惊的，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冲上前的动作是如此突然，以至于和两人实力相近的这名女将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贴上了身。 近距离看到银刃和肖恩的脸，两人的脸庞现在是同样的扭曲狰狞。 银刃怒吼了一声：“该死的，头儿和我们有灵魂联系，他的状态我们能隐约感受到！头儿……头儿的气息从刚才开始，忽然开始剧烈下降了！怎么回事？该死的，你这蠢女人，快点派所有精锐部队去接应，头儿他出事了！！” 女将奋力一挥手臂，将两人甩开，气得脸色发青道：“你们两个干什么？该死的，你们居然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换了平时，以肖恩和银刃的暴戾脾气，被这么对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知道战斗法师瞧不起自己，心里也憋着火儿。 可现在，两人的眼里只剩下了惊骇和慌乱，在他们的印象中，头儿的气息永远是那么稳定深沉，如无波无澜的大海。 可现在，大海在翻腾，在咆哮，在沸腾。不是那种彰显真正威严的感觉， 而是在削弱中不甘地厉吼的感觉。 顾不上再和那女将理论，肖恩和银刃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军队，直扑向那处依然隐隐震荡着看不出明显异样的结界。 他们心里清楚，出大事了！ 虽然不知道以兰德里和娜美的实力联手，究竟能出什么事，但两名传奇都搞不定的事，绝对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该死的！”那名女将见状不由脸色铁青，转头对一名部下问道，“这里的消息传给诸位统领大人了吗？主力部队还要多久才能来？” 那名部下似乎刚收到了什么消息，一脸的呆滞，怔怔回道：“大人，那个……刚收到消息，后方的诸位统领大人的军队，居然……居然遭到了激烈的袭击。” “什么？”女将不由呆了一下，蹙眉道，“你开玩笑？” 她心里想的是，那可是十多名统领级别的人物所带的军队，是战斗王朝近半的最精锐部队，除非南方也调动起主力部队，否则谁敢去招惹苏尔哈战区的主力？ 但如果真有南方的主力大军包抄绕后，以战斗法师的情报能力，怎么会丝毫没察觉？ 女将下意识地将目光再次投向肖恩和银刃，这两个虽然是叛徒但实力确实了不起的凶徒，此刻的背影就好象绝望中的野兽。 女将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两人的狰狞脸庞，还有眼神里的极度慌张。 她的心脏猛地一抽，厉声喝道：“立刻派最精锐的部队跟上肖恩和银刃！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关键时刻，女将终究还是有着过硬的军人素养，抛开了偏见，做出了最符合她身份和立场的决策。 她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虽然眼前的反常只有三点，一是两名传奇之间的超长时间交手，二是肖恩和银刃的异常表现，三是后方主力部队遭受攻击的奇怪消息。 但这三点反常同时出现，女将可不相信是单纯的巧合！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果断，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指挥者了。 可是晚了。 在女将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肖恩和银刃堪堪冲到了那结界的边缘处，南方也相应的有几支部队潜进到了结界附近。 然后，整个苏尔哈战区的所有人看到了一道剧烈的雷霆闪光，好像开天辟地一般，粗暴野蛮地撕裂了那结界，一路冲霄而上，似乎将天空都戳出了一个窟窿！ 紧随着强光而来的，是一声无法言喻的剧烈轰鸣。 这轰鸣声是如此浑厚，如此威严，如此响亮，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整个战场上没人有人一个人能听见那声音――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得一阵剧痛，出现了短暂的失聪。 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人们好像在无声的世界里经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强烈的震动把所有人从静止的世界中唤醒回来！ 所有人这才发现：大地的震荡，剧烈到让人连站都站不稳的地步，震动范围之广，覆盖了整个广袤的苏尔哈战区。 但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揉发疼的耳朵，也没人顾得上为大地的震动而吃惊，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结界被破坏之后的场面吸引了―― 两道快若闪电的让人眼花缭乱的身影，正在那高空中急速地闪转腾挪，从那御空飞行的恐怖速度和自如程度，就知道那绝对是两名实力顶尖的传奇强者。 可是…… 见鬼的？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名实力超卓几乎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最顶端的传奇强者，以如此快的速度飞腾闪转，竟然是……在逃跑？！ 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仔细又看了片刻，才真正确认了：两名传奇强者的身影是真的在逃！ 一道浑身缠绕在雷霆中的身影，正撵在两名传奇强者背后。 那道追击的身影周身环绕着雷霆，雷霆如枪，不断将周围的空气击穿，让人根本看不清那道身影的样子。 只能依稀看到那人手持一杆标枪模样的武器，标枪所指，前方的两名传奇的头顶上，便浮现出两枚神奇玄奥的符文。 两名传奇的速度奇快，可那符文却犹如附骨之蛆，根本就是黏在头顶。符文的效果不得而知，除了当事人之外，旁人根本感受不到那符文所蕴含的力量。 当然现在人们关注的点，已经不是什么符文了，而是南北双方终于看清楚了那两个被追着跑的人的身份。 “娜美殿下？” “兰德里？！” “他们俩……他们俩怎么好像在一起跑？那个追他们的人……是谁？！！” 说明 断更了。 断更的原因，其实书评区有位读者（早睡的人）已经看出来了。正在写的这场战斗， 我感觉没办法自圆其说，主角光环过头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继续往下凑一章的话，这本书可能就会崩。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废话，理论上是不该拿出来跟读者说的，优秀的作者就算遇到这样的问题也应该让读者什么感觉都没有，愉快地继续读下去，这点我做得很不好…… 那么，接下来是有用的话： 1，今天还是没更，实在抱歉。 2，这本书早有大纲，不是边想边写的。虽然现在有点混乱，但肯定不会崩，会有序地进展下去，大家不必担心。 3，我刚刚看了一下工作进度，感觉年底前完本的承诺，还是可以兑现的。 4，兑现承诺不会以降低后续的质量为代价。 嗯，大概就是这样的。 大家早点睡，我的状态很好，请大家放心。 明天见哦。 章四十五 规则真伤 恺撒现在的感觉好极了。 悬浮在对面那两名传奇强者头顶上的印记，其中所蕴含的效果和力量，恺撒现在已经感受、并运用得清晰而自如了。 静态虚弱。 伤害加深。 这就是那印记中所蕴含的两种效果。 如果恺撒这时候恢复了记忆，能记起小龙和它的慢速之爪的话，他大概就会明白，小龙的慢速之爪原来并不是对时间的影响，而是这“静态虚弱”的简化版本。 这算是一种极致的减益效果，对对手的虚弱加持强烈到好像时间都被静止的程度。 但这其实不是最恐怖的。 如果说，静态虚弱的作用是让恺撒可以更精准从容地打击到对手，那么实际击中后所造成的破坏力，才是这标枪印记的真正可怕之处。 泰摩印记的效果，是让杀伤力凭空提升三倍。 而恺撒的印记，是泰摩印记的升级版……不，应该说是真正本源的版本，泰摩格斗术是残缺且被森林王改变过的。 在那标枪印记的“伤害加深”的作用下， 对手所受到的伤害，不止提升三倍这么简单。 无关伤害提升的倍数，而是在“伤害的形式”上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恺撒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这些天来，和伊莲的交流不少，对这个世界也在进行着重新的认知，他比较确定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个概念，可自己的脑海里，却好像凭空出现了这个概念，或者说词汇―― 规则真伤。 不同于体术造成的物理伤害，不同于法术和龙脉咒文造成的奥术伤害，规则真伤某种程度上是无视对象的防御力的。 被恺撒标枪标记的目标，再被恺撒攻击到之后，所受到的伤害是“规则真伤”。 这才是两名传奇强者面对恺撒一人，都被撵得不停逃窜的最重要的原因！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娜美此刻已是美态全无，披头散发好像一个疯婆子，她身上的武士服装残破不堪，似乎森林王生前赠送给女儿的礼物，也不愿意再护佑她了。 武士服的破损，让她不少地方难免露出春光，可娜美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她竭尽全力地运转力量，却始终感觉身处泥沼之中，动作莫名得快不起来，却又说不出是被什么力量牵扯住的。 而恺撒的每一次持枪戳击，则让娜美感到真正的心惊胆战。 森林武士引以为傲的防御力、身体强度、以及持续作战力和强悍的生命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起不到作用。 娜美可不知道什么规则真伤，所以她心里只有不解、困惑、还有因为未知所带来的极大恐惧！ 肖恩和银刃这时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对他们来说，兰德里的安危就是一切，见到兰德里遭遇险境，这两人根本顾不上战斗法师的大军还未跟上，率先就冲了上来。 “头儿！” “头儿，你先退后，我们帮忙顶住！” 两人虽说是森林族的叛徒，被这世界上九成九以上的人所唾弃，但他们对兰德里的忠诚，却是真实的。 兰德里很想说：“你们来了也只是送死，根本没用的。”可惜他也被恺撒死死压制，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了。 事实上，银刃和肖恩的到来，有那么一丝机会，掩护兰德里和娜美其中的一人离开，但也只有一丝罢了。 “不过就算逃走了我和娜美其中一人，又能怎么样呢？”兰德里心里有些苦涩，很是无力，“我和娜美的关系，这下算是完全曝光了，已经完了啊，这些年的所有筹划……” 兰德里其实已经有些万念俱灰的味道了。 不同于娜美，他这些年来在北国，有过不少和战斗法师大统领接触的机会，所以兰德里隐约知道一些有关规则的事情。 “这少年现在对我和娜美的伤害……大概……就是大统领提过的那传说中的规则真伤吧……这已经不是同一个次元上的战斗了啊。” 银刃和肖恩还在奋力吼着“头儿我们来了”，“头儿坚持住”，兰德里心里却只有绝望。 他奋尽力气，用最后的气力吼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远点！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战斗，给我滚开！！” 话音未落，一只染血的芊芊素手忽然一探，抓住了冲过来的肖恩和银刃。 出手的是娜美。 肖恩和银刃眼里本来只有恺撒一人， 要和这个逼迫他们的老大的陌生少年拼命的架势，根本没提防娜美，以至于被轻易抓住。 娜美这时候已经不喊不叫也不说话了，她的脸色和眼神从未像现在这般可怕过。 美丽的脸蛋彻底扭曲了，眼神里只剩下疯狂的求生意念。 她咬着牙，奋力将几乎全部的力量注入到错愕状态下的银刃和肖恩体内，为此甚至放弃了对恺撒的攻击与压制力的抵抗。 肖恩和银刃的身体，在娜美手中急剧膨胀，好像冲气的气球，马上就要爆掉了。 娜美蓦然尖啸一声，挥手把膨大的肖恩和银刃朝恺撒甩了过去，用的是森林族最顶级的甩枪技术，丢出去的则是两个人体炸弹！ 兰德里面具眼孔中的双眸一下红了。 别人或许不认识，可他一眼就能认出娜美的招式，这是森林族内部严禁使用的一项血腥的禁书，以森林王者的权威和力量，点燃同族强者的生命之力，化为恐怖的生命炸弹。 肖恩和银刃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在痛苦、困惑、不甘、愤怒、怨恨中，飞向恺撒，然后轰然爆炸！ 剧烈的爆炸，还有那点燃生命的奇特爆炸力量，让恺撒都不得不暂时退避了些。 而娜美趁此机会，暂时摆脱了恺撒的锁定，疯了一样朝远方的天际逃窜！ 整个苏尔哈战场都在爆炸中动荡摇晃，无数道目光都骇然地看着天空中属于传奇级别的可怖战斗景象。 恺撒的身影暂时被掩藏在了爆炸的光焰之中。 规则之力暂时收敛在周身，穿刺之意散作无数细小的游鱼，围绕恺撒急速旋转，好象一个无形的漩涡，将所有靠近的爆炸力量绞杀成渣。 恺撒眉头微蹙着，目光似乎能越过重重光焰，始终落在那急速远去的娜美的背影上。 “真的是个垃圾啊。” 恺撒低声叹了口气，“不过也不算意外吧，毕竟是连父亲和妹妹这样的至亲，都能下得去手的病态之人啊。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这可就有点天真了。” 兰德里忽然一愣，抬眼发现原本悬浮于自己头顶的那枚印记，无声无息地在此刻消失了。 同一时间，正在逃窜的娜美的头顶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枚印记，而且比起刚才恺撒分心二用，要同时锁定两名传奇强者时的印记，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怎……怎么会？！”娜美惊恐无比地抬眼看到了那印记，然后她有些艰难地回头看去。 所有的爆炸波动，这一刻如风卷残云般被驱散了，露出了之前被掩藏其中的恺撒的身影。 恺撒手持标枪，正在做一个助跑蓄势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娜美竟在恺撒的身后，恺撒了另一道隐隐约约的高大身影，那是一个身穿青紫色铠甲的伟岸男人，有着和恺撒七八成相似的脸庞，却更加成熟，三十岁的样子，全身铠甲璀璨无比，一个站在世界中心的耀眼男人！ 那个男人的虚影，和恺撒的动作是一致的，同样助跑蓄势，同样手里抓着一杆被雷霆和巨龙缠卷的标枪！ 娜美没看到恺撒投掷标枪的动作。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恺撒已经完成了投掷动作，掷出标枪的过程完全没看到，标枪飞行的轨迹也没看到。 等到回过神来时，标枪已经在眼前。 或者说，已经在眼皮底下了。 娜美呆呆低头，看着穿身而过的标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却只吐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 她再次抬头看向恺撒的方向。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背后空无一人，似乎之前那伟岸之极的虚影只是娜美临死前的幻觉。 恺撒举步，踏前，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跨越了极长的距离，来到娜美的身前。 战场变得极为安静。 无数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恺撒伸手抓住了穿挂在娜美身上的标枪，稳稳握住，说：“你可以去死了。” 持枪的手轻轻一震，娜美的身子在战场上无数南北双方的军士们的眼里，从内至外，被无数骤然迸发的雷霆撕扯成粉碎。 一名传奇强者就此陨落。 娜美没留下任何东西，她的血肉乃至灵魂，都被恺撒震成了虚无。 恺撒讨厌这个女人，所以下手格外狠辣。 这一刻，兰德里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嘴里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不断喃喃：“那是……规则真伤……真的是规则真伤……”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从今天开始，要完全不同了。 北方的门徒们，南方的将军们，这世界上的传奇加起来才有几个？今天却要一次性地死掉两个了。 章四十六 他们来不了了 “娜……娜美殿下……？” 一名南方阵营的森林族高层呆呆看着被恺撒一记绝命标枪射爆的娜美所在的那片天空，烟花般的绚烂过后，什么也没留下。 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幻术、诈术、骗术。森林族本身就很擅长在森林中利用各种伪装技巧，暗杀猎物于无声无迹之中。 但灵魂气息是骗不了人的，传奇强者将力量释放到极限的那种气息，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名传奇强者陨落了。 否则就算是她本人将那强烈的传奇气息收敛，也没有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瞬息消失的。 “娜美殿下！！？” 这名森林族人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双眼渐渐红了，好像要溢出血来！ 他终于确认了娜美当着所有南方森林族精锐武士的面被人一枪轰杀的事实。 而南方众人此刻还不知道娜美和兰德里是一伙儿的，虽然看到两人一起被追杀这点很奇怪，但毕竟没有确认，也不会有人想到尊贵的娜美殿下， 会和谋害她父亲前代森林王的叛党首领是站在一边的。 其他的森林族人们，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森林武士们悲愤的怒吼声连成一片，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战场策略可言？所有人心目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帮娜美殿下报仇！ 杀了他！不管那个被雷霆缠绕的手持标枪如神一般的陌生少年到底是谁！ 空中的恺撒当然听到了这些吼声。 整个战场都听见了，包括北方战斗法师们的将领和军士们。 恺撒一招手，将标枪收回。 他并没有因为森林族人们的吼声而有丝毫面容上的变化，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刚才那一枪之后，他的容貌乃至气质，都进一步地变化了。 他依然有着年轻如少年的脸，眼神却犹如在安坐于至高王座长达无数岁月的真正的君王，沉静而威严。 恺撒无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来到诺诺的身边。 诺诺静静看着尽在咫尺的这个男人，脸色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恺撒？” 恺撒挑了挑眉，笑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诺诺说：“我认得你的枪。” 她内心其实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而且一般人可能面对恺撒这张和过去截然不同的脸，都不敢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恺撒。 可诺诺就是有种感觉，她知道眼前这个和曾经的恺撒天差地别的人，这个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似乎透着些陌生似乎不认识自己的人，就是恺撒。 诺诺还能从恺撒身上嗅到龙的味道，这味道没变，并且在刚才恺撒迸发出无敌力量的一刻，浓烈到弥漫在整个战场上。 这味道对诺诺而言独一无二，熟悉而亲切，就像当初她第一次在青木城中遇见恺撒时的味道一样。 诺诺和恺撒的结缘，其实是从那味道开始的。 “谢谢你。”诺诺恢复了平静，认真说道，她在为恺撒帮助她报了杀父之仇而道谢。 娜美死了，诺诺心里没有太多的波动，在她心中，确认娜美联通兰德里杀死了父亲和二姐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把娜美当亲人看待了。 恺撒点了点头，说：“你的族人那边的问题，可以帮我吗？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兰德里和娜美的关系。” 诺诺说：“这点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去安抚他们，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族人不会添乱。” “那好，我们回聊。” “恩。” 两人都变了很多，恺撒经历了由内至外的完全的蜕变，诺诺也经历了人世间的真正悲惨之事，可有一点没变，就是两人之间那神奇的不知来由的默契感。 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两人的思路总是一致的。 诺诺知道恺撒还有事情要做，杀死娜美绝不是他的行动的终结，恺撒也放心地将森林族的问题全部交给了诺诺。 诺诺拎起欲言又止的芭芭拉， 大步走向南方的族人们的方向，刚刚从苦战和重伤中恢复的身子有些虚弱，却挺拔如枪。 她内心已有担当，从此将继承父亲和二姐的意志，真正扛起森林族的未来。 而恺撒转身向北，几个凌空跨步，人已来到了兰德里的面前。 恺撒的目光越过兰德里的肩膀，看向他背后的战斗法师大军，和森林族的反应完全不同的是，战斗法师们见到兰德里被恺撒追杀到如今陷入绝境，没有激动，没有着急，有的只是疑惑、震惊、还有保持观望。 “好像没人打算来救你呢。”恺撒说，“除了你那两个下属。”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背叛者的报应吧。”兰德里说，言语里似有苦涩，又似没有。眼孔中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之前的恐惧和绝望，还算平静。 “你好像不怕我杀你？”恺撒微微蹙眉。 “刚才很怕。”兰德里老实说道，“不过，你刚才杀了娜美之后，我感觉到你似乎不打算杀我了。” “我确实暂时不打算杀你。”恺撒说。 “为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我对我现在的力量有些惊讶，非常自信，我有把握不杀你而压住你。”恺撒做了一个虚握拳头的动作，似乎在仔细感受全新的力量和能力，嘴上接着道，“另一方面，我对你之前说的，你杀死森林王的所谓真正理由，很感兴趣。” “你到底要干什么？”兰德里低沉问道。 如果是别人听到恺撒的话，大概会认为恺撒只是出于个人的好奇，而对兰德里杀森林王的理由感兴趣。 可兰德里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绊倒了那位惊才绝艳可与元帅比肩的森林王的男人，是叛徒，也是枭雄。 他听出了恺撒话语里的不同寻常，或者说，他听出恺撒想要做什么事情，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情，很大。 不过恺撒并不回答兰德里的问题，只是一步步走上前去。 兰德里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他毕竟自认是王者，被人如此俘虏，还是会触及到他内心的骄傲和自尊。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少年。 兰德里忽然说：“你现在不杀我的话，确定不会后悔？我身后的这些人，不是战斗王朝真正的精锐，如果是的话，他们现在不会看着我被你欺辱，无关他们对我内心的感受，而是战略上他们不可以在这时候放弃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现在不杀我，等会儿真正的战斗王朝统领们和他们的精锐部队来了，有他们帮助我，或许我还有和你一搏之力。” 恺撒听了，盯着兰德里看了许久，最后笑了，“你所说的那些战斗王朝的统领们……他们不会来了。” 兰德里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在距离核心战场不算太远的一处无名山丘下，伊莲正通过特殊的通讯设备，仔细接受着某些消息。 “恩，知道了，那边的情况我都清楚了……恩，知道，会的……” “你别管那少年是谁，也别问我兰德里和娜美为什么好像是一伙儿的，前者我不能说，后者我也不清楚。” “你继续把战场上的局面及时汇报给我就行了，必要的时刻，可以调动一些力量去帮一下那少年。” “恩，那先这样，等我回南方再说吧。地球街在南方的力量现在大多都被蓝将军扣住了，你尽量低调点，别冒头。” 关掉通讯设备，伊莲看了看时间，脸色奇异地喃喃说了一句：“比约定的时间还更早啊，恺撒，你确实不是一般人啊……” “那么，既然你那边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我这里也要用出一点真本事了啊。” “苏尔哈战区的传奇强者间的战斗已经落幕，那么，那些统领们，还有他们麾下的军队们，就别想从容地离开这里了。” 恺撒出发前说过，下午之前，他会解决打开双方传奇强者间的局面，让伊莲到时候策应，率领军队果断出击，追杀那些战斗王朝的统领们。 虽然现在的局面有些出人意料，娜美和兰德里的关系成谜，但恺撒的承诺至少是做到了。 在伊莲身后，琪琪、卡萨丁、绿眸、还有临时组建的军队们都已整装待发，脸色肃穆。 而伊莲此刻不再是妇人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戎装！ 她做了一个很专业的将领的指挥手势，带着一丝期待和兴奋，铿锵有力地喝道：“全军，出击！” 章四十七 集结和苏醒 苏儿哈的战区正在崩溃。 当然，这是站在北国的立场上而言。 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整个战区中的战斗法师的军队，都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不论他们如何训练有素，不论他们的个体战斗力和团队协同力有多么出色，都无法改变他们溃败的事实。 但实际上，那些统领们和他们麾下的北国最精锐的编号部队们，连真正的战斗都没有参与过，便已经失去了对苏儿哈战区的掌控力和影响力。 如丧家犬般逃跑，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因为，当娜美被杀死，兰德里被俘虏的那一刻，战斗法师们就已经失去在这片战场上的支柱和基石了。 统领们率领的战斗法师主力部队，正在伊莲和她的军队追击下且战且退， 正面交锋他们其实打得过的，但失去传奇坐镇的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打的资格。 而之前因为犹豫和偏见，而没有和肖恩还有银刃一起去接应兰德里的那位前线女将，正在怒吼声中，被如潮涌来的森林武士们淹没…… 森林族大军的中心，诺诺立身在森林族的王者兽车之上，脸色苍白虚弱，眼神却坚毅如山，如初登基的新王。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高空中，白云之下，恺撒手持标枪，低头俯瞰下方广袤大地上的苏尔哈战区的一切，眼神说不出的奇异。 “真的很不公平，只因为少了你和娜美，那些有能力、有抱负、有理想、平日努力训练只为了今天这一战的统领们、士官们、士兵们，他们的存在意义就没有了。只能像现在这样，愤怒却无力地逃窜。” 兰德里站在恺撒身边，身上的传奇气息已然全无，脸上带着的鬼脸面具也不见了，面容惨淡如死灰。 就在刚才，他被恺撒打散了过半的力量，如今已跌下传奇。 他惨笑了一声，说：“不公平？这可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人会说的话，反倒像是一个久居上位的糟老头子的视角。” “所以你不觉得不公平吗？”恺撒反问。 兰德里沉默了。 公平吗？当然不。 兰德里虽然失去了过半的力量，但传奇强者的感知能力还保留了大部分，他能看到下方的场景。 他看到一名士兵在问自己的长官，为什么要退，为什么要逃。 那士兵年轻朝气，明亮的眼神里写着让上了年纪的人无比怀念的那种冲劲儿，他不理解，不理解既然传奇强者作用了一场战争的全部，那他们这些努力训练的士兵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军队的强大，无法左右战争的胜负――这很残酷，却是事实。 兰德里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看，说：“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据说在战斗法师的家乡，真正的高等位面，传奇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罢了，真正左右世界格局的人，是传奇之上的半神，乃至真正的神。” 恺撒眼神微微一动，说：“你的意思是，即便成为传奇，终究也只是蝼蚁吗……”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恺撒收起了标枪，没有再参与到战争中的意思了，他已经超额完成了此次苏尔哈之战的既定目标了。 恺撒静静看着其实已经结束的这场苏尔哈战区之役， 眼神和思绪，却好像已经飘到了什么别的地方。 …… …… “……所以，确认目标出现了吗？” 北国某地，一名青年坐在山头的岩石上，手里把玩着一柄如匕首又如短剑的奇形兵器，低声说道。 他穿着看似普通的北国军装，但胸前那紫色的特殊标记，却低调地彰显出他和其他北国军人的不同。 他们都是紫荆军的人，和芭芭拉一样。 青年身旁还有两名同伴，一男一女。 那女子秀眉微蹙，说：“不过目标人物……好像是传奇？而且是传奇中特别强大的那一种，好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吧？” “别忘了我们紫荆军存在的意义。”最后那名男子说，口吻冷漠，“我们当然处理不掉传奇，但是处理那个人，就是我们紫荆军的存在的全部意义。我们没办法活着处理掉他，但拉着他一起死，并不难。” “难倒是。”青年点头。 “同意。”女子也说。 “那么，集结吧。”为首那男子淡淡下令道，“目标人物已经出现了，除了目前失去联系的成员芭芭拉，其他散布各处搜索目标任务的紫荆军成员，全部集结。” …… …… 南方，风雷帝国。 远离前线战场的凤凰城。 在龙道任务之后，休斯就一直在地球街投资建设的一家顶级疗养医院中，接受治疗。 他在龙道里，不惜让门徒焰鼠伤到自己，来触发焰鼠所发下的誓约之力，导致焰鼠在那一次龙道任务后被重创失去意识，而休斯本人也在任务后昏迷至今。 之前地球街没有被蓝将军下手拆分、吞并之前，一直都是文晶在这家医院里，照顾昏迷中的休斯。 文晶喜欢休斯，这在医院里和地球街内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地球街名存实亡，除了在外的伊莲，南方已经没有人可以主持地球街的大局。 文晶很多天没来过这家医院了。 不过医院本身的工作人员，倒是没怎么换，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医务人员，收到地球街的雇佣，却不是地球街的人。 所以军部目前拥有这家医院的所有权，但除了那位地球街出身的医院院长，其他人员基本都没动。 苏尔哈战区的厮杀进行的同时，凤凰城里一派平静祥和。 小护士日常推开休斯的专属病房，哼着小曲儿，拉开窗帘，让今天格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里。 “哎呀，真是个好天气呀。”小护士在阳光中眯起眼睛，用力伸了个懒腰，圆圆的脸蛋很是可爱。 身后忽然一阵轻响。 小护士愕然回头，然后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因为吃惊而暂时发不出声音了，隔了半晌才惊喜尖叫起来：“你……你醒啦！！” 休斯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他赤着的上身上，还挂着各种管子和营养设备。 起身的动作很慢，且速度恒定，扯动着那些管子一阵响动。小护士站在阳光下，却忽然感觉有点冷，因为她感觉自己看着的不是一个活人在起身，而是某种非人的生物在缓缓复苏。 章四十八 恺撒在哪儿！ 休斯身上的非人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房间里那莫名的凉意，似乎只是小护士刚才的错觉。 小护士这才发现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里，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大汗，整个后背上的衣料都被浸湿了。 “那……那个，你醒啦？”女孩摇摇头，把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 大概是房间的热气开得不够足吧，女孩心想。 要知道今年的春天虽然来得比较早，但还每到那种真正春暖花开的时节呢，顶多算是初春。 她转身走到房间的一角，打算把暖气的温度调高一点，但在这样做之前，她忽然怔住了，呆在了原地。 因为她发现刚从床上起身的休斯，正在一根根地拔掉身上的管子。 “等一下，休斯先生，您在做什么？”小护士焦急地上前想要阻止，“这些都是维持您身体正常运转的必要设备，您不能这么做……” 女孩没能说完， 就再次怔主。 她呆呆看着眼前的休斯的脸。 休斯这时刚摘下脸上戴的呼吸器，没有了设备的阻挡，他的整张脸都清晰地出现在女孩的面前，迎着阳光，皮肤白皙得好像某种透明的神物。 这是一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小护士正是豆蔻年华，休斯刚入院的时候，她还曾花痴过这个看资料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的俊美样貌。 这些日子来，小护士被委派专门看护休斯，对休斯的样貌她早已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可眼前这张脸，依稀还是休斯，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这张脸，和之前的休斯同样俊美无比，但更冷漠，是那种漠视生命甚至对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真正的冷漠。 黑色的瞳仁里没有丝毫反光，在阳光下依然黑得沉静，黑得彻底，黑得波澜不惊。 头发也是。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休斯的发色是黑中带褐的，小护士很确定这一点。 “您……您是……休斯先生？”女孩有点害怕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分明被一个超级大帅哥近距离盯视着，她却完全没有心动害羞的感觉，只觉恐怖。 “你叫我什么？”病床上的少年问。 还好，声音没变，小护士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略显紧张地说：“休斯先生，您感觉怎么样？为什么我觉得您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病床上的少年没吭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用只有他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道：“休斯……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吗……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资格继承我曾经的名字……” 小护士这时才想起自己应该立刻通知主治医生，连忙说道：“休斯先生，您现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叫医生来。” 休斯却摇摇头，直接从病床上跳到了地板上，说：“不必了。” 他将身上的病服脱下，一点也不忌讳小护士在场，少年发育良好的修长而健美的身体，就这么呈现在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的脸刷的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道：“休斯，你……快穿穿穿穿……衣、衣服……” 休斯不理女孩，抬起手在周身凌空勾勒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却透着十足的力量感，随着他的动作，一缕缕雷霆力量从指尖流淌出来。 是的，流淌。因为那分明是属性天然狂暴的雷霆之力，却细腻到了极致，变成一种雷水般的神奇形态！ 大量的雷霆力量在休斯周身环绕， 扩散、旋转，再一点点收敛沉淀，最终竟形成了一套能量构成的深紫色的服装。 这套服装的款式很独特，是小护士从未见过的。 如果真要说的话，这套服装一点也不风雷法师，反而……很战斗法师。 “……恺撒在哪儿？”休斯身穿这套雷霆力量构成的笔挺服装，问道。 之前他的所有表现都很是冷漠平淡，但现在不同，问出“恺撒在哪儿”这个问题时，他很严肃，很认真，甚至带着一种神奇的宿命感。 但对于休斯的问题，小护士只有满脸茫然。 她年纪尚幼，专职是医疗护理，连职业者都不是，如何能知道恺撒现在身在何处？ 休斯看着小护士的脸色，摇了摇头，不再多问，转身就走。 之前休斯之所以一直躺在病床上，是因为他在龙道任务中，故意挨了第三门徒焰鼠的重击，才导致的重伤昏迷。 一个传奇都不是的人，挨了传奇强者的攻击力，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 在小护士的心目中，休斯能不能苏醒过来都是两说之事，就算醒来，肯定也要接受相当长时间的康复训练。 所以她刚才反复让休斯别自己乱动，躺回病床上去。 可现在，休斯真正迈动脚步的时候，哪里有半点重伤初醒的样子？ 他的速度简直快得无法形容，身形几个闪烁已然出了这家医院，小护士看不见他移动的轨迹很正常，关键是军部派来看守这家医院的高手，竟也是同样的感受。 那两名级别至少是少校级别的人物，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根本没察觉到休斯的离去。 休斯一步步从容地迈出，每一步都会让身子凭空前进好长距离，简直像瞬移。 如果有帝国上校级别或以上的人物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叫出声，因为休斯此刻使用的步法，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战斗法师的战技步法，名为“雷瞬步”，百年前的战争中，曾经有几名雷属性的战斗法师强者在第一次南北战争中展现过这套近乎无解的步法。 说得直接一点，在无和他的瞬开问世之前，根本没人能追得上雷瞬步！ 从前的休斯虽然速度快，天赋高，不少方面都和战斗法师有些类似，但各项手段和能力，都还是风雷法师。 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即便军部不少人都认为他有些太像战斗法师的风格了。 毕竟，百年前那场战争到现在，风雷法师们的一切进步，本质上不就是对战斗法师的模仿和追赶吗？ 但现在不同，休斯使用的步法，是非战斗法师不能使用的正宗的雷瞬步！ 凤凰城――或者说风雷帝国的每一个一级城市――都有严格监控战斗法师的探测结界。 战斗法师中不乏可以骗过结界的高手，但即便是这些人，也必须小心翼翼地收敛力量，才有一定可能潜入城中。 像休斯这样肆无忌惮使用战斗法师能力的，立刻就会惊动凤凰城的守卫。 于是很快，凤凰城中的居民还丝毫无觉，城市防卫部队的人员便尽数被惊动。 普通居民听不见的刺耳警报，在每一个城防部队的人员耳中，疯狂的尖鸣起来！ 唰―― 一名身着戎装的雄壮老者的身影，闪电般拦在了休斯面前，见到休斯过分年轻的脸庞时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稳健，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休斯的脚步没有半点却没有半点停下。 在老人错愕震惊的眼神中，休斯的身子好像火箭般径直撞在了老人身上。 就像一座山撞击了人体，那老者浑身发出一阵令人心里发寒的噼里啪啦的骨裂声，断线风筝般倒摔在地上，鲜血狂喷！ 休斯居高临下地看着老者，还是之前在医院病房里的那个问题：“恺撒在哪儿！” 章四十九 初代 “恺撒在哪儿？” 休斯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在戎装老者听来，却6一字一顿，好像炸雷般疯狂地在他的脑海中连环爆开！ 噗―― 老人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双眼明显地凸出来，看起来快要掉出眼眶，配合上他满脸鲜血的样子，说不出的凄惨狰狞。 老人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似乎在挣扎抵抗着什么。 外人大概看不出来，只有老人自己知道，眼前这少年的那一声喝问，是直接针对灵魂的！ 发自灵魂的恐惧下，人会本能地说出真相，失去抵抗或隐瞒的勇气。 老人的脸色倏然涨红，然后陡然惨败，他喷出了第三口鲜血，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浑身大汗淋漓，面若死灰地艰难说道：“无可……奉……告！” 这人顶住了， 他战胜了那种好像要将人的身心瞬间摧垮的恐惧感。 这让休斯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但休斯并不沮丧，也不纠结，更没有逗留的打算，眼前这人不肯说，那再换一个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休斯甚至没有兴趣对这名失去战斗力的风雷帝国资深中校多补一击。 雷瞬步迈开，休斯的身影在老人面前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 老人的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伤得多么沉重，就算能侥幸保住一条命，也会失去所有职业者的能力。 这时候如果为了自己考虑，他应该立刻收敛力量，把所有的气力保存下来，维系核心生机，等待救援。 但老人没有这么做。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的死意，调动起几乎是剩下的全部力气，取出一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传讯器。 他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用尽可能简洁而清晰的对着传讯器，说：“汇报，凤凰城出现一名陌生战斗法师，年龄……看起来应该不到二十……精通雷瞬步……而且，这个人……他……” 老人嘴里开始涌出血沫了，他的生机正在迅速的消逝。 他的嘴唇不断动着，却已经发不出声了。 老人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无奈，他知道自己如果选择活，就没办法把最重要的那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汇报上去了。 他默默放弃了对体内最后那一点生机之火的维系，换取了最后的说话的力气，道：“这个人，拥有‘灵魂威压’，是一名――‘初代’！” 灵魂威压…… 初代…… 说出这两个对一般风雷法师而言非常陌生的字眼后，老人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他脸上露出笑容，双眼也没有阖上，但一缕黑色的血从他嘴里慢慢流淌出来。 他死了。 在后世的历史书上，毫无疑问，这一天会是极具历史意义的一天。 这一天发生了两件了不起的大事。 第一件发生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的第二战场――苏儿哈战区，恺撒以一己之力力挫两名传奇，斩一人，俘一人，并在伊莲、卡萨丁、龙琪琪等人的配合下，不到半天的时间内，便完全掌控了苏儿哈战区。 第二件则发生在凤凰城，昏迷许久的休斯苏醒之后， 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展现着纯正的战斗法师能力，打破了凤凰城的平静。 没人能描述清楚当时所发生的战斗的具体过程，因为所有参与狙击休斯的凤凰城的高手，无一例外，尽数阵亡！ 战死者中，少校五人，中校两人，还包括了恰好来凤凰城处理公务的曾经的青木诚的最高仲裁长，帝国上校，海明威。 当初，休斯在青木学院的毕业证书，都是海明威亲手颁发给他的，如今却死在了休斯手里。 休斯问了所有被杀者同样的问题，那就是：恺撒在哪儿？ 最终他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倒不是所有人都抵抗住了灵魂威压，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那名老人，还有海明威，其他和休斯交手的人之中，没人能拒绝灵魂威压的胁迫，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恺撒在哪。 一场突兀的大战之后，休斯不知去向。 只留下满城人心惶惶。 而事实证明，最初遭遇休斯的那名老者，他临死前的决策是正确的。因为在他之后和休斯交手的人，要么对初代和灵魂威压的事情并不知情，比如那五名少校，要么认出了灵魂威压，却没能坚持到把一些重要的对战信息汇报上去，比如海明威。 所以，最终，有关初代和灵魂威压的消息，只有最初的那一名老人传送给了风雷帝国的最高层…… 帝国，帝都。 第二次南北战争开打以来，帝都毫无疑问是整个风雷帝国，气氛最为紧张的地方。 帝都作为帝国的屏障，直接面对着来自北方战斗法师的威胁。事实上，帝都外那片以“绝望”为名的平原，正是此次战争的核心战场。 但今天的战场有些冷清。 无论是南方的风雷法师们，还是北方的战斗法师，都不似平日里那般，针锋相对地拼杀，如火如荼地战斗。 苏儿哈战区和凤凰城的消息，把双方都惊到了。 帝都最高指挥中心的总部，龙、蓝、女三大将军齐聚，战事开始以来，三大将军各司其职，每天都忙得几乎连齐聚开会的时间都没有。 像这样三人一起出现在指挥总部中的场面，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出现过了。 三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比第二次南北战争刚开始时更凝重。 指挥总部里除了三人以外的其他工作人员和高级参谋们，则全部被清场了，偌大的指挥部中，只有三名将军的呼吸声，安静得让人害怕。 最终，蓝将军打破了沉默，沉缓无比地说道：“苏尔哈战区的消息，和凤凰城的消息，两位觉得哪个比较棘手？” 目前对苏尔哈战区的情报还是比较模糊的，充满疑团。 确认的是，苏尔哈战区是真的被平定了，虽然这和很不可思议。而地球街的伊莲参与其中，这点又很棘手。 但兰德里和娜美这两人的关系，还是让包括三大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以及最重要的是，目前还不知道，那名以一己之力力挫两名传奇的不知名的少年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龙将军几乎想也没想，便说道：“苏尔哈战区的事情，我倒觉得其实对我们有利，虽然有很多疑点在其中，但总的来说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我觉得还是凤凰城的事情很棘手，那……毕竟是一名……‘初代’。” 初代，这个字眼从龙将军口中吐出来时，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而且这次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隔了好半晌，一直没开口的女将军忽然说了一句：“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是一名初代。但如果真是的话，我很奇怪，这人为什么要找恺撒？” 章五十 局势 初代为什么要找凯撒？ 对于女将军的这个问题，龙将军似乎做过调查，立刻缓缓回道：“目前最新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那名初代是从我们在凤凰城为休斯安排的病房中出来的，而休斯也在同一天失踪了。如果这名初代和休斯有关系，那考虑到休斯和凯撒又颇有渊源，这名初代找凯撒的理由，或许和休斯有关。” 说到这，龙将军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一个比较匪夷所思的调查结果，据那名休斯的专属看护员描述，凤凰城中出现的初代的长相，和她在病房中看到的休斯醒来的长相是一样的。换句话说，那名初代，就是休斯。只是他苏醒之后，面貌变了，还变成了战斗法师。” 龙将军说完，其他两名将军都没什么反应，显然并没有相信。 三人口中说的初代，自然就是休斯。 只是没人会相信一个几个月前还为了帝国而战的风雷法师少年，会在苏醒之后突然变成了战斗法师，还是战斗法师中的初代！ 要知道， 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可没什么近亲关系。 战斗法师是来自高等主位面“森德洛”的巅峰上位职业者。而风雷法师只是众人所在的这个普通次级位面里的一种源自古典魔法师的普通中位职业罢了。 如果不是如今战斗王朝的绝大多数战斗法师，都是在这个位面出生的、未经宗祠洗礼而并不完整的战斗法师，风雷法师是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一较高下的。 不完整的战斗法师，职业强度也足可达到中位巅峰，距离上位职业的门槛相差无几。 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也就是那些真正来自森德洛的战斗法师，这个世界也有，那就是战斗王朝的大统领。 而那位的强大，自然不必都说了。 这个世界最惊才绝艳的巅峰人物们――元帅、无、森林王、徐子陵――这些人在百年前联起手来，也没能战胜那个可怕的男人。 “……暂且不管那名初代和休斯的关系，以及他为什么要找恺撒的问题了。” 蓝将军面无表情，将话题拉回来，说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初代出现？除了北国的那位大统领，已知的初代也就那么几个，就连北国四大门徒，也不是每个都是初代的身份。否则他们的灵魂威压联合在一起，我们百年前早就败了，又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初代，还有灵魂威压，蓝将军反复提到了这两个概念。 整个风雷帝国中，听说过这两个名词的高层人物，其实不算少，少校级别就初步拥有接触这两个概念的资格了。 但真正理解其中的意义的，缺少之又少。 百年前，战斗法师空降于这个世界，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战火点燃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所向披靡。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的人们对战斗法师是一无所知的，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是：遇到这些黑头发黑眼睛的家伙的时候，会有一种比面对“龙族血慑”更可怖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源自内心，发乎本能。 它深植于灵魂，避无可避。 因此，百年前，这个世界的人们把战斗法师的这种天然威慑力，命名为：灵魂威压。 而拥有灵魂威压的，只有那些来自森德洛的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百年前这样的战斗法师在第一次南北战争中，同样死伤惨重，再经过了百年的岁月，老的老，死的死，如今这个世界上完整的战斗法师，只剩下那么几个了。 构成如今战斗王朝几乎全部人口的，都是出生于这个世界的不完整的战斗法师。 所谓“初代”，其实就是对那些来自于森德洛的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的统称啊。 初代最大的特征， 不是比其他这个世界的不完整的战斗法师更精妙的体术和法术，更匪夷所思的各类真形秘术，而是他们的灵魂威压。 如果还要说其他特征的话，就是他们的眼睛和头发，都是纯粹的黑，没有一丁点的杂色。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一名完全陌生的初代存在？” 帝国的三名将军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老实说，现在的局面真的有点乱了。 本来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帝都和苏尔哈两处核心战场同时开启，苏尔哈是侧翼战场，而帝都这边是主战场。 因为主战场这边的一些特殊性和紧迫性，蓝将军不惜对地球街进行了变相的吞并，也想要在短期内强化帝国军部的力量，好有更大的把握拿下主战场。 然而苏尔哈那边却传来消息，地球街的伊莲忽然联合一名不知名的传奇，一天内拿下了苏尔哈战区这个主战场侧翼的战场。 而在原本以为完全安定的后方，还有一名不知名的初代。 太多未知和变数了！ 这也是今天这场会议，只有三位将军参与，其他的所有军部高参都没有被叫来的理由。 因为，即便是帝国将军的见识，也已经完全看不清局势了。 没有情报，便无法决策。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让那些智慧超卓的参谋来此，也无济于事，因为用来分析的情报都是完全模糊不全的，如何分析？ 唯一确定的是，军部现在的压力，真的很大。 侧翼有苏尔哈战区的未知压力，不知道伊莲会不会因为蓝将军对地球街下手的事，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后方则有来自一名不知名初代的威胁。 而在正面战场上，军部的压力其实才是最大的，却是最能实际感受到的。 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的非常突然，但实际上又是必然。 整个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的理由，以及如今帝都所面临的正面战场的核心争夺对象，其实都只有一个―― 从北方逃回来的凤凰和她手里的那件龙道任务后被北方夺走的“完整”。 如今凤凰人就在帝都之外的绝望平原上，南方无法将她和她手中的东西安全地接回来，北方也无法将她再次抢回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事实上至今为止，军部方面还没有和凤凰直接接触沟通的机会，没人知道龙道任务后被俘的她是如何逃回来的，更没人知道她如何能做到自己逃回来、还带上了被北国无比重视的“完整”。 毕竟，恺撒和罗素在黑色咏战中的那场大战，至今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说得清。 南方这边确定的是，对凤凰和她手里的完整的争夺，是不惜代价的。 那可是能够将这个世界的所有战斗法师补全、让他们全都成为“初代”的东西！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龙将军道，“那名凤凰城的初代，我们暂时放一放，虽然那是一名初代几乎可以肯定了，但从报告中描述的战斗力来看，毕竟不到传奇境界。这场战争的核心依然是凤凰和她带回来的完整，而不是传奇的任何人，都无法对这场战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即便那是一名初代！ 反倒是苏尔哈战区那边，我认为应该要好好沟通一下了。那边的那位，同样年轻，同样不知来历，却是一名实打实的传奇，而且是一打二击溃了兰德里和娜美两名传奇的人物！” 说到这，龙将军颇有深意地看向蓝将军，道：“所以，我认为有必要表现出一些诚意，我们虽然不认识那名传奇，但我们认识伊莲。她的地球街的力量被我们吞掉了，这件事她肯定不开心，而现在她和一名传奇掌握了主战场侧翼的苏尔哈，对这里的威慑力太大了，可以说苏尔哈的立场，将会直接决定主战场这边的胜负天平。” 蓝将军哼了一声，直接道：“所以，你想让我把地球街的所有力量都交换回去，然后道歉说我错了不该把地球街完全军部化？” 章五十一 来自苏尔哈的问候 蓝将军在正面战场上的战斗法师，已经给予了帝国十分巨大的压力的同时，以雷霆手段收编了地球街的全部力量――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在帝国内部其实引起了不少的争议，各方的意见和看法都不相同。 有人觉得这是一次冒险，有人认为这样的举动对战争的胜负毫无正面意义，有人认为这会让地球街的核心人物离心，还有人质疑蓝将军此举难道已经不顾忌那销声匿迹多年但谁也不知道究竟身在何方的地球街创始人徐子陵了？ 看法很多，但事实既成，谁也无力去左右什么。 但所有人都公认的一点是：蓝将军此举之魄力非凡。真的，在事情发生之前，没人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将地球街这个庞然大物一口吞下！ 而随着地球街的力量被蓝将军吞并，军部内部的格局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之前立场中立的那些人，默默地走到了势力大涨的蓝将军这一边…… 单从麾下势力大小而言，曾经势均力敌的龙、蓝两派，天平已然明显地倾斜了。 当然，龙将军本人不会理会这些，他个人的话语权，以及在蓝将军面前丝毫不虚的底气，都是不变的。 所以他才敢当着蓝将军的面，直说他应该对苏尔哈战区的伊莲有所表示，至少应该积极地沟通，毕竟你趁人家不在的时候吃掉了人家的全部家产。 即便在这件事上龙将军是知情、且默许的， 但龙将军的出发点应该和蓝将军不同，龙将军仅仅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考量。 他认为蓝将军并掉地球街的力量，有助于军部的综合实力提升，所以他没有反对。 “……没记错的话……” 这时候，蓝将军再次开口了，“当初我要对地球街下手的时候，龙将军你并未表达反对吧？怎么，现在坏人全是我一个人做了？” 显然，蓝将军骨子里的骄傲，以及那冷漠外表下的十足霸道，让他无法接受在这样的时候，对苏尔哈战区放低姿态。 龙将军正视蓝将军的双眼，脸色平静道：“是，当时我没反对，即是赞成。我对此也不后悔，再次选择的话，我还是会支持你，甚至不止用默许的方式，而是直接公开帮助你一起完成。也正因如此――我们现在必须稳住苏尔哈战区。虽然我不认为伊莲会傻到直接和我们军部闹翻，毕竟他儿子还在我们手上，但万一她做出些不利于我们的事情呢？那我们当初吞掉地球街的意义何在？给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多制造一个敌人？” “所以呢，说了这么多，你想怎么样？”蓝将军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看着龙将军，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龙将军怔了怔。 是的，这个很少表露出情绪的、不择手段也要守护帝国的老人，这时候明显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印象之中，蓝将军再怎么骄傲霸道，对龙将军这位辈份高出他一辈的老人，始终还是保持着尊敬。 两人有过数不清的由意见不一所引起的矛盾和冲突，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最基本的彼此尊重和平等的前提下。 被蓝将军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记忆中这好象是第一次？ 蓝将军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只是无意的。 无所谓了…… 这一刻，龙将军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有些复杂，有些怅然，有些感慨。 然后，他收敛了笑容，和蓝将军一样，缓缓站了起来。他看起来还是那个身穿简单战袍的老人，没有丝毫强者气息散发出来，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起身的动作，让他在气势上，瞬间反压了蓝将军一头！ 龙将军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容，只有冷漠。 事实上，真正熟悉龙将军的人，就会知道百年前的那场南北战争中，这位老人是以冷酷和残暴著称的，帝国建立之后才慢慢收敛了狮子的爪牙。 龙将军冷冷与蓝将军对视着，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地球街的力量，我们自然要继续握在手里。不过，徐坑爹，必须立刻还给伊莲。” 蓝将军听了，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可以，伊莲现在最顾忌的就是徐坑爹，这是我们和苏尔哈谈判的最大底牌，怎么可能主动给她送过去！”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龙将军微微垂下眼睑，轻轻整了整战袍。 蓝将军的眼角跳了两下，似乎察觉到龙将军此刻的状态和以往不同，但他沉默了片刻，依然斩钉截铁道：“不答应。” 指挥部里的气氛，已至冰点。 女将军这时候开口了：“我说，是不是太丢人了？要不要我出去暂避一会儿，让你们两个打一架先？” 龙将军哼了一声，缓缓坐下。 蓝将军则转身，走到指挥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望窗外不语。 他们作为帝国的指挥官和顶梁柱，当然不可能真的打架，这也是很无奈的一点，彼此意见不一，却又没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来决定用谁的方案的方法。 女将军向来不在两名将军的意见之间做选择的。 如果她做选择， 龙、蓝两位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状态，龙蓝两派也不会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角力，依然未分胜负。 不过这次，事情似乎有些不同。 只听女将军慢条斯理地说：“那么，让我说两句，怎么样？” 龙将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蓝将军也回过身来，蹙眉看着女将军。 只见女将军一翻手，变魔术般地取出一封信，轻声道：“这是刚从苏尔哈战区送来的。准确的说，是伊莲送给我的一封信，两位先看看吧。” 说着她轻点信笺，光影在房间里一阵交织，在空中构建成一个个字符，呈现出信的内容。 这是伊莲的亲笔信，在她率军拿下苏尔哈战区之后，第一时间寄出，送来帝都。 信的内容很简单，龙、蓝两位将军认真读下来，意外地发现整封信说的都是苏尔哈战区的情况，包括伤亡状况、粮草、补给、防御工事、以及战斗法师一方在苏尔哈的残余力量如何，等等这些内容。 看起来……这就好像是一封战区将领对军部总部的例行汇报一样！ 自始至终，伊莲一句都没有提及她的儿子徐坑爹，更没有说任何有关讨要地球街所属产业的话语！ 看到信的结尾，蓝将军的嘴角已然露出笑容。 他很满意，伊莲看起来是识趣的，又或者说，她明白自己的儿子还在军部这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就该如此啊！你儿子在我们手里，这时候应该是你表达诚意和放低姿态才对，凭什么要我放低态度？！ 蓝将军心里对伊莲的评价，也在这一刻变低了不少。 本来他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所谓的徐子陵的妻子，心中有些忌惮，毕竟不熟悉对方的风格和行事方式。 但现在看来，女人终究不够大气，事关儿子的安危，便什么大局都不顾了。 想到这，蓝将军瞥了一旁的龙将军一眼。在他看来，相比起伊莲，龙将军就要冷酷得多。因为龙琪琪也在苏尔哈战区的消息，已经传回到帝都了，蓝将军都知道，龙将军便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可这个老人对此全然不在意，身为帝国将军该做什么，和身为一个爷爷该做什么，这两件事，在龙将军这里，分得很开。 “现在，应该没什么异议了吧。”蓝将军吐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手轻按在巨大的会议桌面上。 龙将军蹙眉，沉默了好半晌，才低沉道：“我无法理解……事实上，伊莲这样的态度，我反而觉得更可疑。她没道理这样表态的，这样放软态度的，这根本不合理……除非，她已经打算和我们对着干了。” 蓝将军面无表情道：“无法理解吗？事实上，龙将军你这样胆小怕事的样子，我才无法理解？百年前那个‘铁血龙骑’到哪里去了？” 龙将军的脸色陡然涨红。 铁血龙骑是当年龙将军的称号，是他铁血沙场的荣耀之名，但也是他一生的痛。 正因为这虚名，龙将军一度沉溺于战场与杀戮，沉溺于名声和荣誉，间接导致了龙琪琪的奶奶，也就是龙将军的结发妻子的死。 所以在帝国建立之后，铁血龙骑之名，已不再是荣耀的称号，而是禁忌的名词，谁都不敢在龙将军面前提起。 “抱歉，我无意冒犯。”蓝将军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只是如果那场战斗中你不后退的话，尊夫人或许就不会……” “好了，够了！” 女将军打断了蓝将军的话。 她看了看脸色已经涨成紫红色似乎下一刻就要发作的龙将军，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如铁铸之人的蓝将军，缓缓说道：“你们一个觉得伊莲这封信是服软，一个认为是貌似服软实则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但其实……伊莲是在示威啊。” “什么？” “怎么说？” 女将军吸了口气，伸手指向信的最后的貌似空白处，道：“我也是之前不久才发现的，这封信是双重信，没发现吗？” 在战争时期，为了情报的机密，不少通信都会有一个表层，和一个里层。 这不是什么新奇手段了，只是三位将军都一时没想到，伊莲寄给军部的信里，会藏有一个“夹层”。 女将军摇摇头，不愿多解释，只是说：“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她手指轻点，解开了信最后的那处貌似空白处的“伪装色”，将“夹层”里的内容，呈现出来 内容还是伊莲的口吻―― 哦，对了，以一己之力拿下娜美和兰德里的那位，托我向军部问好。 诸位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他说他叫：恺撒。 这一刻，指挥部里出了安静，只剩安静。龙将军顾不上愤怒了，蓝将军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嚣张。 他们都好像被雷劈中了，满脸吃惊和困惑。 女将军慢慢把身子靠后，有些疲惫地望着天花板，想着：“恺撒啊……哪个恺撒？那个恺撒吗？如果真的是那个恺撒，他以这样的‘问候方式’，又是什么意思呢……” 章五十二 等人 帝都的军部三大将军，都被来自苏尔哈战区的“恺撒的问候”，弄得震惊失语之际，苏尔哈战区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伊莲在管理方面的能力，确实无与伦比，所有战后的收尾工作，以及对战区的接管，全都做得条理分明，而且细致入微。 虽然距离那场旷世大战只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苏儿哈战区的气象却已然完全不同了。 倒是在森林族人们中，还有不少人无法接受有关娜美的那些过去不为人知的事实，族中气氛很是低落。 当然，无论如何，苏儿哈战区现在是完全属于南方的了，还留在战区的战斗法师，只有一类：俘虏。 “老实说，到现在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苏儿哈战区，就这么拿下了……” 苏儿哈战区的总指挥部里， 伊莲静静站在墙边的一副巨大的战区地图前，眼睛看着地图，心思却不在地图上。 她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按理来说，一个丈夫留给自己的家业被人霸占、儿子也在他人手上的女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笑容出现，可伊莲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不似作伪。 当然，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人值得让她作伪，空旷的指挥部里，伊莲的身后只有地球街的那位老人，科尔大师。 地球街中，实力和资历都在科尔之上的人，不是没有，而且不止一个，但此行伊莲秘密出行来寻找恺撒，不带别人而唯独只带上了科尔，说明他是伊莲真正信任的人。 老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些轻伤，不过无伤大雅。 他现在倒不是很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对另一件大事比较上心，或者说，颇为忧虑。 “我觉得，夫人不该写那封信的……”老人斟酌着措辞。 “哪封信？”伊莲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道。 “那封藏着夹层，让恺撒以他真实的名义‘问候’帝都三位将军的信。”老人决定把话说得直接一点，“坑爹少爷毕竟还在军部手里，地球街的所有产业和人手，也都不受我们掌控。恺撒那少年固然强得不合常理，但他这么向军部示威，我觉得不妥当，夫人应该阻止他才是。” 伊莲的脾气很好，但也不是谁都敢在她面前直言“你做得不妥当”。 科尔大师就敢。 伊莲听了，却看起来没有半点是生气，她转过身来，看向科尔大师。科尔大师也抬眼正视眼前这个年轻不大却让自己甘愿辅佐的女人。 他惊愕的发现，伊莲脸上的挂着笑，而且不再是若有若无的微笑，而是一个愉快的明朗笑容！ 只听伊莲悠然说道：“科尔大师觉得那封信，是恺撒借我之手，发给军部的？” 科尔眼神动了一下，轻声道：“不是吗？” “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伊莲笑得更愉快了，“那封信，所有的内容，都是我一个人写的，恺撒没有参与。我能确定的是，公开名义向军部问候，是我想做的事情，也是他要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科尔大师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再次开口问道：“恺撒那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在科尔的概念里， 拿下苏尔哈战区，之后无非就是稳住战区的局面，然后以战区的资源和战略意义作为筹码，和军部进行谈判，换回坑爹少爷和地球街的资产，之后联手一起对抗北方的战斗法师。 可是，看眼前这架势，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所以现在，在苏尔哈战区的这么多人，包括自己在内，到底是站在南方帝国这边，还是要倒戈转向北方的战斗法师那头了？ 老人脸上闪过复杂和挣扎，嗓音转为低沉：“所以，我们现在是以恺撒马首是瞻了？” 伊莲理所当然道：“是啊，当初进攻苏尔哈战区之前，我不就说过了吗？如果真能如恺撒所言，三天之内将苏尔哈拿下，那我们地球街就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即使他可能和军部对抗？可能不站在南边帝国这一方？”老人有些激动，提高了音量。 伊莲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脸色有些涨红的老人，然后回过意来。 “大师您在担心我们背叛南方吗？”伊莲摇了摇头，轻缓说道，“抱歉让你误解了，没有这回事的。” “夫人您，还有恺撒那少年，到底要做什么？”老人显得有些固执，再次问出了刚才问题。 “他是来平定乱局的。”伊莲这次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肯定，“虽然他没说过他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的眼神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我们没有背叛南方的意思，事实上，军部就能代表南方的全部了吗？” 伊莲说到这，似乎刻意顿了顿，然后用一种科尔从未听过的口吻，一字一顿道：“军部是南方，在苏尔哈战区的我们，也是南方。” 指挥部里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科尔大师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明白了，地球街从此不再隶属于军部，而是像森林族那样，作为南方的一派单独势力，对吗？” 伊莲微笑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地球街成为单独势力，而是我们以恺撒为首，成为单独势力。” 老人吸了口气，又问：“那么，给军部发出那样的‘问候’之后，我们做什么呢？主动去谈判？还是动身去帝都外的绝望平原上的核心战场？” 伊莲淡淡答道：“我们暂时什么都不做，安静等着。” “等什么？” “等在苏尔哈战区站稳脚跟，等北方的动向，等军部的反应，等合适的介入核心战场的时机。”伊莲一连说了一长串，“当然，最重要的是等恺撒。” “等恺撒？”科尔愣住。 在科尔的概念里，恺撒既然提出了三天内拿下苏尔哈战区这种极为激进的战略，后续的动作肯定也是雷霆万钧，迅猛无匹的。 他有什么需要人等的？ 老人心里疑惑，却没再继续追问，因为他看伊莲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但其实老人不知道的是，伊莲本人看出了恺撒需要时间做一番准备，但具体是什么准备，伊莲也不知道啊。 伊莲现在和恺撒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有些微妙的，彼此都不把话说透，在保持距离的同时，维系着一种无言的默契。 那天打下苏尔哈之后，恺撒就说之后的事情伊莲可以自行处理，他不会过问。 唯一的要求是，十天之内，不要有任何主动的出击，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打扰他。 伊莲当时问恺撒这十天里要干嘛。 恺撒的回答是：“等人，有人要来找我了。” 章五十三 神器 恺撒只说了他要等人，具体是要等谁，他没说。 此时此刻，刚刚给苏尔哈战区、给帝都的军部三大将军、乃至于给这个世界的格局，带来了巨大的影响的恺撒，正在苏尔哈战区一个不起眼的幽静的湖面上。 他立身湖水之上，如履平地。 按照这个世界所公认的修炼原理，踏浪而行的境界，与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凌空飞行的境界都相差不远了，是高等级职业者的特权。 恺撒没有等级，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体内的能量水平，才堪堪达到了一级职业者的水平，或许还欠一点。 他没道理可以踏浪而行，但换了任何看过之前那场苏尔哈战区的大战的人在场，都不会觉得奇怪。 在恺撒身上，这个世界原本的道理，好像是行不通的。 和伊莲说的要用来等人的时间，是十天。 但其实恺撒并不确定自己要等的人，是否会在十天内到来，他甚至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要等谁，以及为什么自己莫名地就知道有人要来找自己了，像是某种没来由的直觉。 他定下十天的期限，是因为他自己确实需要十天的时间，来消化吸收之前那场大战所有的收获。 那场大战真的改变了很多。 无关对这个世界的改变，而是对恺撒自身而言。 体内的五道穿刺之意在那场战斗中全部复苏，凝成一杆完整的标枪武器。 而且，原本虚质的标枪，意外地与森林族的神器竹束融为一体，由虚质转为实体，并且返璞归真，神华尽数内敛于枪身。 此时，湖面上的恺撒单手舞弄着手中的标枪，神情专注，在仔细体味、思索着什么。 “……如果说我体内的五道穿刺之意融合为一，形成的标枪，是一个虚质的器胚的话，那竹束就是承载这器胚的躯壳了。” 恺撒反复回想着之前那场战斗中，器胚与竹束融合为一的全过程。 他现在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器胚和竹束之间如此的匹配，就好象天然一对的剑与剑鞘，贴合得让恺撒自己都觉得神奇。 是巧合？ 还是说……两者本来就有什么关系？ 竹束是森林王当年从龙道里得到的东西，恺撒现在已经能回想起一部分自己曾经在龙道里的经历了，他总觉得自己和龙道或许有什么关系。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恺撒，这竹束本就是他的东西，如今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恺撒不知道。 “不过，我并不着急啊……”恺撒继续舞动着标枪，嘴角微翘，“本来这次南下，就是为了弄清楚我心中的种种疑惑，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吧。而现在，我需要的是尽快熟悉这杆标枪，我的标枪。” 恺撒在战斗之后什么都不过问，直接做甩手掌柜，一个人跑来这里修炼，其实还有特殊的原――有一点恺撒没跟伊莲说明，那就是他要等的人，他感觉要来找自己的人，或许……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恺撒暂时将心中的种种不解放下， 专心感受标枪的力量。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标枪的元素属性，是纯粹的雷霆。 一丝一毫风的属性都没有，只有雷。 而且完全没有往青神的方向变异的征兆。 雷霆为其元素属性，穿刺则是建立在属性之上的无形规则。 精纯的雷霆属性，还有那理论上只有传奇才初具触碰资格的规则之力，这两点加在一起，其实已经非常恐怖了。 但恺撒经过仔细的研究，逐渐意识到自己手里这杆武器，真正的强大之处，其实来源于形态。 用战斗法师的理论来说，这杆标枪，是一种“真形”。 也即形态本身，便能凭空引动规则。 虽然现在这标枪看起来平凡朴质，但在和竹束融合之前，那器胚上可是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规则纹痕，还有巨龙形态缠绕，那些都是真形所引动的各式各样强化标枪威力的规则。 唰！ 标枪忽然在恺撒手中旋转几圈，然后骤然凝停，枪头径直对准了百米外的湖岸边上的一块黝黑的岩石。 雷霆之力涌动，穿刺意念锁定，真形所引动的各类看不见的规则之力在常人听不见的领域里奔腾咆哮。 所有这一切，最终汇聚成一个天青色的符文，悬浮在那黝黑的岩石之上。 这符文和泰摩印记很像，却远比其玄奥复杂。 符文静静悬浮在黝黑的岩石之上，看似没什么特殊的作用，但如果有眼力高明之人在场，就会发现那岩石所在的时空，都好像完全被冻结住了。 然后，只见恺撒朝那黝黑的岩石，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息中不蕴含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规则。 但就是这样毫无威力的气息，掠过被那符文笼罩的坚硬岩石，那岩石如沙丘般散成了满地的齑粉！ 恺撒缓缓收回标枪，轻轻吐了口气，脸色略显复杂。 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这有点可怕。 在和娜美与兰德里的战斗中，恺撒就已经用出过这招了，被标枪锁定的人和物，会受到“静态虚弱”和“伤害加深”两重效果锁定。 可以认为这两重效果，是标枪的雷霆属性、穿刺效果、还有那一系列真形规则聚合在一起的最终效果。 静态虚弱并不是真正的凝停时空的技巧，和时间静止空间冻结这样的手段，有本质上的区别。 它本质上是一种削弱，只是削弱的程度太强，以至于让目标近乎动弹不得！ 而伤害加深，则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效果了，森林王从竹束中领悟的泰摩印记，可以让目标受到的伤害提升三倍。 而恺撒的伤害加深，所提升的已经不是伤害的程度，而是伤害的类型。 被恺撒的标枪锁定的对象，受到的伤害，将会是“规则真伤”，也即无视目标的防御力的绝对的伤害。 当时在战斗中，恺撒自然而然地就用出来了，也的确威力惊人，直接将娜美斩杀。 但回过头来，越是反复品味这样的招式，恺撒才越是感到不可思议。 别说在风雷法师的理论体系里，没有这样可怕到不讲道理的能力了，恐怕在战斗法师之中，这都是了不起的神技吧。 章五十四 源头的名字 精纯的雷霆属性，破坏力超强的穿刺规则，独一无二的标枪真形，以及这一切所汇总而成的“静态虚弱”和“伤害加深”，恺撒手里的这杆标枪，或许已经超越神器的范畴了。 但恺撒心里有种感觉，这还不是全部。 他低头，专注盯视着静静躺在掌心里的标枪，收敛了所有锋芒和光华，标枪看起来并不耀眼，只有朴质。 枪身呈现出一种藏青色，偶尔有一两抹游鱼般的光泽在那光滑的表面上一闪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恺撒看到这样的光芒时，听到的是一种无声的呼吸，来自标枪的呼吸。 就好像手中的标枪不是死物，而是拥有它自己的生命。 恺撒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到最后几乎要看到枪身的内部去。 但除了那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呼吸， 没有其他的特别反应了。 恺撒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重新睁眼，喃喃说了一句：“既然无法直接沟通的话，那么……就去那个最初的地方吧。” 最初的地方。 回到南方，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恺撒已经回想起了不少事情。 没记错的话，手中这标枪的源头，是那五道穿刺之意。 而五道穿刺之意的源头，是一枚奇特的符文。 那枚符文在恺撒失忆后在森林里苏醒的时候，就存在了。 一路南下的过程中，恺撒都想不起来这枚符文源自哪里，现在他知道了，源自那个最初的地方――也就是，属于他的龙醒之地啊。 在之前的旷世大战中，再次对恺撒开放的龙醒之地。 恺撒手持标枪，笔直向前，好像钥匙刺入门锁，缓缓将枪头探入了前方的虚空。 龙醒之地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恺撒的人还在湖面上矗立不动，心神却已经轻盈地进入了龙醒之地。 龙醒之地还是那么神圣而安静。 中央的祭坛火焰中，小龙好像襁褓中的婴孩，闭目熟睡着。 恺撒在火焰前凝立片刻，便收回了目光，他感觉自己还没有能力唤醒眼前这头让人感觉特别熟悉的小家伙。 绕开祭坛火焰，一路走到了龙醒之地的边缘。 平台般的龙醒之地周围，尽是茫茫然的虚空和雾气。 一条长梯，起于龙醒之地的边沿，然后一路深入虚空之中，在那白茫茫的虚空雾气中，若隐若现。 长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小小的平台。 曾经的恺撒，在第一层高台上，得到了类似于小龙的慢速之爪的减速之瞳的能力，其实这两者都是“静态虚弱”的削弱版。 再第二层高台上，凯撒得到了那一百二十个神奇的体术动作，这让他在北国营救蓝老师的过程中，只凭体术与瞬开，便几近无敌。 当然，这些事情，凯撒现在还记不清楚。 他一步一步，很慢、但很扎实地走上长梯，仔细感受着，认真但不过分勉强地回想着。 恺撒渐行渐高，阶梯上天然存在的无形压力也越来越大，最终他走上了第三层高台，这里也是他目前能够达到的极限。 在更高远的方向上， 隐约可见还有两三个平台，然后这长梯便似达到了尽头。 曾经的恺撒，在他失忆之前，就能踏足这第三层了。 如今他虽然失去了不少记忆，但以丧失记忆获取了规则的力量，实力其实是大增的，他应该有机会登上更高的平台。 但此刻，恺撒并不着急。 他只是抬眼朝着长梯尽头的方向上，凝望了片刻，便毫无留恋的收回了目光，然后原地坐了下来，就坐在这第三层平台之上。 “感觉……很奇特呢。” 恺撒喃喃。 第三层平台大约在长梯的中段，坐在这里，往上看不清前路，往下俯瞰龙醒之地，隔着雾气，也觉得很是遥远。 就好像坐在云端里，没有着落，却不觉孤单。 周围的雾气时快时慢地流动，在下方的龙醒之地看，这些武器是白蒙蒙的，然而坐在这里再看，不知道为什么，恺撒眼中的雾气竟偶尔反射出七彩色的光芒，好像彩虹一样。 恺撒难得放松自己，无言享受了一会儿这种独自一人却好像回到家乡的感觉。 然后他摇了摇头，收拾心情，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第三层平台上的一枚符文。 第一层平台给了恺撒减速之瞳。 第二层平台给了恺撒不知名的一百二十个体术姿势。 第三层平台给他的，便是这意义不明、却引动了体内的五重穿刺之意、并促使它们合二为一、最终形成标枪真形的符文啊。 这是恺撒如今手中那杆无敌标枪的源头。 恺撒运足目力，深深看进那玄奇难解的符文之中。 层叠的符文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每时每刻都好像表达着不同的意义，演绎着迥异的生灭。 但恺撒不理会所有那些包裹在外层的繁复的东西，就好像他并不在乎标枪真形所引动的各类规则，只关注最终的武器特效一样。 目光不断深入、再深入。 直到某一刻，恺撒感觉已经无法继续更深入的时候，目光猛地向上飘飞，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然后…… 恺撒看到了，或者也不能说看到，而是读到，或者说以一种并非五感范畴之内的特别感知能力感受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深藏在符文的最深处，作为标枪武器的源头的名字。 这一刻，人在苏儿哈战区的湖面上的恺撒，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青色……愤……怒……” 这一声轻声的念叨，听起来很像是无意义的呢喃。 事实上恺撒自己都没发现，他读出这个名字――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手中标枪的真正名字的名字时――用的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眼前一阵恍惚，光影飞掠，心神飞也似的从龙醒之地抽离出来，回到凯撒的身体里。 他觉得很疲惫很疲惫，难以言喻得疲惫，却又感到无法言说的喜悦。 然后，他昏了过去。 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仰头倒在了湖水里，却没有沉下去。 ――标枪自行从恺撒手里脱出，轻轻托在他的腰际，好像一艘小舟，慢慢他送到了湖畔。 然后枪身轻盈一跃，再次落入恺撒的掌心，看起来古朴依旧，却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的梦幻般的流光溢彩。 章五十五 这样的世界 恺撒在苏儿哈战区的无名湖面上，完成了至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步蜕变，当然他本人现在还不明白这点。 蜕变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了不起的天地异象，同在苏儿哈战区的军士们、森林族人们，几乎没人感受到任何的不寻常。 诺诺或许是个例外。 但这个天生敏锐的女孩，也只是若有所觉地往恺撒所在的方向看了两眼，没有感受到后续的异样。 “殿下，有什么问题吗？”旁边的一名森林族老者问道。 诺诺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 这件森林族风格的会议树屋里，一共有十名年纪看起来都至少在五十以上的老者，他们都是森林族最德高望重的十名长老，在族中被称为“守序长老”。 阿塔和阿姆死后， 这十名长老就是森林族的首领以下，话语权最大的人。 十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甚至可以左右如今的诺诺的意见。 “殿下，我们讨论下来的结论，还是认为应该把叛党之首兰德里，想办法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为首的老者看着诺诺，语重心长地说，“有关他和娜美殿……和娜美的关系，以及他们究竟如何联手谋害了先王，我们有必要弄清楚。” 有关娜美是害死前代森林王的主谋之一这件事，森林族内部还是有不少人无法接受，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甚至有人认为这是诺诺为了谋夺姐姐的权力而故意诽谤。 如今兰德里是凯撒的俘虏，森林族根本连兰德里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这让十名长老心中很不是滋味。 诺诺想了一下，点头说：“我会找时间和恺撒谈谈。” 另一名长老不依不饶问道：“殿下有几分把握把人要来？” 诺诺脑海中浮现出恺撒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样貌和气质，无奈摇头道：“不确定。” 长老们难免面露失望，却也知道不好强求什么，恺撒在他们的心目中，不止强大，而且来历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诺诺见长老们沉默着还不肯散去，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老实说，今天长老们忽然全部齐聚于此，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找我？” 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为首的那名老者咳嗽一声，缓缓说道：“诺诺，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天赋和潜力，我们都很清楚……” 诺诺挥手说道：“长老们见外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老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叹了口气，终于说道：“是这样的，当初先王被暗算过世，莲殿下也跟着一起走了，我们森林族的实力便是一次大减。虽然风雷帝国方面没有特别的动作，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我们森林族在南方的影响力和话语权，逐年下降。本以为娜美突破到传奇，会是一次我族复兴的转机，没想到她其实是谋害先王的元凶之一。而今，阿塔和阿姆两位又已不在，殿下您也年纪尚轻，未到传奇。如今南北之间的局面凶险残酷，我族却是最空虚的时候。” “所以呢？”诺诺眉头越蹙越紧，“结论呢？你们到底要我干嘛，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好吗？” “我们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这个。”那名长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刚刚从风雷帝国帝都那边送来的，龙将军和蓝将军联名寄来的。” 龙将军和蓝将军联名…… 诺诺眼皮跳了跳， 她对帝国的政治格局是了解的，什么时候龙、蓝两位将军竟会联起手来？而且是在这个非常关键敏感的时间点上。 近乎本能地，诺诺没有伸手去接信，而是低沉问道：“各位都看过了把，信里什么内容？” 那名长老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一字一顿说道：“这是一份森林族和风雷帝国之间的……联姻提议。” 世界很大，也很复杂。 世界也很小，很简单。 因为那一切复杂的东西，最终的目的往往是一致的简单：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哪怕牺牲他人的生命或人生。 龙、蓝两位将军，这两个几乎从未有过政见共识的人，在收到了来自苏尔哈战区的问候之后，终于联起手来，以了不起的反应速度，向森林族伸出了橄榄枝。 那封诺诺不愿意看的信里，所提到的条件之丰厚，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这也是森林族十大守序长老齐聚的理由。 如今的南北纷争的动荡局面中，每个人都是不安的，战争从来都不美好，同一片天空下，各方的人们都在为更好地在这场结果未知的战争中活下去，而做着各自的努力。 “为了活，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呢。” 在帝都和苏尔哈战区之间的一片无名荒野之中，有人看着几名因为战争和饥饿而疯狂争抢着那仅有的一点食物的难民，轻声评价着。 这里位处帝都以北，理论上仍在帝国的疆土之内，但实际情况是，如今的帝国军部已经无暇保护这里了。 如今帝都真正守护着的，只是帝都以南的土地，虽说核心战场在帝都之外的绝望平原，但其实整个横断山脉以及山脉附近的村镇，都已被或大或小的零星战火点燃。 之前发出评价的那人，是个少年。 他身穿一袭连帽的黑色大衣，摘下帽子后，星月之光照亮了那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少年人的面容。 是休斯。 休斯从帝都出来之后，一路直奔苏尔哈战区而去，但他的脚步，在恺撒念出“青色愤怒”那个名字的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这一停，就是半个多小时过去，直到现在。 难民们在野兽般的争抢中，慢慢走远了，其中有人在争夺中被杀死，胜者的身影在荒野中渐行渐远。 休斯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弹。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苏尔哈……看来是去不了了。”休斯凝望那最后的难民胜利者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才收回了目光。 他好像在对人说话，可现场看起来只有他一人而已。 “本来要去苏尔哈战区找恺撒的，你我联手的话，机会还是很大的。但……现在不同了啊。”休斯不无遗憾地说，“现在过去的话，我和你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他一个手打的。” 这一次，他的话有回应了。 回应的却不是任何人声，而是一种让人听了便心中发寒的某种野兽般的低咆。 休斯嘴角微微一翘，轻声说道：“等吧，等合适的机会，再出手吧。我有种感觉，这样的机会，接下来会有很多、很多……” 在休斯身后的夜色中，隐约有一头生物的轮廓，稍稍显露了些许，很快又隐没下去，好像不存在似的。 那生物的形态，很像一头……龙。 章五十六 危局 休斯身后的龙形的轮廓只是轻轻一闪，便又在夜色中隐去。 休斯点点头，说：“你确实应该小心点，当初你在龙道对恺撒做了那些事情，现在的他，一旦感受到你还存在，你没好果子吃的。” 低咆声又响起，似乎在回应休斯的话，又好像在询问什么。 可以看到，月光映照下的休斯的脸庞上，显出一丝怔愣的表情来，然后他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把连着黑色大衣的帽罩重新戴上，盖住了那张英俊完美的面容。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休斯的声音从帽檐下低低地传出来，“也是，毕竟在龙道里，我还是拼命帮着恺撒的啊。但，谁让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宿命呢。真要说的话，我和你，是同类啊。” “走吧。”休斯似乎不愿意多说了，举步走下他原本站立的小小的丘陵。 他看似在地面上走着， 却没留下任何的足迹，因为实际上他的脚掌和地面始终保持着三寸的距离，凌空而行。 紫黑色的能量随着他的脚步而生，在他脚掌周围形成环形的能量立场，将他的身体托浮在半空中。 那紫黑色的能量，竟是和恺撒一样纯粹的雷霆。 最关键的是休斯走向的方向，不再是苏尔哈的方位了，而是掉头折返，想着他来的地方而去。 休斯说接下来要对付恺撒的机会有很多、很多，因为他预见到了接下来这个动荡世界的动荡核心会在哪里。 恺撒也会在那里出现的―― 帝都外，绝望平原。 …… …… 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对有些人而言，十天很快，比如修炼中的恺撒，比如整理着苏尔哈战区各项事务的伊莲。 对有些人，十天中的每一天都很漫长，比如收到那封来自帝都的联姻提议后的诺诺。骨子里，诺诺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十大守序长老齐至确实能影响她的想法，但左右不了她最后的决定，最多只能给她一定的压力而已。真正让她沉默无言的，是亲自拆开来自帝国那两位将军的信函之后，所看到的内容。 十天后，诺诺暂时没有给出答复，恺撒这边也没等到他以为会等到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十天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会因为人的心情与感受而有所变化，因为世界的车轮滚滚而前，不因任何人的意志而停下。 十天后的第一个清晨，苏尔哈战区的战略会议大厅中，伊莲、科尔大师、诺诺、卡萨丁、绿眸等人齐聚，且个个脸色凝重。 就人员构成而言，如今的苏尔哈战区很是奇特。 伊莲和科尔大师代表的当然是地球街。 诺诺代表森林族。 卡萨丁和绿眸则比较尴尬，他们本来是女将军派出来和伊莲一起行动的（详见卷八章二十），可直到现在，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将军和伊莲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他们俩也不知道自己代表的到底是女将军、还是军部、抑或是他们个人的意志。 好在两人中，卡萨丁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将个人意志看得很重要，并不介意继续留在苏尔哈。 绿眸则是卡萨丁的忠实迷妹，没什么特别的主见。 所以就目前而言，两人算是军部在苏尔哈战区的代言人吧，伊莲传给女将军的那封问候信， 就是通过两人的联系渠道送过去的。 众人齐聚于此不是没有理由的，事实上就在昨晚，帝都那边的绝望平原上的战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十天来，我们战区内部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整编军力……” 伊莲缓缓开口了，“毕竟，十天前的战斗中，我们给战斗法师们留下了极为惨重的教训，让他们损失惨重。按照那些家伙们的风格，再怎么强烈的反击，我都不会意外，所以我们在过去的十天里一直准备着。” “可是……”伊莲进一步放缓了口吻，“刚收到的消息，战斗法师并没有对我们苏尔哈战区进行进攻和报复，而是在昨晚，忽然集结了至少十万的兵力，在帝都外的绝望平原上，对帝都发动了总攻！”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虽然都没有亲眼看到，但谁都可以想象得到，战斗法师们的倾力一击会有多么可怕。 卡萨丁拧着眉头，开口问道：“帝都那边的具体情况，现在究竟如何？” 他不知道帝都的战斗有多么吃紧，因为女将军和他们这里的联系，也在昨晚断了。 战斗爆发得太突然了。 卡萨丁现在很担心，他当初被女将军派出来和伊莲执行任务，本来在发现任务内容是寻找被帝国军部通缉的恺撒时，就萌生退意了。但让卡萨丁留下来的一个重要理由，其实是凤凰。凤凰现在人在绝望平原上，几个月前带着那块被称为“完整”的水晶的凤凰，才是南北双方如今在绝望平原上争夺的核心。 卡萨丁觉得恺撒如今的实力应该能帮到被困在绝望平原的凤凰，这才是他决定留下来的最重要理由。 而昨晚战斗法师一方发动了激烈攻势，显然是打算在苏尔哈战区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影响战争格局之前，抢先把绝望平原那边的战局打开。 那么，现在凤凰怎么样了？ 面对卡萨丁的问题，伊莲摇了摇头，说：“目前，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们还一无所知。可以确定的是……帝都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了。” 帝都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 本以为百年的时间，已经大大缩小了南北双方的实力差距，而事实也证明，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后，双方总的来说还是僵持不下的。 但没想到，战斗法师突然的一次发力，就险些破掉了帝都。 帝都作为南方的屏障，一旦破了，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然分出了胜负。 “我说，应该也没必要这么沮丧吧。”一名森林族的守序长老轻声说道，“再怎么说，帝国军部的元帅和无两位大人，还没有真正露面出手，不是吗？” 卡萨丁阴沉着脸，说：“也不能这么说，那两位大人这么多年都没露过面，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况且，北方的大统领也没出手。” 卡萨丁说着，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深深看着伊莲的眼睛说：“既然局面已经这样了，那没什么好说的，立刻去帝都那边支援吧。” 说到这卡萨丁刻意顿了顿，然后加重了语气：“我不知道您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蓝将军吞并了地球街这件事对您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女将军到底和您有什么协议，我只知道，帝都破了，南方就完了。” 伊莲没有立刻回答。 事实上她现在也应该紧张，因为她的孩子徐坑爹如今在军部手上，军部守不住帝都，便守不住坑爹。 但伊莲没有立刻给卡萨丁答复，那句“好，我们去准备去绝望平原”的话，始终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 诺诺这时候忽然说道：“恺撒呢？他才是如今苏尔哈战区的首领吧，这么重要的决议，他为什么不在？” 章五十七 四人组 恺撒确实没在会议大厅里。 伊莲给他发邀请了，也说明了帝都目前的状况，甚至把一些不方便在会议厅言明的细节都告诉了他，但恺撒没来。 事实上恺撒人现在根本不在苏尔哈战区的核心地带，他正在战区边缘处的一个战区中少见的没什么战争气氛的小镇上，蹲在窄小的街边，手里捧着一块新鲜出炉的奶油蛋糕，慢慢地享受地吃着。 小镇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战区的一部分了，由于居住人口太少，以及没有任何资源和战争价值，这个掩藏在山脉之间的镇子，竟有一丝和平时代的气息。 恺撒身后站着两个人，都是他的俘虏。 左边是个典型的森林族体格的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容沧桑，半边脸英俊得足可令森林族的少女和阿姨们尖叫，另外半张脸却被一道狰狞的疮疤破坏，正是曾经的森林族叛党首领，兰德里。 他看起来很安分，恺撒并没有封印他的力量，换句话说，他站在这里，还保留着传奇强者的实力。 而站在右边的，则是恺撒一路带着南下的战斗法师紫荆军的成员，芭芭拉。 两个俘虏，一左一右，看着俘虏他们的人蹲在前面，有点没形象地吃着蛋糕，这画面确实有点古怪，引得来往的行人们频频侧目。 当然， 脸色最复杂的，还是站在恺撒面前的少女。 龙琪琪变了好多，她瘦了，而且那张漂亮青春的脸蛋上，没了当初的稚气和单纯，多出了不少风霜之色。 她背着行囊，一副即将出行的打扮。 “我要回帝都啦。”她看着眼前的恺撒，看了好久，最后轻声开口道，“很感谢你在战斗王朝里救了我，也感谢这南下的一路上，有你保护我，还有我们所有人。但现在，我要走了，帝都告急，我的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家人们都在那里，我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恺撒怔了一下，把脸从蛋糕中抬起来，问：“这么着急吗？” 龙琪琪看着如今眼前这张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脸，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垂下睫毛，说：“是的，我马上就要出发，是来和你告别的。” “你不和伊莲、还有诺诺她们一起吗？”恺撒问。 龙琪琪沉默了一下，言语变得有些嘶哑：“我不觉得这个战区的人，会很快去帝都支援的。” “哦？为什么？”恺撒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站起身来。 龙琪琪看着恺撒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因为，你是这个战区现在真正的头儿，帝都告急的时候，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根本没想去支援帝都，对吗？你还在记恨军部通缉你的事情？你不想去，伊莲夫人和诺诺她们，也不会去的。” 恺撒不说话，认真把吃剩下的蛋糕纸折叠起来，然后随手丢到旁边。 纸片落地之前，他身后的兰德里伸手点指了一记，纸片便凭空自然起来，最后连半点灰烬都没留下。 龙琪琪看着恺撒，又看了看恺撒身后的兰德里和芭芭拉，最后看回到恺撒的脸上，这是一张英俊的、但陌生的、而且毫无紧迫感的脸。 龙琪琪她吸了口气，问道：“所以，你真的是恺撒吗？” “当然。” “你就一点不着急吗？”龙琪琪说，“不论军部对你如何，至少我、诺诺、还有坑爹，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吧。” 恺撒无奈摇头：“抱歉，我现在有些特殊状况，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那蓝老师呢？她现在在帝都外的绝望平原上，南北双方都想要她手里的东西，她很危险，你不着急吗？”龙琪琪提高了音调。 可以看到恺撒听到蓝老师的时候，似乎怔了一下，眼神里的情绪有些异样，有触动，又有些困惑。 但最后，他还是说：“抱歉，我还有很多记忆没恢复。” 龙琪琪呆呆看着恺撒，忽然觉得无法言喻的疲惫。 她不知道恺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很痛，她很想问：“那，你还记得，龙道里我说过我喜欢你吗？” 但最后她没说出口，因为不需要问，她也有答案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龙琪琪内心的骄傲让她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多问什么，甚至不愿意让恺撒看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 她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但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拉住了她。 龙琪琪回头，朦胧的视野里，是恺撒有些无奈的脸，还有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掌。这一刻龙琪琪能感觉到曾经那个恺撒的气息，透过掌心的热度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你拉我干嘛？”龙琪琪梗着嗓子问。 恺撒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少女，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手上没用大力，少女真要走的话，甩手就能离开。 但女人好像就是这样， 感觉自己伸手拉住她这个举动，就已经让龙琪琪心里的不快消除了大半？但表面上，少女还是要做出一副“你别留我”的架势啊。 恺撒斟酌着措辞，慢慢说道：“我现在的状况，有点难以描述，不记得是事实，没什么好否认的，但我不止不记得和你之间的很多事情，我连我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先别难过，行吗？” 龙琪琪抹了把眼泪，小脸有点花，赌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 恺撒笑了笑，接着道：“你看，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帝都告急啦，你要回去啦，我肯定不会去帮忙啦，之类的……但其实，你应该问问我的想法的。” “谁管你的想法！”龙琪琪瞪着恺撒，停了一下又说，“那你到底什么想法嘛？” 恺撒松开抓着龙琪琪的手，平静而认真地说：“你看我身后这两位，芭芭拉是战斗法师的人，我手里掌握了她，战斗法师里的一直名叫紫荆军的队伍，就一定会来找我。而兰德里，虽然我留他性命只是为了问一些有关森林王的事情，无关现在的森林族，但事实上，他在我手上一天，如今的森林族就必须要考虑我的想法和意志。” 说到这恺撒顿了顿，摊开手，微笑道：“至于伊莲夫人，我不需要特别说什么，她也会看我的行动行事的。虽然还不太明白个中的道理，但她现在完全是站在我这边的。” “所以呢？”龙琪琪隐隐听明白了恺撒的意思，但还不确定。 “所以，我现在就是个令旗啊，我不需要说话，因为我的行动会直接牵动战斗王朝、森林族、还有地球街这三方，这是我一直把兰德里和芭芭拉带在身边的理由。” 龙琪琪看着恺撒的微笑的脸，又想起了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苏尔哈战区的边缘，边缘！ 然后，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明悟：“恺撒你……你其实……也要去帝都？！” “是的。”恺撒老实点头，一脸无辜，“我刚才只是打算出发前吃个甜点，垫垫肚子的而已，不可以吗？” 龙琪琪听了不由气结，但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刚才那种陌生感和难过沮丧，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恺撒说的很清楚，他的行动会直接牵动三方，他根本不需要去开会的。 就像十天前，他提前来到苏尔哈战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局面，然后再让伊莲率领的后续兵力跟上一样。 这一次，他同样打算先行出发，提前去帝都的核心战场，苏尔哈战区的力量自然会跟上。 这一决策，是十天前恺撒就做好的，无关帝都是否告急。 恺撒此次南下，是为了解惑，也是为了掌握力量，力量包括自身的实力，以及在这个世界上掌握的权力。 去帝都是必然的，恺撒打从一开始就是要去的。 “那么，一起走吧。”恺撒拍拍衣服，微笑着向龙琪琪伸出了手。 龙琪琪没有立刻伸手，而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兰德里和森林族，芭芭拉和战斗法师，伊莲和地球街……那我现在和你一起走，你是不是又把我当作牵扯军部的一个点了？各方势力的人物，你手里都齐全了！” 龙琪琪的想法很有逻辑，而且如果答案是是的话，她真的觉得恺撒变了好多。 恺撒这次却摇了摇头，说：“根据我恢复有限的记忆，涉及国家大事的时候，龙将军一点不把你当孙女看待，你代表不了军部的。” “……”对于此等大实话，龙琪琪无言以对，不知该做何感想。 其实有一点，龙琪琪没问，也没想到要问，那就是为什么恺撒在已经拥有了对整个苏尔哈战区力量的掌握之后，还选择提前出发，不和大部队一起行动。 恺撒自己心里清楚。 他知道自己如今对这个世界最大的震慑，一方面来源于他的实力，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来源于他身上的未知和神秘。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很多事情更大的未知吗？恺撒自己看弄不清自己，别人就跟别想弄清楚了。 所以，跟着战区的大部队一起行动，就等于把自身摆在明面上了，这等于把自己最大的优势让了出去。 和苏尔哈战区一起行动的恺撒，并不可怕。 让人以为会和苏尔哈战区一起行动，却提前、突然出现在帝都外的绝望平原上的恺撒，才真正能够对这个世界带来他想要带来的震撼和影响。 至于恺撒之前表现出的一些冷漠和无情，并不是他真的忘记了龙琪琪，忘记了诺诺。 事实上他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这些人是自己的朋友这点，他心里明白，也还记得曾经那种温暖友情的感觉。 只是，现在还不是手拉手相亲相爱的时候啊。 恺撒南下是带着使命而来的，使命的背后，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源的日益强烈的危机感。他隐约知道危机感源自在北国的经历，但，对于在北国黑色咏战最后发生的事情，恺撒至今依然毫无印象。 一行四人悄然消失在小镇的街道上，向着帝都的方向而去。 穿梭在山脉之间，恺撒心里倒是默默想到了刚才龙琪琪提到的一个名字。 “蓝老师……”他心里有些困惑，好像被蒙住了什么，“谁的老师？我的吗？” 章五十八 路途 第二次南北战争真的改变了很多，如今走在横断山脉的群山之间，很容易闻到本不属于山林的味道，比如火的气息，铁的味道，还有血与肉的气味。 这些都是战争的痕迹。 恺撒在苏儿哈战区打得那一仗，给这场战争带来的后续影响实在太大了。 战斗法师的精锐军团的溃败不是问题，苏儿哈战区的陷落和兰德里被俘，这些对战斗王朝都不是根本问题。 根本问题，是恺撒这个人，一个忽然间冒出来的传奇，而且是一个能在一打二的情况下击败两名传奇的传奇。 真正懂得修炼的人就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像恺撒这样的人，是有可能打破传奇的桎梏，达到那传说中的超越传奇之境的。 这个世界的超越传奇， 到目前为止，就只有北国的那位战斗大统领一人而已。 其余人之中，前代森林王的个人战力无比强横，甚至在一对一作战中，能隐隐压住帝国的无，却自认和那似乎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有着无穷大的距离。 而帝国的元帅和无两位强者，也都认为那超越传奇的境界，其实和传奇有着几乎不可跨越的鸿沟。 或许唯一被认为有希望突破传奇的，是那位森林族的莲殿下。 那位殿下论血脉力量不如诺诺，论战斗天赋也不如娜美，她之所以强大，在于她的修炼似乎是没有上限的。 一个少女，只因为未来或许不会碰到传奇和超越传奇之间的那层无形隔膜，便引得战斗法师不惜花费巨大代价和精力，配合兰德里发动政变，将其斩杀。 更何况是恺撒这样一个已经站在传奇之境的年轻强者。 战斗王朝对恺撒的出现的反应，实际上是非常大的，只是巨大的反弹力量没有直接作用在恺撒身上，而是瞄准了帝都。 显然，恺撒的出现让战斗王朝坐不住了，他们没有信心干净利落地处理掉恺撒，所以他们选择了急剧地加速这场战争的进程，希望尽快击溃风雷帝国，然后腾出手来，好好应对凯撒这个烫手山芋。 简单来说，恺撒的出现，已经让这个世界鸡飞狗跳了，好像一点火星……不，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扔进滚烫的油锅里。 作为始作俑者的恺撒，如今却在前往帝都的路上，走得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悠闲的味道。 比如现在，在茫茫山林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山涧旁，恺撒正专心地蹲在水边，清洗刚刚抓到的野味。 在他身后，龙琪琪和芭芭拉一个捡柴，一个生火。 就连兰德里也被恺撒安排了任务――用他们森林族祖传的一些秘术，从大自然中提取天然的树脂和植物精华，制作出等会儿烧烤所用的调味料。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肯定会觉得这画面太诡异太古怪了。 要知道在场四人中，有两个人都是敌对阵营的啊，此刻居然在外界激烈的世界大战之际，蹲在这里一起做烧烤？ “好啦，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想要更好的战斗的话，吃好睡好是基本前提啊。”恺撒一边清理着手里的血肉内脏，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有些不情愿的琪琪说道。 龙琪琪是四人中最急着回帝都的，所以她对恺撒悠哉游哉的赶路的感觉， 总觉不满。 好在恺撒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候的赶路还是比较效率的，龙琪琪也不好说什么，听了凯撒的话，她只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便接着做手头的活儿。 倒是芭芭拉一脸淡定，就好像没听见两人的谈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凯撒俘虏的身份。 这时候，兰德里拿着一小瓶调制好的天然佐料，走到恺撒身边。 “好了。”他说。 “哦，这么快！”恺撒认真清洗了一下手掌，才小心地接过瓶子，认真嗅了嗅，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来，由衷赞道，“不错，森林族的手段确实很独特，这佐料不止味道独特，感觉还有一定的强化身体的效果？” 兰德里点头：“不错。” “放这里吧，你可以去帮琪琪和芭芭拉，也可以休息一会儿，随你。”恺撒微笑说道。 兰德里站着没动弹，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被凯撒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准备一会儿用的佐料，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我，你不怕我下毒吗？” “有没有毒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恺撒说。 兰德里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很不理解，老实说真的很不理解。如果说你把芭芭拉带在身边，是因为考虑刀紫荆军，你应该有一些自己的特殊的打算。但对于我……”说到这，兰德里指了指自己，“我看不出你就这样把我带在身边的理由。” 兰德里说话的时候，身旁自然生成了一个隔音屏障，他和凯撒的对话只有两个人之间能听到。 恺撒也不在意，淡淡地说：“我当初不杀你，是因为你说你有特别的理由，才会对前代森林王下手，那个理由，你准备好告诉我了吗？” “没有。”兰德里毫不犹豫道，“准确地说，我希望把那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恺撒并不觉得意外，依然平静地回道：“既然你暂时不打算说，我也不着急问，那就先这样吧，所以就先带着你喽，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兰德里的口吻很郑重，“我可是传奇。” 他把“传奇”这个字眼咬得很重。 恺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个传奇，即便是一个被击败的传奇，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放心地带在身边的。 是，之前的战斗中，恺撒以强悍的实力碾压了兰德里，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在不封印兰德里力量的情况下，让他每天二十四小时地在恺撒身旁游荡。 这简直是一个传奇的侮辱！ 恺撒这时候终于洗净了所有的烧烤原材料，嘴角一翘，说道：“可你不是到现在都没做什么吗？” 兰德里脸色一滞，沉默半晌，才沉沉说道：“是，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想过超过二十种暗算你或者少机会脱身的方案了，其中大部分方案，在我的计算中，成功率都在六成以上，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如果真的采用其中的任何一种，我会死得很难看。” 恺撒耸耸肩膀笑了笑，并不否认。 兰德里看着恺撒，接着道：“即便是超越传奇的强者，也未必会给我这种感受，我和那位战斗法师大统领接触过，他给我的压力很大，但那只是纯粹的实力上的压迫感，和你给我的感觉……有本质区别。” 恺撒似笑非笑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兰德里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和元帅，还有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是那两个人的什么人？你……根本不是传奇，对不对？” 章五十九 群狼 从兰德里的话语里，凯撒听出了一层很奇怪的意思。 兰德里之前说的，是凯撒给他的压力很奇特，和超越传奇境界的大统领给他带来的压迫力截然不同，但同样巨大。 但怎么突然间提到了元帅和无？认为给他独特的无形压力的凯撒，和元帅和无有关系？ 这中间的逻辑是什么？ “据我所知，元帅和无在很久之前就闭关，至今都没有出关的迹象。”凯撒严肃了些，“你为什么觉得我和那两位有关系？以及这和我是不是传奇有什么关系吗？” 兰德里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凯撒也不催促逼迫，看着对方，耐心等着。 最后兰德里吐了口气，下定决心的样子，开口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观察你……” 凯撒嗯了一声，一个想要逃跑的俘虏如果不认真观察俘虏他的人，那反而才是怪事。不只是兰德里，凯撒知道那边貌似安心烧火的芭芭拉，肯定也在每天悄悄地观察自己。 兰德里接着道：“……观察你也有些日子了， 现在我比较确定的是，你不是一名风雷法师，这点毋庸置疑。你身上有很多战斗法师的影子，同时也有龙的气息，虽然我现在说不好你究竟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但你风雷法师的联系实在太少了。别的不说，一名风雷法师如果有你这么纯粹的雷霆属性，早就变异成青神了，就像那边那个叫龙琪琪的小丫头。” 说到这，兰德里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当然，你究竟是什么种族来历，这件事我现在只靠观察也说不好，我甚至觉得你本人对此也未必清楚。” 凯撒笑道：“还真被你说对了，我自己确实也对此存有疑惑。但这一切和元帅和无有什么关系？” 兰德里说：“我刚才提过的，你给我的压力很大，但和那位战斗法师大统领给我的压力截然不同。你给我的这种压力，其实和元帅和无给我的压力，有些类似……” “是吗？”凯撒若有所思。 “至于我问你是不是传奇，是因为其实很少有人知道，风雷帝国那位无敌的元帅，还有无，其实都没到真正的传奇境界啊。”兰德里盯着凯撒的眼睛，说。 元帅和无不是传奇…… 凯撒怔了好一会儿，有限的记忆里，他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自己不是传奇却胜似传奇，不到传奇的是能量等级，但在规则方面，凯撒实际上比传奇厉害多了。 元帅和无呢？他们也掌握了规则不成？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确实不是传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传奇。”凯撒想了一下，慢慢开口了，“至于我和那两位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有条件。” “你想问我背叛森林王的真正理由？”兰德里反应很快，立刻猜到了。 “不错。”凯撒也不否认，“直觉告诉我，你刚才对我说的这一切，和你暗算森林王的那个所谓的真正理由，很可能有关系。” 兰德里眼中似乎闪过凛然的神色，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抱歉，我不会说的。” 凯撒摊手：“那你的问题，我也就不回答了。” 兰德里沉默，没再开口，但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随着这场战争的继续，那两位总是要出关的，否则南方就完了。所以……总有看明白、弄明白的一天，而且不会太远。” 之后无话，四人吃过午餐，又稍作休息，便再次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途。 苏儿哈战区和帝都的距离不算特别远，按照现在的速度，应该还有最多一天的时间，就能抵达了。 “我们到了之后，要做些什么？”龙琪琪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一边赶路，一边跑到凯撒身旁问道。 “你想做什么呢？”凯撒反问道。 “我当然想要第一时间进入城中，和爷爷、还有爸爸他们汇合啊。”龙琪琪低声说，她是真的很担心家人的情况如何。 没想到凯撒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会死的，在距离城门老远的地方就会被战斗法师狙杀的。” “那你说怎么办嘛。”龙琪琪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懂军事，所以才问你啊。” 其实这一路南下，龙琪琪一度担任那些从北国逃回来的人们的首领，她自己说自己丝毫不懂军事，是过分自谦了。 龙琪琪其实已经比从前成熟许多了， 但不知为什么，在凯撒身边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变得有些依赖。 凯撒微笑，正要回答龙琪琪的问题，没想到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开口的芭芭拉忽然说话了：“可以让我代为回答吗？” 凯撒一呆，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同意道：“可以啊，你请吧。” 他也想看看忽然间说话的芭芭拉打算说些什么。 芭芭拉转过头，看向了龙琪琪。 两名少女，一南一北，都是自己的国度中天赋实力名气美貌都顶尖的年轻人，芭芭拉胜在年龄稍长实力和经验也更强，龙琪琪虽然略显稚嫩但天赋潜力更胜一筹。 被芭芭拉看着，龙琪琪本能地严肃起来，又或者说，她们这样相似的人碰到一起，总是有一种不愿落入下风的潜意识。 “你问应该在这场战争中做什么，对吗？”芭芭拉开口了，声音和她的脸蛋一样清冷，“那么，首先你应该弄清楚这场战争本身是为了什么。” “不是因为你们战斗王朝的无尽侵略和贪得无厌吗？”龙琪琪哼了一声。 芭芭拉却摇头道：“当然不是。第二次南北战争之所以会开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风雷帝国抢了我们王朝的东西。蓝凤凰现在人在帝都之外的绝望平原上，她手里拿着本属于我们的‘完整’，这才是我们战斗法师大军压在帝都之外的理由。我们不能让蓝凤凰把属于我族的东西，带回到南方去。” 龙琪琪忍不住问道：“那完整究竟是什么？对你们真有这么重要？” 其实当初凯撒和罗素在黑色咏战连番血拼，都和完整与归途有关系，最后完整被凯撒拿走，并交给了凤凰，归途则和罗素和战斗大统领一起，被暂时镇封在了黑色咏战的城市地下。 龙琪琪虽说是那次事件的经历者，人就在归途的安放地，甚至她本人还差点被战斗大统领血祭给了“归途”。 但她终究只是经历者，而不是知情者。 事实上，几乎没多少人知道，将完整交给蓝老师的人是凯撒。毕竟那次动乱太混乱了，凯撒在最后关头又是以灰色铠甲的姿态登场。 芭芭拉没回答龙琪琪的问题，有关完整究竟是什么这点，她当然不会告诉一名风雷法师。 她只是自顾自接着说道：“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核心，是为了夺取人在绝望平原的蓝凤凰手里的完整，那么，你站在风雷法师的立场上，抵达绝望平原后要做的事情就不该是想办法进入帝都了，而是想办法在城外策应、牵制，找机会配合城内的人行动。” 龙琪琪点点头，对于这点她心里是认可的，不由转头看向了凯撒。 策应牵制这种事情，就算明白了道理，只凭她龙琪琪也做不到啊。 要知道在绝望平原上集结着战斗王朝最精锐的兵力，以及最强大的门徒们！真要在城外牵制找机会的话，龙琪琪还是要指望凯撒帮忙。 可龙琪琪转过头看向凯撒的时候，却发现凯撒的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平静微笑，而是冷若冰霜般的严峻。 “你很厉害啊。”凯撒看着芭芭拉，轻声道。 一行四人不知不觉间都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住的脚步。 芭芭拉说完那一番分析之后，就闭上了嘴巴。 凯撒冷冷看着芭芭拉。 龙琪琪困惑地看着凯撒。 兰德里则似有所觉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喜。 以兰德里传奇级别的感知能力，已经感应到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强大的能量源，四面八方，群狼般朝这里汇聚而来。 每一个能量源点都散发出专属于强大战斗法师的气息，而且让兰德里暗自吃惊的是，这些人每个都好似不亚于战斗王朝中校级别。 战斗王朝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支可怕的队伍？ 再一想到芭芭拉的身份，兰德里心中的疑问也就变成了明了。 芭芭拉刚才忽然间开口，应该是通过特殊的方式感应到了同伴的到来，并且以说话的方式，来帮助同伴们进行精准地定位。 “是紫荆军！”兰德里心中叫出这个名字。 到了现在，龙琪琪也感受到了，那种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可怖压迫力。 虽然还看不到任何敌人，但她竟有一种稍稍挪动脚步，就会被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攻击撕扯成粉碎的感觉。 凯撒哼了一声，无形的气势撑开，形成一圈无形的屏障，这才让龙琪琪好受一些。 而芭芭拉依然面对面，近距离看着凯撒，一字一顿说道：“你被包围了。” 卷八 章六十 围攻 当芭芭拉那句“你被包围了”话音落下的瞬间，这片山林之间，陡然响起刺耳的尖啸！ 原本看似平静的周围的树林间，一阵阵狂暴的风卷动而过，可怖的气浪将无数大树直接拔根而起，飞沙走石之中，三道快若闪电的身影，已趁着混乱的掩护，欺近到了凯撒身前。 人携着风，风裹着人，径直朝凯撒冲撞而来！ “好快！”这是兰德里此刻的感受，他背叛森林王后，在北国居住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对战斗法师这个民族了解颇深了。 战斗法师的迅如雷霆是出了名的，百年前的龙族和古典魔法师就是因为无法应付那恐怖的速度，才会被淘汰，永远地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但即便以战斗法师的标准，这三道冲向凯撒的身影，也快得有点离谱了。 兰德里以传奇级别的实力和眼力，才能看清那三道身影的样子，分别是两男一女，身穿统一的紫黑色的军服，面容冷漠。 笔挺的军装之上，有一个奇异的标识：一朵盛开的紫荆花之上，悬浮着一块有些难看的骨头。 兰德里身为传奇，才能看得这么仔细， 人在凯撒身旁的龙琪琪可做不到，她只觉劲急的风扑面而来，压迫力之强，令得胸口隐隐作痛。 “好强的力量，至少是少校级别的吧，一次就是三个吗？”龙琪琪心中凛然。 她默默提聚起力量，虽然脸色严峻，却不动作，只是站着。虽然来人气势汹汹，但龙琪琪知道以凯撒如今的实力和手段，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果然，凯撒凝神看了正面三人几眼，看到那紫黑色军装上的徽章时，眼皮微微一跳。 然后凯撒轻轻哼了一声，迎着那三人裹带的狂风，便走了上去。 相比起对面的狂暴激烈，凯撒的身形反而轻描淡写，犹如闲庭信步。 身影几个闪烁，便飘然触到那阵狂风，然后融了进去。 狂烈的能量风暴并没有给凯撒带来任何困扰，无形的穿刺规则覆盖在他周身，好像薄薄的纱衣，将一切外来的气劲和能量都绞杀成渣。 与此同时，凯撒抬起一只手，并指如枪。 风中的那三人迅速分开四散，但已经来不及了，凯撒的指头好像超越了空间的限制，连续点了三下，这三下对准饿了朝三个不同方位散开的那三名战斗法师，出指有先后，指力却几乎同时达到了那三人的面前。 只听“啵、啵、啵”三声凑在一起却彼此独立的爆响，漫天的狂风陡然间消散，像是失了后力。 然后就看到那三个前一刻还如狼似虎的战斗法师，好像麻袋般重重地从半空摔落下来，掉在地上便再没动弹，半点活人的气息都没了。 每个人的脑门上，都有一个细细的小孔，一丝淡淡的血丝从中渗出来。 看起来不是恐怖的伤势，但其实凯撒指尖蕴含的枪意，已经将三人的头颅刺穿。 凯撒没有拿出自己的标枪，但仅仅以指头挥洒枪意，便已经如此可怕了。三名至少是少校级别的强者，瞬间就被干掉。 唰，凯撒的身影回到了龙琪琪的身旁。如果不看周围横七竖八的破树断木，似乎之前的狂风凛冽只是在场之人的错觉罢了。 龙琪琪知道现在的凯撒很强，但毕竟没亲眼见到那场以一敌二的传奇之战，如今看到凯撒瞬杀三名强敌的场面，忍不住心中咋舌。 她忍不住偏头看向身旁的凯撒，但这么一看，龙琪琪反而愣住了。 她看了足足两三秒，才确认自己没看错――只见凯撒的脸上并无半点轻松，反而严峻异常，甚至带有一丝困惑和愤怒。 在凯撒的唇角，无声无息的，有一道殷红的血线流淌下来！ 凯撒受伤了。 能够力敌两名强大传奇的他，居然一个照面，就被三名少校级别的对手给弄伤了！？ “有点意思啊……”凯撒抬手，慢慢地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微微翘起的嘴角噙着一丝狠意，“这三个家伙是怎么伤到我的？我很确定他们只有15级。” 对面的芭芭拉淡淡说道：“杀你之前，我会告诉你。” 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扑杀出来。 人数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了。 凯撒已经取出了标枪，每次对手的围攻，都只会留下一地的尸体，就像最开始的那三名少校级别的对手一样。 但与此同时，凯撒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又是一次疯狂的五人扑杀，这一次，龙琪琪不打算只是看着了，那柄造型十分夸张的青色巨剑浮现在她手里，然后她主动踏前一步，迎上了五名对手中的一人。 龙琪琪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至少被她盯上的那个人，别想参与这次对凯撒的围攻！ 又是一次震动群山的碰撞和轰鸣。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四具尸体落地，进攻凯撒的那四个人全部身亡。 反倒是被龙琪琪拦下来的那个人，在和龙琪琪硬拼了三击之后，飘然后退。龙琪琪自己也不好受，踉跄着退到了凯撒身旁，喘了口气，低声说道：“还好，这些人的实力好像没什么隐藏的东西，刚才那人虽然力量很强，但确确实实就是个中校接近上校的水准。我都可以应对，凯撒你也肯定没问题……” 在龙琪琪的理解里，凯撒的实力是不可能输的，之前被伤到，恐怕是对手藏着某些秘密的手段。 所以她才主动上前，用自己的手和剑，亲自去尝试了一番，结论是对手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但她说完那句“你也肯定没问题”，便彻底呆住了。 因为她看到身旁的凯撒，脸色忽然从苍白变得血红，凯撒两腮一鼓，忍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接着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最后变得惨白如纸。 “凯撒你……你怎么……”龙琪琪终于意识到真的不对劲了，连忙走上去扶住凯撒，才发现凯撒的身体软绵绵不受力，根本不像他看起来这样还能站着。 龙琪琪心中大急，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正面对上都能勉强应对的敌人，凯撒这个强大到可能俘虏传奇的人，反而被伤成这样？ 她想开口问，凯撒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凯撒看向了芭芭拉，低声说道：“紫荆军的力量，有点奇怪啊……似乎是专门为了克制我的？但我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原理。” 凯撒的声音很嘶哑，他其实比龙琪琪想象中伤得重得多。刚才的每一次碰撞，凯撒都没有退避，因为他想要亲身感受，才能弄清楚对手为什么对自己的伤害这么大。那种感觉非常古怪，这些战斗法师在自己的穿刺枪意前不堪一击，但自己的攻击打在他们身上，就好像碰上了镜子，被反弹回来了相当一部分！ 换句话说，凯撒之所以伤成这样，至少八成是被他自己的力量反震的。 芭芭拉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杀你之前，我会告诉你理由。” 凯撒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周围，说：“你们这样的人数，全部死完了，我也只会重伤，不会被杀死的。” 这句话也是实话，凯撒找不到自己被克制的理由，但他确定自己不会被杀死。如果对手的人数再多上一倍的话，那或许还有可能。 芭芭拉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她笑了。 这个一路上不吭声，似乎已经接受了做凯撒俘虏的命运的有着洋娃娃般精致到极限的脸蛋的美丽女子，此刻笑得风轻云淡，却又胜券在握。 她不正面回答凯撒的话，而是看向了另一边观望至今的兰德里，说：“情况你也看到了，要一起出手吗？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兰德里其实早就可以出手了，但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 像他这样的人，不到确认之前，是不会轻易动作的。而芭芭拉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之前的攻势，某种意义上也是做给兰德里看的，让他看清楚战斗法师这一方的力量，可以将如今的凯撒伤成什么样。 芭芭拉也知道，凭借紫荆军全员的力量，无法确保将凯撒置于死地。但现场不是还有位传奇吗？ 兰德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在内心做着权衡和计算。 最后，他终于面露一丝微笑，看着凯撒，缓缓说道：“少年，你真的很了不起。但等你死了，再去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封印我的力量吧。” 兰德里的口吻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龙琪琪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近乎疯狂的残忍和狰狞。 传奇被俘虏，只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被俘虏了还没被封印力量，这在凯撒看来没什么，但在兰德里心中所感受到的屈辱，恐怕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怎么办……”龙琪琪低声问凯撒。换了从前的龙琪琪，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嗓音发颤身心恐慌，但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只是紧张，并无多少畏惧。 凯撒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有些郁闷，为什么原本胜券在握的一场前往帝都之行，会忽然演变成这样。 然后他轻声对龙琪琪说：“两种方案，第一种能确保我们俩都活着，但只能逃跑。第二种或许会死，但有机会在不久的未来，把眼前这些家伙都放倒，你选哪个？” 龙琪琪怔了一下，她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两种方案？ 她几乎想也没想，便说：“当然选第二种。” 凯撒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好。” 章六十一 一级 风在凯撒的耳边呼啸。 这里是横断山脉的南麓，西边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山峦之中，黑夜降临。 距离之前的被围攻，已经过去半天的时间了，凯撒和龙琪琪成功脱身出来，却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此时此刻，龙琪琪背负着凯撒，飞快地奔行在山林之间。 感受着背上少年的虚弱但已稳定下来的气息，龙琪琪心里有些担忧，但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脑海中浮现出半天前那短暂却惨烈的突围过程，龙琪琪内心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平复。 当时，凯撒问龙琪琪要选择哪一种方式，要么安全地逃跑但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要么以另一种更冒险的方式突围成功的话可以找机会反打回来，但失败了就可能万劫不复。 龙琪琪当时不知道这两种方式具体分别是什么， 听凯撒说得轻松，也就本能地选择了第二种。 她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会选择第一种。 “怎么能那么乱来呢……”龙琪琪轻声对背后的凯撒说，当然凯撒现在听不见，因为他正在昏睡之中。 感受着凯撒渐渐平稳有力的呼吸吹在自己耳边，龙琪琪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虽然乱来，但刚才你的样子，让我确认了，你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你呢，凯撒。” 之前在众人的围攻下，凯撒得到了龙琪琪选择第二种的答复的瞬间，就做出了动作。 两种选择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差别，第一种是直接跑，凯撒不明白紫荆军克制自己的理由所以无法正面对抗，但逃跑没问题。 第二种选择也是逃跑，只不过，在逃跑前需要多做一个重要的步骤―― 凯撒的身影消失在龙琪琪身旁，下一刻，他好像瞬移一般，凭空出现在了兰德里的面前！ 没人能阻拦凯撒逃跑，给予凯撒足够的时间弄清楚紫荆军的问题，找机会打回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前期是紫荆军不能和一名传奇联手。 所以凯撒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逃跑之前，至少打残兰德里这个阻碍凯撒在不远的未来反击的不定因素！ “哈哈，有胆量！”兰德里被凯撒这个完全不合常理的举动搞得愣了一下，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明白过来凯撒的打算。 换做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传奇，面对这种情况都不会退让。 你想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硬打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可兰德里不是一个有尊严的传奇，或者说，他的尊严的优先序列，永远是排在确保生存和确保胜利这两点之后的。 所以他的选择，是双足一点地面，飞身向后撤退。 兰德里心里很清楚，凯撒现在需要在一秒之内将自己击溃，可谓是倾力一击，凯撒现在的这次扑杀，绝对是极为可怕的攻击。 但换句话说，只要自己保证一秒之内不被凯撒重创，那么凯撒将会被四面八方扑上来的紫荆军成员撕成粉碎！ 芭芭拉也很清楚这点，大声呼喝同伴一起围攻的同时，自己也取出武器，全力扑了上去。 “这一次，你是真的要死了呢，凯撒。”芭芭拉心里想着。 她对凯撒的情绪依然复杂，但和凯撒相处的这些日子，让芭芭拉认识到了凯撒的可怕，她现在很清楚，凯撒不除，战斗王朝的一切大计都可能化为泡影。 所以这次她对凯撒的出手， 虽然内心仍抱有遗憾，但手上的动作不像之前几次那般有些迟疑了。 一秒钟。 一秒的时间里，凯撒能脱身出来，就是生。做不到就是死。 之后那一秒之中发生的事情，可以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包括已经屡次见识过凯撒的种种不可思议的芭芭拉和兰德里。 凯撒面对兰德里的后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看起来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对手会作何反应。 标枪在凯撒手中飞旋了几周，带起一圈圈优美的轨迹，然后稳稳被凯撒握在手里。 他没有加速去追击飞快后撤的兰德里，而是手持标枪，隔空对准对手，虚点了三记。 只有三记。 风轻云淡。 然后凯撒收枪，回头，返身，团身，用双臂护住头脸胸腹要害，朝龙琪琪的方向而去。 包括芭芭拉在内，来自紫荆军的攻击如浪潮般轰击在凯撒身上。 凯撒的身子在狂轰滥炸中摇摆，但他回头地很及时，险而又险地硬顶着所有攻击来到龙琪琪身边，拉上龙琪琪，头也不回地离开，根本不和紫荆军们做正面对抗了。 而到了这时候，身体还保持着后退的姿态的兰德里，身上才无声爆开了三道血花！ “该……该死的……” 浑身剧痛之下，兰德里两眼一阵阵地发黑，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那家伙，已经有能量了吗……” 是的，凯撒能做到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取巧的部分，而是他的能力本来就能做到。 芭芭拉和兰德里都算错了一点，他们不明白凯撒如今最可怕的点是什么。 不是传奇级别的实力，不是匪夷所思的战斗方式，不是规则与武器，而是凯撒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速度。 在凯撒没有出手的这段赶路的时间里，他不再是那个只有规则之力而没有能量等级的人了。 如今的凯撒，以能量等级而论，已是一级的职业者。 一级和没级别看似没有差别，却又有着本质差别。 这一点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差别，让凯撒可以在一秒内重创兰德里，然后保证自己活着脱离战场。 这就是战斗。 真正的战斗不存在绝对的碾压与被碾压，胜负只是那么一线的差距罢了。 如果兰德里不选择后退而选择和凯撒硬碰硬，他或许会伤得更重，甚至会死，但凯撒十有八九无法生离此地了。 但他没有选择正面对抗。 数百名紫荆军的成员终于全体集中于这片山林之中，所有人看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两道身影，脸色都很难看。 芭芭拉回过头，脸色森然看着兰德里，说：“你为什么要后退？你知道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吗？” 兰德里嘴角扯了扯，有些神经质地苦笑了一下，说：“我……我也不知道。” 然后在在场所有紫荆军成员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兰德里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在他倒下去的身子后的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道裂纹，越来越长，越来越大，直到一道长达数百米的巨大裂纹，最终在兰德里的身后的地面上呈现出来。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凯撒刚才那乱军之中的一击的全部威力。 章六十二 搜捕 “那家伙……真的是怪物吗?”芭芭拉站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 她被凯撒俘虏了这么久，越到后来越是平静，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无力逃跑，另一方面则是她也把这当作观察凯撒的最佳机会。 从最初在北国时凯撒的连番惊世骇俗的所作所为，芭芭拉就感到了凯撒的不平凡。 黑色咏战那一役后，战斗王朝专门为了凯撒成立了紫荆军，从那时候起，芭芭拉就明白，自己恐怕和某个足以左右一个时代的人物，生出不可分割的联系了。 要知道紫荆军的成立，是以那块残存的圣骨为代价的，而圣骨在北国的地位，就好像一切战斗法师的源头，是战斗法师一族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位面繁衍生息了百年时间的依靠和源头。所有战斗法师都需要接受圣骨的洗礼，才能初步成为战斗法师，才能活。 这就是宗祠洗礼。 原本，王朝找到了圣骨的最佳代替品，龙道里的那块“完整”。 如果说圣骨可以让一名出生在这个位面的战斗法师觉醒三成到六成不等，那么，那块“完整”就能让人成为百分百的战斗法师，和那些在森德洛的家乡同胞们一样。 能彻底地补全战斗法师一族，这是王朝高层们将那块不明来源的水晶，称为“完整”的理由。 而在如今的战斗王朝，圣骨已不复存在了，完整也被凯撒夺走，如今掌握在绝望平原上的蓝凤凰手里。 换言之，如果无法将完整夺回，战斗法师一族在这个世界的繁衍都将成为问题。 紫荆军必须将凯撒这个左右战争的最大变数清除，以确保“完整”可以重回王朝的掌控，为了达到这样的使命，不惜一死。 芭芭拉和所有的紫荆军成员都明白这一点。 他们的诞生，是建立在战斗法师一族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断绝传承的风险之上的，所以他们不能输。 “好了，都振作一点吧，别纠结刚才的问题了。”芭芭拉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战斗还没有结束，目标伤得很重，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追杀他。” 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到芭芭拉面前，看着芭芭拉的眼睛。 这人便是紫荆军中的最强者，也是首领。 紫荆军的上下级划分标准很简单，谁在接受了圣骨的融合之后，最接近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谁就是老大。 而眼前这名青年，他几乎就完成了全部的补全，甚至隐隐拥有了纯血战斗法师才能拥有的灵魂威压，也就是南人口中的初代。 “把这段时间你所看到的、记录下来的一切，都告诉我。”青年看着芭芭拉，淡漠说道，“我们要在目标介入绝望平原上的主战场之前，将之斩杀。” 芭芭拉肃然应道：“是。” 夜色渐深。 紫荆军在做了很粗略的死亡人员统计之后，便再次展开了搜捕与追杀行动，他们没有统计出伤员，因为所有贴身去和凯撒战斗的人，都死了，没有伤者。 队伍里唯一的伤号，反倒是不属于紫荆军的兰德里，他确实伤得不轻，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紫荆军正全力对他进行治疗， 因为在经历了一次和凯撒的正面交锋之后，谁都知道单靠紫荆军，是很难确保拿下凯撒的。 搜捕凯撒和治疗兰德里，这两件事是同步进行的。 他们用有限的人数，封堵住了一片广阔到不可思议的地域，并在范围内展开了细致的搜查。 因为从之前凯撒逃走时的状态来看，他不具备长时间奔袭逃跑的能力，所以盲目追杀没有意义，更大的可能性是凯撒脱身突围之后，找了某个山林间的隐秘之地，躲藏起来了。 夜色深沉，山脉夜间原本非常活跃的一些野兽都好像感受到了什么，躲藏起来。 好像风雨欲来前的异常平静，一旦被打破，绝对又是一场惨烈大战。 而或许下一战，双方就会彻底决出胜负生死。 “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啊……”某个非常隐秘的山洞里，龙琪琪抱膝坐在有些冰凉的岩石地面上，脸色很是担忧。 山洞里没有火，甚至连光线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这是为了避免任何的火焰和光源会将战斗法师引来。 “感觉这里迟早都会被发现的，要不我们趁着天黑，拼一拼，看能不能偷偷跑掉？”龙琪琪偏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右侧，凯撒就坐在不到两米外的一块石头上。 “现在出去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的，逃掉的几率不超过一成。”凯撒轻声说道。 他之前在力战之后陷入昏迷，此刻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 “一成不到的机会吗……”龙琪琪喃喃重复了一遍。 她被战斗法师俘虏到北国，险些被献祭，之后被凯撒救出来之后，率领一众和她因为同样理由被俘的风雷法师们，一路南下逃亡。 这连番的经历，已经让龙琪琪对战斗法师有了许多直观的了解了。 可以说，在同龄人之中，她算是对战斗法师非常了解的人了。一成不到的逃跑机会，在她看来，有点太低了。以她对战斗法师的了解，她内心的预算应该是三成到四成之间。 “怎么，你觉得我太夸张了吗？”凯撒像是能看到龙琪琪的内心里，猜到了她现在的想法。 龙琪琪也不否认，默默点头。 凯撒沉默了一下，黑暗中，龙琪琪清楚地听到他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龙琪琪没法形容的古怪口吻说道：“换了战斗王朝任何一个精锐部队，我们现在趁天黑跑掉的几率都不会太低。但是，外面那些家伙，和其他的战斗法师，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法？”龙琪琪对此是真没概念，同时她内心里也还在奇怪，为什么外面那些紫荆军成员，似乎对凯撒有特别的克制能力？ “用风雷帝国的话来说，外面那些家伙，都很接近初代了。”凯撒幽幽地说道。 “初……代？”龙琪琪呼吸停了片刻，显然她知道什么是初代，所以被吓到了。 “那么多接近初代的？”她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有多接近？” 凯撒想了一下，说：“水平有些参差吧，但最接近的一个人，感觉已经无限接近了。” 龙琪琪长长吐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没意义的，索性就拼一把吧。我听爷爷说过，真正的初代的能力，完全是匪夷所思的，比如那位战斗法师大统领。其他那些战斗法师和初代比起来，就好像我们和那些大部分战斗法师的差别一样。” 凯撒这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我其实……没打算跑啊。” 章六十三 决心 “没打算跑？”龙琪琪撇嘴，说道，“我承认你之前突围的时候很帅啦，也成功把那个森林族的兰德里打成了重伤，但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 “我现在的状况？我怎么了？” “你别装傻啊，你现在分明是一副坐着都嫌累的虚弱状态啊。”龙琪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凯撒我知道你变得很强了，很强很强，那种我没办法理解的强。但也别太勉强自己啊，你这状态，别想着怎么反败为胜了，老老实实跟我一起想办法逃跑，养好伤再谈其他吧。” 凯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和之前相比……有些不同？” 龙琪琪呆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吧，之前觉得你很陌生，现在渐渐发现和从前那个你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个凯撒。 ” “那个凯撒……？” “就是那个打死不愿意逃跑就是要硬刚到底的、并且认为这样很酷很帅很男人的中二少年凯撒呀。”龙琪琪低声嘟哝，见凯撒半天没回音，她不由有些着急了，“喂，你真要在这里跟那些家伙硬拼？他们都很接近‘初代’了！这是你自己说得吧。” 真正的初代，拥有和森德洛战斗法师一样的纯粹血脉，是真正完整的战斗法师。 他们对于这个次级位面的一切生灵，都拥有生命层次上的压制。就好像百年前，巨龙一族还未灭亡的时候，龙族对人类的天然威压一样。 而即便是百年前最高贵的龙族，在面对初代战斗法师的时候，也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龙琪琪从小在龙将军身边长大，是听说过很多有关初代的厉害的，当初那位战斗大统领，就是初代中的最强者。一个人便压制了百年前那个时代的所有传奇。一方面当然是实力上的绝对强势，另一方面，也和初代所天然具备的灵魂威压有关。 但让龙琪琪万万没想到的是，凯撒听了她的话之后，很是奇怪地回了一句：“外面那些家伙只是接近初代啊。而且就算真的是初代也没什么。初代……又怎么了？” “……”龙琪琪张了张嘴，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凯撒，你现在给人感觉很怪，一会儿好像什么都懂，一会儿好像什么都不懂。” 一个知道初代这个概念的人，就该知道初代的可怕吧！一边说着外面有很多接近初代，一边又说这也没什么啊。 龙琪琪怀疑自己和凯撒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啊。 凯撒这时说道：“初代之所以厉害，是因为灵魂威压的天然压制，也是因为血统更纯正的他们，能够掌握森德洛战斗法师才能掌握的一些了不起的战斗技艺。但老实说，这两点对我都不是问题。我至今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无法抵抗的灵魂威压。另外，我现在掌握的战斗技艺，想必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了。” 龙琪琪吃了一惊。 再次见到脱胎换骨甚至可以说改头换面之后的凯撒以来，龙琪琪非常清楚如今的凯撒，非常强大。 龙琪琪不知道凯撒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在她心目中，凯撒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从来没听凯撒本人说过，他的强大究竟是多强。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顶尖强者还是有一些的，龙琪琪目前和那样的境界太遥远了，所以她不是很明白凯撒和其他的顶尖强者相比，优势究竟在哪里。 这还是凯撒第一次自己说出自己的实力，语气并不如何认真严肃，只是平静和理所当然，用来描述的词汇则是：我掌握的战斗技艺，已是这个世界上的最顶尖。 最顶尖，这是一个极致的描述。 言下之意就是，我或许实力不是最顶尖的，但只论手段，已经没人比我更强了。 龙琪琪想了好半天，憋了好半天，然后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接凯撒的话了。 只听凯撒用那种有些虚弱的慢吞吞的口吻接着说道： “兰德里被我打伤，至少今天夜里，他别想恢复战斗力。没有兰德里帮忙，而只有外面那些紫荆军的人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杀死的。我的身体确实受伤不轻，但我的强大，目前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来源于我的身体。老实说我现在还有至少七成的战斗力，真打起来的话……” “如今的局面是，战斗王朝在绝望平原上对南方发动了总攻势，紫荆军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甚至以那种自杀式的方式攻击我，肯定是不想让我的存在，干扰到绝望平原上的主战场的战局。” “那么从我的立场出发，和紫荆军在这里耗着肯定不行，因为没有意义，我肯定是要尽快去绝望平原的。” “但我不能立刻走。” “无关尊严之类的，只是……这是我弄清楚紫荆军为什么会克制我的最好机会了，我必须弄清楚这点，然后再走。” “就利用兰德里没有战斗力的这一个晚上。” 龙琪琪低声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凯撒刚才那番话说的平静，但龙琪琪从中听出了一种平静但不可动摇的决心，一是凯撒南下接介入核心战场的决心，二是凯撒弄清楚有关自己的任何困惑的决心。 她的感觉没错，凯撒如今心中的两个最重要的目的，一是南下掌握绝对的力量，二是弄清楚自己身上的一切疑团。这两者一定是同步进行的，而且凯撒觉得两者脱不开关系，为了掌握力量就必须解开所有疑惑，而为了解开疑惑，也必须掌握力量。 “或许紫荆军克制你，只是因为他们接近初代的身份。”龙琪琪提出了一种可能，她还是不希望凯撒去冒险。 “不是的。”凯撒肯定地摇了摇头，“即便他们真的是初代，也不会天然克制我。” “你怎么这么确定？” 这次凯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伊莲跟我提过一些过去的事情，包括那段我至今都想不太起来的我在北国的经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人知道在黑色咏战，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自己的记忆也很模糊。但有一点，我记得――” “我曾经直面过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那位北国的大统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初代。” “他对我没有任何初代的威压。” “而且，我现在开始觉得，我并不怕他，反而是……他怕我。” 章六十四 圣骨的来历 “这段时间，辛苦了。” “应该的。” 在横断山脉的山林之间，芭芭拉和紫荆军中最接近初代的那名青年，一起站在深沉的夜色中。 紫荆军的专属服装色泽偏深，完美融入了夜幕，但那名青年的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异样，和其他战斗法师有些不同。 “应该就在这片区域了，很快就能找到。”青年指着眼前的区域，平静说道，“按照现在的搜索速度，天亮之前应该可以把目标逮出来。兰德里的状况如何了？” “天亮之前，应该能恢复一部分战斗力。”芭芭拉说。 青年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说：“其实没所谓，我们所有人联手齐心，配合得足够好的话，感觉就可以做掉目标人物了。“ 芭芭拉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说：“看你的表情，可不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人的表情。” 青年叹了口气，说：“我有信心在这里斩杀目标人物，但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明白的，是如今的局面。我在成为紫荆军之前，在王朝的实力和地位都不怎么厉害，是圣骨成就了我。芭芭拉，你原本就是门徒之徒，你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芭芭拉淡淡道：“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围绕‘归途’和‘完整’展开的。我们在最近的龙道任务中，成功拿到了龙道最深处的‘完整’和‘归途’，但黑色咏战的变故是谁都没预想到的。如今‘归途’还在我们手上，‘完整’则是这场战场的争夺焦点。” 说到这芭芭拉顿了顿，坚定道：“王朝的大部队在绝望平原上夺回‘完整’，补全我族，保证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血脉存续，然后等待大统领利用那‘归途’，带领我们回归森德洛，如此而已，这就是如今的状况。” 青年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你没听懂我问的问题。” “你不是问如今的局面吗?” “是啊，但你说得，我成为紫荆军的一员后，也都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青年的口吻变得很是异样，他指着芭芭拉，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不明白的是，我们，还有那个目标人物，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格局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目标人物到底是什么底细，什么来历，而我们，我们这些好像是专门被创造出来对抗他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芭芭拉的眼神动了动，没吭声。 只听青年接着道：“当初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追击一个拥有强大穿刺规则轨迹的人。我们被圣骨改造之后，能够看到那规则的轨迹，这是我们被派出来的理由。但，有关目标的身份，以及我们为什么要追杀这个人，上头没给任何信息。对吗？” “是。”芭芭拉点头轻声道。 青年转过身，看着芭芭拉说，说：“我们出发的时候，有关目标的一切都不是很明白， 只知道规则轨迹这一个信息。而你，芭芭拉，你被目标俘虏的这段时间里，了解了很多，你之前也都对我说了。目标人物，名字是凯撒，也是那场黑色咏战的动乱的始作俑者。而根据我们王朝的资料，凯撒应该本是南方的一名风雷法师，有些天赋，两次龙道任务里都给我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芭芭拉接着点头：“是。” “同样是这人，在两次龙道任务结束后不久，就跑到神圣的黑色咏战来，搅得一阵天翻地覆……” “是。” “然后他再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堪比传奇的强悍人物？” “……是。”芭芭拉叹了口气。 青年笑了，慢慢地说：“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啊？你相信这些事情，这些事迹，都是一个人的？” 芭芭拉嘴角扯了一下，好像是苦笑，她心里很复杂，无法言明。 原本她也是不信的，王朝资料里的凯撒，搅动黑色咏战的神秘人，如今的传奇强者，这三重身份其实都在一个人身上。 但一路上亲眼见证了这么多，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发生在凯撒身上会让芭芭拉感到难以接受了。 “别想那么多了。”芭芭拉说，“我们执行任务就好。” 青年却摇了摇头，很是坚决地说：“不，我没办法不多想。如果说这个世界的格局，如今是围绕完整和归途展开的南北战争，我相信我、你、还有那个凯撒，我们的身份，是不一般的，超乎我们自己想象的不一般。我不喜欢弄不清楚状况的感觉，我想要知道，那个凯撒，他究竟是什么人。” 芭芭拉摇头，没回应。 青年却看着芭芭拉，微微磨动牙齿，低声说道：“那人是风雷法师吗？不像。他的手段和风格，实际上给我的感觉，和我们战斗法师很像，那种极致简练而高效的战斗术……可他身上又完全没有元素水晶的气息。接受过圣骨的改造后，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一个不如我完整的战斗法师的心脏中的元素水晶的存在，这是每一个战斗法师的核。但在那个凯撒身上，我感受不到元素水晶的存在，他不可能是战斗法师。” 芭芭拉皱了皱眉，从青年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些不寻常，似乎对方并不是简单地发表着疑惑的感叹，而是在往某个方向推理着，说出来是为了更好的理清思路。 芭芭拉眯起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年这一刻笑得有些诡异，道：“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我们现在知道：我们的力量，我们的存在，出于某些理由，能够克制他。我在想我们之所以克制他，肯定不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力量，而是源自于那块圣骨的残片融入我们的身体。” “换言之，不是我们克制他，而是圣骨的力量克制他。圣骨和他有某些联系，那么，如果能知道圣骨的来历，或许，我们就能知道他的一些身份的秘密。” 芭芭拉低声道：“可圣骨的来历……谁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块可以为新生的孩子进行不完整的宗祠洗礼的神秘圣物。” 青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其实知道一点……” 章六十五 战争的秘密 “我知道一点……”青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连他身旁的芭芭拉都听不他清楚了。 他就好像保留着一个全世界都不知道的大秘密一样。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在意，在意于自己、整个紫荆军、还有紫荆军所针对的凯撒，以及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谜团。 芭芭拉看着身旁的青年，对方有一张并不如何英俊却线条异常硬朗的脸，这是一个成为紫荆军之前实力并不出色的人，也是成为紫荆军之后，最为出色的人。 “那么，你所说的来历，是什么？”芭芭拉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开口问道。 她不知道对方从何而知这样的秘密，按理来说，芭芭拉作为门徒之徒都完全触摸不到的秘密，其他人更没可能触碰。 但芭芭拉觉得对方并不是在瞎说。 “我在军校时期，做一个选修项目，有关军事历史的。”青年缓缓开口道，“更准确地说，是有关一百年前的第一次南北战争的。我那时候对这个很感兴趣，毕竟你知道，那场战争的意义太大，关键是那场战争留下了太多的未解之谜……” 芭芭拉点头表示同意，第一场南北战争，说起来只是简单的几句，北方的战斗法师南下的脚步，被终结在了绝望平原，从此南北分立。 但实际上，那场战争有非常多的蹊跷，尤其是南北双方的最后一战，战斗法师一方究竟是如何被拦截下来的，南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些问题或许是因为当时场面太混乱，也太惨烈，到了今天竟没有多少人能说清楚。 芭芭拉想起自己曾问过几位门徒大人们这些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你知道在双方最后的一次交战之前，甚至是交战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龙族，其实都还是存在的吗？”青年看着芭芭拉，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哦？”芭芭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为……我以为龙族在最初的战斗中就迅速被我们击溃瓦解了。” “确实如此，龙族的确很快就被我们击溃了，那些大家伙的力量无与伦比，但他们完全无法适应我们战斗法师的速度。”青年道，“我的意思是，他们确实在最初的战斗中就瓦解了，但并没有彻底灭绝。事实上根据我查到的大量资料，南北双方的最终一战时，龙族至少还有五百头存活，但在那一战之后，这些龙，都没了。就好像在一夜间蒸发了一样。” “五百头……”芭芭拉细细咀嚼着这个数字。 只听青年接着说道：“龙族的灭亡是我最在意的有关那场战争的两个点之一，五百头龙一夜间消失，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你知道，我们战斗法师一族并不是喜好屠杀的民族，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征服，对吗？我们没道理杀光这个世界的原有种族的。” 芭芭拉没正面回答，而是忽然抛出来一句：“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归程，回森德洛的传送门，是在那场战争中被严重损毁的。” 青年一怔，然后笑了：“你是说，龙族用了某些轨迹，断了我们的后路，所以才引来了灭族之祸？”他摇摇头说，“不可能的，你是门徒之徒，应该比我更熟悉那传送门的强度，你觉得那是龙族可以破坏的东西吗？” 战斗法师回森德洛的传送门，如果凯撒还有关于自己的北国之行的全部记忆的话，就会记得，他和传送门也曾零距离的接触过。 那场设立在圣迹广场上的补全仪式，也就是凯撒经历了重重筛选和厮杀， 才最终进入的全国前十名的补全仪式，就是设立在那传送门上的。 曾经能够引领战斗法师一族回归家乡的传送门，如今只是在广场上的一座创痕累累的石台。 当时凯撒还问过补全大会的主持人，北国的国民女神爱蜜莉，有关那传送门是被何人所创，但得到的答案是恐怕连门徒都不知道。 芭芭拉是门徒之徒，在黑色咏战因为凯撒和罗素而被封印之前，她就住在那座城市里。 每天早晨去门徒那儿接受教导的路上，她都会路过那座传送门，她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力量，包括龙族的力量，甚至是传奇强者的力量，都不可能将那传送门损毁到那种程度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芭芭拉问道，“你所说的五百头龙族一夜消亡，还有传送门的彻底损毁导致我们被困在这个世界百年之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龙族灭亡和传送门损毁这两件事有关系吗？以及……这和圣骨的来历，还有凯撒，有什么关系？” 以芭芭拉天生清冷理性的性格，口吻都忍不住有些急切，隐约感觉好想要接触到什么大秘密了。 对方所说的一切，芭芭拉之前都听说过，传送门的损毁，龙族的灭亡，都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事。 但芭芭拉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之和圣骨的来历联系到一起，而圣骨，或许是将芭芭拉、将整个紫荆军，和凯撒联系在一起的某种纽带。 “那场战争中，最后一战……”青年缓缓开口道，“本来南方是完全抵挡不了我们的攻势的，即便有元帅、无、森林王那样的天才人物，南方那边也很难。” 他顿了顿，然后异常沉缓地说道：“那最后一战中，应该有南北双方之外的第三方介入了战斗，我相信龙族的灭亡，还有传送门的损毁，并不是南北相争的结果，而是因为那个介入战争的……第三方！” “喂，你听得见那两个家伙在说什么吗？怎么越说声音越低啊。” 龙琪琪感觉很是焦急，有种偷听秘密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对方反而不说了的抓狂感觉。 她本来是反对凯撒连夜从山洞里跑出来的啦，虽然凯撒煞有介事地说了一番什么“我必须要弄清楚紫荆军为什么克制我”的话，貌似很有道理很男人很有味道的话，但龙琪琪其实完全不买帐的！ 说一万遍好听的话，跑出来就被人乱刀砍死，有用？ 还说什么战斗王朝的大统领都怕他，鬼才信嘞！ 不过终究是没能拗过凯撒，才不情不愿地被带了出来，然后竟真的一路有惊无险地潜伏到了紫荆军的两名领头人物的跟前，龙琪琪也是对凯撒重伤情况下的手段有些钦佩。 两个人此刻就在距离芭芭拉和那青年不到十五米的地方，小心地隐藏着。 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那青年在说圣骨的事情，一直听到现在，龙琪琪也是不知不觉入了神。 “所以他们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啊？”龙琪琪有种自己在听八卦小道消息的感觉，明知危险，却欲罢不能。 她只隐约听到什么，最后一战，第三方。 什么第三方，地球街吗？不可能啊，地球街是在第一次南北战争结束之后才出现的，龙琪琪也不觉得地球街的力量能左右一场战争的原本的胜负。 那么，这个所谓的第三方到底是什么啊啊啊？ 龙琪琪看着在自己身旁全神贯注地沉默着偷听的凯撒，嘟哝道：“听这么认真干嘛啊，那个什么第三方，总该不会是你吧？” 说完这句话，龙琪琪自己反而愣住了。 章六十六 就不告诉你 “该不会你就是那个第三方？”龙琪琪说的时候完全是随口，但说完之后，看着身旁凯撒认真偷听的那张严肃无比的脸，忽然就沉默了。 一个完全没道理的想法涌上心头：那个紫荆军首领口中的第三方，难道真的和凯撒有某些重大关系？ 理性告诉龙琪琪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凯撒才多少岁啊，还不到二十，如何和百年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生出联系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龙琪琪心中的想法非但没有被理性扑灭，反而越来越强烈。毕竟恺撒身上如今的不可思议之处太多太多了，多到和凯撒相关的事情，龙琪琪已经习惯了不用常理去思考和揣度。 此时此刻，龙琪琪心中思绪万千，她看着眼前的凯撒，脑海中掠影般闪过和凯撒相识以来的种种。 某种奇妙的心理变化， 在少女的内心悄然发生着。 在此之前，龙琪琪的人生是复杂的，也是简单的，复杂的是她作为龙将军的孙女，天生就会承受比同龄人更多的东西。而简单的，则是龙琪琪的个人诉求，从一开始单纯地为了反抗命运而不愿意加给爷爷为自己安排的婚事，到后来没了被逼婚压力后的单纯地被凯撒所吸引，再到被战斗王朝俘虏之后本能地想办法逃跑，想办法活下去。 可以说龙琪琪从未自己主动想过太复杂的事情，她一直都是单纯的。 哪怕是面对凯撒这样一个如今被各方无比重视的存在，龙琪琪也本能地把他看作当初那个和自己一起学习的同龄少年。 而现在，龙琪琪终于在心态上完全转变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凯撒在一起，急着赶往战争的中心。但其实，自己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或许就是这场战争的隐形核心！ 现在龙琪琪心里对凯撒的最想说的话，已经不再是“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凯撒”，而是“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龙琪琪完全放下了凯撒曾经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重新审视般，真正在意起了凯撒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阵思绪涌现的信息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在龙琪琪的感觉中，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其实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等少女回过神来，才发现山林间安静得阵落可闻，安静到龙琪琪已经压抑得很低的呼吸和心率，都清晰得让她本人感到吃惊。 她连忙将呼吸和心跳进一步收敛、压抑，以免被不远处的两名强大的敌人察觉到。 然而这时候，身旁的凯撒反而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树影一阵震动，稀疏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凯撒此刻的面容，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但眼里却好像藏着许多。 他不再隐藏，而是主动站了出来。 “抱歉啊，琪琪。”凯撒伸手，拉着龙琪琪微凉的小手，将少女拉了起来，抱歉地说，“刚才没能控制好情绪，呼吸乱了一瞬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能让如今的凯撒控制不好自己的呼吸…… 龙琪琪低声说道：“所以……刚才那人说的……很多都是真的了？” “我只能说，我还不知道。”凯撒回过头来，看向对面已经严阵以待的两名对手，有些复杂道，“但本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百年前的战争、龙族陨落、未知的第三方――这一切一切，不会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方便把刚才的话说完吗？那些有关百年前，有关圣骨，有关你我的事情。” 凯撒认真看着那名紫荆军的首领，很是真诚地请求道。 南下的一大目标是弄清楚自己身上那些连凯撒本人都弄不清楚的谜团，而这一刻，凯撒感觉距离那真相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了。 如果刚才不是因为心情激荡而暴露了位置，或许就能继续听下去，解开疑惑了。 或许那紫荆军首领的所知，并不能揭开凯撒的全部困惑，但应该能帮助凯撒看清很多以前看不清的东西了。 “你觉得，我们都已经发现你了，还会说下去吗？”那紫荆军的首领长长吐了口气，缓缓说道。 别人不知道，他本人很清楚，他的背脊上已经冒出了一层汗珠――因为后怕和紧张！后怕是因为想到刚才凯撒一直在这么近的距离偷听，紧张则是因为此刻被凯撒盯视，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莫名压力。 此刻凯撒的神情真的太严肃认真了，哪怕他是重伤之躯，哪怕青年清楚自己紫荆军的身份对凯撒有克制，他还是控制不住本能的紧张。 这不是身体和心里层面上的，而是灵魂感到紧张。 芭芭拉站在青年身旁没吭声，她正默默地给四面八方的同伴们发着讯号，夜色中正有大批的紫荆军成员在往这里赶来！ 凯撒却好像对此浑然不觉，只是盯着那青年，接着道：“你刚才说，你们紫荆军克制我，和圣骨有关系…… 那圣骨能够帮助你们战斗法师进行宗祠洗礼，极大可能是你们族中历史上的某位祖先留下的遗骨吧？那么我呢，我被克制，所以我和你们是敌对的？ 我……和你刚才所说的，百年前真正拦住了你们战斗法师脚步的第三方，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刚才那紫荆军首领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沿着他的逻辑一路想下来，不只是龙琪琪，连凯撒本人，也感觉到自己或许和那个第三方，有某些关系。 凯撒现在还没有恢复和小龙有关的完整记忆，否则他大概会更加坚信，因为刚才那青年也说了，龙族的彻底消亡，也和那第三方有关系。 而凯撒，他和小龙，包括他和龙道，确实都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如果说凯撒和龙没关系，他自己都不信。 人在有关自己在意的事情上，总是无法保持完美的理性和淡定，哪怕凯撒脱胎换骨后已经不同往日的冲动，在这点上依然无法免俗。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一切。 而对面的青年认真盯着月光下的凯撒的脸上的表情，就这样看了好半晌，然后他忽然笑了。 一开始笑得低沉克制，很快变得无法控制地高昂起来，最后完全是抑制不住的哈哈狂笑声！ “你……看起来……哈哈……真的很想知道啊……哈哈哈……”青年笑得咧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真该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哈哈！” 青年终于完全止住了笑声，变回那副严谨克制的样子，好像之前那癫狂大笑的人和他没关系。 “我真的太喜欢紫荆军这个身份了，像条捷径，让曾经无限努力都触碰不到这个世界核心的我，真正拥有自己的力量和意志……” 青年轻声地说着，好像在感慨，但更像是某种宣言。 然后他盯着凯撒的眼睛，咧嘴笑道：“你很想知道？呵，那我就不告诉你，你咬我啊。” 章六十七 不能穿梭的刀锋 “原来如此……”凯撒盯着对面的青年，看了好一会儿，点头道，“原来是个骤然间获得的力量，就弄不清楚自己分量的家伙。” 紫荆军首领冷笑道：“别说得好像自己不是忽然间收获了力量啊，据我所知，你的力量进程比我们紫荆军更加具有跃迁性！” 凯撒摇头，缓缓说道：“你错了，我和你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青年淡淡道：“随你怎么说都没所谓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的。本来还要花费不少时间去找你，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了我们的许多麻烦。” “麻烦”二字落下的瞬间，青年的身子啵的一声，爆裂开来，炸成了一朵火焰。 那是他身体的残像，在原地留下一个火焰元素的影子分身，真身其实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凯撒的身体右后侧方，无声无息地从夜色中撕开一条缝隙， 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拥有着极为纯粹的火元素的战斗法师。 他身穿紫荆军的首领制服，全身上下除了那制式的战斗服之外，并没有特别的护具或装备。 青年只是简单地单手拎着一柄细长的橘色妖刀，宛若幽灵般，向凯撒发动了主动的攻击！ 龙琪琪第一时间双足点地，向后退去，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能介入的战斗，能为凯撒做的，就是别给他的战斗添乱增加负担。 而同时，龙琪琪心里也对这至今不知姓名的紫荆军首领，生出一丝敬畏来。 这家伙并不是嘴上厉害而已，他是真的敢主动上来，而且出手时法度严谨，胆略十足！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凯撒，就算紫荆军因为某些理由，似乎天然克制凯撒的力量，但克制也是相对的，双方的绝对实力差距依然摆在那里。 之前白天的战斗中，凯撒确实被伤得很重，但所有攻击他的紫荆军成员，无一例外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夜色中，青年握刀的手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太差，还是他的动作太快，龙琪琪完全没看清他的具体动作轨迹。 只能看到夜色中忽然掠过一抹妖异的刀影，飘飘忽忽，诡秘难明，完全无法根据刀势来判断最终的击打角度和具体落点。 “橘焰鬼斩！”龙琪琪心里涌出这个名字。 百年前，便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这种可怕的战斗技术之下，如今的北国大统领更是橘焰鬼斩的大师级人物。 这一招式，已经不能单纯地归类为战斗法术、或战斗体术了，它是综合性的技术，包含体术、法术、以及真形流派！ 据说修炼到极致的话，是可以以刀之形态，同时引动火焰与空间双重规则的。 这是最终究的杀人术！ 而且看得出那青年的钻研极深，龙琪琪忍不住有点为重伤状态下的凯撒感到担心，至少从龙琪琪的角度，她根本看不出这一刀该如何防守。 “凯撒你别逞强！”龙琪琪眼看着凯撒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因为伤势的原因而做不出敏捷的反应动作，不由心中焦急。 那柄标志性的青木大剑，已经被龙琪琪牢牢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去帮助凯撒，至于能不能帮上忙，龙琪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面前忽然一花，芭芭拉的身子拦在了龙琪琪和凯撒之间，和龙琪琪同样美丽的精致面容上， 没有任何表情。 芭芭拉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不允许龙琪琪插手。 夜色中的刀光终于飘飘忽忽地刺到了凯撒面前。 橘焰鬼斩之所以让人难以防范，最大的原因是它的刀锋可以穿梭虚空，它从正面刺杀而来，最后关头或许刀尖部分会从你的身后钻出来，它若从头顶扎落，最后或许反而无声地从你的脚下钻出。 和擅长橘焰鬼斩的人战斗，如果不能一定程度地提前预判到刀最后攻击的角度和落点，那就真的很容易被轻易杀死。 那看似只是火焰凝聚而成的半实半虚的刀锋，拥有着和外表不符的恐怖杀伤力，强化全身防御硬抗刀锋斩杀的思路根本就行不通。 啵的一声。 青年的刀终于斩落。 龙琪琪明显呆了一下，因为她的视线越过芭芭拉的肩膀，看向凯撒和那青年的方向，发觉那看似冲着凯撒面门而去的刀……最终真的对准凯撒的鼻子砍了下去。 没有穿梭虚空，没有落点的迷惑，没有角度的突变。 这完全就是一记简单粗暴到极点的正面斩击！ “看你的表情，是对橘焰鬼斩有所了解的，没错吧。”芭芭拉开口了，她不用回头，似乎就知道身后的战局，“你没看错，这的确是橘焰鬼斩，只不过和大部分人的招式的风格，有本质上的不同。” “什么不同？” 芭芭拉笑了笑，没有回答。 正面面对紫荆军首领的凯撒，当然很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刚才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作，是因为他一直在判断对方的刀锋最终的落点，可对方似乎是抓住了这样的思维定式，最终压根没变落点。 不以诡诈迷幻为核心思路的橘焰鬼斩，有什么可怕的？ 凯撒虽然心里有些意外，但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抬手，迎着对面的刀锋拍了过去。 五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穿刺之意在掌面上凝成一股，虽然是肉掌，却是丝毫不虚对面的炽热刀锋。 然后就是那一声在龙琪琪听来很是清脆无害的啵的碰撞轻响。 凯撒的身子宛若磐石般凝立不动，紫荆军首领则飘然后撤。 然而，在外人看来不痛不痒的一次碰撞，在凯撒本人的感受中，却像是被一座大山正面撞中！ 那刀锋并不穿梭空间，正面而来，力量竟是大的异乎寻常。凯撒不是没有和橘焰鬼斩交过手，但这种杀人术诡异到了极致，终究还是有一定得弱点，就是它的破坏力并不如那些纯粹以爆发力取胜的战斗法术和体术。 可对面的青年，他手中的橘焰鬼斩的威力，至少是正常版本的三倍以上！ 紫荆军本就对凯撒有着某种天然克制，这青年自身的等级又是极高，配合上这一手不同寻常的橘焰鬼斩，竟在正面的对碰中丝毫不落下风。 要知道之前那些紫荆军的成员，他们虽然能伤到凯撒，但他们自己也会同时受到致命重创。 只见凯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之极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之中带着红色的血雾。 “你的橘焰鬼斩，很特别。”凯撒低沉道。 “是啊。”青年撇了撇嘴，似乎想到了某些往事，说，“我是主修橘焰鬼斩的，但我没办法让我的刀锋穿梭虚空，为此我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但那些人不知道，我的刀虽然没办法穿梭空间，但它的威力超越正常版本五倍！” 章六十八 血色的战报 一次碰撞之后，双方并没有进行第二次的接触和交锋。 凯撒站在原地，细细感受着刚才那次对碰中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他不止依靠紫荆军的力量克制了凯撒，他本身的实力也足够强悍。 而对面的紫荆军首领，他在一次交手中占到了先机，却也不趁势继续进攻。 周围的林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多的紫荆军成员们赶到，并沉默着一一就位了，无需指挥，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将凯撒的所有退路封堵得严严实实。 刚刚苏醒的兰德里在两名战斗法师的搀扶下，最后出现，不过他并不靠近，而是站在包围圈的最外围，默默看着已经陷入重围的凯撒。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白天， 相同的包围者和被包围者，不同的是被包围的凯撒的状态，和白天全盛状态下的他是不能比的。 “跑就可以的，何必要回来呢？真是……”芭芭拉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哝了一句。 她抬起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有力地挥落。 四面八方前一刻还如雕塑般待命的紫荆军成员们，随着芭芭拉的动作，一起动了起来，如浪潮一般，飞快地将凯撒、还有龙琪琪，彻底淹没……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当初升的太阳将热力再次洒满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封染着血迹的简短的战报，被送到了绝望平原之上的战斗王朝一方的军营核心。 一身戎装的第一门徒帕尼尔从部下手里接过战报，翻开，迅速地扫过之后，那对长而浓的眉毛扬了一下，然后他盯着只有寥寥数句的战报沉默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才慢慢将之折叠，收好，并对部下点点头说：“好了，你下去吧。” 等到部下离开，帕尼尔才转过身，一路走到指挥部的深处，最后推开最里面的一扇门。 那门打开后，里面光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究竟有什么。 帕尼尔神色如常，很是平静地举步就跨了进去，光芒吞噬了他的身体，好像他融入了另一个世界，随后门自动地关上了。 门的背后不是房间，而是一片单独的空间，这里没有任何陈设，帕尼尔走进来之前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眉眼锋利的年轻女人，正是第二门徒紫冰，而另一位脸有病容的消瘦男子，则是龙道任务中被重创昏迷直到最近才苏醒过来的第四门徒，焰鼠。 帕尼尔从这片空间一角的光幕中走进来的时候，紫冰正在闭目修炼，焰鼠则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血红色的药水，他还没从重伤昏迷的状态中完全恢复。 “哦，你怎么这时候就来了？”见到帕尼尔的到来，两位门徒都有些惊讶，不过紫冰依然闭着眼睛，说，“还不到开会时间吧，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片空间的气味吗？虽然这里的元素浓度比外界高许多。” 焰鼠没说什么，仍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药水，不过眼睛已经看向了帕尼尔。 帕尼尔嗯了一声，简短地直接说道：“横断山脉，紫荆军的消息。” 唰―― 紫冰瞬间睁开了眼睛，双眸中的奇异的七彩色光芒几乎映亮了这片空间。焰鼠则骤然停下了喝药的动作，定格了片刻，然后慢慢把药水放下。 “情况如何？”紫冰问道。 口吻和之前截然不同，有一种严峻的味道。 “包括摩迪和芭芭拉在内，活下来的人一共九人，其中重伤致残者五人。”帕尼尔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九人会在三天内赶到这里，当然，兰德里也会来，不过那家伙的状态很差。南方帝国蓝将军的孙女龙琪琪作为俘虏，也会被带过来。” 紫冰眉头一皱，道：“说重点！” 帕尼尔这次却沉默了，隔了半晌，才道：“目标人物，已经处理。尸体会在三天后被带到我们的面前。” 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前，整片空间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然后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口，紫冰和焰鼠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来。 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压抑。 紫冰抿了抿嘴，说：“处理掉了吗……终于，处理掉了，那么我们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想办法尽快摆平这里的问题了。” 焰鼠则多问了一句：“目标处理掉了？完全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死亡了。”帕尼尔说，“这种事情，芭芭拉是不会弄错的，她丫头跟着阿妮学习了这么久，是阿妮最出色的学生了，是她亲自检验的，事实上最后的致命一击，就是她本人出的手。” 焰鼠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那就好。” 帕尼尔想了一下，说：“那么，那个小鬼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等三天后尸检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把一切弄得水落石出了。其实还有有点可惜，没能抓到活的。” “活的？”焰鼠冷笑了一声，说，“你们没忘记我提供的情报吧，那小鬼的身份不只有你们所知道的，我和他在龙道里交过手，所以只有我知道，他就是我们一只追查的那个灰色铠甲！一个把黑色咏战弄成那样的家伙，一个忽然间拥有了传奇力量并拿下苏儿哈的人，一个能被大统领重视到不惜耗费圣骨也要建立紫荆军去针对的人，居然还有灰色铠甲这一重身份，你们还想要抓活的？在这种关键到绝对不能犯错的时刻？” “好了，我也就这么一说。”帕尼尔道，“不过确实，在焰鼠你醒来之前，我们完全没想到那小鬼就是灰色铠甲的拥有者……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死掉了。” “是啊，死掉了。”焰鼠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复杂，“我在想，南方帝国的那些家伙们如果知道他们放走了一个什么样的强大人物，估计肠子都会悔青吧……” 帕尼尔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他转而看向紫冰，问道：“你呢，你怎么说？” 紫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面无表情道：“本来就是要在那个人介入到这场战争之前，把这里的局面彻底掌控在我们手上的。现在那人死了，我们就没有顾虑地尽快结束掉这场无聊的战争吧。” 帕尼尔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正有此意。” 章六十九 凯撒已死 包括此时不在指挥总部的第四门徒阿妮在内，北国的四名门徒从战争的最开始，便齐聚在了绝望平原这处核心战场上。 但在凯撒这个变数出现之后，门徒们始终如有芒刺在背，没办法放心地全力进攻。 现在不同了，现在没了后顾之忧，门徒们反而觉得这场战争不再有任何悬念了。当然，他们也不会掉以轻心，毕竟百年前给大统领带来无数阻挠和麻烦的那两个人――帝国元帅和无――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可以说，如果南方只有那三位将军坐镇帝都，那么南方已经完了。 “我去通知阿妮，她最近修炼得好像很勤？”帕尼尔打了个招呼，转身打算离开这片空间。 “我去找她吧。 ”紫冰说，“她快找回‘本我’了，你不了解情况，被打扰了她。” 听到本我这个字眼的时候，帕尼尔的眼皮跳了两下，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除了大统领只有，整个北国只有几位门徒知道：如今的第四门徒无名，曾经是有名字的，叫阿妮。专精拟龙流派的阿妮曾经是四大门徒中实力最强劲的一个，无论是战斗风格彪悍的帕尼尔，还是凌厉狠辣的紫冰，和她相比都差一截。 后来阿妮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人格和灵魂缺失了一块，实力也跌落了许多。 别看如今阿妮的脾气很好，当初的她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当初的她，可以说是个屠夫。 “休养了这么多年，终于要重新找回本我，回归巅峰，甚至更进一步了吗……”帕尼尔抿嘴笑了笑，“也好，这样的话，我们拿下这场战争，就更稳健了。” 这时帕尼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继续慢吞吞地喝药的焰鼠，说道：“哦对了，紫荆军的那个首领，就是叫摩迪的那个小伙子，他拜托我问你，当初你因为他的橘焰鬼斩不能穿梭虚空，所以拒绝了收录他作你的学生。现在他已经是紫荆军的首领了，问你收不收？” 焰鼠是北国除了战斗大统领之外，最擅长橘焰鬼斩的大师，当初在龙道的最深处，他给凯撒一行人带来了巨大的折磨和麻烦。 当然，摩迪是不知道龙道里的事情，他只是单纯地因为曾经被拒绝，一直心存执念，想要被认可。 焰鼠的眼皮耷拉下来，没有回答，反而阴恻恻地问：“你刚才说，完成对那个凯撒的最后一击的人，就是这个叫摩迪的小鬼？” 帕尼尔点头。 焰鼠扯了扯嘴角，冷笑说道：“曾经让我都没办法处理的敌人，现在反而被他给收拾了，怎么，这小子要以此来向我炫耀吗？也好，我就收他为学生好了，我会让他知道，他的刀法当初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到了今天，也依然如此！” 帕尼尔哦了一声，耸肩说道：“随便吧，反正话我是带到了，这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所谓。” 说完帕尼尔转身，大步走进了空间一角的光幕，转眼消失在光芒之中，离开了这里。 至于紫冰，她根本没兴趣多听， 早一步已经走了。 这片空间中，很快就只剩下了焰鼠独自一人。他慢慢地将那杯似乎永远喝不光的药水捧在手里，一点一点地抿着，眼神则往向了空间外的某个方向。 “有些遗憾啊，本以为还有交手的机会的……”他低声喃喃着，“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可惜了。” 焰鼠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在龙道里的情景，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凯撒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阻挠和麻烦，这自不必多说，但其实焰鼠还对那个叫休斯的小鬼印象很深。 毕竟，最终焰鼠被重创昏迷，并不是凯撒干的，而是休斯为了救凯撒，不惜把自己送上去让焰鼠打伤，从而触发了焰鼠自己发下的誓约之力。 “当初那两个小鬼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啊，如今一个死了，另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焰鼠低低地嘟哝道，“和凯撒是没机会再交手了，希望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能和那个小鬼再打一次啊。毕竟，统领大人虽然没明说，但看他目前的安排，大概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也就不会继续呆在这个位面了啊……” 三名门徒自己大概都没发现，当他们得知“凯撒已死”这个消息之后，心态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大概自己都不愿承认，凯撒这个存在，在他们的心目中的序列，某种程度上甚至高过了南方三大将军加在一起的总和。 本来凯撒将苏儿哈拿下之后，绝望平原这里的战斗法师大军的攻势变得很猛烈，完全是一副要在凯撒赶来之前把帝都拿下的架势。 而现在，知道凯撒被紫荆军处理掉之后，门徒们反而稍微放缓了进攻节奏。 三天的时间过去，风雷帝国的人们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那令人窒息的攻势不见了。 战斗王朝的军营这里，终于迎来了从横断山脉的深处而来的紫荆军，说是军队，其实已经与现状不符了，毕竟没有哪个军队只有九个人，而且还有五个人已经被打落境界，不再是职业者了。 但四位门徒用亲自迎接的方式，表达对这支已经不再是队伍的队伍的敬意。 紫荆军是被创造出来对抗凯撒的，而这支队伍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他们带回了凯撒，一具看起来好像睡着了的、虽然没有明显的冰凉僵硬、但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尸体。 被紫荆军带回来的还有龙琪琪。 少女显然也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脸色苍白，职业气息极为紊乱，伤势之重恐怕已经超出了外人的想象了，可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重，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了。 她的目光始终在凯撒身上，似乎在期盼着那个一次次创造了奇迹的少年能再次睁开眼睛，站起来。 但三天的时间看来已经撕裂了所有幻想，此刻的龙琪琪的双眼之中，几乎没有希冀，只剩下悲愤和绝望。 “先把这女孩带下去吧，帮她把伤势稳定住，不然她看起来活不过今晚的样子了。”紫冰瞥了一眼龙琪琪，蹙眉吩咐道。 她当然不是对龙琪琪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龙琪琪的身份和存在，会是之后进攻南方的助力。 然后，四位门徒不再理会奋力挣扎反抗的龙琪琪，将目光集中在了由芭芭拉和摩迪亲自抬回来的凯撒的尸体上，再也移不开目光。 章七十 最后的战役 “死了。” 看了好一会儿，帕尼尔点点头，说，“确实已经没有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了。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紫冰嗯了一声，说道：“那么，在我们弄清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的同时，公布消息吧。” “好。” “当然。” 战斗王朝的能力不止局限于战斗，他们还很擅长战争。战争包含战斗，但不只有战斗，除了战斗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左右着一场战争的走向，比如情报的搜集和再发散的能力。 显然，战斗王朝在这方面的能力的强大，和他们的战斗能力同样出众，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凯撒被杀的消息， 便送到了帝国三位将军的桌面上，也传到了正率大军本打算在凯撒之后赶到绝望平原的伊莲的耳中。 正如门徒们所预料和期望的那样，这个消息就好像丢入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浪涛极为巨大。 帝都方面，三大将军第一时间齐聚在一起商议，基本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将军们的脸色都很是难看。 倒不是他们本来多指望凯撒的到来能帮助到他们，事实上凯撒的立场并不明确，考虑到过去他和帝国的种种，此次他来战场未必是朋友，或许是敌人也说不定呢。 而且三位将军都不是指望外力救援的人，他们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依靠帝国自身的力量，尽可能地打赢这场战争。 将军们做好了应对凯撒的到来的各项准备，包括向森林族的新主人诺诺那边提出联姻，以弱化凯撒手上所掌握的力量。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凯撒到来后与帝国公然为敌的准备。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凯撒就这么死了！ 战斗王朝释放出了一个非常鲜明的信号，那就是：即便是能够以一己之力战胜两名传奇的强者，我们依然可以从容地处理。 尤其是根据三位将军的情报，北国的四位门徒在过去的几天中根本没有离开绝望平原的核心战场。 门徒不出手，那么是谁杀死了凯撒？那位大统领吗？ 帝国将军们震惊失语，而伊莲那边所受到的震动，就更加巨大了。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伊莲收到消息之后，凝望帝都的方向许久许久，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注都已经押上了啊，而且是全部押在了你身上，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在伊莲身后，还有一支森林族和风雷法师组成的大军，这支队伍本打算跟随凯撒的脚步，和他一起，狠狠地撞进绝望平原的核心战场上，然后闹个天翻地覆，就像前不久苏儿哈战区那样。 现在呢？ 失去了凯撒这个矛头，空留下长长的矛杆，有什么用？ 而在北方的战斗王朝境内的某地，同样收到消息的穆恩商会会长――也就是经历了那场黑色咏战之役，并实际上安排了伊莲去和凯撒碰头，并将地球街的注押在凯撒身上的实际决策人――在听到凯撒死去的消息之后， 眉头久久地紧紧蹙着，无法松开。 就这样，又三天的时间过去。 闭关了三天的北国的门徒们再次露面。 也不知道他们是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彻底洞悉了凯撒身上的全部秘密，还是说忙活了三天却一无所获，总之他们露面之后并没有透露任何相关的信息。 他们只是留下了第四门徒阿妮一人继续留守指挥部，留守在凯撒的尸体存放的那片空间里。 而其他三人，帕尼尔，紫冰，还有终于喝光了那杯药水并将实力恢复到最巅峰状态的焰鼠，则再无保留，率领大军，向着南方发动了总攻。 同样酝酿了三天的南方似乎也明白这一战无可避免，三大将军携手出战，将这场战争推向了最高氵朝。 双方争夺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绝望平原上，南方帝都和北国军营之间的一片结界地带。 这处结界是几个月前从北国一路逃到这里的凤凰设下的，用她在北国新觉醒的空间系的龙醒能力。 这处结界保护了她不被终于追上她的战斗法师抓回去，却也封住了她自己的脚步，让她已经遥望到帝都的大门，却无法进入。 凤凰手上有“完整”，她所在的这片结界，就是南北双方争夺的焦点。 而结界中的凤凰，或许是目前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不知道她的学生凯撒闹出了多大的动静、然后又那般出人意料地死去的人了。 在此之前，北方不敢对结界中的凤凰太过进逼，毕竟“完整”就握在凤凰的手上。 而南方想要找机会将凤凰彻底接回到帝都，却始终有战斗法师虎视眈眈。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而今天，僵持的局面将彻底打破了，双方都很清楚，这场战争将在今天打出一个结果，分出一个胜负。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各方，都已经接受了凯撒已死的事实。 战斗王朝的军营之中，摩迪和芭芭拉站在第四门徒阿妮的左右两旁，一起遥望那即将碰撞出无数火焰和血肉的战场。 “好好看着吧，这就是我们战斗法师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战了。”阿妮说，“此战之后，我们夺回完整，再踏上归途，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芭芭拉疑惑道：“就这么直接把所有力量压上吗？帝国的元帅和无都还没有出关……还是说大统领他会到来，为我们压阵？” “大统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妮摇头说道，“况且，并不需要大统领亲自来压阵，有我就足够了。” 芭芭拉吃了一惊，然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阿妮：“老师，您难道……” “是啊，我已经完全找回本我，恢复到最巅峰的实力……不，应该说是更进一步了。”阿妮笑了，那张看似平凡的脸上不再温婉和气，而是意气飞扬，“芭芭拉，还有摩迪，你们没法想象过去的三天里我们从凯撒身上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阿妮看向了摩迪，由衷说道：“真的感谢你，带领紫荆军处理掉了凯撒这个点，你们的牺牲会是值得的。我现在的实力无与伦比，是因为凯撒；而我们现在可以一往无前地进攻，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凯撒。” “哦，这样啊。”摩迪点点头，脸上平淡，不置可否。 章七十一 地牢囚徒 三位门徒们亲自出战了。阿妮独自留在大军的核心，作为这场战争的压阵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越来越大，带动着天空中的云朵飞快地涌动，呼应着地面上不断调动的越来越多的双方的军队。 战斗还没有真正打响，但无形的硝烟气息已经将绝望平原笼罩。 站在芭芭拉的角度上，可以看到三位门徒的身影在阵前渐渐升高，而对面的风雷帝国帝都之中，也很快有三道气息强横的身影腾空而起。 “就要开始了啊。”芭芭拉心里默念。 作为北国曾经最优秀的门徒之徒之一，芭芭拉对自己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当自己也如前辈们那样站上战场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场景。 在她的期待中，那应该是人生最重要的几个时刻之一，理应在表面的肃穆下，暗藏无尽的热血和激昂。正如芭芭拉这个人的性格，表面的精致和精准背后，其实是一颗有血有肉的包含热烈的心脏。 无论如何，第一次踏上战争应该是荣耀的，也是重要的。 但此时此刻，芭芭拉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她的心情就好像她的表情一样，平淡，面对着那般宏伟的战场，却没有任何波澜。 刚才，老师阿妮说旁人没办法想象，他们在过去的三天里，从凯撒的尸体上收获了多少。 按理来说芭芭拉应该感到好奇，或至少会感到在意：门徒们获取了什么，又会对如今的战斗产生何种影响？但这些问题，没有一个在此刻的芭芭拉的心里浮现。 她只是努力地强迫自己不去想象，凯撒的身体被从内而外，研究、分析、解剖……诸如此类的场面。努力到 到现在芭芭拉心里比较明白了，自己对凯撒的感觉，并不是喜欢。直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未来或许也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但内心里芭芭拉承认，凯撒是第一个让自己产生情绪波动的异性。 但如今他死了。 而且最后的致命一击，是自己亲自打下的。 “老师，我有点累了。”芭芭拉忽然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轻声说道，“我想先下去休息一下。” 阿妮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战场上，虽然有些意外于自己这个一直优秀的学生会在这种时刻提出休息，但还是点点头说：“好，你们也确实辛苦了，让摩迪和你一起去歇一下吧，反正这一战你们也不需要出战。” 不过阿妮终究是阿妮，几位门徒中，帕尼尔强悍霸道，紫冰冷漠凌厉，焰鼠阴沉凶狠，只有阿妮的性格中有非常敏感的一面。 阿妮看出了自己的学生似乎有些心事，但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最终她拍了拍芭芭拉的肩膀，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好好歇着，别多想。” 芭芭拉嗯了一声，转身走下了指挥部最高的眺望台。 她一路默不作声地走到了营地的地牢， 将金属牢门关上之后，外界那恼人的战鼓擂动声终于变得模糊，进而微不可闻。 地牢中有些潮湿的腐臭气息中，不知道哪里滴答滴答地有水滴的声音。 芭芭拉长长吐了口气，扶着额头靠在了身后的门面上，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以为你会想要在外面观战呢。”摩迪跟着芭芭拉一起来的，一路上都没吭声，直到此刻才看着满脸疲惫的芭芭拉，开口说道。 芭芭拉淡淡回道：“我也以为你会在外面，你应该很在意吧，门徒大人们从凯撒身上得到了些什么，又查到了些什么，你不是最在意这些了吗？怎么不呆在阿妮大人身边？” 摩迪笑了笑，没回答，转而四下里看了看两人所在的这间地牢。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发呆一个耐心地陪着发呆。 一旁的地牢几名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就这么沉默了多久，芭芭拉似乎稍微歇过来一些了，又或许觉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有点奇怪，于是说道：“龙琪琪好像就关在这里，我去瞧瞧。” 以芭芭拉的地位和权限，要看龙琪琪这样级别的俘虏，是没任何问题的。 一名地牢守卫连忙拿上特制的监牢钥匙，准备带路。 没想到这时候摩迪轻描淡写地从守卫手中，取走了钥匙，然后微笑着说：“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守卫明显呆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凛然的神色，欠身恭敬道：“是，大人。” 守卫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即便是中校级别的人物，也别想这么轻易地从自己手中拿走一件东西。上校绝对可以，但也做不到眼前的年轻人这般随意自如。 他多看了一眼摩迪并不如何出众的脸庞，默默叹息了一句后生可畏。 连续打开三道闸门，一道比一道更坚实厚重，摩迪与芭芭拉深入到了地牢的深处，这里都是关押重要之人的地方，比如前阵子的小规模战斗中，所有被俘虏的南方风雷帝国的校官级别的人物，都被关押在这里。 龙琪琪身份特殊，而且实力也确实达到了很高的水准，也在此地。 走过一件囚室的时候，地面忽然传来一个颇为沉厚的声音：“你们俩身上的制服样式，我从来没见过。什么情况，你们是战斗王朝的某个新的编制部队吗？” 芭芭拉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合金质地的铁栅栏背后，可以看到昏暗的囚室里的一个颇为魁梧的轮廓。 在芭芭拉遇见过的南方风雷帝国的人之中，凯撒算是非常健壮有力的了，而眼前这个忽然发问的囚犯，看身形比凯撒还要壮不少。 如果不是囚室门口的俘虏信息写得清清楚楚，芭芭拉甚至会错以为对方是森林族的人。 “19岁的少校吗？很了不起啊。”芭芭拉将目光从俘虏信息牌上收回，然后淡淡说道。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对方继续问道，一点没有身为俘虏的感觉，反而淡定中隐含着一种坚韧和强悍。 章七十二 芭芭拉的烈酒 换了任何战斗法师在这里，对于这种没礼貌的俘虏，大概都会发怒，然后好好教训一顿。 可芭芭拉只是笑了笑，说：“是啊，我们是新编制的部队，你在你们风雷帝国的军校课本里没学到过也正常。” “什么编制？”对方居然继续追问。 芭芭拉摇摇头，说：“你没必要知道，因为没意义了。因为一个死了都不让人安心的家伙，我们这个部队里还有战斗力的，大概就只有我和我身旁这位了。” 说完芭芭拉有些心灰意懒地继续往前走去，不再和囚室里那人说话。 摩迪全程没接话，只是在临走时看了眼那囚徒的名牌信息：风雷帝国少校，19岁，15级巅峰；名字是：渡。 摩迪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情，似乎在回想什么，然后他等到芭芭拉稍微走到前面去了一些，忽然对囚室里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凯撒的人吗？” 那囚徒咦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一下才道：“凯撒？我当然认识……不过他被军部通缉很久了，我很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你为什么问起凯撒？” 摩迪说：“哦，没什么，因为刚才我同伴说的那个死了都不让人安心的家伙，就是凯撒。” 说完摩迪不再理会那囚徒，加快脚步跟上芭芭拉去了。 囚室中，那魁梧的身影好像凝固的雕塑，许久许久之后，才慢慢动弹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声叹息：“凯撒……他死了吗……” 凯撒死了，龙琪琪是看着凯撒被杀的那一刻的，那一幕这几天就好像噩梦般纠缠着龙琪琪，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于是当芭芭拉和摩迪到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蜷缩在囚室角落里的少女，好像即将凋零的花朵。 “你们来干什么？”察觉到来人，龙琪琪从膝盖中抬起半张脸，她满眼都是血丝，还有刻骨的仇恨，看着有些}人。 “外面开打了，我不想看，来这里清静一下。”芭芭拉说。 她一翻手，变魔术般取出了一瓶酒。她单手握着瓶颈，看似纤弱的拇指轻轻一翘，啵的一声将酒瓶撬飞。叮铃瓶盖落地声中，浓烈得有些呛人的酒味迅速在地牢中弥漫开来！ 单凭气味就知道这是最强壮的森林族男人都可能被醉倒的那种烈酒！ 地牢中不只有龙琪琪一个囚犯，附近的囚室中的俘虏都被惊动了，芭芭拉也不在乎，大咧咧地和龙琪琪隔着一个金属栅栏坐下，然后取出酒杯，说：“一起喝一杯吗？” 龙琪琪看着芭芭拉，很难想象平日里那个精致如人偶的芭芭拉会像现在这样好像女混混一样地坐着，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龙琪琪不知道对方这是要干嘛，不过她到现在也不在乎了，酒里就算有毒又如何？ 沉默着从地上起身，龙琪琪直接来到牢房门口，也不客气，端起一杯斟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芭芭拉笑了笑， 也仰头喝下。 辛烈的酒水显然不是两个年轻少女可以承受的，龙琪琪喝完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她毕竟本身就有伤在身；芭芭拉也皱了皱眉，但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再次倒满，然后两女继续相对豪饮。 第二杯下去，龙琪琪已经有点扛不住了，卷着舌头骂道：“怎么，你这酒里的毒药不怎么样啊，两杯了怎么还没毒死我？” 芭芭拉还没失态，不过同样脸蛋酡红，冷哼说道：“谁下毒了，你没看到我和你一起喝的？别说现在上头下令了不杀你，就算要杀你，我会用下毒这样的手段？” “那你吃饱了撑着来找我喝酒？”龙琪琪微微磨着牙齿，说，“你知不知道，只要给我机会，我用牙咬的也会撕烂你的喉咙，替凯撒报仇！” “我当然知道。“芭芭拉的眼皮抽动了一下，嗓音转低，“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凭吊一下凯撒……” 龙琪琪怔了一下，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反而笑不出来了，瞠目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杀死凯撒的，就是你还有你身边这个家伙？” “我当然知道！”芭芭拉有些烦躁地咬着牙齿说道，“虽然我杀了他――站在一名战斗法师、一名门徒之徒、以及一名紫荆军成员的立场上，我都必须杀他――但单纯从个人角度，我不想杀他，凯撒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荒谬，龙琪琪清楚地记得芭芭拉下重手给予凯撒致命一击的那一瞬间。 但这一刻龙琪琪信了芭芭拉的话，虽然还是恨，有机会还是会杀死对方，但至少对方的那句“凯撒对我很重要”，龙琪琪信了。 仔细想想那家伙身边好像真的很容易汇聚一些不一样的女孩子啊，诺诺、眼前的芭芭拉、还有自己。 龙琪琪忍不住流下眼泪来，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入手中的见底的酒杯里，她忍不住用手捏住了心口的衣领，心真的好痛。 凯撒那个白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吸引了多少女孩子吗？这种事情换了别人高兴都来不及，就算为了这些女孩子也要拼命活下来啊。 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 地牢中的酒味越来越弄，然后渐渐变淡。 一整瓶烈酒被两个少女就这样相对而坐，喝得干干净净。 龙琪琪彻底醉倒在地，呼呼睡去。 而芭芭拉看起来也快要摇摇晃晃地坐不稳了，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双眼仍是清明的。 “你这酒很不错啊。”安静的牢房中响起摩迪的声音，幽幽的有些悠远的味道，“她那样的精神状况，就算伤势治好了也会影响未来的职业修炼的。你在她的酒里掺了药物吗？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药物？” 芭芭拉没回答。 其实摩迪也没想要回答，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躺在地上的龙琪琪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已经比之前稳定了许多。芭芭拉的酒里不只有催眠镇定的药物，还有疗伤固本的珍稀药材。所有这些都隐藏在了那浓烈的酒味中，就好像芭芭拉的心隐藏在精致淡漠的脸庞下。 “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战之后，我不希望南北之间再有战事了。”芭芭拉开口道，“此战无可避免是因为事关我族的‘完整’，但接下来，有生之年，我不想再杀戮任何一个风雷法师了。” 章七十三 我需要一个向导 “不想再杀戮风雷法师……因为凯撒吗？”摩迪问。 “嗯。” “但恕我直言，凯撒大概率并不是风雷法师一族的。”摩迪接着道。 芭芭拉仰起头，闭上眼睛，说：“没所谓。” 牢房很安静，附近的囚室里的风雷法师俘虏们都安静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一种看不见却也化不开抹不掉的哀伤的情绪，虽然芭芭拉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波。 而且在这些风雷帝国的校官们的记忆里，南北对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战斗法师说，不想再对抗，不想再战斗。 摩迪由衷地说：“今天算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 芭芭拉睁开安静，收起酒瓶，然后站起身来看向摩迪，说道：“我也要对你重新改观了。” 摩迪有些惊讶，笑道：“怎么说？” “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学不会标准的橘焰鬼斩的被军校放弃的学生，曾经在焰鼠大人门前苦求拜入门下被拒绝，年纪轻轻，但野心勃勃，不甘寂寞，不肯服输，想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曾经否认你的人都忏悔。这样的你，在这样的关头，居然能耐着性子陪我在这里浪费这么长的时间，我得说声谢谢。” 摩迪半开玩笑地说：“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那你觉得我不在这里陪你的话，应该去哪里？” 芭芭拉指了指头顶，“上面正在大战，这是你表现的最佳时机。对凯撒的战斗中我看出来你有所保留了，应该是为了今天的战斗保存状态吧。另外，你不是很在意凯撒、你、紫荆军、还有圣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吗？之前还跟我提过百年前第一次南北战争时的所谓‘南北双方之外的第三方力量’，如今门徒们应该从凯撒的遗体上得到了不少信息，我以为你会赖在阿妮大人身边，想办法多问问这方面的事情。” 说到这，芭芭拉似乎酒忽然醒了些，眯眼看着摩迪，说：“这么看，你今天是真的有点奇怪……” 她说完就瞪大了眼睛，然后慢慢软倒下去。 摩迪的身影在芭芭拉面前缓缓散去，竟然只是个残影假象，本尊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芭芭拉背后，一记手刀切在她颈后，直接打晕过去。 百年前这个世界因为战斗法师的到来而不得不加速，从战斗节奏到军备竞争，无不以快为本。 而摩迪刚才这一手是真的快，快到芭芭拉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 倒是最后这一记手刀并不沉重，这反而让芭芭拉挣扎了一下才昏过去，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能快到我没有半点察觉？ 摩迪面无表情地将芭芭拉扛在左侧肩头，然后取出之前从守卫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金属栅栏，俯身把龙琪琪也扛了起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再清楚不过了，一板一眼的，非常有条例。 距离最近的一个囚室里，一名风雷帝国的上校级别的俘虏，一直默不作声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这人并没有因为被俘虏而放弃，反而抓紧一切机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比如他觉得刚才芭芭拉所说的一些事情，就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比如他们居然说凯撒不是风雷法师？ 这上校当初是站在蓝将军那边，亲自对凯撒进行过打压和通缉的，他不禁在心里想到：果然当初驱逐通缉那小鬼是正确的决定！他居然根本不是我们风雷法师一族的！那他是什么？战斗法师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听刚才的话，他反而是被战斗法师杀死的？ 而此时此刻，这名上校看着摩迪的一系列动作，每个细节他都觉得看的清清楚楚，但偏偏看过之后，一个动作都记不住。 就好像对方并不在意地将他的举止摆在你面前，但调皮地让你看过之后全部忘掉！ 这感觉太诡异了，上校只看了两眼，已经两眼发黑几欲作呕。 而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再赶紧去看时，人已经不再了。 “……见鬼的！”他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家伙，是什么人？！” 此刻摩迪一左一右，扛着两个喝醉了酒的美少女，尤其是龙琪琪的衣衫有些破烂，让摩迪看起来更像是那种诱骗女孩子的衣冠禽兽。 他一步一步在地牢的通道里走着，每个动作都在牢房的监控中清清楚楚，但录像过后，实际上什么人都没有。 就好像一个幽灵！ 路过渡的房间时，摩迪停顿了一下。 他想了想，转国身抬脚在那铁栅栏上踢了两下。 囚室里的渡骤然抬眼，然后就看到那坚实到自己用尽全力也动摇不了分毫的金属栅栏，就在自己眼前，好像融化一般变成了一滩铁水！ 扛着两个美少女的摩迪站在消融的栅栏那边，走道顶上投射下来的昏暗灯光把他的身影在地上拉扯得很长。 从军校里和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战斗的本能瞬间觉醒，渡被对方看着，不知为何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了！ 他没有起身，反而压低了重心，魁梧的身子好像一头蓄力的猛兽，并迅速通过小碎步挪到了牢房的一角，利用地形，背靠墙壁，防守反击。 渡感觉自己前些日子在战场上遭遇那些恐怖的战斗法师校官联手攻击时，都没有眼前这人一个眼神的压力来的巨大。 “你是怎么被抓的？”摩迪终于开口问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渡冷冷地说，“还有，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摩迪盯着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紧绷成弓的渡，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似乎叹了口气，退开两步，拉开了和渡的距离，才再次问道：“你是怎么被抓的？” “……就是双方遭遇战中失手被俘的，有问题？”渡回答了，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这么说现在绝望平原上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喽？” 渡点点头。 “好吧，那你跟我走吧。”摩迪抿了抿嘴，说，“我的确需要一个向导，时间不多，上头地面上已经开打了吧，你跟我走。” 说完他居然就那么转过身，继续沿着地牢的通道向出口走去。 渡呆住了。 章七十四 放火 十分钟后，当渡从地牢中离开，双脚踏在外界的地面上，眯眼感受到那真实不虚的阳光的热力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太敢相信，有种不真实的恍忽感。 举目四顾，这里是战斗法师的军营。可以看到来往的一队队的战斗法师的军士，最近的一队人马几乎是擦着渡的肩膀过去的。 即便是在战场上，渡也从未同时被这么多的敌对人员环绕！ 他忍不住感到紧张，但那些军士一方面急于赶赴此刻战鼓擂动的前线，另一方面看到渡身旁站着的身穿制服的摩迪，虽然不少人眼中都闪过疑惑，但没人多过问什么。 摩迪就这么扛着两个昏迷中的少女，带着一个身穿囚徒衣服的渡， 平静地走在战斗法师的军营之中。 渡深深吸了口气，他有些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有什么关系呢？渡虽然年轻，如今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成熟绝对不是其他同龄人可比的。 在军校中，他接受过全帝国最严酷的训练。 在这次终极大战开始之前，他已经在帝国最艰苦的战区服役，并亲自斩杀过北方的战斗法师了。 他确实只有十九岁，但他更是帝国少校！ 少校这个军衔，并不只是十五级的职业等级的标志，更是军队对他能够独当一面的认可。 “且跟着这个家伙吧，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渡完全镇定下来，眼神里的困惑和不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稳健与坚定。 摩迪很敏锐，应该是感受到了渡微妙的情绪和状态变化，回头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两眼，笑道：“很厉害啊，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 “从我心爱的姑娘抛下我跟了一个老男人跑了之后，我就无所畏惧了。”渡淡淡地说，“我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你。” “哦。”摩迪扬了扬眉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落到渡的眼中，让他感到莫名的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但他很清楚自己分明在今天之前没见过眼前这个人，就像他从未在课本上学到过这人身上穿的制服是属于战斗王朝的那个部队。 只听对方接着说道：“不怕死很好，等会儿上了战场，我的向导如果是个胆小鬼而吓得腿软，那我也会很为难的。” 渡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说：“已经全面开战了？” 虽然从周围的大量赶往前线的军士，以及远方那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就已经能猜到现在的大致情况了，但渡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嗯。”摩迪点头，头也不回地平静说道，“双方的门徒和将军都亲自出动了，这估计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了。” “门徒和将军都出动了吗……”渡脸上闪过吃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似乎参杂着酸涩和仇恨的复杂情绪，“那么，你在这种时刻， 把我一个俘虏从地牢里带出来，算是什么意思？”渡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你这人很奇怪，你和其他的战斗法师的路线，根本就不一样，我们一直在逆着人群的方向行动！” 但摩迪这次不回答了，只是笑了笑，说了句：“别多问了，跟紧了就好。” 一路走到了战斗法师大本营的最后方，也就是储存战略装备和粮食的地方。这里距离最前线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连那战鼓声都听不真切了。连绵的典型战斗王朝风格的仓库连绵排列在山脚下。 是的，从这里再往北的话，就要进入横断山脉的范围了。 战斗王朝选择把重要的物资和补给，都安放在有背靠天然屏障的这里，以免被风雷帝国方面包抄偷袭。 驻守在这里的战斗法师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即便是最终的战斗打响，这批人也没有被调动到前线去。 渡一路上都在观察走在前面的摩迪。 来到这片后勤储备区域之后，摩迪就停住了脚步，他默默凝视前方的一件件仓库，目光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凌厉锋芒。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话：“来，搭把手，和我一起把这里统统烧掉。” 短短几分钟后，冲天的火光，在战斗法师大本营的最后方熊熊而起！ 阿妮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却只是在短暂的吃惊之后，抱以冷笑：“估计到正面战场打不过，就想从背后进行骚扰吗？” 这种时刻阿妮是不可以离开去查看情况或稳定后方的，她必须留在这里坐镇，况且她也不觉得这样的小事有必要让自己亲自跑一趟。 “让芭芭拉和摩迪立刻去一趟。”阿妮下令道。 然而很快，一名军士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沉声说道：“报告大人，摩迪大人和芭芭拉大人都不在自己的住处。而且根据汇报，十分钟之前摩迪和芭芭拉大人去了一趟地牢，出来的时候芭芭拉大人似乎昏过去了，被摩迪大人扛着，另外还有两名地牢里的俘虏，一起往营地的最后方去了。” “营地的最后方？”阿妮一怔，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 但她一时间还想不到放火的就是摩迪，只是有种非常怪异的不安感在心头盘旋。 而与此同时，放完火的摩迪已经带着龙琪琪、芭芭拉、还有渡，从战斗法师大本营的最后方离开，进入山脉兜了一个小圈子之后，再次南下。 渡现在满肚子的震惊和困惑，可他已经没时间试探发问，甚至没功夫去多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在兜了一个圈子，绕开了战斗法师大本营中的人员之后，摩迪渐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在营地中，摩迪只是信步而行，不紧不慢；进山脉中兜圈子的时候，则是一路小跑着纵跃行进；而现在，出了山脉，沿着平原向南方核心战场而去的时候，摩迪便如终于摆脱束缚的奔马，彻底跑了起来！ 他的前进方向非常明确，沿着军营右侧十公里外的一条直线，笔直对准绝望平原的核心战场的方向而去。 章七十五 克制的理由 渡很快就不得不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然后发现自己竟有些跟不上前方那人的脚步。 尤其是那人的速度飞快，落地却是无声无息。 渡忽然打了个寒颤，虽然阳光普照，战鼓渐近，前方战吼呼啸，但渡看着前面那人，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行走在阳刚下的幽灵。 渡本身就在自己的极限速度下，心中稍微开了个小差，一不小心就运转岔了体内的风雷之力。 他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胸口剧痛，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两眼发黑，几欲作呕。 “喂，你这样可不行啊……”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同时一股托力无声作用在渡的背后，帮了他一把，让他有余力调整体内紊乱的力量。 渡缓过一口气， 这才发现本来跑在前面的摩迪，瞬间就来到了自己的旁边。 摩迪之前给渡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深藏不露的，可他此刻却在笑着，是那种隐忍的、压抑着自己的、但还是无法完全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兴奋的笑。 “别这么不给力呀，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做一件大事呢。”摩迪抿嘴笑着，眼神里的神采异常闪亮，看着渡说道。 “……大事吗？”渡苦笑着问，他现在已经放弃靠自己的脑子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甚至没开口去问到底是什么大事，以及对方身为战斗法师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因为渡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发现对方的一块脸皮掉了。 感觉像是一块干枯的死皮，就那么从摩迪的脸上脱开了，却没有完全脱落，而是就那么有些危险地挂在那儿，看起来说不出的}人。 感觉这人就好像一个瓷器，打碎了外表之后，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摩迪在渡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上的变化。 他抬手捏住那块死皮，轻轻将之撕下来，死皮脱落的地方，露出的竟不是新鲜的皮，而是黑色的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 渡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怕死，但面对眼前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说不心里发虚，那是假的。 “有点难看是吧？”摩迪却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知道，进化的过程总是丑陋的，等再过一会儿，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次加速赶赴战场的时候，渡低低地问了一句。 “你之前说，你认识凯撒？”“摩迪”问道，“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他是我前女友的前男友。”渡说，“至于我和凯撒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好朋友吧，算是见了面会问候一声的普通朋友。” “哦，这样啊，前女友的前男友……这关系有点诡异啊。” “摩迪”笑着说道，“不过，既然你都说了见面还会问候，那我不说句好久不见，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啊，渡，虽然我现在并不记得你。” 渡心中再次涌起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你到底是？” 对方回头笑了笑，“我就是凯撒。” …… …… 那天在横断山脉被围攻的时候， 凯撒是真的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了。 他心里并不后悔留下来的决定，只是有些抱歉，因为感觉拖累了龙琪琪，这个傻姑娘估计要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了吧。 就算不死，被俘后也是生不如死。 最后一击是打在胸口和小腹两处的，同时击中，不分先后。下手的是芭芭拉，她之前一直都有所保留，没有全力出手，直到这一刻才将蓄势已久的力量尽数轰击出来。 胸口是所有战斗法师的弱点，因为胸膛之下，心脏之中，是战斗法师的元素水晶，那是战斗法师一族的力量、血脉、以及肉身之核心源泉。 而小腹则是风雷法师的弱点，因为专属武器是在这里孕育的，风雷之力的储存处，也在于此。 “所以，你们终究还是弄不清我到底是战斗法师还是风雷法师，所以索性两处弱点一起攻击吗？”凯撒心里想着。 他近距离看着芭芭拉的脸。 不得不说这个战斗法师女孩美的精致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 她的拳头沉重有力，眼里却满是悲伤和无奈，凯撒看着她，她也同样近距离看着凯撒的眼睛，看着凯撒苍白的脸，看着凯撒挂着血迹却依然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要将凯撒这个人永远记在心底。 “唉……”凯撒叹了口气，“本来想要拉一个垫背的，那个紫荆军领头的就挺适合，但怎么偏偏跑来一个漂亮女孩子，还满脸让人下不去手的表情……” 凯撒有些不甘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谨慎地退到百米之外的紫荆军首领，然后不再抵抗，放开手脚，任凭那排山倒海的战斗法师力量，以及圣骨所带来的克制力量，轰然涌入自己的身体，一路摧枯拉朽。 在此之前，凯撒想要弄清楚紫荆军克制自己的理由。 但这非常难，因为他必须一边抵抗着克制力量的侵袭，一边去尽可能地感受体会，可抵抗的同时，如何能深刻地体会呢？ 所以临死前的这一刻，凯撒才在完全敞开自己接受那股力量的时候，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属性，以及它究竟是如何克制自己的。 凯撒认真观察着自己的体内，这一刻他忘记了剧痛，又或者是因为太痛了所以反而麻木了。 他只是认真地利用职业者的内视之力，观察体内的一切，不放过任何细节。 然后凯撒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那股对自己破坏力超强的力量，也就是专属于紫荆军的力量，并不是统一的属性，而是两个属性迥异的力量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力道。 其中一道力量的属性神圣而威严，宛若君王――正是凯撒在北国时近距离感受过的北国圣骨的气息。 另一道力量的属性却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混乱，狂暴，残忍，野蛮…… 如果说前一道力量是秩序，那后一道就是混乱……不，甚至比混乱更甚，是一种最为黑暗残酷的原始的混沌。 这两股力量似乎是被人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彼此并不协调。 而凯撒很快就进一步确认了：克制自己的力量，并不是那道神圣的有序的气息，也就是说圣骨的力量并不克制自己！ 真正让凯撒禁受不住的，是那道参杂在光辉灿烂之下的、黑暗混沌的气息。 这才是凯撒被紫荆军所克制的理由和源头！ 章七十六 龙醒即我 这个发现让凯撒又是惊讶，又是困惑。 因为那混沌黑暗的气息真的隐藏得很深很深，以至于之前凯撒和紫荆军的成员交手时，完全没有在彼此的交锋碰撞中感受出来。 紫荆军是北国的那位战斗大统领建立的部队，那么将这两股力量糅合起来，并以此造就了紫荆军的人，自然也是那位大统领了。 如果说这神圣威严的气息属于圣骨，那这黑暗混沌的力量又来源于什么呢？ 这两股力量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彼此看起来严重冲突着？ 紫荆军体内一直存在着这样的力量，其实是会遭受莫大的侵害的，这种侵害进行得不动声色，就像那黑暗混沌气息一样隐蔽而不起眼。 但常年让这样的力量气息在体内盘踞， 这些紫荆军的成员就算没死在自己手里，想必也活不过三年吧？ 那北国的大统领就这么想要杀自己？ 这一瞬间，凯撒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问题，而且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与画面，在脑中飞快的闪掠而过。 凯撒看到了黑色的城池，看到了黑色咏战的那块传送门石台，他听到厮杀的声音，怒吼的声音，无边无尽的黑气之中，站着北国的战斗大统领，手里托着一颗漆黑色的魔蛋…… 在北国的那段被凯撒尘封的记忆，似乎在此刻有冒头的迹象了。 凯撒为了获取力量，而毅然选择放弃了一部分曾经的自我和记忆的理由，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意识空间中，凯撒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再上前一步，再用力挥一挥手，就能撕开那迷雾一般的面纱，看到事情的真相。 但这一刻，凯撒忽然听到啵的一声响，很是清脆，好像是鸡蛋破碎了的声音。 意识空间支离破碎，即将浮现的真相再次退入黑暗之中，记忆并没有回到凯撒的脑海里。 他的眼前一阵光影闪动，让人感觉恍惚和眩晕，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野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还是芭芭拉的脸。 这张脸精致依旧，美丽依旧，也悲伤依旧。 脸蛋很白，一是因为本身就很白，还因为脸上现在被红色的鲜血溅到了，反衬之下，芭芭拉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了。 这是凯撒的血。 他有些艰难地低头，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胸膛，还有被一颗破碎的心脏，刚才的啵的轻响声，是芭芭拉的力量将凯撒的心脏轰爆的声音。 是，凯撒在最后的关头，了解到了自己被紫荆军克制的理由其实和圣骨无关，甚至那圣骨的气息反而让凯撒感到亲切熟悉。 但他终究还是要死了啊，了解到真相的一刻，也是陨落的一刻。 “不要啊！！！”龙琪琪的悲鸣声传过来，凯撒却听不真切了，感觉那声音忽近忽远的，很是飘渺虚幻，引得凯撒的意识和灵魂慢慢从体内飘飞出来。 灵魂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种族都深信不疑。 龙族认为他们的灵魂流淌于血液血脉之中。 古典魔法师认为他们的灵魂根植于魔力源泉的最深处。 森林族从古代德鲁伊时代就古老相传他们的灵魂并不存在于体内，而是寄托于族中的那颗泰摩古树。 而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来自高等级位面的战斗法师们，他们不知相信灵魂的存在，更已经验证了他们的灵魂就存在于心脏中的元素水晶之中。 凯撒从来没有真实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的具体存在。 职业者的内视能力可以看到体内的脏器骨骼，但绝对看不到灵魂。 然而此时此刻，生命即将划下休止符的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的存在―― 破碎的心脏之中，有一个世界，茫茫虚空中的平台，祭坛、火焰、还有深入虚空中的长长阶梯，凯撒一直不明白龙醒之地究竟在什么地方，原来就在他的内心深处。 凯撒的灵魂，就是这个世界，这个龙醒之地。 或者说这个世界是他的灵魂的载体，他的灵魂融于这个小世界中的每个角落。 龙醒之地并不是凯撒可以去到的某个地方，并不是某个只对他开启的神秘之地。 龙醒之地，就是凯撒自己啊。 随着灵魂，或者说龙醒之地携带着凯撒的意识与意志，从身体脱离开来，那具被芭芭拉一拳轰穿的身体，立刻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灵魂是决定一个人生命根本的东西，灵魂都不在了，即便身体的生机还没彻底消散，但在职业者的眼中，这就是彻底的死了。 “所以我就这么完了？”凯撒苦笑着，倒不觉得特别难过悲伤，只是有点茫然，无所适从。 毕竟谁都没死过，第一次死，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尤其是凯撒的灵魂和意识还很清楚，并没有因为脱离身体的承载而飞快地被这个世界的力量所碾压成齑粉。 但很快，凯撒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按照任何种族的理论，灵魂离开身体之后，如果没有特殊的保护手段，都会很快消散。 身体是船，灵魂没有船的承载，根本抵受不了这个世界的风浪。 但凯撒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完全清醒，没有丝毫困倦，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芭芭拉放在地上，凯撒居然有种旁观者的漠然和清醒！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凯撒很困惑。 事关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直到今天都没人能完全说清楚的灵魂，凯撒也显得一筹莫展，即便他是掌握规则的强者了，但和真正洞悉这个世界，还隔着太过遥远的距离。要知道修炼的顶峰是根据世界所能承载的极限而定的，这个世界的极限或许是传奇，或比传奇更高那么一些。但真正去森德洛那样的顶级位面，就会发现传奇不过是修炼的开始。 凯撒不了解为什么自己的灵肉都已经分离了，身体都已经僵硬了，意识还没有消散。 然后，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得让他心头都会为之一跳的声音――如果他还有身体和心脏的话――咿呀，咿呀。 章七十七 侵占 咿呀咿呀。 龙醒之地中，最中心的祭坛火焰里，小龙似乎还在沉睡之中，双眼还安详地闭着，但它好像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什么，轻轻地呢喃着。 那熟悉的声音，真的让人说不出的安心，而且似乎真的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脱离肉身之后稍微有些不稳定的龙醒之地，彻底稳住。 天青色的祭坛之火燃烧得更剧烈了。慢慢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半透明的火焰之中，可以看到小龙在慢慢睁开双眼的同时，优雅地将自己蜷缩沉睡已久的身体舒展开来。说来奇怪，它看起来分明不过半米长，小小的，肉肉的，很是可爱，而且一开始伸展身体时，还有些伸懒腰的懒洋洋的感觉。 但当它真正张开并不如何宽广的双翼时，那感觉，竟好像一位君王的觉醒， 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咿呀。 又是一声轻唤，但已经不再是可爱的呢喃了，而是一种伟岸生灵在发出吼啸的感觉！ 小龙真的已经沉睡太久了，如今凯撒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否则他一定会清楚地感受到小龙和从前的变化，简直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事情，老实说，和凯撒的意志并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惊叹着，然后旁观着。 小龙苏醒后，忽闪着翅膀，从那燃烧的祭坛火焰中飞腾而起。它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天青色，如那火焰颜色一般无二。 然后它发出了第三次叫声，双翼挥舞间，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挥洒出来，竟裹携着整个龙醒之地、包括凯撒的意志，朝一个方向飞扑而去―― 摩迪！ 龙醒之地被小龙带着，一头撞进了摩迪的身体里！！ 此刻全场的注意力都还在死去的凯撒的身体身上，龙琪琪还在悲伤绝望地嘶吼着，芭芭拉刚刚将凯撒的身体放在地上，默然无语，其他幸存的极少数的紫荆军的成员，残的残，伤的伤，望着战场中心那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却给他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恐怖记忆的凯撒的尸体，沉默失语。 没人注意到摩迪这边的异变。 龙醒之地并不是简单地撞上了摩迪，而是撞进去，透入胸膛，直插心脏，最后一路深入，狠狠闯入了心脏最中心的那块元素水晶！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小龙和龙醒之地这个不速之客，摩迪的灵魂在尖叫。 他知道凯撒快死了，也知道凯撒可能会想拉他垫背，所以他谨慎地选择在最后关头退开，而让其他成员去承担被凯撒临死反噬的危险。 不得不是这是一个野心极大且心思深沉的人，他曾经没有足够的天赋，如今拜圣骨之赐拥有了接近“初代”的血脉纯度，本来绝对可以在这个世界上闯荡出一番名堂。 但他真的没想到眼下的局面。 也不怪他，因为没人能想到，凯撒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撒清楚知道的是：摩迪的灵魂在尖叫声中，被龙醒之地直接碾压而过，就好像被巨山碾过的鸡蛋， 螳臂当车，根本不堪一击。 破碎的灵魂碎片四下飞散，从中凯撒看到了许许多多摩迪曾经的记忆和经历。 出生，成长，上学，成熟，训练，恋爱，失恋，奋斗，失败……短短刹那，就好像经历了摩迪的一声。 凯撒努力在这些碎片中寻找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之前摩迪提到过但没说完的那个“百年前介入南北战争的神秘的第三方”，但很遗憾地是并没有寻找到，那些灵魂碎片就粉碎到再也无法辨识的地步了。 凯撒的意志自然而然地散布开来，全面接手了这一具被圣骨深度改造过的身体。 事实上，除了本身就来自于森德洛的大统领和门徒之外，摩迪的身体，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血脉最纯正、也最接近真正的纯血完整的战斗法师的身体了。 这样的身体当然是强横的，强横到排斥各种外来的有形或无形的力量。 但凯撒在接管身体的过程中，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抵抗，只有摧枯拉朽般的绝对的征服。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圣骨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化为一道道长索，链接起摩迪的身体和龙醒之地，建立起龙醒之地对这个身躯的绝对统治。 这样的感受让凯撒感受到了力量所带来的愉悦，却也让他感到了一丝迷茫。 凯撒清楚地明白，摩迪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也明白自己和意志与这具身体所建立的关系，并不是融合，而是一种统领。 就好像这个身体是木偶，而凯撒是那个提现操控木偶的人，两者相互链接，却有本质区别，彼此独立，互为个体。 统领了这具身体的凯撒，已经拥有强悍的战斗法师的身体、能量、以及等级，以供他驱策，实力只会比之前的他更加强大。 但问题是：为什么，或者说凭什么，凯撒可以轻易操作一个接近初代的战斗法师的身体？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摩迪的灵魂并没有抵抗，没给凯撒带来任何的阻力和麻烦，但这具身体之中，还有一个让凯撒非常不舒服的敌人。 要知道，摩迪是紫荆军的首领，意味着他是被圣骨改造的最彻底的，同时也是被那股和圣骨力量同在的黑暗混沌气息侵染得最严重的人。 而那黑暗混沌的力量，对凯撒而言，形同剧毒。 凯撒很快再次陷入了困窘之中，他感到龙醒之地在摇晃，圣骨气息滋润着龙醒之地的同时，黑暗混沌气息也在疯狂地冲击动摇着凯撒的灵魂与意志。 “见鬼，我怎么感觉好像自投罗网了啊。”凯撒苦笑，“这感觉简直比刚才被芭芭拉正面打中一拳更加恐怖！” 被芭芭拉打中，只是打碎了凯撒原本的那具身体，没有伤到根本。 但现在凯撒觉得龙醒之地所承载的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气息给吞噬了。 那气息扭曲狰狞，隐约要凝成某种形体，如野兽般充满侵略意味。 凯撒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大概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只能信任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小龙了，凯撒感觉它把自己带到这里一定有它的理由，它也一定有方法处理眼前的局面。 果然，凯撒看到小龙在龙醒之地中盘旋了几周，然后猛地拔高，竟然冲出了龙醒之地。 小家伙迎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气而上，然后做了一个深深吸气的动作―― 章七十八 最新计划 随着小龙深深吸气的动作，弥漫在龙醒之地周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之气，居然被它一股脑地吸入了自己的嘴巴里！ 是的，小龙对付那些黑色气息的方法，不是冲击，也不是消融，而是直接吞吸。 这并不是说小龙可以消化吸收那种让凯撒忌惮不已的气息，事实上小龙在吞吸的过程中，小脸上的表情是颇为痛楚的，显然那黑色混沌气息克制凯撒，也对小龙有很大的伤害。 但小龙似乎知道凯撒目前没办法处理这黑色的气息，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将那黑气尽数镇压于它自己体内。 可以看到那黑气在小龙有些通透的半透明的体内，慢慢沉淀下去，最后变成了一点小小的但极度凝练的黑气，停留在了小龙眉心的位置。 咿呀…… 小龙似乎松了口气， 慢慢飞回……或者说，落回到了龙醒之地，它已经疲累得没有任何力气了。 凯撒来不及和它有任何交流，就看到它落回到龙醒之地中心的祭坛火焰中，再次陷入了沉睡，而且似乎比之前睡得更沉。 一切归于平静。 没有黑气的干扰，龙醒之地在摩迪的心脏中稳定下来，凯撒的意志完整地接管了这个身体，圣骨的力量与龙醒之地彼此呼应着，隐约在滋润着龙醒之地。 直到这一刻，凯撒确认自己终于逃过了这一次的死劫。 而在外界，紫荆军的幸存者们刚刚收拾好凯撒原本的破碎的身体，绑好龙琪琪，准备向绝望平原的核心战场而去了。 谁也没注意到摩迪这边的变化，毕竟整个过程在外界而言，也就很短的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芭芭拉虽然心思敏锐，但她大概是刚刚杀了凯撒，内心复杂，以至于没察觉到摩迪的不寻常。 接下来的几天里，凯撒以自己的新身份，和大部队一起行动着。 在抵达绝望平原之前，他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此次南下，凯撒本就是带着问题而来的，有关自己是什么人，有关自己为什么在北国之行中，不惜放弃记忆和等级，也要换取规则之力，有关自己内心那迫切地想要获取力量和权力的心情源于何处，有关自己究竟在隐约地惧怕着什么，并为之准备着…… 凯撒想要弄清楚有关自己的一切，找回自己的记忆，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一路上有过拼杀，有过阻力，但总的来说都很顺利，凯撒确实感到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解决一些问题的同时，也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紫荆军的出现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凯撒一开始不理解这只队伍克制自己的理由，现在明白其源头是那种黑色混沌的气息，却又不明白这黑气的源头又是什么。 凯撒从摩迪的口中听到了有关百年前的所谓“南北双方之外的第三方”，但这个第三方究竟是什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凯撒仍无从得知。 再然后， 是凯撒在自己并没有任何主动引导的情况下，完全侵占了摩迪的身体，碾碎了对方的灵魂，圣骨的力量如春雨滋润着凯撒遭逢大变的灵魂，那黑色混沌气息则被小龙镇压，代价则是小龙的再次沉睡。 “感觉……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啊……” 凯撒是真的有点乱了，每个信息都如此突然而重大，彼此间隐约有着什么联系，却又看不真切，这让凯撒如何是好？ 唯一让凯撒感觉非常不错的一点，是他现在很强，非常强，强到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强。 因为龙醒之地携带着凯撒所掌握的全部规则与力量，而新的身体提供了之前没有的等级、能量、以及接近“初代”的纯血战斗法师的强悍身体！ “按照现在的状况，感觉不能按原计划，就这么一头撞进绝望平原的核心战场啊……” 凯撒原本打算带着龙琪琪和芭芭拉，还有被俘虏的兰德里，直接去绝望平原打开局面的，然后苏儿哈战区的后续大部队跟上，感觉很容易把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上的。 但既然已经有紫荆军这个巨大的变数出现了，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呢？到时候凯撒可没把握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过死劫啊！ 所以，暂时隐藏起来，以摩迪的身份进入核心战场，这是肯定的。 然后呢？从什么地方切入呢，自己现在有这么多的困惑和不解，从哪里入手开始解决呢？ 其实凯撒也想过，先不管那么多，努力强化自己总是没错的。但经历了这次被紫荆军的狙击，让凯撒感到如果弄不清楚状况，盲目出头真的可能把自己搞死的。不能因为掌握了规则就小瞧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这是紫荆军给凯撒的教训。 思前想后，凯撒最后都快把自己搞崩溃了。 直到接近绝望平原的战斗法师大本营时，凯撒才有了决定，他觉得先隐藏下来是肯定没错的，至于切入战场的方式，还是直接瞄准南北争夺的焦点比较好――也就是那块“完整”。 仔细想来，所有一切的源头，其实还是那次龙道之行。 凯撒自己对于那次经历的记忆还没恢复完全，只是听伊莲说了不少，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龙道里的“完整”和“归途”开始的。 那么，想办法再次把最核心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没错的吧。 更重要的是，完整是被战斗王朝当作圣骨的更优的代替品，让这个世界出生的伪战斗法师们重获初代身份的，而圣骨如今和龙醒之地有着某种奇异的和谐与共鸣，凯撒总觉的那块完整，或许也和自己有某些关系才对。 而且，一旦将完整握在手里，即便战斗王朝还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后续的强力手段，自己也有一张可以制约对方的底牌。 总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凯撒的心情本来是很低调和平和的，唯一让凯撒有些揪心的龙琪琪，也在抵达绝望平原后，找到机会救出来了。之后的火烧军营，再进入横断山脉绕一圈，确保避开留守军营的门徒阿妮，最后从战场侧翼切入，有渡作为向导，直奔战场核心的完整而去。 计划非常完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逐渐接近战场的时候，凯撒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了，有些兴奋，有些期待，却又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源自何处。 但迫不及待的心情是真实的，这也是刚才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颇为兴奋的笑意的理由。 章七十九 战场上的遗迹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理解……” 此时此刻，凯撒偏头看着满脸震惊不解的渡，微笑道，“但我的确就是凯撒，不是别的凯撒，而是你认识的那个凯撒。”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渡强笑道，“如果是的话，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真是凯撒，你没理由要去战场上的，你不知道帝国军部对你发出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吗？” “那又怎么样？帝国军部的通缉令很可怕吗……”凯撒嘟哝道：“我可是刚刚被战斗法师最精锐的部队围攻狙击过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说什么？”渡没听清楚。 “没什么。” 渡自己也没发现， 当知道对方是凯撒之后，渡的心里的恐惧感减少了很多，震惊归震惊，不解归不解，但至少渡没有之前那种紧张到无法喘息的感觉了。其实以前渡和茉莉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凯撒这个“茉莉的前男友”有些反感的，但后来茉莉离开了渡，投入蓝将军的怀抱，渡也变成了前男友，如今反而和凯撒有点站在同一战线的感觉了。 “你真的是凯撒？”渡盯着那张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脸，沉声问道，“你……是战斗法师吗？” 也难怪渡这么想，毕竟凯撒身穿战斗法师的制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战斗法师特有的气息。 这可是摩迪的身体，一个接近初代的战斗法师的身体，那种灵魂上的威压，并不随着摩迪的灵魂的消散而消散，依然根植于躯体与血液之中。 “如果我是战斗法师，你怎么说？”凯撒问道。 “那恕我不能帮你，我是帝国的军人。”渡斩钉截铁地说。 “这样啊……”凯撒笑了，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恐怕现在的局势，并不允许你不帮我啊……帝国的军人？你若不帮我，帝国都没了，谈何帝国的军人？” 说着凯撒停下了脚步。 渡下意识地也停下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战场的边缘。他举目望去，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最后变得如纸一般惨白。 没记错的话，之前刚刚被凯撒从地牢里带出来的时候，还听到战场上响起的是战前用于鼓舞士气的鼓点吧。渡在军校学得非常认真扎实，他确定自己不会听错那战鼓声。 换句话说，二十分钟之前，战斗还没有全面打响，双方应该还在排兵布阵，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至少一个小时以上的彼此试探。 这毕竟是近百万人的大战，打个几天几夜都很正常。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呈现在渡眼前的，是一片被氤氲血气笼罩的战场，双方的军士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先锋部队死得连人都找不到了，后续的人马则踏着前锋的尸体，继续向前！ 地面部队疯狂地彼此倾轧着，短兵相接，肉身相搏。 而在距离地面五十米左右的高空，南北双方的校官级别的强者正在捉对厮杀，他们利用可以腾空飞行的优势，在地面战场之上开辟了另一片专属于他们的战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这种大规模的战斗，短时间内也分不出彻底的胜负。就算战斗法师很强悍，一时间也没办法碾压一群背水一战退无可退的风雷法师。 真正的问题在于战场千米之上的真正高空中！ 渡运足目力看过去的时候，那云层与硝烟弥漫的空中，只有寥寥几道身影。三大门徒的身影很好辨认，他们的服饰、身材、气息、特征……这些渡早就在成为帝国校官时就背得滚瓜烂熟了。而在三大门徒的对面，蓝将军微微喘息着，挡在最前面。 在蓝将军的后方，女将军半蹲在半空中，优雅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满身血污的只剩下虚弱和狼狈。 在女将军的怀里，龙将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三大将军……被碾压了？三大将军之首的龙将军已经被击溃了？！”渡暗自攥紧了拳头，呼吸变得极为粗重，他知道这下是真的糟糕了。 这场战争终究是传奇强者的战斗，最上层的强者一旦分出胜负，下面的校官们的战场也会跟着崩坏，进而波及到地面部队，最后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我是不是战斗法师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凯撒的声音幽幽地在渡的旁边响起，“因为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但情况你也看到了，帝国军部就要支撑不住了，就算这时候元帅和无那两位出关，战斗法师这边还留有一位门徒和一个更强悍的战斗大统领，南方已经没胜算了，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而我，虽然我不能保证我是帝国的朋友，但目前而言，我是战斗王朝的敌人。” 渡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重要关头他没多问，也不再多想，吸了口气直接问道：“好，你要我做什么？” 凯撒微笑，说道：“这战场上，那个双方争夺的焦点，在哪里？指给我看。” 其实凯撒来到战场边缘的第一时间便尽力去搜索了――完整的所在，但如此巨大的战场规模之中，他竟一时间无法准确地定位，只能隐约感受到完整的气息。 凯撒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凤凰和完整，此刻其实并不在这战场之上，而是在一片凤凰利用她的龙醒能力制造出的空间结界里。 渡咬了咬牙，伸手指向一个方向，说：“结界就在那里，站在这里比较难感受到，但走近了就能察觉到那结界的气息和范围边界了。” “进入的方法是什么？”凯撒问。 “没有进入的方法。”渡摇头，看着眉头微扬的凯撒，低沉说道，“如果能进入，我们也不会一直焦灼着打到现在了。除了最开始结界成型的时候就被容纳进去的凤凰和一名从北方追击凤凰而来的战斗法师之外，目前那结界里没有其他人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没人敢轻易强攻那结界。” “这样啊……”凯撒若有所思。 “结界里的那个凤凰，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吗？”凯撒又问。 “……”渡一脸古怪地看着凯撒，好像见了鬼。 凯撒也没在意，点点头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现在我要你帮忙把这两个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等着就好。” 说着将龙琪琪和芭芭拉丢给了渡。 “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渡脸色有些难看。 “本来是打算的，但现在好像有点困难。”凯撒盯着渡所指的那个结界的方向，微微磨着牙齿说道，“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的，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结界啊？那根本就是一个被搬运挪移到这战场之上的一片龙族遗迹啊！” 章八十 潜近 当凯撒的身影好像幽灵一般消失在前方的混乱战场之中，渡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被交到自己手里的两个女孩，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见鬼，这到底算是什么事？话说回来，那家伙到最后都没证明他就是凯撒啊，我怎么就信了……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连蓝凤凰……连他自己的老师都不记得了吗？” 凯撒现在完全进入了专注状态，一切后顾之忧都被他放下。 他前进的速度不快，但是绝对隐蔽，战场上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没有对局部的战局做任何的主动英雄，哪怕有人死在他的脚边，他也不会伸手去救。 好不容易阴差阳错下，让整个世界的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果太轻易暴露，那也太亏了。 尤其是现场有整整四名门徒的存在， 这让凯撒倍感压力，他可没把握在四名传奇强者的手中抢到那块完整。妖之道四大门徒每一个好对付的，以正面作战能力著称的第一、第二门徒就不用说了；第三门徒焰鼠精通橘焰鬼斩，神出鬼没地非常难缠，正面硬碰不厉害，但相当缠人；至于第四门徒阿妮，老实说她才是在场凯撒最忌惮的人，之前在战斗王朝的军营见面的时候，凯撒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说呢……阿妮身上的气息很怪，她的战斗法师气息相当浓烈，但同时还散发着一种龙族的气息，凯撒至今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管怎样，阿妮都是必须谨慎对待的存在，她毕竟是单独留下来压阵，用来对抗可能在关键时刻出关的帝国的元帅和无的人啊。单单看这点，就知道她现在在四大门徒中，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放眼北国，应该只有那位大统领比她更强了吧。 “说起来，帝国军部这边都打成这样了，元帅和无还不出来吗？”凯撒望向帝都的方向，他现在目力惊人，可以看到城墙上所剩不多的守军的眼里和脸上隐约可见的绝望。 三大将军的全部落败，感觉只是时间问题了。 等到帝国的三根栋梁都倒下的一刻，谁来支撑帝国的城墙？ 心里正想着这些事情，凯撒忽然间停住了脚步，他的身子似乎僵了片刻，然后闪电般转身，目光如电般扫向某个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刻凯撒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自己！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好像被毒蛇盯住。 可是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一名风雷帝国的士兵被三道属性不同的战斗法术轰个正着，惨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嗯？” 凯撒瞬间的气机变化，让战斗法师大本营中的阿妮脸色动了一下，似有所觉，凌厉的目光立刻扫向恺撒所在的那个方向。 好在凯撒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将外放的气息重新掩盖好，然后他没着急动作，原地站着，整个人的生命气息瞬间黯淡下来，化为了战场的一部分，一块背景。 阿妮的目光在凯撒背后扫过了两次，但都掠了过去，最后不得不收回了。 凯撒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松了身体。 “见鬼，好险……那个阿妮的感知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凯撒皱了皱眉。 而且，回想起之前被窥探的感觉，他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 “大概是错觉吧。”凯撒想着，“就目前来看，除非是传奇顶峰的强者，也就是北国的大统领那样的人物，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窥探我呢……” 凯撒吸了口气，重整精神，继续往前方的目的地走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刚离开不久，之前倒在他身旁死去的一名“帝国士兵”的“尸体”，居然又缓缓坐了起来！这人根本没死，之前等若就躺在凯撒的脚边，零距离看着凯撒。 这人的脸蛋一阵扭曲变幻，最后变成了一张英俊无比的少年脸庞。 是休斯。 “好险好险……”休斯凝视着凯撒离去的方向，双眼微眯，然后他向后做了一个手势，说，“差点就暴露了，你也小心点吧，感觉现在的凯撒真是非常、非常可怕啊。” 没人回答休斯。 但在他身后，隐约有一道龙形的轮廓若隐若现…… “拉开点距离再跟上吧。”休斯嘴角微翘，说道，“反正不必担心他逃了。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认不出他，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你我始终能感应到他身上的那股令人讨厌的气味。” 战事越发激烈了。 帝国这边已经明显有了败迹，但真正彻底被击溃，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一片混乱的战火和血色之中，凯撒终于来到了那处空间结界之外，这里距离他最开始和渡分开的地方，不过两千米不到。 但凯撒走了整整一个小时，全程除了感觉被窥探的那一瞬间，他再没露出过丝毫破绽。以及后来凯撒认真感受了，再没有被人窥探的感觉。 此刻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凯撒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便提醒自己不要懈怠。 战斗双方都盯着这片结界呢，只是暂时没办法分出胜负，才导致谁也没办法对结界中的凤凰和完整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行动引起南北双方注意的话，凯撒怀疑在头顶上激战的那六位传奇强者，都会暂时罢战，然后一股脑朝自己冲过来。 “别着急，凯撒，已经到这一步了，千万别着急。”凯撒默默在心中对自己说。 然后他完全平静下来，开始观察眼前的结界。 说是观察，但其实以肉眼根本看不到那无形的结界，这里和战场的其他地方相比，表面看来没有任何区别，同样有人在厮杀，有血在飞溅。 但在凯撒的感知里，这里的空间波动非常不寻常，他一点点剥离各式庞杂信息的干扰，然后在感知世界里，逐渐勾勒出了一扇门的形状。 这就是结界了，或者说，是结界的入口。 直到这一刻，确切感知到门的形态的凯撒，终于确定之前的猜测了―― “这真的是个龙族遗迹的入口啊。”凯撒心里默默说道，“这门里面透出来的气息，完全是浓烈的龙的气息啊，不知道是哪个龙族遗迹的入口被挪移到了这里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龙族留下的小世界遗迹。凯撒曾经去过的特训班就是其中之一。当然，最大的龙族遗迹已经不存在了，也就是龙道。 凯撒凝望着那扇门，感受其中透出来的气息，渐渐地在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曾经在龙道的经历的片段和画面！ 章八十一 第三次 这些画面都是琐碎的，片面的，好像无数飘絮，在凯撒的脑海中飞快地闪掠而过。在其中，凯撒看到了琪琪，看到了诺诺，看到了凤凰，还看到了休斯。 但因为记忆的碎片真的闪过得太快了，凯撒只是单纯地看到，却没能记下来。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曾经和凤凰的那些种种，也不记得休斯是谁。 凯撒的心跳变得很快。 的确，龙道中的记忆碎片太过琐碎，以至于对如今的凯撒没有本质上的影响和意义，但凯撒能清楚地感受到每一片碎片中，所透出来的那股气息。 那气息独特而微妙，当初凯撒身在龙道之中，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但此时此刻，凯撒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龙道，可以确定的是龙道那曾经微妙的气息， 现在正在凯撒的脑海中被疯狂地放大了无数倍，让他细细去感受，清楚无遗。 “呼……呼……” 记忆碎片的洪流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可是这短短瞬息之间的变化，便让凯撒浑身大汗淋漓，喘着粗气，险些跪倒在地。 “这……这种感觉……怎么回事？”凯撒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这种状态并非受伤，也不是疲惫。 好像灵魂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再次抬头，看向前方，双方军队彼此倾轧的战场之中，无形的结界好像在另一个时空中，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但它确实存在着，真实不虚。 这一刻，凯撒明白了什么，但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屏息。 右手慢慢地抬起，平日里稳定得不会有丝毫颤抖的手指，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指尖穿过空气，穿过战场上的战火的热力和新鲜的血气，一直前进。 然后某一刻，凯撒的指尖突然停顿下来，看起来还停留在空气里，虚悬于空无，但只有凯撒自己知道，他触碰到了什么。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确认了之前感受到但还不敢相信的一件事―― 眼前的结界，这场南北大战的核心与关键，自己的指尖此刻所触碰的那层无形的隔膜，以及隔膜背后的那个“完整”所在的龙族遗迹，究竟是什么…… 龙道。 这分明就是龙道的气息！ 正因为龙道就在眼前，所以才会唤醒凯撒曾经在龙道中的记忆碎片！ “但这是没有道理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凯撒喃喃自语，眼里写满了震惊，还有茫然。 龙道已经毁灭了，在那次凯撒和同伴们的艰难的龙道任务结束的同时，便不复存在了。 有关这点，伊莲和凯撒说过，就算伊莲不值得完全信任，凯撒也有自己的记忆，他虽然不记得全部事情，但对于龙道的毁灭这一点，他有印象。 这个世界如今的核心，或者说，引领各方势力竞相追逐的那两个东西，一个是归途，一个是完整。而龙道就是这两样东西的曾经的归属之地。 凯撒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一步， 某种意义上完全是由龙道而起。 因为第一次的龙道试炼而被贬回青木城。 同样因为龙道的再度开启而被凤凰再度选中。 一路上经历了各式各样的试炼，实验部、美食岛、帝国统考、神匠考核……最终才获得了再度进入龙道的资格和机会。 凯撒在龙道中夺取了完整和归途，第三门徒焰鼠的降临也未能阻止他。 即便后来被战斗大统领无情夺走，凯撒还是将完整从北国重新夺了出来，并交给凤凰，让她一路带回南方。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在整个过程中不断地自我改变，挖掘了许多秘密，又引出了更多谜题……当凯撒最终决定放下那些庞杂琐碎的困惑，以完整为原点，重新看待问题的时候，比完整更加适合做原点的龙道，本该毁灭的龙道，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近在咫尺，触手已及。 “龙道……龙道……”凯撒的脸色很是复杂，他确定自己没看走眼，他只是忽然觉得很感慨，兜了这么多圈子，走过如此多弯路，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之前凯撒一直有件事情无法理解，就是为什么这个结界存在于战场如此之久，双方却都没能抢占它。 凯撒可不相信什么双方彼此忌惮，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诸如此类的理由。他熟悉战斗王朝的风格了，尤其是在遭遇过紫荆军之后。他知道只要有一丝机会，战斗王朝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结界的拥有权，不计代价，不论后果。 没有这么做的代价只是因为没办法做到。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空间结界，也不是一般的龙族遗迹，而是……龙道！ 龙道在百年前那场战争之后便存在了，百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控它，拥有它，更何况现在的一时一刻？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战斗法师，或者说，南北双方，知道这结界就是龙道吗？”凯撒目光闪烁着，指尖在那无形的隔膜上轻轻划动。 龙道的气息是如此微妙，倒不是凯撒自负，他是真的觉得，或许除了自己之外，目前其他人还只是把这结界当作一个普通的结界。 若果真如此，那凯撒无意之中，又抢占了一个先机。 目前没人知道凯撒其实没有死，以及，除了凯撒之外没人知道龙道仍在世上，而且就在眼前。 “当然还有另一个问题……”凯撒眯起双眼，“这龙道为什么非但没有毁灭，反而出现在了这里呢？” 站在龙道之外当然不会有答案。 凯撒忽然笑了，他现在是真的觉得事情变得好有意思，有种即将接近事情的真相的感觉。 然后他举步，踏入。 龙道并没有对他形成任何阻拦。对其他人宛若铜墙铁壁的空间隔膜，在凯撒面前形同无物，完全敞开着。 整个战场似乎搏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所震荡，几名传奇级别的强者都怔了怔，似有所觉，但仔细去体会又并无异样。 没人注意到战场上少了一个人，就像凯撒进入战场时，没人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算上前两次，这是凯撒第三次进入龙道了。 章八十二 墓穴 进入龙道，从最外层的冰窟，来到第二层的草原，再一路沿着曾经的轨迹深入，最终站在了草原的尽头，凯撒看着前方隔断了草原的巨大鸿沟，久久没有言语。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化过。 虽然不是全部，但凯撒记得这里，记得那冰窟中的孤寂与寒冷，记得脚下这片草原所散发出的草与泥土的气息，记得蓝天之下的微热的风，也记得眼前这巨大鸿沟的对面，就是龙道的第三层，当初凯撒拿到“完整”和“归途”的那个殿堂。 直到这一刻，亲眼见到眼前的场景，凯撒才真正确认：龙道没有毁灭。 别说毁灭了，哪怕一丁点的损伤都没有。 然后凯撒看到了凤凰。 凤凰就躺在草原尽头的鸿沟之前， 感觉稍微翻个身就会摔入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她似乎在沉睡着，脸色很安详，胸膛有节奏的轻轻起伏着。 凯撒盯着那张侧脸，凝视许久，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蹦跃出来。他觉得对方很熟悉，而且这种熟悉，和凯撒面对诺诺、琪琪她们的时候，有某种本质上的不同。 但最终凯撒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摇了摇头，用力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感受，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凤凰的小腹。 凤凰的双手合拢，轻按在她自己的小腹上，从手指间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丝丝天青色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很柔和，并不起眼，但凯撒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那就是完整！ 被凤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双手覆于其上。 “呼……”凯撒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此行的目的就是冲着完整而来，此时此刻，目标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凯撒的双脚却好像扎了根一样地钉在原地。 因为就目前凯撒有限的记忆和所知，凤凰带着完整从北国逃回南方，最终在绝望平原上被战斗法师追上，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开启了结界，护住完整不被夺走的同时，也造成了目前南北双方的僵局。 但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和凯撒来之前听到的并不一致。 别的不说，单说龙道，凯撒可不认为这世间有人能够主动开启龙道。 换言之，或许并不是凤凰自己展开了结界保护完整，而是龙道主动开启，将她庇护起来。 据说凤凰被一路追杀，来到绝望平原的时候已经负伤很重了，可她现在的生命气息非常旺盛，凯撒能看出来，凤凰的沉睡状态其实是一种疗伤，但用的方法绝对不是风雷法师的手法。 而且凯撒有种强烈的感觉，维系凤凰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地生存下来，并逐渐康复的力量，并不是凤凰自己的力量，而是来源于她手掌覆盖之下的那块完整，甚至是整个龙道，似乎都在润物无声地将力量注入凤凰的体内。 “有谁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凯撒苦笑。 他犹豫了一下， 缓缓举步走上前去，来到凤凰的身边，俯身蹲下。 “要不叫醒她问问看吧。”凯撒想了想，有了决定，伸手轻轻拍了拍凤凰的肩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简单的拍打动作，竟温柔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或许是因为力道太小了，凤凰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睡得香甜。 凯撒挠了挠头，正打算再试图叫醒凤凰，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距离近得就好像在自己的耳边！这个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把这女孩叫醒。” 凯撒一下从地上弹起身来。 但除了意外和吃惊，凯撒心中还有一丝不明来源的欣喜和期待。毕竟比起什么都弄不清楚的一筹莫展，现在至少有一个可以对话的对象了。 “什么人？”凯撒站在凤凰身旁，努力将感知能力扩张到极致，也将感知敏感度提升到顶点，努力想要寻找对方的存在。 可是让凯撒暗自震惊的是，以他目前的境界和实力，竟然完全捕捉不到任何异样，根本找不到说话那人的位置所在。 “那女孩进来的时候受伤很重，而且都是暗伤。”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如果现在叫醒她，或许她的伤势好不彻底，最后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凯撒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所以开启龙道的人，不是凤凰，而是你？那么，阁下是什么人，现在又在哪里？站出来面对面跟我谈谈如何？” 本以为还要浪费些口水的，没想到对方听了居然答应得很是干脆：“行啊，你来第三层见我吧。” 话音落下，隆隆巨响声中，凯撒曾经和伙伴们一起踏足的那条巨龙形态的石质桥梁再度浮现，横跨沟壑，从草原通向对面的龙道真正核心，第三层的那处殿堂。 “来吧。”那个声音的声源终于明了，的确是从对面传过来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惑，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可以为你解答的部分，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凯撒低头看了看凤凰，略一犹豫，然后俯身小心地将凤凰横抱起来，然后才稳稳踏上那条石龙桥梁，走向对面。 他总觉得眼前的局面处处透着诡秘，所以不太放心就这么把凤凰留在外边，凯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中在意更多的竟然不是完整，而是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人。 而桥梁对面的那个声音只是笑了笑，并未阻止凯撒，只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穿过桥梁，龙道的第三层还是和之前一样，简单朴素，只是间非常普通的殿堂。 凯撒当然无暇顾及殿堂的环境，他在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大殿的尽头处，那里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看背影是个肩膀宽厚的男子。 “战斗法师？还是风雷法师？还是化为人形的传奇级别的龙族？”凯撒努力试图辨认对方的气息和种族，但令他心惊不已的是，感知能力扫过男子所在的地方，竟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感觉不到。 若不是能亲眼看到那男子，凯撒闭上眼睛绝对不会认为那里有人！ 按理来说，一见面就大肆地用感知能力扫描对方，是不礼貌的行为，那人却好像并不在意。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让凯撒呼吸为之一滞的平静而威严的脸庞，然后微微一笑，说：“你好啊，凯撒，欢迎来到我的墓穴。” 章八十三 巨龙领主 “见鬼的……这结界……居然是龙道！？” 休斯此刻就站在凯撒几分钟前所在的位置，手指轻轻触摸着龙道与现实世界的那层空间隔膜，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线。 从医院苏醒、并折腾出那样一场大动乱之后，休斯就很少有情绪上脸的状态了，他比从前更加的从容不迫，一双看似沉静的眼里蕴藏了许多旁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思索、图谋着什么。 但他现在无法保持镇定，尤其是在刚刚察觉到结界的龙道气息的时候，他险些因为情绪波动而暴露自己的隐藏行迹。 “龙道应该毁灭的，已经被毁灭了！”休斯罕见地有些焦躁，“你怎么说，当初龙道毁灭的时候，我失去意识了，但你应该还有吧？到底怎么回事？” 休斯身旁那个若隐若现的龙形身影动弹了一下， 发出一声只有它和休斯能听得见的低咆，表示它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见鬼，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休斯咬了咬牙，有了某些重要的决定，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不等了，立刻进入龙道，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那个人的墓穴，我总感觉它出现在这里不是个巧合！” 说完，休斯便毫不犹豫地抬脚，向那结界之中跨过去。 碰―― 一声闷响，休斯踉跄着倒退回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龙道……不让他进去。 …… …… “首先我要说明一点，在此时此地与你见面，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我本该是已死之人，没理由再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干预了。” 龙道之中，那个男人一步步从殿堂深处朝凯撒走过来，目光越过凯撒，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凯撒身后――也就是凯撒进入龙道后一路来的方向，低低地又补了一句，“虽然我好像还是稍微干预了一点……” 凯撒没听清楚最后一句话，只是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来历和底细的男子的一步步走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喂喂，没道理这么紧张吧？”男子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人应该害怕我，但你是没道理怕我的啊，凯撒。” 凯撒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抚，然后一字一顿问道：“你刚才说，龙道是你的墓穴？所以呢，你是一头龙吗？达到传奇境界，能够幻化为人形态的顶尖龙族？” 男子摇头：“不是啊。” 凯撒蹙眉，接着问：“不管你是不是龙族，既然你是这龙道的主人，那么将已经毁灭的龙道重塑在战场上的人，是你吧？” 男子眨了眨眼，一时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被凯撒问住了。过了片刻他才一脸苦笑地说：“你这偏差得有点远啊……搞得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纠正你了。第一，我只是龙道里的一缕亡魂，谈不上什么主人，我对这里是没有什么掌控力的。第二，龙道从未毁灭过，谈何重塑？我亲手建造的墓穴如果能被轻易地毁掉，那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凯撒听着也糊涂了，盯着对方道：“不是龙族，却是龙道的建造者……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老实说，我赶时间。”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问道：“你知道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是怎么结束的吗？” 凯撒一怔，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摇头，“不知道，这是目前没人说得清的历史谜题。” 男子叹了口气，说：“这就难怪了……好吧，你先坐，我从头跟你说吧。别在意时间，只要我想，这里的时间流速可以百倍地调整，保证不会耽误你。”说到这他忽然笑了，有些自嘲，“到头来还是我求着你了？” 男子挥了挥手，他和凯撒之间便自然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两个石凳，然后他率先坐了下来，对凯撒做了个请的动作。 凯撒虽然对对方所谓的“调整时间流速”之说将信将疑，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好消息是眼前这人看起来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于是凯撒也坐下来，真正近距离地看着对方。 凯撒看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认真看自己，那种眼神很奇特，像是要把自己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 “为什么这么看我？”凯撒问，“你这样的眼神简直好像在看自己多年未见的终于长大的儿子！顺便说一句，我现在占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这张脸并不是我原本的样子。” “是吗？”男子微笑，“要不你自己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凯撒一怔，抬手摸了摸脸蛋，又震惊地低头看了看身体，发现自己的样貌，不知何时已不再是摩迪的样貌，变回了自我。 只听男子轻笑着说道：“进入龙道的瞬间，你的新的肉身就按照你的灵魂本质进行了重塑，毕竟，这龙道也和你关系不浅。” 凯撒强笑，“我该不会真是你儿子吧？” 男子依然微笑摇头：“怎么可能……”他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言，直接切入正题，“百年前战斗法师和风雷法师开战，老实说南方本来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风雷法师加上龙族、森林族、以及极南海域的那些海洋种族，所有这些联手都不可能挡得住战斗法师的脚步。” 好吧，这才第一句，凯撒就发现有自己从未听过的部分：“极南海域？海洋种族？” 男子摆手道：“这不是重点，反正那场战争之中，几乎所有的海洋种族都灭绝了，剩下地逃回海中，也没什么气候了，不必在意。我要说的是，当初其实没有任何这个世界的人或非人生物，能够抵挡战斗法师的侵略，但事实上百年前，战斗法师一方的确在绝望平原停住了脚步，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凯撒回想起被自己占据了身体的死鬼摩迪的话，低声道：“我听人说过，据说当时出现了某些重大的变数，某个……南北双方之外的第三方，据说龙族的灭绝的真正理由，也和那第三方有关系。” 凯撒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男子认真听着，听完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表情来，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大致上都是没错的，但用第三方来形容，倒是有些不恰当。” “什么意思？” “如果说战斗法师是一方，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联合起来是另一方，那么第三方这个词汇，应该是基于它大致和前两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男子沉沉说道，“但那时候，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强大的程度已经不能用第三方来形容了，因为在它面前根本不存在什么南方和北方，没什么第一方和第二方，只有它，和这个世界，双方而已。” 说到这，男子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着凯撒的脸，问道：“你听过巨龙领主这种生物吗？” 章八十四 狩龙 “巨龙领主……巨龙领主……”凯撒反复念叨着这个词汇，他确定自己有限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名词，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凯撒全身汗毛竖起，本能地知道这是某种极为可怕的生物。但这种没来由的直觉，又让凯撒很困惑。 而对面的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没太注意凯撒的表情，自顾自说了下去：“百年前，南北双方在绝望平原上大战之际，一头巨龙领主穿过世界屏障，来到这里……” 只是听了这一句，凯撒便心头一震。 按照这个世界的等级与境界划分，十五级的强者可以御空飞行，传奇强者则上天下地，近乎无所不能。普通人无法前往的那真正的空气稀薄的高空， 传奇强者都可以随意踏足。但活动空间是有极限的，就是这个世界，包括北国的大统领在内，没人能穿过这个世界的边界，前往那世界之外的虚空与星海。 要知道，当初战斗法师大军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依靠了传送门的力量，才得以平稳穿过世界边界的。 这是位面之间的穿越！需要的力量等级，已经超出凯撒的理解范畴了，他只知道，这头所谓的巨龙领主，如果真的是纯粹依靠自己的身体，就轻易穿过了世界屏障的话，那它的力量恐怕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能抵挡的，包括战斗法师，都不可能挡得住！ “所以说，这头巨龙领主是某种异位面的强大生物吗？”凯撒低声问，“它是碰巧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 男子叹了口气，摇头道：“巨龙领主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位面，没有位面能够孕育出这种级别的生灵。在高等级的那些顶尖位面中，这种诞生于虚空、也生活在虚空之中的生物，被称为‘超级生命’。某种意义上，它们的存在和位面的存在，是同一个层次的。你可以想象成这种生物就是一个有生命的位面。它自身……就是一个世界。” 凯撒苦笑：“一头等同于世界的生物挤进了我们的世界……好吧，我有点庆幸我没参与百年前那场战争了。那时候的场景……大概是场噩梦吧？” 男子摇头，“比噩梦更可怕。” 凯撒沉默了许久，吐了口气，重整心情，问道：“这种层次的生命，应该不会把我们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一场战争放在眼里吧，它若真是那般伟岸的生命体，我们在他眼中岂不都是蝼蚁？他是恰巧经过这里的吗？我想不出它出手干预第一次南北战争的理由，就像你刚才说的，它根本不是什么第三方，在他眼中没有战争，只有这个世界吧。” “哦，这次你猜错了。”男子说，“这头巨龙领主确实是恰好经过，但在世界之外停步，并选择进入世界边界，就不是巧合了。而且，它眼中不只是没有百年前那场战争，连这个小小的次级位面也没被它放在眼里。它盯上的是当时汇聚在战场上的近千头强大的龙族战士。” “盯上龙族战士……这又是为什么？”凯撒问， 但说完他自己就呆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明白了某些事情，却不敢相信。 巨龙领主，巨龙领主，单单听这个名字，凯撒还以为这是一种龙族中的至高者，拥有对一切龙族的统治权，相比起位面里诞生的巨龙，巨龙领主就是虚空中诞生的龙。 但凯撒刚才想到了，百年前的龙族灭绝，留下了到目前为止都很难解释的疑点。 所有的巨龙不是在战争的过程中逐渐死亡的，而是好像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人间蒸发。 更离奇的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死亡的龙族所留下的骸骨。 一个答案在凯撒的脑海中，呼之欲出，他盯着面前的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个见鬼的巨龙领主……是吃龙的？！” “是。” “所以龙族灭绝，其实根本不是被战斗法师杀死，也不是死在南北战争里，而是……而是被那头怪物，一次性全部吃掉了？” “是。” “近千头啊……你刚才说得可是近千头！巨龙！成年的！还都是战士！！”凯撒低吼道，“不可能，如果这见鬼的巨龙领主这么恐怖，那么不只是龙族，我们没人能够从百年前的灾难中活下来！风雷法师、战斗法师、森林族……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要死！” 凯撒太震惊了，他压低身子，凑近了看着男人的脸，问道：“巨龙领主的实力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和传奇级别相差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凯撒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才如此失态。 男人摇头：“没法比，差太远了。” “差太远是多远？”凯撒坚持问，他想要确切地知道差距有多大，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地在意这个问题。 男子说：“按照森德洛那样的顶尖主位面的划分，传奇之上是‘半神’，半神之上为‘能体之境’，再往上则是虚神，虚神中万里挑一才有一名真正的神级强者。而神级又分上位、中位、下位。巨龙领主在超级生命力也属于战力强横的，战斗力，大约是无限逼近中位神吧。” “我……我x！”凯撒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什么半神、能体、虚神……这些境界他一个都没听过。但他已经听明白了，这头所谓的巨龙领主和传奇的差距，大约就是传奇强者与蚂蚁之间的差距。 传奇在那样的生灵面前，连普通人都算不行，只是蚂蚁。 凯撒一屁股坐了下来，感到很是无力，又问：“战斗王朝的那个据说材质坚不可摧的传送门，想必也是被这头巨龙领主给破坏的吧，才导致这么多的战斗法师没办法回归森德洛，然后费尽心思找什么完整和归途，引出这么多的事情……” 心中的不少疑问终于有了解答，但凯撒的心情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章八十五 归途、完整、圣骨 凯撒忽然明白的事情是：那头百年前让第一次南北战争在残酷的灾难中结束的恐怖生物，巨龙领主，恐怕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凯撒没猜错的话。 对面的男子细看凯撒的脸色变化，微笑道：“你好像都弄明白了？” 凯撒盯着对方，追问道：“后来呢？那场灾难，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你想问的是那头巨龙领主的结局吧。”男子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大概猜出来了，当年那头巨龙领主并没有摧毁这个世界的南北双方，否则也不会有百年后的今天，当时的情况其实是没人能阻止它的……”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阻止了那头怪物吧。 ”凯撒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是我。”男子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只是在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骄傲的情绪，似乎他一点都不觉得从一个接近中位神的超级生命爪下拯救了一个世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他脸上只有淡淡的无奈和遗憾，“出于一些理由，我当初的实力并不是全盛状态，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将一头巨龙领主干掉……”男人嘟哝道，“我承认那头巨龙领主确实很难缠了，算是它们那一族中的佼佼者了，但如果不是我在矮人战争中负伤……唉，算了，我就不给自己找借口了……” 凯撒没听清男子后半句嘟囔的内容。 他看着男子，很是认真地再度确认：“是你阻止了巨龙领主？” “是。” “理由呢？”凯撒深深吸了口气，异常沉缓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为什么要出手？以你这样能够干掉巨龙领主的存在，想必对我们这样的世界，完全不会在意吧。为什么为了救这个世界害得自己被打死呢？” 男子微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凯撒沉默了许久，最后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战斗法师。” 是的，眼前这个男子，这个自称建立了龙道的残魂，他是一名战斗法师，凯撒很确定这一点。 百年前出手的理由，不是为了这个渺小的世界，而是因为这里有他的同胞。只是不知道这人当初是战斗法师侵略行动的总头目，还是说只是作为巨龙领主袭击之后才来的援军？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百年前的巨龙领主被击败了，龙族虽然灭亡，南北双方同样死伤惨重，但这个世界至少是保住了，延续到了百年后的今天。 而男子建立了龙道，作为自己的墓穴，也作为继续镇压巨龙领主之地。 龙道， 龙道，这里或许和龙族有些关系，或许原材料是龙族的某个遗迹，但它真正的意义，是关押巨龙领主的监牢啊。 这才是刚才凯撒想明白的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初第二次进入龙道，在这件殿堂的最深处拿到的那颗黑色的魔蛋，恐怕就是巨龙领主啊！ 当时那颗魔蛋是被镇压着的，被那块天青色的水晶。 凯撒现在知道了，那块水晶应该就是眼前这男子身为战斗法师所留下的元素水晶，在他陨落之后，依然持续镇压着化为魔蛋苟延残喘的巨龙领主的力量。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战斗法师会视那块元素水晶为“完整”，也不难理解，除了神级战斗法师这样的绝世强者留下的蕴含最精纯战斗法师力量的元素水晶，还有什么可以在异位面，强行补全战斗法师们残缺的力量和血脉呢？ 归途和完整的真面目，原来竟是这样。 男子看凯撒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也不再多说，转而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战争结束，元气大伤的双方止戈停战，但真正理解当初那场战争是怎么回事的人，恐怕寥寥无几，毕竟我和巨龙领主的战斗，最终其实是在位面之外的时空乱流里进行的，没有旁观者。” “不出意外的话，战斗法师们会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反正他们已经被断了后路，不是吗？或许未来会获救吧，毕竟他们和单独流落异界的那种人不同，他们是正规派出来进行征服战争的军队，总有一天森德洛的人会再次搭建传送门，来这里解救他们。我所能做的，也就是留下一块我的肋骨，让他们在这个世界进行不完整的传承。活下去，这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肋骨…… 凯撒心里明白，那就是战斗王朝曾经的那块圣骨。 “但有一件事情，是我没计算到的……” 男子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沉，“按照我的本意，这龙道，也就是我的墓地，将会永久地漂流在这个世界周围的时空乱流里，我的力量会永世镇压巨龙领主临死前化为的魔蛋。” “其实按照我以前的经验，巨龙领主是没有化身为蛋的这种保命能力的……就像我刚才说得，百年前那头巨龙领主确实有些不同……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龙道理应和我一起永远安眠、沉睡的，可它却没有。” 凯撒听了，脸色一动道：“你是说每年的龙道开启吗？” “是。”男子点头，之前一直很沉稳平静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困惑，还有无奈，“每年的某个时候，我所在的这个龙道，都会和你们的那个世界，有一次联通的机会，这是我当初建立龙道时并没有设计过的。所以现在你知道了，龙道出现在战场上，并不是那个女孩做的……”说着指了指还在沉睡的凤凰，”当然也不是我做的。而是，今年的龙道开启时间又到了啊，而这一次的龙道开启地点，恰好就在这片战场上。“ “理由呢？”凯撒蹙眉问，“龙道不按照你的设计，每年还回到世界上出现一次的理由呢？” “哦，我想是因为它和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没尽的缘分吧。”男子凝视着凯撒，轻声说道。 章八十六 真正重要的事 “缘分未尽……”凯撒总觉得对方说这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仔细等着听下文，却等了好半晌都没有后续的内容了。 “什么未尽的缘分？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凯撒问。 他对对方的称呼不知不觉变成了您，因为无论对方的身份种族为何，这个世界能够存续到今天，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在百年前阻止了那头堪称灭世之灾的巨龙领主。 但遗憾地是，男人摇摇头，转过话题道：“好了，闲扯了这么多的废话，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凯撒不由无语，“刚才这么多的猛料都是废话？对我来说这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好吗？” “哦，是吗。”男人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一抹微笑，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有些淡漠地看着凯撒，问，“那我能问问吗，刚才我说的那些事情，为什么对你很重要？” 凯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有些茫然，内心很确定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非常有价值，并不只是广泛的历史价值，还有对凯撒本人独特而重大的意义。 但那意义究竟是什么，凯撒此刻却忽然被问住了。 “我……我这次南下……”凯撒皱紧了眉头，“我这次回南方……是为了……弄清楚一直以来困扰我的疑问，同时还要获取力量，不只是自身的实力，还有世俗的力量……” 是的，获取力量，这是凯撒记忆全无地在森林里苏醒过来后，心中非常确定的一个执念。 正是这个念头，一路驱使着他，从北方杀回到南方，平定苏儿哈，激战紫荆军，此刻孤身一人深入第二次南北战争核心战场的最腹地。 其实凯撒所做的这一切风险很大，可他内心里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都不曾有过。 为了获取力量，以及解开疑问，真的需要这么用力吗？ 还是说在凯撒脑海中的某个角落里，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呢，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男子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不以为然，“为了目标而需要力量，但在获取力量的过程中，以忘记了最初的目标为代价，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我看着现在的你，感觉有些可悲呢，因为让你不惜一切也要来到这里的理由，分明就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 男人的口吻变得越发冷淡，凯撒听着心里难免不舒服。 不过出于对长者、强者、以及死者的尊敬，凯撒没有发作，只是轻声说道：“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提点。另外……您为什么好像非常了解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人嘴角微翘，说：“你所忘记的最重要的事情，我帮你想起来吧。” 凯撒于是不再说话，认真看着对方。 只见男人缓缓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还在沉睡中的凤凰，然后在凤凰的身边蹲下来，头也不回地问凯撒：“这个女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凯撒想了想，苦笑道：“只觉很眼熟，但您知道，我为了获取规则的力量，导致现在的记忆有些残缺……我和她以前认识？咦？喂……等等，您干什么？！” 凯撒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男人此刻的举动，只见他一翻手，好象变魔术一般取出了一柄精致的小刀，淡青色的刀锋泛着冷光。 然后，男人拿着小刀，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轻轻划开了沉睡中的女人的脸庞。 这一刻，殿堂中似乎格外安静，凯撒甚至听到了刀片切入肌肤时的摩擦声。 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伤口中涌出来，顺着脸颊而下，将凤凰半张脸都染红了！ “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凯撒站起身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没什么，杀人灭口而已。”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些废话，虽然不怎么重要，但在世俗意义上还算是重要的机密。我虽然是个已死之人，但我毕竟还是一名战斗法师，这女人是风雷法师，我杀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男人说着，手中刀锋转动，这次对准的不再只是脸蛋了，而是勃颈上的动脉要害。 刀锋在几乎已经贴到肌肤的时候，停了下来。 凯撒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来到了男人的身旁，伸手牢牢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凯撒近距离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脸色铁青，一字一顿说道：“住手，我不准你杀她。” “为什么不呢？”男人也看着凯撒，认真地问。 “虽然我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这个女人……和我以前应该有什么关系吧。”凯撒说，“我敬你是前辈，很尊敬您在百年前为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但这不代表您可以随意杀戮可能和我关系密切的人。” “她是你的老师。”男人忽然说。 “什……什么？”凯撒怔住了。 “是的，你没听错，这个风雷法师小妞，是你的老师。”男人的口吻现在已经不只是淡漠而已了，简直冷酷，“你知道吗，这在我看来简直荒谬。你刚才问，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对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的关系不浅，而如你这般的存在，居然和区区一名风雷法师是师生关系，这简直丢尽了我们战斗法师的脸！” 凯撒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某些前台词，一直以来的某些猜测涌上脑海，他压着嗓子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真的不是风雷法师，我……我其实是……一名战斗法师吗？” “不然呢？”男子冷笑，“记起你真正的身份，重拾起你尊贵的血液，和这个世界的土著割断联系，这才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真正意义所在！”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如震耳的雷鸣，让整间殿堂都瑟瑟发抖。 凯撒哇地张口狂喷出一口鲜血，这男人明明只是一缕残魂，却只凭话语的声威，便让如今可匹敌传奇强者的凯撒直接重伤！ 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翻过来了，凯撒再也抓不住男人的手腕，踉跄着跌退。 他想要保持站立，却在尝试了一下后，整个人软软瘫倒在地。他本该直接坐倒来化解那恐怖的声波冲击力的，结果仅仅是试图不倒下的举动，就让凯撒伤上加伤。 男人冷冷看了凯撒一眼，刀锋向凤凰的脖颈扎下，义无反顾。 凯撒死死盯着这一切，想要阻止，却又动弹不得。 他内心有种莫大的恐惧感，似乎有什么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失去了。 “不——不要！！！”凯撒嘶吼着。 下一刻，鲜血飞溅！ 章八十七 回想起来 “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了。离开这里！现在，马上！” 龙道之外，休斯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龙道的空间壁垒，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他被阻拦在龙道之外，战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可休斯对那些都不怎么关心。 直到某一刻，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忽然狂变，然后近乎失态地说“要立刻离开”，对一直隐藏在他身后的那个若有若无的龙形身影说。 休斯在龙道任务后沉睡，苏醒后脱胎换骨，比从前那个已经非常完美的少年更加完美。 可他现在的表情就好像遇见了什么可怕之极的事情，眼中透着惊恐和慌张。 他的脚步动了一下，手指还没从龙道的壁垒上收回来，脚下已本能地做出了离开的反应，身体的反应甚至比他嘴上说得更快、更早。 但他忽然浑身僵硬，然后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雷电击中！ 一声擂鼓般的震动从休斯体内传出来，似乎有人在他的身体内部狠狠擂了一拳！ 休斯英俊的脸蛋一瞬间憋得通红，他捂着胸口，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其中混杂着内脏的碎块。周围根本没人攻击他，但看他这样子，竟是在瞬间就受了无法想象的重伤。 “该……该死的……” 休斯感觉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被掏空了，双膝软软地将要跪倒，但他眼中闪过如垂死挣扎的野兽般的神情，硬是死死咬着牙齿，强迫自己保持站立。 咯嘣两声，他的几颗牙齿被他自己生生咬碎了，可见他现在伤得多重，以及想要保持不当场晕过去有多难！ “我们……立刻……走……！”他努力对身后的那个龙形身影说，“我现在动不了，你带我走！快点，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休斯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受伤，但他隐隐猜到一定是龙道中的凯撒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顾不上深究，只想着立刻离开。 然而……没有回应。 就好像他身后根本没有那龙形的身影一样。 休斯艰难回头，然后满脸错愕地发现，之前一直隐藏在自己身后的龙形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显露出了那如小山般高大的身躯。 这是一头和龙族很像，但又有一些本质区别的野兽！ 正是之前凯撒等人在龙道任务中，遭遇的那头类龙怪物，那怪物当时因为一些不知名的理由而觊觎凯撒的小龙——是的它可以看见目前只有凯撒能看到的小龙。它分明应该已经在龙道中被杀死了，可现在，它却活生生地矗立在休斯的身后。 类龙怪物没有回应休斯的话，因为它也受伤了。 同样地收到了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攻击，同样地全身剧痛，口喷鲜血，从身体到灵魂都好像被举槌敲击过，现在完全是动弹不得的状态，也因此而无法再保持隐匿的状态。 休斯忽然觉得周围很安静。 这才发现，之前喧嚣疯狂的战场，不知道何时渐渐地没那么吵嚷了，变得逐渐安静下来。 地面上双方的士兵们、半空中的飞行激战的校官强者和镇国强者们、以及最高空的双方最强大的门徒与将军们，都分开了，暂时停下了你死我活的拼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战场中央忽然出现在休斯、以及他身后那散发出浓烈气息的类龙怪物所吸引了，好像混乱战场伤的耀眼灯塔。 他们暴露了。 “完了……”休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之极。 他猛地回头，再次死死盯着龙道，目光似乎要穿越壁垒，看到最深处去，“见鬼的……凯撒！你这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 龙道第三层。 鲜血正滴滴答答地落到大殿的地面上，越来越快，渐渐汇聚成一滩。 凤凰仍安然沉睡着，脸上的肌肤光洁红润，半点伤痕都没有，就好像之前被那个男人用刀片划开血痕的场景只是假象。 “这是什么？幻术吗？”凯撒问。 “算是吧。”男人微笑道，“我虽然死了，但这点小伎俩还是可以做到的。” 男人并没有真的伤害凤凰。 但他制造出之前那假象，显然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后果，他的身体被洞穿了，凯撒手持标枪，枪头从男人的胸膛穿挂而过。 刚才在最后关头，凯撒还是做出了他的选择，他不记得凤凰是谁，但内心中不允许她被伤害的念头是如此强烈。 于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男人和自己面对面，胸膛被自己刺穿的场景了。 但残魂这种东西，是没有血液的。 地上的血，是凯撒的。 “为什么会这样？”凯撒咳嗽了两声，嘴里再次涌出血沫，他的脸色苍白之极，就像龙岛外的休斯一样。 “你是问，为什么我要做出幻象来逼迫你？”男人抿了抿嘴，“还是说你更想问，为什么你用武器捅了我，你自己反而会受伤？” 凯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任何话语来。 他的身子软软地跌倒了下去，生命的气息迅速地从他身上消散，他努力看着依然矗立不倒的男人，视野却渐渐模糊，眼神也逐渐涣散。 男人叹了口气，慢慢从身体中把标枪抽出来，神色很是轻松。 然后他掂了掂那标枪，眼神中似乎有一抹隐藏得很好的缅怀的神色闪过。 男人俯身下来，轻轻拍着凯撒的肩膀，说：“你是不能攻击我的，我被攻击，你自己会受伤，还有两个家伙也会受伤。不过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想起来了吗——真正重要的事，你回南方来，这么努力地拼搏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 “算是……都想起来了吧。”凯撒苦笑道，“在北国发生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舍弃记忆也要获取力量，以及……凤凰和我的曾经，这些我都想起来了。你……你赢了。” 男人摇头笑道：“想起来了是好事啊，怎么会是我赢了，是你赢了才对。” 凯撒的意识渐渐不是很清醒，虚弱地说：“我都要死啦，想起来了又有什么用？” 男人把标枪再次塞到凯撒的手里，笑道：“别这么丧气啊，你不是要死了，只是睡一觉而已。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战斗的男人，才会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我很看好你哦。” “什……什么意思？” “等你醒了就明白了。”男人站起身来，身影逐渐虚化、消散。 这并不是凯撒的视野模糊的原因，而是男人真的在消散。 “睡醒了之后，别忘了出去把外面那乱糟糟的场面清理一下。”男人低头凝视着凯撒，轻声说道，“对醒来之后的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你究竟是谁？”凯撒用最后的力气问道。 “我吗？我叫马努斯.森德罗特。”男人笑道，“顺利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章八十八 遗产 “马努斯……马努斯……”凯撒低低念叨着这个名字。 还有“森德罗特”，没记错的话，根据战斗法师的习惯，所有离开家乡来到异位面的战斗法师，都会统一地使用森德罗特这个姓氏，作为一族的徽章和标志。 据说这并不只是一个习俗而已，森德罗特之名还拥有真实的力量，守护人在他乡的战斗法师，维系他们与家乡的那一缕飘渺但真实存在的羁绊。 这个马努斯说还会再见面？但怎么会呢，他就是个已死之人啊，而且凯撒觉得自己也要死了，完全不是对方所说的睡一觉就会醒来的感觉。 想来有些可笑，自己在北国和罗素一起大战战斗王朝的大统领，最终选择牺牲部分自我的方式，才获取了爆发性的实力提升，活着冲了出来，而罗素却永远地留在了黑色咏战。 失去记忆是因为凯撒燃烧了一部分自己的灵魂。 一路磕磕绊绊，从北方南下至此，回到龙道这个初始之地，见到了一个初始之人，弄清楚了许多初始之事，也找回了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可自己却要死了。重伤垂死的原因，居然还是自己拿标枪捅了那家伙一下，反而导致自己受了无法形容的重创。 这不是凯撒第一次直面死亡了，却是他最恐慌的一次。 因为这次与他一起面对的，还有身旁的凤凰。 是的，凯撒现在知道身边那个沉睡的美丽女人是谁了，那是他的老师，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把他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人，是真心对待他的人，也是他默默爱着的女人。 “这一次，我没办法救你啊，凤凰。”凯撒怔怔凝望着睡美人。 那块完整就在不远的地方，凯撒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甚至有些痛恨那块完整，如果当初在北国，没有让凤凰带着完整一起逃跑，她也不会被战斗法师追杀得这么厉害吧，以她的实力和智慧，肯定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南方，然后……大约会和蓝将军完婚…… 在她的记忆里，应该就只会有一个不知名的灰色铠甲，以及一个叛逃出走的不良学生。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两个身份，其实是同一个人。 “咳……”凯撒虚弱地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凤凰的脸蛋，却连半根指头都挪动不了了。 然后他的意识渐渐地沉入了黑暗。 龙道这次是真的要毁灭了。 第一层的冰窟最先开始崩溃，紧接着第二层的远古草原上刮起了黑色的风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将原本美丽的大草原摧毁。草原尽头的深渊也开始在颤抖崩塌，横架在深渊上链接草原和第三层殿堂的那座石龙之桥在悲鸣声中，断成了三截，然后继续粉碎成更多的碎石，滚落深渊。 龙道是那个人的墓地，如今那个人的最后一缕残魂也不在了，那么龙道最后存在的必要也没有了。 没人能在这样的世界崩溃中存活下来，即便是传奇强者，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去的途径，也会在世界彻底崩溃的那一刻，被空间与时间的乱流撕扯成碎片。 凯撒感应到了龙道的崩溃，在马努斯的身影消散的那一刻就感应到了，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和凤凰都要葬身于此了，因为他如今没能力带着凤凰逃离这里。 但是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绝望。 如果还有凯撒和凤凰之外的其他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龙道崩溃虽然是一幅世界末日来临的图景，但随着这里的每一块空间的崩碎，从空间之中，会漏出一丝丝非常不起眼的天青色。 它们很不起眼，单独看就好像萤火虫，但越来越多的萤火虫汇聚到了一起，最终变形成了一条壮阔无比的天青色的银河！ 它们都是马努斯生前的力量，是支撑起整个龙道存在的真正的钢筋。 无数的天青色光点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飞向了同一个方向，它们穿过冰窟，跨越草原，跃过深渊，最后全部冲到了如今还勉强保持完好的第三层殿堂，然后众星拱月一般，将凯撒的身体环绕，并慢慢地托扶起来。 小龙不知何时从凯撒的身体里跑了出来，欢快地在无数天青色的海洋中打滚，大口大口地吞吃每一个光点。 当所有天青色的光点都被它吃光的时候，它满意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回到了凯撒的身体里，回到了龙醒之地，回到了龙醒之地核心处的那个祭坛火焰之中。 火焰也是天青色的。 在之前，这团火焰的燃烧总是不温不火，只有在小龙吞吃了足够多的风雷石的时候，才会烧得旺盛些。而现在，当小龙将一点天青色吐到了火焰中，就好像往油锅里丢了一点火星，祭坛火焰蹭的一下，近乎疯狂地燃烧起来！ 整个龙醒之地都好像活过来了，龙道在毁灭，小龙却携带着龙道真正的精华来到这里，注入火焰，注入了凯撒的龙醒之地！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龙道依然存在着，只是换成了凯撒的龙醒之地！ 龙醒之地首先被力量所充盈，紧接着，作为龙醒之地的拥有者的凯撒，也开始接受那股力量的注入。 在此之前，凯撒的力量形态其实是非常偏颇，甚至可以说有些畸形的，他的等级与能量强度近乎普通人，却拥有着传奇强者都难以涉足的规则力量。 这是凯撒为了战胜大统领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也确实在短期内赋予了他超乎寻常的强横战斗力。 但这终究不是修炼的正途，就好像一个三岁小孩手里拿着支配世界的神器，虽然厉害，但终究免不了被神器压垮脊梁的那一天。 而现在，情况在改变。 凯撒的身体在变化，骨骼在强化，肌肉在强化，天青色的力量完美地化入了他的身躯，成为他自身的力量。 他的能量等级在稳定地提升着，一级、二级、三级……五级……七级……十级……十五级……最终堪堪停在了传奇的大门之前，达到了二十级的顶峰，才停了下来。 标枪武器也受到了不小的强化，巨龙的虚影咆哮着在枪头上飞舞盘旋，似乎在为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而欢呼。 而在这一切到来的同时，凯撒所掌握的规则力量，并没有变。 他从一个拿着神器的三岁小儿，变成了拿着神器的成年人。 所有的天青色都被凯撒吸收了，龙道的骨架不在，没有力量支撑的空间很快就崩塌了，凯撒和凤凰所在的第三层殿堂，也最终无法幸免。 无数空间碎片在时间乱流的卷动下，化为黑洞，要将凯撒和凤凰吞噬。 也不知道是不死巧合，之前一直在沉睡的凤凰，恰在此刻醒了过来，然而入眼的场景和那灭世的气息，却让她怀疑自己仍在梦境，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种噩梦。 黑洞就要到凤凰的面前了，她的心脏本能地抽紧，想要叫却根本叫不出来。 然后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她。 下一刻，恐怖的时空乱流退散，噩梦消失，一种明媚的光芒慢慢地撑开一片温暖的空间。 凤凰怔怔转过脸，看着在关键时刻握住自己手的那个人，是个少年。 少年凝望着凤凰的眼，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说：“哟，好久不见。” 章八十九 出卖 龙道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龙道之外的南北双方的人们，对此还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引发这第二次南北战争的龙道，已经不在这个战场上了。 或许只有休斯对此有些感应，但那感觉也不是很强烈。 龙道的消失，在外界的人们的感受中，就好像一阵风吹散了一个影子，正如马努斯残魂的消散，并没有特别大的动静。 如今战场上的局面有些微妙。 休斯的出现倒不是很重要，真正让南北双方暂时停手的，是他身后那头巨大如山岳的身影，因为那生物实在太像一头龙了。 同样的威严、巨大，透着强烈而富有压迫力的气息，而且还有着人们记忆中的龙族所不具备的一种病态的凶残味道。 这头类龙怪物当初可是吞掉了一个战区里的所有的地龙！还在龙道第二层的远古草原上，吞吃了数不尽的各类凶猛的魔兽，称之为天生的吞噬者都不为过。 现在，休斯和类龙怪物都不敢稍动，因为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也许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休斯苏醒后，固然实力强大，但他也没信心在在场这么多名传奇强者的环伺之下全身而退。 那么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从场面上来看，如今南北双方还在僵持，北方占优势，但还没能彻底把优势转化为胜势。所以无论是高空中的门徒和将军们，低空中的校官们，还是地面上的士兵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确很在意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个人和那头龙，但为此而分心导致被对手暗算，就划不来了。 所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现场只有一个人可以出面，弄清楚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一人一龙，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战斗王朝的阵营中，第四门徒阿妮缓缓走了出来。 一直压阵至今没有出手的阿妮，终于走出了战斗王朝的营地，她的步伐看起来并不快，但实际情况却是在几步之间，便来到了休斯和那类龙怪物的面前。 “年轻人，报上你的名字，还有来历。”阿妮上下打量着休斯，平静地问。 她眼里只是盯着休斯，就连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类龙怪物。这点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我就是个路过的。”休斯随手抹去唇角的鲜血，虽然体内仍火辣辣地疼，但他还是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轻声说道，“我没有任何恶意，也无意来参与这场战争，您大可不必用这么警惕的眼神盯着我。” “名字，来历。”阿妮不为所动，用硬冷的声音重复道。 这场战争是为了争夺“完整”，而完整对战斗王朝的意义无限重大，因为事关血脉的传承，为此，阿妮不允许这场战争出现任何的变数。 之前的变数是凯撒，现在凯撒已经死了，被紫荆军以巨大的牺牲放倒。凯撒既然已死，他背后的苏儿哈战区的力量也就不足为惧。 阿妮之前压阵不出手，只是为了等待帝国那边可能出现的两个人，元帅和无。 没想到，没等到元帅和无，却等到了休斯。 虽然以阿妮如今的实力，对休斯和类龙怪物并不放在心上，但这两个家伙在这种时刻出现，实在太可疑了。完整不容有失，阿妮已经决定，只要对方再稍有支吾，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将这一人一龙击杀当场！ 似乎感受到了阿妮的杀意，那头类龙怪物发出了一声有些愤怒的咆哮。 阿妮冷笑一声，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一股浓烈而独特的强大气息，便从她身上席卷而出，这气息有着鲜明的战斗法师的气息，同时又很神奇地充满龙族的味道！ 那类龙怪物狂吼一声，四肢明显地开始颤抖，它身上看不出压了任何东西，但显然在拼命用力。 轰隆闷响声中，类龙怪物脚下的地面凹陷下去，然后出现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裂纹，最后那怪物一声不甘之极的怒吼，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而这时它身下已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了！ 这一切都只是阿妮的气息压迫所导致的！ 休斯的眼皮剧烈跳动了几下，哑着嗓子道：“修炼拟龙流派的？” 这次反倒是阿妮挑了挑眉，冷冷道：“你倒是对我们战斗法师很了解。” 休斯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 阿妮却打断道：“如果你要说你也是战斗法师，那还是省省吧。你身上的气息确实有点像我们一族的，但你没有元素水晶，这点非常明确。如果你还要胡扯，我就把你的心脏掏出来，让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元素水晶。” 休斯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说：“抱歉，我不是战斗法师，也没打算说自己是战斗法师。我曾经的名字是休斯，但现在没有名字，暂时没有。至于我的来历……我想说，但说不清楚，你要杀我也没办法。” 阿妮的眼里明显涌起杀气了。 她对有关南方的重要人物的资料很了解，她记得休斯这个名字，虽然眼前的少年和资料里的休斯并不一样，但休斯是南方的人，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但奇怪的是，休斯感受到了阿妮的杀气，却好像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您要继续深究我的来历，其实没什么意义。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你们无法忽视的消息。” 阿妮冷哼一声，决定不再废话了，抬手就朝休斯的脑袋顶上拍了过去。 这一击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根本不需要巴掌落在休斯的头上，他的脑袋就会提前被掌风碾碎！阿妮当年修炼拟龙流派出了岔子，险些迷失自我，这么多年以“无名”的身份过活，如今终于找回了全部的自我，实力也更进一步，她现在是有底气和元帅、无、甚至是北国大统领正面叫板的！ 但阿妮的手掌停了下来。 悬停在了休斯的头顶上不远，没有落下，掌心间吞吐的磅礴的力量也没有喷薄而出，而是酝酿不发。 阿妮眉头紧蹙，盯着休斯的眼，她停下是因为休斯在千钧一发之际说得一句话。 “你说什么？”阿妮听到了对方的那句话，但她不敢相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眼前这少年嘴里说出来，似乎由不得人不相信！ 休斯微微一笑，重复了一遍：“我说，凯撒他……还活着。” 章九十 战争的正义 凯撒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阿妮的第一反应就是胡扯！ 在过去的日子里，凯撒这个名字，就是几位门徒之间提到最多的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只代表了南方风雷帝国中的一个还有些天赋的麻烦小子，但后来他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搅乱补全仪式的人，把黑色咏战搞得天翻地覆的人，平定了苏儿哈战区的人，以一己之力力挫兰德里和娜美两名传奇强者的人，以及，在焰鼠苏醒之后才爆出来的，凯撒就是那个之前不明身份的灰色铠甲。 可以说，某种意义上，风雷帝国能在北国的全面进攻下坚持到今天，都是因为凯撒的存在，是他让几位门徒无法集中精神全力进攻。 而就在前不久，大统领专门为凯撒而建立的紫荆军，终于将凯撒狙击在他赶来绝望平原的路上，付出的代价，则是紫荆军这个编制部队永远成为了过去式。 紫荆军带回了凯撒的尸体。 整整三天的时间里，几位门徒都在一起研究凯撒的身体的秘密，研究他究竟是何等样的存在，才能做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大事。 现在，居然有人说凯撒还活着？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凯撒不可能还活着。”阿妮看着休斯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如果你这么肯定……”休斯轻声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阿妮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悬停在休斯头顶的手掌，然后反手朝战斗王朝营地的方向招了招手。 整个战场上忽然刮起一道强烈的风，风卷着一具身体，从战斗王朝的营地中飞出来，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飞跃了战场，最后被阿妮一手接住。 那是一具胸膛被击碎的身体，脸部表情却很平静，宛若在沉睡。 身体已经冰凉了，却没有半点腐烂的气味，但在场眼力非常好的校官们、还有高空中的帝国的将军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凯撒。”女将军低低地说了一句。 “嗯。”蓝将军点头，眼神里有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当初是他亲自对凯撒下达了通缉令，可没想到如今整个战场的焦点，却不是他堂堂帝国将军，而是一个死了都让人不得不在意的少年。 “看清楚了吗？”阿妮手里举着凯撒的身体，或者说曾经的身体，大声对休斯问。 休斯也凝神看着凯撒，抿了抿嘴，没吭声。 “都看清楚了吗？”阿妮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不只是问休斯一人了，而是问在场的所有人，那些所有将凯撒的存在实为帝国可能的外援的人。 “三天前，我们就已经把凯撒的死讯送到三大将军手上了，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好好看清楚，凯撒已经死了！被我们战斗王朝的那些勇敢的士兵们杀死的！” 阿妮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的每个角落响起，“你们知道，我们在这小鬼身上发现了什么吗？嗯？分明没有元素水晶，可他的身体、肌肉结构、骨骼密度、能量运转的方式、包括生前战斗留下的身体痕迹所反推出来的他的战斗风格，都表明：他就是一个战斗法师！” 说到这，阿妮脸上是一种愤怒和不屑之极的表情，“你们别摆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我知道的，这就是你们南人偷偷摸摸经营了百年的时间，所折腾出来的某些剽窃我们战斗法师的能力的手段吧！元帅呢？还有无呢？他们迟迟不愿意现身，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那真实殿堂里，还在苦心积虑地想着怎么复制我们战斗法师的能力？但我告诉你们，没有意义！！” 是的，凯撒不是战斗法师，却近乎拥有了战斗法师所能拥有的一切，这就是几位门徒花费三天不眠不休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 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他们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至今都不愿意露面的元帅和无的身上。 “我们战斗法师拥有复制之眼，从来只有我们窃取他族的力量化为己用，没人能从我们战斗法师这里偷到任何东西。”高空中，紫冰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帝国将军们，说道，“凯撒那小子也算是个怪胎了，等我们打进你们的都城，把元帅和无那两个老东西揪出来，一定会弄清楚你们到底用了什么诡计，才把战斗法师的力量移植到一个风雷法师小鬼的身上。” 女将军眉头蹙着，摇头道：“你搞错了，如果凯撒真是帝国的什么计划的产物，我们又怎么会驱逐他、通缉他？” 说着看向了当初亲自发布通缉令的蓝将军。 蓝将军却只是冷着脸蛋，一声不吭。 女将军见状怔了怔，然后明白过来，蓝将军这是摆出了一副默认的样子，他是希望战斗法师现在把注意力转移到凯撒身上，好为帝国、为军部、为已经在三对三的战斗中落入绝对下风的他们三名帝国将军，争取时间。 下方的战场上，阿妮说得有些激动，她看着那些面露仇恨之色的帝国士兵们，冷笑着喝道：“你们现在很恨我？很恨我们战斗王朝？但你们要弄清楚，是你们拿走了属于我们的东西，就是凯撒这个混账小鬼，从我们战斗王朝偷走了属于我族的‘完整’。所以，你们活该被打！” “什么叫我们拿走了你们的东西？”一名站得比较近的士兵也不管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了，大声吼道，“我是不知道什么完整不完整的，我只知道，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是你们战斗法师侵略了我们的世界，一群侵略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阿妮凌厉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 但那名帝国士兵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退让地和阿妮怒目对视，一字一顿喊道：“我说错了吗？侵略者，什么时候有资格谈论战争的大义了？” 阿妮可以抬手就将这名士兵毙掉，简单得就像吹一口气那么简单，可她凝视对方良久，反而笑了，笑得很是嘲弄，“你们的世界？呵呵，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如果不是我们战斗法师，这个渺小而垃圾的世界，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毁灭了。” 天空中的第一门徒帕尼尔听到这，眉头一皱，喝道：“阿妮，别说没必要说的事。” 阿妮哼了一声，回过头来，再次看想休斯，说：“我最后问一遍，你还有你身边的这头鬼东西，是什么来历？” “之前不是说了嘛……”休斯嘟哝道，“我的来历，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啊。” 阿妮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不再杀气毕露，但也没有任何脸色缓和。 她点点头，说：“也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送你上路吧。这场战争已经有太多曲折了，总是有愚蠢的人跳出来阻挠我族得到真正的补全。现在，就让我来把它结束吧。” 话音落下，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的气息，从阿妮并不算高大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席卷了整个战场。 这个压阵至今都没有出手也没有展露实力的第四门徒，终于要正式参战了。 章九十一 烟火 初代，指的是诞生于战斗法师的家乡，那个被称为“森德洛”的主位面的战斗法师，他们经历过最正统的宗祠洗礼，拥有纯净的战斗法师血脉，也因此拥有最大的潜力，在未来的修炼中掌握各类只有纯血战斗法师才能掌握的终极战斗技艺。 百年前，战斗法师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征服。 那时候降临的战斗法师几乎都是初代，但他们一部分在征服过程中死去，一部分在最后那一场可怕的巨龙领主之灾中被杀死，剩下的也在第一次南北战争后的百年时光里，化为尘土。 时至今日，这个世界的战斗法师已经和森德洛断了联系足有百年之久了，初代们相继死去，也不再有新的初代从森德洛降临。 如今这个世界剩下的真正的初代，只有三位——那位至尊至强的战斗大统领、第一门徒帕尼尔、第四门徒阿妮。 其余之人，即便是紫冰和焰鼠这样的强悍人物，也不是最正统的来自森德洛的战斗法师。 事实上，门徒的排序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在阿妮当年因为修炼失控而实力大损之前，第一门徒一直都是阿妮，帕尼尔只能退居第二。 阿妮是芭芭拉的老师，凯撒当初随罗素潜入战斗王朝的时候，通过芭芭拉和阿妮有过不少的近距离的接触。 那时候的阿妮，看起来很平凡，平凡中又带着其他几位门徒所不具备的亲切和耐心，虽然模样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妇人，但她的言谈举止会让人心里很舒服。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阿妮。 那只是残缺的阿妮，正因为残缺，所以当时才舍弃了名字，以“无名”为名。 包括其他几位门徒在内，没人知道百年前的阿妮究竟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只知道她是在深入钻研拟龙流派的过程中，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走入了什么样的死胡同，全世界大概只有那位战斗大统领能说得清楚吧，因为传闻阿妮修炼失控之后，进入了暴走状态，那种状态下的阿妮，甚至在混乱中重创了出手阻止她的战斗大统领！ 就这样，在百年的时间里，阿尼等若死了，只剩下残破的无名。 帕尼尔重新夺回了第一门徒的位置。 后起之秀紫冰和焰鼠也逐渐超越了他们的前辈。 甚至在南方风雷帝国的军部档案之中，阿妮——或者说，无名——对南方的威胁程度序列，都要远低于其他三位门徒。 将军们都记得百年前的阿妮是多么的霸气狂放，是多么的恐怖无敌，因为她不止拥有其他战斗法师那样变态的速度，她还拥有其他战斗法师所不具备的更变态的力量和防御力。 记忆中存在着那样的阿妮，还会有谁会真正在意跌落凡尘的无名呢？ 但现在，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错了。 轰隆隆——轰隆隆—— 沉闷的响声不知从何而来，好像重鼓擂动，敲打在整个战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阿妮的身形还是那样，并不如何高大，只是比普通女子的身材稍高一些。可她在众人眼中，却仿佛渐渐充斥着整个天地间的空间。 她的体型没有改变，但存在感却已经膨胀到几乎要将空间撑裂的程度了！ 无形的威压冲天而起，整个绝望平原的上空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云气，因为它们全都被那恐怖的气势冲散。普通士兵一个个难受地捂住了心脏，站立不稳。一些距离比较近的士兵更加不堪，比如之前大声质问阿妮的那名帝国士兵，他想要拉开距离，却在重压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体会着自己的身体被那无形的压力一点点压榨，他的身体在痛苦的扭曲中，慢慢缩成了一团，然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便没了气息。 战争终究是由金字塔最尖端的强者左右的。 阿妮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气息之后，地面上的双方士兵之间的战场便不复存在了，没有任何一个帝国士兵还能保持三成以上的战斗力。 半空中，帝国的校官们则不得不落到地面上，一个个脸色都难看至极，他们如果要继续保持飞行状态，可能也会被阿妮的力场所重创。 就这样，阿妮那一声“就让我来将这场战争结束吧”，依稀还在耳边，还在战场上回响，这场战争，便看起来真的要这么结束了！ “这……恐怕已经无限逼近超越传奇的境界了吧。”高空中，女将军怔怔看着下方好像陷入了一个扭曲空间的战场，喃喃说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往下方走去，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没办法与阿妮对抗，但如果放任对方这样肆意的提聚力量，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唰—— 紫冰身形一闪，拦在了女将军的前方，淡淡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下去干扰阿妮吗？” 女将军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眼神里隐隐涌出一丝死意，轻声道：“我如果真要舍弃性命和你战斗的话，即便是紫冰你，也拦不住我的。” 紫冰冷笑，没接话。 反倒是一旁的帕尼尔开口道：“龙将军之前已经拼了老命，所以他现在确实快要死了。”说着扫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重伤的龙将军，然后目光转回到女将军身上，接着说，“至于你，你的根基和经验不如龙将军，力量和狠辣又不如蓝将军，你拿什么拼命呢？更何况你是元帅的孙女，就算你想要拼命，我们三大门徒在这里，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这番话说得平淡却霸道。 而焰鼠虽然一直没说话，但那阴恻恻地盯着女将军的诡异笑容，却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 “求生不得，求死都不能……吗……”女将军的身子僵了僵，她知道对方没有夸大其词，事实上三位门徒的气势已经同时锁定了她，她现在别说杀敌了，就连自杀都做不到。 女将军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她是个优雅的人，即便身体与灵魂都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重压，她也只是拧了拧眉而已。 她回头，无言地看向蓝将军。 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丝发黑的血线无声无息地从女将军的唇角浮现，紧接着她的两边眼角也裂开了，同样流淌下两道黑血，将她原本美丽白皙的脸庞沾染得触目惊心。 女将军没说话，也说不出话，但她的意思很明白：三大门徒的力量现在都用来针对我了，那蓝将军你就可以趁机做点什么了啊。 蓝将军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动，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在女将军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抬起手臂，做了一个蓄力的动作，之后重重将手臂挥落，低喝道：“上！” 这不是一个战斗动作，而是一个标准的将军指挥军队的下令出击的动作。 看到这个动作，女将军不由愣了一下，三位战斗王朝的强大门徒也都呆了呆，都到这时候了，蓝将军难道还藏着什么底牌？ 可对手是无限逼近那超越传奇之境的阿妮啊，蓝将军亲自出手，也只有三成左右的把握能阻拦阿妮一下，他这时候还能指挥哪位部下替他出战？谁又能真正代替他出战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接近超越传奇境界的强者，只有元帅、森林王、以及罗素这三人而已。 元帅至今没有露面，而且蓝将军不可能指挥得了元帅。森林王则陨落多年了。至于罗素，他用生命为代价将战斗大统领暂时拖延在黑色咏战，即便没有完全死去，却也只是个活死人了。 更何况，罗素当初因为和元帅政见不合而被镇压海底，在那之后，其实已经不再拥有最鼎盛的实力了。 几位顶尖强者心中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帝都的方向上，数十道身影几乎同时腾空而起，硬顶着笼罩了整个战场的阿妮的力场领域，朝着阿妮的方向飞扑过去。 这数十道身影划过天空的行径上留下了炽热而耀眼的轨迹，宛若流星。 那种光芒很独特，是一种紫色混杂着青色的美丽颜色，战场上的一名名士兵们看到那颜色，即便在战争的恐怖下，依然看得有些痴了。 因为那光芒太绚烂，以至于很少有人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决然。 数十道身影，数十道光焰，代表着帝国最老一辈的上校级别的强者们，他们都是龙将军一个年代的人，年迈，却不老迈。 如果海明威没有死在休斯苏醒后造成的那场动乱之中，他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蓝将军给这些老人们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不用参与之前的作战，要静静等待在帝都之内，只等蓝将军的命令，便一齐燃烧掉全部的生命气力，用死亡为代价，向着最需要打倒的人冲锋！ “即便是接近超越传奇之境的强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这样蓄意已久的自毁式攻击所围剿，也会落得个重伤的下场吧。” 蓝将军的脸色很硬、很冷，和他此刻的口吻一样，他扫了一眼神情在看到那数十道身影的一刻变得极为悲恸的女将军，接着道：“我知道那里面有你的老师，但这是他、还有他们自愿的，也是为了帝国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帝国，会记住他们的。” “该死的，你疯了吗？”帕尼尔终于反应过来，狂吼一声，想要插手阻止，却来不及了。 谁能想到蓝将军竟然会说服了帝国几乎全部的镇国强者做出这样的事？！ 这样别说是那数十位老人会死，阿妮可能受重创，整个绝望平原上的这么多士兵——包括帝国的士兵们，都会至少死掉七成！ 哪有这样打仗的？ 这根本就是彻底疯狂了！ 数十道灿烂的烟火几乎同时来到了阿妮的所在，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感觉到了那美丽与灿烂背后的恐怖的死亡的气息！ 下一刻，烟火们一起撞上了阿妮。 偌大的绝望平原……炸了。 章九十二 诺诺的承诺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还要去绝望平原？” 就在蓝将军指挥数十名帝国老人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之前，距离绝望平原大约十公里的地方，苏儿哈战区的军队们正驻足于此。 这是一支成分混杂的队伍，有伊莲和她的一部分地球街旧部，有以诺诺为首的森林族人，有原本苏儿哈战区的帝国军部的队伍，还有凯撒从北国救回来的一部分原本要献祭给那黑**蛋的帝国龙醒者。 队伍按照原计划，紧随凯撒的脚步，从苏儿哈往绝望平原赶路。 可就在刚才，这支在沉默中高速前进的队伍，不得不停下了，原因是有人对前往绝望平原的计划，提出了异议，而且提出异议的人的影响力，足够大到让领导队伍的伊莲和诺诺都不得不暂时停下。 提出异议的是森林族的族长之下最有影响力的十位长老，在森林族中他们被成为“塔拉”，意思是守护秩序的智慧长者。 所以在风雷帝国，这十个人往往被尊称为“守序长老”。 阻止队伍继续前进的，就是这十个人。 此时，首位的那位最具威望也最年迈的守序长老，正手持古老的木材制成的权杖，看着诺诺和伊莲，沉缓而不容置疑地说道：“本来的计划，是凯撒作为先锋，率先打入绝望平原上的主战场，然后我们再伺机而动，找准时机切入战场，收拾残局。虽然这计划本来就有些冒险，但之前我们十个商量了一下，也还是表示支持的。可是、可是！” 老人说到这，连续重复了两遍，眼神里有些怒气，“可是你们居然隐瞒了凯撒已经被杀死的消息？根据我刚才得到的情报，三天前，战斗王朝的几位门徒就已经给你们发了信函，告知了你们凯撒的死讯！先头部队都没了，我们还过去干什么？送死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没有压低音量，相反的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把声音提高，好让更多的队伍中的森林族的族人们以及苏儿哈的帝国士兵们听到。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少原本就有些抗拒前往绝望平原——尤其是在伊莲这样一个地球街的女人的带领下——的人们，不由得一片哗然。 要知道，苏儿哈原本直属于帝国军部，凯撒收复苏儿哈，用的是绝对的武力，所以表面服从但内心并不怎么买账的家伙，其实大有人在。 至于森林族，娜美殿下的死去和谋害先王的丑闻，对整个种族都是巨大的打击。 而如今的诺诺毕竟年纪尚轻，绝对实力上也比不上已经死去的娜美，最关键的是，森林族历史上一直都是帝国的盟友，虽然实力不如军部，但从来没有对风雷帝国称臣。连元帅和无都无法征服的种族，如今却要听一个地球街的女人的号令，这让很多森林族人都接受不了。 可诺诺有言在先，战斗中不能有两个将领，所以她将森林族将士们的指挥权，亲自交到了伊莲的手上，不满的人虽多，却也没办法反抗。 现在，听到十名守序长老所爆出的信息，一部分积怨已久的森林族人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喊道：“伟大的森林族什么时候变成他人的跟班了？” “诺诺殿下，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是啊，我们真的已经忍很久了，您的地位尊贵，我们也都尊敬您，但就让我们这样不明不白地去送死？我们不是不愿意，但至少要明白情况啊！” “真要我们去卖命，您直接一句话就行了，我们当场就可以把脑袋放在这里。但故意隐瞒那个什么凯撒的死讯，这算什么意思嘛？！” 声浪越来越大，并且开始影响到帝国的士兵们了。 守序长老们的眼中不由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正是他们希望达到的效果。 为首的老者静静看着诺诺，等待她的答复。 诺诺没吭声，站在原地也没任何动作，她只是等着，等到那些聒噪的声浪慢慢喊累了停下来，才开口道：“你们真要这样？” 你们，她用的词不再是“尊敬的长老”，或是“您们”，而是直接说的：“你们”。 口吻也相当之不客气，甚至有些嘲弄的味道。 为首的守序长老双眼眯起，轻声道：“诺诺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诺诺冷笑一声，说：“首先纠正你们的几点根本性的错误！第一，凯撒不是‘先锋’，明白吗，先锋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凯撒的。他是你、我、在场所有人的首领，这次的作战计划的制定者！第二，我们不是要去绝望平原收拾残局的！抱着让凯撒先去打，然后我们过去捡现成便宜的想法，结果只会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绝望平原上！我们是去支援的！不是在战局已定的情况下去收拾场面，而是在战局最不利的情况下，出去和战斗法师拼刺刀的！！” 守序长老嗯了一声，居然对诺诺这番极为激动的话语没什么反应，他还是不紧不慢地牢牢抓住最重要的那一点：“可是，无论如何，凯撒已经死了啊。” “谁给你的消息？”诺诺问。 “这是战斗王朝的四位门徒联名昭告整个世界的事情。”守序长老说。 诺诺“哈”地一声笑，问道：“所以，你们宁可相信敌人的首脑的消息，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战斗王朝的四位门徒怎么了，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侵略者，你们这些老东西脑子坏掉了才会把敌人的话当作绝对正确的真理来听？！！” 如果说之前的口吻只是不客气，那现在完全是指着鼻子在骂人了。 诺诺这些天实际上也很不爽，族中的族人们一直不是完全地对她表示臣服，这还在诺诺的忍受范围内。那天十位守序长老跑来交给她来自龙将军和蓝将军的亲笔信，就是提出让诺诺和风雷帝国的任意一名年轻俊杰联姻的提议，则让诺诺感到非常反感。 但最重要的是，凯撒的死讯，对诺诺而言是非常大的打击和影响！ 忍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爆发了出来。 守序长老们都惊呆了，一名微胖的长老站出来，脸色通红地说道：“即便是当年的先王，也不敢对我们这么没礼貌的！诺诺，你真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去你/妈/的！！”诺诺罕见的直接一句粗口顶了回去，气得那老者脸皮一阵乱跳。 诺诺跳上一块巨石，年轻的脸蛋上只有坚毅和凌然，她的目光扫向全场，所有和她目光接触的人，都不由得地下了头。 “你们都给我挺好。”诺诺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凯撒他，没有死！我熟悉那个人，明白那个人，那是一个绝对不会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前就死去的男人！你们可以呆在这里苟且度人，没所谓，我们的作战计划不需要懦夫，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趁早的有多远滚多远！剩下的愿意跟我走的人，我能给你们的承诺是——我们会赢！听清楚了吗？我们，会赢！一定会赢！想要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的世界，想要有尊严地活在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上，就放下你们心里的那些偏见和愚蠢的种族自豪感，跟着我，听从伊莲女士的指挥，一起去绝望平原，支援凯撒！！” 章九十三 莲殿下的匕首 现场鸦雀无声。森林族的族人们，甚至是苏儿哈的帝国军士们，都被诺诺斩钉截铁的承诺和宣言震住了。年轻的少女字字铿锵，那句“我们会赢”，分明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莫名地心跳有些加速，血液在隐隐发烫、发热。 大概……是因为诺诺口吻中的慷慨赴战的那种豪迈和无所畏惧吧。 百年前战斗法师到来这个世界，就好象一场噩梦，而这噩梦已经延续了百年了，再强大的人，意识也会被消磨，勇气也会减退。 所以，时至今日，哪怕是最不畏惧死亡的战士，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里，大概都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是绝望的。 他们的勇气，来源于他们的无惧死亡，并不是来自于他们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他们是明白了几乎注定的失败之后还愿意去战斗、去赴死的人。 而诺诺刚才告诉他们的是：无论生，还是死，我们不会输！我们会赢！ 赢，有多少人多少年都没敢想这个词了？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在战斗法师的侵略下生存，活下来。 如今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第二次南北战争，恐怕就是南北双方分出百年前未分出的胜负的最后一战了。 所以，这次的作战计划，是为了真正的对北方战斗法师的胜利而制定的吗？在场的士兵们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我们……是为了胜利，而前往绝望平原的？不是为了去一场必败的战斗中，只为了履行作为士兵的职责与义务？ “请恕我直言……”为首的守序长老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也打断了不少士兵心中涌动的思绪，“诺诺殿下，你凭什么说我们一定会赢？站在为了一族考虑的立场上，我认为，为可能的失败做提前的考量，是对子民们的负责人的表现。夸大其词地说些漂亮话，到头来只不过是欺骗罢了。” 这番话又如同冷水，一下浇在原本有些热血沸腾的士兵们头上。 是啊，我们会赢？凭什么呢？战斗是那么的不可预期，战斗法师又是那般恐怖强大，尤其是此次北方的攻势之疯狂激烈，简直比百年前的第一次南北战争更甚！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退路在哪里？ 人们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诺诺的身上，这次，就连伊莲也眯起了眼睛，认真看向了诺诺，等待她的答案。 从之前到现在，伊莲一直都保持了沉默，一方面是因为提出异议的人是森林族的长老，伊莲不想越线去管森林族的事，她只负责战斗时的指挥。但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因为伊莲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说服心有不满的众人。 伊莲现在要赶往绝望平原的理由很简单，她已经不去想凯撒如今的生死如何了，打到了现在，她只记得自己是个母亲，而她的孩子坑爹，还在南方军部的手上。 所以她要去绝望平原，就是这么简单。 对伊莲来说，战争的胜负，也不过就是“尽力而为”四个字罢了，为了坑爹，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赶赴战场的。 所以她没办法回答守序长老的问题：凭什么能赢？以及，万一输了怎么办？ 现场再次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士兵的队伍在有意无意间，挪动了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在往守序长老的身后汇聚。 这就是一支队伍，或者说一个种族，在没有绝对强大的领袖的时候，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守序长老代表着退路，生存，活着，避战，而人类的本能就是会被趋向这个方向上的啊。并不是在场的士兵们缺乏勇气，而是当他们看到还有另一条可能的更好的路的时候，内心难免动摇。 诺诺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失望、愤怒、悲伤……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最后则全部被她压了下去，只有平静。 “你们问，凭什么我们一定会赢？如果败了，我们怎么办？对吗？”诺诺开口了，说得很慢。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了右手，掌心间无声浮现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 这匕首一出，地球街和军部的士兵们都没什么感觉，但包括守序长老在内的所有森林族的人们，都变了脸色，甚至有人失态地发出了低呼声。 这匕首，是莲殿下当年的成名武器。 它就像是那位已经逝去的莲殿下的标志，是莲殿下最重要的遗产，留给了她生前最亲爱的妹妹，诺诺。 “诺诺殿下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之前被诺诺骂的极为难堪的微胖长老轻喝道，“想拿尊敬的莲殿下来压人吗？如果莲殿下还在世的话，她也不会同意你现在的计——” 这名长老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与此同时，在场响起了无数惊呼：“诺诺殿下！”“不要！”“您……您这是干什么？” 镇定如伊莲，都满脸震惊地看着诺诺，下意识地走上前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诺诺刚才什么都没说，只是手持莲殿下的匕首，一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匕首就钉在了那里，堵住了伤口，所以没有血液流出来，但在场所有人分明看到了：诺诺的脸色渐渐变得血红一片，好像喝了酒一般，她的精气神和气息正以可以被感知的速度疯狂地攀升着，可她的唇角却流淌下一丝泛着墨绿色的淤血。 “我刚才说，我们一定会赢……”诺诺慨然松开匕首，挺直身子，一字一顿说道，“我们一定会赢，是因为，我们没有继续输下去的资本了。你们认为这一战输了之后，我们还会有退路吗？我现在告诉你们，没了。我们面对的，是关系一族存亡的生死之战！存亡之战，只能赢，不能输！所以别想着什么万一失败我们怎么办！我们不怎么办，败了就是死，没别的下场。也正因如此，想要活，我们只能赢。” 说到这，诺诺微微笑起来，点指着自己胸膛上钉着的匕首，说：“现在，我以我姐姐，伟大的莲殿下留给我的神圣的匕首，激发了我作为森林后裔的终极潜力。各位大概都知道，我是目前森林族唯一继承了真名力量的族人。我的真名力量，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全部释放，作为代价，战斗之后我将失去包括真名在内的全部力量。” “我想要赢，我必须要赢，我身上不只有你们的命，还有父亲的期望，二姐的遗志，为此我可以豁出一切。”诺诺最后说道，“我会失去力量，但我会活下去，也会带领你们所有人，赢下战争，然后有尊严地、挺着胸膛、在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和天空下，活下去！” “所以！” “所以——！！” “愿意跟随我的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完整森林族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场胜利的勇士——请让我看到你们的手臂！” 诺诺说着，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个用力得好像要将天空都攥握在手中的握拳动作，喝道，“让我看到！你们的手臂！！” 沉默之中，一只孤零零的手臂举了起来，最初还有些颤抖，不受控制地摇晃着，但当手臂的主人完成举臂的动作，并握紧拳头的时候，就再不动摇。 最先举手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岁都不到的森林族的孩子。 微胖的长老脸色大变，低声怒喝道：“曼妮，你做什么？！快把手放下！”说着就要去把小孩的手压下来。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孩子，是这名长老最宠溺的小孙女。 一个孩子当然拗不过实力强大的守序长老，但当微胖的长老将孙女压下去，再次抬眼的时候，却呆住了。 因为第二只、第三只手臂……越来越多的强壮有力的手臂，在沉默之中，高高地举了起来，所有人都紧握着拳头，眼神里再没有了动摇和恐惧。 这些人中，不只有森林族的族人们，甚至连苏儿哈战区的帝国士兵们，也纷纷举起了他们并不那么粗壮夸张，但同样坚定有力的披覆着臂甲的手臂。 “森林王生了个了不起的女儿呢。”伊莲看着这一幕，然后在身旁的科尔大师有些错愕的眼神中，也和众人一起，举起了手臂。 至此，除了十位守序长老，其余所有的森林族人、帝国军士、地球街残部、还有从北国逃亡回来的龙醒者，全部高举手臂。 诺诺举着右臂，左拳用力捶了捶胸口，喝问道：“回答我，我们去绝望平原是干什么的？” “去赢！” “再说一遍，我们会不会赢！” “会赢！会赢！！我们会赢！！！” 巨大的声浪几乎让十名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长老站立不稳，倒不是真的因为声浪有那么大的力量，而是他们的心，已经乱了。 诺诺满意地点头，目光再没看守序长老一眼，转过身指着绝望平原的方向，简短地下令道：“那么，我们出发！” 人类的信念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一支有信念的队伍，再没有什么阻碍可以拦住他们的脚步。 所以，即便是在接下来的路程中，远远地听到了从绝望平原上传来的那一声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爆炸轰鸣声，清晰地看到了那恐怖得好像要灭世的爆炸火光和黑色的蘑菇云团，这支队伍也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 终于，他们来到了绝望平原，却发现平原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半截城墙的帝都之外，是一个巨大的天坑，散发出黑色的焦味。 队伍最前方的诺诺和伊莲立刻下令队伍停下待命，然后凝神去看现场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等到看清楚之后，诺诺和伊莲的瞳孔都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章九十四 山岳之龙 尽管在到来之前，就已经无数次地预想过战场上的局面以及可能面对的情况了，但真正看到眼前的场面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停跳了好几拍。 首先是帝都的城墙——那堵挡住了战斗法师整整百年时间的厚实坚固到无法想象的城墙——此刻只剩下半截了。 曾经高耸在墙头上的一根根魔法尖塔，如今全都断折损毁，残破的城墙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彻底崩塌，几名士兵的身体无力地垂挂在墙的边沿，真正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些士兵的身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有的甚至只剩下半截身体。 烈火在他们的身体上燃烧着，可他们一动都不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 他们都死了。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之前那几十位帝国强者燃烧自己、牺牲自己，所造成的巨大冲击力和波及了整个绝望平原的大爆炸。 不在爆炸中心的帝都城墙都成了这样，那么，绝望平原的爆炸最中心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科尔大师紧跟着诺诺和伊莲赶到，看到眼前场景的一刻，苍老的脸白得没半点血色了。 准确的说，绝望平原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坑，坑里满是黑色的焦土，零星一些地方还有蓝紫色的火焰燃烧着，无声无息，却好像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是的，绝望平原，已经没了！如今的战场，只是一个巨坑，无声诉说着之前的那次碰撞与爆炸，是何等的恐怖惨烈！ “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你是不是疯了？！”一个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响起。 诺诺和伊莲等人抬眼望去，就看到高空之中依然彼此对峙着的北国门徒们和帝国将军们。 说话的是帕尼尔，他脸上不再有平日的威严霸气，只剩下愤怒和几乎就要失控的杀意，他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蓝将军，咆哮道：“你这混账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那下面不只有我们战斗王朝的队伍，还有更多你们风雷帝国的将士！你这是要将他们都杀了吗？！” “他们不会都死。”蓝将军看了一眼下方，面无表情地说，“有十分之一的人，应该可以活下来。” 这一刻，包括蓝将军身旁的女将军在内，高空中的几名传奇强者，看着蓝将军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个鬼，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紫冰，还有素来以阴毒残忍变态著称的焰鼠，表情都很不自然，愤怒之下，竟藏着些许他们本人都不愿意承认的惊怖。 紫冰的眼神里亮起七彩色的光芒，洞察之眼发动，想要看清楚下面的巨坑中的情况。 要知道之前的碰撞和爆炸实在太恐怖了，以至于下方的空间都还在扭曲着，那看似平静的巨坑，此刻几乎就是一个生命禁区。 当初凯撒和罗素与战斗大统领巅峰之战之后，黑色咏战不得不清空，把所有人口都调出去，也是因为战斗引起的反应太剧烈，整座城市都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 紫冰运足目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朝着战斗王朝的军营的方向传令道：“马上调动还能调动的人员，准备营救伤员！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快！” 与此同时，女将军也对帝都方向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深坑之中的情况目前其实谁都看不清了，扭曲的空间屏蔽了一切外界的感知渗透，高空中的几名巅峰强者们甚至感受不到阿妮的气息了。 “蓝，我一定会杀了你。”帕尼尔盯着蓝将军，一字一顿地说，“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一定，会让你求着我杀死你！” “哦，我等着你。”蓝将军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笑了出来，他慢慢地说，“不过看起来，局面正在朝着对我们帝国军部有利的方向发展呢。” 三位门徒脸色微变，纷纷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这才看到了整队出现在战场巨坑边缘的诺诺、伊莲所率领的苏儿哈战区的部队。 伊莲在大多数人眼中并不如何强大，但门徒级别的强者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后，都不由眼皮微跳。 更重要的是，当几人的目光落到诺诺胸膛前的只剩下手柄露在外边的匕首之后，脸色都真正慎重，甚至可以说是难看起来。 以极端的方法引动全部真名力量的此时的诺诺，竟然已是传奇。 “这是战争，战争不可能没有牺牲。”蓝将军抬起头，眯着眼，凝望天空中的太阳，轻声说，“是，我杀了帝国九成以上的最精锐的将士，我注定成为罪人，但这样，我至少能为帝国争取到一线胜算。那么，即便背负千古骂名，我也认了。” 他像是在对在场的众人解释，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动摇。 一名战斗法师校官的身影，此刻从下方的扭曲的空间中，摇摇晃晃地飞了出来，有些艰难地来到了高空中的三位门徒面前。 “下面什么情况？”紫冰急声问，“我们的人伤亡情况如何？还有，阿妮呢？回答我，阿妮呢！！” “我……咳咳……我……我也不知……道……”校官有些茫然地说完，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能在之前的爆炸中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到现在说出这句话，已到极限。 “该死的！”紫冰再也等不及了，脚步一跺虚空，就要亲自下去查探。 但她刚刚一动，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蓝将军的充满杀伐味道的气息已经牢牢锁定了她。 “你认为我会让你下去吗？”蓝将军手持一杆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战枪，眯着眼睛说道。 “你打算一个人阻拦我们三个吗？”紫冰咬着牙齿，反问道。 帕尼尔和焰鼠沉默着站到了紫冰的身边，三大门徒联手之力，帝国三大将军联手都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龙将军重伤昏迷，女将军的战斗力也十去七八！ 但蓝将军面对三名门徒的联手压迫，表现得出奇强硬。 他还在笑，笑得越发灿烂，也在旁人眼中越发病态诡异，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三位门徒，幽幽地说：“我已经杀了整个战场上超过九成的双方士兵，你们这些自以为曾经很了解我的人，现在大概才真正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吧。这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出来的事，你们认为三个人一起就能碾压我？很好，那尽管来试试看吧！” 天空晴朗，骄阳高悬，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阳光照耀下的蓝将军，众人都发自心底地冒出一股寒气来。 这场战争，已经发展到了事先谁也没想到的局面！ “我们怎么办？”伊莲轻声问身旁的诺诺。 即便以她的聪明才智和应变能力，都有点理解不了眼前的局势了，所以她必须向身旁的诺诺征询意见，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必需。 可问了一遍，却迟迟没得到回答。 伊莲不由转头看向诺诺，这才发现诺诺的视线，并没有看天空中的双方巅峰强者，而是死死盯着那巨坑之底，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满脸都是惊骇。 巨坑之中，忽然凭空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来得毫无来由，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所过之处，所有扭曲的空间都一一被抚平了，青紫色的战火也好像遇到克星般直接熄灭。 然后，巨坑中的真正的场景，呈现在了伊莲、诺诺、苏儿哈战区众人、天空中的门徒和将军、以及双方此刻派出来的营救部队的视野之中。 巨坑很大，最深的中心处足有千米之深，但此刻却有一尊庞然大物，矗立在那巨坑中心，她是那般巨大，微微抬头，便几乎要探出千米深的巨坑！ 那是一头散发着浓郁大地气息的龙。 一头至少有八百米高的山岳巨龙！ 巨龙轻轻展开那对比身体更大的翅膀，之前的风，便是她挥动双翼鼓起的风。然后她摇晃了几下脑袋，似乎刚什么突如其来的打击撞得有些头晕，需要清醒一下。 看到这头巨龙，不同人的反应是不同的，双方的营救部队是震惊，诺诺和伊莲等人则是不解和本能都后退，天空中的将军和门徒们的反应则是截然相反。 蓝将军呆呆看着那巨龙，喃喃说着：“这怎么可能……” 帕尼尔和紫冰则是满脸惊喜地喊道：“阿妮！！” 章九十五 四对四 战斗法师一族所掌握的能力实在太多了，拟龙流派流派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颇有争议的一项能力，争议主要存在于这一流派是否有崇拜龙族力量之嫌，以及伴随着巨大力量的同样巨大的风险性。 多年之前，阿妮以极为娴熟的拟龙技巧，稳稳坐住了第一门徒的位置。整个战斗王朝只有那位战斗大统领能压她一头。她当时甚至可以只有一半的力量将同为门徒的帕尼尔压制住。拟龙流派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要知道她所模拟的龙，可不是这个小小的次级位面中的龙族，而是真正属于龙族的那个名为“龙巢”的主位面中的真正强悍的真龙一族。 可是，多年前吞噬了阿妮的，同样是她那无匹的拟龙之力。 有关这件事，不只是北方的门徒们知道，南方的将军们同样做过大量针对性的调查，蓝将军更是有关阿妮的情报研究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蓝将军不是没有预想到阿妮恢复力量的一天，正因为他对此有所准备，才会有之前那堪称灭世一击的碰撞与大爆炸。 按照蓝将军的估计，如果阿妮只有单独一人的情况下，刚才那样的自我毁灭式的攻击，顶多只能让她受不轻不重的伤。 但刚才的绝望平原上可是有双方的数以百万计的士兵！ 阿妮可以不在乎风雷帝国的士兵，但她一定会想要保护战斗王朝的士兵，保护的举动会分心，更会分散力量，所以蓝将军几乎可以肯定：阿妮不会在刚才的冲击中死去，但绝对会身负重创！ 可现在呢？ 蓝将军死死盯着那头巨大得让人窒息的山岳巨龙，试图从那伟岸的外表看到内在的虚弱。只要一丝，只需要哪怕一丝的虚弱，蓝将军就会毫不犹豫地贯彻战前自己所制定的计划。 可他失望了，阿妮看起来受了伤，左脚明显在流血，但她不虚弱，一点都不！ 而且，当蓝将军看清楚阿妮张开那巨大的双翼后，翅膀和身体下所掩护着的大量战斗王朝的士兵时，他心中的失望变成了绝望。 阿妮不止自己从那样的冲击中支撑下来，还保护了相当一部分的战斗王朝的士兵吗？看那数量，至少有三分之一吧！ “阿妮，你感觉如何？”帕尼尔到底是门徒中最沉得住气的，惊喜之后，立刻提声问道。他需要确认阿妮现在的状态是良好的。 阿妮此时已经完全是龙族的模样了，只有一双眸子还是专属于战斗法师的白底黑瞳，闪烁着代表着森德洛的七彩色的光芒。 对于帕尼尔的问题，阿妮压根没回应。“” 她只是两眼喷火地抬眼盯视着蓝将军，似乎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然后她发出了一声震动了整个巨坑的咆哮：“一起动手，杀了这个疯子！” 帕尼尔不需要进一步的询问或确认了，因为冲天的煞气从阿妮身上散发出来，感受着这股气息，帕尼尔就知道自己、紫冰和焰鼠，都还是低估了阿妮。 阿妮并不只是找回了本我，恢复了当年因为拟龙流派反噬而失去的力量啊，她……变得比当年更强大了，而且不是强了一点。 “或许……她现在已经不比统领大人弱了。”帕尼尔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虽然阿妮还没有真正超越传奇之境，但拟龙流派以战斗力著称，真打起来的话，她或许真的能和大统领正面过招呢！” 当然，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手上的动作帕尼尔可一点都没放下。 阿妮的咆哮声还未落下，他已经和身旁的紫冰、焰鼠一起，从三个方向朝着蓝将军包夹过去。对于这样的真正的战争疯子，几位门徒都是一个心思：不计代价地尽快杀死他，以免他还藏着什么更可怕的玉石俱焚的手段。至于阿妮，她人还没到，可她的那声咆哮自然化做了恐怖的冲击波，已经先于她的三位同僚，轰击到了蓝将军的面前！ 碰的一声巨响！ 蓝将军的身子翻滚着飞出去了数百米远，才勉强停下。他强压下眼中的那一抹掩饰不掉的惊骇，吞下一口涌到嗓子眼的鲜血，然后转头对着下面的诺诺疯狂吼道：“诺诺殿下！立刻出手帮我！帝国和森林族唇亡齿寒，我们将军倒下了，你们森林族也别想幸免于难！” 虽然很是反感蓝将军话语里的胁迫味道，但诺诺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我先上了。”诺诺简短地对身旁的伊莲说了一句，便用力一蹬地面，少女看似不怎么粗壮的身子，宛若炮弹般朝着空中的战团飞了过去。 以莲殿下的遗物匕首自刺为代价，诺诺如今暂时拥有了传奇级别的实力，所以她完全有资格加入天空中的那场战斗。 与此同时，女将军抱着已经昏迷的龙将军的身体，从空中降落，来到伊莲面前。 两个女人彼此对望一眼，并没说什么，却好像已经明白了彼此的许多意思。三位将军中，女将军和地球街的关系颇为不寻常，之前伊莲带着卡萨丁和绿眸秘密前往北方接应凯撒，实际上就有女将军在背后授意，这两个女人之间似乎有某些私下里的约定。 女将军开口了，说的是：“你儿子很安全，等战斗结束了，我带你去接他。” 说着将龙将军的身子递了过去。 话虽然简短，但话语里和动作背后的潜意思就是：龙将军交给你，作为担保，事后我如果不把坑爹还给你，你就随意处置龙将军好了。但现在，你要和我们一起战斗，先把眼前的局面处理好。 伊莲显然很了解女将军，接过龙将军之后，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她也知道眼下局面紧迫，所以同样干脆利落地说道：“四打四，我们未必会败，直接上吧。”说完，她又回头对科尔交代了一句，“地面上的战斗部署，就交给大师您了。” 科尔大师凛然躬身道：“夫人放心。” 至此，双方的巅峰强者们终于全部放开手脚，这场已经持续多日的第二次南北战争，终于要以双方顶尖强者的胜负来决定最后的结果了。 章九十六 参战理由 高空之中，又一次令整个绝望平原都为之震颤的激烈碰撞之后，蓝将军再次踉跄跌退，而对面的山岳巨龙形态的阿妮闪动着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凝视蓝将军片刻，似乎在观察确认些什么，然后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元帅把他的贴身软甲给你了啊，难怪你硬接了我三次正面冲撞，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可以看到，蓝将军身上的军部制服已经破损得有些不成样了，特殊材质打造而成的防御力颇为不俗的战斗制服，面对阿妮的力量，还是不够看。 但在那破损的制服之下，是一套银色的贴身软甲，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但在场的这些人，除了诺诺没有亲眼见过之外，其他人都认识那套软甲。 那是百年前属于帝国元帅的顶尖护具，这个世界上，只有战斗大统领的双刀曾经在这套软甲上留下过痕迹。 “这件软甲既然在你身上，那说明元帅和无那两个老东西，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什么事情拖着走不开吧。”阿妮冷冷笑着，“本来我一直忍着不出手，就是为了提防那两个家伙，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个必要了。” 蓝将军喘了口气，低沉说道：“元帅大人把银龙软甲赠送给我，只是因为大人他已经强大到不需要这种外物了。阿妮，你现在的力量确实非同小可，但你要完全碾压我，恐怕未必那么容易。而且，等到那两位大人出关的一天，我敢说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蓝将军说这番话的时候，口吻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极度强硬。 阿妮沉默着看着蓝将军，似乎在辨认他到底是真的底气十足，还是外强中干，但看了半晌也没个肯定的结论。 “随便吧。”阿妮不在意地摇摇头，“我现在的实力，这个世界上除了统领大人，已经没人能压制我了。就当元帅和无还活着好了，希望他们出关的时候，你们都还保留着完整的身体没被我撕得太碎。” 说着“撕碎”的时候，阿妮下意识地舔了舔舌头，巨大的龙眼中流露出残酷得甚至有些变态的神情。 这才是阿妮，这凯撒在北国时见过的那位第四门徒无名完全是两个人。无名只是残缺的阿妮，脾气好，也没什么强烈的性格。但真正的阿妮，是一个战斗狂人和杀戮狂魔，比焰鼠更加凶残。 帕尼尔、紫冰、焰鼠三人都站在阿妮的身后，一副完全看阿妮的行动而行动的架势。 从阿妮展现出山岳巨龙之姿的一刻起，其他三位门徒都明白：门徒的序列已经重新变化了，如今阿妮是绝对的第一门徒，而且在实力上已经凌驾于其他三人相当多了。 所以，在统领大人不在时，阿妮的权威等同于大统领。 帕尼尔这时脸色一动，朝下方看去，只见一道墨绿色的轨迹从地面上急速升腾而起，转瞬之间就来到高空中的战场上，诺诺的身影显现出来。 紧接着，女将军和伊莲也并肩到来。 帕尼尔看到诺诺胸口插着的匕首的手柄时，眉头扬了扬，开口道：“没看错的话，这是当年那位莲殿下的成名武器吧。” “是。”诺诺点头。 “所以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帕尼尔口吻里有些嘲弄，“不是传奇领域之人，以为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就能介入道到我们传奇的战斗中来吗？” 对于诺诺身具森林族历史上罕见的强大真名力量这件事，帕尼尔早有耳闻，但他内心对此并不如何重视。 身为一名步入传奇已经许久的强者，他非常清楚那道传奇与非传奇之间的鸿沟，是多么的巨大，多么的难以跨越。 这么多年来，或许唯一一个让帕尼尔真的觉得能以非传奇的实力和传奇强者打的人，就只有凯撒了。 至于诺诺，资料和记录中，这位森林族二公主的天赋确实了不起，但顶多只是颇为惊艳罢了，还谈不上令人忌惮敬畏。 面对帕尼尔的嘲讽，诺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淡说道：“能不能行，等会儿打起来就知道了。话说回来，兰德里呢？算上他的话，你们实际上还有一名传奇强者助阵吧，还是他现在又像个猥琐的老鼠一样，躲在什么地方打算偷袭？” “兰德里不会参战的。”这次开口的是紫冰，“这是我们四大门徒和你们的战斗，没有他参与的份。况且以他的伤势，恐怕暂时不具备作战能力了。” 说到这紫冰顿了顿，颇有深意地看着诺诺，说道：“老实讲，这场战斗是我们和风雷帝国争夺本属于我族的完整的战斗，其实你们森林族没有必要参与进来的。还有你也是，伊莲夫人，没错吧？据我所知，你们地球街的力量，包括你的儿子徐坑爹，都在战争爆发之初就被你身边这位蓝将军一口吞掉了。对于这样的帝国，这样的军部，地球街有必要与之同进退吗？” 伊莲轻轻一笑，问道：“阁下这是在忌惮我和诺诺的加入，怕等会儿的战斗打不赢吗？” “怎么可能？”紫冰耸耸肩，没所谓地说，“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女性传奇不多，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不太希望你这么年轻漂亮就陨落罢了。诺诺殿下虽然真实境界还不到传奇，但以她的天赋资质，未来步入传奇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我不太喜欢做摧残未来的花朵这样的事。” 传奇之间的战斗非同小可，更何况是八名巅峰强者的四对四混战？ 所以双方虽然没有开打，反而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起来，但高空中的空气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充斥着极为紧张的气息，像是一张拉紧到极致的弓，某一刻弓弦松开，便是战斗瞬间爆发的时候了。双方的对话看似平淡，但实际上彼此的气机早已纠缠在一起！ 碰的一声响！ 那无形的弓弦似乎就要绷断了，诺诺的身子似乎晃了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紫冰的面前，和紫冰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拳，又退了回去，回到原地。 在场八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诺诺在听到紫冰的那番话之后，会突然上前过招。要知道她可知越过了阿妮去攻击紫冰，这胆子实在很大！ 紫冰和诺诺对了一拳之后，虽然身子动也没动，神色如常，但一双凤眼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阿妮则是哦了一声，有些意外。 一触即发的大战最终并没有因为诺诺的突然一次出手而真正打响。只听诺诺一字一顿，压着嗓子说道：“你说你不太喜欢摧残未来花朵？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和兰德里勾结，害死我父亲，还有我二姐的人，就是你吧，紫冰！你是专门负责这件事的门徒！！” 说着，诺诺抬手指了指自己胸膛前的匕首，用罕见的强硬口吻说道：“我代表森林族参与这场战争，根本与风雷帝国无关，而是我与你们战斗法师一族，早已有血仇。血仇，只能用仇人的血来偿还！” 诺诺的话语并不任何响亮，但听到她的话，紫冰脸上原本的几分调侃之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她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老实说我挺欣赏你的。为了表达对你、还有你死去的二姐的敬意，今天我不会让你活着从这片战场上走出去的。” 诺诺冷笑：“同样的话，送还给你。” 紫冰又转头看向伊莲，再次问道：“诺诺殿下有她必须要参与进来的理由，那你呢？没记错的话，地球街是第一次南北战争之后才出现的，地球街的创始人徐子陵也没有参与过第一次南北战争的记录，我们战斗王朝，和你们没有梁子吧。” “是没有。”伊莲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但没办法，谁让我丈夫亲自交代了让我一定要辅佐凯撒那个少年呢？不巧的是，凯撒似乎和你们是死对头呢。” “凯撒那小鬼？而且是你丈夫亲自交代？”紫冰眉头凑紧。 不止是他，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脸色也都有些变化。 章九十七 真相公开 地球街的创始人徐子陵，传闻中这个男人和战斗法师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然而即便是战斗王朝的大统领，也说不出他究竟来自于哪个位面。 只知道这个男人在大约七十年前，横空出世，一手创建了地球街，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让地球街成为了堪比森林族的庞大势力。 其实据说当时地球街的力量，其实已经完全超越森林族，直追帝国军部。 当时很多人都建议徐子陵自立门户，真正组建一个国家，而不是局限于商会的形式。 但徐子陵却在那时候，被帝国元帅和无亲自邀请，进行了一场只有三个人的会面。没人知道那场会面的过程，只知道那次会议之后，地球街正是宣布不会自立门户，而是安心做风雷帝国境内的一个富饶商会，同时为风雷帝国进行大量的后勤补给以及国家建设。 而徐子陵本人，则在做完一系列安排后，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元帅和无彻底闭关不出，似乎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大约一年之后。 过了这么多年，徐子陵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多人说他已经死了，但到了今天，其实真正的这个世界的顶级强者，都隐约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而是以另一个身份，在做一些旁人暂时不明白的事情。 “穆恩商会……”紫冰盯着伊莲，缓缓吐出这个名字，问道，“我说的对吗？” 虽然这话有点没头没脑，但在场的人们都听懂了，紫冰是在问：你丈夫没有死，而是潜入了战斗王朝，组建了穆恩商会，对不对。 这么问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事实上在凯撒和罗素潜入北国进行侦察的行动过程中，穆恩商会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 首先是身份，穆恩商会帮助罗素和凯撒解决了在北国参加选拔的身份问题，当初凯撒就是代表穆恩商会，去参加那场“为了补全的选拔大会”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黑色咏战的决定性一战中，疑似穆恩商会会长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强势介入了罗素、大统领、以及灰色铠甲（凯撒）的战斗。 那一次动乱后，黑色咏战全城清空，穆恩商会也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穆恩商会的会长……不知去向。 面对紫冰的问题，伊莲只是笑了笑，并不予以回应。 紫冰也不追问，有些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没必要强求当事人口头承认，紫冰有些感叹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穆恩商会和地球街的运作形式有那么多相似之处，还是我们当初太贪心了吧，看到地球街为风雷帝国军部所做的那些建设工作和经济发展，就没有深究穆恩会上的底细。只是，我很奇怪，徐子陵那样了不起的人物，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放着南方的优越生活不过，跑来我们战斗王朝？以及他为什么这么看重凯撒？” 伊莲依然没有回答紫冰的第一个问题，但很明确地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因为，我丈夫说你们战斗王朝的大统领在做一些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和玩火无异。而凯撒，是阻止你们的关键人物。事实上他的原话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凯撒能阻止战斗大统领了。” “什么叫危险的事情？”帕尼尔冷笑，“大统领想要为我们一族召回完整，然后找到让我们回到家乡的道路，这有什么问题？” 伊莲微笑道：“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我可不知道。” 蓝将军这时忽然插嘴问道：“战斗大统领到底在做什么？徐子陵先生为什么说那是危险的事？凯撒又和这有什么关系？” 对于黑色咏战的变故，军部这边除了女将军之外，其他两位将军都不是很明白整个事件的具体情况。 其实即便是和伊莲关系不一般的女将军，也所知不多。 当初罗素和凯撒在黑色咏战做的事情，军部这边所了解的情况，近乎为零！ 这对掌控欲极强的蓝将军而言，是非常难受的事情，所以他很在意。 但伊莲没回答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回答他的是女将军：“根据我们的情报，战争爆发前不久把黑色咏战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一个是罗素，另一个是那位不明身份的灰色铠甲。” 蓝将军点头道：“这我知道啊，但这和凯撒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而是明白了什么，蓝将军那张向来严肃刻板的脸上，流露出非常错愕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嗓音也变得异常艰涩：“所以……那个灰色铠甲……是凯撒？” 女将军说：“虽然没有得到本人的确认，但这基本上是确认的情报了。” 灰色铠甲…… 第一次出现在龙道试炼中。 第二次出现在帝国统考。 实力强大无比，而且和战斗王朝看起来是对头，只是来历不明。 蓝将军对这个人一直非常在意，想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立场，然后尽可能地收为己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灰色铠甲的真实身份会是凯撒！ 曾经被他指定为接班人，最终也是由他亲自下令软禁以及全国通缉的、那个桀骜不驯不服从蓝将军的意志的自以为是的小鬼！！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点告诉我……”蓝将军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忽然间怒吼一声，“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告诉我？！” 女将军问道：“告诉你又怎么样？况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蓝将军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无论如何，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凯撒已经死了。不错，他已经死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没办法，这场战争还是要由我来拯救风雷帝国，挡住战斗法师的脚步！” 诺诺有些厌恶地看了蓝将军一眼，冷冷地说：“凯撒没死。而且你都知道了凯撒在黑色咏战所做的事，怎么还一副希望他已经死了的样子？你不应该为自己当初通缉他而感到后悔吗？” 蓝将军的表情一点点回复平静，口吻也再次变得硬冷：“我没有希望凯撒已死，他如果还活着，对帝国自然是好事，我是欢迎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诺诺殿下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另外，当初通缉他，是我下的命令，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不后悔，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指责我的决定。” 诺诺张了张嘴，似乎要反驳，但最终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没有再回蓝将军的话。 对面的阿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反倒笑了：“看看你们四个，战斗还没真正开始，内部就已经有这么大的不满和矛盾了。等会儿真正开打了，你们要怎么战斗？哈哈，哈哈哈，你们连最基本的同伴间的信任都没有！诺诺，你敢把你的后背交给蓝将军吗？” 阿妮顿了顿，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忽然有点提不起兴致了，这场战斗……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啊。徐子陵什么的，凯撒什么的，都没所谓了。除非元帅和无这时候站出来，否则你们南方已经败了啊。” 说话之间，阿妮的双翼不断地伸展、再伸展，原本就已经十分巨大的一对龙翼，竟然扩大舒展到了夸张的程度，然后猛地一合拢，彻底将高空中的双方的八名强者包括阿妮自己，都包裹了进去，形成一个悬停在高空中的硕大无比的土黄色的岩石球体。 这是阿妮的领域，她不动手则以，一动手，便将所有人都拉入了自己的主战场。 外界的人再看不到双方的战况了，绝望平原的高空中，隐约回荡着阿妮那令所有南人绝望的声音：“我们，正式开始吧。” 天空中的战斗已经不为旁人所能看到了，地面上的战斗，则对南方越发的不利。 战斗王朝一方因为之前的那场大爆炸，而憋着一股悲愤和怒火，南方的士兵们则士气低迷，如果没有苏儿哈战区的力量介入，恐怕这时候南方已经全面溃败了吧。 打到现在，很多普通士兵都已经忘了这场战争最开始的理由——也就是战场中心的那个旁人看不见的结界，以及结界中的凤凰和“完整”。 事实上，即便是高空中的那八位，也没注意到战场中的龙道结界，其实已经消失不见了啊。 一对男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龙道原本所在的位置，他们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但附近厮杀中的士兵却根本看不到他们。 这对男女，自然是凯撒和凤凰。 两人一直凝望着高空中的双方顶尖强者对峙的场面，直到阿妮的双翼笼罩了所有人，两人才收回目光。 凤凰偏头，看着和记忆中的学生完全不是一个模样的凯撒，眼神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轻声问道：“所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吗？我一直追查的人，青木城外的海上力挽狂澜阻挡了一场海啸的人，也是当初在海上舍弃了自己救了我的人，灰色铠甲，就是你，凯撒吗？” 凯撒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章九十八 我的名字 听到凯撒亲口承认，凤凰隔了好半晌都沉默着没吭声，仰头呆呆看着远方的天空。 这一战打到现在，已是黄昏时分了，夕阳斜斜地照在满目疮痍的绝望平原上，把凤凰的身影在地面上拉扯得很长、很长。 凤凰看起来比从前瘦了许多，不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战斗的原因，还因为她现在的神情姿态，不再是凯撒印象中那个淡定、从容、始终微笑着、让人感觉很温暖的、同时还很干脆利落的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她现在看起来有些柔弱，有些迷茫。 这样的凤凰，让凯撒有些无所适从，他认真想了想，然后看着凤凰的侧脸，轻声说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的，只是……只是……” 凯撒自己都没注意到，即便他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和试炼都一路坚强地挺了过来，即便他现在已是实力远超凤凰的接近巅峰的存在了，他在凤凰面前依然是当初青木学院的教务办公室里，那个初遇凤凰的有些忐忑、有些不安的小小少年。 凤凰摇了摇头，抿嘴道：“不，我没埋怨你对我隐瞒身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说到这凤凰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凯撒。 虽然此刻距离两人的初次相遇，其实只过了两年不到，但凯撒已经成长得比凤凰要高出许多了，凤凰微仰着头，才能直视凯撒的双眼。 她抬起手，轻轻摸着凯撒的脸蛋，微笑着说：“虽然你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屁孩儿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同了，但你的眼神没变呢，我确定这就是你。我当初的判断没错，我看中的学生，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只是你的了不起，终究还是超过了我想象的极限。” 作为学生，听到老师给予这样的评价，按理来说应该非常高兴，因为这基本上就是最高的评价了。 可凯撒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不痛快。 他到现在都没管凤凰叫上一声老师呢。 “所以，你不怪我？”凯撒再次确认问道。 “不啊。”凤凰摇头，“只是有点突然，信息量也确实有点太大了，老师我也是人啊，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消化吸收一下吧，可以吗？” “好吧……没怪我就好！”凯撒挠了挠头，他很久没做这么孩子气的动作了，可在凤凰面前，他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再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凤凰笑着点头，又拍了一下凯撒的脑袋，责备道：“什么你不你的，你现在翅膀硬了，连一句老师都不肯称呼我了吗？” 亲昵的感觉让凯撒很享受，他也知道凤凰不是真的在责备他，所以只是傻笑。 当然那声老师，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出口的。 眼前的战场在如血的斜阳下，很是惨烈苍凉。天空中的战斗看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这一路走来，凯撒受了许多磨难和委屈，但这一刻他看到凤凰平安无事，而且就这么近距离地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 凯撒心里突然说不出的开心，控制不住地快要从身体的每个毛孔中满溢出来的那种感觉。他忍不住张开手臂，咧嘴大声笑道：“好！那接下来快点把这场战斗结束掉吧！” 凤凰赞同地点点头，说：“确实，现在帝国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再不出手帮忙的话，恐怕这一战就真的要失败了……不过以我现在的实力和状态，可能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说着凤凰的眉头微微蹙起，面对这样规模的战局，她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不知从何切入的困惑。 凯撒想了想，说：“天空中的战斗，我去处理。你去和苏儿哈战区的人汇合，卡萨丁和绿眸也在那里，他们还有科尔大师会配合你处理地面上的战斗。” 凤凰愕然道：“天空中的战斗你处理？你在想什么，即便你就是灰色铠甲，但力量顶多也就二十级的巅峰，还不到传奇吧，你……” 凤凰没能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凯撒的身体腾空而起，很是自如地飞腾起来。 她终究还是错过了太多事情，在她被困龙道的这段时间里，凯撒收复苏儿哈战区，力敌兰德里和娜美两名传奇强者并获得胜利，以及火并了强大的紫荆军这些事迹，她还都不知道呢。 她看着有些调皮地回头对自己做了一个“没问题交给我”的手势的凯撒，不由苦笑着嘟哝了一句：“天呐我到底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学生啊……” “你真的没问题吗？能一个人搞定？”凤凰还是忍不住大声确认道。 “交给我吧，很快哒。”凯撒的声音远远传回来。 他人已经飞到高空中那个土黄色的巨大球体的跟前了，高空的剧烈强风和球体周围看似平静实则异常紊乱狂暴的能量流动，都没给他造成任何的困扰。 凯撒的出现并不高调，相反他飞上高空的身影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地面上的人们对此丝毫没有感觉。 如今的凯撒和那些传奇强者不同，他表面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传奇强者的气势和那隐隐震荡着周围虚空的力量波动，他好像都没有。 但他现身的一刻，战场上最强大的八个人便立刻感觉到了，当凯撒飞到那高空中的巨石球体的跟前时，阿妮双翼所化的球体已然缓缓张开，露出了里面的八个人。 虽然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但双方都和球体生成之前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区别，除了阿妮之外，门徒和将军们，诺诺和伊莲，全都各自剧烈喘息着，衣衫有不少破碎的地方，还有明显的挂彩的痕迹。 帕尼尔的战枪只剩下半截。 紫冰的头发完全散落开来。 焰鼠脸上带着橘焰鬼面，手里提着橘焰鬼斩，可无论是面具还是刀具上，都布满了裂纹。 而南方这边，蓝将军看起来还算体面，只是脸色苍白得好像僵尸。 女将军和伊莲彼此搀扶着才能站稳。 诺诺则是气势强盛无匹，只是她胸膛前插着那根匕首，不知何时变得血红血红的，好像内部充满了血液，滚烫得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地面上的人们对凯撒的出现丝毫没有感觉，天空中的激战中的这八个人却是完全的另一番感受。 在他们的感知之中，凯撒身上没有任何气势和力量，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好像一个明亮到远远胜过那天边的巨大夕阳的炽热火炬！ 阿妮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和气息都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少年，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其他七人也都盯着凯撒，就连最熟悉凯撒的诺诺，也只是隐约察觉到凯撒的气息，却不敢完全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凯撒。 因为凯撒真的和之前又有了某种本质上的不同，他在龙道里的经历，似乎让他再次产生了某种质的蜕变。 凯撒没回答阿妮的问题，而是首先把目光落在了诺诺身上，当看到诺诺异常磅礴的气息、以及胸口那充满了血液的妖异匕首时，他明显皱了皱眉头。 然后，凯撒就当着八名传奇或近乎超越传奇的强者的面，径直向诺诺走了过去。 他走到诺诺的面前，整个过程中，双方都有无数次机会出手拦住他，可实际的情况却是没人敢真正这么做。 凯撒就那么很是自然地站在了诺诺面前，有些不满地看着诺诺的眼睛，说道：“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不要命了吗？你这种透支力量的方法，会死人的知道吗？” 诺诺对族中之人说得是：用匕首引动真名之力，短时间内获得爆发性战斗力，事后则会永久的失去她的真名。 但她其实撒谎了。 她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会更大。 可诺诺此刻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情况，她只是死死盯着凯撒的脸，用不受控制地颤抖的嗓音问道：“你……你是——？” 凯撒不答，忽然抬手握住了诺诺胸口的匕首。 诺诺的身子猛地震了震，其他的七名强者分明感受到：诺诺的气息的强度似乎变弱了些，但没有变弱太多。重要的是她的气息中那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狂躁，在这一刻被某种力量抚平了。 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凯撒便放开了诺诺胸膛前的匕首，然后拍拍她的肩膀道：“打完之后我再帮你做完整的处理，一会儿你别太拼命。” 诺诺有些激动地看着凯撒，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其实在场的人都猜到了。 阿妮拍动着巨大的龙翼，此刻凯撒是背对她的，按理来说阿妮可以直接进攻凯撒的后背要害，即便对面是元帅或者无，这种距离下大刺刺地把后背晾给阿妮，阿妮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别在我面前装逼！ 可不知道为什么，阿妮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立刻上，趁虚而入，教他做人，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疯狂抗议着和眼前这人作战。 “我不问第三遍……”阿妮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咆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巨大的声浪席卷了整个绝望平原战场，帝都本就已经残破得只剩下半截的城墙，被那声浪一冲，轰然又垮了大半，这样的动静终于让地面上的南北双方的人们，注意到了高空中的战局的变化，以及那个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少年的身影。 然后，整个战场……不，甚至可能是整个世界，都听到了一个平淡、冷静、却好像能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直接响起的声音：“吾名，凯撒.。” 章九十九 一身光明 吾名凯撒。 这四个字说出来，凯撒的内心反而完全地平静下来，他此刻立身高空，飞吹动他的头发，斜阳映照在他脸上，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凯撒却只觉得安然而平静。 他终于可以不带任何愤怒和反抗的情绪地，对全世界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曾经的凯撒，因为速度慢的问题，被人瞧不起，哪怕有龙道试炼者的光环短暂加身，也很快被打回原形，回到青木城，甚至比曾经过得更加艰难。 从有记忆开始，凯撒觉得自己就活在孤单和愤怒的情绪中间，这两种情绪看似并不兼容，却在凯撒身上同时存在着，他无数次在孤单的一个人的夜晚，站在黑漆漆的海边，望着青木城的灯火通明，问世界：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凭什么？ 是的，凯撒一直很难过的一件事情是，他从未心平气和地对人说过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当初和凤凰初遇在教务主任的办公室里，午后的阳光照进房间，把沐浴在阳光中的凤凰的笑容衬得更加温暖，也没让少年放下那份近乎脆弱的敏感。 别人对凯撒态度不好，他会愤怒。 别人对他好，他也会神经质地怀疑这是不是在可怜自己？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速度慢！ 速度慢，真的有那么让你们觉得好笑吗？ 事实上直到今天，凯撒看似已经达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巅峰，他心里反而明白，自己的速度方面真的有缺陷。 如果用比较量化的语言来说，以凯撒如今的实力和境界，他本该应有的速度如果是10的话，那他现在实际拥有的速度，恐怕只有1。 只是即便只有1，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也都是了不起之极的速度了。 凯撒如今站在这里，能够真正心平气和地告诉全世界，自己是谁，并不是他真的解决了速度慢的问题，而是他已经强大到不必去在意了。 如果说凤凰是那个把凯撒从黑暗的泥沼中拖出来的人，那真正让凯撒洗去全身的污垢，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下的人，是他自己从未放弃过的坚持啊。 此时此刻，凯撒全身光明。 “凯撒，真的是你！”诺诺终于开口了，嗓音依然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的颤抖，“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我就知道！” 凯撒微微一笑，说：“过程其实还挺危险的，老实说我这次真的差点就没命了。” 他没有夸张，在和紫荆军惨烈火并的过程中，凯撒原本的躯壳是真的死了，只是他的灵魂未亡，强行脱去了紫荆军统领的身体。 当然，现在凯撒的身体和灵魂，都和那位野心勃勃的紫荆军统领没关系了，现在他的身子，更像是龙道里那位马努斯的赠与。 龙道毁灭了，但龙道的精华在凯撒的体内沉淀了下来，为他铸就了全新的身躯。 现在的凯撒仍然不敢说自己已然完美，但他知道自己朝着真正的自己更接近了一大步。 凯撒帮诺诺稳住了气息，然后他转过头，向伊莲点了点头，又向女将军颔首致意，目光掠过蓝将军的时候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稍微停顿了下就过去了，这让蓝将军的脸色变得非常僵硬。 不过凯撒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看向了对面的四位门徒，开口说道：“出于某些的理由，我不想真的和你们分出生死，聪明的话，退兵吧。” “退兵？”阿妮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们为了完整而来，在得到完整之前，我们一步都不会后退！” 她死死盯着凯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死，你的尸体不可能有假，但没所谓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再也不会丝毫小瞧于你。你是一个真正的怪物，真正的变态，比我们战斗法师更加变态、更加怪物的存在。从现在开始，我们会抱着这样的态度，对待你。你会明白战斗法师真正认真起来，即便是——” 凯撒没等对面说完，接口道：“即便是超级生命也能战胜，你是想这么说吗？” 阿妮呆住了。 她身后的帕尼尔、紫冰、焰鼠三人则都震了震，看着凯撒的眼睛里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而南方这边，除了蓝将军，女将军伊莲诺诺三人都显得有些茫然，显然他们此前根本没听说过“超级生命”这个概念，所以不理解凯撒在说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阿妮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嗓音不知不觉变得极为低沉凝重。 “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的事情，也不会比你们更多。”凯撒静静地说，“但我确信你们的大统领现在所做的事情，是玩火。他烧到他自己没所谓，与我无关，但他的行为很可能会让整个世界都为他陪葬，这点我无法接受。所以——” 凯撒说到这，提高了音量，“我放你们退兵，不会阻拦，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原路返回。但，作为条件，我要你们给你们的大统领带一句话。” 到了现在，不只是天空中的南北双方的巅峰强者们，实际上整个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战斗，关注天空中那个少年的身影，和他那和阿妮比起来并不起眼的身躯中所发出来的铿锵有力的声音。 凯撒的口吻越是平淡，他所言的内容，在旁人耳中便越是狂妄无边。 但就是这么狂妄的宣言，从他嘴里吐出来，竟让人完全笑不出来，因为无论是能感受到凯撒力量的人，还是无法感受到的普通人，都能听出他是多么的认真严肃。 一个小小少年要对那位传说中的传说带去什么样的话？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然后，就听到凯撒简短地说一句：“要么立刻停手……要么，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整个世界都好像一瞬间安静下来。 不只是北方的战斗法师们，就连南方的众人也一个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这像话吗？像是对那位传说中的传说所说的话吗？那可是战斗大统领，即便南人异常仇视那个百年前把战火烧到了这个世界每个角落的男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能以一己之力，将包括元帅、无、罗素、森林王这些天纵之才都死死压制住的恐怖人物！ 简单来说，大统领是无敌的，这不只是北人坚定不移的信仰，也是南人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令人绝望的事实。 紫冰原本在凯撒出现后，一副冷若冰霜如临大敌的样子，此刻却笑了，因为太生气，所以被气得笑了。 她一双凌厉的凤眼中透出的目光，好像刀子般剐着凯撒，薄薄的嘴唇一动一动地，好像从个牙齿缝里蹦出来一句话：“你，有种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蓝将军这时大声说道：“凯撒并不是对大统领不敬，虽然是敌人，但包括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对你们的大统领也是颇有敬意……” 凯撒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鼓动起一阵风，把蓝将军后续的话堵回嘴里。 凯撒甚至没看上蓝将军一眼，他只是认真看着紫冰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战争罪犯有什么好尊敬的？我不说第三遍，回去告诉大统领，要么停手，要么等死，没有其他选项了。” 凯撒说完的一瞬间，他身后的伊莲和女将军几乎同时低呼道：“小心！” 紫冰的身子似乎还站在原地，可实际上她已经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来到了凯撒的跟前。 紫冰就好像从凯撒面前的空气里凭空冒了出来，直挺挺地宛若某种幽灵，更重要的是，冒出来的并不只有一个紫冰的身影，而是四个！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无声无息的冒出来，然后同时朝着凯撒的各处要害攻去！直到这时候，紫冰原本的身子，才渐渐淡化下去，那只是个残影。 一人分化四身，这在南北双方长达百余年的明争暗斗中，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即便是和紫冰纠缠战斗多年的几位将军，都从来没见过紫冰施展过类似的手段！ 紫冰疯狂残酷的声音同时从四道身影的嘴巴里吐出来：“你想杀我们统领？那我就先杀了你，让你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小鬼！！” 章一百 完败 紫冰暴怒之下，终于展现出了她真正的獠牙，南方的诸人当然认不得她化身为四、从四个不同角度同时进攻的手段是什么，可她身后的其他三位门徒都很清楚。 “四相位拳。”帕尼尔无比严肃地凝视将凯撒团团围住的那四个紫冰的身影，内心默默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战斗法师是战斗的民族，他们在无数年的学习和沉淀中，掌握了数之不尽的战斗技艺。但无论种类如何繁多，本质上的分类仍是那么几个：体术，法术，以及综合了体术与法术或凌驾于其之上的特殊技艺，比如拟龙流派、真形流派等等。 一般来说，战斗法师们会认为体术和法术都是基础，真正强大的能力，基本都不是纯粹的体术，或者纯粹的法术，而是两者的结合与再创造。比方说焰鼠最擅长的橘焰鬼斩和橘焰鬼面，这种顶尖的杀人技巧，包含了真形流派、火焰法术、以及一种驾驭妖刀的特殊运刀体术。 越是综合性质的，就越是强大，这已经成了不少战斗法师的观念。 但凡事总有例外，紫冰现在所施展出来的这套“四相位拳”，就是一种纯粹到了极致的体术。 这种体术和元素能量无关，换言之，施展体术的时候并不需要体内的元素力量去进一步激活肌肉和筋骨的潜力和活性，这是一种只运用身体力量的体术！ 要知道战斗法师的身体，虽然比这个世界上的风雷法师还是要强悍很多，但放眼真正的由一个个主位面构成的核心世界，和龙巢、天界的那些变态种族相比，战斗法师的身体素质，其实不占优势，反而处于劣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去碰撞？ 有什么必要，去创造出一种只动用不够强大的身体力量的体术呢？ 四相位拳就在这样的质疑声中，诞生了。 这是一种探索战斗法师身体极限的拳法，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让一名战斗法师爆发出不属于他的身体的平时状态的超群潜力。 简单来说，施展这种拳法就是一次对己身的压榨，你能在一瞬间迸发出恐怖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等等。但只有一瞬间，只在这一瞬间，你的身体会超越战斗法师的极限，甚至超越龙族、天人族、银月大精灵那些以身体强悍著称的种族。 帕尼尔知道“四相位拳“这种体术，但他从来不知道紫冰在修炼这种拳法，而且修炼成功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紫冰瞬间爆发出的力量，甚至是超越化身为龙的阿妮的！ 而且，正因为速度太快了，让旁人看起来是四道紫冰的身影，真正的攻击只会从其中一道身影里发出来，但究竟是四选一中的哪一个，谁也不知道。 这又有点类似橘焰鬼斩的概念，你根本不知道最终的攻击落点在哪里。 帕尼尔和焰鼠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不需要多说，便非常默契地移动身形，从两翼包夹过去，随时准备策应紫冰的强势突袭。 “这个凯撒是个天大的麻烦，有机会的话，不惜代价地杀了他。”帕尼尔和焰鼠内心都是同样的想法。 当然，南方这边的反应也不慢，除了蓝将军站在原地没动弹，诺诺、伊莲、女将军几乎部分先后地朝凯撒和紫冰所在的方向冲过去，伊莲和女将军的方位稍微倾斜，有拦截帕尼尔和焰鼠的意思，诺诺则是死死盯着被四个紫冰围住的凯撒，双拳已然攥紧。 但这时候，一记闷闷的砰的声音，将南北双方快速反应并行动起来的巅峰强者们，再次钉在了原地。 帕尼尔、焰鼠、诺诺、伊莲、女将军、蓝将军、以及阿妮，都震惊地看着凯撒和紫冰，只见凯撒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他抬手，径直朝着自己正对面的那个紫冰抓了过去，然后稳稳击中了对方的胸口，发出了刚才那一声砰的闷闷的响声。 被击中的那个紫冰眼中的凶狠之色犹在，却又参杂了一些错愕和困惑。 其他的三个紫冰的身影轰然溃散，仅剩下来的紫冰张口喷了口血，血液溅到了凯撒的胸前，然后紫冰整个人软软地垮了下去，被凯撒单手拎住，再也动弹不得。 “你……你是怎么击中我的？”紫冰虚弱的声音中仍有着抹不去的不可思议。 她很不甘心，而且很困惑很迷茫，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终于练成的一项绝学，没想到刚出手，就被人破解的干干净净。 在南北双方、包括下面战场的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紫冰就这么一招败给了一个南方的毛头小子，整个战场都已经鸦雀无声了，这种时候，周围越是安静，紫冰本人就越是感到耻辱。 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凯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你刚才施展的体术很了不起，看起来是纯粹的体术，没有任何法术的参杂。”凯撒轻声开口，用只有自己和紫冰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四个你都是你，也都不是你，真正的你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穿梭于四个你的身影之中，我只是抓住了那个真的你经过我面前的时机。” “就……就这样？”紫冰有点不敢相信，她以为凯撒是知道四相位拳的一些特点和缺陷，才能做到刚才的事情。 “我看穿了你的手段，针对性的破解了，还要怎样呢？”凯撒反问。 紫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对方不知道四相位拳却破解了四相位拳，这才是真的可怕，这说明他已经洞悉了战斗的“本质”，以及“真相‘。 “骗人的吧……”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单手提拎着第二门徒紫冰的凯撒的身影，其中以蓝将军最为震骇，内心也最为复杂。 只听凯撒的声音，再次平淡、冷静、但清晰异常地响彻整个战场的每个角落：“退兵，或者，死。” 章一百零一 决生死 “退兵，或者死。”凯撒之前说过了，但此刻再次重复，给人的感觉已然不同。 因为他手里真的拎着一个门徒。以战斗风格凌厉狠辣著称的门徒紫冰，在他手上连一招都没有撑过，直接被打得失去了战斗力。 “杀了我。”紫冰近距离看着凯撒，她的脸很苍白，双眼却红得吓人，大量血丝布满了眼球。倒不是因为紫冰觉得屈辱，刚才短暂的交手让她明白自己输的不冤枉，对方确实比她的实力高出许多。但即便如此，紫冰也无法允许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拎着，宛若一条狗。 女将军这时开口，轻声提醒道：“活着一名门徒对我们的意义很大，没必要杀。” 紫冰愤怒地低吼道：“你们以为我会容忍自己成为俘虏？你们这些卑微的风雷法师的俘虏？！” 女将军平静回道：“换做帕尼尔和焰鼠，我还真的不敢保证。但你紫冰虽然性格最为刚烈，但你太专于战斗，其他方面的造诣和手段，反而不是那么难以对付。相信我，如果我们不想让一名战斗法师死去，帕尼尔可以强行求死，焰鼠也可以，当然他估计不会这么做。但是，紫冰你绝对没办法杀了自己。” “好了……”凯撒摆了摆手，示意女将军不必继续说了，紫冰这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已经愤怒憋屈到了极点。 凯撒做了一个出乎双方所有人的举动，他轻轻松开了紫冰，同时一股力量注入到对方体内，让失去行动力的紫冰能够后退几步，然后稳稳站定。 “你……你为什么……”紫冰呆住了，怔然看着凯撒，显然无法理解这一行为。 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凯撒要么当场杀了她，要么想办法俘虏她，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就这么放了她，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凯撒看着紫冰，很是认真道：“我刚才说过，出于一些原因，我不想和你们真的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这话不是开玩笑的。”说着凯撒顿了顿，目光凛然地看着紫冰，接着道：“我不杀你，也不辱你，作为偿还，告诉我怎么治疗龙将军的伤，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受的伤很难治疗，只有你们战斗法师的伤药可以迅速起效。” 紫冰沉默地看着凯撒，双眼一眨都不眨，似乎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过了好半晌，紫冰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丢给凯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退到了后方。战斗法师有战斗法师的一套规矩，他们可以战败，但不会投降。胜利者如果不杀也不辱，便可以要求失败者做出相应的代偿，这样的规则保证了战斗法师这支极度好斗的种族，不会再战斗中过分刚硬而没有回转的余地，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牺牲。 紫冰心中有种非常奇怪的感受，如果说她之前对凯撒的印象，是这个少年对战斗法师的战斗技术很了解，那么现在，她觉得对方是真的了解战斗法师在想些什么。 高空中，双方的巅峰强者都沉默着。 下方的战场上，无数将士们也是如此。 整个战场寂静无声，好像死了一样。 如果凯撒杀了紫冰，或者俘虏紫冰，那么战斗法师很大概率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一定会和凯撒、和南方拼个鱼死网破。 但谁都没想到，凯撒在展现出了拥有绝对统治力的实力后，反而放了紫冰，这种情况下，战斗法师一方的愤怒反而不那么强烈了，似乎继续不死不休的纠缠，反而不妥。 阿妮等门徒们都目光闪烁着，显然在权衡局势利弊。 凯撒也不着急，很是耐心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妮终于再次开口，这次她的口吻不再有火药味，而是平静而坚定：“感谢你刚才没有杀紫冰，这点让我很意外。你的实力，我已经看到了，我原本自认实力仅次于统领大人，现在恐怕不得不承认，我是打不过你的。按理来说，你的实力比我们强，刚才又那般大度，我们如果继续进攻，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可是……” 阿妮顿了顿，指着下方满目疮痍的战场，说道：“可是，我们此战为了‘完整’而来，这关系到我族在这个世界的血脉传承，拿不到完整，我们没有退缩的道理。以及还有一点，蓝将军这个疯子用了卑劣手段，让我族超过三分之一的英勇将士死得不明不白，这笔血债未偿，我作为此战指挥，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下令退兵，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哦……所以呢？”凯撒反问道，”你是觉得不退兵继续战斗可以从我手上拿回完整，还是觉得继续战斗下去，不会有更多的牺牲？“ 阿妮扯了扯嘴角，说：“你果然已经拿到完整了……” 凯撒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阿妮吸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好，我们退兵。你要我们带的话，我们也会原封不动地带回给统领大人，只是，后果请你自负。我们打不过你，大统领可不会对你有丝毫畏惧。另外，我还有一项个人请求，你务必要答应。” 凯撒看着阿妮的脸色和眼神，已经猜到了，蹙眉问道：“你要和我打一场？” “是。”阿妮点头，眼神凛然，“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全都退兵，但我不会退，我要和你单独一战，而且……要分胜负生死！” “阿妮！”“阿妮你这是干什么？”帕尼尔和焰鼠都焦急开口喝道，紫冰则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其实所有门徒在看过了刚才凯撒的手段和实力，都明白了一点：此战，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凯撒所提议的退兵，其实对北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如果凯撒是蓝将军那样的性格和想法，直接大开杀戒的话，除了阿妮，其他人或许一个都没办法生离绝望平原。 阿妮的想法也很简单，她作为全军统领，下令退兵是对所有人的负责，是此刻最正确的决定。 但就像她刚才自己说的，完整没有拿到手，大量将士阵亡于此，就此退兵，她过不去自己作为战斗法师的骄傲和自尊心。 以及还有一点，大概只有紫冰理解阿妮，那就是阿妮不敢完全信任凯撒会允许北国将士们撤退，所以自愿留下来，为所有人断后。 “你会死的。”凯撒叹了口气，对阿妮说道。 “我知道啊。”阿妮淡淡笑了一下，她现在虽然是龙族之躯，表情却还是人性化的，在她脸上，凯撒依稀看到的不是霸气无双的阿妮，而是当初在北国那个小院里接见自己的温和谦逊的第四门徒无名。 “如果你是担心我出尔反尔，等你们撤退之后再悄悄追杀，那你大可不必多虑。”凯撒说。 “我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这不是我想要留下来的主要原因。”阿妮淡淡道，“在场除了我已经没人有资格和你正面交手了，我就算最终死在你手里，也一定会让你付出足够多的代价，用出足够多的手段。现在的你，对我们所有战斗法师而言，是个谜题。越是探究就越是搞不懂的谜题。但如果我的死，可以看透你的一角，那么有关你的情报，一定会在我死后送达到大统领的手上，他对付你时，才更有把握。” “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一心觉得你们的大统领是绝对正确的？”凯撒有些嘲弄，“你何不自己回去，先当面问问他到底在做什么？” 阿妮摇摇头，这次她说的很坚决：“我选择信任大统领，因为如果不信任他而相信你的话，那我之前跟随大统领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凯撒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也许，勇于去推翻自己、发现错误、改正错误，是更难也更了不起的事情。” 阿妮听了笑了：“大统领是我的老师，更像是我的父亲，你要我去质问、去怀疑养育我的师父吗？痛痛快快地给答复吧，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决一死战？还是你其实虚有其表，其实根本不敢和我打吗？！” 凯撒知道自己再劝也没任何意义了，于是不再矫情，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你。” 章一百零二 巨人归来时 得到了凯撒肯定的答复，阿妮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稍微放缓了些，然后她笑了，释然洒脱的那种笑，其中藏着些黯淡。 只是这笑容稍闪即逝，阿妮偏过头，有些怔怔地、又似有些留恋地凝望西方的太阳，这时候，夕阳只剩下一小半还在地平线之上了，夜晚就要到来。 就这样，阿妮静静盯着那即将沉入地面的太阳，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睁眼的时候，眼里只有平静与坚定。 “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我。”她开口了，虽然没回头，但这番话是对身后的其他三位门徒说的，“如果真的理解我，就别说话，一句都别说，可以吗？” 帕尼尔咬着牙，眼眶有些发红。 紫冰张了张嘴，但没出声。 焰鼠倒是表现得颇为平静，说了一句：“我一向看你不太顺眼，所以没必要听你的，你让我们别说话，我偏要说——”他顿了顿，眼神里罕见地没有了平日里的阴沉和恶意，只有严肃和郑重，“你做了你要做的，我们之后会做好我们该做的。” 阿妮点点头，手一挥，提声喝令道：“撤军！” 如潮的战斗法师部队，开始从绝望平原上撤离，当然这里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为平原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好像战争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可怕疮疤。 上到门徒，下到普通的士卒，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离开战场。 而南方的士兵们只是看着。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一名老兵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声嘟哝道，“连战败撤退都这么有条不紊的可怕军队，我们是怎么坚持了这么久的？我们……一直都在这这么可怕的对手作战吗……” 所有战斗法师都知道这不是一次荣耀的撤退，因为他们没有取胜，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 但他们又拥有绝对的纪律性，更对第一门徒阿妮抱有极大的尊敬和信任，所以他们愿意遵从阿妮的命令，就此撤退，不再纠缠。 但内心里，恐怕没人能真正平静吧。事实上许多战斗法师的心里，都有种从未有过的难过和哀伤，在南北双方的对抗中，他们一直都是绝对的主导权的掌控者，从来只有他们让南人体会失去的痛苦、无力的悲哀，但这一次，他们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渗透到骨髓里的战争带来的创伤。 一名年轻的士兵想要回头，去看高空中的阿妮，看最后一眼。 但他的长官悄然伸出手，掰住他的脖颈，说：“别回头。” 别说话，不回头，这是门徒们和将士们唯一能为阿妮做的事情了。 半个小时后，数十万计的战斗法师军队已然消失在绝望平原上，留下空落落的营地，全军消失在了横断山脉起伏的山峦之中。 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线还在发光发热了。 凯撒对身旁的诺诺、伊莲、女将军她们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让我和阿妮门徒单独呆一会儿。” 诺诺点头，知道这是凯撒对阿妮的尊重，轻声对凯撒说了一句“小心点”，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地面飞去。 众人都离开了。 凯撒这才再次看向阿妮，说：“没有旁人了，我们开始吗？” 阿妮微笑：“我可以选地点吗？” “当然。” “我不希望别人看到我落败的样子，所以——”阿妮说着抬了抬手，指向更高空的方向，她是在邀请凯撒去那真正的世界的尽头，位面的边缘，去战斗。 凯撒并没犹豫，事实上这也是他心中所想，他和阿妮的战斗绝对会动静极大，大到必须距离战场足够远，才能百分之一百地确保不会波及他人。 地面上的众人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凯撒和阿妮并肩飞向更高处，直到化为了两个小点。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消失不见，夜幕降临。 这是人们最后一次见到阿妮了，活着的阿妮。 和第一次南北战争一样，第二次南北战争同样结束得充满谜题，没人知道凯撒和阿妮的这一战的过程如何，只是整整一夜的时间里，整个世界的范围内，人们都能隐约听到一种能够直击灵魂的震荡与碰撞声。 那是两名快要超越传奇的强者在世界尽头战斗所引起的动静，好像这个世界在哭泣。 凯撒是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回来的。 他带回来的，还有阿妮的尸体。 很奇怪，阿妮和凯撒去战斗的时候，身躯是一头形态完美的山岳之龙。而此时被凯撒带回来的，却是一头看起来颇为扭曲的类似龙族却又有些畸形的怪物。 而在那怪物的一旁，还有一具人形的尸体，不是阿妮，而是无名。 “老师！老师！”一个身影不顾众多风雷法师的阻拦，疯了似的朝这里冲过来，那是芭芭拉，她没有和战斗法师大部队一起撤离。 凯撒挥了挥手，示意军士们不必阻拦，他看着紧紧抱住无名的身体痛苦不已的帕帕拉，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老实说，凯撒有必须杀阿妮的理由，因为凯撒知道，不久的未来自己将会面对那位真正强大的战斗大统领，而阿妮的实力虽然单打独斗不如自己，却可能在自己和大统领的战斗中，让自己无法专心面对那位真正的大敌。凯撒有信心对抗大统领，却不愿同时面对阿妮和大统领两人。 但凯撒终究还是没有下杀手，或许是因为芭芭拉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凯撒自己内心有个声音在阻止他。 阿妮不是被凯撒杀死的，她死于自身力量的扭曲和崩溃。 没人来得及问凯撒究竟发生了什么，凤凰和诺诺走上前去，却来不及问凯撒的状况如何，有没有受伤，因为凯撒已经率先发问了，口吻有些急切：“之前战场上，是不是出现过一人一龙？还在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说我一定还活着？” “呃……是的。”回答的是女将军，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两个家伙呢？去哪里了？”凯撒沉声问道，“别告诉我他们死在蓝将军引发的大爆炸中了，我知道不可能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答不上来。 因为在持续了一夜的战场打扫中，没人找到那一人一龙，也不知道是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了，还是并没有死而是跑掉了。 这时候，凯撒忽然似有所觉，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将士中走出来一名年轻的士兵，眉目清秀的，应该才刚刚成年，只是这人的神态不怎么对劲，好像中了邪，有些机械地走到凯撒面前，然后“碰”一声—— 炸开了。 整个人炸成了模糊的血肉碎片，噗噗噗地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凯撒则是死死盯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血肉，只见破碎的血肉脏器还在蠕动，并逐渐拼凑出一行字样来，写的是： 君已成青鸟，吾仍是玄蚁。 你我再遇之日，巨人归来之时。 ——休斯。 卷八“青鸟”，终章。 章一 吃人的眼神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诺诺仔细看恺撒的脸色，问道。 “我只能说……不算很差，但也不算很好。”恺撒说。 他的上身没穿衣服，缠着厚厚的不知道多少层绷带，这些都是诺诺带来的森林族最高级的疗伤绷带，比帝国生产的质量和效果都优秀好几个档次，白底绿边的绷带理应散发出浓郁的药箱，可现在充斥在房间里的，却是一股焦丑的气味。气味的源头，是恺撒胸腹部位的一道伤口，即便隔着大量的绷带，那股惨烈的味道依然无法遮掩。 距离那场绝望平原上的一波三折的旷世大战，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几天恺撒几乎没做任何事情，因为他在那天接到了休斯的留言之后，便昏过去了。 昏迷当然不是因为那封休斯的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而是因为恺撒和阿妮在世界尽头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远比当事两人之外的其他人想象得更惨烈。 恺撒赢了，但他伤得很重。 五天来，恺撒一半的时间在昏睡，另一半的时间则在半睡半醒间挣扎，与伤口那钻心的疼痛做斗争，阿妮的力量缠绵持久，即便人已死，她的力量却坚持不懈地在伤口处阻止创口愈合。 “所以说，你能跟我说说你和阿妮的战斗的具体过程吗？”诺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人前尊贵霸气的三公主，此刻只是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袍服，按照森林族人的生活习惯，这种衣服是女生在闺房中的居家服饰，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一面。 而事实上，此刻两人对话的地点，确实是在诺诺的房间里。虽然这里不是诺诺在森林族的真正的居所，只是临时的寝室，却已经透着十足的森林族的自然风格和诺诺的个人风格了。房间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草木清香，很适合未出嫁的少女。但床头的墙壁上，却挂着一个森林族最强健的勇士都无法猎杀的一种名为“幽灵豹“的猛兽头颅。 恺撒坐在床上，诺诺的床。 诺诺走到床沿坐下，几乎和恺撒肩并着肩，她蹙眉盯着开始渗出脓血来的绷带，叹了口气，开始动手帮恺撒解绷带和换药。 恺撒在战后的几天里，一直都在森林族三公主的房间里没出来，这件事已经让不少人颇有非议了。 但如果现在有人在场，看到森林族如今最尊贵的三公主，亲手帮一个少年解绷带然后认真换药再重新裹上新的绷带的样子，估计眼珠子都会被惊掉。 两名当事人倒是满脸自然的样子，恺撒表现得很随意，诺诺也很专注。 房间里的气氛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质。 诺诺边换药边问道：“……你没道理跟我还保持沉默吧，把你和阿妮的战斗情况告诉我，我才好决定怎么更针对性地给你疗伤呀。除了我之外，就连伊莲夫人也不知道吧，你这次伤得有多重……” “我不能说我和阿妮的战斗过程。”恺撒说。 “不能？”诺诺暂停下手里的动作，但很快又继续下去，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恺撒，眼里满是探询。 “不能说，不是因为我不想说。”恺撒慢慢地措辞，仔细考虑如何解释清楚，“而是整件事我自己到现在都想不通，我没法清楚无误地告诉你我和阿妮的战斗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哦，这样啊。”诺诺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并很快恢复了平静，干脆地说，“没把握说清楚，那就别说了。我可不想因为病人错误的描述而用错药，就用现在的就好，最保险。” “谢谢。”恺撒诚挚地看着诺诺说。 “谢什么？” “谢你不追问，也谢你屈尊为我疗伤，我知道这五天我一直呆在你的房间里，你的族人肯定不满意，你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为我做这样的事情——” 诺诺打断了恺撒的话，直接问道：“我和你是朋友吧？” “是。” “有任何超越友谊的少年少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吗？” “呃，这个好像没有……” “好像？” “我是说，我确定我这边没有，但你这边……” “我也没有。” “哦，那就是没有了。” “嗯，既然没有任何超越友谊的成分，我以纯朋友的身份，照顾拯救了南方也包括我们森林族的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有问题？” 恺撒笑了：“没有问题。” 诺诺也笑了：“那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说到这诺诺顿了顿，低下头去处理恺撒左侧肋骨一处需要非常细致地缠裹的伤口部位，片刻后才松了口气，接着道，“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吧，我把你接到我房间里来，不只因为你的伤势确实很严重，还因为我不放心。” 恺撒没吭声。 诺诺起身，拉开窗帘，露出外面的场景。 这里还是帝都，外面还是帝都的街道，只是不远处的城墙，已不再是恺撒印象中的高大雄伟坚不可摧的模样了，而是光秃秃的半截城墙，无声诉说着之前那场惨烈战争真实发生过，而不是众人的一个噩梦。 “当时的情况是，你听完休斯的信，就昏过去了。”诺诺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声音有些凉，“第一时间站出来要照顾你的人，除了我还有两个，一个是地球街的伊莲夫人，另一个，是你的老师蓝凤凰。但，为什么最终把你带走的人是我呢？” 恺撒还是没吭声，这些天他对当时的情况有些了解了，但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个时候诺诺力排众议执意要将他带走，甚至没有把他交给凤凰。 诺诺解释道：“不把你交给伊莲夫人，倒不是因为我不信任她，而是她要回收地球街在战时被蓝将军吞并的力量，还要照顾她儿子，这段时间估计会很忙，你不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至于你的老师，蓝凤凰……我其实也是信任她这个人的，但据我所知，至今她和蓝将军的婚约，还是生效的吧。换言之，只要婚约一天没有解除，她就还是蓝将军的未婚妻。即便婚约不再，她也是蓝将军的学生。” 诺诺说到这，回过头来看着恺撒，无比认真道，“而那天你昏倒的时候，蓝将军看你的眼神，是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将你生吞活剥的眼神啊。” 章二 大英雄恺撒 “要吃了我的眼神吗……”恺撒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诺诺的形容，然后良久没再言语。 “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蓝将军恨你。”诺诺蹙眉看着恺撒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 “我当然知道他恨我。”恺撒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恨我，但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真的理解他对我的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诺诺点点头，她明白恺撒的意思。 蓝将军是那种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他实力强劲，又正是职业者最巅峰的年龄和时期，不像龙将军已经垂垂老矣。而从过去蓝将军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是那种要把所有人和事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性格，趁着战争时期一口吞并地球街的势力，这简直就是他性格的最好例证。 像这样以掌控为生命意义的人，是不允许一个不接受他掌控、甚至可以反过来让他有种被掌控感的人的。但不幸的是，无论是过去实力还不足够和蓝将军正面抗衡的那个恺撒，还是如今已然凌驾于蓝将军之上的恺撒，都从未对蓝将军屈服过。 所以他恨，恨一个过去被自己通缉的毛头小子，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左右世界局势的巨人！ 可是恺撒不是蓝将军，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萌生恨意，更无法估计这种恨意会发酵到什么样的程度。 “你只要知道，他恨你入骨，就可以了。”诺诺这时说道，口吻很郑重，“有时候蓝将军这样的人，比北国的那个大统领更可怕。” “嗯，我会小心。”恺撒点头。 诺诺将新换上的疗伤绷带打结，力道控制得很完美，既不会让恺撒感觉被勒着，也绝不会过分松弛。 “好了，大功告成。”她拍拍手，松了口气。 “多谢。”恺撒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跳下床，望着窗外说，“我想出去走走。” 五天前的那一场大战，南方可以说是惨胜，但胜了毕竟是胜了，所以在普通的民众心目中，悲伤当然是有的，但也难掩胜利后的喜悦。但在像诺诺这样的人心目中，五天前的战斗其实并不是南方的胜利，而只是恺撒一个人的胜利。那场战斗的真正意义，在于它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平衡和结构。 很多时候，战斗的结束，只是诸多新的问题的开始。 比方说，在恺撒昏迷疗伤的这五天里，南方所有的大人物——那些军部的将军和校官们、伊莲和地球街的老人们、包括诺诺本人和森林族的长老们——他们都非常在意、在意到都不愿轻易直接开口提出来的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就是：恺撒会不会回到苏儿哈战区？ 简单来说，如果恺撒选择回去，就意味着他将正式地、公开地脱离军部，自成一方势力，而这当然是帝国军部最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恺撒说想出去走走，实际上是想去看看现在外面的局势如何，看看他疗伤的这五天里，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 这些事情诺诺当然和恺撒提过，但他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看。 以诺诺的性格，其实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影响到恺撒的决定，所以她或多或少地有意识地避开和恺撒直接谈论这个问题，但她又有点不放心恺撒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去如今的帝都走动，所以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走走？” 恺撒盯着诺诺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用力拍了拍诺诺的肩膀说：“刚才是谁在那儿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别客气别见外的？怎么现在反而是你跟我见外起来了？你当然要陪我一起走看看，万一中途我的绷带又坏了呢？” 诺诺莞尔一笑：“我倒真成了专门给你换绷带的了……” 恺撒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帝都的街道上走路了，他只知道，真正再次踏足帝都长街的时候，他感觉有点凉。风有点凉，地面也是，举目望去，阳光灿烂，但周围的一切给恺撒的感觉，就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是因为战后不可避免的萧索？还是因为恺撒受伤初愈身体不足够硬朗？ 或许都有吧，恺撒不想深究了，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也没什么目的地，信步而行。 诺诺身着便装，戴了一顶地球街出品的鸭舌帽，压低了帽檐遮住了半张脸，默不作声地走在恺撒身侧。 森林族三公主的名气那么大，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恺撒理解诺诺戴帽子的举动，他自己倒是没有掩盖面目的打算。 因为恺撒不觉得街上来往行走的普通民众们会认出自己，尤其是，自己现在这张脸，和当初恺撒逃出帝都时的样貌，已然不同了，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只是五官轮廓颇为硬朗的少年，会是如今这个英俊不下于休斯的人？ 可是，这次好像是恺撒想错了。 因为刚刚没走出多远，迎面走来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老妇人，眉宇间有些愁容。她左右手各拎着一个篮子，恺撒目光扫了扫，就看出篮子里全是些疗伤补益的食物和药材。 “估计家里有人在战争中受伤了吧，也不知道是她丈夫还是她的孩子……”恺撒心里默默想着。 原本恺撒和那老妇人应该会擦身而过，老妇人的心思显然不在走路上，估计还在为家里的伤号担忧，恺撒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对方打招呼。 但就在这时，老妇人的目光无意见扫过了迎面而来的恺撒的脸，她先是没怎么在意，但过了一下，她似乎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的目光刷的一下再次转回来，然后牢牢锁定在恺撒的脸上，再也挪不开了。 “哦我的天，我看到了谁？”老妇人苍白的脸上涌起激动的血色，眼神里则满是感激。 然后在恺撒错愕的眼神中，她放下手里的篮子，快步走到恺撒面前，用力抱住了恺撒，痛哭说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多亏了您，我的丈夫和儿子才能从之前那场可怕的战争中活下来！哦，天呐，很抱歉我这么失态，但我真的太激动了，您不知道我当初有多么担惊受怕……” “这……这个……”恺撒如今已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了，却还是被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位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认错？”老妇人抬起头，仔细看着恺撒的脸，叫道，“您难道不是恺撒先生吗？帮助我们帝国击退了那些可怕的战斗法师的大英雄！您和圣匙广场上的画像完全一模一样呢！” “画……画像……？”恺撒此刻宛若一只呆头鹅，没半点绝世强者的感觉。 老妇人虽然很激动，但毕竟惦记着家里的丈夫和儿子，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从篮子里取出了最贵重的一位疗伤药材，死活都要塞给恺撒。 恺撒无法拒绝，只得收下，虽然这样的药材对他根本没有用处了。 以及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药材上。 一秒钟后，恺撒人已来到帝都有名的圣匙广场。 广场尽头，雄伟高台上，一幅恺撒本人的巨大画像高悬在那儿，两名路过的少女正指着画像上恺撒英俊的面容，大声喊着：“嫁人就要嫁给恺撒这样的大英雄！” 恺撒只能说自己现在的心情乱透了，千万头***奔腾而过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沉开口。 身后，诺诺的身影姗姗来迟，她并没有恺撒那样一步就从帝都高墙来到圣匙广场的速度。 “这个，拜那位蓝将军之赐，恺撒你现在是帝国军部的超级大英雄啦。”诺诺轻声说道，口吻里透着种古怪的嘲弄。 恺撒敏锐地捕捉到了诺诺话里的重点—— “大英雄……军部的？” 章三 左拥右抱 五天前的那场战斗，恺撒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北国四大门徒率领的战斗法师的军队，虽然过程并不如何惊心动魄，恺撒更多是劝退而不是同时和四大门徒正面开战，但事实就是，如果没有他，现在的帝都恐怕已经是战斗王朝的地盘了，城中的民众要么选择撤离，要么沦为战斗法师的奴隶。 所以，恺撒当然是大英雄，他自己也不会矫情地否认这点。 但“军部的大英雄”这个说法，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如果我恢复之后的记忆没出错，上一次我站在帝都的时候，可是蓝将军点名追捕的‘军部通缉犯’啊……” 恺撒凝望那巨大的自己的画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之后我在北国拼死拼活，和我配合的是罗素大人和穆恩商会，回归南方的时候，帮助我的人是地球街的伊莲夫人。军部做了什么呢？好像是趁着伊莲夫人不在的时候，吞掉了地球街的资产吧。我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军部的大英雄’呢？” 恺撒回过头来，看向诺诺，问：“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从五天前就开始了。”诺诺叹了口气，“不过昨天这幅画像还没有的，只是有一些刻意的造势和宣传，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没想到蓝将军会做得像现在这么……夸张。” “夸张吗？”恺撒闭上眼睛，似乎多看那画像一眼都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煎熬。 “好吧，我本来想用的词汇是‘无耻’。”诺诺耸肩，说。 两个人都没谈论为什么蓝将军要这么做，但其实背后的理由不言而喻。 目前恺撒的实力绝对强大，而他是否率众回苏儿哈战区，就变成了军部非常头疼的问题。这种情况下，蓝将军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利用民意和舆论。 他分明恨恺撒入骨，却反而为恺撒宣传造势，在帝都乃至整个南方民众的心目中，塑造出恺撒力挽狂澜的大英雄的形象。 同时他在大英雄的前面，加了个前缀：军部的。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容易预测了，如果恺撒要脱离军部回到苏儿哈，他原本在民众心目中的伟大形象就会大打折扣，人们大概会想：啊，我们的大英雄是不是有了功劳，就开始膨胀了？ 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人都会在意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哪怕是再超脱的人，也或多或少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蓝将军就是寄希望于恺撒会顾忌到自己如今的大英雄想象，最终选择留在帝都，不回苏儿哈。 老实说，这种伎俩，很不要脸，同时很粗劣。 但考虑到恺撒如今的实力，这也的确是蓝将军还剩下的有能力做出的努力了。 广场上人很多。 因为恺撒没有刻意地遮掩容貌，从到这里到现在没多久，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了，一些人有些将信将疑还在远处观察比对，一些人则壮着胆子走到近前来了。 “行了，我们走吧，虽然那画像上是你，但我看着不舒服。”诺诺厌恶地扭头，不再看那画像，拉上恺撒就打算离开这里。 但恺撒没动，双脚扎了根似的，牢牢钉在原地。 诺诺愕然抬头，然后她近距离地看到了恺撒脸上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嘲弄，到厌恶，再到流露出一丝凌厉和狠辣，最后所有表情都消失不见，恢复了平静。 恺撒开口说道，口吻很坚定：“我出来是为了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没必要避开任何事情。” 诺诺蹙眉：“所以你是打算——？” 恺撒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地对诺诺眨了眨眼，说：“睡了五天起来，一下成了被所有人敬仰的大英雄，那我就做做这个大英雄好了！” 自从恺撒脱胎换骨归来，容貌大变，实力也变得深不可测，虽然诺诺的内心很强大，并不因此就对恺撒仰视，还是把恺撒当作朋友来看待，但不可避免的是，在她心目中，恺撒的形象是比之前的那个年轻气盛的冲动少年高大成熟许多的。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让诺诺大跌眼镜。 那两名喊着嫁人就要嫁恺撒的少女这时候鼓足勇气走上前来，其中一个有些羞涩，另一个却壮着胆子问道：“那个，请问您是——” “我是。”恺撒微笑，而且是那种故意做出来的可以迷死少女的笑容。 要知道之前诺诺是很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笑脸的，感觉只能用来哄哄小女生。 然而这样的笑容，现在就挂在恺撒脸上，而且瞬间就让对面的两名少女快融化了！ “天呐天呐！真的是您，凯撒先生！” “恺撒先生我们真的好崇拜你！” 两名女生开始发花痴，她们生活在帝都，却没有亲自见证战争的血腥残酷，所以在她们心里，没多少对之前那一战的敬畏恐惧，只有对战争英雄的无限崇拜。 两名少女一左一右夹住了恺撒，尊贵的诺诺殿下反而有些狼狈地被挤到了一边。 诺努恼火地低声问道：“恺撒，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事没事，只是和我的仰慕者拍个照而已。”恺撒笑道。 诺诺目瞪口呆地看着恺撒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一左一右轻轻搭上了两名少女的肩膀，这个动作看似绅士，实际效果却是让两名少女腿都快软了。 两名少女的叽叽喳喳很快吸引了更多的人，于是短短几分钟后，诺诺无言地发现，恺撒已经被广场上的人群围在了中间。 “恺撒！” “是大英雄恺撒！” “天呐我没看错吧？” 诸如此类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亮，并逐渐由嘈杂变得整齐，直到某一刻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都开始整齐划一地高呼“恺撒”“恺撒”！声浪之巨大，几乎将偌大的广场震得摇晃起来！ 反观最开始陪在凯撒身旁的诺诺，反而被挤到了广场的边缘。 诺诺知道这样的场面已经不受自己掌控了，她还知道，这里的情况恐怕已经传到了城中所有的各方高层的耳朵里，包括军部的人，包括正在和军部洽谈收回地球街资产的伊莲，包括暂时驻扎在帝都北部的森林族战士们，当然也包括了那位蓝将军。 隔着重重人群，诺诺看着微笑地和人群挥手致意的恺撒，苦笑着摘下了帽子。 蓝将军为了留住恺撒而为他造势把他塑造为大英雄，恺撒如果还有回苏儿哈自立门户的心思，理应抗拒这样的势头，可恺撒现在的行为，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亲自在上面浇了一锅热油！ 诺诺知道恺撒绝对不会干没意义的事情，无论是曾经那个恺撒，还是现在这个脱胎换骨的恺撒。 而且诺诺也坚信恺撒绝对不会呆在军部，即便她从未问过恺撒是否打算回苏儿哈。 那么，故意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是为了什么？ 章四 从未迷失的人 “战争胜利的功臣和大英雄，这身份是真的有点厉害啊……”恺撒此刻被无数人簇拥在广场中心，在内心默默叹息着。 眼前是一张张激动和感谢的脸，耳边是快要把人耳朵震得暂时失聪的山呼海啸。 身旁，那两名少女几乎半挂在恺撒身上，两女的肤色本来都很白，此刻却红得像是喝醉了，青春的身体紧紧挨擦着恺撒，恺撒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愿意，今晚这两个看起来刚过十八的女孩，就会跟着自己回去过夜，而且女孩的父母亲不会有任何反对，只会举双手赞成。 这倒不是因为趋炎附势，恰恰相反，两名女孩都是那种非常单纯的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们是真心觉得献身给恺撒这样拯救了国与家、拯救了她们的父母亲、拯救了她们自己免受战斗法师欺凌的少年英雄，是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我是蓝将军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拒绝这样送上门的姑娘吧……”恺撒还记得蓝将军那为数众多的妻子，曾经和自己相识的茉莉也是其中之一。 恺撒不是蓝将军，即便他没有心属凤凰，也不会随意接受这种在大多数男人眼里的好事。 所以恺撒的双手始终只是扶着两名女孩的肩膀，没有往下挪动分毫。 “喂，你再不说清楚你是什么打算，我可就走了啊。”诺诺的声音，这时候化为一道声线，送入了恺撒的耳中。这句话在喧嚣之极的环境下，依然平稳清晰地传递过来，除了恺撒之外的其他人却根本听不见。 恺撒抬眼，隔着人群看向诺诺，可以看到诺诺已经摘下了用来掩人耳目的鸭舌帽，因为反正这时候也没人会注意她了，所有人眼里只剩下恺撒。 恺撒想了一下，传音回道：“我这么说吧，只要军部还一天是蓝将军做主，我就不会听命于军部。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立刻离开帝都，回去苏儿哈……” “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帝都？” “是。”恺撒回答得很肯定，口吻更是十足严肃，“对于蓝将军、以及其他很多人来说，第二次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的确，我承认是结束了，而且南方赢了，所以现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战后的各种问题上，比如说……权力的再分配。但要我说的话，战斗根本没结束啊。” 听到恺撒的话，诺诺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更是凛然。 因为她发觉恺撒说得完全正确，哪怕是诺诺自己，或多或少也有“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南方的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这样的想法。 可谁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呢？ 况且，就算战争结束了，那也是恺撒的功劳，没有恺撒的话，败的根本不会是战斗法师，而会是整个南方！ “所以你觉得战斗法师还会在短期内卷土重来，掀起第三次南北战争吗？”诺诺问。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恺撒似乎笑了笑，“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无论他们是否会再次打过来，我都会去北方的。第三次南北战争一定会打，那是因为我要打这一仗。” “为什么？”诺诺感到不理解，在她看来，即便强如如今的恺撒，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那位战斗大统领，这点从恺撒独战门徒阿妮都只能做到惨胜就能看出来。 而森林族是古代德鲁伊的后代，他们的先祖在莽莽原始森林中和各种猛兽拼斗求存，有一个自古流传下来的原则就是，不要轻易去开启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战斗。对于那些森林中真正的猛兽，如果可以，就尽量和平相处，谁也不要轻易招惹对方。 所以对于诺诺来说，如今和北方保持互不侵扰，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一定是最明智最保险的。 为什么一定要主动求战？ “首先，因为我手上有筹码。”恺撒简短地回答了诺诺，“‘完整’目前还在我手上，这是我对北方最大的筹码。” “筹码可以用来在战斗中取得优势，但也可以用来谈判。”诺诺轻声道。 恺撒摇摇头，说：“这是不可以交出去的筹码。事实上，即便没有这个筹码，我也会和北方再开战。”说到这，恺撒顿了顿，口吻变得凝重，“因为除了我之外，现在根本没人明白那位战斗大统领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诺诺默然。 她是敏锐如通灵的森林族三公主，大概恺撒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刚才的话语里，有恐惧。能让如今的恺撒都感到恐惧的是什么？要知道恺撒连大统领都不怕，顶多只是忌惮，没有必胜的决心。恺撒怕的是什么？诺诺完全不敢去想象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说……”恺撒最后道，“第二次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了，这点毋庸置疑。南方的权力再分配问题，也的确是个问题。而我不想避开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认为只有我有资格来思考、决定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 留在帝都，解决问题，这就是恺撒要做的事情。 诺诺终于明白了。 她忽然回想起南下的路上，恺撒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恺撒还没恢复记忆，诺诺问恺撒为什么要南下，恺撒说，他要来掌握力量，也要来掌握权力。 现在诺诺知道那并不是失忆中的恺撒的疯语戏言，而是他真的那么打算的。 这个世界真的很纷繁、很复杂。 繁杂到诺诺这样的内心强大意志坚定的人，有时候都会被局势带的身不由己，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自己最初要做的事情。 恺撒却没有。 诺诺和恺撒没有再通过传音对话，恺撒继续和周围的民众们亲切攀谈，诺诺则远远望着恺撒的脸，她自己的脸上则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恺撒从来没在这个繁杂的世界里迷失，原来他一直都清楚地记得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想要的东西，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第一次感觉很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呢。”诺诺轻声说了一句。 这时候，诺诺忽然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了广场东侧的方向，只见人群忽然分开，露出一条直通向恺撒的道路，一身笔挺军装的蓝将军站在路的起点，脸上挂着毫无瑕疵的微笑，看着恺撒朗声说道：“我们的大英雄醒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蓝将军看恺撒的眼神里，只有威严和慈祥，哪里还有半点五天前战场上的阴沉和痛恨？ 而且，他并不只有一人，身后还有一众军部的高层，诺诺放眼看过去，发现竟有至少十五名上校跟随在蓝将军身后。不止如此，诺诺敏锐的感知能力，让她察觉到广场周围的一个个重要的高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军部的高手占据了。 现场盛况空前，民众们都很激动，因为不止恺撒，现在帝都的大将军和军部的大人物们都露面了。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次战后的欢庆。 诺诺却默默说了一句：“这就……要开始了啊。” 章五 一个无赖 恺撒和蓝将军，这两个人，就这样在圣迹广场上当众碰面了。 在广场上的民众们心目中，这两个人都是第二次南北战争南方取得胜利的功臣，恺撒更曾经是蓝将军钦定的继承者，可是，谁能想得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多么的微妙，就好像外表光鲜亮丽内在却已经布满裂纹的花瓶，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与此同时，距离圣迹广场很远的一处已经接近帝都最边缘的庄园，倒是一派平静安宁的景象，隐约传来的广场那边的喧嚣声，也被笼罩了整个庄园的无形结界屏蔽在外。 这里是地球街在帝都的一处地产，五天前的惨烈大战结束后，伊莲就一直住在这里。 五天的时间里，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蓝将军非常爽快地将战争时期被他吞并的所有地球街力量，尽数归还给伊莲，甚至非常识趣地主动补偿了许多重要资源和好处。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在战争时期对地球街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厚道。 当然，伊莲最关心的儿子徐坑爹，也第一时间送到了伊莲身边，让他们母子团聚。 这五天来，伊莲基本上只是呆在庄园里，陪着儿子，重新收回地球街力量的具体事务，基本上都被她丢给下属去做了。 她自己唯一一件亲自出面和蓝将军交涉的事情，只是要求将儿子的玩伴——那个名叫备胎的少年也接到庄园里来。 怎么看，她目前是打算卸下担子歇一歇，暂时只扮演一位好母亲的角色了。 伊莲现在正坐在城堡的露台上，悠闲地喝着茶，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城堡前那精心打理过的绿油油的草地。即便是战争，也没有让这里受损分毫。 伊莲并不是一个人，她旁边还坐着女将军，女将军手边也摆着一杯茶水，而且是伊莲夫人专门吩咐准备的女将军最喜欢的茶水。 然而女将军一点动那杯散发着清香的绿茶的兴趣都没有，她偏头看着一脸悠闲的伊莲，眉头微微蹙着。 “圣迹广场目前的情况如何，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女将军开口了，“别告诉我你没收到消息，你们地球街的能力，我还是清楚的。” “我知道，恺撒醒了，蓝将军也在那儿。”伊莲轻描淡写地说，顿了顿又道，“怎么不喝茶？我专门吩咐为你准备的，尝尝呗。” 女将军还是没动那茶水，而且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嗓音转为低沉，缓缓地说：“伊莲，我和你认识很久了，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嗯？”伊莲放下杯子。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拿回了地球街的力量，又得到了足够多的补偿，然后就打算对蓝将军既往不咎了？”女将军问。 “你好像是军部的人吧？同为将军，你好像很希望我去找蓝将军的麻烦？”伊莲轻笑着反问。 女将军脸色变化了一下，深吸口气，道：“好吧，我就直说吧，蓝将军这几天刻意把恺撒塑造为战争英雄的事，你肯定有所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聪明如你也一定不需要我多说了。现在蓝将军和恺撒在圣迹广场上对上了，我了解蓝将军那个人，他肯定会做些什么。而你作为和恺撒一起从苏儿哈一路打回来的人……不去现场吗？” 面对女将军的问题，伊莲简单而肯定地回答道：“不去。” 女将军沉默。 女将军认真看着伊莲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嘴角扯了扯，似乎苦笑了一下，身子靠回到椅背上，叹息着说：“我以为你是站在恺撒这边的……” 后面的话，女将军没说下去。 在她看来，伊莲应该是改变立场了，她不知道蓝将军这些天到底做了多少补偿，才让行事作风一向颇有原则的伊莲，都在这种关键时刻，采取了不作为的态度。 但就在女将军打算就此告辞的时候，伊莲忽然说了一句：“你想多了，我没改变立场，我一直都是站在恺撒这边的。反倒是你，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女将军这些年来，一直没参与过军部的权力争斗，龙蓝两位将军的政见不合，女将军从来不帮任何一方说话，她就好像没有任何立场。 “严格来讲，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女将军开口道，“我爷爷（元帅）和无大人进入真实殿堂第三层闭关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都记着。他们说，他们不在的时间里，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是地球街的徐子陵先生。我始终记得这句话，所以我从来不在蓝、龙两位之间做选择，因为他们根本不是选项。我始终记得要信任徐子陵先生这句话，所以我当初才会安排卡萨丁和绿眸和你一起北上去接应恺撒。”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已经把很多以前不曾挑明的事，都挑明了。 伊莲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对女将军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不只是感谢女将军一直以来的信任，更是感谢女将军如此坦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女将军与伊莲对视着，说：“我这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么你呢？你说你和地球街还是站在恺撒这边的，但在我看来，如果你真的帮恺撒，无论如何你现在应该出现在圣迹广场上。” “我一定要去吗？”伊莲问。 “我认为必要。”女将军的口吻还是比较平静，但谁都能看出她的态度坚决。 “如果我坚持不去呢？”伊莲又问。 “那么……我会去。” “那如果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别去呢？”伊莲再问。 女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说：“首先，你拦不住我，虽然你实力很强，但最多和我在伯仲之间。第二，如果你真的要拦我，那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的良好的信任关系，大概就要结束了。爷爷让我信任徐子陵先生，这是爷爷的意志。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意志，我目前的判断是：要信任恺撒，南方需要他。” 仆人们这时送上了配茶的精美点心，怎么看，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都不像内容那么暗藏火药味，两人的神情口吻始终是温和平静的，一如这庄园中的景象。 “不愧是女将军呢。”伊莲轻声感叹了一句，“世人谈论起这个世界上了不起的女性，一般都会先想到北国的门徒紫冰，即便在南方，后起之秀蓝凤凰，包括我本人，风头和名气也都在你这位平日里过分低调的将军之上。但你真的很了不起呢——身为军部人，却在这样的时刻，敢于做出‘要信任恺撒’这样的判断。” “过奖了。”女将军站起身来，“我其实一直也挺欣赏你的，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伊莲说：“我要重申一遍，我的立场没有变化，我是帮定恺撒的，因为这是我丈夫的意志，我相信我丈夫。” 女将军回过头来：“那么，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圣迹广场？” “不去，因为没必要。”伊莲说，“我是看着那少年一路南下的所作所为的，相信我，恺撒不需要我们在这种时候给他压阵。” 女将军摇摇头，说：“的确，我不如你了解恺撒，但我远比你更了解蓝将军。” “怎么说？”伊莲好奇问道。 “那是个……真正的无赖。”女将军说。 庄园里还是那么静谧，结界之外，来自圣迹广场的那隐约的喧嚣声，似乎在某一刻忽然消失了。 广场这边的景象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现场的人还是那么多，准确地说比之前更多了，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欢呼，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吃惊表情，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家伙……在……在干什么？”冷静如诺诺，此刻也呆住了，愣愣看着已经走到了恺撒面前的蓝将军。 蓝将军的身材很高大，即便是如今的恺撒，都还是比蓝将军稍微矮一点。 但现在蓝将军在恺撒面前却好像一个矮人，高度堪堪超过恺撒的小腹。 因为他是跪着的！ 就在刚才，当着在场这么多帝都百姓、还有在场所有军部高层的面，蓝将军大踏步走到了恺撒面前，然后……当众下跪！！ 他甚至在下跪之前，脱掉了自己那象征着身份、实力、还有荣耀的笔挺军服！ 两名原本几乎软在恺撒身上的少女都被这一跪吓懵了，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如何自处，要知道一名平日里被民众们奉若神明的大将军，就这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她们的面前。 “对不起！”蓝将军开口了。 他低垂着头，嗓音却一字一顿，足以让广场上每个人都听到。 只听他沉痛又诚恳地说，“恺撒，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我要向你道歉。在你接受我的道歉之前，我没脸面对面地与你对话。” 恺撒身旁的两名少女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了，都想要暂时避让开，她们不知道恺撒和蓝将军之间有什么故事，但她们确定地知道自己不能站在下跪的蓝将军面前！ 但两名少女没能让开，因为恺撒稳稳按住了她俩的肩膀。 恺撒或许是在场唯一一个面对蓝将军的忽然下跪，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的人了。在无数道吃惊骇然的目光注视下，他就那么大刺刺地站着，然后稳稳地说：“蓝将军要向我道歉什么呢？您请讲，我听着。” 章六 恺撒的答复 蓝将军当众下跪了，跪在了恺撒面前。他的姿态很低，脸色沉痛，单膝跪地，膝下的石板甚至被他砸出了一丝丝的裂纹。 没人能想到蓝将军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事实上周围的人们都很难想象这样的消息，会在接下来在帝都中、在整个南方，造成多大的震动。 但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恺撒的反应。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除了在蓝将军跪下的那一瞬间，眼中掠过了一抹诧异，之后便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稳稳站在原地。 他的身形就跟他的心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退避。 而当恺撒在所有人的骇然表情下，说出：“您要道歉什么？请讲，我听着。”一名蓝将军身后的年迈却并不显老态的上校站了出来。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老人沉声问道，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试图去扶蓝将军起来，作为蓝将军的亲信之一，他本能地知道自家大人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跪在一个毛头小子的面前，这样的事情，终究让人接受不了。 于是老人转而看向恺撒，一双虎目微微眯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恺撒，你是晚辈，也是将军钦点的继承人。这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扶将军起来！” 老人的反应很快，如果说在场除了蓝将军自己之外，谁最适合让蓝将军起身，那便是恺撒了。 帝国军部最重视层级序列，尤其是蓝将军这一系的人，在他们看来，没有规矩，没有上下，就没有纪律可言。而没有纪律的军队，根本不会有战斗力。 看得出蓝将军事先并没有对下属们透露过自己会下跪，以那名老人为首，老人身后的所有军部之人，此刻都默默看着恺撒。 除了老人之外，其余谁也没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神都透着一样的意思：不要不知好歹。将军这一跪，你受不起！ 是的，受不起，这是很多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无论恺撒在五天前的战斗中如何力挽狂澜，无论他现在多么强大，在很多人心目中，终究没办法将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和恺撒所做的事情联系起来。 在他们心里，恺撒的实力哪怕强到天边，终究是军部出身，帝国培养了他，他如今成为帝国的强有力的武器。他可以成为民众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但他终究只是武器，不会成为军部的首领。至少在蓝将军还在的时候不会。 整个广场都安静着。 人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屏息很久了。 安静的广场上响起恺撒对老人的回复，他并没有看那老人，也对老人身后的一众人等的沉默注视视而不见。凯撒只是看着面前的蓝将军，认真地问：“是将军要亲自向我道歉，还是将军的下属要代将军向我道歉？” “当然是我亲自道歉。”蓝将军说。 恺撒嗯了一声，这才轻轻将身边的两名少女推送到一旁，然后肃容说道：“如果将军道歉了，我也接受了。可将军的下属们心中不服，留有怨恨，怎么办？” 蓝将军说：“我的道歉不知要让恺撒你接受，更要让在场所有的人做见证。如果不能说服我的下属们，那即便你接受了我的道歉，我也不会满意。” 说到这，蓝将军朝身后的一众下属们沉声喝令道：“你们谁也不允许打断我，认认真真听我把话说完，违令者军法处置！” “可是将军——”那老人有些急了。 “军法处置！”蓝将军加重了口吻，听起来坚定不容动摇。 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开口说道，“恺撒，我有三点对不起你。当初你第一次进入龙道之后，被十二圆桌家族之人打压，不得不被贬回青木城，我作为帝国将军，没能在那时站出来主持公道，此为第一点。” “第二次龙道任务，你立下大功，但之后事情发生变故，凤凰等人被战斗大统领掳去了北方。你一再要求亲自去北方营救，我却因为顾虑多多而迟迟不允，最后逼的你逃离帝都，孤身北上。我作为将军判断严重失误，此为第二点。” 蓝将军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开始还有些低沉，如今则变得洪亮起来，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帝国民众的耳朵里。 “然后，是第三点，也是我最最自责的一点！” 蓝将军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恺撒说道：“你离开帝都后，我为了严肃军部纪律，对你发出了全国通缉令，险些毁了你这样一个帝国的未来栋梁。每次想到这点，我都感到后怕不已。如果我当时真的害得你一蹶不振，那五天前的战斗，帝国和战斗王朝之间的胜负可就难说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帝国最大的罪人？我作为将军，一味重视军纪，却不知道纪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刚愎古板，这是我对不起你的第三点。” “以上三点，我在此请所有帝国人见证，诚心请求你的原谅！” 蓝将军一口气说完，嗓音已经哽咽，他深深低下头，任谁听了这一番坦诚的道歉，看到这当众下跪的姿态，都不会怀疑蓝将军道歉的诚意。 老实说，普通民众们对蓝将军说的三件事情，其实并不了解。 但在他们看来，恺撒如今好好地站在这里，成为了帝国的大英雄，就说明没有发生任何不可挽回的事情。 现在，人们心中对蓝将军下跪这件事的感受，已经不是最初的震惊、骇然、还有不解了。 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理解和钦佩的目光，身为将军，敢于对犯过的一些失误勇敢地当众站出来承认，这样的事情，几人能做到？ 可以预见的是，恺撒只要接受了蓝将军的道歉，今后同心协力为帝国撑起一片新的蓝天，那今天这一幕，在后世的史书中就是一段传奇般的佳话啊。 那在场所有人岂不都成了这段佳话的见证人！ 也不知道谁开了头，喊道：“原谅将军吧！”很快就传播到了整个广场上，所有帝国民众都满脸笑容地鼓掌喊道：“原谅将军吧！” 一片呼声之中，恺撒沉默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面前的蓝将军。 蓝将军也保持着垂首跪地的姿势，静静等待着恺撒的答复。 作为所有人目光焦点的两个人，似乎都没说话，但其实，恺撒用只有自己和蓝将军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所以，就这样？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把我牢牢绑在帝国这条战车上的手段？” 蓝将军身不动，头不抬，同样将一缕声线送入恺撒耳朵里，声音和口吻和他道歉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送入凯撒耳里的声音并无任何温度，只是冰冷和漠然：“说手段什么的，言重了。只是……这民意所向，恺撒，你能不接受我的道歉吗？” 能不接受吗？ 恺撒抬头，望着天空。 自己至今走过的路途，经历的一切，无数次在生死间挣扎……一切的一切，就凭蓝将军的一次作秀，几句道歉，就真的可以补偿吗？ “原谅将军吧”的呼声渐渐低了，所有人都注视着恺撒，期待着那句“我原谅你”的出口。 诺诺有些难过地转过头去，站在她的角度，想不出任何除了“我原谅你”之外的回答，她明白蓝将军的作秀，却无力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应对这样的无耻。 “算了，也就是当众做个样子。”诺诺心里想着，“当面原谅了他，难道就真的原谅吗？之后恺撒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对付无耻之人，根本不用和他讲什么承诺……” 诺诺忽然停下了安慰自己的想法。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的是满场人们僵硬在脸上的笑容，以及眼神里的不可思议。 因为就在刚才，恺撒回答了，他的回答是：“抱歉啊……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章七 恺撒是什么样的人 “完了……” 伊莲夫人的庄园里，女将军虽然人还没到圣迹广场的现场，却时刻通过自己传奇强者的感知能力，关注着现场的情况。 蓝将军的举动虽然出人意料，但女将军很了解蓝将军，所以他知道，这就是蓝将军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和诺诺的判断是一样的，那就是没人能在那样的场合下，那样的情况下，说出“不原谅”这句话来，总要做做样子的。虽然在那之后，蓝将军就会死死抓住这点做文章，进一步地得寸进尺，但谁能在那样的场合下，当众说出拒绝呢？ 这就是典型地把你捧到一个骑虎难下的位置上，是蓝将军的管用伎俩了。 “恺撒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女将军有些无奈，有些无力，“少年人意气用事，却不知道他这一拒绝，很多事情的天平，就会向蓝将军那边倾斜了。我的天哪，他怎么会说不接受？！” 女将军说着恼火地看向伊莲，“我早说了，让你和我一起去现场的，至少能给恺撒一点提示……” 伊莲正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一块甜点，并不是多么精致考究的甜品，她却吃得很是开心，舌头轻轻卷掉嘴角的一点奶油，伊莲看着女将军的眼神里透出玩味和感兴趣的神色，“你还真的是站在恺撒这边的啊？啧啧，完全不像是军部将军的立场呢。” “我是站在军部将军的立场上，才选择站在恺撒这边的。”女将军沉声道，“击退战斗法师的人是恺撒，不是蓝将军！而你不知道蓝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权力欲太重了，而且行事极端。他现在做的这一切，无非是希望用舆论的力量，来影响恺撒，让他继续呆在帝国，做军部的一员，受他蓝将军掌控。说到底，恺撒之前和军部闹得太僵，第二次南北战争中的功劳太大，蓝将军只能出此下策，才有机会把他争取回来。” 伊莲眨了眨眼，故意问道：“真要能做到这点，也没什么不好呀？反正只要恺撒不跑到战斗法师那边去不就行了？” 女将军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蓝将军策划让军部的老人们在绝望平原造成的那一次自杀式的轰击，我事先并不知情，但那件事情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太可怕了……” 说到这件事，伊莲也不由收敛了笑容。 盘中的甜点已经吃光，一名侍女前来收拾了一番又退下。 伊莲看着女将军疲惫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不再开玩笑或打哈哈，认真地说：“不错，我是不够了解蓝将军，他刚才下跪的时候，我承认我完全没想到……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但是，你了解恺撒吗？” 女将军眼皮抬了一下，“怎么说？” 伊莲站起身来，走到露台边缘，凝望着圣迹广场的方向，说：“我丈夫给我传讯，让我去接应恺撒的时候，老实说我是不理解的。当时我也不了解恺撒，至少不像我丈夫那么了解。但一路南下走来，我是站在恺撒那少年的身边，看着他的每一步选择，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的。到了现在，我敢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那孩子的人，而你、蓝将军、甚至是那位聪明绝顶的诺诺殿下，都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伊莲露出了一丝微笑，平静的口吻中透着一种绝大的肯定：“恺撒他不是出于年少冲动，意气用事，才拒绝蓝将军的道歉的。” 女将军蹙着眉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伊莲回过头来，看着女将军的眼睛，笑道：“其实你和蓝将军一样，也是希望恺撒重归军部的吧？只是你觉得蓝将军的方式是错的，在你内心深处，大概还会有个念头：如果真的诚信诚心地向恺撒道歉，他或许会选择回归军部。但我要告诉你，不可能的，无论是真诚邀请回归，还是像蓝将军这样施加舆论压力，恺撒都不会回归军部的。那少年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别说蓝将军施加的这么点舆论压力了，哪怕是要舍弃掉更大的东西，他眼皮都不会多眨一下，依然会坚定地贯彻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恺撒他……要做的事……”女将军喃喃道，“他要做什么？” 伊莲收敛了笑容，轻声道：“是啊，恺撒他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大概很多人都没关心过吧。大家都还是因为他的年龄，把他当成一个刚成年的小孩。” “所以恺撒到底要做什么？”女将军重复了一遍，“如果他真的心大到想要成为军部的新的首领，我是接受的。只是真正做主的话，还要等元帅和无两位大人出关，才能……” 女将军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伊莲摇了摇头，“恺撒他，只是想要变强而已，变强的目的是因为他在恐惧着什么，他察觉到了一些我们都没察觉到的危机，而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能力，都没把握能够取胜，或者说他甚至没把握从中活下来。所以他其实从未在意什么军部的首领，什么南方的首领。不明白吗？他已经不在乎世俗的权力了。他只在意两件事，第一是自己的实力进步，第二是有谁愿意真心帮助他一起去面对那个他到现在都没对我们真正言明的危机。” 伊莲凝视着女将军的眼睛，说道：“能让恺撒都感到恐惧的存在，老实说，我没办法想象那究竟是什么。我只是想问，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一点舆论上的压力，又算是什么东西呢？我没想到蓝将军会当众下跪请求道歉，但我完全知道恺撒一定会当众拒绝道歉。最后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愿意站在恺撒这边，那就别再想什么军部，也不用去现场压阵什么的，默默站在他背后，在他开口说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就可以了。” 圣迹广场很安静。 所有的“原谅将军吧”的呼声都没了，就好像之前山呼海啸的场景只是众人的幻觉。 无数道目光带着莫名复杂又有些愤怒的情绪，看着那个场中间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蓝将军身后的那名军部老人，他的脸色已经气成了猪肝色，一字一顿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小子，你是不是疯了？找死吗？！” 恺撒不看他，也不看他身后那一个个双眼阴冷的蓝将军的下属们。 蓝将军这时候抬起头来，同时抬手示意下属们稍安勿躁，然后他看着恺撒，问：“为什么？” 他还跪在地上，姿态上依然在作秀，但这句为什么，是真的在为恺撒为什么。 因为以蓝将军的逻辑，他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我不接受，而且是那么直白、不加修饰的措辞方式！ 恺撒你难道没感受到在场这么多帝国民众对你的眼光变化吗？ 在他们心里，你大概立刻就成了那种功劳一大就变得不可一世膨胀起来的人吧？ 而他们对你的看法，很快会变成整个南方对你的看法，你肯定能预见到这样的结果，既然预见到了，为什么还会说不？！ 既然说了不，你要怎么收拾这个场面呢？ 蓝将军心里想着。 章八 真正的打算 很多年后，当世界的面貌已经更迭变换了无数代，当恺撒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久很久，当人们对这个时代的记忆已经模糊，人们提起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彼此斗争的这个年代，还是能想起一些非常标志性的事件。 人们记得黑色咏战的那场动乱，那是这个年代发生在北国腹地的最大动荡。 人们也记得第二次南北战争之后的五天，发生在南方帝都的一场动乱，相比起北国的那次，这一次的动荡，没有那么诡异难明，却是格外的惨烈。 在后世的记载中，这一天又被称为：喋血之日。 圣迹广场上，人头攒动，议论声由低到高，渐渐而起。所有人都看着拒绝了将军道歉的那个少年，眼神已不再是最初的那般崇拜敬仰。 有人的眼神变得疑惑，有人愤怒，有人不信，有人则是强烈的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我耳朵没出问题吧……恺撒他，怎么拒绝了？” “你没听错，他就是拒绝了。唉，大概是觉得自己在战争中立下了大功，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既然被拒绝了，那蓝将军怎么还跪着？” “将军大人也不会想到会被拒绝吧……他都那么诚心诚意地当众下跪道歉了……天呐，我还是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拒绝一位伟大将军的诚心道歉？！” 对于传奇强者而言，如此多的议论声同时响起，并不会干扰他们的听觉接受。只要蓝将军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所有混杂的议论声一一辨别，清楚地听到广场上的每个人在说些什么。 听到越来越多的人们对恺撒表示了非议，蓝将军低垂的埋在阴影里的半张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来。 虽然没想到恺撒真的会拒绝，但这也不是坏事啊，眼前的局面，简直比蓝将军预想中更好。 所以他并不起身，继续跪着，也不说话。 他把问题抛给恺撒，他要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恺撒还能怎么办？最理想的状态，是恺撒在一意孤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就太好了。 那名蓝将军的下属这时候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扶住蓝将军的胳膊，试图将他拉起来，可蓝将军的身子一动不动，如磐石。 那名下属于是放手，抬眼看向恺撒，厉声喝道：“恺撒，你别再胡闹了！让将军大人一直跪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诺诺不知何时穿过人群，来到了恺撒身边，她觉得局面已经有点失控了，正在向对恺撒最不利的方向转变。 “恺撒，别意气用事。”诺诺轻声说。 她没有站在恺撒身后，也没有站在侧后方，则是站在了恺撒的身旁。恺撒能感受到这个站位上的细节，心中不由感动。 诺诺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就已经很够朋友了，要知道她现在代表的不只是她自己的意志，还有整个森林族！ 可她没有半点退缩和避嫌的意思，稳稳地站在恺撒身边，为的就是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信号：别过分，我是站在恺撒这边的。 “谢谢你，诺诺。”恺撒认真地看着诺诺的眼睛，说。 “真谢谢我，你就别这么冲动啊……”诺诺有些恼火地压着嗓子说道，然后转过头来看向蓝将军和将军身后的一众人们，开口说道，“这本是你们风雷帝国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什么，但作为旁观者，我觉得双方都退让一步，别闹得这么僵好吗？” 蓝将军的下属们骤然见到诺诺的现身，都不由有些忌惮，不敢轻易乱说话。 那名距离最近的下属看了一眼身旁的蓝将军，这时候要看将军的意思。 只见蓝将军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恺撒，温言说道：“我没有把事情闹僵的意思，恺撒，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蓝将军的目光根本不看诺诺，他还是抓着最核心的一点：你，接不接受？ 只要抓住这点，就抓住了恺撒如今最大的弱点。 别的，森林族也好，地球街也好，都不重要。 只要整个南方的民众都发自内心地认为：恺撒是个内心膨胀的脱序少年，那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蓝将军还是跪着以至于看起来正仰视着恺撒，但他的眼神深处，只有嘲弄和俯视！ 他没有说出那句话，但恺撒读得懂，他在说：我已经赢了，小鬼！ “……我……”恺撒的嘴唇动了动，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四面八方的无数目光和议论中的无形压力，准备妥协了，准备接受蓝将军的道歉了。 又或者，他还是不屈服，打算说些什么更激进、更冲动、更让蓝将军内心窃喜的话？ 蓝将军已经忍不住竖起耳朵，要听恺撒在这种时刻还能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蓝将军脸上的温和笑容，忽然毫无征兆地僵住了，好像动态影片突然间卡住了，定格在一个固定的画面上。 在蓝将军的感受中，周围的议论声全都不见了，甚至连圣迹广场都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无边的黑暗化为手掌，似乎要将他拖入无边的深渊之中。 这不是幻术，没有任何幻术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气势的绝对压迫，压迫力之强，甚至让蓝将军的感知能力被压缩到了自己的身体内部，无法外放，这一刻，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蓝将军感到无边的恐惧，但恐惧并不只是来源于感官能力的瞬间丧失，出于某种本能，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马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蓝将军喉咙里迸发出一连串如野兽般的嚎叫声，然后他猛地大吼一声，根据记忆中的位置，反手一把揪住了身旁那个距离他最近的下属！ 然后他猛地将那人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好像盾牌般竖立。 周围的黑暗骤然间消散了。 蓝将军依稀听到了噗的一声轻响。 他好像触电般地推开手里的那名下属，弹簧般从地上弹起来，不再跪伏，而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看起来是如此惊恐狼狈，后退的过程中甚至踉跄了一下。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蓝将军的感知中，他似乎在那无边的黑暗中沉沦了许久，但其实在外界看来只是一瞬间。 恺撒的那个“……我……”刚出口，蓝将军就忽然如惊弓之鸟般，弹身后退。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后…… 扑通一声响，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那名被蓝将军拉到身前的年迈的上校，好像破烂的麻袋般栽倒在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他的背心上有一个细小的血洞，只是旁人都看不到。 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来，但这人的心脏已经被绞成肉泥了。 没了这名校官的身体遮挡视线，蓝将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恺撒的脸上，此刻恺撒的表情有些古怪，有讶异，有遗憾，有鄙夷。 蓝将军的脸皮抽搐着，眼皮剧跳着，表情都扭曲了。 他死死盯着恺撒，忽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小鬼！你……你居然打算杀我？！！” 章九 震动帝都 战斗就这么忽然间地打响了。 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五天，在战争时期都没有受到任何损毁的圣迹广场之上，恺撒和蓝将军之间毫无征兆地展开了战斗。 其实用“战斗”一词形容不够准确，这其实是一场搏杀！被蓝将军拿来当盾牌的那名军部上校的尸体刚刚倒地发出扑通一声响，蓝将军那一声歇斯底里的“你居然要杀我”的咆哮的余音还在回荡，恺撒的身子已然无声无息地贴上了蓝将军，宛若索命的死神！ 在场没人看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诺诺也只是隐约看到了一部分，人们只是听到了一连串的急促闷响，响音是那般连续短促，以至于对普通民众而言，那几乎就是单独的一声响。 响音是从几乎紧贴在一起的恺撒和蓝将军之间发出来的，短短瞬息之间，两人已不知硬撼对拼了多少记。 正面碰撞的结果，是蓝将军惨哼着连连后退，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伤痕，脸色却是煞白。 恺撒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退出十米远的蓝将军，眉头渐渐蹙起。 “你……原来是这个实力啊。”恺撒沉默地看了蓝将军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说，恺撒的第一击被蓝将军拉人做挡箭牌抵挡了下来，还能解释为恺撒重伤初愈，实力并不如巅峰时期的他。那么，刚才两人正面对拼的结果，让恺撒明白自己的实力并非全盛只是一部分理由，另一部分理由，也是更重要的理由，则是蓝将军的实力，竟然比五天前在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出不少！ 五天的时间可以让人的实力进步这么多吗？ 还是说，蓝将军分明一直都有这样的实力，但在五天的战争中，或者说在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一直小心地隐藏了一部分自己的真实实力？直到刚才，真正面对几乎必死的局面时，他才不得不在恺撒的拳下，全力以赴？ 恺撒对蓝将军一直都心存一丝忌惮，并不是惧怕对方的传奇实力，而是他觉得这个人的为人很可怕。当初闪电般灭掉了十二圆桌家族，第二次南北战争爆发后趁乱吞并地球街的势力，以及最后一战中调动大量军部老人发动的自杀式攻击，这些事情，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恺撒看着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蓝将军，忽然笑了出来，说：“我在想，我以为你现在已经使出的全力，又是否真的是你的全力呢？” 是的，恺撒是真心觉得对方现在所展现的实力，也就未必是真的全力了。 蓝将军这样的城府深沉的人，藏了多少预备的手段，恺撒都不会感到意外。 面对恺撒的问题，蓝将军并不回答，他咬了咬牙，将所有的震惊、意外、恐惧等情绪，通通在很短的时间内压制下去。 然后他死死盯着恺撒，一字一顿地喝道：“全城，进入最高警备状态！通知龙将军！通知女将军！通知地球街的伊莲夫人！通知森林族的守序长老们！以及调动所有的校官强者！都来协助我！”说到这蓝将军提高了音量，将声音远远传播到整个帝都范围内，“恺撒这小子已经疯了，他是真的要杀我！！” 蓝将军的前半句话，是说给部下们听的，其实不需要他说，部下们早已疯狂地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了。 而他的后半句话，则是直接喊出去，说给他点名的龙将军、女将军、以及伊莲夫人听的。 …… …… 距离广场并不太远的龙将军府邸中，龙将军站立在卧室巨大的落地窗边，浓眉紧蹙，凝望圣迹广场的方向。 房间里弥漫着有些刺鼻的浓重药味，龙将军在五天前的战争中真的伤得很重，他现在上半身缠满了绷带，白色的绷带正渐渐被血色染红。 医生在他身后有些焦急地说着：“将军大人您还不能下床乱动啊，您看，这伤口又裂了……” 龙将军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我也不想的，但看这情况，我现在必须出去一趟了啊。” 出于对病人的负责，医生坚持劝道：“如果可以的话，您还是回床上吧。什么事情这么急，非要现在立刻麻烦您亲自去？” 龙将军没回答，但医生立刻就知道蓝将军到底有多着急了，着急到他甚至不愿意走正门出去，而是一拳砸爆了面前的玻璃床，然后腾身飞了出去。 这玻璃看似普通，但其实是专门强化过的特质材料，毕竟是将军卧室的窗玻璃，为了安全考量，怎么都不可能是一般的货色。 玻璃碎片落了一地，参杂在其中的还有不少龙将军的血，反震之力让他的伤口彻底崩开了，可这位老人依然头也没回地用最快的速度朝圣迹广场的方向赶了过去。 临走前，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留了一句：“看住琪琪，别让她踏出府邸一步！” …… …… 伊莲夫人的庄园里。 女将军脸色难看地开口问道：“你是和恺撒一路南下回来的，你倒是说说看，那小子现在到底是要干什么？在帝国的帝都内，要杀一名帝国的将军？那小子……找死吗？！” 说到最后一句，女将军的眼神里已流露出伶俐的煞气，她毕竟是军部的将军，是帝国的人，圣迹广场更是当年女将军的爷爷，帝国的开国元帅大人，亲自宣布风雷帝国正式建国的神圣之地。所以恺撒此举，无疑是触碰到了帝国军部的底线，也是女将军的底线！ 伊莲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她也没想到恺撒会忽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内心里，伊莲也感到不满，在她看来，恺撒做出这样的疯狂决定之前，至少应该和她商量一下。 “先过去吧。”伊莲苦笑着说，“你别激动，先拦着恺撒，把情况问清楚了再说。” 女将军吸了口气，口吻转冷道：“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说我打算站在恺撒这边，但前提是他不做任何对帝国、对军部不利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发了疯要对蓝将军下杀手，我可不会站在他那边。” 伊莲心中凛然，她知道女将军这番话的意思，是在说如果你们地球街在这种情况下还无条件帮助恺撒的话，那对不起，我和你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局面一下就变得非常敏感了，伊莲意识到这或许是战争过去，南方的一次大洗牌，而且是以最激烈的那种方式进行！ “你别着急，先把事情问清楚吧。”伊莲没有正面回答女将军隐含警告的话，而是缓缓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意思，“大战刚过，没必要非要打生打死的。” 女将军哼了一声：“这话你自己对恺撒去说吧。”说着脚步一点，人已消失在庄园的露台上，直奔圣迹广场而去。 伊莲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心里则在思索着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恺撒到底为什么要杀蓝将军呢？ 章十 为什么 整个帝都都动起来了，不只是龙将军、女将军、伊莲夫人，森林族的守序长老们也第一时间集合，朝着圣迹广场的方向上赶过去。 恺撒和诺诺的关系很好，但这不代表恺撒和森林族的关系也好，事实上守序长老们一直因为恺撒扣押了兰德里而对恺撒心存不满。 “本来正发愁怎么处理那恺撒，现在倒好，他自己做出这么作死的事情来！” 为首的长老低声对公事多年的同僚们说道，“管他的实力有多高多强，他敢如此逆着舆论和民意行事，那这次就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各方的人物都在往事件的风暴中心赶去。 要知道，这次的事件可是一名将军在帝国的首都遭遇到了生命威胁，是一等一的大事，如果恺撒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那就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不只是大人物们，军部的高手们，包括驻扎在帝都附近的南方的精锐部队，全都动了起来。 于是很快地，圣迹广场上的民众们都在吃惊和困惑的情绪中，被疏散离开了现场，恺撒和蓝将军隔空对峙，龙将军女将军先后到场，伊莲和森林族长老们紧跟着也到了。 场面变得很安静，风从广场上吹过，却吹不散那近乎凝固的气氛。 龙将军和女将军都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蓝将军的身边。 伊莲想了一下，选择站到了恺撒那边，却没有像诺诺那样，紧挨着恺撒站立，而是暂时保持了一段距离。 守序长老们则远远站在广场的边缘，冷眼旁观。 至于恺撒本人，他在最开始的突袭和追杀没能得手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垂手而立，脸色平淡，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还好吗？”龙将军低声问蓝将军。 “还行，死不了。”蓝将军低沉道，“不过那小子现在的实力，真的很可怕……你呢，你的状况看起来比我还要糟糕啊。”蓝将军说着瞥了一眼龙将军身上的被血染红的绷带。 龙将军耸耸肩，微笑着说：“还行，死不了。” 两个人的对话就在彼此间进行，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整个场面上的沉寂气氛依然没有改变，最终，沉默被女将军打破了。 只见女将军脸色凛然地盯着对面的恺撒，开口问道：“你要杀蓝将军？” 恺撒点头：“是。” 简简单单的承认，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听到恺撒亲口承认，伊莲的眉头不由凑到了一起，女将军则深深吸了口气，眼神越发凌厉起来，沉声再问道：“为什么？”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恺撒为什么忽然动手要杀蓝将军，这个问题是目前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因为这真的很反常，要说蓝将军得罪过恺撒，这是事实，但因为这点就要反过来痛下杀手，又似乎不像是恺撒的风格。 还是说，因为恺撒对蓝将军的无耻嘴脸太过反感？了解他的人又知道，他不是那样情绪化的不理性的人，别说蓝将军现在的无耻程度了，哪怕他再无耻十倍，恺撒也不会被激怒到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地就当众痛下杀手。 所以恺撒绝不是因为看不惯刚才蓝将军的当中作秀，才忽然下杀手。 既然如此，到底为什么？ 恺撒没有思考，而是直接对这个问题做了回答：“因为刚才我确认了一件事，就是蓝将军的为人。而我不想在我未来直面北国的大统领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捅刀子。” 龙将军厉声喝道：“小鬼，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帝国将军会做那种卑劣的事情？” 恺撒并不回答，不回答的态度本身就是回答。 女将军倒是没有在“蓝将军是否真的会在背后捅刀子”这件事情上纠缠，又或许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和恺撒的看法相同。 她只是盯着恺撒，问道：“所以你不是因为蓝将军过去和你的恩怨，而是觉得他未来会在你背后使坏，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要杀他？” “是。” “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痛下杀手，这是不是太霸道了点？”一直没开口的森林族长老们插嘴道。 “是太霸道。”恺撒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点头承认，口吻中似乎有一丝抱歉，但歉意之后依然坚定道，“但霸道也好，无理也罢，这个人我今天是必须要杀的。” 龙将军怒极反笑：“你确定？” “确定。”恺撒点头，“谁拦，谁死。” 一直没吭声的蓝将军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龙将军则双眼几乎喷出火来，身上绷带上的血印也越发浓郁。至于女将军，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向恺撒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了。 恺撒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就是要杀蓝将军，而且是因为他认定蓝将军未来会对他不利，而不是因为过去蓝将军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非死不可的道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帝国将军的生死和尊严都不容轻侮，如果恺撒坚持要杀，那军部这边的应对，也不过是不死不休一词罢了。 伊莲这时候上前两步，身子隐隐横在了军部三位将军和恺撒之间。 她转过来面对恺撒，仔细看着少年的脸，恺撒的脸色很平静，眼神很坚定，状态和南下路上伊莲所熟悉的那个恺撒没有任何区别，他现在是理智状态下的恺撒，并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的人。 伊莲柔声开口问道：“恺撒，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恺撒反问：“您觉得我刚才说得对吗，蓝将军会背后害我这件事。” 伊莲略一沉默，然后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会。” “那您愿不愿意帮我？”恺撒又问。 伊莲苦笑：“就算我觉得你说得对，事情也不能这么办的啊……恺撒，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可不象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你啊。你知道世人会怎么说吗，你知道后世对这件事的记载会是什么样的吗，你现在完全是个坏人，是个反派了，没有人可以这么霸道的，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处事法则。看看你的周围，除了诺诺之外，谁还站在你的身边？而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让诺诺也很难做。以及……让我也很难做。” 恺撒刚才到现在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情绪，有些抱歉。 他眼睑微垂，低声道：“很遗憾，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办法冒险，因为如果失败的后果，我没办法承受。” 章十一 而我青春年少 伊莲的表情变得很失望。 她摇摇头，退到了一旁，这一次她没有站到恺撒那一边，而是走到了广场的边缘。 两不相帮，这是伊莲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恺撒叹了口气，也不强求，他回过头来，看向诺诺。 如此气氛下，诺诺居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半开玩笑地说：“干嘛这么看着我？恺撒，你要是跟我说什么‘就算我现在不帮你你也可以理解’这类的废话，我就从此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恺撒挠挠头，有些无奈道：“可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本来应该不给蓝将军机会一下把他宰了的，现在却引来这么多的阻力。” “那我也要帮你。”诺诺说，“因为我理解你必须杀他的理由。” “你理解？”恺撒的脸似乎红了一下。 “最开始不理解，但刚刚想到了，猜的。”诺诺微笑，“正因为猜到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帮你。恺撒，他们不了解你，但其实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那个我在青木学院的广场上初遇、在青木城的铁匠铺里认识的那个你。” 诺诺毕竟是诺诺，那个聪慧敏锐得近乎有些通灵的诺诺。 她知道恺撒说出口的那个必杀的理由，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恺撒说，怕蓝将军在背后捅刀子，怕因此而打不过北国的大统领，所以要提前杀了蓝将军。 但诺诺心里清楚，并不完全是这样的，恺撒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在全世界都瞧不起他的时候，他都始终保持着坚定到有些没道理的自信心。 这样一个自信的人，而且是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劲的实力的人，怎么会因为害怕小人作祟，就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 说难听点，如今的恺撒根本就没把蓝将军放在眼里，如果事情只关乎恺撒个人，他顶多找个机会把蓝将军囚禁起来，甚至可能故意放任蓝将军暗中使坏，引蛇出洞，抓住把柄之后再将他置于死地，同时还不耽误彻底击败北国大统领的事。 这才是恺撒的风格——如果事情只关乎他个人的话。 恺撒如今这么力求万无一失地要杀蓝将军，不想给蓝将军任何机会，不想事情存在任何不利的变数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件事，并不只关乎恺撒一个人啊。 一定事关某个恺撒非常非常在意的人。 在意到，他不敢拿自己的自信去冒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 是因为……凤凰吧。诺诺心里想着。是的，诺诺终究还是察觉到了，这个恺撒从未向任何人包括凤凰本人透露过的心意。 “殿下，您考虑清楚了吗？要和这个恺撒站在一边？”广场边缘，为首的守序长老慢吞吞地开口了，对诺诺的称呼是殿下，这可不是对森林之王该用的尊称。 诺诺转过身去，露出一个诺诺式的甜美又霸气的笑容，朗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们讲什么客套了。这一战打完，如果我不废了你们这十二个自私短见的老头子的长老之位，我就不叫诺诺！” 那长老脸上掠过一丝青气，狠笑道：“那如果你们打输了呢，可否请诺诺殿下让出森林之王的位置，也请恺撒小朋友把你一直擅自扣留的兰德里交出来呢？” “等你们打赢了再说吧。”恺撒淡淡道。 站在一众守序长老靠后位置的一名长老忽然问了一句：“恺撒，五天前你才刚刚帮助整个南方，对抗可怕的战斗法师。五天后的今天，你却又和整个南方为敌，如此反复，不觉得很可笑吗？” 恺撒认真看着那人，指了指对方，又反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说：“这的确是你我之间的区别啊！无关年龄，只论态度，你只能等待着躺进棺材一点点腐烂凋零，而我青春年少。” 那长老呵呵一笑，也不答话，默默走了出来，率先走到帝国三大将军这一边，不再站在广场的边缘。十二位长老中，他并非主脑，却是主战。他是长老中实战能力最强的一个。 至此，地球街伊莲两不相帮，恺撒和诺诺要面对的，是帝国三大将军和森林族十二守序长老联手，以及军部的众多高手，真的就相当于以两人之力对抗整个南方的八成以上的力量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恺撒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被众人保护在身后的蓝将军的身上，微笑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帝都中的人们都感觉到了：这座在战争中都屹立不倒的宏伟巨城，猛烈动摇了一下！ …… …… 帝都风起云涌，或者说是动荡飘摇之际，帝都中有一个地方，安宁得好像不受任何影响。当然，严格来讲，这里和帝都并不处在同一次元，而是分属两个不同的时空。 这里是梦境之城最中心的真实殿堂。 在帝国所有编号命名的龙族遗迹中，曾经的一号龙道已经不复存在，作为二号的梦境之城，便是如今世界上最高级也最神秘的龙族遗迹了。 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更像是恺撒的龙醒之地，介于真实和虚拟之间，帝国高层们通过特定的登陆的方式将精神投影于此。当初恺撒参加全国统考的地方，也是这里。 而真实殿堂屹立于似真似幻的梦境之城的最中心，那真实的质地，和整座城市略有些格格不入。 殿堂分三层，平日里，一层是帝国各地的校官强者们登陆集合、沟通开会的地方，殿堂第二层则是帝国三大将军才能呆的专区。 殿堂还有第三层，传闻那一层普通人是进不去的，目前真正踏足过第三层的人，只有三个：元帅、无、以及如今还在黑色咏战生死不明的那位曾被誉为匠神的老人。 今天的真实殿堂几乎没人。 在现实世界里正直面恺撒的将军们当然不会在这里，校官们为了保护将军，也无暇登陆来到真实殿堂，偌大的华丽殿宇里空空荡荡的，让第二层殿堂尽头的那道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凤凰静静站在殿堂里。 帝都已经闹得那般天翻地覆，凤凰作为恺撒的老师，作为蓝将军的学生和未婚妻，却没有露面的理由，正是因为她的精神与意识根本不在帝都之中，而是投影到了这里。 她的脸色还有些憔悴，似乎还没从五天前的战斗中完全恢复。 但她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肃穆，甚至有一丝鲜少出现在她身上的紧张和忐忑。 凤凰正站在殿堂第二层。 在她面前，是通向殿堂第三层的楼梯。 章十二 凤凰和卡萨丁 真实殿堂的景象是永恒不变的，时间的概念在这里有，而且时光流速和外界是一致的，但就是因为这里永远都没有变化，很容易让呆在这里久了的人，产生一种“时光凝固了”的错觉。 当然，凤凰并不会因此感到焦躁或不耐，她永远是那么的安宁。 事实上，她站在通向真实殿堂第三层的楼梯前，已经有足足半个小时了。她看起来并没有抬脚要上楼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某一刻，凤凰平静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异样，她转头，看向了殿堂距离自己最远的一角，眼里闪过一丝专属于校官强者的凌厉来。 “出来吧。”凤凰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清清冷冷的，“不出来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殿堂里安静了片刻，随后那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里，传出一声有些吊儿郎当的男子笑声：“哎呀，我还特意躲在了离你最远的角落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呢，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一身宽松袍服的卡萨丁的身影，慢慢地从那角落中浮现出来。 凤凰看到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家伙，不由有些头大，叹了口气说：“原来是你，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在真实殿堂不能穿着这么随意的，这是规矩。” 卡萨丁哦了一声，笑嘻嘻地说：“这还不简单，反正这里的只是投影分身，我动一动念头就能换身衣服，你看这件如何？要不这件？还是这件？” 一边变换着衣着，一边朝凤凰这边走来，此刻的卡萨丁看起来有些滑稽，简直像是出来时装走秀的。 卡萨丁是军部中的一朵奇葩，他不站队，也不服管，各种违纪都是家常便饭，偏偏他的天赋绝伦，在凤凰他们这一代青年强者中，基本上除了凤凰，便没人能有他的实力更强、潜力更大了。加上他虽然喜欢乱来，但在原则方面的问题上，倒也清楚，所以军部不少人看到他虽然头疼，倒也不讨厌。 换做军部的其他人在此，看到卡萨丁这副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模样，大概会觉得很是平常。 但凤凰看着走过来的卡萨丁，眉头渐蹙。凤凰的目光越过卡萨丁，扫视了一番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身影，这让凤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凤凰和卡萨丁认识了二十多年了，她才是真正了解卡萨丁的人，包括卡萨丁对她的心意，凤凰都很清楚。 一个追求者永远不会在自己想要追求的对象前嘻嘻哈哈不注意形象，一向吊儿郎当的卡萨丁，在凤凰面前其实一直都有所收敛的。 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连屁都不敢放”这样的略有些粗鲁的言语。 甚至在那次龙道任务之前，蓝将军当众宣布了他将在龙道行动之后和凤凰订婚的消息，也没有让卡萨丁完全退却和放弃。 所以今天的卡萨丁，很反常。 当然这并不是最反常的，凤凰再次扫视殿堂，确认这里并没有那个一直黏在卡萨丁身边的可爱可怜的小人儿，目光再次落回到卡萨丁身上，紧紧盯着卡萨丁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然后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绿眸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卡萨丁和绿眸的关系，看到一个娇滴滴的未成年少女一口一个“少爷”地跟在卡萨丁身边，总觉得万般邪恶。 但凤凰心里才知道，绿眸一直跟在卡萨丁身边，并不是卡萨丁的邪恶趣味，而是卡萨丁为了绿眸好。 那孩子有一双不同常人的眼睛，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规则的痕迹。这也是当初她和卡萨丁一起跟随伊莲去接应恺撒的理由。 如此不同凡响的能力，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副作用，绿眸的身体很弱，在认识卡萨丁之前，会经常性的晕厥，甚至休克。 卡萨丁把少女带在身边，实际上是为了时刻看护好她，在她晕厥的时候，帮她渡入风雷能量，为她续命啊。 印象中卡萨丁从未抛下绿眸单独行动，因为凤凰知道卡萨丁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会让绿眸承受任何风险的，就好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所以，卡萨丁单独出现在这里，这才是最反常的。 果然，听到凤凰的问题，卡萨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苦笑道：“好吧，是我天真了，怎么会想着能瞒过你的眼睛……绿眸她确实不在，我暂时交给女将军照顾了，不过只是一会儿，这里的事情办完，我会立刻回去。” “这么说，是女将军派你来的？”凤凰好像听到了什么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是。”卡萨丁坦然承认道。 “卡萨丁你……不是不站队的吗？”凤凰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脸，轻声道，“你什么时候站到女将军那边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卡萨丁耸了耸肩，“你大概不知道，你在北国被囚禁的时候，我已经在女将军的安排下，跟随地球街的伊莲夫人做了很多事情了，比方说接应恺撒那个小鬼啊，还有跟着恺撒一路南下，收苏儿哈战区，以及最终的决战……之类的。” 说到这卡萨丁顿了顿，才道：“不过真要说的话，应该是蓝将军宣布他要和你订婚之后吧，那时候我真的感觉很无力，所以就想要找个靠山喽。不过龙将军太古板了，想来想去只有女将军或许会在未来帮我……所以喽！” 凤凰再次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曾经关系密切的好朋友，此刻却隔着一段距离，好像变得疏远了很多。 卡萨丁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再次睁眼时又变成了那个飞扬跳脱的军部青年一代第二强校官。 他有些俏皮地对凤凰眨了眨眼，说：“先不说我，实际上这里还有一个人也藏着哦。” 凤凰一怔，就听到卡萨丁喊道：“喂，那边那个，你可以出来了，对对对就是你，我比你先来，看着你躲在那里的，所以别想装自己是个透明人啊！” 章十三 出关 凤凰惊愕地转过头，就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角落里，居然也慢慢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戎装，衣服上半点皱褶都没有，微黑的脸蛋并不如何英俊，却有一双平静得似乎不会有任何波动的眸子。这是个全身上下都透着“稳重”气息的男子，和大部分时间里没个正经的卡萨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这人一脸的无奈，对卡萨丁说：“你可以的。”然后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凤凰，道，“凤凰校官，龙道行动之后便没见面了，很高兴你能从北国平安回来。” 凤凰当然认得眼前这个人是谁，她和这人不算特别熟，私交也不是很密切，但当初在横断山脉中的那次龙道任务，正是凤凰和眼前这人作为领队，带领恺撒、休斯、诺诺、龙琪琪、坑爹、备胎等人一起进入龙道的啊。 是李维！ 那次任务，李维并没有进入龙道深处，所以是第一个从崩塌的龙道中出来的。即便如此，他依然受了颇为严重的伤势。之后凤凰等一众龙醒者被战斗大统领掳走，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李维则安安稳稳留在帝都养伤，之后尽职尽力地参加了第二次南北战争。 凤凰回归帝都后，今天是第一次和李维见面。 凤凰的脸色变得很奇异，倒不是因为李维的身份有多么特殊，而是这家伙居然就猫在距离自己十米不到的地方，而自己一直丝毫没察到。 大概是猜到了凤凰心里所想，李维微笑着解释了一句：“虽然和凤凰校官共事的时间不长，但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观察了解人的细微习惯，你很敏锐，也很警惕，但有时候对身边最近的人和事，却反而容易忽略，所以我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这点。” 卡萨丁在另一边大呼小叫道：“喂喂，别说得那么了解凤凰啊，搞得好像你才是她的发小一样！” 凤凰摇了摇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现在可不是叙旧或者说笑的时候。 本来她今天来这里要做的事情，是非常隐秘的，除了她只有蓝将军知道，事实上安排凤凰来此的人，就是蓝将军，而且是亲自下达的机密命令。 可现在卡萨丁代表女将军偷偷跟来。至于李维，一看这人和龙将军如出一辙的严谨规矩的风格，就知道他是谁麾下的人了。 蓝将军安排凤凰来此办事。而卡萨丁和李维分别代表另外两位将军前来，这么说，那两位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凤凰心中不由感叹，三大将军天天共事，毕竟谁都无法完全逃开彼此的眼睛啊。 “那么，言归正传吧。” 李维轻轻咳嗽一声，收敛了笑容，认真看着凤凰说，“虽然事先并不知道，但我和卡萨丁校官来此的理由，应该是相同的。能请问一下凤凰校官，蓝将军神秘兮兮地派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另一边，卡萨丁也收起嬉笑，问道：“凤凰，我是不大想逼你啦，但如果蓝将军没有说这里的事必须对其他两位将军保密，你就稍微透露点呗？唉，老实说这是我这些年来不喜欢拉帮结派的一个重要道理，明明都是军部的将军，非要一个个搞得这么见外干嘛啊……你们看看北国的那几位门徒，虽然他们是敌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我们帝国的三位将军之间这么复杂。” “据我所知，北国那四位门徒之间的关系，倒也并不真的完全和睦。”李维在旁边插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当然，现在不是四位了，只剩下三个，也算是我们帝国的幸事。” 对于李维的较真，卡萨丁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没接话，毕竟李维这种人是卡萨丁最头疼的，又规矩，又刻板，又低调，关键是没任何缺点给你抓把柄。 “蓝将军确实只交代了我一个人来此办事，不过，他倒也没说过非要对其他两位将军大人保密。”凤凰终于开口了。 李维嗯了一声，紧紧盯着凤凰，另一边的卡萨丁也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然后，就听到凤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蓝将军派我来这儿，其实也没别的，就是让我来迎接元帅和无两位大人出关。” 真实殿堂第二层忽然安静下来。 如果在场这三位帝国青年一代最优秀的人物，能够感知到此时此刻在帝都中发生的事情的话，正是恺撒和诺诺联手对抗几乎整个南方，让整个帝都为之震动的一刻。 当然，这里和外界分属不同空间，凤凰三人对外界的惊天动地的变故，还丝毫不知情。 只是此时殿堂中的无声的震动，老实说一点都不亚于外界帝都中的震动。 卡萨丁完全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稳健如李维，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两个细小的点，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元帅和无……这两位传说中的人物，要出关了？！ 凤凰的口吻很平淡，但说出来的内容，可以让最冷静的人都身心震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维长长吐出憋了许久的那口气，沉声道：“元帅和无大人要出关，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如果那两位大人真的要出关，为什么只有蓝将军知道，其他两位将军不知？以及……就算要迎接，不应该是三位将军一起来迎接才对吗？其实哪怕是所有军部高层都到场迎接，也不为过，蓝将军怎么就让凤凰校官一人来此？” 李维的语速很快，卡萨丁一直想插嘴没插上，直到李维说完了，卡萨丁才发现自己要问的都已经被问光了。 确实，如果是元帅和无出关这样的大事，单独派一位校官来迎接，实在太不重视了！ 那可是元帅和无啊！ 建立了这个国家的人，也是百年前能够正面和北国的战斗大统领对抗的人！凤凰、卡萨丁、还有李维，可以说都是听着那两位的传奇故事长大的！ 面对李维的问题，凤凰摇摇头，说：“抱歉，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蓝将军只说了这是那两位的意思，大概是不想暴露出关的消息吧。” 李维和卡萨丁都是脸色一动，随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章十四 光中人 因为不想暴露出关的消息，才选择用这么隐秘的方式……如果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一定道理。如今，北国的情报并不知道元帅和无即将出关，那么这或许可以成为接下来和北方对抗的一个巨大优势。 只是，有必要连其他两位将军都不告知一声吗？以及，蓝将军作为知情者，怎么不亲自来？ 李维心里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他听龙将军提过当初元帅和无两位大人即将闭关时的情形，那时候，两位大人最后叫去谈话的人，其实是女将军，而非蓝将军。所以这么多年来，龙将军一直认为，是女将军和闭关中的两位大人保持着联系。或者说，如果两位大人需要向外界传递什么消息，应该是通过女将军才对。至少龙将军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元帅和无两位大人在外界留下的唯一直接的联系人，是蓝将军？ 不知道为什么，李维总觉得整件事或许没这么简单，而是透着一丝古怪。 当然，这大概涉及到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对帝国的三位将军们的态度，就不是李维可以揣度的了。 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接下来，这个世界的格局，又要再次发生根本的改变了！这样的感觉，李维在五天前有过，那是恺撒在战场上挑落第一门徒阿妮的时候。 李维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凤凰校官，不介意的话，我打算立刻把这里的情形通报给龙将军。那两位没有交代他们出关的事情连其他两位将军都要保密吧？” 凤凰正要回答，却忽然闭上了嘴巴。李维也同时闭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另一边，卡萨丁几乎也是同样的反应。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连接真实殿堂第二层和第三层的楼梯。 哒…… 哒…… 哒…… 清晰的脚步声，正从楼梯上传下来，越来越清晰。 然后，就看到一道比一般风雷法师高大许多的身影，拾级而下，最后稳稳地站在了真实殿堂的第二层的地板上。 凤凰、李维、卡萨丁三人此刻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他们全都单膝跪地，单手握拳于胸前。军部对军礼的要求是：不必下跪，即便对将军也只需要躬身行礼。这是当初元帅亲自定的规矩，用他本人的话说，就是：“军人不对除了父母亲之外的任何人下跪。” 但对于平定了乱世，建立了这个国家的伟大人物，凤凰三人是心甘情愿地跪地行礼，以表达内心的尊敬。 与此同时，三人也都紧紧盯着那个人的脸，和只在历史影像资料里见过的元帅和无大人的样貌做着对比，好辨认先走下来的这个人，是元帅，还是无？ 然而很快地，三位如今的实力都至少达到了十八级的帝国顶尖校官，震惊地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眼前这人的面容和五官！ 倒不是因为这人用什么障眼法或者幻术手段掩盖了容貌，而是在凤凰三人眼中，眼前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光芒。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太阳，你能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光芒，却永远分辨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太阳的真正外形和轮廓！ “我的天，这就是我们风雷帝国的开国伟人的气势吗？简直……强得没边啊！“卡萨丁心里暗自惊叹。 光芒中的身影慢慢地活动着身体，似乎闭关太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硬，需要一点点地重新舒展开。 整个过程中，凤凰三人也默默都等待着。倒是有一点让人颇感奇怪，那就是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从那第三层的楼梯上走下来。 元帅和无是一起闭关的，出关怎么能只有一人？ “大人，请问……”凤凰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开口询问清楚，否则一直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但她没说完，那光芒中的身影便说话了，极富磁性的嗓音里含着笑意：“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的确只有我一个人，没别人了。具体情况，我短时间也说不清楚，而且，现在似乎不是很好的谈话时机呢。” 凤凰怔了一下，然后道：“大人不想说，我们就不问了。只是，您说现在不是很好的谈话时机，是什么意思呢？” 凤凰一旁的卡萨丁和李维都不由钦佩，老实说他们俩现在开口说话是很难的，眼前这人给的压力不是一般得大，凤凰却能够如此稳稳当当地和对方交谈。 他们不知道凤凰可是曾经在北国直面过战斗大统领的，当然，大统领和眼前这人的风格截然相反，如果说眼前这人是太阳，那大统领就是吞噬一切光华的黑洞。 这时那人说道：“我能感觉到，帝都现在似乎很不太平，是吗？所以我们似乎没空在这里闲聊呢。” 凤凰三人都怔了一下，他们来真实殿堂的时候，恺撒还没在圣迹广场上和蓝将军干起来，所以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如今外界的情况。 错愕和不解之后，便是难以抑制的骇然。 要知道这里和外界分属两个不同的次元，眼前这人说外界的帝都很不太平，这么说，他难道可以站在这里将感知能力延伸到外界吗？！ 凤凰、卡萨丁、李维彼此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 光芒中的那人大概是看到了三个人的表情，不由笑着说道：“好了，也没必要这么吃惊。你们似乎并不知道外界在发生的事情，闲话少说，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说完那人率先朝殿堂外走了出去，凤凰三人赶紧起身跟上。 走出殿堂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那人周身环绕的光芒稍稍弱了些。而凤凰的目光恰好穿过光芒，稍微扫到了光芒中人的样貌。 这一刻，凤凰的身子微僵，内心更是剧烈收缩了一下。 由于只是惊鸿一瞥，凤凰还是没法判断这人到底是元帅，还是无。但之前听这人的嗓音和口吻，他给凤凰的感觉是一个威严而不失亲和力的长者，但现在真正看到这人的脸色，尤其是这个人的双眼时，凤凰竟发自内心地生出一丝寒意来。 他有一双寒冷得似乎能把人的灵魂冻结的眸子。 光芒万丈之下，这人的皮肤其实很白，可以说是不正常的一种白。 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地从凤凰脑海中涌出，虽然她感觉这样的想法非常不敬，但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睛和那样的皮肤时，凤凰心里想到的是：这是一个死人。 章十五 压着打！ 五天前，恺撒如神兵天降般来到战场，击退北国四大门徒所带领的战斗法师大军，并亲自斩杀了实力超凡绝伦的第一门徒阿妮。 那一战后，人们都知道了恺撒很强，和曾经那个速度慢被人瞧不起的少年相比，他已经彻底地脱胎换骨了。 然而恺撒如今到底有多强，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他为什么能这么强，以及他到底强在哪里——对于这些，人们的心中依然有许多问号。 毕竟，恺撒和阿妮之间展开的那一场巅峰对决，是在众人视线所无法企及的世界的尽头进行的，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再没有第三方看到战斗的过程。 而现在，帝都之中，圣迹广场之上，真正和如今的恺撒交过手了，南方的强者们才明白：五天前阿妮所面对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物。 广场上早已经没有任何民众了，原本高高挂起的“战斗英雄恺撒”的巨幅画像，如今破碎地落在地面上。 平整的广场地板上，聚集了帝都超过九成的军部和森林族的高手，他们刚刚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每一个从第二次南北战争中活下来的校官，都和战争前的他们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中等级境界最低的，都是十五级拥有御空飞行能力的校官级强者，最强的则处于二十级的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传奇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但这些人汇聚在广场上，此刻却只能站着，然后仰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从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骇然，再到此时近乎木然。 广场上空，是恺撒和诺诺迎战几乎整个南方的顶尖强者的战斗。 首先让人极为意外的人，是诺诺。 在五天前的那场战斗中，诺诺率领森林族和苏儿哈战区的将士长途奔袭而来，自己更是亲自加入了将军与门徒之间的顶尖战斗。 但她本人应该还不到传奇之境，她当时能有那么强劲的战力，是因为她用已经去世的莲殿下生前的武器，那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引导出了自己的全部真名力量。 那种传闻中神秘之极的真名力量到底是什么，老实说，在和五天前的诺诺直接战斗过的北国的门徒们，都说不清楚。 只知道那是一种纯粹为了战斗而存在的能力。 那般强悍的力量，让诺诺不在传奇之境，却能拥有与传奇强者正面对抗不落下风的战力，这样的力量当然有代价，而且很大。 诺诺本该失去全部的真名力量的，在那一战之后，甚至可能会导致自己原本的等级跌落，或者会影响到未来的修炼上限。 好在，当时恺撒帮了她一把，帮她安抚下了那种不顾一切引导出来的狂暴力量，让她不必因此而付出失去真名的代价。 如今，五天的时间过去，人们都以为诺诺就算不必失去真名力量，但终究会处于虚弱期。 退一万不说，就算她真的动用了那样可怕的力量，进行了那么大的透支，还能恢复神速，用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养好伤势，那她现在依然不过是一名天赋超群但还不到传奇境界的年轻少女啊。 可现在她胸前并没有再插那柄莲殿下留下的匕首，并没有像五天前那样疯狂的引导出真名力量只为与传奇强者一战，她看起来平静从容，不急不躁，却是以一己之力面对帝国的女将军，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诺诺的招式看起来并不花哨，恰恰相反她只是一拳接着一拳地，朝女将军打过去。 只是她的拳头真的太沉重了，而且拳与拳气息相连，似乎前一拳的力量，会有一部分灌入下一拳中，如此层层累加，越打越强。 女将军最开始还能动用风雷体术，和诺诺拳脚碰撞，渐渐的已经无法和诺诺的拳头触碰，只能动用起风雷法术，层层叠叠地铺盖过去，拉开距离和诺诺周旋。 碰！又是一次让整个帝都都隐隐震动的碰撞，女将军凝聚出的巨大的风雷巨掌被诺诺一拳轰碎，诺诺吐了口气，收回拳头，没有继续追击。 对面的女将军也是脸色复杂地看着诺诺，气息略有些粗重。 “三公主确实……很了不起。”女将军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别说我了，你的这份天才，大概已经超越你的姐姐莲殿下了吧。” 女将军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女性，是五天前战死的阿妮；最有天赋的女性，则是那位莲殿下。 当年女将军曾经和莲殿下见过两面，却印象深刻，直至今日她都认为除了恺撒，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莲殿下的天赋和潜力更大。 但诺诺今天的表现，让女将军改变了这个看法。 “谢谢夸奖。”诺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在经历了五天前的那场战斗之后，这几天里又有了不少顿悟，但我还是不及二姐的，她比你想象得还要厉害。” “是吗……那是真的有些可惜了。”女将军顿了顿，接着道，“我看得出，你还不到传奇，但确实已经拥有传奇级别的战力了，而且你很从容，不是依靠透支的手段来短暂地获得超强的战斗力。既然如此，我必须把你当作同等的对手来看待了。”说到这，女将军深深吸了口气，加重了口吻，“诺诺，接下来我会真正和你全力相搏，但你应该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之间要分出胜负，恐怕非死即残，你真的要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和我拼命？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也是个好人，他当年对我很是不错，我实在不像和你这样……” 诺诺脸色肃然，躬身行了一礼，说：“谢谢，不过我想好了，今天我帮定恺撒的。” 女将军倒也不意外，只是脸色更加悲伤了。她看着诺诺青春美丽的年轻脸蛋，忽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为什么呢？你难道和龙琪琪那丫头一样，对恺撒他——” 诺诺怔了怔，随后淡淡一笑道：“我和龙琪琪不同的，她是单纯地喜欢恺撒，至于我对恺撒……”诺诺偏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那处真正激烈的战团，接着道，“除了二姐，恺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让我感到知心的人。” “所以是友谊？”女将军问。 “比友谊更高。”诺诺说，“所以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帮他。” 女将军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再次大战起来，而这一次，她们的战斗有了之前所没有的真正的生死搏杀的味道。女将军为了军部的尊严而战，诺诺则为了知心交心之人而战，明白了彼此战斗理由的两个人，对彼此最大的尊重，就是倾尽全力。 而在她们的旁边，广场上真正牵动着所有人心脏，也是让下方大量南方强者骇然到木然的战团，是恺撒所在的战团。 诺诺以一己之力独挡女将军的锋芒，这当然很了不起。而恺撒此刻舞动双拳所面对的，是龙、蓝两位将军，以及森林族十二位守序长老的倾力围攻！ 在广场上众人的眼中，十四道身影围绕着空中的那名少年，穿插飞舞，速度快得让他们这些校官强者都看不清楚。 拳脚碰撞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参杂其中的，还有至少编号在200以上的顶尖风雷法术，以及各种诡异难防的森林族的古老神秘的秘术。 而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无死角的攻势，身处中心的那名少年，始终如礁石般岿然不动摇！ “拉姆上校，你看，将军大人们能赢吗？”一名校官走到最前方的一名身材魁伟但只剩下独臂的男子身旁，盯着空中的战况，蹙眉问道，“那小子的防御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啊。” 被称为拉姆上校的男人，是目前帝国活着的校官强者中的最强者，他在二十年前就站在了传奇大门之前，看似一步之遥，他自己却知道那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此刻，面对同僚的问题，拉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心里满是苦涩地说了一句：“大概除了我，还有那边的伊莲夫人，都没人真正看得懂现在的战况吧……” 此刻的战局，表面看起来是十四位南方巅峰强者围攻恺撒，但其实，是恺撒以守为攻，以逸待劳，以拳风化作领域，将将军和守序长老们牢牢圈在了自己周身的范围里，而且他正在逐渐压缩着这个领域的范围啊！ 所以，这根本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输，或者说还能坚持多久才输的问题。 章十六 体味从容 拉姆上校忽然收回目光，不再看天空中的激烈战团。 “上校大人，您这是？”拉姆身边的同僚们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广场一角，伊莲夫人默默地站在那里。 见到拉姆朝自己走过来，伊莲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应，直到拉姆真正走到她面前，然后一言不发地，深深躬身行礼，伊莲才流露出吃惊的神情来。 “你看出来啦……真正占上风的是谁。”伊莲轻轻叹息，“不愧是军部将军之下的最强者，你有这份眼力和领悟，未来破入传奇境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拉姆不吭声，依然深深弯着腰，低着头，不肯抬起。 对他来说，能不能破入传奇并不重要了，尤其是在亲眼见识了天空中的恺撒的深不可测的实力之后。未来破入传奇境界又如何呢？传奇之所以那般令人向往，是因为在世人眼中，传奇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实力的巅峰。但事实呢？两名传奇级别的将军，以及联手之下不比传奇差的森林族守序长老们，现在正被一个少年压着打！ 拉姆现在根本不想自己能否突破境界，他只想请求伊莲——也是现场唯一有实力破解眼下的局面的人——请求她出手帮忙。 “我刚才说了，我两不相帮。”伊莲轻声道。 “请您再考虑一下吧。”拉姆痛苦道，“您不帮忙的话，我想不出龙、蓝两位将军还有什么机会活下来。” 伊莲默然。 她知道拉姆说得完全正确。 不只是蓝将军，这场战斗的最后，恺撒一定也会杀了龙将军。 因为按照龙将军的性格，他宁死都不会让恺撒得手，所以如果蓝将军死，那一定是死在龙将军之后。龙将军就算拦不住恺撒，也一定会让恺撒踏着他的尸体过去。这是龙将军的作风，即便他平日里和蓝将军是那么的不对盘。 只是，这样的局面还能怎么插手干预呢？伊莲心道。 她是看着恺撒一路南下而来的轨迹的，所以她大概是最了解如今的恺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没人拦的住，恺撒一路上经历过多少次生死的考验，和兰德里与娜美殿下的战斗，以及后来和紫荆军的死战，恺撒为了达成自己心中重要的事情，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去冒险，对于这样的人，伊莲就是有心想拦，也拦不住啊。 拉姆见伊莲依然沉默，忽然说了一句：“您的儿子徐坑爹，当初在青木学院实验部的时候，我带过他。“ 伊莲眼神一软，点点头道：“龙将军的话，我想办法帮一把，不会让他死的。至于蓝将军……抱歉，真的是力所不能及。” 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天空中的战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诺诺和女将军的战斗越发激烈，甚至惨烈起来，双方碰撞之间，已经开始有星点的鲜血飞溅出来，然后洒落在下方的广场上。 而另一边，大约是感受到诺诺和女将军这边的战斗的白热化，恺撒终于不再温水煮青蛙，他开始真正发力了。一方面因为恺撒并不恨女将军，另一方面，也是真正重要的是，恺撒不希望诺诺出现任何意外。 一双拳头挥舞之间，周身所形成的力场和领域，不断地压缩、再压缩。两位将军和十二位守序长老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动作也渐渐拘束滞涩起来。 直到这时候，下方的一众军部强者们，才终于看出这场战斗到底是谁占据主动，然后明白了拉姆上校之前有些奇怪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 “见鬼的，那个小鬼究竟是什么人？” “这份实力，如果老老实实效力于我们军部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倒行逆施的事情！” “别废话了，随时准备出手，支援两位将军！” 校官们无法坐视将军大人身陷险境，一个个都飞到了半空中，紧张地注视着越来越小的战团，时刻准备扑上去和恺撒拼命。 不过，对于人在最中心的恺撒，这根本无关紧要。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奇妙，肆意挥洒着力量的同时，又似乎在仔细品味着什么。 五天前和阿妮大战一场后，恺撒就昏睡过去，直到今天基本恢复。但老实说，现在的恺撒依然不是全盛状态，若非不得已，他也不会在自己这样的状态下和人动手。 可是，真正开打之后，恺撒发现……自己很舒服。倒不是说状态恢复得有多么好多么完美，而是他感觉自己在运用力量方面，从未像此刻这般从容。 是的，从容，这就是恺撒此刻最大的感受。 他可能在做某个动作的时候，会牵扯到某处伤口，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稍做变形之后，最终打出去的招式威力，丝毫不会有变化。 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的走势和变化，都清清楚楚，有板有眼。 如果说，五天前的恺撒手里握着十成的能力，但在使用过程中，真正能发挥出来的，或许只有九成，还差那么一成因而并不那么从容。 那么，现在的他，虽然因为伤势而暂时没有十成的实力，但他很清楚此刻给自己十二成的能力，自己都能运用得自如得当！ 是什么导致了这样潜移默化的改变？ 恺撒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这一路南下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失去了记忆，没有了等级和能量，只剩下强悍得离谱的规则能力，就好像一个手里端着冲锋枪却只有三岁的小孩，强大，但力量的形态其实是畸形的。 到后来，规则的力量逐渐被消化，被理解，被掌握。 直到和兰德里还有娜美的那一战，恺撒的所有规则手段有了一次真正的汇总和升华—— 纯粹到极致却没有变异成青神的雷霆力量、完美融合为一的穿刺规则、以及专属于恺撒的标枪武器所孕育的真形力量，这三者，在那一战后融会贯通，终于成为了一份强大而完整的能力。 章十七 完美的一指 这份能力，它可以无限地削弱对手，达到近乎让时光凝停的效果，算是小龙的慢速之爪的无限强化版本；与此同时，它能够对对手施加“伤害加深”，同样的力道攻击在被恺撒标记的对手身上，威力会数以十倍计地增长，甚至可以造成无视对手防御能力的“规则真伤”。 这份能力，恺撒在那一战后，才知道了它的名字：青色愤怒。 但这时候的恺撒，还不完美。 因为他虽然理解了手里的机关枪的构造和原理，但这无法改变他还是个三岁小孩的事实。 是的，那时候恺撒依然没有记忆，也没有等级，更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支配自己独一无二的强大能力。 然后便是恺撒和紫荆军的那场险些让他真的死去的遭遇战了。 在那场战斗中，恺撒原本的身体被芭芭拉“杀死”，他的灵魂夺取了紫荆军首领的身体，也是那次的契机，让他明白紫荆军克制自己的源头，并不是圣骨的力量，恰恰相反，圣骨的力量其实是和恺撒契合的。真正克制他的，是隐藏在所有紫荆军成员灵魂深处的一股黑色的气息。 再夺取身体的过程中，那股气息险些真的杀死恺撒的灵魂，好在龙醒之地的小龙在关键时刻出现，将所有的黑气，封印在了它那小小的身躯中。 至此，恺撒不止拥有完美的能力，更有了一名战斗法师的强悍身体，以及充沛无比的能量。 但这就是完美了吗？不是的。 因为那终究是别人的身体啊。 于是就有了最后在绝望平原之上，恺撒进入龙道，与那位名为马努斯的战斗法师的残魂的那次对话。 老实说，在那之后，恺撒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很快就不得不投入到和第一门徒阿妮的战斗中去了。 但现在看来，或许那次对话所带给恺撒的改变，比想想中还要大得多得多。 如今恺撒的身体，并不是风雷法师的身体，也不是战斗法师的身体，恺撒说不清楚自己的血脉种族，但他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灵魂与能力，完全契合！ 这具身体的等级，不再有任何劣势，是非常标准的二十级巅峰。 身体的强度，比起恺撒曾经被龙血强化过的身体，只强不弱，而且完全保留了恺撒曾经标志性的超强爆发力，还多出了曾经不具备的强得夸张的韧性。只要恺撒想，他随时都可以进入“瞬开状态”，而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完美的身体。 二十级的能量等级，瞬开状态下无限接近传奇。 以及超越传奇的完美能力，青色愤怒。 这三者匹配在一起，就是如今的恺撒。 他在战斗中所体会到的那种“从容感”，其实是一种真正理解了力量、掌握了力量、与力量融为一体的无与伦比的强大感啊！ 身体周围，十二名守序长老正疯狂地冲击着恺撒的力量领域，这些长老在诺诺口中自私而短见，但这不代表他们都是弱者。 事实上，论战斗力，他们是森林一族中的最强的一批人，每个人都拥有传奇之下近乎无敌的战斗力，甚至有一位是曾经突破到传奇却在百年前被打落境界的。 长老们都很明白，想要脱离恺撒的力场约束，逃跑是没用的，只能将这个力场的核心——也就是恺撒，彻底冲垮！ 而另一边，龙将军的上身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混杂着脓液的血浆，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都遮掩得看不出来了，可他始终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恺撒和蓝将军之间。 至于蓝将军，他似乎明白有龙将军帮自己挡着，恺撒心有顾忌是不可能轻易杀死自己的，所以他现在的策略，是放弃掉了绝大部分防守，隔着龙将军，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威力强悍的龙脉咒文——甚至包括几个因为过于危险而不列入230个编号龙脉咒文的禁术——疯狂地朝恺撒倾泻而去。 直到某一刻，恺撒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一下。 蓝将军心中一喜，在他看来，恺撒同时面对森林长老的围攻和自己不顾防守全力攻击的狂轰滥炸，就算一时掌控了局面，终究没办法长久作战。 加上恺撒本就是刚刚伤愈的状态，打了这么久，恐怕终于支撑不住了啊！ 手中暗自捏了一个隐含让周围的空间都有些颤栗不安的气息的龙脉手印，蓝将军眯起双眼，寻找着给恺撒致命一击的角度和机会。 但这时候，对面的恺撒忽然看了过来，目光越过龙将军宽阔的肩膀，好像利刀般，径直落在了蓝将军的脸上。 “你打够了吗？”恺撒冷冷地问。 蓝将军忽然感觉脸皮一痛，愕然间抬手一抹，才发现抹了一手掌的鲜血——他那厚如城墙的脸皮，竟被恺撒的目光中所蕴含的无形力量，给刮出一道大口子！ “该死的，终于找到机会要下杀手了吗！”挡在蓝将军面前的龙将军怒吼一声，全身力量迸发，甚至将绷带都彻底崩开了，试图拦截恺撒。 他知道恺撒之前布下领域，压缩力场，都只是为了牵制住他和森林族长老的力量，好腾出手来杀死真正的目标蓝将军。 “十二位森林族长老，帮忙，拦住他！”龙将军声嘶力竭。 不只是那十二位森林长老，周围的军部强者们，包括拉姆上校，还有答应了拉姆上校要保住龙将军一命的伊莲，都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要分生死胜负了吗？”女将军和诺诺那边，原本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然分开来，然后朝恺撒那边的核心战团扑了过去。 战况在这一刻燃烧至沸点！ 然后—— 忽然间，回落到了最初的状态。 一切都静止下来，平淡下来。 因为没人拦住恺撒，包括出手前唯一有些信心的伊莲夫人。 严格来讲，甚至没人摸到了恺撒的一片衣角，没人看到他完整的行动轨迹。 在场众人只是觉得，恺撒的存在忽然从感知中消失了，当他在此出现的时候，已经越过了所有抱着不同目的想要阻拦他的人，稳稳站立在蓝将军的面前。 恺撒右手自然垂在身侧，左手并指如枪，啵的一声，点在了蓝将军的额头正中心。 章十八 原来始终如一 “蓝将军！” “……将军大人！！” 一道道或震惊、或愤怒、或悲痛的呼喝声，在圣迹广场上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恺撒点中蓝将军的那一指上。 “完了。”伊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同时她内心所感受到的意外，大概比其他人更甚。 伊莲一直认为自己不完全了解恺撒，但已经是除了恺撒本人之外，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正因如此，她之前在庄园里，才会那般淡定从容地让女将军不必急躁；也正因如此，刚才拉姆上校拜托她的时候，她才会答应下来，内心深处，她自认为是来得及出手阻止恺撒的。 但事实呢？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包括伊莲在内，所有人都直到恺撒点中了蓝将军的一刻，才勉强捕捉到了他的身形轨迹。 肉眼和感知能力都跟不上，身体和反应又怎么可能跟得上！ “恺撒这小子，他的界限到底在什么地方啊……”伊莲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不过在心中暗自震惊之后，伊莲反倒是在场最快恢复冷静的一个人。 毕竟，她答应的是不让一心保护蓝将军的龙将军出意外，而现在龙将军虽然竭尽全力，有着拼死也要拦住恺撒的心，却已没有和恺撒拼命的资本了。 看这结果，蓝将军被恺撒杀掉，龙将军安然无事，倒也是伊莲可以接受的范围。 骨子里，抛开对丈夫和儿子的爱，伊莲其实是个极度理性、甚至有些冷酷的人。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起蓝将军被恺撒杀死之后，南方的局面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同时她脚步连点虚空，身子几个闪烁，已挡在了浑身浴血的龙将军的身前。 是的，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恺撒和蓝将军那边时，伊莲反倒第一时间转过方向，拦住了龙将军，沉声说道：“别过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龙将军根本没听见伊莲的话，老人双眼充满血丝，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那苍老却不瘦弱、依然魁梧异常的上身，此刻全是一道道外翻的伤口，往外吐着脓水和发黑的血水。这是以重伤之躯和恺撒动手的代价，龙将军却浑然不觉似的，疯了一般要朝恺撒和蓝将军那边冲过去。在这个老人的心里，一名和自己同级的将军，在帝国的帝都，在如此众多的军部高手的环伺之下，被人击杀，是没有办法容忍的耻辱。如果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帝国，这个军部，便没有了那根无形的、却最重要的支柱。 “恺撒，住手！别杀他！别杀！！”龙将军疯狂地吼着，苍老的嗓音声嘶力竭，足以让闻者动容。 能让这样一位为帝国尽忠一生的老人如此失态，外人恐怕很难想象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但恺撒背对龙将军，身形如枪，笔挺稳定，丝毫不为所动。 老实说，恺撒其实没听见背后的龙将军在喊什么，就像龙将军没听见伊莲说了什么。 战斗至今，恺撒铺垫许久，直到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最后突然一击，让整场战斗忽然画上句号，恺撒其实已经拼尽全力了。 体内，一阵阵透支和空虚感涌起，恺撒知道刚才的一切，已经是自己如今的状态和能力下，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毕竟，自己面对的可是整个南方的巅峰强者们，这样的阵势，哪怕北国的那位大统领来代替自己，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算是在不波及旁人的情况下，达到我的目的了。”恺撒心里松了口气。 之前恺撒说了，他要杀蓝将军，是担心自己对抗北国的大统领时，会被蓝将军从背后捅刀子。 这个理由，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未免太霸道了些。 只有很了解恺撒的诺诺明白，恺撒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非常非常在乎的人——凤凰。 但其实，即便是诺诺，也并不真正明白，这件事和凤凰究竟有什么关系吧……她大概认为恺撒不愿意凤凰嫁给蓝将军，心存了一些私心？ 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凤凰杀死蓝将军的，只有恺撒本人。 几个月前，恺撒在黑色咏战，与匠神罗素联手对抗战斗大统领，那一战有多惨烈，从如今人去城空的黑色咏战就能看出来。 那一战中，恺撒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危机，而为了对抗那个危机，他不惜舍弃了全部的记忆和等级，来换取规则之力。 这是恺撒南下的起点，也是支撑恺撒一路走来的信念。 南下路上，伊莲问过恺撒，诺诺也问过恺撒，问他到底要做什么？恺撒给出的答案都差不多，他是为了掌握力量，不只是个人的实力，还有世俗的力量。 他要掌握一切可以握在手里的力量，去和当时他自己都记不起来究竟是什么的危机做对抗！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呢？可以让恺撒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恐惧成这样。 要知道恺撒的性格里，其实对世俗的权威是不感兴趣的，他做出一系列有违本性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于这点，恺撒其实自己也有疑惑，他记不清了。 直到在绝望平原的最后战场上，第三次进入龙道，见过了那位名叫马努斯的战斗法师的残魂，恺撒才将这一路上的事情，串联起来。 五天前刚从龙道出来的时候，恺撒不得不立刻和门徒阿妮对决，还没时间仔细梳理。 五天后的今天，他内心其实已经基本理清楚了—— 在北国让他不惜舍弃自我也要获取力量的危机来源，是大统领，更是大统领手里的那颗魔蛋。 而那颗被恺撒亲自从龙道里带出来的黑**蛋的本体，正是马努斯口中所说的，百年前吃光了所有龙族，进而险些灭掉了这个世界的那头名为巨龙领主的超级生命啊！ 恺撒如今变得如此强大，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立刻和战斗大统领对决，也有接近一半的赢面。而如果再给恺撒一段时间的话，他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战胜那位大统领的。 恺撒有这份自信。 但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第二次南北战争后，帝国将军也好，伊莲夫人也好，森林族的长老们也好，甚至包括并不自私短见的诺诺，心里想的更多是南方诸方势力的再平衡。 恺撒从未对此发表过看法，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反感的。 因为，其实根本没功夫去勾心斗角，因为真正的危机才正要到来，随时随地！证据就是，紫荆军体内的那种极度克制恺撒的黑色的混沌气息。 紫荆军，恺撒一直以为这支军队，是圣骨的力量改造出来的一直最接近初代的战斗法师军队。 他也一直以为，紫荆军克制自己的理由，是圣骨。 但其实圣骨——也就是马努斯百年前留给这个世界战斗法师的那根肋骨——其实并不克制恺撒，反倒和恺撒的力量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 真正克制恺撒的，那种隐藏在紫荆军成员体内的黑色混沌气息，想必就是巨龙领主的力量啊。 也就是说，大统领虽然还没有唤醒那颗魔蛋，让巨龙领主重现于世，但他已经开始利用巨龙领主的力量了，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信号！ 当初大统领试图复活巨龙领主，采用的手段是什么？ 他掳走了包括凤凰和龙琪琪在内的大批南方的龙醒者和潜在的龙醒者！ 因为，按照马努斯所说，巨龙领主这种超级生命，是以龙族为食物的！那位大统领，显然是想用龙醒者们体内残存的龙之血脉，去喂养那头魔物。 而五天前，和凤凰一起携手走出龙道的时候，恺撒利用自己强大的实力和眼力，看了一下凤凰体内的血脉构成——她其实有接近一半的血脉，都是龙族。她是这个世界上龙血浓度最高的龙醒者，所以她才会在北国觉醒了那种堪称变态的空间类的龙醒能力。 简单来说，如果不阻止大统领，那么凤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吸引那头巨龙领主的食物！ 这才是恺撒在黑色咏战所感受到的危机。 也是恺撒不惜如此大动干戈，甚至可以说是倒行逆施，也要在帝都之中，在众多南方强者的环伺之下，斩杀蓝将军的理由。 理清楚这一切后，恺撒自己都有些惊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的心意，原来始终如初，始终如一。 “你……你不能……杀我……”眼前的蓝将军忽然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声音嘶哑得已经不似人声了。 恺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还没死吗？我以为刚才那一指，就已经要了你的命呢。” 那看似简单的一指，其实蕴藏着恺撒的全部能力，身体力量，元素能量，共同催动“青色愤怒”的规则之力。被锁定者就好像被小龙的爪子拍击了成千上万次，慢到根本无法动弹，而且受到的伤害成百倍的增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死，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按理来说，恺撒如今的实力杀蓝将军并不需要这么全力以赴的，但为了不出任何意外，恺撒也算是给予蓝将军足够的尊重了。 那为什么，这家伙还没死？ 这时候，蓝将军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诡异至极让人看着有些发毛的表情，又说道：“你……不能……杀死我……” 不能杀我。 这话刚才蓝将军说过一遍了。 但这次，恺撒才真正听明白：他说的并不是“你别杀我”，而是“你没有能力，杀死我”。 恺撒没来由的感到身子有些发寒，广场上阳光明媚，那种彻骨的寒冷感却越来越强烈。 恺撒的眼神凝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盯上自己了。 章十九 喋血 对帝都的民众们而言，这一天真的是个灾难。 本来以为战争结束了，终于有安心的日子里，没想到恺撒就那么忽然和蓝将军斗了起来。 民众们不知道圣迹广场的战况如何，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大地的震颤和摇晃，以及广场那头传来的碰撞和战斗的声音。 直到某一刻，所有的动静戛然而止，似乎战斗终于结束了。 一名帝都老人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他身旁的一名年轻人大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个叫恺撒的小鬼被制服了，还能是什么情况？我说你们这些老人家，是不是有点太胆小太悲观——” 年轻人没说完。 因为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广场方向上，忽然亮起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天青色的光芒！与此同时，整个帝都都摇晃起来，不是之前那种因为战斗的碰撞而间歇性的晃动，而是由于某个巨大的力量与能量源头，而一刻不停的剧烈震颤！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年轻人一阵大呼小叫，几乎没办法稳住身子。 反倒是旁边那名看似年迈体弱的老人，在剧烈的震动下，依然稳稳站立。老人没说什么，只是望着广场的方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此时此刻，恺撒立身圣迹广场上空，全身能量勃发，天青色的龙形能量围绕在他身边，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咆哮。 强劲的力量波动，让那些之前想要扑上来救援蓝将军的军部校官们站立不稳，节节后退。 这些人这才明白，刚才他们一窝蜂冲上去的行为，是何等徒劳。 同时他们也感到很奇怪，恺撒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本来都已经收敛力量了，却忽然间迸发出这般摄人心魄的气势和力量？ 如果说之前的恺撒，始终隐忍克制，只在要出手击杀蓝将军的那一刻，才展现出了一刹那的真正锋芒，那么现在的恺撒不止不再掩藏任何东西，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锋芒和底牌都亮了出来！ “什么人？”恺撒冷冷地喝问道。 周围的人们不明白恺撒的举动，恺撒自己可是非常清楚。 他刚才自信致命的一击，没能杀死蓝将军。而之后忽然感受到的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很快就转变成了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惊悚与恐惧感！ 是的，恐惧，这是恺撒当初在黑色咏战面对大统领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受。 恺撒一手仍点着蓝将军的额头，不让他稍动。 另一手翻转之间，专属的标枪武器浮现于掌间，被恺撒握在手里，横于身前。 恺撒其实已经很累了，之前迎战南方强者们的拼斗，耗费了他太多的力量。他本就还未伤愈，更要力图在斩杀蓝将军的过程中，不波及无辜旁人。 但现在，恺撒根本顾不上那种难受的透支感，强行将力量再次提聚到极致。 二十级巅峰的纯粹的雷属性能量，充斥在他的身体中的每个角落里。 容纳了整个龙道精华的身体，每根肌肉都微微绷紧着，时刻准备着迸发出最强劲的力道。 青色愤怒的规则能力缠绕在专属的标枪武器上。 生物什么时候会不再掩藏，反而会把所有底牌亮出来？当然是在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的时候，是在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打不过对手的时候。 恺撒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暗中的那个存在跳出来，一击干掉，就像刚才他对蓝将军做的事情一样！ “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恺撒依然保持着冷静，这是无数次在生死间挣扎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但他其实是非常震惊的。 若非暗中锁定他的那股气息和大统领完全不一样，他甚至以为是北国大统领来了，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但除了恺撒之外，没人明白他突然间的反常行为。 伊莲困惑地看着恺撒。 诺诺和女将军各自挂彩，但都顾不上在意自己的伤势，不解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恺撒。 这几位传奇级别的人物都看不明白，森林族的长老们和军部的校官们就更看不懂了。 拉姆上校悄然来到伊莲身边，低声问道：“伊莲夫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伊莲的眼神里有着罕见的焦躁情绪，咬牙说：“我完全搞不清楚，恺撒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是感受到了什么我们感受不到的危险吗？” 拉姆上校沉默，伊莲话里的潜台词，他听懂了。内心深处，伊莲毕竟还是站在恺撒这边的。 “会不会是那小子真的疯了？”拉姆上校低沉地问，“在帝都试图杀死自己老师的老师，试图杀死帝国的将军，这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伊莲根本不答话，转头去看身后的龙将军，“您看出什么了吗？恺撒很奇怪，而且，蓝将军似乎还没死……咦？” 伊莲本来想问问龙将军的意见，却忽然顿住，然后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惊恐，猛地扭头再次看向恺撒的方向，就看到浑身浴血的龙将军的身影，不知何时偷偷摸到了恺撒的身后！ 老人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如果有，那应该是一种决死之意。 老实说，龙将军并不在乎恺撒这么反常是因为什么，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蓝将军，还没有被杀死，还有机会救他！ “不！不要！”伊莲焦急之极的喊声在背后响起，“您不能在恺撒这样的状态下接近他！停下！立刻停下！！” 龙将军听见了，但他反而笑了，低低嘟哝了一声，“我管他那么多！帝国的尊严，帝国的信仰，这是不能倒的东西，所以，蓝将军不能在这里被杀死！绝对不能！” 这样想着，龙将军伸出了手，手臂穿过恺撒周身天青色的力场，变得血肉模糊一片，却稳稳地，一把按住了蓝将军的肩膀。 这一日，在后世被称为“喋血日”。 喋血并不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之前的恺撒是克制且隐忍的，他确实铁了心要杀蓝将军，但在执行的过程中，他没有危害到任何蓝将军以外的人的性命。 真正的喋血，就是从龙将军按住了蓝将军的肩膀这一刻，才开始的。 这一刻恺撒的状态是什么？他的状态是紧绷到时刻准备反击，如果不反击就可能被杀的状态。他就像个炸弹，碰不得。 但龙将军碰了，他在伊莲厉声的呐喊制止声中，按住了蓝将军的肩膀，然后猛然发力，要将蓝将军从恺撒的掌控中拉出来。 几乎只是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龙将军试图救人的这条手臂就没了！ 无数超高密度的雷霆能量，携带着青色愤怒的恐怖伟力，席卷而出，瞬间就将龙将军的这条手臂绞得粉碎！ 这并不是恺撒有意要伤害龙将军，而是他顾不上了，暗中那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他甚至没注意到龙将军的靠近，只是本能地对侵入立场的存在做出了反击。 龙将军狂喷出一口鲜血，却不后退，而是嘶吼着伸出另一条手臂，这次他没有拉蓝将军，而是一拳横击在蓝将军的身上，把他打得飞了出去，飞离了恺撒的掌控范围。 做完这一切，龙将军笑了，一边吐血，一边狂笑。 苍老的身躯，在恺撒周身狂暴的力量肆虐之下，绽放出大片大片的血花。 血色的花朵，在天青色的雷霆中绽放。 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色彩也没有了。 女将军疯了一样朝龙将军冲过去，她用出了全力，不再顾及后果。 诺诺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于是也动用了全力。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冲到恺撒和龙将军身边，就在彼此的全力碰撞之中，双双重伤坠地。 军部的校官们也疯了一样要冲过去救龙将军，但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就被恺撒狂暴四溢的力量轰击得一个个口吐鲜血。 森林长老们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都站着没动，唯一一个和蓝将军私交比较好的长老，飞身去接被龙将军一拳打飞出来的蓝将军的身子。 结果他错估了那冲击力，以及依然附着在蓝将军身上的属于恺撒的恐怖力量。 所以他确实接住了蓝将军，脸上却浮现出无比古怪的神情来，然后他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好像软体动物般，摊在了地板上，再也没起来。 之前还在恺撒掌控内的局面，就这么失控了。 失控得彻彻底底。 失控在一瞬之间。 当世界的声音和色彩再次回归的时候，圣迹广场上，已不再有任何神圣的气息，只剩下浓郁的血腥气，死气，还有一个人的粗重喘息。 恺撒剧喘着，整个人好像从汗水里捞出来一样，疲累欲死地慢慢落在地面上。 双脚着地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就要摔倒在地了，但他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稳稳站着，不可以倒下去。 他一双眼睛已然充血，死死盯着前方十米之外，倒在血泊中的一个龙将军。 龙将军还有气息，但他生机已绝，恺撒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不是恺撒想要的。 之前让恺撒如临大敌的那股气息，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柔和的光芒降临在血色的广场上，那位不知道是元帅还是无的光中之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广场上空，身后跟着看着眼前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凤凰、卡萨丁和李维。 恺撒似有所觉，抬眼看向了那个光芒中的伟岸身影，然后他的目光中，透出了面对蓝将军时都不曾有过的刻骨的恨意。 “是你……”恺撒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崩出一句话，“刚才暗中给我压力的人，是你！” “抱歉，少年。”光中人居高临下，平静回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章二十 你是元帅，还是无？ 恺撒不知道眼前这个全身笼罩在光芒中的人是谁，即便以恺撒的实力和眼力，都没办法看穿那人周身看似薄雾一般的光，进而看清那人的面貌长相。 但恺撒知道一点：眼前这人很强。 这个世界上如今的最顶尖的强者，恺撒基本都已经见过、且交手过了。无论是超越传奇境界的北国大统领，还是传奇中的至强者阿妮，都曾经给恺撒带来了很大的压迫力。 北国大统领的力量如黑洞，深邃不见底，而在力量的最深处，隐约是一种极热与极寒的对立与结合，极其锋利，极其致命。 阿妮则是另一种感觉，她的力量如龙、如山岳、如大地，力量磅礴无匹，碾压而来。虽然不及大统领的力量那般锋利致命，但恺撒相信如果阿妮也突破了传奇境，并不会比北国的大统领差。她的能力是独特而完美的。 至于眼前这人…… 恺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人站在那里，浑身光明，可不知道为什么，恺撒从对方身上嗅到的，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恺撒从对方露面开始，就试图洞察对方的力量属性，然而感知能力无论如何都渗透不进去。 不清楚身份，看不清样貌，弄不清力量属性，这对如今的恺撒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从他刚才给我的压力来看，比阿妮更强基本是肯定的。”恺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自做了判断，“这个人，或许和北国大统领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想到这里，恺撒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他现在很累，伤势未愈的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了。 他现在心很乱，因为无论是躺在身后不远处的重伤的诺诺，还是躺在前方的濒死的龙将军，以及……站在半空中呆呆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的凤凰，都让恺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但恺撒深深吸气又吐出，眼睑微垂再抬起，表情已然变了。 所有的震惊、疑惑、愤恨、忌惮、无措……这些情绪统统消失不见，他的表情变得坚毅宁定，眼神变得专注严肃，正如这一路走来，每一次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那样。 立身半空的光中之人对此没什么反应，他抬手，指了指恺撒的身后，说：“你朋友伤得很重。” 恺撒点点头，回身走到诺诺身旁。 “恺撒你……别管我……”诺诺浑身浴血地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那个人很强，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力气……” 恺撒没停下动作，而是给了诺诺一个微笑，然后俯身下去，轻轻将她抱起。强大而柔和的力量将诺诺的身体包裹住，进而渗透到她的身体里，帮她稳住伤势。 印象之中，这不是恺撒第一次帮她疗伤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诺诺哭了。 前代森林王和莲殿下离开之后，诺诺就再没流过一次眼泪，此刻哭泣不是因为感激，而是因为不安，诺诺看着恺撒的表情，有种“这个人要永远离开我了”的感觉。 恺撒将诺诺抱到了伊莲面前，什么都没说。 伊莲接过诺诺，也什么都没说。 这时，天空中的那人又开口道：“这位女将军也伤得很重呢。” 听到这话，伊莲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之极的表情。 恺撒则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反手轻挥，无形力量化作匹练，将同样重伤在地的女将军的身子卷起。 在场所有军部之人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恺撒并没做出任何伤害女将军的事，只是将她交给了伊莲身旁的拉姆上校手里。 “一直没机会和您道谢。”恺撒看着女将军，轻声道，“派卡萨丁和绿眸配合伊莲夫人去北方接应我这件事，非常感谢。” 女将军摇头道：“你不必谢我，当时我帮你，你也的确拯救了帝国。只是对不起龙将军，我一直以为他会在对北方的战斗中战死的，没想到会死于内乱。” 恺撒没接话，转过身走到龙将军的身旁。 这位老人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恺撒没有像对诺诺和女将军那样，把龙将军的身子送往任何人那里，事实上，龙将军此刻的状态，已经不允许任何的挪动了。 恺撒只是手指轻捻，龙醒之地的祭坛火焰中，悄然凝聚出一颗最最精纯的雷霆力量组成的光点。然后这枚光点，透过恺撒的指尖，悄然没入了龙将军的眉心。 恺撒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力量精华，有多大几率能保住龙将军一命，他只能说，这是他此刻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位严肃到刻板、正直到固执的老人能否活下来，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 整个过程中，天空中那人只是默默看着，并不出手。 直到恺撒回到原地，再次仰头看过来，他才开口问道：“年轻人，你准备好了吗？” 恺撒脸色平静，做了个手势，回道：“来吧。” 话音落下，磅礴到让所有人为之色变的力量，化作领域，笼罩了整个圣迹广场……不，应该说是笼罩了整个帝都的范围！ 这股力量的领域，充斥着风与雷，帝都中所有人忽然发现看不到天空中的太阳了，但世界并未因此变得黑暗，反而更加明亮。 因为，比太阳光芒更加强烈、明亮、耀眼的青紫色的光，伴随着风之呼啸和雷之轰鸣，将整个帝都照亮。 “……风雷领域。”恺撒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整个帝都范围，都已化作风与雷之领域，而恺撒立身领域之中，终于亲身感受到了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帝国开国元帅的招式，是何等的威能。 旁人或许没办法想象，恺撒此刻承担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整个领域中的风与雷，都在无声无息中狠狠压迫着他，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恺撒的错觉，他从那风之力中感受到了一丝雾鬼的气息，也从雷之力中感应到了青神。 恺撒一直知道，纯粹雷属性的风雷法师，有可能变异为青神的体质，就像龙琪琪；纯粹风属性的人，则有变异为雾鬼的潜质，比如茉莉。 变异，只存在于风或雷的属性演绎到极致的情况下。 然而眼前的风雷领域，却在具备两种属性的情况下，有了变异转化、兼备四种属性的趋势，这是否意味着那光中之人，即便不是纯粹的风或雷的属性体质，也已经将风与雷分别推演到了极致？ 恺撒没时间多想这个问题了，他也没有开口问对方是否是那位百年前建立了帝国的伟大元帅。 当风、雷、雾、木的混合压迫到达顶点的时候，天空中那人动了。 他的动作简单又朴实，整个人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恺撒的面前，然后吐气开声，一拳当面而来。 他落地的瞬间，便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出拳的一刻，力量勃发，他和恺撒脚下的巨坑猛地再次塌陷，变得更深、更大。无数裂纹以那人的双脚立足点为源头，疯了一样向周围蔓延，转眼间布满了整个坑体，进而扩展到整个圣迹广场上。 这一拳，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它只是所有风雷法师都会的风雷体术的第一起手式罢了。 它只是太迅速，太沉重，蕴藏着无与伦比的雄浑力道，以及让人心颤的爆炸性的爆发力。 恺撒对这样的体术太熟悉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这是无大人留下来的、因为对爆发力的要求太高而导致百年来除了恺撒无人继承的无敌体术：瞬开。 风雷领域加上瞬开，这个世界上被这两招同时对待过的人，大概只有那位战斗大统领了吧。 帝都的民众们在在这一刻集体失明失聪了，因为那光太亮，那声太响。 圣迹广场上的南方强者们人在漩涡中心，更是东倒西歪，立足不稳，想要去看清楚战斗碰撞中心的两个人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的震荡渐渐停下，天空中的风雷缓缓退去。 巨坑中的情况，终于显露出来。 恺撒与那光中之人相隔三米，面对面站立。 他们脚下的地面简直像被史前猛犸巨象反复践踏过，两个人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伤痕，包括恺撒，连衣服上的皱褶都没有多一条。 无数道或紧张或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恺撒张嘴，轻轻朝对方吹了口气。 气息掠过那人的身子，终于将那人周身时刻包裹着的光芒，吹散了。 这是一个身穿帝国百年前刚建国时的旧版型的军服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魁伟，面容则一片硬冷，脸色苍白犹如死人。 他的眸子近乎透明，有种诡异的金属质地的光芒透出来，看着有些瘆人。 女将军这时在拉姆上校的搀扶下勉强站起，看到那人的样貌的刹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接连涌现出错愕、狂喜、进而疑惑的表情来。 “年轻人，你很了不起。”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和外表不同，并不冰冷僵硬，反而很有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 恺撒知道，对方夸赞的不只是自己的实力，也不只是以刚才那样强弩之末的状态依然敢和他正面硬碰硬的勇气，还有恺撒用的手段。 ——刚才旁人都没看到，恺撒和这男人对拼用的，和对方一样，只是一记风雷体术的起手式，以及瞬开。 恺撒笑了，笑得有些难过，看着对方问道：“所以你是元帅，还是无？” 短短一句话，恺撒却在问过之后，脸色变得极度苍白，似乎开口说话对他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人们这才看到，恺撒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摊的鲜血，而且还在扩大。似乎他表面上没有多一丝皱褶的衣服下面，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 “我是元帅……”男人微微一笑，说，“我也是无。” 章二十一 落幕 “……是元帅，也是无？”恺撒眼中有些茫然，因为这听起来完全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反驳。 因为对方刚才确实用出了风雷领域，也用出了瞬开。 而如果恺撒没记错的话，凤凰给自己的那本无亲自留下的《瞬开》中，曾不止一次提过：无本人并不会风雷领域，而元帅不会瞬开。 “我不明白。”恺撒咳嗽了两下，身子微微摇晃，眼睛却盯着对方。 男人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不需要明白。” 话音落下，恺撒的双脚稍微脱离了地面，身子悬浮而起。这并不是恺撒自己的意愿，在他的感受中，一条条无形的巨力，悄然爬上了自己的身体，如巨蟒般缠卷而上，最后将他整个人都缠住、然后剧烈勒紧！ 恺撒的身子被提起，旁人或许不会注意这微妙的变化，但恺撒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全身骨骼的咯咯作响声，随时都可能被压碎。 窒息感席卷了恺撒的身心，他已经竭力在对抗了，却发现那缠卷住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密不透风，好像一个压缩到了极致的超高密度的微型风雷领域，把他牢牢困住了。 由于憋气窒息，恺撒已经无法开口，但他心里还是很快想到了对方这一招是什么—— 230个编号龙脉咒文中的最终式，传闻由元帅和无一起开发的第230号龙脉咒文：蟒。 蟒。 就一个字，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龙脉咒文的名字。 恺撒以前喜欢看书，而且在龙脉咒文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他在等级很低还不足以修炼高等编号龙脉咒文的时候，就很感兴趣地几乎查阅了几乎所有编号龙脉咒文的基本资料和效果描述。 但恺撒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找遍了青木城、凤凰城、还有帝都的最大的图书馆，都没能找到有关“蟒”的任何具体资料。 这一式龙脉咒文就好像藏在历史的迷雾里，谁也看不明白。 直到现在亲自体验到了“蟒”的威力，被不断缩紧的“蟒”几乎勒断了脖子，恺撒才明白，为什么文字没办法记载这招的效果和威力。 “这一招，已经蕴含规则了……”这是凯撒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的。 规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但毫无疑问，能触摸规则的人，这个世界上已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能够真正让招式中蕴含规则了。 既然对手能够运用规则，那他和恺撒就完完全全是同等级别的对手，超越阿妮，可以和那位战斗大统领比肩。 恺撒并不是没有对抗这样的对手的实力，但这是必须以全盛状态才能面对的强者，以恺撒伤势未愈和体力严重透支的状态，如何战胜？ 归根结底，恺撒如今的能量等级，还停留在二十级的巅峰，未入传奇之境。 所以即便他的“青色愤怒”蕴含的规则比对手的更深奥、更强大，二十级的能量所催动的更强的规则，相比起传奇、甚至是超越传奇的能量级所催动的稍弱一些的规则，最终所展现出的实力，还是差不多的。 拿着机枪的少年，和拿着手枪的壮汉，谁强谁弱？只能说伯仲之间。 “蟒”的力量渐渐退去，恺撒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自称“是元帅也是无”的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几乎没表情的脸上，隐约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来——拿下恺撒，他也几乎用尽全力了。 只是男人心里有些奇怪，他本来是打算直接用“蟒”的力量，将恺撒从身体到灵魂都彻底绞碎的，可每当恺撒的身心行将崩溃的时候，内部始终有一股韧性极强的反抗力道，让恺撒不至于被彻底压垮。 男人作为局外人并不知道，已经昏迷的恺撒本人也无所觉的是：在龙醒之地，有一块天青色的水晶，正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帮助恺撒的抵挡住“蟒”的力量的，正是这块水晶，它原本安静地躺在龙醒之地，没什么出奇，却好像在蟒的压迫和刺激下苏醒了。 这块水晶，正是战争结束之后便被恺撒收起的“完整”，也就是百年前击败了巨龙领主的那位战斗法师马努斯的元素水晶。 原本沉睡在祭祀火焰中的小龙，这时候扑扇着翅膀从火焰里飞腾出来。 小家伙绕着那块完整飞了好几圈，忽然扑上去一把抓在手里，然后好像对待一颗美味的糖果般，将这块引发了南北之间无数战斗无数争端、可以说是直接引发了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水晶，丢进嘴里，咕咚一声，吃掉了。 然后它拍拍小肚子，飞回火焰里，继续蜷缩起来睡下。 只是某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变化，开始从小龙为中心，悄然传递到那祭祀火焰里，进而蔓延到整个龙醒之地和恺撒的身体…… 圣迹广场上，所有人都没说话，沉默中可以闻到血和火的味道。 这个在第二次南北战争中都没有被战火侵染的神圣广场，此刻却是满目疮痍。 之前以一己之力击溃了南方所有强者的少年，现在躺在广场上，好像睡着了一样。而刚才险些死在恺撒手里的蓝将军，他还站着。 “好了，虽然不是我预期中的情况，但都结束了，大家放心好了。”击败恺撒的那个男人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至于这个少年，我来处理，诸位没意见吧。” “你打算怎么处理恺撒？”广场边的伊莲忽然开口了。她刚刚帮诺诺做了紧急的伤势处理，此刻站起身来，盯着那男人问道。 “还能怎么处理？”跳出来回答的并不是那个男人，反倒是蓝将军，恨恨地说道，“背叛帝国，发动叛乱，重创帝国将军，杀死森林族长老，哪一条不是死罪？” “死罪吗……”伊莲叹息，盯着那个男人，眼神有些古怪，“我其实明白的，你对恺撒是存了必杀的念头吧？之前你给了恺撒治疗诺诺、女将军、还有蓝将军的时间，并不是出于风度，而是为了进一步地损耗他的体力，对吗？还有刚才恺撒说，你暗中给他压力……阁下，究竟是谁呢？” “我说了，我是元帅，也是无。”男人微笑道。 “据我所知，元帅和无，应该是两个人。”伊莲轻声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是他们两位的传人？” 男人摇头，说：“不是传人，我就是他们，具体的情况，我会在之后找机会和诸位说明白的。”不等伊莲继续追问，他收敛了笑容，直接说道，“我要说的是，没有人可以在我建立的帝国帝都，攻击我的部下，所以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必杀恺撒。” “可是，你知道那少年五天前刚刚拯救了你建立的这个帝国吗？”伊莲轻声问。 章二十二 群体传送再现 站在伊莲的立场上，现在真的是很难办。 她之前打算两不相帮，恺撒和蓝将军打成什么样都绝不出手，只想办法别让龙将军出意外就好，这是伊莲对之前的形式的判断。 但现在的状况，有了某些本质的不同。 按道理来说，闭关这么多年的元帅和无终于出关，这绝对是值得举国欢庆的喜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伊莲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心里不太舒服。 伊莲没见过元帅，更别说那位军部之中都很少有人见过的无了，但根据资料和从将军们口中听到过的那两位的为人，至少元帅大人是非常具有领袖气质的，会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 可眼前这男人呢？恺撒说他暗中给予压力，结果是龙将军被恺撒误伤成那样。之后，龙、女两位将军的状态一个濒死，一个重伤，可那个男人作为龙将军的上司和女将军的爷爷，居然没有丝毫出手相救的意思，反而让恺撒去处理，这些都是不太正常的。 伊莲是个非常敏锐而警惕的人，之前恺撒要杀蓝将军时，她只觉得很棘手很难处理，而现在，她心里其实已经提起十二分小心了。 这时，那男人说道：“你问我知不知道这少年救了帝国的事？我当然知道。” 伊莲意外道：“你知道？所以你五天前就出关了？” “那倒不是。”男人摇摇头，“五天前我也急着想要出来，但闭关修炼正到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提前出关，近百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我的意思是，我虽然在闭关，但不代表和外界全无联系。外界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二的。没错吧，蓝。” 说着看向了蓝将军。 一时间，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蓝将军身上。老实说，不只是伊莲，众人都对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的身份，感到非常疑惑。 当然，军部之人不会像伊莲那样心存怀疑，他们看到风雷领域和瞬开的时候，就相信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只是，对于元帅和无这些年闭关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关，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些问题，众人都很想知道。 女将军开口问道：“蓝将军，我知道你一大早派凤凰去了真实殿堂，专门安排卡萨丁跟过去了。元帅和无两位大人出关，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和龙将军说一声？” 蓝将军脸色不变，缓缓道：“大人出关这件事，本来是打算保密的，因为不想让北方的战斗法师有所准备。”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暗自点头，因为这样的说法完全合情合理。 只听蓝将军接着道：“至于两位大人闭关之后与外界的联系和沟通，主要都是通过我进行的。女将军，倒不是我有意对你和龙将军隐瞒，只是两位大人的闭关修炼内容太过凶险，最好其实是和外界彻底割断联系的。但两位大人心系帝国，就只让我和他们保持联系。即便如此，我也只是隔上几年甚至十年以上，才能收到一次两位大人传出来的消息。” 伊莲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说你是元帅，也是无，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呢？” “……还是叫我元帅吧。”男人道，“诸位的疑惑，我会专门找个更合适的时间和场合，在说清楚，同时我也很想尽快了解我闭关期间，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伊莲夫人，请问还有别的问题一定要现在问吗？没有的话，我就当你对我来处理恺撒这件事没异议了。” 伊莲咬了咬嘴唇，没吭声。心里隐隐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但她再怎么机敏多智，终究不具备绝对的实力和话语权。 龙将军很快被拉姆上校带去了军部专属的医院做抢救。 女将军走到蓝将军身边，低声询问着什么。 森林族存活下来的长老们则来到伊莲面前，为首一人沉声说道：“麻烦伊莲夫人，把诺诺殿下交给我们吧。”这人的语气不太好，脸色也颇为阴沉，要知道这一场打下来，军部龙将军虽然重伤濒死，却还有一丝生机，森林族却是真的损失了一名守序长老！ 那人飞身接住蓝将军的身子，却被恺撒的余劲生生震死。 诸位长老对恺撒固然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对出手帮助恺撒的诺诺，也是极为怨恨不满。伊莲可以想象得到，今后诺诺在森林族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正犹豫间，为首一名森林族长老已经伸手抓住了诺诺的胳膊。 诺诺挣扎了一下，却是浑身酸软，无力抗拒。 而另一边，元帅一步步走到恺撒的面前，看来是要做最后的“处理”了！ “别……住手……”伊莲忍不住喊道，但在场军部强者众多，唯一站在恺撒这边的诺诺又是重伤的状态，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谁能阻止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伊莲的错觉，她眼前的世界，忽然微微扭曲了一下。好像透过被火焰烧的发烫的空气去看世界，视野之内，所有景物都变得好像海市蜃楼一般。 “这……这是……空间被扭曲了？”伊莲心中一凛。 要知道，无论是古典魔法时代，还是新的风雷时代，有关空间类的能力，都是罕见到可谓凤毛麟角的能力。伊莲本人虽然不会，但她眼光很高，立刻看出这是有人在以空间类的能力，扭曲着圣迹广场上的空间！ 她本能地伸手抓向诺诺，却抓了个空，定睛一看，才发现诺诺的身子竟在她和诸多森林长老的眼前，一点点虚淡了下去，最后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紧接着，就听到元帅那边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喝声，伊莲连忙看过去，只见恺撒的身子和诺诺的情况一般无二，淡化消失在元帅的面前！ 天空中的卡萨丁有些焦躁地拍着脑袋，大喊一声：“见鬼的！我真是受够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看得出来，恺撒和诺诺的情况一样，都是被什么人当着在场这么多强者的面，用空间能力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他话音刚落，余光中就瞥见一个人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卡萨丁和李维同时伸手扶住，却见凤凰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已经昏了过去。 卡萨丁大惊失色，本以为暗中救走恺撒和诺诺那人趁乱暗算了凤凰，但很快她就发现凤凰并不是受伤，而是严重透支了体力才晕倒的。 如果龙琪琪在场，又或者是当初那些被战斗大统领俘虏的龙醒者们在这里，大概就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凰在龙道里觉醒了她的龙醒能力，但很快她就被抓到了北方，从北方逃出来后，她又一路逃亡，而后又困守龙道直到恺撒把她带出来。 几乎没人知道她的龙醒能力是什么，因为她觉醒能力之后，总共只用过两次。 一次在北国黑色咏战的献祭之地，她一次性将龙琪琪等全部被俘的龙醒者送出了献祭之地。第二次，就是刚才了，她送走了恺撒，还有诺诺。 凤凰的龙醒能力，名为：群体传送。这招的副作用和缺陷也和在北国时一样，它没办法将凤凰本人传送走，而且消耗巨大。 老实说，直到默默出手送走恺撒和诺诺的一刻，凤凰心里都还是茫然无措的。 也是，谁能心脏强大到忽然看见自己的学生要杀自己的老师，还能保持冷静淡定呢？ 凤凰还来不及弄清楚，恺撒究竟为什么要杀蓝将军，情况便出现了新的变化——由自己亲自迎接出关的元帅大人，救下了蓝将军，击溃了恺撒。 凤凰是个军人，帝国的军人，她很明白国法是什么，军纪是什么。 所以她知道，恺撒肯定活不了了，元帅要杀他。而且凤凰很了解蓝将军，她知道蓝将军一定不会放过恺撒的，无论恺撒在之前的战争中做了多么巨大的贡献。 就像龙将军的逻辑一样，没人可以在帝都里试图斩杀军部的将军，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死罪，无论他是谁。 那么，救下犯了死罪的人呢？下场会如何？ 凤凰其实压根没想这点。 她只是在看到元帅走向恺撒，要做出致命一击的时候，本能地发动了自己的龙醒能力，不计损耗，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风雷帝国的逻辑，是：没人可以在帝国杀死帝国的将军，没人。 凤凰晕过去之前，想的只有简单的一句：“但也没人能当着我的面杀死我的学生……没人！” 广场上乱成了一片。森林族长老们大声喝问，到底是谁带走了诺诺。女将军则连连下达命令，安排人手去寻找追拿恺撒和诺诺。 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伊莲心里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个混乱场面下没人注意到的细节：只见蓝将军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天空中晕倒的凤凰看了过去。 凤凰毕竟是她的未婚妻，回归帝都之后，大概和他提起过自己的龙醒能力，所以蓝将军短暂地错愕之后，立刻想到了这点。 伊莲看到蓝将军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几乎和蓝将军的动作同时，元帅也转过身，朝凤凰看了过去，同样脸色阴沉，双眼微微眯起。 伊莲心中一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章二十三 原来是恺撒啊 凤凰这次晕倒，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她做了很多梦。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她刚从北国潜伏归来，由于长期不在南方而名气不显，军部之中，几乎没多少人知道她。而她本人也在卧底身份暴露逃回南方的过程中受了伤，加上性格使然，也不急于回来后尽快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她向蓝将军请了三个月的假期，请求去帝国最有名的旅游疗养圣地，修养三个月的时间，再回帝都军部，那便是青城了。 蓝将军答应得很痛快，只说假期时间看她自己，三个月不够就多呆一会儿，若休息得腻了早点回帝都也可以。 “不过，我知道你是闲不住的性子，去青木城的时候如果有时间，帮我物色些人选吧，为了明年的龙道开启。”那时候，龙将军这么说道。 “好，我会的。”凤凰点头道。 蓝将军又温言和她聊了一会儿，问她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凤凰只是摇头。 虽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但她内心里是温暖的，她知道蓝将军没变，一如往常，谈论工作的时候是严苛的上司，平时则是她最尊敬的老师，乃至是……父亲。 “好了，那你今晚就动身吧，我会安排好去青木城的飞艇，军部特快，明天清晨你就能到。”蓝将军说着，轻轻揉了揉额角。 凤凰看出对方眼皮间的一丝疲惫，心想帝都的事务太过繁忙，自己还是在青木城尽快养好伤，便回来帮老师一起分担些吧。 这么想着，人便告退出办公室。出门的时候，一名女性校官和凤凰擦身而过，进了办公室，那人已是中年，容貌却是很美。凤凰依稀记得这女校官和蓝将军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后来不愿意嫁给蓝将军做众多妻妾中的一员，于是分开。但她至今未嫁，人也一直在蓝将军身边做事。 凤凰心中有些好笑，心想老师这风流的性子还是没变，虽然没娶进门，但要说真的分了，凤凰是不信的。 只听蓝将军问道：“十二圆桌那边怎么说？还不肯消停吗？” 凤凰一怔，她虽然久未回帝都，也知道十二圆桌家族是帝国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十二个大家族组成的家族联盟，论势力实力，隐隐超越地球街，甚至超过了森林族，是军部以下南方最强的组织。 然后就听那女校官道：“还是那样，表面上平静，但实际上还在为他们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在龙道里被同为试炼者的恺撒所杀的事闹腾。” 十二圆桌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在最近一次龙道试炼里因叛变而被斩杀，这件事凤凰是知道的，只是细节过程不甚清楚。 倒是恺撒这个名字，凤凰还是第一次听到。 想要再听下去，门却已经关上，依稀听到里面在说：“……叛变本就是死罪……况且已经……把人贬回青木城了……还想怎样……这些年……越来越猖狂了……” 凤凰听不真切，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是凤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与恺撒的交集。 回去整理了一番，傍晚上了飞艇。军部的战略飞艇在夜色中飞越云层，向着青木城而去，凤凰并没有睡，而是彻夜翻阅着出发前带在身边的一叠厚厚的资料，都是有关最近那次龙道试炼的。 倒不是凤凰对那恺撒和十二圆桌的恩怨有什么兴趣，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幸存者口中击退了潜入龙道干扰试炼的那些战斗法师的人。 那人的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军部根据幸存的试炼者的口供，给那人的代号是：灰色铠甲。 凤凰的性格，其实是比较冷静，甚至有些冷淡的。 她很少有特别强烈的好恶，也很少对什么人或事产生强烈的兴趣。 但…… “灰色铠甲……这铠甲……” 凤凰低声喃喃，看着手中的根据幸存者描述做出的铠甲的图样，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怎么看，这都是一套战斗法师一族的铠甲呢。” 一夜的时间当然研究不出什么成果，凤凰也不着急，第二天清晨抵达青木城，按照计划去了青木学院。 她的打算是一边当老师，享受学院里的青春气息，一边疗伤修养。而蓝将军都已经提前安排好、知会过了，凤凰直接去就可以了。 那天的青木学院……似乎不是很太平。 好像有人打了老师，打了同学，后来在接受学校执法队的惩罚时，把执法队的成员也打了。 凤凰在年纪组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闹事的学生，那是个身子很壮实的少年，脸蛋线条也很硬朗，体能很好，体内有非常浓郁的龙脉咒文的修炼气息……凤凰只看了一眼，就几乎读出了对方的各项信息。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真正让凤凰感到异样的，是这个学生的眼睛。 他有一双深褐色近乎于黑的双眼，头发也是如此，这点很接近那些北方的黑发黑眸的战斗法师。他的眼神里满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微微带着冷嘲，但凤凰从中看出的确实浓的让人有些心酸的孤单。 有些人孤单了会难过。 有些人孤单了会自闭。 有些人孤单了会隐藏自我。 但这个人的孤单，却一点也没有转变成那些东西，他很孤单，也有因孤单而带来的敏感，但他眼神里半点退让也没有。 他看着这个世界，眼神里的无形的战斗火焰时刻在熊熊燃烧着。 然后凤凰默默坐在一旁，看了元素水晶所记录下的这个学生殴打老师、殴打同学的影像资料，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无数波澜。 她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战斗方面的天才。 一个孤单却心气不馁、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关键是真的懂得战斗的……天才！ 虽然他的速度慢得有点奇怪，但他是一个真正懂得战斗的人——就像北方的那些战斗法师一样。 凤凰心里翻江倒海。 然后，就听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那位银发老者——据说是被打的学生的家族里派出来的代表，好像是什么罗伊家族——只听那老人冷冷地开口问道：“胆敢打我们家的人，你胆子不小啊，你就是恺撒？” 凤凰一怔，不禁转头看了过去。 那少年嘴唇微抿，一字一顿：“不错，我就是恺撒。” 之后的事情，对恺撒而言，是人生的转折，也是心境的转折。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办公室窗户照进来的暖洋洋的阳光里，一个人用一句“你愿意我的学生吗”，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但对于凤凰本人而言，那些反倒不重要了。 她当时近距离看着眼前的叛逆少年问题学生，眼里心里都只是笑意，想的是：“原来，你就是恺撒啊，那个恺撒。” 章二十四 不知何处安放 就这样，凤凰成了恺撒的老师。 但这件事并不影响她来青木城的原本目的和既定计划。 凤凰是蓝将军的学生，同时也算是半个养女。蓝将军给她灌输的理念，一向是“国家为重，私人为轻”，这点蓝将军本人未必真能做到，凤凰却是深深受其影响，并将之贯彻。 凤凰很少对什么人或事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实际上是因为她心里想的都是帝国的未来；而在北国的潜伏岁月里，她又比所有帝国人更加了解战斗法师的可怕，因此对于未来，她其实并没有任何胜利的把握，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而为”四个字罢了。 所以，之后的事情，只不过是人随着世界的车轮往前滚动，被卷入漩涡的中心，根本身不由己。 先是恺撒进了实验部之后遭遇刺杀。而后到了美食岛狩猎季，战斗法师效法之前的龙道试炼，封岛屠戮参与狩猎季的帝国年轻一代的优秀人才。 帝国内部也不安定。 狩猎季不久后的全国统考中，森林族、地球街、还有十二圆桌这三大势力，更是借着统考，联手向军部施加压力，试图争取到来年那最重要的一次龙道试炼的参与名额。十二圆桌家族还因为和恺撒的私怨，继续在统考中给他压迫，暗中使坏。 直到统考行将结束时，罗伊家族叛变，矛头直指向当时已经锋芒初露的恺撒；同时青木城外海域上，战斗法师掀起滔天海啸，意图水淹整个青木城。 一件件事情接连而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帝国这边紧锣密鼓地为了下一次龙道而筹划准备，向来主动进攻的北国，又怎么会闲着？ 正因如此，统考结束之后，成绩优异的恺撒并没有去帝都的三大院，反而在凤凰的坚持下，参与了帝都的身份保护计划，隐藏于凤凰城的女子学院，韬光养晦。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恺撒的表现依然反复刷新着凤凰对他的预期。 他去了横断山脉参军磨砺。 回归帝都后，又因为拒绝继续参加“身份保护计划”，而受到了整个军部的审判，并在审判之中力克李维，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潜力不再需要计划保护，已经完全具备了第二次前往龙道的资格。 然后在龙道之行前夕，帝都的一家铁匠铺里，刚刚和蓝将军订婚的凤凰，收到了恺撒亲手打造的那对耳坠，然后亲耳听到对方说出那句：“我就是易，击败希洛的神匠，易。” 恺撒是个潜力极大的少年，这是凤凰对恺撒的判断，也是她收他做学生的理由。 在凤凰心目中，恺撒被世人严重低估了，但某一刻她骤然惊觉：原来低估了恺撒的人，不只有世人，其实也包括她自己。 “我收了个了不起的学生呢，也不知道他未来究竟会达到什么样的境界……”这是收到耳坠的那个夜晚，凤凰心里所想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是的，凤凰一直把恺撒当学生，当作一个潜力无穷的少年。 那个在她被蓝将军询问是否答应订婚的时候，在她脑海中跳跃出来，让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犹疑的身影，并不是她的学生恺撒。 而是在青木城外、滔天海啸巨浪之中、那个气吞山河力挽狂澜的灰色铠甲啊！ 凤凰不太懂得什么是爱情，从小到大也没有过陷入恋爱的感受滋味，她心里是把自己奉献给帝国的。 所以在蓝将军求婚的时候，她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讨厌，只是吃惊。 但她还是答应了，蓝将军的求婚。 或许那时候的她，内心深处的理智很明白：那来历不明神秘莫测的灰色铠甲， 终究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罢。 强大的理性力量，一直是凤凰最重视的武器。另一方面，世界大轮的碾压滚动，也让她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个人的事情了，因为龙道再度开启，百年来南北之间最重要的一次较量再次拉开序幕。 凤凰入龙道，再出龙道。 而后被俘北国。 以凤凰那般理性坚毅的性子，都已经感到绝望了，她曾在北国潜伏多年，对四大门徒都了解了不少，却始终不了解战斗大统领。 正因为不了解，才明白那位的可怕，可怕到旁人无法去了解。 面对战斗大统领，凤凰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想要尽力在死前为帝国再做点什么。 说来也奇怪，本来沉重的决死之意，在某一刻忽然如冰雪遇阳般消融，只剩下浑身上下的暖烘烘的感觉，一向稳定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那是在黑色咏战的一处民居里，久违的灰色铠甲，再次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凤凰身后的时候。 凤凰至今都记得那人那时对自己说得三句话： “回南方。” “速疗伤。” “别逞强。” 她也清楚地记得，当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飞离黑色咏战的时候，当自己眼睁睁看着将自己推开的那个灰色身影转身扑向战斗大统领和罗素的战团的时候的感受。 那时候，她的心很痛。 由于梦中的画面是破碎而片面的，往事急速闪略而过，但那种心痛的感觉，却盘踞在此刻昏睡中的凤凰的心头，沉淀得更加深刻浓厚。 凤凰一直在追查灰色铠甲的真实身份，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学生恺撒或许和灰色铠甲存在联系。 但想想又觉不太可能，毕竟一个是平日里看到自己就有些呆头呆脑的少年，另一个却是好像暗中守护着自己的给人以从未有过的安定感的……男人。 一个少年，一个男人，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渐渐在凤凰的梦里合二为一。 凤凰看到那灰色铠甲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拆下了头盔上的面罩，露出了恺撒的脸，他笑着对自己说：“哟，好久不见。” 心头剧烈跳动！ 凤凰啊的一声低呼，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一颗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地狂跳，久久不愿意减轻放缓。 这里是蓝将军府邸中的一间布置低调而奢华的卧室。 房间里静谧安宁，窗外残月高悬，距离中午的圣迹广场大战，已是过去了一天半夜，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万籁俱寂。 凤凰躺在床上，喘息未定，双眼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个毫无意义的点，喃喃重复着一句话：“他和他……原来竟是同一个人……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东方的天边露出了一丝白色天光。 凤凰慢慢撑着胳膊，坐起身来。 一夜的时间，让她完全从之前的圣迹广场之战的震惊无措中恢复过来，让她有时间去梳理自己的想法的感受，凤凰确认了一件事情：她终于明白自己对灰色铠甲的情绪，真的是喜欢；也明白了为什么第二次南北战争打完了将近一周，自己却没去探望恺撒。 不探望是因为她的心是乱的。 “我知道我对‘灰色铠甲’的心意了，也知道我对我的学生‘恺撒’的感受。”凤凰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凝望那远方朦胧飘渺的天光，心里想着，“但我不知道我对‘身为灰色铠甲的恺撒’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啊。” 本来在心中有着明确定位的两个人，忽然间变成了一个人，反而不知该如何安放。 章二十五 再遇茉莉 凤凰凝望天际，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各个方面都是绝顶天才，论天赋，丝毫不逊于诺诺，甚至在一些方面直追那名莲殿下。而在觉醒了龙醒能力之后，体内龙血默默滋润筋骨肌肉内脏，很多人都不知道凤凰不声不响地已经站在传奇大门的门前了。 但感情这事情，与天赋智慧无关，哪怕是凤凰，此刻也和其他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慌乱无措。 只是她素来理性智慧，心中虽然茫然无措，倒不会出现任何状态和行动上的偏差。 旭日终于升起，明媚的阳光打在凤凰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先不管这些一时间想不通的事了。昨天我拼命把恺撒和诺诺传送走，当时事出突然，别人想不到是我做的，到了现在，至少蓝将军肯定已经明白了，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罚我。” 凤凰倒不是害怕处罚，她心里其实更担心的，还是恺撒。 “他当时伤得那么重，按理来说有诺诺殿下在身边照顾，应该不会有事。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除非元帅大人或者北国大统领亲自动手，谁又能抓的住他了？”凤凰默默盘算着，“只是不知道恺撒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明明打退了四大门徒和战斗法师的大军， 救了帝国，却为什么一转脸就要杀蓝将军？” 凤凰是什么人？她是曾经在北国大统领和门徒眼皮底下潜伏多年的人，甚至以门徒之徒的身份，在北国闯下了“千幻凤凰”、“血凤凰”、“第一门徒之徒”的名头。 她的天赋能力尚在其次，真正重要的是她的心性意志。论心智坚毅，凤凰绝不输给恺撒，论缄默隐忍，她比恺撒更是强了许多。 昨天在圣迹广场上，凤凰确实被连番的突变和打击给击懵了，但睡了一觉醒来，凤凰已经冷静下来，细想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古怪难解。 “……无论恺撒是作为我的学生，还是作为我的救命恩人……那个灰色铠甲……他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军部上下肯定饶不了他。”凤凰有了决定，“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得想办法弄清楚情况，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无论如何，不能让恺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帝国的叛逆和罪人。嗯，也不知道龙将军他情况如何……希望他千万别死，否则这仇恨就真的化解不开了。” 之前凤凰心情遭受冲击，内心纷乱，彷徨无计，现在有了行动计划，反而凝定镇静下来。 心中有了决定，凤凰很快换了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蓝将军的府邸，并不是什么军部专属的医院，从这点也能看出，蓝将军就算看出昨天将恺撒送走的人是凤凰，也没打算严重责罚她，否则不会安排把她安顿到自己府中。 作为蓝将军的学生，蓝府的结构布置，凤凰自然是熟悉的。 只不过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府中的女眷居住的区域――是的，蓝将军娶的那十多名妻妾，便是居住在这里。凤凰虽然和蓝将军订了婚，却还没有举行婚礼，自然没来过这里，所以她走出门来，呆了片刻，竟认不得出去的路。 抱着找人问路的心思，凤凰信步走了片刻，心中却更加奇怪起来，心想蓝将军这么多妻妾，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府邸中仆人最多的地方，怎么却连个侍女都没见着？ 正疑惑着，前面走廊转角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转角过去的一件房门被人撞开了，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声哭道：“求求你们，我肚子里有孩子，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伤着孩子！” 那女人哭喊着，踉踉跄跄地转过走廊，小腹微隆，满是眼泪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畏惧。 女人看到凤凰的时候不由一呆，然后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凤凰的手臂，再也不肯松开，嘴里只喊着：“凤凰老师，救我，救救我！” 她叫的是“凤凰老师”。 凤凰叹了口气，任由女人抓着，没有挣脱。她近距离又仔细辨认眼前这孕妇的脸庞，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点了点头道：“茉莉，好久没见了。” 这女人正是茉莉。 当初凤凰安排恺撒去实验部学习，虽然不常亲自教导，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实验部检查恺撒的修炼进度，见过茉莉好几次，隐约知道这少女和自己的学生有些渊源，却也没细问过。倒是对于茉莉的雾鬼体质，凤凰当时颇感兴趣，但暗中观察过一阵后，便放下了。凤凰本来想着这样罕见的体质和天赋，或许可以考察考察，作为下一次龙道任务的参与者候选人，但茉莉的其他各方面天赋毕竟和恺撒、休斯这些人比起来差了太远，凤凰很快也就不予考虑了。 没想到，许久未见，那时候的花季少女，如今已是孕期的少妇模样。 印象中，茉莉的肤色很白，像是茉莉花那般素白纯净，此刻看她脸蛋肌肤依然白皙，却更多是病态的苍白和疲惫的憔悴，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少女模样？ 凤凰拍了拍茉莉的手背， 低声安抚了几句，然后转头朝走廊尽头转角处看了过去。 只见两名三十岁出头的美艳少妇一左一右，跟在一名年近五十的姿色颇为平凡的妇人身侧，走了出来。凤凰认得那两个少妇最蓝将军最宠爱的两名妾室，可那二人跟在那年长妇人身旁，姿态却极为恭谨拘束。 凤凰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叫道：“您好，师母。” 那年长妇人，竟是蓝将军的结发正妻！ 蓝夫人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她即便笑着，眼神还是无惊无喜，平静说道：“不必多礼。凤凰，你现在还没和将军大人完婚，称呼倒没所谓，等你们结了婚，‘师母’可就不能再叫了。” 两名美艳少妇中的一人捂嘴偷笑，接口道：“那时候，可就要叫一声‘大夫人’了。”声音娇媚，软绵绵的，凤凰同为女人都听得心头一跳。 凤凰不理那美艳少妇，仍恭恭敬敬地对蓝夫人，说道：“茉莉曾经是我的学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惹您生气了？您看在她肚子里怀着将军大人的孩子，还请从轻处罚吧。” 蓝夫人脸上闪过不悦，哼了一声。 旁边另一名少妇开口了，声音却不似前一位娇媚酥软，反而冷淡淡的好像冰霜，“凤凰校官知道她做了什么错事吗？” 凤凰摇头，看向茉莉面露探询之色，却见茉莉神色惶恐之极，嘴唇哆哆嗦嗦得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完整的语句都说不出来。 只听那冷美人说道：“她偷看了将军大人的机密文件！” 凤凰听了不由大吃一惊，再看茉莉脸色，察言观色，知道少妇说的大概是不假了，心中不由叹息一声：“我本来在想，师母虽然脾气严厉，但很识大体，不可能出于妒恨吃醋去欺负将军的其他妻妾，更何况茉莉还怀着将军的孩子？原来是这样。” 要知道蓝将军房里的机密文件，很多都是帝国军部的最高机密，如果泄露出去，被北方的战斗法师知道，那可是有灭国之患的！ 茉莉如果不是蓝将军的妾室而是军部中的士兵士官，那她所犯的便是死罪了！ 凤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此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蓝夫人放缓了脸色，说道：“好了，看在凤凰的面子上，我从轻处罚她就是了。她毕竟怀着将军的骨肉，我有分寸的，凤凰你不必多心了。” 凤凰知道对方说的客气，但言语中的意思，显然已经嫌自己还没进蓝将军的门就多管闲事了。 转头拍了拍茉莉的肩膀，温言道：“好啦，师母人虽然看着严厉，但心底其实很好的，你别害怕了。” 茉莉却不肯放开凤凰的手臂，反而抓得更紧了，嘴里只是不断地喃喃道：“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别不管我，求求你……” 那娇媚少妇走上前来，笑道：“好了，看你怕成什么样了，大家都是蓝将军的女人，你平时叫我姐姐，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凤凰校官军务在身，你再赖着人家，可就说不过去了啊。”说着便抓住了茉莉的手腕，要把她从凤凰身边拉开。 没想到茉莉的手腕被她一抓，竟好像碰到了什么毒蛇怪蝎一般，蓦然尖声大叫，疯狂甩动手臂想要挣脱。 混乱中，啪的一声，茉莉的手背猛地抽在娇媚少妇的脸蛋上，竟是给了她个耳光！ 娇媚少妇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随后她脸上的媚笑忽然收敛，一双狐狸眼中流露出冰冷凶光来，她也不吭声，放开茉莉的手腕腾出手来，然后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个耳光重重地抽打在茉莉的两边脸蛋上。 要知道茉莉有孕在身，刚才惊恐之下无意打到那少妇，实际力道小得可怜。 然而少妇恼羞成怒下的这四记耳光，却是结结实实地用足了力气，茉莉被打得一跤坐倒，脸蛋迅速红肿淤紫，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冷艳少妇走上来拽住茉莉的臂弯，冷笑道：“老实了吗？过来吧！” 茉莉双眼木然一片，似已绝望，不再发疯抵抗了。只是单手始终护着自己小腹，护着腹中的孩子。 蓝夫人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似乎看都没看见，微笑对脸色难看的凤凰说道：“将军大人交代过，让你醒了之后马上去军部议事大厅，说是很重要的会议，由刚出关的元帅大人亲自主持的。你赶紧过去吧，别让大人们等得久了。” 凤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站得越久，蓝夫人眼里的冷意就越盛，只是脸上的微笑始终保持，看上去有些怪异。 凤凰忽然笑了，开口道：“茉莉看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吧，她到底看了什么？” 蓝夫人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正要作答，却见凤凰身子左右一晃，速度之快，身形在看者眼里竟模糊起来，似乎分成了好几个分身。 章二十六 会议 凤凰当年的速度之快，便足以前往北国冒充战斗法师了，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挫折，她的实力比起从前更是今非昔比。若非这南北对抗的大世中，恺撒一人的光芒太盛，凤凰绝对是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此刻她随意挥洒出手，既不动用专属武器，也不施展龙脉咒文，单纯以体术进击。体内风雷能量和龙族血脉如两条大龙彼此交缠，拧成一股，流转全身。只是普普通通的拳脚施展出来，威力便已大得不可思议。 左一拳，又一掌，那两名少妇惊叫着连连后退，只觉身在狂风怒涛之中，巨大的压力狠狠挤压她们的前胸后背，两人眼前一黑，似乎灵魂都被蒙蔽了，周围全是风雷狂涌之声，隐约还夹杂着来自远古的威严龙吟。 两人也都是职业者，否则怎么能随意欺负曾经是学院高才生的茉莉？她们虽然心中惶恐，手上却是稳稳运起力量，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然而，就在她们打算拼命全力一搏的时候，眼前忽然恢复明亮，前一刻还来势汹汹的风雷之力，转眼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收放之间，自如得没有半点滞涩。 那娇媚少妇一呆， 就看到凤凰挥手间逼退旁人，伸手扶起茉莉，人已从蓝夫人身旁掠过，往府外而去了。 蓝夫人并未阻拦，只是冷冷问道：“凤凰校官是真的要管我们蓝府中的事？” 凤凰脚步不停，笑道：“我哪里敢。冒昧得罪了师母，凤凰去开完会，马上回来向您道歉。” 最后一个“歉”字出口时，凤凰一步就从廊转角尽头的窗户跃了出去，她不认得路，又急着脱身，只好出此下策。一出堡体，外面阳光明媚，凤凰深吸一口气，脚踏虚空，每一步迈出都是凭空前进近百米，转眼间就带着茉莉，出了蓝府。 “夫人，您……您就这么放她走吗？”两名少妇重新回到蓝夫人身边，那娇媚少妇愤愤不平地问。 蓝夫人没回答，只是走到窗边，凝望半空，只见凤凰走过的路径上，空中留下了一个个风雷之力凝成的脚印，清晰可见鞋印纹理，久久不散。 蓝夫人跟随蓝将军数十年了，见识眼界自然不是普通妇女可比，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这可不是我们风雷法师的战技步法，反倒像是龙族的‘蹑虚步’，那丫头体内的龙族血脉浓度，竟然浓到这种程度吗……” 这时凤凰已经带茉莉，一路从帝都东部来到了中部，帝都严禁在非战时期随意御空飞行，凤凰出了蓝府，便落到地面上，拉着茉莉徒步而行。她见茉莉衣衫单薄，便到店里买了几件暖和得体的衣服给她披上，又问茉莉饿不饿，吃过饭了没，茉莉只是哭泣摇头，并不吭声。 凤凰叹了口气，心想蓝夫人让我去总部开会，想来不会是假的，但我总不见得把茉莉带着一起去吧，只是要把她送回蓝府，此时将军大人不在，看蓝夫人那架势，岂不是要把茉莉活活弄死？ 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茉莉当着自己的面都被毒打的情景，凤凰心中有气，把心一横，想道：“把茉莉送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她怀着将军的孩子，最保险的方法，是把她带去总部，直接交到蓝将军手里。带一个孕妇闯入会议厅是不是唐突失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凤凰素来尊敬蓝夫人，情急之下擅自把茉莉带出来，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时想到应该以茉莉腹中的孩子为重，反而把那一份犹疑放下，心意坚定起来。 茉莉这时终于停下哭泣，低声开口道：“谢谢你，凤凰老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大夫人那么打我，是因为我看见了――” 凤凰摆手打断了她，说道：“这事我的身份不方便听。我现在带你去蓝将军那儿，将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而你现在怀着他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你的。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蓝夫人怎么不顾你怀着孩子欺负你，你全都当面告诉将军吧。”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用害怕，将军如果不信，我可以帮你作证。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她们那般折磨一个孕妇，总是不对的。” 说着拍拍茉莉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茉莉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一路来到总部的会议大厅， 负责把守的两名护卫见凤凰带来一个娇柔的孕妇，都是莫名其妙，其中一人笑着问道：“凤凰校官，这位是？” “这位是蓝将军的夫人，将军大人专门安排我带来的。”凤凰淡淡说道。至于为什么如此安排，却不解释，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要知道凤凰在北国卧底多年，什么风浪危机没有见过？她虽然为人严谨，却不刻板，遵守规矩，却不会受缚于规矩。虽然知道带茉莉进场是不太合适，但特殊情况也只好特殊处理了。 果然，那两名护卫犹豫了片刻，仔细看凤凰的脸色，最终没再细问，开门说道：“那请进吧。” 会议厅的隔音当然是绝佳的，门关上的时候，贴在门板上都听不见里面的半点声息，但门缝一开，凤凰立刻听到一个温厚慈和的声音传了出来：“……龙将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凤凰立刻竖起耳朵，只听另一个声音回道：“回禀元帅大人，昨晚我们抢救了一夜，今天清晨的时候，总算是把父亲抢救回来了。只是父亲暂时还未苏醒，醒来之后，也不知道能恢复几成实力……” 凤凰认得这个声音是龙将军的长子龙钧，也是龙琪琪的父亲，这人和龙将军的性格作风极像，有一说一，既然他说抢救回来了，那肯定是百分之一百确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反复了。 听到龙将军没死，凤凰不由稍微松了口气，她本来一路上盘算着如何把事情弄清楚，尽量化解军部和恺撒的矛盾，如果龙将军死了，那可就真的难办了。 但听龙钧的意思，龙将军万幸保住了一条命，大概也已经成为半个废人了，想到这，凤凰的心又不由沉了下去。 这时大门已开，茉莉似乎有些畏缩，凤凰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大踏步走进厅中。大门在身后开了又关，一声闷闷的响声后，厅门紧闭，外界的所有声息都被隔绝。会议厅肃穆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凤凰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竟有种身临战场的压抑感。 坐在大厅中心的元帅抬眼看过来，见到是凤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接我出关的小姑娘来啦，正好，来坐吧，我们正讨论怎么处理恺撒呢。” 凤凰心中一凛，不知道元帅是否话里有话，毕竟她就是那个把恺撒传送走的人。 心虽然砰砰直跳，凤凰脸上仍是平静恭谨，点头道：“好。” 她见现场情况，蓝将军和女将军分立元帅左右，帝国的全体校官尽数在场，卡萨丁李维这些熟人也在人群之中，心想当众将茉莉直接带过去给蓝将军，恐怕不太合适，想了想，便对茉莉轻声道：“你先坐在我边上，等会议结束了，再带你去找将军大人。” 茉莉嗯了一声，抬眼朝蓝将军看过去，正好蓝将军也蹙着眉头看过来，显然对茉莉出现在这里极为不满。 两人眼光一触，茉莉竟全身颤抖起来，低下了头。 凤凰感觉茉莉的手心忽然变得冰凉，以为她被现场的氛围气势吓到，也没在意。 元帅等到凤凰坐下，这才微微一笑，再次看向龙钧，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龙将军的伤势，你说他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未来可能实力大损。” 龙钧两眼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父亲伤重而过分悲痛，还是连夜抢救劳累导致。 他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父亲为帝国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不是伤在战斗法师手里，反倒被自己人害成这样！也不知道昨天究竟是什么人把那叛徒恺撒给救走的。”说着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凤凰一眼。 见凤凰面无表情，龙钧哼了一声，接着道：“以前我们没有元帅坐镇，处处被动，如今元帅大人出关，我们风雷帝国再也无所畏惧。我父亲一生严谨守序，我如果说要把恺撒抓回来处死，父亲肯定不会乐意，会说我公私不分。但希望元帅大人能将恺撒抓捕回来，以军法审判处置，给我父亲一个公道。”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了。 在场的校官们大多经历过昨天的圣迹广场一战，对恺撒的强横霸道非常不满，此刻见龙钧一个从未掉过眼泪的刚毅男人都近乎落泪，更是心中同情，因此无论是和蓝将军亲近的校官，还是本就更偏向龙将军这边的校官，都大声赞同道：“不错，那恺撒仗着自己实力强劲，便在帝都内乱来，害得龙将军重伤，帝都动荡，确实要抓回来严惩！” 至于是什么样的严惩，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恺撒所犯的是死罪。军法处置军法处置，说的好听，最终结果仍是处死。 章二十七 态度变化 会议大厅之中，群情激奋，人人都喊着要将恺撒捉拿回来之后，军法处置，严惩不怠！ 凤凰将这一切听在耳里，脸上不由色变，心中更是吃惊。她本来想着，恺撒无论怎么说总还是击退四大门徒联手，对帝国有大功劳，怎么如今所有人只提罪责，不提功勋？ 这时，凤凰又觉手掌一紧，偏头看去，只见茉莉面颊苍白，双手紧紧攥住了凤凰的手掌。 凤凰心中一动，心想这少女听到大家声讨恺撒，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她嫁了将军大人，心里还对恺撒余情未了？ 一片讨伐声中，忽然一个人缓缓站起身来，高举起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从元帅以下，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只见那起立之人，正是卡萨丁。 卡萨丁的刺儿头风格，在场之人都是知道的；他和恺撒私交不错，这点也不是什么秘密。此时见他站起来，看样子是要为恺撒申辩几句。 女将军眉头微蹙，不等卡萨丁开口，便要出言喝止。 然而女将军还未开口， 就听一个声音大声问道：“没有恺撒，帝国都没了，军部也早已被灭了，我们现在坐在被恺撒保下来的帝都会议大厅里，讨论如何处罚恺撒，不脸红吗？” 这下不止满场吃惊，就连卡萨丁本人都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是打算说两句公道话的，但还没说出口啊，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卡萨丁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会议厅边缘的新晋少校们所在的区域，站起来一个青年，看容貌不过二十左右，身材却魁梧得几乎可与森林族武士一比。 凤凰感到茉莉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不由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复杂。因为那个起身为恺撒说话的青年，正是渡。没记错的话，茉莉和渡在青木学院上学期间，一直都是一对儿，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契机，茉莉抛下了渡，嫁给蓝将军做妾。 渡被全场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神却在茉莉身上，脸上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有愤怒、有酸楚、还有思念……渡今年刚过二十，却已有不少风霜之色。 他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全场，提声说道：“恺撒以一己之力，击退北国四大门徒，这是所有人亲眼看到的，用不着我多说。我只提一点，那天正面战场上，我军渐渐不支的时候，战斗法师大营后方的粮草大营失火，这件事，其实也是恺撒做的。” 龙钧冷冷地问：“哦？请问这是哪里来的情报，有几分可靠性？” 渡看了过去，毫不退让道：“和恺撒一起去烧粮草的人，就是我！” 龙钧不由沉默。 渡虽然年轻，资历也浅，但他毕竟是帝国校官的一员。公然质疑他的话，不只是对渡本人的不尊重，更是对军部审核校官资格系统的不信任。 龙钧心中恼火之极，脸上却不好发作，他对恺撒的印象从来就不好，当初龙琪琪为了抗拒家族为自己安排的婚约，公开宣布自己非恺撒不嫁，给作为父亲的龙钧添了无数麻烦。虽然后来十二圆桌家族被蓝将军生生拆了，婚约作罢，龙钧对恺撒的印象还是没丝毫改善。而这次，龙将军险些死在恺撒手中，更是让龙钧对这个小子深恶痛绝。 “这个渡也不知道和恺撒是什么关系，这种情况下还敢站出来为一个叛徒说话。”龙钧眯眼，默默盘算着。 他哪里知道，渡跟恺撒本来没什么交情，反而因为茉莉的关系，曾经关系并不和睦。但渡一方面感激恺撒把他从战斗法师的牢房里救出来，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他骤然看到已经怀孕的茉莉之后，心痛难忍，故意想要在茉莉面前折磨自己，所以才豁出去逆着大流为恺撒辩护。 要知道，为叛国罪人辩护，很有可能把自己也赔进去。 渡心里却想：反正茉莉跟了蓝将军那个老男人之后，自己每天都过得不快乐，现在她居然要为那个老男人生孩子了，自己死了也许反而是个解脱，至少可以让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果然，渡说完话没多久，在场众人终于从吃惊中惊醒，一时间骂声四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恺撒功劳大，难道就可以乱来？元帅大人建立帝国的时候，亲自说过功劳再大也不可以恃功横行！” “别说的好像没了恺撒帝国就要玩完啊，现在有元帅大人坐镇， 就算战斗大统领亲自率领大军而来，我们也能迎头痛击！” “你小子和恺撒是什么关系？说说清楚吧。” 一片嘈杂中，卡萨丁哈哈大笑，讽刺道：“元帅大人现在坐镇帝国，我们的确无惧任何人了，但没记错的话，一周前的大战时，元帅大人还未出关吧，那时候一个阿妮就打得我们头破血流，你们这么能耐，当时怎么不站出去？事后装b，我装xxx的臭b！” 军部会议大厅何等庄严之地，卡萨丁居然当场骂街，这下所有人都呆了呆，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凰喝道：“卡萨丁，坐下！别在这里乱说话！” 卡萨丁耸了耸肩膀，说道：“凤凰你让我坐下，换了平时我肯定不会跟你对着干，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但我就是看不得这些狗东西的无耻样儿！昨天圣迹广场上，恺撒为什么做出那么有违常理的激烈举措，到现在还没人提，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一个劲的喊打喊杀，有意思？我觉得没意思！” 一直没吭声的李维，这时候站了起来。 李维曾经和凤凰一起带队参加了最后那次龙道任务，在军部中的地位自然不是卡萨丁可比的，见他起身，不少人都安静下来。 李维也不多说，言简意赅道：“恺撒有功劳，也有过错。我觉得应该先调查清楚，再做最后定论。”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恺撒的实力，在帝国之中仅次于元帅大人，我们别一味逼迫，万一他被逼得恨了，去到我们的对面，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最后这句话倒是非常有效，不少之前喊打喊杀的人心中一凛，不再说话。 渡、卡萨丁、李维三人接连为恺撒发声，其他人的气焰稍减，纷纷看向一直没表态的元帅大人以及龙、女两位将军，这件事最终如何定夺，还是看他们的意思。 女将军轻声道：“我听候元帅大人的吩咐。蓝将军，你呢？” 蓝将军咳嗽一下，说：“我也听从元帅大人的安排。” 凤凰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看向元帅，知道军部接下来将如何对待恺撒，主要看元帅的一人之言了。 只见元帅呵呵一笑，抬手示意众人都坐下，稍安勿躁，然后缓缓开口说道：“那天在圣迹广场上，我曾对地球街的伊莲夫人说过，我必杀恺撒。不过，过去这一天，仔细听了我闭关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包括第二次南北战争前后，恺撒的所作所为，我越来越觉得，他虽然有些叛逆偏激，但对帝国的心，始终是热的。你说对吗，凤凰校官？” 凤凰起身，朗声说道：“恺撒多次粉碎战斗法师的阴谋，救过许多帝国同胞，也救过我；这些都是小功；但龙道之行，他从门徒焰鼠手中夺得‘归途’和‘完整’，虽然得而复失，但他只身潜入黑色咏战，再次将‘完整’夺回，这都是在战略上为帝国争取到了对北方的主动权；第二次南北战争中，以一己之力拯救帝国于将倾，这就更不用说了。他立下了这么多功劳，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而没有丝毫动摇，没有一颗对帝国足够热诚的心，是绝对做不到的。” 凤凰从进入大厅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发言。 她毕竟是恺撒的老师的身份，贸然开口表态，不免有包庇的嫌疑，到现在开口说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虽然话里明显帮着恺撒，却让人无可反驳。 因为那些都是恺撒做的事情，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元帅听完，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尤其是恺撒深入北国，第二次夺得‘完整’这件事，恐怕在场没多少人知道吧。” 龙钧沉声问道：“元帅大人，您……是打算放过恺撒吗？” 元帅淡淡反问：“如今战后重建工作繁重，北方的战斗法师依然虎视眈眈，龙钧上校是打算执着于恺撒而忘记自己的本分吗？” 元帅不在的时候，龙钧作为帝国上校和龙将军的儿子，即便蓝将军、女将军都不会对他说什么重话。 此刻骤然听到元帅这番明显带着不满的话语，呆了一下，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敢……我……我不是……” 元帅吸了口气，朗声说道：“有关恺撒，我们尽快派出人手，想办法把他找回来，弄清楚前因后果，该奖该罚，一切秉公处理就好。其实有关我的身份，大伙儿也有不少疑问吧，我为什么说自己是元帅也是无，具体原因还没跟诸位解释过，你们既然愿意相信我，也该宽容一些，给恺撒多一点信任，不是吗？”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之前叫喊着要杀恺撒的人都有些尴尬，谁也没想到元帅会站出来，为恺撒说话。 其实凤凰本人也没想到，元帅的态度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章二十八 忽如起来 元帅见众人没有反对之言，便接着道：“派人寻找恺撒，这是一方面；有关我本人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会尽快找时间和大家交代明白，以解开诸位心中的疑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女将军主要负责国内的战后重建工作，以及伤亡将士们的抚恤工作。森林族和地球街在战争中出力很多，能帮的地方，尽量去帮一把。南方齐心协力，这是对抗北方的基础。” 女将军躬身道：“是。” 元帅又看向蓝将军，道：“对北方的警惕心不可放松，蓝将军，你接下来主要负责修复帝都外墙和防御工事，以及重新整编军力，再次夺回横断山脉的重要战略性区域。另外，对北方的动向必须尽可能掌握，我听女将军说，徐子陵先生潜伏北国多年，建立穆恩商会，刺探北国的情报。你尽快协助地球街的伊莲夫人，想办法和徐子陵先生联系上。” 蓝将军躬身领命说道：“是。我找时间亲自去一趟北方，想办法找到徐子陵先生，和他当面谈谈。” 元帅笑着摇头：“你是帝国将军，有镇国守疆的责任在身，怎么能轻易离开南方？况且我对你还有安排，你人肯定要呆在帝都的。” 蓝将军愣了一下，问道：“元帅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元帅站起身来，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此刻他身上不再是那件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充满岁月气息的古老军转，而是一身新做的军服，除了脸色太苍白之外，其他一切样貌体态气质，都可称得上是一位威严从容的国之统帅。 他自己反复说，会找时间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问题。但刚才他对恺撒的一番安排大度又不失原则，分派给蓝将军和女将军的一系列事务，显得有条不紊，胸有成竹。他其实不用多说，在场众人也早已认定他就是百年前平定乱世建立帝国的元帅大人了！ 此时听他说对蓝将军还有其他安排，又起身离座，在场众人都有些好奇，不知道元帅大人还有什么众人都没想到的深思熟虑。 只见他缓步走到凤凰面前，笑着向凤凰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凤凰一呆，本来元帅出言帮恺撒说话，她心里的一颗大石终于放下，却没想到元帅会突然来到自己面前。虽然不明白要干什么，凤凰还是连忙起身，把手伸了过去。 元帅拉着凤凰的手，就像一个慈和长者拉着自己的小孙女。 凤凰被牵着离开了座位，所以她没发现身后的茉莉，在元帅走近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着缩成了一团，似乎遇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物。 元帅将凤凰牵到蓝将军身旁，一手拉凤凰，一手拉着蓝将军，感叹道：“我当年闭关，是为了寻找能够战胜北国大统领的方法，打不过那人，南方就算能苦苦支撑数百年，最终还是要败的。当年我还不知道，蓝将军能培养出这么了不起的学生……” 说着看向凤凰，目光温和而颇含深意，“如果早知道你，我也不必闭什么关了。以你的天赋潜力，不出十年，应该就能超过我了，到时候那北国的大统领，自然不在话下。” 凤凰平日里冷静从容，很少喜怒形于色，此刻却不由脸色发红，她没想到元帅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竟说自己能在十年内超越战斗大统领！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本人似乎自信实力已经在大统领之上了，这才出关。 大厅中的众人都不知道元帅忽然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直到元帅笑着将凤凰和蓝将军拉近了些，说道：“我听说你们俩有婚约，如今战后百事萧条，大操大办婚礼自然不合适，但简单而庄重地举办一场面对整个帝国的婚礼，也能让心情沉重的国民们振奋一些吧。” 蓝将军低头说道：“内忧仍在，外敌未除，属下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考虑自己的个人私事？” 元帅摇头微笑道：“我说了，没打算铺张浪费。只是战争刚过，国民人人心中伤痛，恺撒这个被你捧出来的英雄楷模又在圣迹广场上闹了那么一场，现在国民士气低落到极点，难道放任不管吗？战后重建也好，对北方的防御工事重建也罢，这些都是硬件上的，那软件上的呢？国民士气的重建，实际上比硬件上的工作更重要百倍啊！” 众人这才明白，元帅突然提出蓝将军和凤凰的婚礼，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除了卡萨丁一脸的灰败，在场其他人都笑着赞同道：“不错不错，蓝将军和凤凰校官订婚时约的婚期，本来也快到了。”“民众现在很多还沉浸在战争带来的伤痛之中，两位战争中尽心尽力的英雄结婚，也是对人们的鼓舞！”“我赞成！”“我们也赞成！” 蓝将军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于公于私都没坏处，只有好处，那我也就不矫情推辞了。” 他上前一步，温和笑着，去牵凤凰的手。 凤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心情纷乱之下，竟下意识地缩手闪躲了一下。 元帅哈哈大笑道：“你们本来是师生关系，手把手教授各种风雷武技龙脉咒文都是常事，怎么到了现在，反而还害羞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拉起凤凰的手，放到了蓝将军的手中，语重心长道：“你们俩结婚之后，夫妻同心，为帝国效力。哼，那战斗法师一族压着我们南方，欺负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偿还了。我们大家都抓紧时间，做好重建与备战工作，最多一年之内，我们风雷帝国便要让战斗王朝付出代价！” 之后的会议还讨论了什么，凤凰什么也没听见。 她来参加会议之初，心里本想着怎么化解军部和恺撒之间的仇恨，以及会议之后把茉莉安全送到蓝将军手里，如今这两件事好像都不是问题了，凤凰自己却混混噩噩的，不知道身在何处，心在何方。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是午后。凤凰心想茉莉自行去找蓝将军就行，自己用不着再多事，于是默默起身走出会议厅，回到了自己在帝都中的住所。 她把身子扔到床上，一时间累得半根指头都不想动了，脑海中拼命想要压着某些人某些事，却发现越压越多。其中有灰色铠甲的样子，也有恺撒。 凤凰突然回想起半年前，蓝将军拆解十二圆桌家族，志得意满，然后趁着一次晚宴的机会，当众宣布两人订婚的消息之后，恺撒当晚就来找自己。 那时候，凤凰只觉得恺撒的神情举止都有点奇怪，但自己这学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当时也不太在意。 那天晚上，恺撒硬是拉着凤凰去了一趟铁匠铺，然后当着她的面，为她打造了一对耳坠，并吐露了自己就是地球街的新晋神匠的事。 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次……无言的表白？ 凤凰今早醒来之后，心里想的只是自己对灰色铠甲和恺撒的感受究竟是什么，她现在骤然转换到恺撒的角度，再去回想两个人过往的种种经历，恺撒许多当时看来有些奇怪的言行举止，背后的意思原来竟是…… 这么想着，凤凰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凤凰就这样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晚餐也没去吃。傍晚的时候，房门响起，卡萨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吗？方便聊聊吗？” 打开房门，只见卡萨丁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两眼红肿。凤凰从小就和卡萨丁认识，印象中这个混世魔王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凤凰一直知道卡萨丁的心意，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帮他倒了杯水。 卡萨丁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似乎有话要说，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说道：“看起来你是真要嫁人了，恭喜之类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小喜欢到大！这点你一直明白，我也从未掩饰，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还是要亲口对你说出来。” 凤凰沉默许久，道：“谢谢你，卡萨丁。” 卡萨丁嘴角一扯，笑得无比苦涩，低声道：“你熟悉我的为人，其实按照我的性格，喜欢了就绝不会只是说一句这么简单，管他是蓝将军还是谁，我总是要争取到底。但我今天想了一下午，绿眸也陪我想了一下午，现在，我心里终于有结论了。” 他顿了顿，深深看着凤凰的眼睛，说道：“我会放手，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够喜欢你。我选择放弃，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我确认了：你并不爱我，而且也不会爱上我。” 他走上前来，给了凤凰一个朋友式的拥抱，最后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自暴自弃，我卡萨丁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作为朋友，作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喜欢着你的男人，我还要多说一句：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一定要问自己，弄清楚自己爱的是谁？我不知道你对蓝将军是什么感觉，但你今天在会议大厅的表情并不开心。你如果真的爱他，那就嫁他；但如果其实不爱，那也别委屈自己。你知道如果你嫁了一个并不爱的男人，对我而言，会很不公平。” 卡萨丁说完，也不等凤凰回答，便挥了挥手，直接走了。 凤凰站在楼上，看着卡萨丁下楼，等在下面的绿眸和卡萨丁手牵手，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卡萨丁一向挺拔的背脊有些佝偻，但他一次都没再回头。 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下来，凤凰默然站在黑暗之中，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塑。 她在各方面都是了不起的人才，但对于感情，她也只是初学者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高悬于帝都上空，凤凰慢慢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走廊尽头的一片无人的黑暗阴影处，说道：“是哪位来找我？麻烦出来吧。我现在真的很累，不想多说，也不想动手。” 那片阴影蠕动了几下，光影扭曲，原本无人的角落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人形，竟是地球街的伊莲。看她脸色严峻，似乎有事而来。 章二十九 血夜的新生儿 ，最快龙醒法师最新章节！ 伊莲和凤凰之前的交集不多，彼此算不上特别熟悉，凤凰正奇怪对方为什么突然造访，还这么偷偷摸摸的，伊莲已快步走上前来。 她一拉凤凰的手，进屋关门，然后连布下了七八重隔音结界，这才满脸凝重地看着凤凰，问道：“元帅要利用你和蓝将军的婚礼，把恺撒逼出来然后抓住杀掉，你知道吗？” 凤凰本来心思纷乱，但那都是因为感情的事想不通，其他事情可一点不含糊。 闻言吃了一惊，皱眉反问道：“伊莲夫人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吗？元帅大人今天在会议上已经当众宣布，他会从宽处理恺撒的事，他是一国统领，说出来的话就不会反悔。” 伊莲从昨天恺撒大闹了一场之后，就回到地球街在帝都的总部，没再露面。 今天的军部会议，女将军邀请她来列席参与，她也没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伊莲盯着凤凰，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我总觉得那个元帅大人很怪异，他到现在都没解释他的身份，不是吗？” “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凤凰问道。 伊莲脸上闪过犹豫，事实上她之前在暗中躲了许久，就是因为迟迟无法决定要跟凤凰说到什么程度。此时她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我知道，昨天把恺撒传送救走的人是你，我和你不熟，但我和恺撒很熟，他既然对你非同一般，那我也只要在你身上赌一把了。” 说到这，伊莲的脸色越发严峻，甚至有一丝惶恐，“我怀疑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其实已经死了，现在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他的来历肯定有问题，而且……这事情和蓝将军有关系！我也不跟你隐瞒，我们地球街是站在恺撒这边的，如果军部和恺撒发生冲突，我会选择恺撒，这也是我先生当初反复跟我强调的，一定要跟着恺撒！现在帝都貌似风平浪静，百废待兴，但我心里反而越来越不安。” 凤凰忽然道：“所以你不信任军部？” 伊莲摇头：“我其实谁也不信任，我只信任我丈夫，而他说过，他不在的时候，让我只相信恺撒。我也不瞒你，这帝都我是不打算呆下去了，我不想拿我和我孩子的生命安全冒险。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带我去找恺撒，是你把他传送出去的，不是吗？” 凤凰摇头：“我当时用的是随机传送，具体落点，我自己也不知道。” 伊莲呆然沉默良久，忽然转身就走，竟不打算再稍作逗留。 “等一下！”凤凰闪身拦住了她。 伊莲冷笑道：“怎么，你既然不愿意信我的话，还不让人走了吗？” 凤凰摇头道：“不敢，我只是想问问，您陪着恺撒一路南下，比我更了解他最近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杀蓝将军？” 这个问题困扰凤凰许久了，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 伊莲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仔细看凤凰的眼神表情似乎在辨别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的，最后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道：“你不知道吗，那小子喜欢你啊！若非如此，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怎么会想利用你的婚礼把他引出来？” 凤凰听到那句“他喜欢你啊”的时候，呆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说道：“元帅大人说过，会从宽处理恺撒的事，这是在会议大厅里当着所有人说的。” 伊莲嘲弄道：“他在圣迹广场上还说过必杀恺撒呢！已经出尔反尔一次了，就不能有第二次吗？” 凤凰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在会议厅慷慨陈词的元帅大人会如此反复无常，问：“你有什么证据？如果真要我相信你，至少拿出些证据来。” 伊莲淡淡地说：“看在你是恺撒老师的份上，我多说两句好了，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有关那个元帅为什么说自己既是元帅也是无，我们地球街其实是有所了解的，具体情况不方便和你详细说，但，即便真如我所了解的，结果也不该是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那样的……凤凰校官，你如果愿意跟我们地球街一起连夜撤离帝都，去找恺撒，那我原原本本地把帝国、地球街、乃至森林族最大的一个秘密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藏头遮尾，凤凰一句也没听懂。 但偏偏伊莲说话的时候，脸色眼神无比肃穆，半点开玩笑说谎的迹象都没有。 她说这事情牵扯到帝国、地球街和森林族的最大秘密，凤凰作为蓝将军的亲传学生和如今的未婚妻，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伊莲见凤凰迟迟没有回答，耐心终于耗尽，低声说：“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不勉强了。”说着挥手散掉了所有结界，打开房门，匆匆走出去。 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很着急离开帝都，似乎这宏伟安宁的城墙之内， 藏着什么夜啖小儿的恐怖怪兽一般。 然而伊莲刚走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凤凰看不到她正面，只看到她的背影轮廓，在月光下似乎微微颤抖着。 凤凰还以为对方害怕自己向军部告密，轻声说道：“夫人也说了，人各有志，只要地球街离开帝都后不投靠战斗法师，我就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只希望未来有一天，夫人能抛却对军部、对元帅大人的成见，带领地球街重回帝都。” 然而说完这番话，伊莲还是没动，凤凰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走到门口，然后震惊地发现门口走廊上，竟躺着两个人，身下一片血泊！ 凤凰的眼力何等敏锐，一眼就认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怀抱着什么东西，再细看片刻，不由低呼道：“是渡？还有……茉莉？！” 月色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血色，给这夜色平添了无穷森冷诡异。 凤凰顾不上那么多，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边，先小心地把茉莉的身子翻过来，却见小腹平平，一颗心不由沉到了谷底。 这时茉莉艰难睁开双眼，挣扎着说：“凤……凤凰老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她一边说着，眼角无声淌下两道血泪。 凤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会议之后没跟蓝将军走？有他保护，蓝夫人怎么还敢对你这样？” “不……不是蓝夫人。”茉莉说。 “不是蓝夫人？”凤凰一怔，偏头看向旁边的渡，嗓音微哑道，“是这小子忌恨你嫁给了蓝将军还怀了孩子，所以才――？” 说到这，凤凰的口吻里已带上了凌厉的杀气。她虽然还没结婚，也未作人母，但也明白孩子对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意义。 如果真是渡做的这一切，凤凰恨不得抬手就把他当场击毙。 然而这次，茉莉还是缓缓摇头：“也不是他，他对我很好，忘不了我，今晚居然跑来蓝府找我。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啦，我拜托他，无论如何把我带到凤凰老师你这儿来，他……他已经尽力了，求老师你救救他，别……别让他死……好吗？” “……好。”凤凰答应下来，心中却十分茫然，心想：到底是谁，有胆子在蓝府之中害蓝将军的妻子和孩子？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的伊莲说了一句：“蓝将军，你好啊。” 凤凰抬眼一看，惊喜交加，只见蓝将军正站在十米之外的半空中，朝这边看过来。凤凰连忙把茉莉抱起来，急声道：“将军，您快来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希望保住孩子和母亲！” 蓝将军没吭声，站在原地没动弹。 血色的月光撒在他头上脸上肩上，他沉默地看过来，双眸之中似乎都流转着一层氤氲的血气。 凤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茉莉在凤凰怀里颤抖得不成样子，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凤凰缓缓将茉莉放下，向她和渡体内分别渡入一道风雷能量，维系住两人的一线生机。手掌按在渡的背后时，凤凰微微一怔，将渡的身子翻转过来，才发现他怀里抱的竟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原来茉莉本就临盆在即，被渡带着逃亡的路上，以为自己流产没了孩子，但其实是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孩子生了下来，被渡护在怀里。那婴儿被渡铁塔一般的身子压了半天，小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 伊莲默默走了过来，从凤凰手里接过孩子，拎着孩子的双脚倒提起来，用力拍了两下屁股。那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才得以呼吸。 伊莲毕竟是做过母亲的人，挥手洒出一片片风雷能量，帮孩子清理掉身上的污垢，又把脐带剪干净了，然后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料，给孩子裹上，抱在怀里。 她本来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此刻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反而安定下来，又变成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伊莲。 凤凰见孩子无恙，这才转回过头，看向十米外的蓝将军。 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身上忽然发出了呲呲的急响，密度极高的风雷之力化为纱衣，笼罩了凤凰的全身，然后她手掌在脸上自上而下的一拉，一张纯白色的面具，便凭空出现在她脸上，只透过眼孔露出一双眼睛。 凤凰是风雷法师，自然也有每个风雷法师都有的专属武器，只是她实力太强，平时很少用，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形态。 此刻，面对自己的老师，以及未婚夫，她取出了久未动用过的专属于自己的武器：千幻假面。 “把茉莉害成这样的人，原来竟是您吗……”凤凰开口了，声音罕见得干涩无比。 “……是。”蓝将军点了点头，没丝毫否认掩饰的打算。 “为什么？”凤凰的嗓音越发艰涩，“是因为茉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章三十 南方秘辛 ，最快龙醒法师最新章节！ 蓝将军不答反问：“昨天在圣迹广场，最后关头把恺撒送走的人是你吧？凤凰，你和恺撒，真的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吗？” 凤凰正要回答，猛地听到身旁的伊莲喝了一声：“小心！” 她心中一紧，双脚踏着细碎的步伐，硬是在刻不容缓之际横移了三步，身子刚刚挪开，一条极粗的青紫色的蔓藤便从她原本站立的位置冒出来，卷了个空。 凤凰认得那是一式编号极高的束缚类龙脉咒文，论强度和威力，更在同类型的“203号命运锁链”和“205号痛苦木椎”之上！咒文名为“雏蟒”，也是元帅那天施展的230终极龙脉咒文“蟒”的基础和缩减版。 按理来说，200号之后的龙脉咒文，即便是传奇强者也需要一定时间的吟唱和引导，才能施展出全部威力。 然而龙将军人不移、手不动、口不开，便悄无声息地布下了一道编号高达222的龙脉咒文！这么说，他的实力其实已经远超龙将军、女将军了？昨天他在广场上被恺撒逼到绝境，实际上还是有所保留的？ 凤凰顾不上多想， 因为她刚刚移开脚步，避开了那几乎是必中的一招“雏蟒”，蓝将军的拳头便快若闪电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夜色中，只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响，但实际上那是无数细密的碰撞声连成一体，所以听起来就好像一声。 凤凰和蓝将军的身子乍合即分，瞬息的时间里，双方的拳脚已然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 凤凰退了两步，旋即站定，只是她脸上的纯白假面上，咔咔浮现出了一道裂纹。 蓝将军则幽灵般回到了原地，像是从未移动过。 他脸色仍是淡淡的，缓缓地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元帅说你十年内可以超过北国大统领，其实用不着十年，就能达到那一步了吧。” 凤凰虽然全力挡下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但体内的风雷之力一片紊乱，暂时没办法开口，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她不能说话，内心却转过了无数的想法：茉莉究竟看到了什么，蓝将军才要如此痛下狠手，连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都不放过？他现在堵在这里，不让伊莲夫人离开，又以偷袭的方式想要制服住我，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传开，这么看，伊莲夫人刚才说的话，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到现在，凤凰渐渐不得不相信了伊莲的话：元帅的态度转变恐怕只是诡计，实际目的是为了利用婚礼把恺撒逼出来，而整件事蓝将军都知情。 一想到白天的会议大厅中，蓝将军听到元帅提出举行婚礼的时候，还摇头表示不合适，现在想想那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惺惺作态罢了。 凤凰忽然觉得眼前的蓝将军无比陌生，他站在那里，还是印象中的严师慈父的模样，内在却好像藏着什么其他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伊莲这时上前一步，说：“蓝将军，你大半夜地追杀自己的妻子，这事情我不了解，也管不着。我只问你，元帅安排你和凤凰校官举行婚礼，的确是为了引出恺撒，而且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吧？” 蓝将军笑了笑，似乎觉得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点头说：“不错。” 伊莲放缓语调，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你心里再恨恺撒，也不会单纯地因为仇恨而对他不依不饶。之前你把他当做战争英雄来捧，想用舆论的力量把他拴在帝都，恐怕不是单纯地害怕他脱离军部回到苏儿哈战区自成一系，还有什么别的更深层次的理由吧？就如同现在你和元帅打算假意对他从宽对待，实际上却盘算着在婚礼上一等他露面就抓起来。我想问的是，你到底要干什么？” 蓝将军眯眼看着伊莲，古怪地干笑两声，说：“伊莲夫人确实了不起，你这么聪明，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伊莲说：“恺撒嘛，你是肯定要杀的，你这人心胸窄得很，别说他在战场上大出风头不听你号令，昨天又险些杀了你，要我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恺撒不听你的命令，强行在匠神罗素的帮助下逃出帝都，前往北国营救凤凰校官的时候，你大概就决意要杀他了。” 凤凰对恺撒被蓝将军软禁、拼死冲出帝都要去北方救她的那段经过并不清楚，此刻听伊莲说起，心头不由砰砰剧烈跳动。 只听蓝将军阴恻恻地说：“罗素当时来得时候正巧，不用说，那件事背后也有你们地球街的暗中干预了？哼，恺撒这小鬼，当时他冲出帝都的时候，我就发誓，不把这小子的皮剥下来做地毯， 我就不姓蓝！” 伊莲点点头，说：“这就是了。早就决定要杀，却迟迟没有动手。你其实真正迫切想要得到手的，是恺撒手里的‘完整’吧？” 蓝将军眼皮剧跳，眼中流露出凶光，微微咬着牙齿狞笑道：“了不起，确实了不起，人都说女将军和你是帝国最出色的两名女性，现在看来，她和你比差得远了。伊莲夫人，如果你能再回答对我一个问题，我今天放你离开帝都，也不是不可以。” 伊莲淡淡地说：“放我离开大可不必，我出来这么久还没人来找我，地球街在帝都的人员，包括我儿子，恐怕已经落入你的掌控了吧。你算得很准，我儿子确实是我的软肋，他如果落到你手上，你就算放我走，我也走不了。说吧，蓝将军还要考我什么问题？” 蓝将军咧嘴一笑，说：“从最后的一次龙道任务开始，南北双方的所有人便都在为那龙道中的‘完整’厮杀争斗，但那完整究竟是什么，伊莲夫人你知道吗？” 伊莲摇头，低声说：“我先生没跟我提过。” 蓝将军说：“徐子陵自己知不知道这个秘密，都是两说之事，他既然没告诉你，那他就算听说过一些，也肯定没确认。实话告诉你，这块所谓的‘完整’，其实是一个极强大的战斗法师留下的半块元素水晶！里面蕴含着纯血战斗法师的血脉与能量精华。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补全这个世界的不完整战斗法师的神效？” 伊莲蹙起眉头，轻声问：“就算这样，这完整也只是对战斗法师有奇效，对我们南方而言，那只不过是用来要挟北方的一个筹码、一个主动权的保障罢了。你何必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它？” 蓝将军摇头说：“那不只是一块能补全战斗法师的水晶而已。实际上，整个世界如今的格局，都是那块水晶的主人留下的遗产。你以为百年前，风雷法师如何在很短的时间里，飞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去适应战斗法师那见了鬼的高速度？元帅大人开创的风雷体术和风雷领域、无大人开创的瞬开、森林王的那柄神器竹束、还有元帅和无闭关去修炼的那套秘术，有哪个不是从龙道里得到的？从那块水晶里流传出来的？世人都以为那些足以和战斗法师对抗的手段，是我们风雷法师自己开创的，哼，简直愚昧！能和那种高等文明对抗的，只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蓝将军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潮红。 他提高了声音说：“简单来说，那块完整，绝不只是对战斗法师有补全的效果，它对我们风雷法师而言，也是无价之宝，它是力量与强大的源泉！得到了它，破解了它的秘密，才能真正获得和战斗法师媲美……不，甚至是超越一般战斗法师的无上力量！他妈的，等我拿到了完整，超越了传奇之境，我立刻就去北方，把那个他妈的战斗大统领和他的一干徒子徒孙杀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个能前往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的‘归途’，我也要抢过来！我要去森德洛，那才是真正的世界！” 蓝将军眼里冒出许多血丝，吼道：“你们根本没办法想象，当我知道有那样一个比我们这个世界高级无数倍的大世界的时候，我心中是多么的向往，这么多年来又是多么的煎熬！我……我讨厌别人叫我蓝将军，我不想做一个卑微世界的将军，我要去那个真正的大世界，然后搅他个天翻地覆！” 说到最后，蓝将军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亢奋的状态，浑身颤抖，气喘如牛。 伊莲叹了口气，说：“你已经疯了。” 蓝将军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着说：“不错，我疯了，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元帅、无、森林王，这些了不起的人杰，在真正接触到属于战斗法师的力量之后，又有哪个能不陷入疯狂？元帅和无专门闭关去修炼那‘两仪归一’秘术，连帝国事务都顾不上管了！嘿，若非他们全身心都投入在修炼中，我又怎么能找到机会干掉他们，取而代之？哈哈，哈哈哈……” 凤凰听到现在，内心所受到的震撼已经大得无法形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元帅和无出关，只有蓝将军一人得知；也终于明白，那人的脸色为什么会如同死人一般惨白，浑身透着股掩饰不掉的死亡气息。 凤凰咬牙问道：“元帅和无大人既然都已经死了，那现在那个自称元帅的人又是……” 蓝将军说：“他？他没说谎，他的确是元帅，也是无，他是元帅和无修炼‘两仪归一’的产物！但他是死的，跟你们 说的话，平时做的事，都在我的操纵之下，现在的元帅，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强大的傀儡罢了！” 凤凰忽然想明白了：“茉莉她，应该是无意中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才要杀她灭口吧。” 蓝将军冷笑：“她无意中看到那傀儡私下里对我恭敬服从的样子，帝国元帅怎么会对将军态度恭顺？她自然弄不明白。不过这小丫头小聪明很多，趁我不在的时候翻阅了我的机密文档，知道了元帅和无其实已经死了的事。是她自己犯贱不守本分，那就怪不得我下手无情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章三十一 风雷木雾 ，最快龙醒法师最新章节！ 凤凰长长吐了口气，至此，昨天元帅出关后的种种诡异难明之处，在凤凰心中才基本明了。 元帅和无大人闭关是为了修炼一门名为“两仪归一”的秘术，蓝将军说他们两人醉心战斗法师的秘术无法自拔，凤凰却坚信那两位大人，一定还是怀着要为了帝国而战的心意才闭关的，想来那秘术大概艰深无比，以那两位的才智，都必须放下一切事务，专心致志。 刚才伊莲说过，如果凤凰愿意跟她走，她就告诉凤凰一个涉及到军部、地球街和森林族三方的大秘密。她虽然没细说下去，凤凰却出于某种本能和直觉，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大秘密，或许也跟那‘两仪归一’的秘术有关。 凤凰还是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是所有为人敬仰的人都会因为那秘术、还有那流传出秘术的完整，而像蓝将军这样失去了本心。 只是元帅和无都已逝去，想要当面确认，却没机会了。 想到素来敬爱的老师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从小耳濡目染的两位开创帝国的元勋已经死去，还要被人当作傀儡来操纵，凤凰心里一阵阵疼痛。 她是真的爱这个国家，所以同样的事情听在耳里，伊莲只是心惊而后戒惧，凤凰却是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个部分永远地死去了。 “您回头吧，不要越陷愈深了。”凤凰看着蓝将军，但她说完也明白这大概只是自己的妄想。 蓝将军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得到完整，获取他所谓的超越战斗法师的力量，不惜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般残忍无情；而为了逼迫恺撒现身，更是拿他和凤凰的婚礼作为工具和筹码；还有，他害了元帅和无，将曾经的长官和老师化为傀儡，更欺骗了军部的所有人！ 这样的人，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他现在对自己和伊莲夫人知无不答，说出了这么多的秘密，显然也是不打算让两人活着离开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帮他保守秘密。 “好了，说得也够多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吧。”蓝将军慢慢平复下情绪，脸上的亢奋红潮渐渐褪去，再次变成那冷酷刚硬的模样。 表面看，谁能想到这样的皮囊之下，竟然隐藏着一颗癫狂到病态的野心呢！ “伊莲夫人，实话说我今天不打算杀你。”蓝将军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说，“我对你的丈夫徐子陵，还是有些在意的。当初元帅和无闭关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你的男人，没猜错的话，徐子陵虽然对完整的了解不够多，但他对‘两仪归一’秘术，应该了解得不比我少。我扣下你的人，你男人也就不敢随便乱说话了，到时候还不是要被我玩弄于手心？” 伊莲听着也不答话，只是冷冷哂笑。 蓝将军又看向凤凰，眼神一动，难得放缓了脸色，温和地说：“凤凰，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很不错，无论是能力、才智、天赋、潜力……都很完美。而且你很年轻，也很漂亮。今天在会议大厅，我操纵元帅说出要举办我们俩的婚礼时，确实是出于真心的。” 顿了顿，他向凤凰伸出了手，语气越发柔和，“嫁给我，让我做你的男人，将来我会把‘完整’与你分享，我还会带你一起去森德洛。你不想去那儿看看吗，传说中的最强主位面，那里才是我们这样的人真正该去的地方。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领略――” 凤凰不等他说完，摇摇头，缓慢却坚定地说：“别说下去了，让我多保留一些对您的美好的回忆吧。” 蓝将军的手和表情都僵住，然后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表情再次扭曲起来，厉声喝问：“你果然和恺撒那小子有过什么了，是不是？！” 凤凰抹去眼泪，挺直腰杆，凛然说道：“我和恺撒明明白白，他应该是喜欢我，但从未对我有任何越礼逾矩的行为；至于我对他……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我是怎么看他的，但我已经明白我对您的感受了。卡萨丁让我想清楚，到底爱不爱，我想我对您是爱的，但那是对老师的敬爱，是对父亲的孺慕。” 蓝将军双眼眯起，阴沉问道：“你是铁了心不愿意嫁给我？” 凤凰说：“就算您没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会嫁了，因为我对您的感情，并不是对男人、对丈夫的爱。 而您现在成了这样，我……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相信您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在我心里，只好当我认识的那个养我、教我、爱我、护我的好老师已经死了。” 听到这，就连过去不太熟、也不是特别重视凤凰的伊莲，也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可以说要重新认识她了。 凤凰重感情，这点从她控制不住的哽咽嗓音就能听出来，她如果立刻对蓝将军喊打喊杀，反而会让伊莲觉得太过薄情。 她在如此看重和蓝将军的师生情谊的情况下，骤然发现自己的老师竟是这样的人渣，所受的打击恐怕不是伊莲能想象的。 可她内心虽然伤痛，理性却丝毫不减。 刚才那一番话说出来，更是堂堂正正，由内而外，一身光明。 伊莲身处绝境，虽然能保持冷静，但内心深处总还是免不了惊惧。听了凤凰的一番正气勇决的话语，反而真正的安定下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内心光明，便能无所畏惧吧。”伊莲心里感叹着，“恺撒那小子自己那么了不起，却对自己的老师念念不忘，这背后的原因，我算是有点理解了。” 南下路上，伊莲看恺撒和诺诺两人情谊深厚，默契十足，曾暗自纳闷：为什么恺撒有这么好的女孩在身边却丝毫不动心。现在她明白了。 一念至此，伊莲微微一笑，说：“凤凰，你和我身处绝境，都想脱身的话恐怕不太可能。这样，我掩护你逃离帝都，你去找恺撒，把这里的事情跟他说清楚。现在除了他，也确实没被人能处理这烂摊子了。” 凤凰知道她所谓的“掩护”，恐怕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伊莲虽然也是传奇，但实力顶多和女将军半斤八两。而蓝将军的实力，从刚才的那一次短暂的交锋来看，恐怕远不止表面展露的这么点，他或许已经快要超越传奇之境，甚至可能已经超越了。 伊莲见凤凰不回答，接着说：“我和你没什么交情，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也没什么舍己为人的心思。掩护你不是因为跟你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是没别的办法了，难不成让你一个传奇都不到的小丫头来掩护我跑吗？那样的话，两个人谁也走不掉的。” 说到这，伊莲朝凤凰看了过去，轻声说：“你如果感激我，未来和恺撒一起多多照顾一下我的孩子吧。” 凤凰知道这话等若是托孤了，她不是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人，更明白事有轻重缓急，很多时候别无选择，于是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好，我会的。” 伊莲将怀中的茉莉的孩子放下，说：“不是我不想多救人，只是实在能力不及，凤凰你说呢。” 凤凰说：“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如此。”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目前的等级是二十级巅峰，体术战技和龙脉咒文这两方面的能力很均衡，最高掌握到208号龙脉咒文，体术速度极限是军部标准中的特级。我的专属武器就是这张面具，武器以‘千幻’为名，有塑造幻境迷幻心灵的能力。” 伊莲一开始怔了怔，随后明白过来，这是凤凰在和她说明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等会儿配合的时候才更容易、更默契一些。 这些能力倒也不需要对蓝将军隐瞒，被他听到了也没什么，因为蓝将军是凤凰的老师，对她的能力本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蓝将军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也不着急，冷冷笑着，静等两女沟通交流。 伊莲思索片刻，问凤凰：“你这面具武器的能力独一无二，是因为你体内的元素属性有异于常人吗？” 凤凰点头说：“不错，我体内的风雷之力五五对开，风与雷完全均等。也不知道是不是两种属性完全对等的原因，我虽然不是纯粹的元素属性，却有一部分雷属性转化成了青神，有一部分风属性变异成了雾鬼，这‘千幻假面’兼具风雷木雾四种属性，混为一体，这才有了一些奇特的能力。“ 伊莲心中震惊，呆然半晌，最后由衷感叹了一声：“这样的体质，只能说是上天赋予，难怪蓝将军会说你十年内可以超越传奇。” 她嘴上说着，手掌一翻，掌心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双银白色的手套。 蓝将军眼神微凝，他知道那手套应该是伊莲的专属武器，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帝国天赋最高的女性，一个是帝国实力最强的女性，两个人的专属武器各具特色，无论是面具，还是手套，在风雷法师的群体中都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甚至可以说是当世无二的。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章三十二 凤凰的传奇时间 ，最快龙醒法师最新章节！ 伊莲深深吸了口气，凝神说：“凤凰校官，我们动手吧。” 凤凰嗯了一声：“好。” 她身子一晃，如箭矢般径直朝蓝将军冲过去，脚步每一次踏在虚空中，都会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能量脚印，凝聚不散。 这不是风雷体术，也不是龙脉咒文，而是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的龙族步法：蹑虚步。 说是步法，但其实这也是一套以步伐为基础的顶尖战技，第九步踏出时，凤凰全身力量已经催发到极致，体内气血剧烈流转，隐约传出巨龙咆哮的声音。 咔嚓一声，空间在她脚下砰然碎裂，凤凰人已来到蓝将军面前，居高临下，单脚携万钧之力，狠狠向蓝将军的头顶踏落！ 蓝将军哼了一声，也不废话，五指一拧，铁拳迎上。 相比起凤凰以九步铺垫的惊天一脚，他这拳就显得平淡很多，没有蓄力铺垫，也没有惊人声势。但两人之间差着非传奇到传奇这一个鸿沟般的大境界，蓝将军随意的一拳打出，力道之沉重，也不是凤凰可以轻易抵挡的。 沉闷的碰撞声中，凤凰被蓝将军的拳劲击得高高飞起，她也不强行抵抗，而是顺着劲力的方向，转眼间跃升到了百余米的高空。 蓝将军一拳击退凤凰， 并不着急追击，阴恻恻地说：“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有什么本事，我全都一清二楚。凤凰，你真以为拿出一手半吊子的龙族步法就占到便宜吗！” 凤凰不答，人在高空中稳稳站定，长腿细腰，背脊挺拔。 夜风将她的长发卷起，她的面容被“千幻假面”遮住了，旁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面具眼孔中的一双眸子里，满是肃然郑重。 蓝将军见此，不由一怔，然后想到什么似的，意外叫道：“你……你居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话音未落，凤凰的双袖忽然被某种强大的爆发力量，撕扯成了无数碎片。紧接着，凤凰双肩上的衣料也猛地炸开！ 强劲的青紫色的能量呈现出超高密度的半气体半液体的形态，一左一右，凝聚在凤凰的双臂双肩之上，这两道能量是如此狂暴，这才将凤凰的双袖直接撕裂。 看到这一幕，蓝将军怎么还会想不到凤凰此时施展的是什么能力？ 将超高密度的风雷能量凝聚在双肩之上，获得超越平时数倍乃至十多倍的速度和爆发力，这正是无大人的成名绝技：瞬开！ 恺撒当初学习这套威力霸道的战技，就是源自凤凰送给他的一本无亲笔的《瞬开》，原来凤凰本人也早已练成了，这是蓝将军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和无所创造的瞬开有些不同，凤凰体内不只有风雷之力，还有一部分青神和雾鬼之力。青神以强韧长力见长，雾鬼则是虚实难测。原本以爆发性的速度和力量为核心要素的瞬开，此时在凤凰的手中施展出来，更多出了连无都不曾拥有的柔韧和飘逸。 凤凰眼中闪过一缕异色，吐气开声，双拳齐出，体内力量滚滚荡荡，汇聚在拳面之上，却并不立刻释放，而是急剧地压缩、压缩、再压缩，直到达至极致，才猛地从拳锋上喷吐出去！ 砰砰两声，凤凰的一对拳头，在这一刻宛若变成了古典魔法时代的超级魔导炮，迸发出无穷威力。 但这两拳并不是冲着蓝将军而去的。 凤凰知道无论自己掌握了多么强大的战技，都很难逾越二十级到传奇之间的那道鸿沟，更何况蓝将军现在其实不怕正面的冲击，他怕的，其实是暴露自己的阴谋和秘密啊。 所以凤凰这两拳冲天而起，宛若烟火，在高空中剧烈爆发，化作千份万份，要让整个帝都都看到这里的动静，最好能将女将军引来。 蓝将军眼中闪过极为愤怒的情绪，事到如今他不能不认真对待了，因为在凤凰以瞬开的劲力轰出两道拳劲的同时，伊莲也没闲着。 只见伊莲戴着银白色手套的双手连动，十根指头好像弹琴一般，在虚空中勾点刻画。 她的手指每动弹一下，便有一枚能量凝聚而成的龙族文字从指尖流淌出来，文字汇聚成河，彼此交织作用，衍生出无数神妙变化。 最终的结果，便是一道又一道威力惊人的龙脉咒文构成的网络，铺天盖地，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些龙脉咒文并不只有编号很高的高等级咒文，还参杂着许多低阶的初级咒文，然而不同咒文联合成立体的网络，竟比单独施展强了数倍！ 而伊莲那一双手套的能力和效果，应该是专门强化龙脉咒文的。手套上不断闪过银白色的光华，流淌到龙每一道龙脉咒文之中，让咒文变得更强大、更坚韧、更持久。 蓝将军自认在龙脉咒文上的造诣也很深，却也不得不承认，和伊莲比起来差了不少。 面对凤凰和伊莲的全力出手，蓝将军终于动了起来，他不想让帝都的其他人察觉到这里的动静，身形如电，飞快地将四散而去的每一寸瞬开拳劲、每一道龙脉咒文，统统拦截下来，天空中一时间好像出现了无数个蓝将军的身影，天罗地网一般。 片刻之后，原本可以让整个帝都都为之震动的大动静，硬生生地被蓝将军徒手按了下去！ 伊莲喝道：“我们别停，这家伙害怕帝都的其他人被惊动到，这是他现在的最大弱点， 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和突破口。” “是吗？”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在伊莲身后响起，事先毫无征兆。 元帅不知何时来到场中，宛若幽灵般贴上了伊莲的后背。 伊莲感觉自己像被一条蟒蛇缠住了，一口凉气直冲头顶，她一反手朝背后抓去。伸手反抓的过程中，掌心里飞快地凝聚出五个浓缩型的龙脉咒文，配合上银白手套的加持，这一抓的威力巨大而凝聚，凌厉无比。 但很快，伊莲就惨哼着，整个人触电般摔了出去。 元帅也没动用什么特别的手段，只是双肩一振，密度和强度都远超凤凰的风雷能量汇聚于双肩，最原汁原味的瞬开一启，然后他双拳交错，简简单单的一招风雷体术，轰在伊莲反手抓去的那只手上。 瞬开和风雷体术，这是百年前无和元帅各自的最强绝招，单独施展的情况下，便足以拦下北方战斗法师进犯的脚步，更何况此刻在一个人身上完美地结合，共同施展？ 这一拳打出，已经不单单是“力的爆发”，而是触及到了“规则的领域”。 元帅和无，他们闭关的目的是为了超越北国大统领，或者至少达到可以平等面对的程度，他们做到了，超越了传奇，触摸了规则，只可惜没算到蓝将军的狼子野心…… 伊莲掌间的五道编号至少都在180之上的龙脉咒文，一个个在元帅的拳头下应声破碎，紧接着刺啦一声，那银白色的手套发出了皮革被撕裂的凄厉声音。 “噗！”伊莲一大口鲜血如柱喷出，心里满是苦涩，传奇和超越传奇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这么的无法逾越，她竟然连元帅的一拳都接不下来。 恍恍惚惚中，伊莲似乎听到了蓝将军得意无比的大笑声。 而身为蓝将军傀儡的元帅一拳重创了伊莲之后，并不追击，而是翻手朝高空中的凤凰，隔空按压过去，无形潜力凭空生出，化作风雷领域。 凤凰双肩上的高密度的四属性能量，在那恐怖的压力之下，被一寸寸地压回到了体内。 这就是风雷领域！ 战斗法师的速度之快，百年前让这个世界的无数生灵都难以应付，各族都想过以魔法秘术的手段，来减低战斗法师的速度，但战斗法师的体质特殊而强悍，对各类减速或禁锢效果，都有极强的免疫力。 而元帅的风雷领域，就是那个年代仅有的可以有效压制战斗法师的行动速度的能力。 在恺撒的小龙之前，那是唯一的能力。 “就这么结束了吗？”凤凰有些绝望地感受着能量被外力逼入体内的痛苦感，她连传奇都不到，和元帅相差两个大境界，这还怎么打？ 伊莲之前说，她掩护凤凰离开帝都，去找恺撒，可现在看来，两人联手都无法在蓝将军控制的元帅面前，接下一招半式。 世界安静下来，凤凰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恺撒的面容。 凤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危急关头想到恺撒，而且她此刻回想起来的，并不是恺撒力敌北国大统领的样子，也不是恺撒和四大门徒力拼血战的场景。 她看到的，是那个在青木城中，一拳打爆了青木学院老师沙比耶的眼镜的小小少年――那是凤凰和恺撒的初遇。 “打不过对手，那又怎么了？”少年满不在乎却又强硬执拗的声音，依稀就在耳边，“打不过，也要打！好歹也要让他脱层皮！” 凤凰如受催眠，忽然不再抵抗风雷领域的压迫力，主动将双肩之上的瞬开之力收回体内，不止如此，她甚至主动引导一部分风雷领域的压力轰入自己的身体。 她凝聚起瞬开之力和借来的风雷之力，狠狠地朝着体内那道通向传奇境界的屏障大门，撞了过去！ 碰的一声，蓝将军和伊莲都听到了凤凰体内传出的一声撞击和破碎声。 凤凰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唇角溢出了一道黑色的血液，纯白假面上咔嚓咔嚓地浮现出无数裂纹。她虽然已经达到二十级的巅峰，有冲击传奇瓶颈的可能，但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地突破瓶颈的，更不能像这般以暴力强行破境。 但凤凰终究还是强行突破了传奇境，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时间，就因为自身遭受重创而跌落下来。 凤凰利用那一瞬间的传奇时间，做了一件事请―― 她同时朝蓝将军和元帅伸出了手，然后对伊莲喊了一句：“走！” 脸上的纯白面具化作一道白光，飞到了伊莲手里，凤凰之前说她并不知道把恺撒传送到了哪里，那是假的，她是可以大致控制传送的落点的，如今她把坐标融入面具，交给了伊莲。 随后，在传奇级别的力量催动下，群体传送，发动！ 元帅是比凤凰强，比短暂到达了传奇的凤凰还强，但群体传送这样独一无二的空间能力，还是成功地捕捉到了蓝将军和元帅的身子。然后带着凤凰、蓝将军、还有元帅三个人，悄然消失在帝都上空，下一刻已凭空出现在帝都之下的地底深处。这当然杀不死传奇和超越传奇的强者，也困不住，但足以拖延时间了。 凤凰不求击败，只求牵扯拖延。她把自己也传送过去，为了拖延更久。 帝都之中，清风拂面，明月当空。 伊莲呆了片刻，咬了咬牙，捏紧了手里的纯白假面，闪身急速飞掠，转瞬之间，便出了帝都，身影消失在遥远的夜空里。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章三十三 必杀之心 夜色如水，帝都的灯火通明在伊莲身后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点灯光都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伊莲终于放慢了速度，摇摇晃晃地降落在地面上。 双脚刚着地，整个人便是一个踉跄，哇地喷出两大口发黑的淤血。 伊莲觉得自己体内最后的一点力气正在离体而去。 好消息是，她终于强撑着重伤之躯，赶到了凤凰给她的坐标地点。 这里是帝都西南方向的一片不起眼的丘陵地带，起伏的山石岩体上长满了一种矮矮的黑松，别说人烟了，就连飞禽走兽等野生动物都不太多。 “见鬼，我人是赶到了，但就算这里真的是恺撒和诺诺的传送落点，这都一天过去了，他们难道会一直呆在原地吗？” 伊莲想要寻找附近有没有恺撒和诺诺留下的蛛丝马迹，但走了片刻，体内伤势终于压制不住，身子颤抖着，摔倒在地。 地球街的女主人从来没有过如此落魄狼狈的时候，她躺在地上，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本来应该我掩护凤凰逃出来的，没想到她反而牺牲自己，为我赢得了逃离帝都的机会。我如果死在这里，或者找不到恺撒，那凤凰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这，伊莲强忍体内各处近乎麻木的疼痛感，慢慢支撑起身子。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朦胧的月色中，一名身穿森林族武士服装的森林少女，走到了伊莲面前，轻轻将她按回地面。 这少女年纪不大，个字却很高，体态并没有少女的纤细柔弱之感，反而比不少同龄少年更强壮健美，手里提着一杆男人用都嫌太大的巨型标枪。 伊莲重伤之下，连站立都苦难，荒郊野外的忽然见到陌生人，心里不由得吃惊失措。 但她被按回地面后，见那少女俯身下来，似乎并无恶意，反而反手取下腰带上挂着的几瓶急救续命的森林族药剂，一一喂伊莲服下。 伊莲缓过一口气，依稀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少女，稳住心神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面露抱歉之色。 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森林少女，原来不会说话。 伊莲似乎还想问什么，但少女用手势示意她别多说话，然后伸手将伊莲的身子抱起，起身确定某个方向，迈开大步疾驰而去。 “别……别留下脚印……”伊莲勉强开口，她担心万一帝都有人追来，会循着足迹紧咬不放。 但她刚说完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发现：少女大踏步奔行着，不但落地无声，更没留下任何脚印！又观察片刻，她才骇然看清，这少女根本就是凌空奔行，每一步踏出，看似落在地面上，实际上离地一尺有余。凌空而行是十五级强者才能拥有的能力，或者说特权，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竟然是个校官级的强者？！ 就这样飞速奔跑了十多分钟，森林哑女倏地下坠，拐入一个小型的低洼山谷。 伊莲眼尖，看到陡峭的山壁旁的阴影里，隐约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这时迎了上来，说：“原来是伊莲夫人……恺撒说有人来找我们了，又不说是谁，只让可怜去带人回来，害我担心半天。” 另一道身影说：“快把人带过来吧，她看起来状态很糟糕。” 伊莲心想状态再糟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神灵保佑，我可算是遇到你们了，没在见到你们之前就伤重而死！ 隐藏在山谷里的这两个人，自然是一天前被凤凰传送走的恺撒和诺诺了；而把伊莲带到这里的森林哑女，则是恺撒的灵魂佣兵，可怜。 可怜当初是跟随恺撒，一起参加了最后一次龙道任务的。后来战斗大统领亲自出手，从帝国手中抢走了“完整”和“归途”，又掳走包括凤凰和龙琪琪在内的众多龙醒者。入冬后，恺撒在匠神罗素和伊莲的帮助下，才摆脱蓝将军的软禁，北上潜入战斗王朝营救凤凰和龙琪琪。离开帝都的那个雪夜，恺撒拜托了地球街的徐文晶，让她帮忙照顾可怜，最好能把可怜送到诺诺处安顿下来。文晶事后一一照做了，所以恺撒北上又南下的这一路上，可怜都没跟在身边，而是一直呆在森林族，默默修炼森林族的各项武技和恺撒教他的标枪技。 昨天恺撒和诺诺传送落地后，恺撒还没恢复意识，诺诺也是重伤之下行动艰难，勉强背着恺撒走了一段，就支撑不住难以为继了。 好在这里距离森林族不远，诺诺想起了可怜，便用传讯的方式把可怜叫了过来，这才转移到这片山谷之中，暂时安顿下来。 这时候，除了和恺撒签订过灵魂契约的可怜，诺诺实在是想不到还能相信谁了。 如今恺撒早已苏醒过来，他实力比诺诺强得多，恢复也快，仅仅一天的时间过去，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正想着尽快伤愈，便回帝都去查看一番。因为恺撒知道用群体传送送走自己的人是凤凰，很担心凤凰会因此而受到惩罚，所以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帝都都发生了些什么。 “说到帝都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别说你，我自己现在都敢相信……”伊莲一边咳嗽，一边苦笑着说。 恺撒正动作麻利地给她做治疗，但伊莲体内残留着破坏力量，治疗过程艰难而缓慢。恺撒面沉似水，问：“打伤你的是那个元帅？” 其实不需要问，伊莲体内缠绵不去的破坏力量，分明是元帅特有的风雷雾木俱全的元素属性，恺撒一天前才险些死在这股力量之下，怎么会忘记？ 而且以伊莲传奇境界的实力，哪怕遭遇多名门徒的围攻，多半也能逃脱而不至于受到致命创伤。 这世界上能把她打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元帅、北国大统领、以及恺撒自己三人而已。 伊莲叹了口气，原原本本地把恺撒和诺诺离开后的事情，一一说了，包括蓝将军的病态野心、元帅其实已死现在沦为了蓝将军的傀儡木偶、以及蓝将军和凤凰即将举行盛大婚礼的事情。 说到凤凰强冲传奇境、搏命掩护伊莲逃离的时候，恺撒手上原本有条不紊的动作，忽然一乱，触动伊莲的伤口，伊莲不由痛楚地哼一声。 诺诺在旁边连忙伸手接过恺撒的疗伤工作，再次稳住伊莲的伤势，同时有些担忧地看着恺撒的脸色。 要知道，以恺撒如今二十级巅峰的能量等级、以及掌控“青色愤怒”之规则的超高境界，对自身力量控制细腻入微，那程度根本不是诺诺能想象的了。 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要震动到什么程度，才会导致双手颤抖、力量紊乱？ “总而言之，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伊莲说完，将凤凰的纯白假面递了过去。 恺撒伸手接过，看着面具上密密麻麻的裂纹，指掌颤抖，竟不敢抚摸，他怕稍微一碰，这面具就彻底破碎，再也恢复不了完整了。 诺诺极缓慢地说：“恺撒，蓝将军既然想用和凤凰老师的婚礼，逼你现身，那么至少在婚礼之前，凤凰老师是安全的。” 恺撒嗯了一声。 诺诺又说：“你如果沉不住气，关心而乱，现在就毛毛躁躁地冲回去救人，你自己必死无疑不说，凤凰老师也再没人救了。“ 恺撒又嗯了一声，起身背转过去，双拳紧攥，骨节捏得咔咔作响，挺拔健壮的背影竟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颤抖大约持续了半分钟，恺撒紧绷如弓的身子一点点放松，最后他深深呼吸了三次，回过头来。刚才那短短半分钟，是恺撒经历过的最绝望的半分钟，比起他自己遭受生死威胁，更难熬了无数倍。确实如诺诺所说，他刚才就要失去理智，立刻冲回帝都去了。 但半分钟的时间里，恺撒用难以想象的大毅力，强行压下了愤怒和恐惧，稳住心神状态。在北国的时候，为了凤凰，他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抹杀了，只为了换取规则的力量，好用最快的速度变的足够强大，保护凤凰不受战斗大统领和黑蛋的威胁。 恺撒从小受尽欺负，一颗心早被打熬得无比坚韧，而且他也知道诺诺说得对，真正爱凤凰的话，就更要冷静下来不能冲动行事。 只是，恺撒在内心里，已经对蓝将军判了千刀万剐的残酷死刑。 恺撒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在恺撒的概念里，无论别人怎么压迫欺侮他，他都能不屈不挠，默默努力，把场子找回来，唯有凤凰，这是恺撒不容他人丝毫触动的逆鳞！ “好了，我不会冲动的，诺诺你不用担心我。”恺撒重新坐下，向诺诺点了点头，再看向伊莲问，“婚礼……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蓝将军没定。”伊莲低声说，“但他既然急着逼迫你现身，不会给你足够的疗伤时间，我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恺撒嗯了一声，其实他觉得两天都算慢了，因为蓝将军如果只求婚礼办的隆重，广而告之，而不求盛大铺张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备工作的。 估计他一旦在帝都布置好让恺撒自投罗网的重重埋伏，就会立刻举行婚礼。 “我的伤势能不能在短时间内痊愈，这是一个问题。”恺撒心想，“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恢复全部实力的我，对上那个傀儡元帅，能有几分胜算？” 章三十四 神奇的秘术 恺撒仔细回想一天前在帝都的那场大战。 那时候，恺撒还没从和阿妮的死战中恢复完全，并不是最佳状态，而且和元帅面对面之前，他已经和军部高手们连番拼斗，消耗很大。 这么看的话，一天前蓝将军利用傀儡元帅打败恺撒，实际上有很多的取巧成分，如果恺撒恢复全盛实力，理应可以反败为胜。 但恺撒内心深处，知道这样的推论或许想当然了，因为从一天前的战斗中，恺撒并未感受到傀儡元帅的能力边界在哪儿。 换句话说，恺撒这边不是最佳状态，对方同样未尽全力啊。谁知道他究竟还藏着几成的实力？留着什么样的压箱底的手段？ 伊莲这时候在诺诺源源不断的森林之力的灌输下，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气息稳定下来。传奇强者的自愈能力苏醒，接下来的恢复和疗养，可以主要交给她自己了。 “谢谢。”伊莲对诺诺点头表示感激。 “应该的。”诺诺微微一笑， 扶伊莲坐起身来。 伊莲看着恺撒，说：“元帅和无很了不起，如果不是被蓝将军那个畜生暗算，他们现在已经合二归一，完成了闭关前的誓言，实力一举超越北国大统领。” 恺撒点头，其实只看一个傀儡状态下的元帅，都有如今这般深不可测的实力，就知道如果合一后的元帅没死的话，会有多强大。 毕竟，蓝将军终究不可能发挥出元帅的全部实力，傀儡元帅始终不会强过真正活着的元帅本人。 诺诺问：“伊莲夫人刚才说，元帅修炼的这个‘两仪归一’秘术，涉及到南方的一个最大的秘密，那是什么？”诺诺想无论如何对敌人更了解一分，便更多一分胜算，又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伊莲呆了一会儿，苦笑着说：“这本来是我心里最大的秘密，出于某些理由，我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对旁人透露的。但凤凰牺牲自己救我出来，地球街的所有人员包括我儿子都落在蓝将军手里，我再藏着掖着，就真的太愚蠢太短浅了……” 恺撒在一旁听着没插话，听到“两仪归一”这个名字时，眼神里闪过一抹古怪的异色。 伊莲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我就说吧，这事情涉及到军部、地球街、还有森林族，就算我不说，未来早晚还是会公布于众的……你们也知道，战斗法师来到这个世界的百余年里，南方各族的实力都突飞猛进，这是战争压力下的生存所迫，虽然并不感谢那些战斗法师，但他们的到来，确实客观上推动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 诺诺点点头，她以前听父亲说过类似的话。 战斗法师到来之后，不适应他们的速度的族群都灭绝了，留下的古典魔法师进化成风雷法师，从站桩施法转变成运动对抗中动态施法，森林族也相应地调整了修炼方向，变得更注重速度和灵巧以及游斗能力，而非龙族还在时的唯力是视。 只听伊莲接着说：“风雷法师为了对抗北方，创造出了风雷体术、风雷领域、瞬开、乃至风雷桩等一系列全新的手段。森林族也是，森林王亲自改进了祖传的泰摩体术，还掌握了镇族神器‘竹束’……还有我们地球街，虽然在修炼上的革新不多，但各类战斗材料、武器、防具、以及战略飞艇的开发，这一切都是为了对北方的战争。” “我刚才说，这些进步是在战斗法师的压迫下，不得已而为之。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伊莲放缓了口吻，也放低了声音，“只有各族的最高层才知道，无论是元帅的风雷绝技，无的瞬开，还是森林王的新泰摩体术，神器标枪竹束，乃至我们地球街的各种新技术，追其源头，其实都源于一次次的龙道探索，是从龙道中得到的。这也是百年来，南北双方对龙道都如此执着的理由。我丈夫说过，那龙道应该不是龙族的遗产，而是某位战斗法师大能留下的。换句话说，我们南方从龙道里得到的一切，归根究底，还是战斗法师的东西。” 诺诺听得聚精会神，恺撒则在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这番话八九不离十。 因为只有他知道，龙道其实是那位百年前击退了巨龙领主的马努斯的墓穴。不只是南方各族，就说恺撒自己的一身本领，从灰色铠甲、到小龙、再到青色愤怒，无不和龙道、和马努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伊莲说：“南方各族都从龙道里得到了许多好处， 但有一个最最重要的收获，是世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南方最最高层的那几人才有资格接触。” 诺诺轻声问：“就是这个‘两仪归一’秘术吧？” 伊莲点点头：“这个秘术，其实不是用来战斗的手段，而是用来修炼的手段。秘术的具体内容和修炼方法，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说到这，伊莲脸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若非亲眼见识过，我都不会相信――这种修炼秘术的原理，是将修炼者分化成两个单独的个体，也即分化两仪，随后两个个体各自修炼到极高境界后，再重新合并为一个人，在这一分一合的过程中，无限地扩充一个人的器量！” 伊莲着重强调了“器量”一词。 她看向诺诺，问：“你姐姐莲殿下被誉为史上天赋最强，甚至比你这个真名力量继承者都强，诺诺你知道为什么吗？” 诺诺脸色一黯，低声说：“二姐她其实在战斗天赋上不如娜美，也没有我的真名力量，但她的体质独一无二，修炼不存在瓶颈一说，根本看不到‘器量’的边界，所以才被战斗法师盯上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二姐她――”诺诺脸色猛地变化。 伊莲摇摇头：“不是，莲殿下的‘器量’不可限量，这是体质原因，乃是天赋，和两仪归一无关。你们森林族自然有人修炼两仪归一，但不是你二姐……” 诺诺没听清后半句，问：“您说什么？” 伊莲嗯了一声，“没、没什么……”正了正脸色，续道，“这个两仪归一秘术，提升的不是能量强度、也不是体质强度，而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修炼者之器量’。简单来说，它可以让一只猫修炼成老虎，让麻雀修炼成老鹰，让本来极限在十级的人修炼到二十级甚至是传奇。这是质的进化！我丈夫说过，这种秘术恐怕在战斗法师一族中，都是最顶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龙道之中，还被我们南方得到了。” 恺撒还是没吭声。 诺诺呆了好半天，感叹道：“这样的秘术，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换了是我，我肯定也要钻研修炼。所以元帅和无，并不是简单的合体，而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分化成了元帅和无？” 伊莲说：“不错，世人都觉得无很神秘，好像元帅的影子，还以为他们俩是英雄相惜，一在明处主持大局，另一个甘愿隐藏在暗处策应辅佐，谁能想到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谈何谁辅佐谁呢？” 诺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人分成了两个，彼此间知道吗？两个人的身体分开，那意识呢？思想呢？如果出现了分歧，谁做主？谁服从？” 伊莲说：“分开的两个人，应该是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的。至于思想上，反正当初元帅和无之间，始终是一条心，从未有过什么冲突。想来一人虽然分化成两个，但灵魂本质不变，不至于你要向左我非要往右，你要往东我非要朝西……不过，分开来的两个人，确实存在主导者，比如元帅和无，元帅就是主导者。” 诺诺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两人没冲突，可能是因为灵魂本质相同，天然一条心，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一个主导者，而被主导者就算心中不愿，也没办法反抗……” 对于两仪归一这个秘术，诺诺非常好奇，又问了不少问题。可怜后来也凑了过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安静地听着。 伊莲对所有问题一一解释，知无不答。她知道这关系到能否找到秘术中的漏洞，以此击败蓝将军和傀儡元帅，所以并不藏私。 恺撒忽然插了一句：“伊莲夫人，为什么对秘术细节这么了解呢？” 伊莲这次沉默了好久，低声说：“这个……就暂时不方便告知了。” 恺撒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却想到了默默潜伏到北方建立穆恩商会的地球街创始人徐子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修炼这套秘术。 又说了一会儿，伊莲总结说：“这就是我们南方的最大秘密，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能从中想到什么对付蓝将军和傀儡元帅的方法吗？” 最后一句是问恺撒的。 恺撒站起身来，眉头蹙着，说：“我……可能需要一个人想想。” 伊莲深深看了看恺撒的脸色，点头说：“好，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细节，就来问我。无论是出于对凤凰的报答，还是出于私心要救我儿子，能说的，我都会说。” 恺撒说了声谢谢，又让诺诺和可怜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转身朝山谷深处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诺诺觉得恺撒在听到两仪归一的相关事情后，状态不太一样了。 章三十五 长梯第四层 恺撒一路走到山谷最深处，忽然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意识凝聚，稳稳地沉入身体，很快来到了龙醒之地。 龙醒之地看起来一切如旧。 一天前的圣迹广场大战时，小龙在恺撒不知情的情况下，吞掉了放在龙醒之地的“完整”，现在仍在祭坛火焰中沉睡。 恺撒站在中央祭坛前，看着火焰中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心中一暖，这小东西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如今已经很少出来帮恺撒作战了（当然也不需要，因为小龙的慢速之爪的效果包含在青色愤怒之中，恺撒自己就能施展，威力更强百倍），但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小家伙总是会站出来救恺撒一次。 恺撒夺取紫荆军的首领摩迪的身体时，小龙出来压住了所有紫荆军体内都存在的黑气。那黑气对恺撒的压制效果很强，也是紫荆军克制恺撒的根本原因，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黑蛋中的巨龙领主的力量，被战斗大统领注入到紫荆军体内，专门用来对付恺撒。 而昨天在广场上，小龙又帮恺撒顶住了傀儡元帅的“230号龙脉咒文，蟒”，之后它吞掉了“完整“，回到火焰中沉睡。 吞吃完整看似没有给龙醒之地带来什么改变，倒是让原本压在小龙体内的那一缕黑气，彻底不再是隐患。小龙原本虽然压制了那道黑气，但并不游刃有余，所以才要沉睡。 不过，龙醒之地真的除了小龙之外，别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恺撒转身，走到龙醒之地的尽头，一路走上那条通入蒙蒙虚空中的长梯，最终来到了自己从未抵达过的第四层平台。 这第四层平台，是小龙吞掉完整之后，悄然对恺撒开放的。 这就是龙醒之地这一天来最大的变化了。 这条长梯每隔一段就会有个平台，恺撒之前走过了三个。第一平台上，他获得了慢速之瞳，能够用眼神施展出小龙的慢速之爪的部分威能，现在恺撒掌握“青色愤怒”之力，这点微弱瞳力自然不放在心上了，回过头想来，第一层平台的真正意义，其实是让恺撒和小龙之间，真正构建起某种不可分割的羁绊，慢速之瞳的能力大概只是这层联系的一个小小附加产品。 在长梯的第二层平台上，恺撒收获了一百二十个奇异的体式，看起来和风雷体术有些类似，但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套体式可以用于修炼，也可以用于战斗，虽然只有一百二十动作，却更像是体术之总纲。恺撒北上营救凤凰的时候，以体术为主，战败北国各路天才，最终获得了第一批被完整补全的资格，就是依仗这套体术给他的好处。 长梯第三层则比较简单，就是一个符文。恺撒在南下路上解开了符文，以之为核心，将雷霆属性、标枪武器、五重穿刺真意融合，化为威力无穷的青色愤怒之力。 恺撒根本没想过自己能在短时间上到第四层平台，当然同时他也期待，前三层平台一个比一个厉害，也不知道第四层、乃至更高的平台上，还会有什么惊喜？ 如今，恺撒站在第四层平台上，眼前没别的，就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个十分古朴的灰色竹简。其上隐约有一虚一实两道力量彼此缠绕，宛若双鱼嬉戏。 恺撒走上前，拿起竹简打开，他脸色复杂难明，看着竹简开头的几个字符，喃喃吐出了几个音节。 旁人如果在场，肯定听不懂他现在说的是什么，更看不懂竹简上的问题，但恺撒很明白，这竹简上写的是：两仪归元。 伊莲夫人所说的南方最大秘密，牵扯了军部、森林族和地球街三方的神秘秘术，居然就在恺撒的龙醒之地中！ 恺撒苏醒之后，已经来过一次龙醒之地，上过一次第四层平台了，所以他知道这个秘术。 正因如此，他刚才在山谷中听伊莲夫人说起秘术的时候，神情才会那么古怪。 竹简中记录着秘术的全部内容，果然和伊莲说得一样，这套秘术是纯粹的修炼之道，与战斗无关，恺撒又不可能在一两天内练成秘术，所以这东西对恺撒去打败蓝将军和傀儡元帅，基本没帮助。 “但其实就算我有充足的时间修炼，我又真的能‘一个人’练吗？”恺撒低声喃喃自语，嘴角微微抿着，笑得颇为古怪。 第一次看到这秘术内容时，恺撒就想到了一个人：休斯。 只是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休斯，只是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有个念头非常重要，呼之欲出，却又蒙着一层最后的纱布，看不真切。 直到刚才，听到了伊莲的一番话，尤其是听到了元帅和无这两个——哦不，其实是一个——秘术的修炼者，恺撒终于明白自己内心的那个念头是什么了。 恺撒抬头呆呆望着迷蒙的虚空，说：“我和休斯……是不是其实……是一个人修炼了两仪归一而分化变成的两个人呢？” 这个念头是如此得强烈，强烈到恺撒没有办法将它驱逐出脑海。 回想过去的种种，恺撒没有任何儿时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和身世，他的记忆从某个点突然而始；而休斯，那家伙据说是罗伊家族从横断山脉的阿尔卡纳战区捡来的，在那之前的过往，同样一片空白。 恺撒总觉得休斯对自己另眼相看，从在青木学院实验部的时期就感觉到了，哪怕那时候的恺撒并不出众，而休斯早已是天赋绝伦连凤凰都啧啧称奇的无敌天才。 之后在美食岛、在凤凰学院、在横断山脉、以及在龙道中的点点滴滴，恺撒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休斯有什么不寻常的联系。 休斯对恺撒无比了解，超出想象地了解！ 以及很重要的一点：休斯知道恺撒的灰色铠甲的秘密！ 他从何而知的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真正让恺撒难以抑制地想到休斯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刚才伊莲所说的，修炼秘术而分开的两个人，会有比较明显的能力倾向差异，比如元帅和无，一个以雄浑的力量见长，而且力量磅礴强韧，以耐久著称，速度反而不太厉害，另一个则是绝对力量较弱，速度和爆发力却强得不像话。 恺撒自己的速度慢得出奇，曾给他带来无数白眼和羞辱，他的慢，当初可是被称为帝国的一大奇迹，也就是慢得很不合理，很没来由，在道理上说不通，找不到解释。 而如果恺撒没记错的话，休斯天赋完美，尤其是速度方面，强到堪比北方最优秀的战斗法师！ 一个慢得脱序离谱，一个快得冠绝当世，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休斯在第二次南北战争中，来过绝望平原，只是没和我照面。”恺撒心里想着，“他当时给我留下讯息，说：君已是青鸟，我仍为蝼蚁，你我再见之日，巨人重现之时。这指的难道就是我和他再见时，就会像元帅和无一样，合二为一，器量大涨吗？” “可是……” “可是——” “我希望和他其实是一个人吗？我的这些猜测，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恺撒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默默思量，“仔细看这竹简中的秘术描述，我和休斯貌似符合秘术特征，却又有几点完全对不上。” “比如这秘术上说，修炼者一分为二，就算有能力倾向上的差异，也不会特别严重，也就是说，如果我真是分裂出来的两人之一，我的速度就算比休斯慢，有不会慢太多啊。” “再比如说，修炼者分化成两人，彼此之间应该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以及身份的。可我呢，我根本不知道休斯是什么样的人，在想些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秘术上说，分化之后，原本是什么职业种族，就还是什么职业种族。元帅和无再怎么彼此差异，都还是风雷法师。我呢？” 恺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对于自己是什么种族，他在龙道见过马努斯之后，已经有一个比较准确的结论了—— 他其实……什么都不是！恺撒不是风雷法师，因为他分明拥有纯粹到极点的雷霆属性，却没有变异成青神；他也不是战斗法师，因为战斗法师的核心是元素水晶，水晶沉睡在心脏之中，与心脏共同构成一个元素能量、肉身力量、血脉力量三者集于一体的中枢核心。据说战斗法师超越传奇，最终晋升为神级的过程，就是将心脏和元素水晶熔炼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恺撒似风雷法师而非风雷法师，似战斗法师而非战斗法师，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生命形式，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哎……” 恺撒思绪万千，最终长叹一声，将竹简放回原位。 虽然真的很在意，但现在不是理会这件事情的时候啊，恺撒知道自己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帝都的凤凰就要多一分危险。 “我现在的实力，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是二十级巅峰的能量等级配合上被龙道精华改造的这具完美身体，另一方面就是汇集了我所有能力于一体的青色愤怒，可以无视防御，对敌人造成‘规则真伤’。” 恺撒心想，“想要更进一步，第一种方法是突破境界，达到传奇！以提升一个档次的大境界，配合青色愤怒的霸道属性，应该能赢那傀儡元帅。“ “第二种方法，则要从青色愤怒入手了。我现在的运用青色愤怒之力，属性效果的确很霸道，但我的运用之法显然太粗劣，根本不是能完全发挥出青色愤怒全部威能的‘真正奥义’。” 章三十六 青色愤怒和运用奥义 到了凯撒现在的实力水准，所发挥出来的战斗力，一看等级境界的高下，二看手段能力的强弱。 论手段能力，恺撒的青色愤怒远超按傀儡元帅。但一天前没打过对方，是因为双方在等级境界上差太多，元帅可是比恺撒高出了两个大境界！ 所以恺撒能和对方打得那般激烈，实际上很了不起了。 总之，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恺撒用二十级的能量，驱动青色愤怒的规则力量，并不能战胜以超越传奇的等级来驱动“230号龙脉咒文，蟒”的傀儡元帅。 恺撒要么在等级境界上前进一步，再对上元帅的胜率或许能提高到七成；要么学会青色愤怒的运用之法，也就是真正的奥义，也能让恺撒更有信心面对元帅。 “其实，最理想的，是把两部分的提升都做到！”恺撒沉吟，“如果以传奇之姿，配合上青色愤怒之力和与之匹配的运用奥义，那我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能将那傀儡元帅还有人渣一样的蓝将军，统统斩落！” 这里要说到青色愤怒之力的“运用奥义”了。 所谓青色愤怒，并不是具体的战技或法术，而是“恺撒一身力量之聚合精华”。 它以标枪武器为载体，集合了恺撒极致纯粹的雷霆力量、五重穿刺融合后的超强点爆发、以及标枪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之力“静态虚弱”和“伤害加深”。其中的“静态虚弱”，可以看作小龙的慢速之爪的超级强化版。 所有这些力量聚集在一起，最终的效果，是恺撒的手持标枪对敌，举手投足，每一击都能无视对方的巨大部分防御，造成“规则真伤”。 其实恺撒的青色愤怒，和火系战斗法师的“橘焰鬼斩”很类似，都包含了武器、元素力量、真形规则、以及最终的集合效果。 青色愤怒的最终效果，在于规则真伤；橘焰鬼斩的最终效果，则在于“刀锋穿梭虚空”。 但是，只有最终的效果就足够了吗？ 据恺撒所知，战斗法师专门开发了一套“运用奥义”，来配合橘焰鬼斩，可以将刀锋穿梭虚空的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至于青色愤怒，恺撒却还没有掌握这样的运用奥义。这就好像拥有天下无敌的武器，却还没有与之配套的心法和武功。 恺撒现在动用青色愤怒之力，除了依赖其本身的霸道属性，更多是以自身能量等级、强悍的身体、以及那一百二十个体式动作，作为运用之法。 但那一百二十个体式，更多是体术总纲，而青色愤怒是包含体术、法术、武器、规则等诸多手段于一身的集大成式的能力，单靠体术总纲，发挥出来的威力恐怕只有真正威力的三成左右。 恺撒转身从长梯的第四层平台下来，回到第三层平台。 他凝视平台上的代表“青色愤怒”的那枚符文许久，仔细思索着什么。 当初，恺撒以这枚符文为核心，构建起青色愤怒之力，但实际上这枚符文的秘密不止于此，它应该还蕴藏着更多东西。 恺撒运足目力，可以隐约透过那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的符文，看到其内部极深处，还有一片模模糊糊的未知区域。 就好像一片星系的最核心，那里会有一个黑洞，看不见摸不着，但蕴藏着让整个星系都围绕之运转的巨大质量和无边伟力！ 恺撒有种感觉，青色愤怒的运用奥义，就在那里。 青色愤怒之力，配合上与之相符的“运用奥义”，这才是第三层符文的全部，才是真正完美完整的青色愤怒！只是二十级的恺撒还不够资格掌握。 突破到传奇境界的话，有足够资格去一窥究竟、进而完全掌握吗？恺撒自己也不知道。 他确定的是，以二十级巅峰的水准，肯定没资格去探索学习青色愤怒的运用奥义。 “这么看来，还是要先想办法突破到传奇境界啊。”恺撒渐渐理清楚了，“达到传奇，就至少拥有了再次对上蓝将军和傀儡元帅的七成把握。而到时候能掌握多少运用奥义，就掌握多少吧，就算还是没资格去触碰，至少我也有七成胜算了。事关紧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求尽善尽美把握十足呢？” 想到这，恺撒精神一振，将心中对凤凰的焦心担忧和对自己身世来历的怀疑揣测，都暂时放到一边，一心一意开始凝聚力量，尝试升级破境。 时间悄然过去，恺撒一动不动地坐在这不起眼的山谷之中，再次睁眼的时候，明亮的天光照进山谷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诺诺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招呼恺撒：“休息一下吧，再怎么着急也要把饭吃饱啊。” 恺撒眉头微蹙，似乎突破传奇境界并不顺利，他吁了口气，起身去和诺诺、可怜、伊莲她们汇合，确实如诺诺所说，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职业者可不像地球街修真小说里的那些什么仙人，职业者是要吃饭的，而且比普通人的需求和标准更高。 早餐很是丰盛，其中不乏各种滋补疗伤用的珍贵药材，应该是伊莲夫人随身带在储物装备里的。 不过三女看恺撒脸色疲惫，似乎还有什么难解之题，便不发一言默默吃饭，并不打扰恺撒。吃完饭恺撒又转回山谷深处修炼，这样又一天的时间过去，到了傍晚时分，诺诺再去招呼的时候，恺撒就没再出来吃饭了。诺诺心里担忧，但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再多呼唤，回头跟伊莲和可怜说了。 可怜懵懵懂懂的，没什么能给的意见。 伊莲叹息一声，说：“其实我能帮的又有什么呢，那晚，元帅只一招就打得我近乎身体和灵魂一同崩溃，这样的对手，已经和北国大统领一个级别了，或许比大统领都强上一筹了也说不定。恺撒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战胜这样的对手，又怎么会容易呢。说到底，他……他还不到二十岁啊。” 诺诺听了不由沉默。 是啊，恺撒这个年纪的其他同龄人，在这样南北残酷征伐的大世之中，只不过是正面战场上的一个小兵，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当初在学生时代、美食岛试炼和统考中认识的马奇、洛、文晶、红衣、小德、卡尔……等这些人，虽然也都是天资不凡的少年少女，却和恺撒交集很少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动荡年代。 恺撒已经几乎站在世界的最顶点了。他的进步太快，所做的事情太了不起，以至于很多人会忽略他的年龄，甚至忘记当初那个速度奇慢的青木城小小少年。 见伊莲也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诺诺最终叹了口气，说：“晚点我去和他聊聊吧。” 入夜，恺撒汗流浃背地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诺诺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还是不顺利？”诺诺问。 “……嗯。”恺撒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累和沮丧，他再次冲击传奇失败了。 其实他在和阿妮战斗过后，就隐约察觉到自己从二十级突破到传奇的那道壁垒非常坚固，甚至有点坚不可摧的感觉了。 当时没功夫仔细去查看，恺撒的主要精力便投入到了斩杀蓝将军这件事上，如今真正想要突破境界的时候，才发现很难、很难…… “我知道，我现在实力和你差太远，可能什么也帮不了你……”诺诺斟酌着措辞，说，“但你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随口一句话，正好能侥幸帮你解开疑惑呢？恺撒，你说呢？” 诺诺的声音很温柔，让恺撒紧绷到极致的身心，稍微放松了些。 恺撒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想要比较有把握的击败蓝将军，把凤凰救出来，我需要尽快突破到传奇级别。” 诺诺嗯了一声，她其实猜到恺撒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在尝试突破境界。 只听恺撒接着说：“目前的问题是，我的传奇壁垒，比常人坚固了很多……” 诺诺听了仔细想了想，微笑说：“原来是传奇壁垒比较坚固的问题，我听父亲说过，传奇壁垒坚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达到了职业修炼的上限，那是天赋所限，无可奈何，很多二十级巅峰强者终其一生都跨不出那一步，就是这个原因了。” 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但恺撒你的天资能力，一路突飞猛进到今天的实力，别说传奇了，即便是超越传奇，都未必是你的职业上限。那就是我父亲说得第二种情况了，你现在突破起来艰难，一旦突破，实力肯定会有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飞跃！正因为收获巨大，过程才会艰难些，这很正常啊。恺撒……恺撒？” 恺撒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涩然说：“我也希望是这种情况，但很遗憾的是，实际情况大概是诺诺你说的第一种。” 诺诺愕然，“怎么可能？” 她是真的觉得不可能，因为没这道理的，正常人遇到职业上限之前，修炼进度就会变得很慢了，这是有预兆的事情。而恺撒之前的修炼速度那么快，没道理忽然一头撞上壁垒。 章三十七 突破壁垒！ “我的情况……和正常人有些不同。” 恺撒将脸埋进阴影，低声说，“诺诺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到底什么来历吗？我身上种种不可思议的神秘之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告诉你，我……可能和休斯是同一个人！当我们俩修炼到一定程度，会提前达到职业上限，这就是我们各自达到极限，需要合体归一的时候了。” 这是恺撒心中最大的秘密，至今谁都没有说过，现在在心情极度郁闷之下，跟诺诺说了出来。 诺诺张了张嘴，瞪圆了眼睛，呆呆看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喂，这信息量，是不是太大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喃喃说，“你的意思是，你和元帅一样，也是两仪归一秘术的修炼者？！” “我猜的，还没确凿证据。”恺撒抓头，“本来我也觉得有不少不吻合的地方，所以不敢肯定，但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能解释我现在突然遇到传奇壁垒过不去的问题了。我刚才说那壁垒比常人坚固，其实不是的，严格准确地说，那壁垒简直……坚不可摧。” “坚不可摧吗……”诺诺仔细咀嚼这个字眼，能被恺撒称为坚不可摧，那是什么样让人绝望的程度？诺诺有点理解恺撒为什么晚饭都吃不下了。 她想了想， 忽然起身走到恺撒面前，说：“让我看一下吧，那壁垒有多坚不可摧，让你都这么气馁。” 恺撒说：“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诺诺摇头说：“你跟休斯什么关系，是不是传奇壁垒出奇坚固的理由，我都不管，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我才懒得浪费心思去想！我就是想亲眼看看，那壁垒有多难突破，让你都挫败成这样。” 这就是诺诺，干脆果决，管它三七二十一，你跟我说传奇壁垒坚不可摧，那就让我亲眼看看，先别跟我说其他有的没的。 恺撒叹了口气，点头说：“好，我带你看一下。” 一拉诺诺的手，带着她的意识一起飞跃，穿过了层层光怪陆离的光影变幻，最终来到恺撒的体内，呈现在诺诺面前的，是一堵不知道有多高、也不知道有多宽、更不知道有多厚的天青色的巨墙！ 有那么一瞬间，诺诺甚至错以为这是一整块无边无际的大地，被人弄得竖立起来，变成了一堵墙。 “我……我擦！！”诺诺这么有涵养，竟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恺撒心想你现在理解我的处境了吧，确实只有一句“我擦”可以形容。 诺诺深呼吸了好几次，问：“我能走近看看吗？” 恺撒拉着她走到天青色的巨墙面前，诺诺伸出手，轻轻触摸壁垒墙体。手尖碰到的刹那，她的身子猛地颤了颤，眼神变得很是奇异。 她又来回走动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巨墙各处，最后说：“好了，带我出去吧。” 回到现实，恺撒说：“短期内突破到传奇，看来是没指望了，就算这壁垒并不是我真正的职业上限，也不是短时间能攻破的了。好在我修炼的过程中，伤势倒是完全好了，对能量的运用也有小幅提升。现在对上那傀儡元帅，三成半胜算，还是有的。这还是尽量把他没展现过的实力往高里预测的结果。” 诺诺心想三成半怎么足够？这可不是拼一拼就能逆转的战斗，对手是战斗大统领一个级别的人物！恺撒抱着四成都不到的把握去帝都，和送死也没太大区别了。 诺诺本想说，蓝将军和凤凰老师的婚礼，主要是为了逼你出现，蓝将军对凤凰老师本人应该是没恶意的，你如果真的稳妥起见，可以不去婚礼，耐下心来把传奇境界突破了再去。但这话只是在嘴边一转，就被诺诺咽了下去，她知道恺撒不可能接受的。 “行吧，既然你决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那也只能如此了。”诺诺淡淡地说。 随后忽然话锋一转道，“恺撒，我父亲改进的新版泰摩格斗术，其实源于龙道。我们森林族的镇族神器，也是从龙道里得来的。而现在，神器竹束变成了你的武器，你和娜美战斗的时候，似乎还掌握了和泰摩格斗术同源、但远比之高级的能力，对吗？” 诺诺说的没错，神器竹束已经和恺撒的标枪器胚子融合，如今是青色愤怒的一部分。 至于新版泰摩格斗术，其实就是取了“伤害加深”的一点皮毛，结合到原本的格斗术之中。 只是诺诺忽然提起这些，是为了什么？ 只听她说：“如果未来，我想让你教我真正的泰摩格斗术的精华，你会教我吗？” 恺撒毫不犹豫：“当然。” 诺诺又问：“那如果我要借用你的标枪武器，那是你的本命武器，与自身息息相关，不容有失，你愿意把它借给我吗？” 恺撒虽然现在心情不佳， 听了还是笑着拍拍诺诺的肩膀，说：“明白了，你是要对付叛党首领兰德里的时候用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借用多久，就借过久。” 诺诺盯着恺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好，那我提前谢谢你啦。早点睡吧，反正没办法突破到传奇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帝都，你务必养足精神。” 恺撒肃然点头：“这是当然，我会的，你也是。” “嗯。”诺诺摆了摆手，“对了，你没吃晚饭，我让可怜再给你拿点吃的。” “谢谢。” 夜色渐深，恺撒已经放弃了强行突破传奇的事，索性放下一切负担，再加上连日来耗费心力精力，倒头就睡，只等养精蓄锐明早就杀回帝都去。 今晚的夜色格外迷蒙，洒入山谷之中，如烟似雾。 也不知道为什么，恺撒吃过东西睡下不久，非但没有半点睡意，反而精神越来越好，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周身热得出奇。他心中吃惊莫名，这分明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但恺撒如今的等级和体质，又有什么毒素能对他起效？ 又过片刻，恺撒心中吃惊更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症状，似乎并不是吃了毒药，而是吃了某些催发情/欲的东西！全身越来越热，竟是抑制不住。 脚步声忽然响起。 恺撒头热脑热地看过去，全身登时就是一震！ 只见夜色中，一个美好的身影踮着脚尖，轻轻巧巧地穿过山谷里的树林草地，朝自己这边走来。月光落在那人身上，朦朦胧胧地好像为她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踮脚而行的动作稳健而充满一种奇异的野性美感，像是夜色中的一只雌豹。 “是……是诺诺吗？”恺撒觉得自己意识有些不清晰了，勉强开口，“你这是要干什么？诺诺……诺诺？！” 来人走到了他面前，伸出双臂，攀上了他的脖颈的身体。 她什么都没穿。 一瞬间，恺撒只觉心里某种炽热无比的东西瞬间炸开，直冲头顶！ 后面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了，脑海中只剩下那具野性而充满力量的美好身体……深入中碰撞，翻滚着交缠，喘息着，颤抖到全身战栗的程度……太多太多了，就好象一场很不真切的梦境。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又出来，山谷里回荡着炙热而原始的声音。伊莲和可怜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许久之后，山谷中的一切归于平静，恺撒也恢复了清醒。 他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和汗水，鼻间嗅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终于确认这并不是一个旖旎虚幻的梦境，而是丝毫无虚的真实。 只是……这是为什么？ “你的传奇壁垒那么坚固，并不是因为职业极限的问题，而是别的原因。” 怀中人的声音透着调皮的笑意，还有激情过后的慵懒，“我早说嘛，就算实力和境界比你差得远，或许就真能帮上你呢。” 恺撒感觉一根细腻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心口，划着圈摩挲着，“你自己感觉一下，现在你的传奇壁垒，是不是从丹田转移到心脏中了？” 其实不用感觉，恺撒恢复清醒后就察觉到了，那传奇壁垒不止从丹田转移到了心脏，更在雷霆力量和心头热血冲刷之下，寸寸瓦解着！ “你的传奇壁垒并不是坚不可摧，而是……位置错了。”怀中人说，“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它不该在丹田的。那是需要集合能量和血脉双重推力，才能突破的壁垒，单纯的能量突破是不够的。而无论什么种族，血脉力量的核心，都是心脏啊。” 恺撒默然，心想战斗法师的核心和要害，便是心口一点。因为那里有代表血脉核心的心脏，也有代表能量核心的元素水晶…… 以此深究，大概又会引出很多问题很多想法，但恺撒现在不想理会那么多了。 “你是用你的真名力量协助我转移位置、再突破壁垒的？”恺撒问。 “嗯，我的真名力量，名为'生命之海’，兼具最纯粹的森林伟力和最本源的血脉生命之力，以前我好几次爆发出不符合能量等级的战斗力，就是因为我的真名，不只包含能量，还蕴含着巨大的血脉与生命力量，所以能量等级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水平。” 恺撒点头，这倒是和自己有点像，二十级的能量等级也不能代表自己的实力，真正核心的是青色愤怒的规则之力。 “恺撒你是雷属性，我是木属性，青木源于雷霆；而你需要的是血脉与生命力量的帮助，这点我也有。我是唯一可以帮你一夜间突破传奇的人，只是……方式有点那个就是了，嘻嘻。而且你看，你这不就成功突破了吗，所以你和休斯是同一个人什么的，你大可以不用胡思乱想了。” 怀中人的呼吸让恺撒有点痒，他咧了咧嘴，有些无奈，又有些茫然。 当然，最多的，还是感激。 章三十八 一声咆哮 睡在恺撒怀里的人，自然是诺诺了。 恺撒心里明白，其实诺诺的只要跟他说明白，突破壁垒的关键在于能量和血脉一起运用，那他自己多花点时间也就突破了。 诺诺亲自上阵，固然可以加快速度提升效率，但其实不是一定必要的。只是……这话放在心里都嫌尴尬，怎么能问出口？ 然而诺诺毕竟是诺诺，那个敏锐近妖的三公主殿下。 她在恺撒怀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脸埋在恺撒颈项之间，藏得更深。幅度并不大的动作，又让恺撒全身一阵刺激，有些复苏的迹象。 他有些窘迫，好在诺诺似乎并没在意，轻声开口：“首先一点，你的凤凰老师现在落在蓝将军手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举办婚礼。多拖延一段时间，便多一份危险。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就不可以拒绝我，因为这是最快让你突破到传奇的方法。” 恺撒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他心里自然清楚，如果不依靠诺诺那广阔如大海一般的真名力量所蕴含的生命之力，单靠自己突破壁垒的话，需要的事情应该是三倍以上。 但目前的情况下，恺撒不能等，他等不起。 “当然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诺诺又说。 她的脸埋在恺撒怀里，看不见表情，但她的嗓音变得很柔软，“恺撒，我以前问过你，问你对我有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你说没有。我当时说，我也没有——那是真的，我当时没撒谎。我们俩，一直都是最知心、最有默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对于你，我一向很有信心！不比你的蓝老师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很厉害很厉害。你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所以，我知道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最终一定能干掉蓝将军，把蓝老师抢过来！即便你说你只有三成的把握，但你一定会想到什么办法，战胜强过你的敌人，我深信着这点。” “但我没想到的是，当我真的想到你和凤凰老师在一起这件事时，我心里居然冒出来了那么一丝小不甘、小遗憾。所以我承认，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有我的私心在作祟。我现在和你这样了，虽然应该是唯一的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但我至少确认了一点——我对你，还是有一些非友谊的感情的。” “恺撒，我有些喜欢你，那种喜欢。” “就是这样。” 恺撒默默听完，细细回味，最后轻轻拍着怀中女孩的肩膀，说：“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我不能把心给你，而是对不起我从来没察觉到你对我的心意。 诺诺反而扑哧一声笑了，戳了恺撒一下，“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睡了你诶！傻瓜。我用我心头一点精血，结合真名力量，放在你的食物里。我的真名是生命之海，可以强身，可以救人，可以战斗，也可以是最强烈的催发情/欲的药物……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丢脸死了，你要笑话我就笑话吧。” 恺撒当然不可能笑话诺诺，诺诺说得轻松俏皮，但话语里深藏的感情，以及那一丝淡淡的伤感，恺撒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一阵风吹过山谷。 诺诺自然不会感到冷，恺撒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拥紧了她，说：“谢谢你。” 被他富有男性气息的嗓音在耳边说话，腰肢又被有力的胳膊搂住，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喜欢的男人都推倒了的三公主殿下，居然害羞起来。 不过她没有抗拒，反手也搂住了恺撒，笑道：“不客气！嗯，让我再抱一会儿。”心里想的却是，“今后，可就再没机会了。” ……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山间，恺撒、诺诺、伊莲、可怜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餐，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诺诺神色如常，依旧是那个大大方方的三公主殿下。 恺撒虽然心里难免异样，但至少表面上很平静。 伊莲夫人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问了问恺撒的修炼进度，确认他已破入传奇，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倒是可怜，这小丫头忍不住看看恺撒，又看看公主殿下，目光在两个人脸上转来转去，很是好奇。但她后来看得当事人都不自在了。 诺诺脸色微红，有些恼火地说：“小孩子乖乖吃饭，瞎看什么呢。” 可怜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心想：“殿下明明也是小孩子……” 恺撒最先吃饭，梳洗干净后，开口说：“我已经突破到传奇了，今天就……”他没有说完，而是忽然脸色凛然，豁然转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那是帝都的方向！ 紧接着，伊莲、诺诺、可怜也都放下食物，看了过去。伊莲表情凝重，诺诺的身子有些颤抖，可怜则从坐姿改为蹲踞，重心压低，背脊弓起，全身紧绷好像一张拉满蓄力的硬弓。她必须要这样，因为不这样的话，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被那力量波动震伤！ ——冲天的气焰从帝都的方向传来，狂暴的风雷能量之中，还蕴藏着一种让人灵魂颤栗的威压。 这里和帝都相隔很远，四人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强者气息。 毫无疑问，这是元帅的力量！ 或者说，在蓝将军操控下的傀儡元帅的力量。 他的气势如天柱、如灯塔，方圆百里的范围内，所有生灵都能感觉到。而且越是强大的存在，就越能清楚地体会到那股气魄中蕴含的挑衅意味—— “我在等你来——那王八蛋是这么说的。”恺撒微微磨着牙齿，渐渐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冷芒。 是的，伊莲她们只是感受到了那强大气息中的嚣张，恺撒却清楚读出了意思。 “我在等你来！你来，还是不来？！”这是蓝将军对恺撒传达的意思。 恺撒离开帝都后，军部其实根本没派人出来搜索寻找，因为蓝将军拿准了一点，那就是根本不需要去找，恺撒自己就会回去！ “这么说……婚礼就在今天？”诺诺缓缓地说。 “应该是了。”恺撒没吭声，说话的是伊莲。 她的脸色有些担忧，“想不到这么快，如果能再晚两天就好了，我的实力可以全部复原，也能有时间提前潜入帝都去查探一番。” “你打算怎么做？”诺诺转头看向恺撒。 伊莲不等恺撒回答，便毫不犹豫地说：“对方这么肆无忌惮地嚣张挑衅，用意是故意激怒恺撒，现在的帝都，绝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恺撒主动跳进陷阱。我觉得现在必须要冷静，先隐藏好身份和气息，想办法潜入帝都去查探一番，最好能联系上我们地球街在帝都的成员。” 恺撒听了，缓缓摇了摇头。 伊莲有些急了：“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关心凤凰，但——” 恺撒没等她说完，越过伊莲，朝着帝都的方向跨了一大步，他的胸腔夸张地鼓起，好像鼓满气的气球，蓄力到极致，猛地爆发出一声咆哮！ 是的，咆哮！ 不是呐喊，不是厉喝，不是长啸。 而是一声如雄狮暴怒的咆哮！！ 多日来的郁愤憋闷尽数爆发出来，声波在传奇级别的力量包裹下，直冲帝都的方向而去。 元帅之力原本如灯塔之光，苍穹般覆盖下来，力量固然强悍，气势更是光明宏大。 然而恺撒这一声咆哮，却是尖锐、锋利、直接、甚至粗鲁！如刀子般，一路破开元帅的气劲，最后轰地一声狠狠撞在那无形灯塔之上！ 恺撒的咆哮音波爆碎，元帅的力量却也骤然哑了。 无形灯塔崩塌，方圆百里的生灵们顿时感觉压力一轻，不再有心脏被人攥住捏紧的难受感觉。 “……这……你这是……”伊莲呆呆看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恺撒破入传奇之后，仅仅是一吼之威，便如此的恐怖！她自身也是传奇强者，但刚才站在恺撒身边，听着那可怕的咆哮声，竟有些惊心动魄的惶恐感。 可怜重新站直身子，松了口气。 诺诺则是望着恺撒，眼神里有些异样的光芒在闪动，但最终那些光都黯淡下去，她无声叹了口气。 恺撒终于停了咆哮，望着帝都冷笑一声，说：“走吧，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潜入，我们从帝都正门，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同一时间，帝都之中，蓝将军站在整个帝都最高的建筑物上，背负双手，神情轻松。 在他身前三米处，元帅高大的身躯宛若铁塔般屹立，刚才恺撒的音波冲击，尽数撞在了元帅身上，除了让其身子摇晃了几下，便没有更多的影响了。 “哼，这么容易就被激出来了吗？”蓝将军嘴角微翘，“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意气用事，匹夫之勇，能成什么大事？” 女将军这时候走到了天台上，蓝将军立刻微微低下头，做出在元帅身旁很恭敬的模样，而傀儡元帅的眼神里焕发出神采，好像活了过来。 “刚才那是……您和恺撒在隔空较力？”女将军走上前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元帅，“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傀儡元帅微微一笑，说，“宾客们都来了吧，关键的正主儿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那么，准备开始吧，蓝将军和凤凰的婚礼。” 章三十九 世纪婚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婚礼的地点，被安排在了圣迹广场。 三天前，这片广场还是帝都的动荡源头，三天后的这里，所有破损都被修缮完毕，一切崭新如初，将作为整个世界见证一对新人结婚的场地。 军部的高层们一大早就到场了，按照军衔高低一一落座；与他们距离不远，森林族的长老和勇士们，也都系数到来，按照传统他们并不坐座位，而是席地而坐。 而在广场周围，以及帝都大大小小的借街道上，则是热热闹闹的南方民众们，群情激动，他们想要见证历史性的一幕。 因为，今天是蓝将军和凤凰的婚礼，却不只是婚礼。 今天还是闭关多年的传说中的元帅，再次公开与这个世界见面的日子！ 在广场的边缘，恺撒学生时代的同伴们也来了，洛、马奇、卡尔、小德、还有……久违的红衣。 “喂，红衣，你从哪儿抱来的这么一个小孩？”小德看过去，只见红衣怀里有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很安静很乖巧，一双大眼睛明亮又有神。 “我也不认识这孩子，来的路上看到他在街上走丢了，我就暂时带着他了。等婚礼结束了再帮他找父母吧。”红衣说，眉宇间隐有忧色。 她举目四顾，怎么都找不到好友徐文晶。事实上，地球街作为南方除了军部和森林族之外的最大势力，今天一个人也没来。 一旁的洛和马奇和红衣一样，他们的目光，在军备校官们所在的区域反复搜索，却看不到渡的身影。 如今整个帝都都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魔法屏障之中，城墙还没修缮完毕，但那些环绕城池的高大的魔法塔，都重新进入正常运转了。 古典魔法时代的大多数东西都被淘汰了，包括威力巨大但不得不站桩施法的古典魔法，但魔导炮、魔法塔等城防手段，却都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正因为有魔法屏障的保护，刚才恺撒和元帅的隔空碰撞，并没有惊动到广场上的人们。 算算时间，最多再有十分钟，婚礼就要正式开始。 这时候，忽然一个声音穿过重重魔法屏障，清晰地传到了帝都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们大老远从北方而来，参加蓝将军的婚礼，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大老远从北方来…… 城中的强者们一听到这话，全都悚然而惊。原本热热闹闹的民众们，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此时此刻，帝都北门之外，一支二十人的小队站在那里，所有成员都是黑衣黑发黑眸。 这居然是一队战斗法师！ 今天是南方的盛典，战斗法师来干什么？而且他们就算要来图谋不轨，这么少的一批人，又能做些什么！ 很快，女将军和龙钧双双迎了出来，只见对方为首一人一袭黑色衣裙，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容貌普通，皮肤倒是白皙异常，甚至有些不似人类。 女将军非常熟悉北国强者的资料，她仔细回忆，却发现自己阅读过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黑衣女郎的存在！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龙钧，发现他也是眼含疑惑。 女将军走上前去，谨慎地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缓缓开口：“请问这位是？” “哦，我是新晋门徒，你可以叫我苏珊。”女郎开口了。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本来双眼和双眉之间的间距有些宽，额头很饱满但略高了些，下巴尖尖的很精致却又偏长了些。 但说话之间，她的一双眸子亮了起来，闪烁着独特的神采。于是旁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所吸引，不由自主。 原本相貌平平的一个黑夜女郎，这一瞬间竟让同为女人的女将军都生出极为“惊艳”的感觉！ “苏珊……”女将军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战斗王朝的新晋门徒吗？也不知道是第几门徒，比起死去的阿妮又如何？倒是她后面的那些人，熟面孔有不少。” 女将军在苏珊的随行人员中，看到了在北国非常有名的那位国民女神，爱蜜莉。当初恺撒在北国参加补全选拔时，主持者和裁判就是这个爱蜜莉，两人还有过不少交集。 龙钧沉着嗓子说：“今天是我们帝国蓝将军大喜的日子。没记错的话，你我南北之间，还是敌对关系。战斗法师才刚刚夺去了我们南方数之不清的将士民众的生命，你们来干什么？” 口吻颇为不善。 苏珊微微一笑，却是不理他，甚至没理会女将军，而是对帝都内的方向说：“我不和比我弱的人多废话的，我听说风雷帝国的元帅出关了，想来见识一下。元帅先生，请问我能进城参观婚礼吗？” 这话一出，女将军和龙钧登时心中雪亮，原来是冲着元帅大人来的！想来元帅出关的消息传出去后，战斗法师心里也没底，想趁机来刺探一番情报，摸一摸虚实。 “今天本来就要面对恺撒那小子，压力已经不小了，再来个新晋门徒，这可怎么处理？”女将军正迟疑间，城门内已传来元帅的声音： “来了就是客人，请进吧。” 嗓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女将军这时才想到元帅已经今非昔比了，心下略松，做了个手势说：“请进吧。” 苏珊又是抿嘴一笑，看得周围不少守城的风雷法师都呆了呆。只见她款款而行，经过龙钧的时候忽然伸手怕了拍龙钧的肩膀，说：“你们家元帅可比你大方有礼多了。” 她很自然地伸手又收手，话音落下时，人已带着部下们走进城门。 龙钧脸上浮现出骇然之极的表情来！ 要知道他虽然不是传奇，但也是校官中的顶尖强者了，然而对方刚才随意的一拍，他居然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没伤着哪儿吧？”女将军问。 “没……没有……”龙钧赶紧检查了一遍身体各处，确定了没有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但看着苏的背影，还是心有余悸。 战斗法师的到来自然是大事。 帝都中的氛围都因为这二十人的到来，而压抑了不少，无论是军士们，还是民众们，都对这二十人投去十分仇恨的目光。 苏珊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好整以暇地在广场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副只等婚礼开始的架势。 她是真的很美，而且美得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国民女神爱蜜莉就站在她身旁，偶尔低头在苏珊耳边低语几句。爱蜜莉那堪称妖精的绝美脸蛋，以及堪称魔鬼的凹凸身材，竟然都不能夺走苏珊的半分光芒与风采！ 苏珊前脚刚到不久，又有人不请自来—— 竟是百年前第一次南北大战后，便退居到南方的无尽海洋的“海族”的代表团。 带团的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迈的老者，身穿鲸鱼皮制成的服饰，手持一根足有两人高的骨杖，颤巍巍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老人率领着两百来人的代表团，进入城来，有些费劲地说：“百年前我族元气大伤，不得不远离大陆，回归海洋，休养生息。如今听到元帅大人出关，特地来见见故人，同时也想为这个世界尽一份力，不再一味偏安逃避了。” 如果说战斗法师的到来，是威胁和不安定因素。 那么海族代表团的突然来访，就是意料之外的强援了！ 为首的海族老人名叫“甘达尔”，本体是一头至少活了五百年的海蛇，他可是实打实的传奇强者。而他带来的成员中，虽然种族各异，但无一不是海族中的骁勇武士！ 龙钧在广场上重新安排了座位，甘达尔坐下后，忽然问了一句：“我来的路上，听说你们风蕾帝国出了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叫恺撒，是不是？” “哼！”龙钧阴沉着脸，说，“这人是我们帝国的耻辱和叛徒，迟早要把他抓回来处死！” 他用的词是处死，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因为龙将军的关系，龙钧现在只要想起来恺撒，就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在看到女儿龙琪琪的时候，都会莫名暴躁起来。眼不见为净，所以今天龙钧根本没让龙琪琪来现场，把她关在了将军府的房间里。 甘达尔呆了呆，“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悠扬的钟声在帝都中响起。 终于到婚礼仪式开始的时间了。 优雅而又不失欢快的婚礼进行曲中，无数花瓣从天空落下，全城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只见一辆巨大的战略飞艇从天空飞过，舱门忽然打开，伸出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长梯，一路通到了早已盛装站在高台上等待的蓝将军的面前。 身穿纯白色婚纱的凤凰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在两名花童的陪伴下，她从长梯上款款走下来，最终站在了蓝将军面前。 牧师早就准备就绪，但帝国的风俗有些不一样，要求男方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正式地跪地求婚，得到女方的认可后，再在牧师的主持下，向全世界宣誓两人的结合。 蓝将军单膝跪在凤凰面前，刚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问：“凤凰，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被这美好的氛围，感动得热泪盈眶。 人们甚至暂时忘记了在场的战斗法师，眼中只剩下晨光下的那两位即将结为夫妻的新人，期待着女方说出那句：“我愿意。” 但就在如此美妙、如此庄重、如此不容亵/渎的一刻，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很是突兀。 这个声音说：“要脸吗？” 章四十 从旭日中来 大伙儿本来等的是一句“我愿意”，结果忽然变成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要脸吗”。一时间，无数道错愕又愤怒的目光，朝着声源的方向狠狠瞪了过去。 声音是从军部校官所在的区域传出来的。 说话的人，是卡萨丁。 卡萨丁是谁？从小到大从没低过头，看似浪荡不羁，实际上对凤凰一往情深。他是军部最有名的刺儿头，谁的话也不听，偏偏天赋奇佳，所以这么多年喜欢他的人很少，倒也没什么人真的为难他。 这时候，他满脸都是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哭得可怜至极。 “我草，我草，我到底装什么硬汉啊？早知道看着心爱的姑娘嫁给别人是这种感觉的话，我就不说什么放弃、放手了？我草，我草……”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样子滑稽，说出来的话却是惊世骇俗。 绿眸手忙脚乱地要去帮少爷擦眼泪。 坐在一旁的李维却是脸色苍白之极，他知道卡萨丁说这番话简直是找死！ 李维顾不上形象，直接冲过去，一把将卡萨丁按住。由于用力过猛，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大男人当众扑倒了另一个大男人。 卡萨丁兀自把脑袋从李维肩膀边上伸出来，将手从李维腋下穿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高台之上， 伸手想要去够那个美丽却遥不可及的身影。 “凤凰，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放弃了！我的心疼得都要碎掉了，你别嫁给这个老东西……别――唔唔！” 他没能再说下去，因为李维终于堵住了他的嘴巴，然后一记手刀把他砍得晕过去。 众人本来愤怒无比，后来见他哭得凄惨，说得可怜，简直就像一头被抛弃的哈巴狗，心中又不由有些怜悯。甚至有些人想到了自己也曾为人肝肠寸断过，样子又能比卡萨丁好看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像条可怜可悲的狗。 两名军部的校官走了上来，口气不善，阴沉着脸对李维说：“把人交给我们吧！该死的，这混账东西扰乱了将军大人的婚礼，他这次是真的想找死！” 李维默然，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及时拦住卡萨丁，有些不该说的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但就在这时，理应最生气的蓝将军，反而朗声说：“行了，他和凤凰是发小，就算行为有违帝国军人的素养，但也情有可原，放了吧。”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钦佩蓝将军的胸襟气度！ 战斗法师的队伍中，苏珊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忽然开口说：“蓝将军，我听帕尼尔说过你的为人，今天亲眼见到，的确了不起啊。” 谁也没想到，身为帝国敌人的战斗法师，居然会出言赞赏帝国的将军。 “帕尼尔和我是老对手了。”蓝将军不卑不亢地说，“但夸奖归夸奖，两国的恩怨是另一回事。婚礼结束后，我们家元帅还要请教：你们战斗法师对我们帝国的无理侵略，到底有完没完！” 这番话说得公私分明，有礼有节，南方这边的人们听了，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叫起好来。 苏珊抿嘴微笑，不再多说。 这当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卡萨丁被李维和绿眸带了下去，婚礼继续进行，而且经过了刚才的小插曲，以前不了解蓝将军的民众们尤其佩服蓝将军，广场外的街道上，不少人都在喊着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然而好死不死的，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又说了一句：“要脸吗？” 此时聚集在帝都的人何止百万？然而每个人的耳边，都清清楚楚地响起了这个声音，比之前卡萨丁的那句叫喊出来的话，更是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力道。 如果说之前的卡萨丁的口吻，透出的是绝望。 那么现在说话的这个声音，则是愤怒！ “见鬼的，什么人？”“给老子站出来！看我不一拳打扁了你！”“敢说不敢露面，你比刚才那条狗都不如！”“滚出来啊，魂淡！” 街上骂成一片。 诡异的是，婚礼仪式最核心的圣迹广场之上，反而很安静，安静到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到街上路人的叫骂声特别响亮。 军部和森林族的高层们都坐直了身子，脸色严峻，经历过三天前圣迹广场一战的人更是面沉似水。 广场边缘，洛瞪圆了眼睛，压低了声音说：“这……这不是那家伙的声音吗？！” 小德看了红衣一眼，只见红衣脸色激动又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也是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的身份。小男孩在她怀里，眨着大眼睛。 帝国的军人中，几乎没人不认识恺撒。 倒是海族和战斗法师的队伍中，不少人都面露困惑之色，那苏珊回头问了身后的爱蜜莉几句什么，爱秘莉一一作答，只是脸色似乎有些复杂。 海族的甘达尔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台上的蓝将军。 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蓝将军的状态就变了，他按理来说会生气，会恼火，但他没有，他反而笑了，不是之前那种礼貌的笑容，而是真的在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的眼神深处，竟有一丝迫不及待的渴求，好像吸血鬼看到了最新鲜美味的鲜血。 街道上的民众们忽然闭上了嘴巴。 因为蓝将军望着帝都东门的方向，朗声说：“你来了，恺撒！” 恺撒。 人们终于知道，那句“不要脸”是谁说的。 他是在第二次南北战争中，力挽狂澜，在帝国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击退了北国四大门徒和百万大军的人。 他也是在战后第五天，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誓要击杀蓝将军，闹得帝都动荡，然后不知所踪的人。 东方升起的太阳的光影轮廓里，四道身影凌空而行，一步步向帝都走来。 恺撒走在最前面，阳光打在他的背后，在帝都众人的角度看，恺撒身处逆光，所以很多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这就是恺撒最愤怒的表情。 转眼之间，恺撒已经带着诺诺、伊莲和可怜，走到了帝都东门之外，站立在半空中，俯瞰整个帝都。纵横的帝都街道上，是数百万的民众；帝都中心的广场上，是整个南方的精锐力量。 这是帝都，却不只是帝都。 这是一个世界的缩影。 但恺撒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就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在他面前都不是重量；整个世界的人在他面前，他眼中也只容得下一个人。 恺撒看了一眼身穿婚纱的沉默的凤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蓝将军，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你自己把她交给我，还是要我先杀了你再把人抢过来？” 很多年后，已经为人母亲的诺诺回想起这一天，对自己的孩子说：“男生啊……都很幼稚的！而且往往越强的，就越幼稚。” 在诺诺看来，有必要这么高调的登场吗？有必要以朝阳为背景，凌空自东方而来吗？有必要人未到话先至的来一句“要脸吗”吗？ 以及，有必要说“你自己乖乖交人，还是让我宰了你再抢人”这么装十三的话吗？ “除了幼稚，还是幼稚！” 诺诺有些愤愤不平，“搞这么高调，还不是因为凤凰在场？男生这种动物啊，只要有心爱的女孩子在场，就一定要弄得很大场面，这样才能彰显雄性的魅力。” 恺撒当然不知道，他说出那句震住了整个帝都所有人的名言后，诺诺就在自己身后暗自腹诽：“要脸吗……” 他才不管幼稚不幼稚，甚至此刻在恺撒心中，想的不是蓝将军害死了元帅，也不是蓝将军的变态野心……这些统统没所谓！ 恺撒想的只有一件事，很简单，那就是：把凤凰抢回来，然后把蓝将军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打成猪头，打到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为止！ “小鬼，你放肆够了吗？”一个嘶哑而蕴藏着无穷恨意的声音，在帝都中响起。 龙钧死死盯着恺撒，暴怒吼道：“帝国保护你培养你，你反而把我父亲害成那样，你还有脸回来？你是要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伤害龙将军的事，确实不是恺撒的本意。 归根结底，那天在广场上，是蓝将军操纵傀儡元帅，暗中给恺撒施加了巨大的压力，结果龙将军偏偏在这时候撞到了枪口上。 恺撒摇头：“不是我害的龙将军，而是蓝……” 龙钧却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脸色扭曲，一声厉吼：“动手！杀了他！！” 随着龙钧一声令下，帝都中的人们震惊地发现，本来暗淡无光的城墙周围的所有魔法高塔，塔顶上同时爆发出夺目的强光！ 一共两百三十座魔法塔，对应两百三十个编号龙脉咒文。 但魔法塔发出的并不是咒文，而是灵活性不足，但威力更胜一筹的古典魔法。七种不同颜色的光华从一座座塔顶射出，汇聚于帝都的上空，交缠、编织、凝结。 伴随着已有百年不见于世的古老吟唱声，“地、火、水、风、光、暗、雷”七元素之力在帝都上空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光影。 那是一位古典魔法师的形象，身穿斗篷，头戴尖顶帽，一手持合剂卷轴，一手持七元素法杖，面目古老而威严。元素之力在他周围疯狂地卷动着，汹涌宛若浪涛潮汐。 这是帝都最强的防御法阵，虽然笨重，但威力强大到足可瞬间灭掉一支军团！ ――传奇级古典魔法：大元素师！ 没人知道龙钧为恺撒准备了这样一份“见面礼”，就连女将军也不知道。这可是镇国级别的超大型魔法，每次施展都消耗巨大，第二次南北战争中曾经动用过一次，这次再施展的话，那么接下来至少十年的时间里，都不能动用第三次了。 女将军知道龙钧因为龙将军的关系，极度痛恨恺撒，但他将“国之重器”用于私仇，还是让女将军极为恼火。 在女将军看来，就算要拿下恺撒，那也该是在双方对话与谈判之后，至少要先占住道理，这才是军部的风格，是龙将军的风格。 但是来不及了。 吟唱声中，大元素师的双眼陡然亮起，如同转活过来。即便有帝都的魔法屏障保护，街道和广场上的人们还是感受到了那恐怖得无法形容的力量与威压。 “一切肮脏，终将洗净。” “一切罪恶，终将覆灭！” 大元素师口吐人言，法杖与卷轴高举过顶，然后猛然合拢，一道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七彩光柱从他面前激射出去，径直轰向恺撒！ 章四十一 翻手破帝都 古典魔法是因为太弱了，才被淘汰的吗？ 不是的！ 古典魔法很强！只是因为在速度上的局限性，才在百年之间，一步步被龙脉咒文所取代。在运动中施法的龙脉咒文，的确更适合对抗战斗法师，但在百年前龙族还在的那个年代，古典魔法是拥有屠龙伟力的！不论灵活性只论威力的话，古典魔法至少是龙脉咒文的三倍。 眼前的“大元素师”便是这样，恺撒面对它，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脸颊好像被刀割一般。 “纯以威力而论，230个编号龙脉咒文里，估计也只有最后一式‘蟒’能超过这‘大元素师’了吧。”恺撒在心里做了判断。 而且“蟒”能更胜一筹，也不是绝对力量上超越“大元素师”，而是因为触碰到规则，进入了另一个范畴。 无论如何，眼前这汇聚了两百三十座魔法塔之力的神级古典魔法，是真的很可怕。 “应该会躲开吧。”海族的甘达尔眯着眼睛，缓缓地说，“对于这种招式，正面碰撞是没道理的，避开锋芒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另一边，北国女神爱蜜莉也是同样的想法：“即便是力量最强的门徒帕尼尔大人，也不可能正面接下来的。不过，以我们战斗法师的速度，又何必要正面接招？这种宏大但笨拙的招式，除了对付军队的时候有用，对强者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你觉得他会避开？”苏珊似乎不用问，也猜到了爱蜜莉心中所想。 “嗯，因为没办法硬接的。”爱蜜莉叹道，心里则带着些复杂难明的意味，多说了一句，“即便他就是那个搅动黑色咏战的人，也不行。” 然而看苏珊的意思，似乎她不这么认为？ 爱蜜莉不由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苏珊摊手，微笑着说：“老实说，我也看不出他会不会躲，因为我不够了解那个恺撒。但你看那些军部的人、还有森林族人的脸，他们的表情是不是在说：大元素师到底能不能压制住恺撒？他们比我们更了解恺撒，所以，既然他们想的不是‘能不能打中’，而是“能不能压制”，那就变相地说明——会的，恺撒会硬接。” “如果是大人您，会怎么做？”爱蜜莉忽然想到。 “我会硬接。”苏珊淡淡地说，“因为这不是强者决斗，而是国战。退了，气势上就输了。” 苏珊说的没错，恺撒的确没有后退，他正面接招了。 但恺撒接招的方式，终究还是超出了苏珊……不，应该说是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他当然没有动用青色愤怒，也没有利用吸纳了龙道精华的强悍身躯。 恺撒只是迎着那大元素师，走上前一步，同样双手高举过顶，然后向内一合，做了一个和对方完全相同的动作。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因为一方是高达三百多米的巨人，手持卷轴和法杖，周身元素潮汐环绕周身，恺撒这边呢？他完全是空手的好吗！而且只有两米不到。 滑稽的人是很好笑的，但帝都上下没人笑得出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恺撒的身后，无穷无尽的雷霆力量疯狂涌现、汇聚、凝结，最终居然凝成一尊和大元素师一摸一样的能量虚影！ 同样的魔法师形象，同样身披斗篷，头戴尖顶帽，手持法杖和卷轴…… 不同的是这尊法师通体天青色，以纯粹而强大的雷霆力量凝聚，比大元素师更加凝实，体积也更大！ 这是一尊雷元素师！ 随着恺撒的动作，雷元素师握着卷轴的左手探前，把卷轴当成了凿子，一记敲碎了对面激射而来的七色光柱。 与此同时，右手高举天青色的雷霆法杖，居高临下，一拐棍砸中了大元素师的……脸！ 广场上的洛、马奇、红衣、小德等人看到这一幕，震撼之余，都有些恍惚，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只有他们这些恺撒学生时代认识的人，才知道恺撒当年的习惯：打人只打脸。 只是，虽然很久没和恺撒见过面，仅仅从传闻中听到他已达到了何等遥不可及的高度，但亲眼看到当初一起上学考试的同龄人，此刻所展现的恐怖实力，还是让他们心情激荡，复杂难以言述。 大元素师的脑袋直接爆掉了，身子摇晃了几下，也轰然崩碎。 七元素潮汐骤然失控，四溢飞溅，撞在覆盖帝都的魔法屏障上，发出尖利的碰撞声。街道和广场上都鸦雀无声，民众们不说话了是因为他们看着摇晃不已的魔法屏障，忍不住担心屏障会破碎；广场上的人不说话，则是还无法从恺撒的“雷元素师”的伟力碾压下平静下来。 甘达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苏珊若有所思，她身后的爱蜜莉则望着恺撒，有些失神。 军部和森林族上下，包括女将军在内，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比两天前在圣迹广场上更凝重、更肃穆、也更决绝。 蓝将军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看着恺撒，吐出一个字眼：“……传奇？” 恺撒没回答，其实也不需要他回答，“雷元素师”的威力和强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恺撒没用规则也没用身体力量，仅仅依靠突破传奇之后的能量强度，碾压了“大元素师”。 蓝将军也不是真的问，其实在之前操纵傀儡元帅和恺撒的咆哮隔空对碰时，他就隐隐猜到了，如今不过是确认后的一声感叹。 这世界上，多久没出现过如此年轻的传奇强者了？ 虽然恺撒不是传奇境界的时候，就依仗着规则之力，拥有了比传奇更强的实力。 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与认知中，毕竟不了解规则。这个世界的人们最熟悉且最认可的，还是眼睛可以看到身体可以感受到的—— 传奇！ 一片寂静中，龙钧嘶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传奇……又如何？你身为帝国叛徒，还有脸动用帝国传承的手段？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学的古典魔法，而且是‘大元素师’这样级别的神级魔法？！说！” 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恺撒摇头说：“我用的不是古典魔法。” 龙钧脸色铁青一片，咬牙切齿地问：“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模一样的威力，你还敢说不是？” 恺撒没多做说明，也没辩解。 不过他刚才施展的，的确不是古典魔法，仅仅是调动起传奇级别的雷霆能量，依着大元素师的样子，也凝聚了一个能量虚影。 只是恺撒突破传奇后，体内的能量太多、密度太高、质地太强，这才形成了碾压的效果。 “应该至少是普通传奇强者的能量的五倍以上吧。” 恺撒对自己破入传奇后的提升非常满意。 他对诺诺更感激了，因为如果没有诺诺以真名力量辅助，恺撒当然还会很强，但不会像现在这么游刃有余。 大元素师残留的能量还未完全平息，帝都内众人的心情也是。 恺撒却不再等待，他开始动作起来，双掌连连虚按拍击，将帝都周围的二百三十个魔法塔一座座通通拍碎。 军部众人看的心痛不已，女将军更是眼皮直跳，喝道：“恺撒，你知不知道这些魔法塔是帝国抵抗外敌的最重要的屏障？” 在女将军看来，恺撒除了执意要和蓝将军过不去这点，其他方面虽然也很任性，但总体都不违反国家大义。 可他现在这是做什么？要知道帝都之中，现在就有一位战斗法师的新晋门徒！ “抵抗外敌？”恺撒笑了，笑得有些嘲弄，“我看到的是龙钧刚才用它们来对付我。而且你搞清楚一点，第二次南北战争，抵抗外敌的帝国屏障，不是这些烂塔破柱子，不是你，也不是你身边的蓝将军，而是我。” 说话之间，已拍碎了所有的魔法塔。 笼罩帝都的魔法屏障也源于魔法塔的能量支撑，此刻众塔倒塌，魔法屏障不停摇摆闪烁，恺撒微微一笑，翻掌拍出了最后一记。 无数惊呼怒喝声中，屏障轰然破碎，恺撒带着诺诺、伊莲和可怜，已来到了屏障之内，帝都之中！ 踏入帝都的一刹那，恺撒脸色微微一动，凝神看了苏珊一眼。苏珊饶有兴趣地与恺撒对视，点头微微一笑。恺撒皱眉，他认出了爱蜜莉，但苏珊的面孔却是完全陌生的。 “混蛋！你这个混蛋！！” 龙钧疯了一样地怒吼，忽然流下泪来，“我父亲龙将军一生正直，守护帝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帝国最大的敌人，居然不在北方，而在内部！” 恺撒冷冷回道：“这话说的不错，最大的敌人确实不是战斗法师，而是帝都中的某些无耻人渣。”转过目光，笔直刺向蓝将军。 蓝将军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笑吟吟地说：“恺撒，你现在是传奇了，恭喜。你真不考虑一下吗，重新回归军部的怀抱？元帅大人心胸宽广，我也可以对你要杀我的事既往不咎。回归军部，从此为帝国效力，才是你这一身强悍实力的最好归宿。” 恺撒还没回答，身后的诺诺忽然开口了，三公主蹙着眉头，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说：“拜托你能别开口说话了吗？我恶心。” 蓝将军淡淡一笑，并不生气。 只听女将军喝道：“恺撒，你真以为破了大元素师，砸了魔法塔群，这帝都就能任你来去了？” 恺撒反问：“不然呢？” 说话之间，他已经带着诺诺她们，一路向圣迹广场而来！ “动手吧！”女将军哼了一声，下令：“不必容情，全力围剿！” 守护帝都的魔法塔群和大元素师都没了，整个帝都能对恺撒产生威胁的，应该只剩下元帅，但女将军显然不可能用命令的口吻对元帅说话。 她下令围剿恺撒，命令的对象是谁？ 章四十二 穿上铠甲的佣兵 两天前的圣迹广场一战，自蓝将军以下，军部所有人都知道恺撒没死，而且一定会回来。 蓝将军比较坏，想的是利用凤凰的婚礼，把恺撒逼迫回来，然后杀人越货，最终目的是要把恺撒手里的“完整”夺取到手。 要知道第二次南北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南北对垒的世界格局，本质上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有所激化。 蓝将军的目标，远不止干掉恺撒这么简单，他要得到“完整”，反攻北方，征服战斗法师，得到“归途”，前往森德洛…… 这是蓝将军一个人的私心，其他人很少会像他这么疯狂，最多也就像龙钧那样，誓要杀死恺撒，不死不休。 可以说，军部众人对恺撒的态度，还是有不少差异性的。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必须先制住他！然后再谈其他。即便是李维这样内心比较倾向于恺撒这边的人，也是这个想法。 先制住，再谈。 过去的两天里，恺撒躲在山谷里修炼，帝都的人也没放松，他们也为恺撒做了准备，而且比龙钧私自为恺撒准备的“大元素师”更加厉害！ 随着女将军一声令下，广场上的军部校官们的军服忽然一件件扁下去，衣服里的人好像烟雾般散去了。 几乎同一时间，森林族剩下的十一位守序长老和一批万里挑一的强大勇士，也泡沫般消失在原地。 “哦？移形换位？” 海族的甘达尔喃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百年之前古典魔法师的那些玩意儿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先是神级魔法‘大元素师’，现在连‘移形换位’也出来了。” 移形换位是古典魔法的一种，拥有短距离传送目标到指定地点的能力，还兼顾一部分幻术效果。 这样高级别的古典魔法，这个时代已经没人能施展了，发动魔法的是一卷随着元帅出关而一同带出来的古老卷轴，此时正悬浮在女将军的手掌上。 刷刷刷！ 数十道身影消失在广场上的下一刻，便同时出现在了恺撒一行四人所在的长街上，朝四人扑了过去！ 换了任何传奇级别的强者，面对这么多镇国强者的突袭围攻，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但恺撒不会。 他反而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两天前，整个南方的强者一起围攻我，还包含了两名将军，都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们这些人上来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等接下我们的招式再说吧！”龙钧不知何时也加入到了围攻者的队伍里，当先朝恺撒扑了过来。 这让恺撒更奇怪了，难不成龙钧觉得他的实力比之前的大元素师更强？ 碰的一声响！ 好像两件金属彼此碰撞再狠狠摩擦的声音，不少实力差一点的围观群众只觉心脏难过无比，更是被那刺啦刺啦的摩擦声弄得浑身别扭。 龙钧手里的短剑本来直冲恺撒而去，此刻却被另一件兵器挡在了原地。 可怜越众而出，手里握着恺撒为她专门打造的巨型标枪，正面挡下了龙钧的雷霆一击。 “你……你是……”龙钧隐约记得眼前这森林族的小姑娘是恺撒的灵魂佣兵，参加过最后一次龙道试炼，好像还是个小哑巴。 但这小丫头的实力怎么这么强？她才几岁，应该不比龙琪琪大吧，竟然已经有校官的实力了！ 龙钧的短剑在标枪枪身上狠狠划过，带起了大片火星，却没留下半点划痕。 这让龙钧的眼神更加幽深，要知道这短剑可是他的专属武器啊，乃是神匠级别的作品。他不知道的是，可怜的标枪也是神匠作品，而且这名神匠独一无二，他是从来不收徒弟的匠神罗素的唯一学生。 虽然惊讶，但龙钧的实力和战斗经验毕竟摆在那里，手上加力，压得可怜后退了三步，紧接着再退三步，勉强要稳住的时候发现还有余力未消，不得不再退三步。 龙钧哼了一声，手持短剑，全身风雷之力迸发，大踏步逼了上来。 咚咚，咚咚。 他的脚步声宛若鼓点，砸在帝都的地面上，沉闷而浑厚。 随着他的步伐，他身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套古朴之极的铠甲，不起眼的暗淡质地，看起来很有些岁月的气息。铠甲是全覆式的，拉下面罩后，就只剩一双眼睛，目光穿过头盔眼孔，牢牢罩定恺撒，杀气毕露！ 这是一套灰褐色的铠甲，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恺撒眼神凝重起来，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只是龙钧，其他参与围攻的军部和森林族的强者，身上也都出现了一套灰褐色的铠甲。 铠甲加身，他们的气息陡然间强了不止一倍，几名本来级别就到达了十八十九级的强者，气息隐隐然已经触摸到了二十级巅峰、传奇的边缘。 围攻者一共五十人。 铠甲也正好是五十套。 恺撒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亲兵卫之铠。” 传说百年前，元帅能够平定南方，在那个乱世与北方战斗法师分庭抗礼，自身的强大是一方面，无的暗中辅助是另一方面，还有很重要的理由就是他身边汇聚了一大批能人勇士。 那时候，元帅有五十名亲卫兵，全都是精挑细选的强手，他们只听元帅一人的号令，就连帝国将军也无法调遣。 所有亲卫队成员的共同特征，就是他们会被元帅赐予一套铠甲，可以大幅度地提升战斗能力。 这套铠甲不知从何而来，也没有名字，后来就被人叫做“亲兵卫之铠”。 显然，和“移形换位”的魔法卷轴一样，这套铠甲也是元帅从闭关之处带出来的了，两天前来不及分配给这个时代的优秀强者，所以才没有出现。 “唉。”诺诺叹了口气，说，“本来以为不需要太早出手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啊，恺撒你接着往前走吧，这些人交给我们。” 伊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她也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确实没想到，随着元帅闭关而被尘封了这么多年的“亲兵卫之铠”，竟会在今天重现世间，面对这样的阵容和实力，如果伊莲和诺诺再留手，那就太托大，太不尊重这套传说中的铠甲了。 但恺撒摆了摆手，说：“你们先不用出手，交给可怜一个人就好。” “啊……啊？”诺诺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恺撒笑得有些奇异，似乎有某种不确定的猜测，不敢肯定而又十分期待。 他拍拍刚才被龙钧击退的可怜的肩膀，鼓励她说：“上，你再去打还他！”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想，之前对方没穿铠甲，我都被击退了，现在他穿了铠甲，而且参与围攻的还有四十九个人，我怎么上？ 但可怜不会想这么多，拎起标枪就再次冲了上去。 说好听点叫做无条件信任恺撒，说难听点，这小丫头就是读地球街小说走火入魔了满脑子都是“我要守护我的王子殿下”之类的中二想法！ “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龙钧的声音透过铠甲传递出来，抡起短剑当作巨剑来用，当头朝可怜斩了下来。 快要到可怜头顶的时候，他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可怜年龄太小和他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但马上又动起来，剑锋加速斩落。 看到这一幕，没有参与围攻的李维站了起来。当初可怜参加了最后一次龙道任务，李维正是那一次任务的领队。 李维因为和恺撒的关系特殊，而没有被安排参与围攻，也没得到一套“亲兵卫之铠”，但他知道那铠甲的强大，颓然坐了下来，不忍再看。 但就在下一刻，惊呼声此起彼伏。 就在龙钧就要将可怜一剑斩杀的时候，可怜后方的恺撒忽然伸手一指，一道灰色的气流从他指尖射出，迅速没入了可怜的背心。 轰的一声巨响，好像闷雷般的轰鸣声从可怜体内迸发出来，与之一起迸发的，还有强劲的能量波动和气流！ 一套比“亲兵卫之铠”更古老、更朴实、更强大的铠甲，凭空浮现在可怜的身上。 正是恺撒从黑色咏战归来后，就再也没动用过的灰色铠甲！ 当初灰色铠甲的身份成谜，但到了如今，灰色铠甲就是恺撒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战场上，早就被阿妮当众捅破。 在场有一个人的反应尤其剧烈。 战斗法师的队伍中，苏珊本来全程都笑眯眯的，看似什么都不关心，也不准备插手，只是来看场戏那么简单。 但这时她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灰色铠甲，双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 “……大人？”爱蜜莉轻轻叫了一声，很是困惑。 “哼，没什么。”苏珊缓缓坐下来，脸上的笑容不见，饱含深意地盯着恺撒。刚才灰色铠甲就是他放出去，给可怜穿上的。 灰色铠甲有多强？这件事恐怕没什么人知道，恺撒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初他还是一只菜鸟的时候，穿上灰色铠甲的状态下，可以和匠神罗素联手短时间对抗战斗大统领而不落下风！ 在无数道好像见了鬼的目光注视下，身穿灰色铠甲的可怜，迎上了龙钧的剑。 然后……一拳打断！ 可怜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当面抓住了龙钧的脑袋，然后她抡圆手臂，狠狠一贯，把龙钧头上脚下地砸进了地面之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 女将军腾地一下上前好几步，几乎忍不住冲上去了，虽然强行收回脚步，但她还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章四十三 一路向前 穿上灰色铠甲的可怜一个照面，就把继承了龙将军衣钵的龙钧打趴下——看到这一幕，恺撒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猜到这五十套“亲兵卫之铠”的来历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几乎都是龙道里的那位马努斯的遗产，龙道既是马努斯的墓地，也是一个宝藏。 这五十套铠甲，想必和风雷体术、风雷领域、风雷桩、瞬开等手段一样，也是元帅从龙道里找到的收获吧。 不巧的是，恺撒这套灰色铠甲，也源于龙道。 而且从属性和强度上来看，远超那五十套“亲兵卫之铠”！ 这套灰色铠甲，恺撒很久都没自己拿出来使用了，如今破入传奇掌握规则的他，已经不需要铠甲的加持，也有爆炸性的恐怖实力。 何况整个龙道的精华都融入了恺撒的躯体，他的身体已经堪比世间任何强大的铠甲，哪里还需要外物呢？ “现在看来，我自己虽然用不着了，给可怜用倒是完全合适啊。” 恺撒看着可怜身穿铠甲冲入敌阵，被五十名本来要对付自己的强手围攻，都丝毫不落下风，心里很是愉快。 这就是灵魂佣兵的真正优势，或者说意义所在了。 恺撒和可怜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佣兵，也不是主仆，而是签订了灵魂平等契约的雇主和佣兵关系。这套灰色铠甲除了恺撒和小龙之外，别人还真用不了。但可怜不同。某种程度上，她和灵魂和恺撒有本质上的沟通，只要恺撒愿意，就可以将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她。 不只是分享铠甲，还能给予力量！ 恺撒之前那一指中，不仅蕴含着灰色铠甲的实体，还隐藏着一股传奇级别的强大能量，一并灌入了可怜的身体与灵魂，帮助她作战。 理论上来说，只要可怜的身体和灵魂强度足够，恺撒可以将自己最多三成的实力，注入到她的体内，让她代替自己作战。 “不过现在看来，光有铠甲已经足够，我那一道能量倒是多余了。”恺撒看着出手越来越果敢凌厉的可怜，看出她已经去了初时的本能怯战之心，越打越顺手了。 谁能想到，当初去森林族遇到的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哑女，如今的实力和战力，竟会如此强悍呢？ 同龄人中，大概只有诺诺和龙琪琪能压她一筹了吧，其余人中，进步最快的渡都未必是可怜的对手，更别说其他人了。 也是，也只有这样默默无闻中进步神速的天才，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这套铠甲吧，恺撒微微一笑，心里想着。 “别发呆啦。”恺撒回头招呼因为吃惊还没回过神来的诺诺和伊莲，“这些人交给可怜就好，我们去圣迹广场那边吧，不必在这儿逗留了。” “哦，好……”诺诺和伊莲对视一眼，彼此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恺撒这家伙，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我们不知道啊。 接下来一路，再没什么阻碍了。 街道上的民众自动分开，露出一条道路，人们看恺撒的目光中有敬畏，有痛恨，有复杂，还有担忧……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看恺撒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诺诺感受着这些目光，脑海中回想起两天前恺撒作为英雄受万人敬仰的场面，不禁有些难过。 恺撒似乎明白她所想，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我不在乎的。” 诺诺不太理解，虽然她听恺撒说过，说他自己对帝国其实没什么归属感，至今做了这么多事情，其实都是为了凤凰。但作为一名深爱族人的人，诺诺不太能理解恺撒在这方面的想法。 很快，恺撒和诺诺、伊莲穿过街道人群，来到圣迹广场。 恺撒的目光落在广场的一点上，目光变得幽深，没记错的话，两天前自己就是倒在那个位置上，失去意识，如果不是凤凰不顾一切动用了群体传送，他已经在那里被蓝将军和傀儡元帅杀死了。 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广场上的人们可以看到恺撒的每一个五官细节。 洛欲言又止，无声叹了口气。 马奇、小德等人也是相顾无言，他们现在除了看着，是什么都做不了了，甚至连评判恺撒到底做的是对是错，都没有足够的资格。 红衣怀里的小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红衣盯着恺撒，不自觉地攥紧了男孩的小手。 细细白白的小手被红衣捏得发红，男孩却好像不觉疼痛，秀气的小脸上只是平静。 是的，见识了恺撒一击打爆大元素师，以及一指加持就帮助可怜抵挡住五十名强者联手的了不起的手段，这小男孩还是一派平静，不哭不闹也不叫。 广场上很安静，和之前众人叫嚣着要拿下恺撒问罪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恺撒到现在还没真正出手展现真正实力，但正因如此，人们才发自内心地感到他强得深不可测。 女将军和恺撒相隔三十米，轻声说：“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军部真的是不愿与你为敌。” 恺撒说：“我不是和军部为敌，我只是要杀蓝将军这个虚伪小人。” 女将军不悦，哼了一声：“还是那一套‘防止蓝将军未来背后捅你刀子’的说辞吗？” 恺撒摇摇头：“这次没说辞，我不必多说，也不想多说。等我杀了那个狗东西，你们自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曲直是非。” 女将军厉声喝问：“什么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清楚？！” 恺撒冷冷回道：“我说，元帅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元帅，不过是蓝将军操作的一尊傀儡，而且害死元帅的人就是蓝将军，你信吗？” 女将军瞪圆了眼睛，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恺撒摊手，脸色嘲弄：“你看，说了你不会信。多说无益，让开吧！” 女将军骤然上前一步，传奇级别的气势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看得出来，她的实力也在连番的战斗和磨砺中进步很大，两天前受的伤痊愈，气息比以往更强大了。 军部如今最强的校官拉姆上校好像影子般站在女将军侧后方，铁塔般沉默，随时准备策应。他虽然只剩下独臂，却隐隐然不比女将军给人的压迫感小，看来他破入传奇，只是时间问题了。 “让我来吧。”伊莲对恺撒说了一声，举步走到女将军和拉姆上校面前站定。 女将军神情一黯，叹息说：“我没想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面。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站到恺撒那边去？除非你傻了，或者疯了。” 伊莲说：“说别人傻了疯了之前，先问问傻了疯了的是不是其实是自己。我站在恺撒这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刚才有关蓝将军和元帅的话，都是真的。” 女将军脸色一变，咬牙低声说：“伊莲，到了现在，你还想把脏水往外泼吗？蓝将军跟我们说了，让我们不要声张你和恺撒的私/情……说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保住你的声誉，劝你回头。” 伊莲怔了怔，然后很快在脑海中勾勒出事情的大致轮廓，显然蓝将军提前做了工作，把她和恺撒一起出逃帝都，归因于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下伊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以无耻而论，蓝将军是我平生仅见，只可惜恺撒肯定要亲手杀他，我没办法代劳。” 顿了顿，伊莲转过话题，问：“地球街的人员，还有我儿子呢？” 女将军说：“他们很好，我们只暂时软禁了，没有动他们一根汗毛。” 伊莲点头说了声谢谢：“冲着你善待我的家族成员和我儿子这点，等会儿我不会下杀手。” 她又转头看向海族的甘达尔，淡然问道：“这位传奇呢，你打算帮军部和女将军的话，现在就过来吧。” 甘达尔浑浊的老眼中闪烁不定，最后干巴巴地笑了，摇头晃脑地说：“我是来见故人风采的，元帅在此，我老头人有什么资格出来献丑啊？” 女将军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后看向战斗法师的队伍，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这位叫苏珊的新晋门徒，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干预。 苏珊笑了笑，摊开双手说：“无论你信不信，我今天来不是来打架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杀过人呢！” 这话听着就是鬼扯，偏偏她说出来无比认真，让人忍不住想：这人尊为新晋门徒，难道真的一个人都没杀过？要知道其他几位门徒，哪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风雷法师的鲜血？ 苏珊目光落在恺撒身上，又转头看了看从恺撒出现到现在都没出面表态的好整以暇的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元帅，嘻嘻笑道：“我今天是来看打架的，等会儿你们二位的战斗，我一定用最认真的态度观摩，不错过任何精彩之处。” 恺撒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历，耸了耸肩说：“随便。” 在恺撒心里，只要不干扰自己杀了蓝将军救出凤凰，管这新晋门徒是谁。但如果胆敢阻止他，就算阿妮复生，四大门徒加上这个苏珊一起来，恺撒也统统杀了！ 现在帝都魔法屏障一破，军部和森林族高手被可怜一人挡住，女将军交给伊莲来处理，恺撒的眼前，再没有人拦在他和蓝将军之间了。 恺撒不再看广场这边的人，举步朝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蓝将军、以及蓝将军身后那个沉默得好像不存在的元帅走过去。 诺诺想了想，正犹豫着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帮伊莲夫人，有个照应，还是跟着恺撒继续往前走。 其实诺诺知道自己的实力，同龄人中足以称雄，但肯定没办法介入恺撒与蓝将军之间的战斗。 但或许是因为凤凰的关系，又因为诺诺刚和恺撒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她有点想跟上去，看看恺撒和凤凰再次见面的样子…… 诺诺很快没空纠结这些了。 因为当所有人都认为，不会再有人拦在恺撒和蓝将军之间时，还是有一个人，沉默地站了出来，拦住在恺撒和诺诺面前。 那人长腿细腰，三千青丝垂落，一双眸子冷若寒星。 她的脸色很苍白，显得十分憔悴，但这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是龙琪琪。 章四十四 诺诺和琪琪 恺撒的脚步没有被大元素师阻拦，没有被身穿“亲兵卫之铠”的南方顶尖强者们阻拦，没有被街道上不理解他的民众们阻拦，没有被广场上的女将军和拉姆上校阻拦。 但这时候，面对龙琪琪，他暂时停下了脚步。 她看起来像从家里逃出来的，冲破了许多阻拦，以至于此刻身上有不少战斗的痕迹，衣服上有破损，白皙的脸蛋还有蒙尘…… 但她真的很美。 恺撒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漂亮女孩拦着自己就停步，他只是觉得歉意，因为两天前差点打死了琪琪的爷爷。 他还觉得很难过，因为龙琪琪现在的眼神，很像当初在凤凰学院，两个人初遇时的样子，那时候的龙琪琪冰冷、淡漠、将心封闭起来，在身不由己地被家族安排婚姻的漩涡里挣扎煎熬。 冷漠的龙琪琪并不是真的龙琪琪。 恺撒和这个女孩也经历了很多，所以他知道，龙琪琪其实是个特别简单单纯的女孩儿，笑起来会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十分温暖。 她家世好，脸蛋美，天赋更好，但她骨子里其实和所有的平凡少女一样，会脆弱，会难过，所求不多，真的不多，但总是求之不得。 “龙将军还好吗？”恺撒终于开口了，问的是龙将军的情况，之前面对龙将军之子龙钧的时候，他都没问。 “爷爷死不了。”龙琪琪说，“不过，也醒不过来。” 恺撒还想说些什么，肩膀却忽然被人按住，诺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行了行了，别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啊！你接着往前，我来和这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小妮子聊聊。” 顿了顿，诺诺又说：“你已经展现了这么强的实力，可那蓝将军还是老神在在的，你真的十足的把握击败他？我说还是别分心的好。” 恺撒心中一凛，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我先去了。” 脚步一点，便从龙琪琪身旁掠过。恺撒硬下心肠，抛开杂念，再不多看龙琪琪一眼。 嗡！ 一道耀眼的青光倏然亮起，伴随着奇异的剑鸣声。那柄堪称标志性的青木巨剑，浮现于龙琪琪手中，横空而过，朝恺撒的腰间斩来。 诺诺一大步跨出，森林武士的力量凝聚于拳头，当的一声砸在巨剑的剑脊之上。 巨剑如门板般被荡开，咔嚓咔嚓声中，剑锋在广场坚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既深且长的痕迹。 诺诺笑着说：“来，龙琪琪我们俩聊聊。”她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吃惊无比，她虽然一拳击退了琪琪的剑，自己的拳头却也一阵剧痛。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自己不动用真名力量的情况下，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要知道，龙琪琪全力催发真名力量的情况下，是足以和女将军这样的传奇强者打上一会儿的，龙琪琪是帝国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人才，但她之前顶多和不用真名力量的诺诺打个旗鼓相当。 很快，诺诺心中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只见龙琪琪身上无声无息地燃起一种藏青色的火焰，那火焰的属性非常特殊，不只散发出恐怖的高温，还有一种奇异而浓烈的血气！ 诺诺终于完全凝重起来，“你觉醒了？这火焰……是你的龙醒能力？” 琪琪不答，身上的火焰流窜到了手臂上，然后顺臂而下，越过手腕，通过手掌，注入到那柄青木巨剑之中。 这一瞬间，诺诺清楚地从那剑身中听到了一声恐怖的龙咆！ 一条藏青色的巨龙影像，浮现在宽大的剑面上。 滴答，滴答，那巨剑表面竟开始渗出鲜血，好像龙之血，染红了巨剑，青色的剑芒与金红色的龙血交相呼应，显得妖异而又瑰丽。 看到这一幕，诺诺终于完全确定了，龙琪琪现在是一名龙醒者！而且，她的龙醒能力和凤凰不同，恐怕是那种纯粹以战力著称的霸道力量！ 真名力量已经不得不调动起来了，因为没有真名护持的情况下，诺诺甚至觉得自己连站在琪琪面前，都有些困难！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打一场吧。” 诺诺可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甚至在她眼中，燃烧起了一股罕见的战意。 她和琪琪之间，也签订过灵魂契约，这是在最后一次龙道任务前夕的事情了，当时她们之间曾有过一次切磋，彼此认可了对方的实力，但仅此而已，没有深入。 毫无疑问，像诺诺这样的人是无比骄傲的，除了恺撒和二姐莲殿下，她还从来没服过哪个同龄人。 而此刻龙琪琪展现出的能力和实力，让诺诺找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诺诺体内的骨骼一阵噼里啪啦的急响，几抹深绿色的油彩，凭空自行浮现在她的脸上，只是简单的几笔，却为她平添了无穷的野性与蛮荒之感。 “我拦不住恺撒，这点我很明白。”琪琪倒拖巨剑，连人带剑，都裹在了好像燃烧龙血而成的浓稠火焰之中。 她冷漠说道：“但我今天必须要一个说法。那天我不在广场上，不知道恺撒究竟因为什么，把我爷爷打成那样。我需要一个说法。” 和一人一剑卓然凌厉的琪琪不同，诺诺慢慢压低了重心，如一头蓄势待发的洪荒猛兽。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对似乎比平日里变长了些的虎牙，微微磨动着牙齿，说：“可以啊，你要说法，我替恺撒给你就是！不过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死气沉沉的冰块模样，等那个我熟悉的龙琪琪回来了，我再说不迟！” 琪琪仰头望天，说：“那个龙琪琪回不来了。” 诺诺说：“那简单，我揍你揍到你回来！” 帝都最高的建筑，就在这圣迹广场上。 这里也是蓝将军准备和凤凰结婚，让整个世界为之见证的地方。蓝将军喜欢这种感觉，站在世界的巅峰，好像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 恺撒将可怜与“亲兵卫”们的厮杀，将伊莲和女将军的对峙，将诺诺和琪琪的战斗，统统暂时放下，抛在身后，然后独自一人，终于来到了蓝将军的面前。 蓝将军微笑地站在那儿，身上是他很少穿的贵族盛装，而不是军服。 凤凰身穿纯白色婚纱，沉默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控制了身体，让她暂时没办法说话，只能受人摆布。 至于元帅，他在更远一些的后方，好像只是块背景。 这时候，最惨的其实是本来要主持婚礼的牧师，那家伙已经吓得腿都快软了，哆哆嗦嗦地说：“蓝……蓝将军……我……我能不能……” “哦，你先下去吧，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蓝将军温言说。 “谢……谢谢将军大人！”牧师有些羞愧，“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您和凤凰校官的婚礼，我……我还……”他本想说我还能接着主持您的婚礼。 但蓝将军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不重要了，别放在心上。” 牧师心头顿时就是一凉，心想完了完了，将军大人肯定怪我关键时刻这么怂，不会再让我接着主持他和凤凰校官的婚礼了。 失魂落魄地走下广场去，这牧师本来怕的要死，这时却忘了恺撒的存在，走过恺撒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迷迷糊糊地说：“哦，对不起……” 等到牧师离开了，恺撒才开口对蓝将军说：“刚才那个人大概想不到吧，你说‘不重要了别放在心上’的真正含义。” 蓝将军微微一笑：“那种人，怎么能理解我们这样人的想法。就好像蚂蚁永远都无法理解雄鹰眼中的世界。” 说到这，蓝将军顿了顿，轻声问道：“那么，恺撒，你是自己把完整交出来呢，还是让我动手去抢？” 恺撒进城的时候，问过蓝将军：你是自己交人，还是让我杀了你再把人抢回来。 现在蓝将军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恺撒。 恺撒笑了，笑得很冷，“你说呢？” 蓝将军又想了想，似乎经过了仔细的考虑，再次提议：“要不这样，你既然这么不希望凤凰嫁给我，让我交人，也行！你把完整交给我，我立刻把人还给你，甚至可以亲自为你们主持一场盛大的婚礼，如何？” 恺撒依然笑着，只是眼中的温度更低了，忽然问：“所以你一点都不爱凤凰吗？” 如果真的爱，怎么可能说出拿心爱的人当作筹码来做交易这样的无耻言语？ 蓝将军露出感慨的神情，由衷地说：“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那么与众不同，我怎么能不爱呢？老实告诉你，我现在的那些妻妾中，除了大夫人和茉莉，其他都是我曾经的学生或是部下。凤凰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和部下，我当然爱她。” “爱她，就利用她？”恺撒冷笑。 “不，话不能这么说。”蓝将军抿了抿嘴，很是认真地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我爱凤凰，也是真心想要娶她，但……谁让我更爱我自己呢。” 蓝将军笑得有些无奈，有些惋惜，甚至有些伤心，眼眶都泛红了。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恺撒你，而是凤凰的某个仇人，要我杀了凤凰才肯交出‘完整’与我交换，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一拳……杀了！” 章四十五 攻心之战 “你不配谈爱。”恺撒收敛了笑容，看着蓝将军说。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论配与不配的问题。”他伸手点了点恺撒，微带嘲讽，“像你这种只看得到小情小爱的幼稚小鬼，你不配谈论我配不配！” 恺撒嗯了一声，也不生气，转过话题：“我听伊莲夫人说，你未来想去森德洛？” 蓝将军坦然承认：“不错！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完整’，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是征服北方的战斗法师，再夺取‘归途’。最后，我会打到森德洛去，成为那个真正的世界的最强者！到那时候，谁还能妄论、非议我？” 恺撒盯着蓝将军眼中的期待、兴奋、还有那不可一世的骄傲，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吧？” 蓝将军本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动摇，但这时听了恺撒的话，怔了一下，然后他脸上的肌肉隐隐扭曲起来，冷冷地说：“我过得很好，从小就过得很好！我和你这种速度慢的废物不同，我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天才！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吗？”恺撒轻声说。 从蓝将军的话语里，恺撒听出了隐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这是一个对整个世界都没有爱的人，他自私的理由，是他除了爱自己，没有别人可以爱了。 恺撒能察觉到这些，是因为他曾经也处在这样的状态边缘啊。 因为速度慢，被人瞧不起，受尽白眼和欺负，恺撒也曾发着狠对自己说：“去他//妈的！老子不需要这个世界爱我，也不再爱这个世界了！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 但真正的强大不是这样的啊。 真正的强，不需要踩踏他人来证明。 恺撒只是回了一句“是吗”，却比无数锋利的言辞更让蓝将军受不了。 蓝将军脸皮扭曲得更厉害了，咬牙切齿地看着恺撒，低吼起来：“你自己从小是废物，别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都是废物！” 恺撒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他和蓝将军说这些，才不是真的关心对方的内心世界，以及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之事的源头是什么。 只是为了撕开一条心理上的防线罢了。 刚才上来的时候，诺诺问恺撒：“你对上蓝将军和傀儡元帅，有必胜的把握吗？” 恺撒扪心自问，没有。 所以他没有真正动手，却已经全力以赴。虽然没动手，但战斗从他站在蓝将军面前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这是攻心之战。 “……恺撒和蓝将军，在说什么？在这里什么都听不见。”广场上，红衣等人仰头看着对峙中的恺撒和蓝将军，都有些担忧。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心系那边的核心战局的伊莲女将军等人，都没办法将感知能力渗透过去，稍微探过去一点，就会被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逼得连连后退。 那是恺撒和傀儡元帅的力量已经在无形之中较量上了，就像刚才说的，战斗其实早就开始了。目前还以彼此攻心为主，却已不限于言语攻心。 广场上也是一样，伊莲和女将军还在对峙，没有动手，但她们的气势彼此牵制拉扯，同时还关注着苏珊、甘达尔等人，以及恺撒和蓝将军之间的战斗，比真正动手或许更加凶险，容不得半点疏忽错漏。 甘达尔这时候显得很老实，他知道这种紧绷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可能就是真正的大乱。 另一边，爱蜜莉看了看长街上厮杀的可怜和南方强者，又回过头看向广场上对峙的伊莲和女将军，以及激烈交锋中的诺诺和琪琪，目光闪过一道冷芒，低声对苏珊建议：“大人，现在南方的人自己打起来了，正是内部最空虚的时候，要不我们趁机——” 她没说下去，但后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虽然在场的战斗法师人数不过二十，但包括爱蜜莉在内，全都是北国最优秀的门徒之徒，虽然都不比上当初的黑白那般惊才绝艳，但打起来的话，比那边的五十亲兵卫只强不弱。 更重要的是，有苏珊在场坐镇！ 苏珊来时自报的身份是“新晋门徒”，却没说自己是第几门徒，南方人大概只把她当作一个新锐传奇强者吧。 但爱蜜莉知道，苏珊可不是什么新锐啊，她徒手击败帕尼尔，三招将紫冰放倒，以及挥手间折断了焰鼠的橘焰鬼斩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苏珊这时回了一句话，好像当头冷水般，把爱蜜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今天来不打架，只看人打架。” 这话说出来的口吻平平淡淡，爱蜜莉却如堕冰窖，全身僵硬，深深躬身下去，低声说：“属下知罪，不敢再多说了。” 苏珊嗯了一声，似乎根本懒得多理会她。 和帝都中、广场上的其他人不同，苏珊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现场紧绷胶着的气氛，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这样的局面有何意义。 她只是盯着恺撒和蓝将军那边的战局，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很认真地看着。 苏珊此刻的专注程度，甚至会让人觉得她从进城到刚才，其实一直都是没睡醒的状态，直到现在才真正苏醒过来，然后认真起来。 她的眼睛很亮，而她的眼神越亮，整个人就越美，似乎和容貌无关，甚至和气质无关，而是某种更高境界的东西。 “好好看着吧。”苏珊对身后吓得浑身冷汗的爱蜜莉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等会儿的战斗，可比什么南北之间的局势变化有意义多了。所以，好好看着，别眨眼。” 高台上，蓝将军呼呼喘气，死死盯着恺撒，还没从恺撒的攻心之言中把自己拉出来。 恺撒不吭声，他已经撕开了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机会真正攻破、拿下了。 气势默默凝聚起来，恺撒平静地看着蓝将军，目光在对方的周身上下扫来扫去，寻找破绽。目光扫到哪里，蓝将军都感到哪里一阵难受，好像被针刺一样。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其实不用打了，蓝将军已经败了。 但这时候，蓝将军忽然想到了什么，哈的一声，狂笑起来。他忽然不抵抗了，不试图从恺撒的攻心之言中挣脱出来，任由自己的破绽露出。 他放弃防守了。 他选择……反咬一口！ “好，就算我小时候过得不好，就算我曾经被人瞧不起过，就算我是个内心失去平衡的变态疯子……那又如何？！”蓝将军一把撤下了凤凰的头纱，露出一张木然憔悴苍白之极的惨淡面容，好像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花朵。 蓝将军笑得更癫狂了，“我是疯子，我是变态，你瞧不起我，可以！但我这个疯子变态，昨天晚上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提前和你最心爱的凤凰睡了！！你怎么说？你能拿我怎么样？！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恺撒微微一笑，还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是吗？” 战斗很是突兀地，就这么打响了。 恺撒的动作很简单，他一步踏前，拳头提起，拳锋裹带着传奇级别的巨大能力，以及蕴含着龙道精华的身体力量，轰了出去。 但这一拳的方向，竟然不是面前的蓝将军。 而是身披婚纱的凤凰！ 帝都中和广场上都响起了惊呼声，其他人虽然听不到台上的两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动起手来的动作。 谁能想到，口口声声说要救凤凰的恺撒，居然一出手就是要将她打死的架势。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疯了还是怎么？ 恺撒当然没疯，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拳头接近凤凰的身体时，恺撒吐气开声，猛地一声爆喝，拳头再次加速，好像炮弹般砸在凤凰身上。 嘎吱—— 凤凰的身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音，但声音很怪，不似血肉之躯。 她的表情原本十分憔悴惨淡，此刻却流露出一丝惊讶和诡异的笑容，身子看似在恺撒的重拳下行将崩溃，但其实蕴含着强大的韧性和反击力道。 只见她扭曲了一下，便将恺撒无坚不摧的拳力卸掉了一大半，随后她反手就是一拳，回过来打向恺撒。 这一拳，牵动了无边的风与雷，气势磅礴，气象万千。 看起来竟比恺撒的那一拳更强悍，更霸道！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帝都都剧烈地震了震。 “凤凰”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恺撒的胸膛之上。 恺撒没挡，迎着拳头而上，坦然受了，与此同时他咧嘴狠笑着，双臂陡然探出，十指深深插/入了“凤凰”的胸膛，猛烈往两旁一撕！ “你这个冒牌货，谁给你的胆子装作凤凰的模样？！” 哈哈大笑声中，“凤凰”被生撕成两半，却没有任何鲜血飞溅的场面，一道身影从破碎的身体碎片中飞掠出去，落在地上。 那人高大而伟岸，面容古朴威严，只是皮肤太过苍白，看着不像活人。 不是元帅是谁？ 恺撒哼了一声，再看向后方那个如同背景的一直没表态的“元帅”，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只见那边的光影一阵变化，元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紧张担忧地看着这边战局的身穿军装的年轻美丽的女人。 那才是凤凰。 凤凰被龙脉咒文束缚着，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定，看来两天前强行突破传奇，并没有对她产生非常严重不可逆的创伤。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她看起来状态不算差。 这让恺撒松了口气。 “等我。”恺撒用嘴型告诉凤凰。 “等你干嘛？救她吗？你都自身难保啦！” 蓝将军的狞笑声响起，他已经后退到傀儡元帅的背后，阴恻恻地说，“没打算瞒过你的耳目，我知道你能看出破绽来，也猜到你这种冲动的蠢小子会直接动手去打。但你不该打的，看看你自己的手掌吧！” 恺撒低头，只见刚才双手十指之上，每根手指都缠绕着一条风雷之力凝成的小蛇，栩栩如生。这是刚才恺撒和元帅的短暂接触中，趁机缠在他手上的。 “221号龙脉咒文，雏蟒雷符！” 蓝将军厉声喝道，“给我爆！！” 章四十六 青怒纱衣 龙脉咒文一共230个。 编号230的终极招式，名为“蟒”。 编号222号，则是蟒的雏形，是最终式的基础，名为“雏蟒”。 而在222号到230号之间的一共七个龙脉咒文，则是从雏蟒到蟒的一个进化的过程，分别以“雷符”、“卷杀”、“尾锥”、“毒牙”、“石眸”、“龙角”、“鳞肤”为名。 这七式一一修炼完毕，加诸222号雏蟒之上，便是最终完全体的：蟒！ 在帝都中的无数人的仰视目光中，天空中陡然间绽放出一朵朵深紫色的火花，每一朵火花，都是一枚恺撒手指上的雷符猛烈爆炸。 诡异的是，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的轰鸣，没有耀目的强光，甚至没有任何能量剧烈涌动所形成的热力辐散开来，只是悄无声息的，接连十朵紫色火花的绽放。 但没人会因此轻视那爆炸的威力，因为哪怕最不懂得修炼的帝都街道上的民众，都能看到每朵花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纹，触目惊心。 所有的裂纹不断延伸，彼此连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一大片天空竟好像布满裂纹的脆弱瓷器，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天哪！” “这……这就是无敌强者之间的战斗吗？” 帝都之中， 从校官强者到普通民众，看到这灭世般的恐怖场景，无不脸色发白。这一大片空间如果真的如镜子版碎掉，现场要死多少人？ 破镜般的天空中，一道不起眼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无数空间裂纹之间。 恺撒似乎完全不惧怕那些空间裂缝，他在道道裂纹间灵活穿梭，双手好像化作了千手万手，手掌飞快而轻描淡写地抹过空间，传奇级别的庞大力量到处，将所有空间裂纹一一抹平。 不断延伸的裂纹趋势被他生生止住，再逐一缝合。 那恐怖的“空间破镜”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人们还在担心天空中的战斗会不会波及帝都，十枚雷符造成的恐怖破坏力，已经被恺撒徒手压了下去，好像没出现过似的！ “见鬼，刚才好危险。” 恺撒吐了口气，体内的能量有些无以为继，刚才真的很惊险，他如果反应慢点，可能真的被那阴险无比的“雏蟒雷符”给伤到了。 虽然肯定不会致命，但刚一交手就被打伤，绝对会打击自信和士气。 “了不起，恺撒你突破到传奇之后，实力确实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了。” 傀儡元帅高大的身躯，再次犹如魔神，宛若鬼魅，悄无声息而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恺撒面前，对着恺撒咧嘴一笑，“但你是传奇了，又如何？” 拳击如炮轰，当面而来。 恺撒脸色凝重，调动传奇能量和身体力量，不闪不避地还了一拳。 砰的一声，双拳交锋的地方，空间再次大范围地崩溃、坍塌。 恺撒的身子向后抛飞出去，竟然在绝对力量的对拼之中，落了下风！ 他在空中几个翻转，重新稳住身形，目光微闪，已有了决定，越过傀儡元帅的身躯对蓝将军冷冷地说：“想要‘完整’的话，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朝更高的高空中飞去，竟丝毫不回头，像是不在意凤凰的安危。 蓝将军也是颇感意外，但很快就满是嘲弄地说：“都到了这份上了，还在在意会不会波及到帝都里的那些废物蝼蚁吗？哼！” 傀儡元帅和蓝将军一前一后，追着恺撒而去，两人三躯越来越高。 直到恺撒放慢速度随后停下，转过身来，再次面对蓝将军和傀儡元帅。 “这场战斗你已经败定了。”蓝将军看着恺撒，舔了舔嘴唇，“你分心去照顾那些弱者的死活，就不可能全力以赴地对付我！这样的你，怎么和我打？” “我不是你，我有朋友在城里。”恺撒慢慢活动着手脚，瞥了一眼下方的帝都，“而那些民众，虽然他们不理解我，我也不太在意他们，但我不是屠夫，不想滥杀无辜。” “天真！”蓝将军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了，这里除了他和恺撒，再没别人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天真，就打赢我证明给我看啊。”恺撒微微一笑，“传奇级别的能量，我刚才还不太适应，现在准备活动做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真正到了战斗之中，恺撒反而不着急了。 这和他一路高调无比的打进帝都来，所向披靡的样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就在刚才，他还在和蓝将军彼此攻心较量，较量的结果，是恺撒迅速确定了凤凰的位置，以及确认了凤凰暂时是安全的。 这让恺撒放下心来，可以真正投入到战斗中，心无旁骛。 蓝将军说，这场战斗恺撒输定了，恺撒不这么认为。 他反而觉得蓝将军输定了。 因为对方虽然心机深沉，野心无边，而且不要脸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耻得刷新了恺撒认知中的最下限，但……他不懂战斗啊。 蓝将军不懂战斗。 按理来说， 蓝将军本人作为传奇强者，和北方的四大门徒较量多年，他不懂战斗，那这个世界上就没几个人懂得战斗了。 但偏偏恺撒有底气说这句话：蓝将军，他根本不理解战斗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他本来是懂一点的，但都被他的野心和贪婪所蒙蔽了。 从现在双方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了―― 蓝将军气势如虹，乱发飘舞，肆意飞扬，他本人就是传奇强者中的资深者，傀儡元帅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怎么看他都已经胜券在握。 反观恺撒，他像个早晨出去跑步的年轻人一样，做着只有普通人才会做的准备活动，看起来没任何强悍的气势，反而很是普通。 但恺撒很耐心，很平静，没有贪欲。 他带着十足的胜负心而来，但真正交手的时候，胜负心悄然隐退，代之以平常心。 看到恺撒如今的状态，蓝将军忽然怔了怔，他读懂了恺撒眼神里的意思，不由地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字一顿问：“你觉得，我赢不了你？” 恺撒并不回答，有板有眼地做完了最后一个准备活动的动作。 蓝将军吼道：“说话！变哑巴了吗？！” 恺撒淡淡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蓝将军的眼神忽然变得一片灰暗，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杀意，尖声说：“好，你现在跟我装十三，等会儿我会让你求着我杀你！” 傀儡元帅随着他的话，上步冲拳，“喝”的一声怒吼，一道似有无穷潜劲压力的风雷领域，在他周身范围内，应声而聚。 随着元帅出拳的动作，那风雷领域急剧扩张到极致，再猛烈向内浓缩、压迫、坍塌……最终凝结成一个密度高得无法形容的微型领域，凝于元帅的拳锋。 这似乎是将“风雷桩”、“风雷领域”和“风雷体术”三者结合，重新创制出的新招式。而那喝声所引动的爆发力，还隐约有“瞬开”的影子。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因为元帅一拳击出，又呼呼两拳跟上，于是又两道风雷领域凝成、扩大、再塌缩。 最终，足足有三道微型的超高密度的风雷领域，彼此叠加，随着元帅的拳头，朝恺撒推挤过来。 在恺撒的感觉中，这一拳已不是用铁拳打人了，而是用一个世界，抡起来砸人！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迎着这一招，恺撒心里默默想着，有些难过，为元帅和无而难过。 眼前这招，显然不会是蓝将军创制的，而是元帅和无闭关的成果。虽然风雷领域等能力，还有瞬开，都源自龙道，并非元帅原创。 但，将这些招式融合为一的这一拳，已经是元帅融会贯通之后，全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 元帅真的已经超越了战斗大统领，但他死了，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恺撒越是对傀儡元帅此刻施展的能力感到钦佩，他就越是为对方感到难过。 在蓝将军的视角里，恺撒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悲伤遗憾的情绪，然后就不动了，没有后续的抵挡应战的动作，似乎被他这一招吓呆。 傀儡元帅的拳头裹携着三个浓缩领域的重量，落在了恺撒的胸膛上。 方圆千米之内的空间，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量，碰到一下全部崩碎，碎得彻彻底底，恺撒也不可能再一一将之修补、抹平。 站在下方的帝都中的人们，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其余都看不清战斗的细节。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恐怖黑洞一样的巨大窟窿！ “你……找死吗？放弃了？”天空中，蓝将军看着拿胸膛硬挨了傀儡元帅全力一拳的恺撒，冷冷地问。 “没什么，只是像表达一下对元帅的敬佩。”恺撒平静回道。 他的嗓音平缓，底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让蓝将军脸皮微微一抽，沉默下来。 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天青色光焰，好像柔和的纱衣般，覆盖了恺撒的身体。 这层力量很薄，毫不起眼，如同一层雾气，一吹就好像会散。 但正是这道力量，将傀儡元帅的无双拳劲尽数接收，化解于无形无迹。 恺撒没有取出本命标枪武器，却已然动用了自己真正最强的手段，这层天青色的护体罡气般的存在，正是伴随恺撒一路南下披荆斩棘的核心能力―― 青色愤怒。 青色愤怒之力，散作雾气，覆盖全身，形成纱衣。 看似只是很单薄的一层轻纱薄雾，但刚才元帅的无匹拳劲轰到，被恺撒接纳，短短的瞬息之间，无数雷霆力量便蜂涌着扑上去，凝成一道道极微小的标枪，反复穿刺，将拳劲撕裂、冲散。 紧接着，“静态虚弱”和“伤害加深”的效果双重发动，进一步削弱拳劲，将之拖慢拖垮。 最后，青色愤怒独有的“规则真伤”能力发动，把已经被分散成东一块西一片的拳劲，彻底地碾碎，再完全分解，化为无形。 如果说傀儡元帅的拳劲是一支大军，那看似单薄的纱衣，就是一个再多军队挺进去、都会陷在里面有进无出的死亡沙漠。 这是青色愤怒的力量，却不只是青色愤怒。 这是青色愤怒的一式纯防御类的运用奥义，名为“青怒纱衣”。 章四十七 元帅的真实境界 恺撒拟定了两套方案，用来对付如今掌控傀儡元帅的蓝将军。 第一套方案是突破壁垒，达到传奇境界，这点他在诺诺的帮助下做到了，而且效果很好，他的能量储备是一般传奇的五倍，身体素质和强度那更不用说了，根本不是一般传奇可以比的，资深传奇强者也比不上。 第二套方案，是破解龙醒之地长梯第三层的符文，理解并掌握青色愤怒之力的“运用奥义”。 青怒纱衣，就是众多运用奥义之中的一个，属于纯粹的防御类别。 恺撒不由回想起昨夜，诺诺动用她的真名力量“生命之海”，帮助自己成功破境后，并没有呆太久，便起身飘然离去了。 其实，恺撒能感觉到诺诺心里的眷恋和不舍，但为了不影响恺撒修炼，她只和恺撒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恺撒能做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诺诺的这份心意，诺诺说她对恺撒不只是友谊，恺撒扪心自问，他有足够的底气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诺诺吗？丝毫没动过心吗？ 美人恩情难报答，恺撒能做的，只是摒除杂念，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做到极致，才能对得起诺诺的这份情谊。 稳住传奇境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尝试着能否用传奇级别的实力，打开那“青色愤怒”符文最深处的秘密了。 昨夜，恺撒打开了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然后他有点被吓到了！ 因为那符文中蕴藏的运用奥义，多得宛若璀璨繁星，几乎让恺撒看花了眼！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恺撒当时面对着数不过来的大量选择，以他的实力和境界，竟然生出老鼠掉进米缸的感觉！ 幸福是很幸福啦，惊喜当然也是惊喜的，但我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呀…… 还有一点让恺撒很受震动，他发现眼前浩如烟海的运用奥义，似乎还并不是这枚符文的全部。 本以为这里就是符文的最深处了，但恺撒努力继续往前看，似乎那由无数符号构成的星河更深处，还有更多的奥秘，看不真切…… “青色愤怒，或许还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恺撒心里想着，“或许，我现在只是初步入门，未来还有一层又一层更深的玄奥在等着我去探索掌握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务之急，是在摆在面前的这么多运用奥义中，挑选几个马上可以派上用场的，这样才好立刻用于随时可能打响的战斗。 最终恺撒选了一式防御类的奥义，还有一式进攻类的。 他所选的防御类奥义，便是“青怒纱衣”了。 这是纯粹的防御奥义，掌握难度并不大，以传奇级别的掌控力，将青怒之力均匀地覆盖在周身各处，形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纱衣，这不是特别难。 由于时间有限，恺撒没功夫去修炼更多，要知道“青怒纱衣”之后，还有防御力更强的“王者板甲”、攻防一体的“荆棘灵甲”、专门抵御元素法术伤害的“雷神腰带”、专门抵御物理伤害的“守望者头盔”、可以免疫九成灵魂手段的“大君项链”…… 真的，太多太多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恺撒根本想不到：围绕一个青色愤怒之力，竟能推演出这么多的运用奥义，来适应不同的对手和战局。 而且青色愤怒之力的根本属性是“规则真伤”，这是一个强进攻类的属性！换句话说，防御类的运用奥义只占了众多奥义中的一小部分。 真正占大部分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超强进攻类型的奥义。 此时此刻，恺撒看似不动手脚，纯粹以身躯硬扛了傀儡元帅的惊天一拳，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丝毫托大。涉及到战斗，恺撒从来不会轻敌，无论对手是谁。 只不过“青怒纱衣”的防御能力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用胸膛去硬接，和动手去拆解对方的拳招，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不过这是恺撒的心思，蓝将军又怎么会知道？ 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是恺撒面不改色地用身子硬扛了他本以为必胜、甚至必杀的一击！ “恺撒，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蓝将军咬牙，他其实曾经不止一次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叹，但这是第一次忍不住说出口。 因为恺撒身上不可思议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层出不穷，和这个世界的风雷法师、甚至是战斗法师，都格格不入。 恺撒缓缓摇头：“我其实也不知道。” 傀儡元帅没有再进攻，反而后退了几步，和恺撒暂时拉开距离。 “哦？”恺撒一怔，随后脸色凝重了些。 因为蓝将军脸上的骄狂傲慢，直到这一刻全都褪去了，他恢复了平静，恢复了战斗的平常心。 这让恺撒有些恍惚，依稀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在阿尔卡纳战区见到蓝将军时，对方的样子。 恺撒知道，这种状态下的蓝将军，才是最可怕的。 “我没想到元帅的‘大风雷式’，都被你以这样的方式挡下来了。”蓝将军漠然说，“我本计划着用这招至少重创你的。” 大风雷式吗…… 恺撒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傀儡元帅将风雷桩、风雷体术、风雷领域、乃至三段瞬开，尽数浓缩于一拳的手段，沉默不语。 元帅和无在闭关过程中，不只修炼完成了“两仪归一”，将两个人的身躯和灵魂重新合并，他们更融合了曾经的元帅和无的所有绝技，千锤百炼成一招。 那就是刚才那一拳，大风雷式。 如果没有青怒纱衣的话，恺撒感觉自己确实很难抵挡这一招“大风雷式”，大概不得不取出本命标枪武器，全力运转青色愤怒的规则真伤，以攻对攻了吧。 防御下来，或是拆分化解，那是绝对没可能了。 老实说，这样的认知，让恺撒的内心很受冲击，他想到了一些之前从来没想到的事情—— “元帅，到底达到什么境界了？” 恺撒问。 蓝将军嘴角微翘，说：“你能问出这个问题，看来你是真的意识到，元帅的实力有多么可怕了。” 恺撒这么问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刚才动用了传奇级别的能量、身体力量、以及青色愤怒的规则之力——而且还是用奥义的形式施展出来的规则之力。 反观元帅呢？ 他所动用的，只是自身的风雷能量，以及身体力量，但他唯一掌握的拥有规则之力的“230号龙脉咒文，蟒”，却没有施展啊。 换句话说，恺撒比元帅多了一项规则之力，正面对拼却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最多算是小幅压制。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元帅在能量和身体强度上，已经远远超过了恺撒，这才让他即便不动用规则这部分的战力，也能和恺撒打平手！ “我现在的境界，已经是传奇了，而且比那些资深传奇强者只强不弱。而论身体强度，大概连北国的大统领都比不上我。” 恺撒看着蓝将军说，“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元帅如今的境界，要达到多么高，才能压制我的能量、我的身体素质、乃至我的规则之力？” 蓝将军问：“你想知道元帅的真实境界？” 恺撒说：“我肯定他已经超越了传奇境界，但同样是超越传奇，北国大统领给我的感觉，都不及元帅给我的压迫感更大。而且，元帅现在只是个傀儡，他已经死了。” 蓝将军低低笑起来，声音不大，但掩饰不住笑声中的得意。 “超越传奇？”他脸色诡异地看着恺撒，邪邪笑着，“你真的以为超越传奇，是一个大境界的统称？错了，错了！超越传奇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比传奇更高的境界，但那其实不是一个境界，而是好多好多的境界，它们都在传奇之上。” 超越传奇，其实包含了很多的不同的境界，都在传奇之上吗…… 恺撒心里其实隐约想到了。 “那么，元帅生前到底达到超越传奇中的具体什么境界了？” 面对这个问题，蓝将军沉默下来，逐渐收敛了笑容，最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钦佩和敬服，“元帅确实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杰，他被我暗算杀死之前，真实境界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说到这顿了顿，带着一丝难言的意味，吐出一个重若泰山的字眼： “半神之境。” 恺撒有些茫然，他对传奇之后的境界划分，几乎没概念。 蓝将军说：“具体的境界划分，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知道，北国大统领的境界，大概只是半神之境的一半不到。所谓半神，是我们这样的位面所能容纳的力量极限了，再往上的神之境，就必须要去森德洛那样的世界，才有可能达到。半神是超越传奇的所有境界里的最高。” 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 恺撒明白为什么自己拿出了规则手段，都只能和不用规则的元帅打成五五开了。 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元帅的境界比如今的恺撒高了太多，所以他的能量强度、密度、质地、以及他的身体素质，都远超恺撒。 其实恺撒不知道的是，在传奇之上，依次是火种境、血脉境、归一境、能体境足足四层境界。（有关境界详述，本书不会涉及太多，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我的上本书《异界最强战斗法师》） 元帅生前所达到的境界，便是最后一层“能体境”，也称为“能体半神之境”。 所谓“能体”，是将自身能量、肉身、血脉尽数熔炼一体的结果，身体各个部分成为整体，不分彼此。这可不是简单的“能量更强身体更强”就能形容的境界，而是更高级的东西。 恺撒以传奇境界对战能体半神，能打成平手，这其实根本不像恺撒想的是件丢人的事，恰恰相反，这是说出去会吓傻一片强者的强悍战绩！ 蓝将军这时候吐了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些不寻常的精芒。 “用标枪吧。”他看着恺撒，淡淡地说，“把你的本命武器取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要动用杀手锏，跟我分胜负生死了？”恺撒微笑，他明白对方眼中多出的精芒是什么，那是必杀的决心。 章四十八 神秘的苏珊 蓝将军并不否认，更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这种杀意和之前有所不同，这份杀意中没有轻敌，没有狂傲，没有想要羞辱对手的闲心，只是最单纯、也最强烈的杀意。 在这样的纯粹杀意驱使下，蓝将军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他会选择最直接、最稳妥、也最强大的手段——杀死恺撒！ 他看着恺撒，冷漠地说：“你的实力，确实很强，大风雷式都奈何不了你。而且你肯定不会乖乖交出‘完整’，这点我从一开始就心里清楚。既然如此，我们都别浪费时间了，尽快让我杀死你，之后还有很多很多的伟大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恺撒说：“你终于决定要全力杀我了？” 恺撒着重强调了“全力”二字，之前的战斗虽然激烈，但还没到杀红眼面对面拼刺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最后最惨烈的关头。 蓝将军认真地说：“嗯，一招就够了！你立刻就会死得干干净净，我保证不会留下哪怕一根汗毛。” 同一时间，帝都之中的局面又有些变化。 诺诺和琪琪已经分开了，两个风格各异但都魅力十足的少女，都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凶巴巴地盯着对方。 她们没能分出胜负，并不是分不出来，而是如果非要争谁赢谁输，至少有一个人会死，而且有一定概率会两败俱亡，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你的龙醒能力，确实有点厉害啊。”诺诺咬牙狠笑，“怎么样，还要打吗？” “还打什么？”琪琪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 “废话！你难道能站起来？”诺诺没好气地说。 龙琪琪想了想，用手中的巨剑当作拐杖，手脚颤抖着，却硬是把自己的身子重新支撑起来，但她没能完全站直身子，最终还是摔回地面。 诺诺哈哈大笑，琪琪则对她怒目而视。 诺诺笑了一会儿，忍不住咳嗽起来，喘着气说：“不过，说正经的，你这龙醒能力，叫什么名字？” 琪琪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叫‘金血树龙’。” “嗯，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树之巨龙吗，感觉是个很奇怪但很有感觉的能力设定呢，你介意我写小说投稿给地球街的时候借用一下吗？”诺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喂喂，我们好像现在是敌人和对手啊……”琪琪无力吐槽。 诺诺微笑，不再开玩笑了，“龙琪琪，你真的觉得，恺撒会坏到对你爷爷下杀手？” 龙琪琪涩声说：“我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父亲和蓝将军还拿了现场的监控魔法录像，我都看到了了啊……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诺诺有些怜悯地看着琪琪，她听恺撒说过不少琪琪过去的事，知道她曾经的经历和遭遇，知道她本心的单纯简单，也知道她因为被逼婚等一系列经历而形成的敏感和脆弱。 “你可以等。”诺诺很是认真地看着龙琪琪说。 “什么？” “我说，你可以等。婚约让你不开心了，你等到了恺撒在龙道里杀了你的第一任未婚夫；龙将军又安排希洛来娶你，你等到了希洛被恺撒击败，等到了十二圆桌家族的溃散；你爷爷现在重伤，但至少没死，你可以等到他醒来；恺撒目前做的事情你不理解，你可以等到有机会和他好好谈谈，把事情问清楚。” 诺诺每说一句，琪琪的脸色就变化一分。 最后只听诺诺说道：“你喜欢恺撒，恺撒喜欢凤凰老师，你没放弃，你在做什么？无非是在等啊。这件事可以等，为什么其他事不能？你不用把自己逼太紧，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啊，大傻瓜！” 龙琪琪呆呆看着诺诺，忽然流下泪来，然后哭出声来，最后嚎啕大哭！ 诺诺挣扎着，慢慢挪到琪琪身旁，揽住她的肩膀，哄小孩儿一样：“好了好了，哭出来不就好受多了吗？干嘛像之前那样板着个脸啊，又不漂亮……” 琪琪和诺诺这边的局面稳定下来，不再打生打死，伊莲和女将军以及上校拉姆那边的对峙，却到了十分紧张的阶段。 双方的力量和气机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这是一种另类的对决，丝毫不比拳脚相加咒文对轰来的轻松，反而更加凶险诡异。 长街之上，身穿灰色铠甲的可怜，把失去了战斗力的龙钧慢慢放下，在她周围，五十名身穿亲兵卫之铠的南方强者横七竖八。 可怜身在盔甲之中，这个常常比别人慢半拍的小丫头，直到现在才有些茫然无措地想到：这……这些都是我做的？ 而在帝都更多的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民众们仰望天空，感受到的是难以言喻的压抑。 恺撒和蓝将军的这一战，比他和阿妮的战斗更加激烈，一方面是因为双方等级更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恺撒和蓝将军都没有离开帝都太远，没有去世界的尽头作战。 他们不能去，因为……帝都里还有一个凤凰。 恺撒不可能抛下凤凰跑去大老远和蓝将军死拼，他是来救人的；蓝将军也知道这点，所以双方的视线和注意力，其实始终都有一部分，留在帝都高台上的凤凰身上。 如今帝都之中，大概只有两个人还有余力和空闲，以及足够的眼力，可以看到那天空中的激烈大战了。 一个是海族的甘达尔，这老头儿今天跑来帝都，口口声声要一睹故人风采，也就是元帅，军部方面本来以为他是强援，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南方。 可现在看来，这小老头完全就是来看戏的，什么都不做！ 另一个则是战斗法师队伍的首领，苏珊了。 老实说，这个女人很神秘，女将军从未在军部资料里见过她，伊莲入城之后，也暗自诧异，因为地球街的资料情报里，同样没有这个苏珊的存在。 她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至于她的实力，别说广场上的伊莲、女将军等人，就连战斗法师队伍里的成员，包括北国女神爱蜜莉，都看不明摸不透。 爱蜜莉只知道这位新晋门徒很强，很强很强的那种强……她不只比如今的其他三位门徒强，爱蜜莉隐隐知道，她甚至比已经死去的第一门徒阿妮更厉害。 此刻，苏珊是站着的。 从恺撒和蓝将军以“青怒纱衣”对“大风雷式”激烈拼斗的时候，苏珊就默默地站了起来。 帝都局势混乱，南方强者们要么被打趴下了，要么还在战斗腾不出手，但苏珊作为战斗王朝的门徒，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 其实之前爱蜜莉的建议是对的，站在战斗王朝的角度，这时候趁机下手，虽然不会击溃南方，但绝对可以为北方带来巨大的好处。 不久前结束的第二次南北战争中，北国损失惨重，第一门徒阿妮战死，全国士气空前低落。 这种时候，难道不正需要一次酣畅淋漓的反击和胜利吗？ 但苏珊似乎并不想趁此机会对帝国下手。 她凝望着天空，眼中看到的内容，或许比其他任何人都多。 她抬起一只手，在面前凭空比比划划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模拟，如果和天空中的元帅或恺撒易地而处，该如何应对对方的强悍招式？ 莫可名状的力量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她身上的黑色衣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一片片衣料因为承受不住她的力量而崩碎，从衣服上脱落下来。 这让她身体不少部位的肌肤露了出来，可她一点不在意，或者她其实压根没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的，她的肌芙莹白如玉质，表面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幻般的光泽，她本就美得奇异而独特，露出的少许肌肤更让在场一些人看到之后忍不住气血上涌，难以自制。 不只是男人哦！就连不少女人，也有点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她的魅力真的很奇怪，超越了容貌和气质，但具体吸引人的是什么，又没人能说得出来。 这时她忽然脸色一动，说：“都退开些，他们要下来了。” 话音刚落，剧烈的风压从高空而来，呼啸声中，恺撒的身子宛若陨石，急速俯冲，轰的一声撞击在圣迹广场最高的高台上。 大量天青色的雷霆力量，好像扭曲的龙蛇，缠绕在恺撒周身。 飞扬的碎石和尘土稍微散开了些，人们才发现恺撒脸上不少血污，手持那杆标志性的笔直标枪，他的表情凝重中带着一丝骇然。 他身上还覆盖着那层薄薄的“青怒纱衣”，但他的整条左臂上的袖子都不见了，胳膊有些不正常地扭曲着，手臂皮肤上满是血淋林的血痕！ 看这样子，恺撒在有青怒纱衣护体，以及拿出了本命标枪武器的情况下，竟被伤到了，而且伤得应该不轻！ “恺撒！” “发生了什么？” “元帅大人呢？蓝将军呢？” 现场乱成了一片，除了想要分开却暂时做不到的伊莲和女将军之外，其他人都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了，是恺撒赢了，还是元帅和蓝将军赢了？ 一片喧嚷嘈杂中，恺撒忽然似有所觉，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视野里的几乎一切人和物都在运动着，却有一个人完全静止着，在恺撒看过去的时候，也朝恺撒看了过来。 是苏珊！ “别输了哦。”苏珊唇角微翘，很是温柔地说。 “……”恺撒顾不上体会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怪异的感受是什么，他不得不回过头，朝天空看过去。他还有自己的对手要处理。 刚才，就在蓝将军说“拿出你的标枪武器”之后，他终于露出了真正狰狞致命的獠牙。他操纵着傀儡元帅再次上前，还是“大风雷式”出手，但和之前又有了本质的不同。 风、雷、木、雾四种属性浮现在元帅的前后左右。 这一刻，元帅苍白僵硬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红润血色，似乎要转活过来！ 章四十九 蓝将军的提线木偶 四种属性分别凝成了四条“蟒“，每一条都是完整的230号咒文。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恺撒就知道有些不妙，手掌翻处，标枪武器落入掌中。 只见对面元帅的周身凝成的四条“蟒”，进一步聚合交缠，四种属性相互融合，最后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四条蟒变成了一条蟒。 这条蟒一点都不凝实，反而很朦胧，很虚淡，但它的气息之前，岂止之前四条蟒的加和？！ 恺撒只觉烈风扑面而来，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数百米，才勉强重新站稳。 “该死的……”恺撒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在那融合蟒蛇的身上，感受到的是强大无比的规则之力！强度完全不是单独的“蟒”可以比拟的。 “这不是230号龙脉咒文……”恺撒的目光越过元帅，盯住后面的蓝将军。 “这不是。”蓝将军毫不否认，咧嘴笑道，“这是元帅真正新创出来，准备对付北国大将军的杀手锏。这是231号龙脉咒文：混沌蟒。” 说话之间，那虚淡的蟒影环绕元帅几圈，向下一落，缠上元帅的手臂。 这一刻，“大风雷式”和“混沌蟒”，集于元帅的一臂之上！ 面对这样的元帅，恺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以为已经不会再感受到的死亡威胁！ 元帅对恺撒轰出第一拳，便伤了他的胳膊。 第二拳，将恺撒从云端砸落。 此时，第三拳出，而这里不再是高空中，而是帝都里，除了恺撒，谁能正面承受元帅的力量？蓝将军如影随行，站在元帅身后，目光幽幽地看着恺撒，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战斗已经波及到了帝都中的不少人，伊莲和女将军不得不分开，女将军焦急喊道：“元帅大人，蓝将军，帝都中还有很多民众没有疏散，你们收敛一点力量啊！” 对此，蓝将军充耳不闻，他的状态有些不同了，似乎不打算在做虚伪的掩饰。 而在真正展露他自己之后，这家伙居然有了一丝突破传奇之境、超越传奇的迹象！ “我早跟你说过，元帅已经死了，被蓝将军当作傀儡在操纵！”伊莲拉着疲惫不堪的诺诺和琪琪飞速后退，同时对女将军说。 女将军看着脸色木然的元帅和表情平静得让人心里发寒的蓝将军，心想难道真如恺撒和伊莲所说？但操纵一个已死之人发挥出他们接近他们生前的实力，这又是什么能力？无论龙脉咒文，还是古典魔法，都没有这样的效果吧？ 伊莲退到了长街处，拉上可怜就走。 可怜还比划着，无言地表达：“大人他还没脱困呢！” 伊莲看了一眼身处风暴中心的恺撒若隐若现的身子，苦笑道：“他如果搞不定，我们过去难道就能帮得了他了？” 帝都已经完全笼罩在元帅的力量余波之下了，到处都是尖叫、惊呼和哭喊。 面对这样的场面，面对元帅的第三拳，面对即将在战斗中超越传奇的蓝将军，恺撒双眉紧蹙到几乎凑在一起，直到某一刻，忽然舒展开来。 恺撒笑了。 “我也是傻，怎么提升了境界，掌握了新的能力，反而把战斗最根本的东西给忘了呢。”恺撒摇摇头，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一直开启着“青怒纱衣”在战斗，潜意识里有种“新学的绝招一定要用出来”的想法。 但青怒纱衣是全方位的防御，对手的力量却都集中于一点，以力量分散的面，去对抗力量集中的点，这不是最低级的错误吗？ “我已经挨了两拳，全是被动挨打，想要找到对手招式中的破绽再进行针对性破解……” “但元帅闭关近百年千锤百炼出来的终极招式，这足以重新定义风雷法师的招式，哪有弱点？” “无非是以攻对攻，破掉它最强的一点，也就是了。” 恺撒觉得自己蠢透了，这么明白的道理，怎么到了现在才想起来。 他不再去看迎面而来的第三拳，双眼一闭，撤掉了覆盖周身的青怒纱衣，放松了紧张的身体。 体内储备的能量，裹着身体的力量，被恺撒汇聚到持枪的左手，进而灌注于标枪，顺着枪身向上，最后化为一道吞吐不定的毫芒，聚于枪尖。 恺撒昨夜学了两个青色愤怒的运用奥义，一个是防御系的纱衣，另一个是纯进攻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恺撒修炼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找不到这招进攻奥义的神韵，也因此迟迟没能弄清这招的名字是什么。 奥义有灵，不真正理解它，它甚至不会让你知道它的名字。 不过现在，恺撒知道了，这招的名字叫：一枪。 很奇怪的名字，实际上贴切无比。 名字就蕴含了这一招的精粹，那便是：只取一点，不及其余。 恺撒重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闪烁着之前没有的动人心魄的精芒。 他眼前没别的，就一个拳头。除了已经打到眼前不到一米的这个拳头，别的恺撒都看不到。他知道，击破了这个拳头，就击败了对手。 这最强的一点，就是最弱的一点！ “喝！” 恺撒手腕拧转，标枪斜挑，轻点在拳面之上。 一枪！ …… …… 帝都范围内，忽然刮起了一道狂风，风的方向很怪，由外而内，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的混乱收拾一空，归于圣迹广场。 众人的视野陡然恢复明朗，就看到那广场高台之上，恺撒与元帅和蓝将军相对而立，不知道是暂时停战了，还是彻底打完了。 不过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看出来元帅和蓝将军之间的不对劲了，元帅神色木然，比之前更像死人。 恺撒看着蓝将军，轻叹一声，问：“元帅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究竟是怎么暗算成功的？” 蓝将军咧嘴无声一笑：“鬼知道！大概是他突破到了半神，还想继续奋勇精进，结果反而自己伤了自己，我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上去补了最后一刀而已。” 他没说完这句话，人便慢慢倒了下去，并不是向前扑倒或向后摔倒，而是那种不愿服输的一点点地原地坍塌下去。 至此，所有人才明白这场对决的胜利者是谁。 “你要自裁，还是让我来动手？”恺撒一步步走到蓝将军面前，低头看他。 “我的确输了，但……你就确定自己一定赢了吗？”蓝将军嘴里淌出黑色的血液，笑得有些怪异。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他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傀儡元帅最强的一拳，都被恺撒正面攻破了，虽然恺撒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如今傀儡元帅倒下，蓝将军非但没能超越传奇，还被恺撒打落了境界，他还有什么翻盘的点？ 蓝将军说：“凤凰，你过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束缚凤凰的龙脉咒文自行松开，凤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朝这边走了过来。 但她的表情很吃惊，很愤怒，因为这不是她自己想走的，而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肉眼看不见的一根根能量丝线，一头连接着蓝将军的手指，另一头连在凤凰的身体各处，随着手指的微微动作，凤凰便不受控制地被他摆布。 “我终究还是爱我这个学生的吧。”蓝将军淡淡地说，“我做完没对她做任何兽行，虽然我有过这个念头，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这么做。” “我在她身上施加了一点小手段，就像我在元帅身上施加的一样……” 恺撒明白了什么，低沉地说：“原来，你也是龙醒者。” 蓝将军点头：“不错，我的龙醒能力名为‘提线木偶’，这就是我操纵元帅的手段了。而现在，凤凰也在我的操纵之下。” 恺撒问：“你想要什么？”他知道蓝将军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绝不是想拉着凤凰同归于尽，而是希望以凤凰为筹码，和恺撒谈条件。 “我想要的东西，还需要再多说吗？” “你要我用‘完整’来换凤凰？” “是。” “这也不是不行，但我完全可以假装给你‘完整’，换回凤凰之后再杀了你。” “所以我要你以灵魂、鲜血、还有凤凰的名义发誓：十年之内，你不能亲自动手对付我。”蓝将军说，“我虽然伤势沉重，但我今天要走，除了你还是没人能拦住我。十年内你不能亲自对付我，十年之后，我会让你清还今天你带给我的这一切，不死不休。” 这时凤凰已经走到近前，恺撒看过去，运足目力，想要捕捉到“提线木偶”的那些线。 如果能看到，就有机会斩断。 其实，如果真的能安全换回凤凰，恺撒交出“完整”也没什么，但谁知道蓝将军对凤凰的操纵能否真的解除？他是否会以此为要挟，反复威胁恺撒？ 蓝将军笑了笑，说：“没用的，你看不到的。给你足够的时间的话，你或许可以看到那些线，但我不会给你时间。” 他将目光转向凤凰，温言说：“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十个呼吸的时间里，恺撒不答应我的话，那也没什么，我就带你一起上路吧。一，二，三……” 他就直接开始这么一个个数下去了！ 蓝将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无耻，他疯狂，他邪恶，他冷血，但他是真的狠！对旁人狠，对他自己也狠，恺撒虽然极度痛恨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枭雄人物。 “……八，九，十——” 蓝将军停了下来，露出得逞的愉快笑容。 恺撒伸手过来，手掌上静静躺着半块天青色的水晶，正是蓝将军这段时间处心积虑梦寐以求的那块“完整”。 伊莲远远看着这边，厉声喊道：“不要，恺撒！别给他，不要答应他！！”但恺撒还有别的选择吗？恺撒沉默着伸手，表情硬冷，“完整”已经送到了蓝将军面前。 蓝将军眼中流露出了兴奋和热切，躺在地上的头微微欠起，苍白的脸上涌现出潮红色。 但他的表情忽然定格在了脸上。 因为恺撒的手停住了，摊开的五指合拢，把完整收了回去。蓝将军满眼的惊愕，却不看突然变卦的恺撒，而是愣愣转头，看向一旁的凤凰！ 凤凰就在蓝将军身旁，似乎还**纵着的模样。 但她的手掌，不知何时深深刺入了蓝将军的胸膛！ 章五十 蓝将军之死 “你……你怎么会――”蓝将军嘶哑着问，但没问完，便大口大口地开始咳血。 凤凰曾经是最优秀的风雷法师，也做过最优秀的战斗法师――虽然那是潜伏假扮的――但无论如何，凤凰对人体结构的理解无与伦比。 她选择的进攻角度和部位，一定是最有效的，即便是北国的战斗大统领也不可能挑出瑕疵。 “对不起，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老师了。” 凤凰流着眼泪，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单单听声音，她只是在用最平静的口吻，在说一件最普通的事情。 “您的‘提线木偶’能力，是直指灵魂的能力，本质上是一种灵魂魔法。您花了许多年时间才一一操纵了元帅大人残留的灵魂碎片。” “但对我，您只花了一天的时间，这就想完全操纵我，太想当然了。我是您养大的，是您教导出来的，但您终究不够了解我。” “相比起您，我才是灵魂方面的大师！虽然您从来不承认，也不这么认为，但在灵魂方面，我比您强。” 凤凰说到这，终于忍耐不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神里满是极度的哀伤，凝视着蓝将军的脸，似乎要把对方的容貌永远刻印在自己心底。 蓝将军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挣扎着说：“不，不要！等等……凤凰儿！” 嗓音戛然而止，像是鸭子的喉咙被掐住。蓝将军死死盯着凤凰的脸，眼神一点点地涣散，直到彻底失去神采，咚的一声轻响，后脑勺轻轻回落到地面上。 凤凰刺入他胸膛的手，已经捏碎了他的心脏。 抽出鲜血淋漓的手，凤凰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但她的左脚居然绊到了右脚，一跤摔倒。凤凰向来稳定的手不停颤抖。她眉头紧紧皱起，左手捏着心口，忽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低低地哭出声来，肩膀不停耸动，一点都没有恺撒印象中的干练冷静的模样。 蓝将军再怎么形象崩塌，毕竟曾经在凤凰心中高大无比，是她最尊敬的老师，甚至是父亲。她虽然亲手杀了蓝将军，但内心所受的煎熬和痛苦，根本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 凤凰有些狼狈。 但恺撒看着她，觉得她就像当初在青木学院两人初遇时一样美丽。 本来，恺撒打算把“完整”递过去的瞬间，全力出手，把蓝将军从身体到灵魂灭个干净，打他个形神俱灭，恺撒就不相信那什么“提线木偶”的效果还能继续。 恺撒也没想到蓝将军最终会死在凤凰手里，但……这样也挺好的。 “这就结束了吗？” 以女将军为首的军部众人、森林族人们、洛马奇红衣等恺撒的学生时代同伴们、还有自始至终都站在恺撒这边的伊莲和诺诺，全都看着高台上―― 哭泣的凤凰坐在地上，蓝将军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恺撒还站着，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站着那就是元帅。 但元帅没有了蓝将军的操纵，只是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木然而立，和恺撒相隔不到一米却根本没有攻击恺撒的意思。 “所以，这就真的结束了……”女将军呆呆地自言自语。 最后的最后，才发现恺撒根本没错，蓝将军才是军部最大的敌人；元帅根本没出关，而是被在闭关过程中就被杀死了。 不久前还对恺撒喊打喊杀的人们，全都满心不是滋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要他们立刻上去和恺撒道歉吗？好像太尴尬了，而且你愿意道歉人家恺撒就一定会接受吗？ 森林族的长老们凑到女将军身边，低声说：“蓝将军固然是恶人，但恺撒杀了我族一名长老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闭嘴。” 女将军压着嗓子说，“杀了你们森林族长老的，还有杀死我祖父的人，不是恺撒，而是蓝将军！这点你们到了现在还弄不清楚的话，就别再来找我们军部谈任何事情了。” 长街上，军部和森林族的五十名高手们一个个脱下“亲兵卫之铠”，所有人都很沉默，看着高台上那个少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龙琪琪走到父亲身旁，低声说：“诺诺说，爷爷他的伤势虽然重，但只要不是当场死亡，总有办法治好的。她说恺撒有这样的能力，会尽力帮忙的。” 龙钧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长叹口气，说：“那就这样吧。” 刚才恺撒和蓝将军战回帝都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呆不了人了，红衣等人现在都和帝都街道上的民众们在一起，协助军部的士兵们维持秩序。 洛远远看着恺撒，忽然咧嘴笑了，洒脱地说：“原本我心里对那小子还有些嫉妒，当初都是一个班级的学生，怎么转眼间他就能比我们强那么多？今天亲眼看了一场他的战斗，我算是服气了。哼，其实也不算是服气吧，只是这差距过大，再在心里较真，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这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马奇、小德他们虽然没接话，但心里也都是赞同的。 红衣的情绪却有些低落，因为她看着台上的恺撒， 但恺撒的眼神始终在凤凰身上，那种温柔的目光让红衣心底的某个地方颤了颤，然后有些疼痛。 “你恐怕，永远都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吧，恺撒。”红衣心里想着。 小德忽然问：“刚才那个小男孩呢？” 红衣啊的一声，果然那小男孩刚才混乱之中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红衣心中大急，连忙招呼同伴去寻找。街上这么多人，这么乱，别踩到那孩子。 伊莲把诺诺和可怜招呼到身边，问：“都没大碍吧？” 可怜摇头，她有恺撒的灰色铠甲护体，帝都之中能伤到她的人还真没几个。 诺诺微笑：“我没大碍，只是体力消耗有点大，倒是伊莲夫人您没事吧？” 伊莲说：“一点小伤而已。既然都没大碍，那很好，我们尽快稳定下局势，关键是把蓝将军的罪行说清楚，稳住人心。” 诺诺知道伊莲其实担心的是她儿子还有地球街的人员们，只是不方便立刻走开。 于是诺诺主动说：“这样吧，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了，我去找坑爹还有徐文晶他们，伊莲夫人您放心交给我吗？” 伊莲感激地看了诺诺一眼，由衷地说：“森林王有个好女儿！那就谢谢你啦，诺诺。” 诺诺一笑说：“客气什么，应该的。”拉上可怜，去跟龙钧问明了地球街人员目前的所在，便悄然离开的现场。龙琪琪也跟了过去。 伊莲放下心来，走到众人之前，提声开口，有条不紊地开始说明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包括蓝将军的诸多罪行，以及元帅其实已经陨落多年的噩耗。 海族的甘达尔走到女将军身边，笑眯眯地说：“这里是风雷帝国的帝都，是军部的地盘，让她一个地球街的人来收拾场面，统领大局，不大好吧？” 女将军淡淡地说：“如果阁下不是来声援南方，而是来挑拨离间的，那还是请回吧。” 甘达尔嘿嘿一笑，说：“女将军多心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伊莲夫人吸引过去，高台上的恺撒和凤凰，反而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凤凰哭了一场，好受了些，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恺撒说：“完了，我这个做老师的在学生面前哭鼻子，这下是什么脸都丢光了。“ “没有的事。”恺撒笑着走上前去，从怀里取出一张纯白色的面具，正是凤凰的专属武器“千幻假面”。 面具由伊莲交到恺撒手上时，本来布满了裂纹，现在却完好如初，表面光洁，半点瑕疵都没有。 凤凰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笑了：“我倒是差点忘了，我有个神匠学生。” 恺撒说：“上次送你的耳坠，你在北国的时候用来发动‘群体传送’了，现在权且把这假面修补好当作礼物。” 凤凰没好气地说：“把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送还给我当礼物，你这小鬼，要脸吗？” 恺撒嘿嘿一笑，“现在你还叫我小鬼吗？” 从刚才到现在，恺撒一声“老师”都没叫过，而且对凤凰的称呼，不再是“您”而是“你”。 凤凰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不寻常的气息，莫名的氛围在她和恺撒之间生出。 恺撒微笑着，亲手把假面重新给凤凰戴上，然后退了半步，仔细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点头笑道：“不错，看来我手艺没下降。” 凤凰心底一颤，她知道那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了，现在的恺撒虽然容貌还有些稚嫩，但眼神气质、言行举止，无不透出成熟男人的气息。 她面对的不再是那个桀骜任性的问题少年了，而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关键是有“企图”的男人！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永远那么坦率而真诚。 “恺、恺撒……那个……我……”向来干脆果敢的凤凰，居然有些语无伦次，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但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啊！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本来已经失去气息的蓝将军忽然一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脸色狰狞地扑向凤凰，厉声吼道：“你这个白眼狼，你竟敢杀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跟我死！” 凤凰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蓝将军心脏都被捏碎了，居然还没死透，措手不及下已被蓝将军欺近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死气刺激着凤凰的后颈。 砰的一声―― 恺撒的拳头轰在蓝将军胸口，巨大的力量穿过胸膛，从他背后透出，登时把蓝将军的脊椎震成七八截。 蓝将军脸部扭曲如魔鬼。嘴唇哆嗦着，因剧痛、绝望和愤怒说不出话来，但他死死瞪着恺撒，又看向凤凰，居然还没有彻底咽气死去。 恺撒隐约猜到了这种超乎寻常的生命力的源头，恐怕是蓝将军之前有超越传奇的迹象，所以生命力超越一般传奇，心脏破碎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一直装死伺机拉上凤凰垫背。 “本来碍着凤凰的面子，我不好把你这个人渣千刀万剐，让你死在凤凰手里，算是便宜你了。” 恺撒掐着还不肯死去的蓝将军的脖子，好像拎着一条死狗，冰冷地说，“既然你不肯好好去死，非要恶心人到最后一刻，那好，我成全你！” 章五十一 吃人的苏珊 本来，蓝将军被凤凰杀死，这是恺撒觉得最好的结果，因为他虽然深恨蓝将军，但看在这人曾经是凤凰的老师的份上，恺撒顶多杀了他。 但按照恺撒的本意，他是要把这个无赖人渣千刀万剐的。 “何必呢？何苦呢？”恺撒用只有自己和蓝将军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老老实实去死，不是很好吗？非要垂死挣扎，你自己不想要全尸，那就怪不得我了。” 恺撒眼神转冷，想到蓝将军做的那些无赖混账事儿，恺撒唇角微翘，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味道。 双手一环，在凤凰来得及阻止之前，拧断了蓝将军的脖颈。 恺撒这下很用力，不只是扭断了脖子那么简单，余劲绵绵不止，继续把蓝将军整条脊椎都震断了，将他整个人旋拧成了个麻花！ 噗通，蓝将军的身子麻袋般摔倒在地，已经不成人形了。即便这样，他还是抽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不动了。 他的眼睛还睁着，瞪得滚圆，似乎还在无声地叫嚣：“我要去森德洛，成为人上人，再没人能踩在我头上……” 这一番惨烈的变化，直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惊心动魄，作声不得。 伊莲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众人，居然接过之前的话，很自然地继续道：“……如大家所见，罪人已经伏诛了，虽然元帅不幸陨落，龙将军现在也没有苏醒，但只要我们大伙儿团结起来，共同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未来没有什么艰难险阻可以难得到我们。” 卡萨丁这时候悠悠苏醒，刚醒来就张牙舞爪地大呼小叫：“不行，不行，凤凰你别嫁给蓝将军那个老不死！咦，这……这是什么情况？” 李维翻了个大白眼，背转过身，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二货。 绿眸红着小脸，细声说：“少爷，蓝将军原来是害死元帅大人的坏蛋，现在已经被恺撒杀死啦。” 卡萨丁茫然起身，脸上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那张俊脸糟蹋得不成样子。 众人看到他这副滑稽样子，一方面觉得这人确实用情极深，另一方面却忍不住好笑，现场沉重压抑的氛围，不由被冲散了不少。 伊莲正准备再说两句，就安排人员疏散民众，但这时她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穿越众人，向着高台上的恺撒和凤凰走去。 那人身穿黑色衣裙，看容貌分明不美，却不知为何散发出难以名状的魅力，不是苏珊是谁？ “这人说自己是战斗王朝的新晋门徒，但我之前从来没看到过有关她的资料，这其中肯定有些蹊跷，今天得想办法把她留下来，最好能抓起来，好好盘问一番。” 伊莲心中有了想法，向女将军递了个眼色。 女将军会意，她和伊莲的打算大同小异，于是闪身拦住苏珊，沉声说：“我们南方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让人看笑话了。不过，可以的话，能否请您先老老实实呆一会儿，等我们处理好内部的事，再和您仔细谈谈，你我南北双方未来的问题。” 苏珊看都没看女将军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让她闭嘴。” 这显然不是对女将军说的话，而是对某个其他人下达的命令，命令那人出手，封上女将军的嘴。 然而不到传奇，就不可能让女将军闭嘴。在场的战斗法师中，除了苏珊本人就没其他传奇强者了，爱蜜莉也不过是门徒之徒，在帝国属于上校级别，达不到传奇的水准。 那么，苏珊在命令谁？ 女将军一怔愣的功夫，骤然感到一股恐怖的巨力夹杂着腥气，从侧面袭来。她惊怒交加，立刻运转力量想要抵挡，但苏珊身上忽然散发出威压，分明并不怎么浓烈，却瞬间将女将军体内的力量，统统摁了下去，半点都提聚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女将军骇然无比。 在旁人眼中，她突然呆住了，任凭自己遭受重击，身子猛地横向飞出去，狠狠摔进了广场旁的一片建筑物，隆隆声中，也不知撞碎了多少墙壁砖瓦。 场面静了一下，然后骤然骚动起来。 蓝将军伏诛，众人本觉得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谁想到波澜又生！之前本本分分的战斗法师和海族，居然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举动。 收到苏珊的命令，出手偷袭女将军并一招得手的人，正是海族的首领，甘达尔。 “哎呀……想不到哇……”甘达尔笑眯眯地收回了骨瘦嶙峋的拳头，嘿嘿笑着，“百年时间没跟人动手了，老人家我的水平，好像没退步多少嘛，不错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苏珊身后，躬身行礼，神态恭谨。 伊莲脸色大变，军部和森林族的众人也个个无法理解，以甘达尔为首的海族，居然听命于苏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些敏锐的人眉头皱起，生出非常不好的感觉。 只见那几百名甘达尔带来的海族勇士，一个个抽出了奇形怪状的兵器，虽然不说话，但全都杀气腾腾，哪里还有百年前和帝国并肩作战时的精诚合作的模样？ 海族和战斗法师们都是蓄谋已久的全盛状态。 反观南方这边，无论是帝国军部的强者，还是森林族的强者，不是受伤就是刚刚一番大战之后状态奇差，打起来如何是这些战斗法师和海族精锐的对手？ “见了鬼了，战斗王朝什么时候争取到海族的支持的……”伊莲惊疑不定，但还是努力稳住心态，不管其他人，只是凝视苏珊。 她知道这个人才是核心，海族从甘达尔往下，似乎都以这个女人马首是瞻。问题的解答和突破口，还要从这个女人身上找。 苏珊能感受到伊莲的目光，但她还是一副懒得理会旁人的样子，对甘达尔吩咐一句：“别让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不识相的，直接杀了。” 甘达尔谦卑躬身，说：“如您所愿，主人。” “他叫她……主人？”伊莲脸色更加难看，甘达尔可是传奇，而且是传奇中极为资深的老辈强者，他的寿命比在场所有传奇的年龄加起来还大，这样的存在可以叫人“大人”，但怎么可以叫“主人”？ 这个苏珊，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珊这时候走上了高台，在恺撒面前十米处站定脚步。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她是冲着恺撒走过来的，命令甘达尔出手时，视线始终落在恺撒身上，没移开过。 恺撒微眯着眼，沉默地和对方对视。他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全身已经绷紧，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要知道，这苏珊亲眼看到了恺撒和蓝将军的战斗过程，居然还敢这么肆无忌惮，这是否说明她自信可以对付如今的恺撒？ 凤凰想了一下，后退了半步，身子悄然隐在恺撒的阴影里。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正面对抗门徒强者，如果起了冲突，只能从侧翼旁敲侧击，所以她索性不站在恺撒身旁掠阵，而是戴上“千幻假面”，直接隐去了身形。 其实以恺撒的实力，对付门徒还不是手到擒来？伊莲等人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虽然吃惊，但不慌乱。但凤凰本能地嗅到了某种危险的讯号。 苏珊对此没什么反应，似乎在她眼中，一切手段都不再是手段，能让她动容的只有“力量”。 她看着恺撒，微微一笑，说：“这个人，我要了。” 抬手指了个方向，是躺在地上死得透透的蓝将军。 “你要蓝将军？” 又是一个意外。 恺撒不明白她要蓝将军的尸体有什么用，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说：“这人是南方的罪人，无论死活，处置权都在我们这边，与你无关。” “哦，这样啊。” 苏珊并不意外，摊开手说，“那就是不交人喽？也行。” 高台之上，骤然响起三声闷闷得、让人听起来无比难受的撞响。 苏珊说“我，这样啊”的时候，朝恺撒打了一拳，恺撒毫不退让地还了一拳，结果闷哼着退了三步。 然后苏珊说“就是不交人喽”，变拳为掌，再次朝恺撒头顶按落。 恺撒眼中闪过骇然之色，强行凝聚险些被对方前一拳打散的力量，运转标枪，刺向苏珊拍落的手掌，这次恺撒没有后退，站在原地，却喷出一大口血。 苏珊反身来到蓝将军身边，俯身将尸体拎起来，再飘然回到原地，这时候她恰好说完最后两个字：“也行。” 全场震撼。 高台周围静了一瞬，随后惊呼声和倒抽冷气声四起。之前恺撒力敌蓝将军和元帅，他的实力所有人都看到了，却一个照面就被苏珊打到吐血。 “恺撒！” “没事吧？” “是不是刚和蓝将军打过，消耗太大了？” 相比起周围的嘈杂，高台上则变得很安静，恺撒略带痛楚的咳嗽声变得格外清晰。 “我没事。”恺撒说，这是对隐藏在他身后阴影中的凤凰说的，然后他再次看向对面的苏珊，冷冷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恺撒脸色完全沉凝下来，如临大敌，甚至比之前对蓝将军和元帅更认真。 他虽然吐血，但气势上毫不退让，反而有种被压制后的强韧反击之势在默默积蓄。 至于凤凰，她没出手，没吭声，甚至在恺撒被对方一拳一掌打得踉跄后退吐血时，动都没动一下。她只是牢牢锁定了对手，不着急，只等苏珊和恺撒真正打起来，且打到关键时刻，她才会伺机给予关键一击，做那个左右最终胜负的小小筹码。 这是凤凰的战斗哲学，也是她在北国潜伏多年所养成的习惯，更是她在这个南北纷争的乱世中的根本生存之道。 是的，其实凤凰从来就不是个正面作战的能手，不是她不强，而是她在寻找关键时机做最关键的一击的能力，实在太强。 ——已经死去的蓝将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珊眼中闪过赞赏的神情，说：“一个沉得住气，一个稳得住阵脚，我真的要对你们这些人刮目相看了。”她说的分别是凤凰和恺撒。 “至于我要这个蓝将军干什么……” 苏珊顿了一下，忽然张大嘴，一口咬在蓝将军的脖颈上。 咔嚓声中，她把蓝将军的脑袋咬了下来！ 章五十二 苏珊的身份 伸出猩红色的嘴唇，苏珊舔掉嘴角的血迹，然后一口接着一口，转眼之间，风卷残云般把蓝将军的身体吃了个干干净净！ 尖叫声四起，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惊悚。在这个南北纷争的战争年代，杀人死人每天都在发生，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吃人不同！ 哪怕是军部最铁石心肠的士兵，也不曾见过人吃人的恐怖场面！ 苏珊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吃光了蓝将军。 恺撒深恨蓝将军，恨不得将之凌迟处死，但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人吃掉，恺撒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作呕，脸色很是难看。 凤凰本来稳定得没有丝毫颤动的气息，也剧烈动荡了一下。 只见苏珊吃干抹净，再次看了过来，这次她看的不是恺撒，目光越过恺撒落在凤凰身上，凤凰的千幻假面的隐匿手段似乎在她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凤凰，对吗？你是这个蓝将军的学生吧，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 她没能说完，因为轰的一声，高台上猛地迸发出狂烈无比的能量波动。 恺撒全身笼罩在“青怒纱衣”之中，本命标枪在手，青色愤怒的力量集中于枪头一点，纯攻击系奥义“一枪”已然蓄势待发！ 这是之前和蓝将军与傀儡元帅战斗时的最终最强姿态，此刻恺撒还没动手，便直接拿了出来，足见他对这苏珊有多么重视。 “老实说，你如果要对凤凰不利，我未必阻拦得了。”恺撒盯着对方，一字一顿，“但我保证，你一定会付出你绝对不想付出的沉重代价！” 苏珊神情不由认真了些，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不错，以我现在的实力，强行出手越过你去抢人的话，的确风险太大。” 她一边说着，过然后退了几步，以示自己没有恶意，“这样，我就放她一马，今天我本来就不是冲着她来的……恺撒，你我之间谈谈，怎么样？” 恺撒没有回答，他怕对方趁着自己说话的松懈期突然出手。 老实说，恺撒现在所承受的压力非常大，超出旁人的想象，更超过恺撒自己的预期，一颗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留下来，跌落在肩头的衣服上。 苏珊也不点破，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废话了，是这样，我今天是专程来看恺撒你的。我在北方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亲自看看，总还是免不了在意。现在亲自看了，你的确很不错。” 你的确很不错——这完全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点评。 别说一名门徒了，哪怕是北国的战斗大统领，也不能用这样的口吻对如今的恺撒说话。 面对苏珊的高度评价，恺撒还是没接对方的话。 苏珊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笑意更盛，似乎对恺撒更欣赏了。 这时候，恺撒身后的凤凰开口问：“你不是新晋门徒吧？你……你应该都不是战斗法师！苏珊是你的真名吗？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珊是我的名字，没骗你们。至于我是谁，你们不用管。” 苏珊笑道，“而且我只是说恺撒还不错，仅此而已。相比起马努斯，你这个小鬼还差得远呢！这样吧，我给你出道题，你好好解答，我再看情况决定未来要怎么处理你，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凤凰的错觉，她感到恺撒的身子剧烈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对方提到“马努斯”这个凤凰从没听过的名字的时候。 恺撒表面平静，内心其实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对方居然知道马努斯？龙道里那个马努斯！ “你要给我出题？”恺撒的声音低沉下来。 苏珊指了指爱蜜莉等二十名黑衣战斗法师，说，“我带来的二十名部下，以及甘达尔带来的那些海族的小家伙们，接下来会在帝都中大开杀戒。” 恺撒脸色一变。 只听对方接着道：“他们大开杀戒的时候，恺撒你要做的，是全力突破我的防线，去救帝国的人。如果你冲不过去，那么很抱歉，今天风雷帝国就要从这片大陆上除名了。” 恺撒知道不是开玩笑，尤其是在亲眼见到这个漂亮女人吃掉蓝将军后，恺撒明白那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难以用常理揣度的让人恐怖的内心。 这人到底要干嘛？ 她作为战斗王朝的门徒，对付南方理所当然，但即便是战斗大统领，对南方的策略也是“征服”而非“毁灭”，不会赶尽杀绝。 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或者她其实想要和蓝将军一样，是完整？为什么连本来站在南方一边的海族，都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听她调遣？ 各种疑问纷至沓来，恺撒忍不住问了刚才凤凰问过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苏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恺撒，你真的猜不到我是谁吗？” 恺撒沉默，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想要冒出来，但恺撒死死将之压下。他不希望自己想的是对的。但内心深处，他又知道这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事实。 苏珊很美，真的很美，不是因为容貌，不是因为气质，恺撒知道她的美丽究竟源于什么——这个女人身上，自带规则。 她的美丽，其实是规则之美啊！ 恺撒回想起之前进城的时候，自己心有所感，忍不住看了苏珊一眼，那时候一方面是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规则，另一方面是看到苏珊的时候，龙醒之地的小龙居然有反应！ 自带规则。 能让小龙生出激烈反应。 以及……吃人。 她吃的不是作为“帝国罪人蓝将军”，而是“龙醒者蓝将军”，更准确的说，苏珊吃的是蓝将军体内属于龙族的那一部分。 恺撒盯着对方，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压抑内心那个疯狂想要冒泡出来的念头，轻声说：“你是马努斯提过的百年前的那头……巨龙领主吧。” 巨龙领主。 恺撒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个字说出来，都无比艰难。 苏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肆意狂放！ 她一双眼中，绽放着星辰般的精光，“很好，很好！百年了，虽然对我这样的存在，百年也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但再次听到人们心怀恐惧的说出我的种族，还是令人很愉快的一件事啊！” 这个世界，目前除了恺撒，大概没人知道巨龙领主的事。元帅如果还活着，估计知道一二。还有罗素，他应该也知道一些。 按照马努斯的说法，这巨龙领主是超级生命，拥有中位神的实力。元帅不过是半神，而且死后化作傀儡，实力肯定不如生前，这就已经让恺撒很难应付了。巨龙领主不只是神级，而且是是神级中的中位神，比初入神级的境界强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这时，恺撒忽然想到：“现在的苏珊，恐怕还没恢复全部实力，那么如果要杀她，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心里转过这个念头时，恺撒脸色不动，没流露出任何异样。 但苏珊怔了一下，似乎立刻猜到了恺撒心中所想。 这个女人瞪着恺撒，像是要重新认识他，吃惊地说：“你……你居然要杀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居然……居然要杀我！” “不行吗？”恺撒反问。 苏珊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当然……不行。小鬼，我不知道你和马努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标枪会在你手上，为什么你掌握了他的青色愤怒之力，继承人吗？哼，没所谓了，只凭你居然想要和我同归于尽这点，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如果你真是马努斯留下来对付我的继承人，那他的眼光真的不错。” 恺撒经过了最初的本能恐惧，逐渐稳住阵脚，对手是强，但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逃不掉的，等对方恢复全盛实力了还是个死，那为什么不在今天搏一搏呢？ 握紧了手中的标枪，恺撒恢复了冷静和坚定，缓缓地说：“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我想试试，今天，在这里，杀了你。” 苏珊看着恺撒，就好像看着调皮弟弟的姐姐，轻松之中带着些无可奈何，耸耸肩说：“勇气可嘉，那就来吧！我让你两只手如何？”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帝都已经陷入了混乱——真正的混乱！远超刚才恺撒入城时的程度。 女将军被甘达尔偷袭打飞出去之后，就没再起来，那是甘达尔从入城开始就默默蓄力的一击，女将军措手不及被偷袭成功，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确定。 以爱蜜莉为首的黑衣战斗法师集结成战阵，二十人如一体，在帝都之中横冲直撞，传奇强者不出手的话，感觉根本无人能拦。 海族的强者们则纷纷显出了本体，一时间，各种海兽、禽鸟、巨蟒、古龟……蜂涌着从圣迹广场朝四面八方涌去，见人杀人！ 其实以南方的整体实力，哪怕被恺撒闹了一场，依然足以与敌人展开一战。尤其是地球街的人员，此时也被诺诺、可怜还有琪琪带了回来。 但一方面事出突然，南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女将军上来就被暗算重伤；另一方面，无论是战斗法师还是海族，身上都浮现出一套黑色的狰狞铠甲，不似人类风格，这铠甲对他们的实力增幅不及灰色铠甲，但已经不比亲兵卫之铠差太多了。 甘达尔身上也有一套黑铠，它化为一条足有千米长的巨型海蛇，伊莲和拉姆上校联起手来，也只是堪堪把他拖在了广场上，否则让他这么庞大的身躯在帝都肆意碾压，不知道要杀死多少人。 这和之前恺撒大闹婚礼的情况不同，双方丝毫不留情，上来就是分生死。 于是很快，就有了牺牲者，李维看到一名森林族的武士就在不远处，被一只生有三个头的巨型海鹰连啄带抓，撕成了五块。 章五十三 罗素、元帅、无。 李维认得那人，那是森林族青年一代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未来铁定会集成守序长老的位置，却就这么死了。 卡萨丁拉着绿眸，短暂但惨烈的交战中，他为了保护绿眸，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这么分散被逐个击破不是办法。”李维迅速判断了局面，沉声说，“我们暂时管不了民众了，先把有能力战斗的人聚集起来，杀光敌人再说。” “你说得轻松……”卡萨丁喘了口气，“……别说无辜的民众会死伤多少，我们这些能打的，现在东一块西一块的，怎么聚集起来？” 李维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的话，就别废话，跟我来！先去和龙钧大人汇合，然后去找诺诺和地球街的人！” 其实有句话，李维藏在心里没说，那就是：即便我们这边击退了敌人，最终大伙儿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恺撒那边的情况啊。 李维看了一眼高台上对峙中的恺撒和苏珊，只见恺撒全身力量勃发，苏珊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看到这一幕，李维心中再次掠过一层阴影。 “虽然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如果是恺撒你的话，应该能赢吧。”李维心里想，“加油啊，可别输了，你输了我们就都完了。” 红衣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她和洛、马奇、小德他们走散了，被三名海族强者逼到了角落里。 面对两名十三级和一名十五级的对手，红衣知道自己今天没有幸免的可能了，她吸了口气，凛然无惧地说：“来吧，就算死，我也会让你们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三名强者狞笑着冲了上来，然后在红衣面前同时扑倒，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红红绿绿的异族鲜血流了一地，散发出浓烈的腥味。 红衣呆呆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一名海族的尸体头颅上，小脸淡漠地跺了跺脚下的脑袋，嘴角掀起一抹和年龄绝不相符的轻蔑笑容。 正是之前被红衣带着一起参加婚礼，后来走丢了的小男孩。 男孩转头看了红衣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这小男孩迈开大步，由缓至快，径直朝广场上的高台奔过去。 红衣在后面看得清楚，那小男孩的每一步，都是踩在虚空之上的！ 小男孩穿过人群，跨过一名名挡路的异族身体，在这过程中，他的身体不断拔高，容貌也不断变老，最终走上高台的时候，小男孩已变成了一名高大魁伟的老者，须发皆张，伸手凭空一抓，再一轮，将一柄极夸张的铁锤嚣张地扛在了肩膀上！ 见到这人，苏珊眯起了眼睛，凤凰错愕后惊喜，恺撒则忍不住直接大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罗素大人？！” 来人正是罗素。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以小男孩的模样掩人耳目，直到现在才现身。 恺撒连忙问：“北方发生了什么？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罗素在黑色咏战和大统领较力，为了不让大统领唤醒黑蛋。 既然眼前的苏珊都出来了，那罗素怎么会有活路？想到这，恺撒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眼前的罗素看似和活人无异，但实际上并不凝实，竟是半虚幻的形态。 “行了，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听我说。”罗素注意到了恺撒的眼神异样和脸色变化，洒脱一笑，“我时间不多，本该是已死之人了，强撑着一口气，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灵魂之躯，回来就是想再为这个世界尽一份力，顺便问问元帅和无，到底当初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把我关在海底。只可惜，那两个老东西居然比我还惨……” 说着看了一眼傀儡元帅，眼神微黯。 但这抹黯然只是一闪而逝，罗素吸了口气，立刻恢复成肆意飞扬的神情，接着说：“具体情况我没时间解释了，你以后去问徐子陵吧，是他帮助我强行续了十天的命，也是他提前察觉到了战斗王朝的动向。” “简单来说，现在北方的情势已经完全变了——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 罗素盯着苏珊，微微磨动牙齿，“而我今天来呢，没别的，就是要把这个女人好好揍一顿！揍不死是肯定的，但至少能为南方拖延一段时间，未来能不能真正打赢这场赢不了就得死的战争，就不是我老人家能左右的了，只能说我尽力而为，之后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苏珊从罗素露面开始，脸上就没了笑容，只剩下冰冷，隐约还有一丝忌惮。 听完罗素的话，她冷冷问道：“你一个死人，能奈我何？” 罗素指了指元帅，哈哈笑道：“这家伙死得只剩下一点灵魂碎片了，还不照样以傀儡之身，搅风搅雨？我好歹也是和他们齐名的人，而且灵魂未散，铁锤在手！元帅这混账王八蛋可以搞事情，为什么我就不能？” 说话之间，举锤横空，碾碎了一层又一层空间，朝苏珊狠砸过去！ 恺撒有种恍惚之感，隐约回到了当初自己想离开帝都去北方救凤凰的那个雪夜，也是在这里，也是罗素，一锤击退了帝国三大将军，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强行带走了恺撒。 彼情彼景，恰如此情此景，不同的是罗素如今只剩下不完整的灵魂之躯，可他铁锤所蕴含的威能，却好像变强了无数倍。 他以灵魂之躯，对战刚把恺撒打得吐血的苏珊，非但没落下风，反而一招就取得了压制性的效果！ 在那铁锤上，恺撒清楚感受到了规则的气息。 恺撒不知道罗素在北国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罗素已经超越了传奇。 脚步一动，恺撒就要上前帮助罗素，并肩作战。但罗素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好看着，别错过任何细节，看清楚我和这个女人的招式！” 恺撒一凛，应了声：“是。” 没记错的话，罗素是一名拥有龙之力的风雷法师，铁锤轮动，卷起的风雷之力混杂着龙之力，破坏李之强真是无与伦比。 但恺撒看了片刻，吃惊地发现：罗素举手投足之间，轮动的铁锤之上，居然感受不到任何风与雷的元素气息，也没有龙之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恺撒从没见识过的东西，怎么说呢……那似乎不蕴含任何元素属性，也不分身体还是灵魂，就是最单纯的—— 力量！ 罗素的锤子上，蕴含着最纯粹的力量，没有元素的属性附加，也不需要去区分力的源头是身体还是灵魂，就只是纯粹的、极致的、强大的力量！ 在罗素一锤重过一锤的狂暴进攻下，苏珊的实力也被逼了出来，她的动作没任何花哨，只是简简单单一拳拳地砸在铁锤上。 看着看着，恺撒更惊讶了，也有些明白为什么罗素刚才说：“你看好我和这女人的招式。” 因为，苏珊拳头上蕴含的和罗素一样，也是“力量”！ 他们俩的招式和能力，居然是一致的。 砰！ 又是一锤，高台垮塌，狂暴的战斗余波四下席卷，吹得广场上和帝都街道上厮杀中的双方全都东倒西歪，每一个能站稳脚步。 苏珊黑色的身姿优雅地划过半空，顺着罗素的力量，飘然出了帝都。 临走前她微微一笑，对着城中的二十名战斗法师和以甘达尔为首的海族们，点了点手指。所有人身上的黑铠如受刺激，瞬间狂暴起来，庞大的力量注入到苏珊带来的人体内，刺激得他们痛苦而疯狂地吼叫着，一个个冲向了最近的对手，然后自爆！ 高台上，凤凰的身子从恺撒背后的阴影中掠出，急速朝乱成一片的广场和街道而去。 苏珊被击退了，临走前还留下这么一手，凤凰知道没办法阻止，但至少要尽力多夺回些帝国的生命，多保留些未来反击的火种。 恺撒则站在高台上，没动，他知道罗素有话要交代，不能错过。 罗素凝望苏珊离开的方向，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恺撒说：“小鬼，你也看到了，那女人不是正常人，不好对付的。” 恺撒说：“我可能永远都打不过她。” 这并不是说恺撒没信心超越现在的苏珊，而是他知道苏珊的上限比自己高的多，人家最终可以恢复到中位神的巅峰实力，而自己呢？突破到神级都千难万难吧。 罗素微笑，“别太谦虚啊，太谦虚就有点装十三了。我现在超越了传奇，但你这小子的底细，在我眼里仍然是一团迷雾。听刚才那女人的话，马努斯啊、青色愤怒啊……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但你来历之大，恐怕不是我能想象的了。我倒是好奇，只是没机会看到最后了，我只说一句——别放弃。” 恺撒咬牙说：“……好，我尽力。” 罗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啊，尽力就好！其实管他胜负生死，尽力而无愧，便足够了。有关她的能力，我时间有限说不清楚，但你应该看出来我和她的能力很类似，我只说一句：力量就是力量。你记着这句话，未来总能理解她的能力为何。” 力量就是力量吗…… 恺撒点头，默默记下。 罗素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恺撒的头发，口吻转柔：“我没学生，家人也都死光了，子女本来有，但现在也都没了。恺撒，你虽然学了我的全部打铁技术，但我那时是为了利用你，去和伊莲夫人做交易，所以也算不上真心要教你。你我相处的时候，我满心想着对元帅和无复仇，对你也从来没个好言好语的……” 恺撒忍不住捶了罗素一拳，红着眼睛骂道：“老家伙，到最后了你还是不肯有话直说吗？”说着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师！” 两人虽然曾经的关系有些微妙，算不上特别愉快，但在北国联手对战战斗大统领之后，虽然一直没再见面，但彼此早就不存芥蒂，只有患难与共的默契。 罗素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有学生了，匠神罗素，终究没有断了传承！”他嗓音浑厚，语气依然豪迈，但两眼也是红红的。 锤子一扛，转身挥了挥手，说：“走了。” 元帅傀儡本来木然无语，这时候忽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残留的灵魂碎片觉醒了，竟忽然一分为二，重新化为百年前的元帅和无。 两人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和罗素一起走去。 罗素一怔，大笑道：“很好，很好！” 三个代表了一个大时代的伟岸背影，渐行渐淡，直到散作几缕青烟。最后的最后，他们彼此间的恩怨纠缠，谁也没再去提了。 帝都的这场混乱，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完全结束。 南方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上校拉姆为了从暴走的甘达尔口中救下一批无辜民众，牺牲陨落。而除了爱蜜莉等寥寥几个被勉强捕获的敌人，其他包括甘达尔在内的全部战斗法师和海族强者，尽数自爆而亡。 残阳如血，凤凰浑身血污，拖着疲惫欲死的身子，回到了恺撒身旁，问：“苏珊到底是什么？” 她没再问“她是谁”，而是问“她是什么”。 恺撒说：“如果战斗法师是这个世界的灾难，那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末日。” 凤凰嗯了一声，她是军人，不会抱怨，再危难的局面也只会想如何处理，所以凤凰脸色不变，继续问：“我们怎么做？” 恺撒回答得毫不犹豫：“变强，然后去北方，杀了她。” 卷九“婚礼”，终章。 章一 唯一的疗伤奥义 太阳沉入大地，黑夜笼罩了帝都，饱受一整天摧残的帝都伤痕累累，却无法入睡，太多军民在白天受伤、甚至阵亡，哀痛的哭声入夜而不绝。 军部方面一边安排人手稳定城中秩序，一边派人出城去严防警戒，因为战斗王朝很可能会趁帝都空虚，再找机会突袭。 恺撒在白天的动乱结束之后，就找了间静室，心无旁骛认真疗伤，努力尽快恢复全盛状态。 他现在是南方的最强者，无论恺撒和军部的芥蒂多深，只因为凤凰是军部的人，恺撒就不可能放任帝国不管，而他最需要做的事，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如何应付身为巨龙领主的苏珊？帝都动乱的善后工作，恺撒一句都没过问，这不是他该做的事。至于是否又有人抓着这点找茬，恺撒懒得理会了。 恺撒只知道一点：“如果我打不过苏珊，其他人做什么都没用，最终都要死。而且，凤凰、还有琪琪，她们都是血脉浓度极高的龙醒者，比蓝将军更高……” 想到今天蓝将军的尸体被苏珊几下吃光的场面，恺撒脸色凝重，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凤凰、琪琪、或其他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不过，老实说，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 苏珊这么快就从那黑蛋中复苏归来，这是恺撒没预料到的。 本来的打算，是突破到传奇之后，就去北国找到战斗大统领，击败或干掉他，再把他想唤醒巨龙领主的疯狂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谁能想到大统领的动作这么快呢？ 第二次南北战争中，大统领到最后都没露面，任凭王朝大军败退以及阿妮战死，恐怕就是在黑色咏战忙着唤醒巨龙领主吧。 他的确做到了，这才战争结束后一个月都不到，苏珊就轻描淡写地悄然而至，险些颠覆了帝国。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苏珊的状态和实力肯定不如百年前的她，想必是因为刚苏醒不久，无法立刻恢复全盛的实力。 但即便如此，恺撒白天还是被她打得焦头烂额。 “虽然当时我刚和蓝将军与傀儡元帅大战一场，消耗很大，一只手臂还受了不轻的伤，但以她和罗素大人对战时展现的实力，我即便状态完全也不是对手。” 恺撒默默思忖。 苏珊今天和罗素对战的时候，就一定被逼出全力了吗？也未必。恺撒觉得她当时选择退走，并不是没有打赢罗素的把握，而是不想轻易地拼命。 想到这，恺撒心中不由又沉重了几分。 心里压力大归压力大，恺撒倒没有因此乱了阵脚，从被凤凰收为学生加入了军部的龙道计划至今，恺撒经历了多少艰难磨难？光生死考验就面临过多少次了？ 越是处境艰难，就越是能够沉住气，用顽强的斗志和灵活的智慧来寻找胜机，这才是恺撒的性格。 一方面是从小到大被欺负而不认输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凤凰。恺撒知道这一仗，自己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战，还背负着凤凰的性命。 深吸口气，屏蔽干扰，抛开杂念，恺撒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修炼之中，首先从运转能量激发身体潜力、以此来修复伤势开始。 恺撒的意识沉入龙醒之地，径直来到长梯第三层，将那枚记载了“青色愤怒”全部奥秘的符文轻轻拈在手里，认真寻找着什么。 没记错的话，符文深处蕴藏着浩如烟海的“运用奥义”，其中以进攻类型的为主，防御类的其次，其他还有不少特殊用途的奥义。 恺撒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曾看到过一个疗伤类的奥义，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觉得一旦突破传奇，这世界上基本没人能伤到自己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有点尴尬。 “啊，找到了。”恺撒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奥义。 奥义的名字很普通：运雷成木。 它是这么多运用奥义中，唯一的一个疗伤类奥义。 要知道，雷属性是可以转化为木属性的，比如那些雷霆属性纯粹到极致而变异成为“青神”的人，龙琪琪便是其中典型。 其实在真正的强者手里，并不需要极致纯粹的雷霆属性，也可以自行转化为青木，像是元帅就能做到，所以才会兼具风雷木雾四系属性，最后融合成231号龙脉咒文，混沌蟒。 运雷成木，其原理不是特别复杂，运用施行的门槛也不是特别高，天才如凤凰不到传奇就已经能做到了。 但恺撒现在要修炼的运雷成木，有些不同—— 这里要转化的“雷”，不是一般的雷，而是青色愤怒！ 既然不是普通的雷，那转化而成的木，也不是寻常的木。青色愤怒可是能够造成规则真伤的，转化之后的木，是一种名为“青木源液”的药水，与“规则真伤”对应。 至于这青木源液的疗伤效果如何…… 简单来说，规则真伤的进攻性有多么狂暴霸烈，反转之后的源液疗效，就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按照奥义修炼方法上所描述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基本能救回来，除非是被和“青色愤怒”同等级别、甚至更高级的招式所伤，那可能就有点麻烦了，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恺撒看了看那一份不算长的“堪比青色愤怒的招式名单”里有：熔岩鬼斩、古珀之刃、双天与王的诅咒、无限零式、梭罗眼…… 好吧，恺撒表示自己一个都没听说过，只有一个熔岩鬼斩，看名字可能和橘焰鬼斩有什么关系？ 继续看下去，恺撒脸色一凛，名单上赫然写着：顶尖超级生命化为本体时，生命形态所蕴含的真形规则。 真形规则这个概念，恺撒知道，指的是形态本身就蕴含着天地间的某种至理，单靠形态就能引动规则。 比如说，战斗法师的橘焰鬼斩，包括恺撒的青色愤怒，都有真形规则的存在。 能引动规则的形态，就是“真形”。 超级生命之所以强大，一方面是因为它们成年便拥有神级的能量等级，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形态就是真形，蕴含强大而独特的规则。 而真形规则的强弱，就是区分超级生命之间的层次差异的最重要的标准。 “超级生命……超级生命……” 恺撒反复念叨着，若有所思，“苏珊是巨龙领主，按照龙道里那个马努斯的说法，她应该是非常顶尖的超级生命了，否则也不会让马努斯在百年前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击败她。但她今天打了我一拳一掌，所蕴含的力量与规则，似乎还没变态到让人绝望的地步。” “苏珊现在还是人形，没有显出本体，这么说来，她目前还不具备超级生命的‘真形规则’？” 恺撒抱着一试的态度，开始修炼化雷成木的奥义，很快他就凝聚出一份源液，一半敷在伤口，一半口服。 然后，恺撒闭上了眼睛，默默感受着药力的作用，他很耐心地等待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份源液吸收，睁开眼睛后，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 “伤势恢复的速度，显然没有达到最理想，但要说很缓慢，也不是。” 恺撒又凝聚出两份源液，一一试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在源液帮助下的恢复速度，属于“不快也不慢”，适中而已。 换句话说，白天苏珊打恺撒的那一拳一掌，还没到超级生命的真形规则的强度，但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化解的。 “唉，我还是对这什么超级生命了解太少了，如果罗素大人还活着，他应该能告诉我，他和苏珊对打时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什么类型的规则……” 恺撒没忘记，罗素和苏珊剧烈对碰时，两人出手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都给人“极为纯粹的力量感”，不参杂任何元素属性，甚至无关身体与灵魂。 那是一种……不需要任何载体便能存在的力量。 恺撒想了一会儿，暂时没什么头绪，于是静下心来，认真凝聚一份份的青木源液，其中八成自己用了，余下两成存了起来，或许之后可以用来救人呢。 就这样，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快黎明的时候，恺撒被预设在静室外的铃铛惊动，皱了皱眉。 那铃铛是恺撒自己设下的，进入静室之前跟凤凰、诺诺她们说的是：“不到必要我的时刻，别摇铃铛。” 此时那铃铛声又响又急，难不成苏珊又打回来了？ 开门走出静室，站在门口的是可怜，这让恺撒心里感觉更不好了，因为凤凰或诺诺都没亲自来，这么说她们都脱不开身，外面的局势得多严峻？ 可怜比划着说：“大家让我来叫您，说让您快点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恺撒拉起可怜的手，几步跨出，就撕裂了重重空间，出现在帝都已经修缮得七七八八的城墙上，凤凰等人都聚集在这里，诺诺示意恺撒看城外—— 只见密密麻麻的身影，正从远方的横断山脉中走出，直奔帝都而来！ 恺撒脸色难看。 不是因为对方人数之多，而是那些人的身份。毫无疑问那都是些北方的战斗法师，但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青壮年的战士，甚至连男人都很少。 来的，居然都是些老人、女人、以及孩子！ 他们中有些是职业者，级别都不高，更多的完全是普通人，要知道，即便战斗法师一族被称为为了战斗而生的民族，在这个并非他们家乡的异位面，国民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职业者的。和风雷帝国一样，战斗王朝也有很多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现在集结起来，向着帝国帝都发起了冲锋。 这看起来很荒谬，一群普通人对阻拦了战斗法师百年的帝国屏障造成什么威胁呢？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但城墙之上，没一个人能笑出来。 因为绝望平原上，每一个战斗法师平民身上，都穿着套纯黑色的铠甲——正如白天那些疯狂战斗不死不休的海族之人！ “我预料到了苏珊不会善罢甘休……”恺撒看着这副场景，喃喃自语，“……只是没想到，这就又来了。” 章二 此题我解 很快，走得最快的战斗法师来到帝都城墙之前。 城墙上，手持强弓利箭的帝国士兵拉满弓弦，做好了齐射的准备，但下令放箭的命令始终没下来，有种无比沉重的气氛渐渐在城头上凝结。 队伍中资历最老技艺也最强的那名箭手，经历了第二次南北战争都不曾有过丝毫怯场动摇，此刻却忍不住有些手指颤抖。 其实别说对他这样的顶尖箭手了，即便是此道新手，只要入了门，也不会出现临战手抖的问题。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城墙下的那些身影，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战斗法师职业者，而是一些并无战斗能力的普通平民啊！这让人怎么下得了手？ 一名老人来到了城门口。 他看起来颤巍巍的，老迈得随时都可能摔倒。 与其说是他自己一路从横断山脉走到这里，不如说，是他身上的黑**铠操纵了他，驱使着他，走到了现在。 老人的神情很是痛楚，又十分茫然，显然他不明白自己的手脚，为什么会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了。 他提起了瘦弱的拳头，一拳打在了帝都的城门上。 分明是普通老人的软弱无力的拳头，却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咔嚓嚓、咔嚓嚓的龟裂声，坚固的城门居然被他一拳轰击得险些爆裂崩溃！ “该死的，管不了那么多了……”负责城防的帝国军官咬了咬牙，他能担此重任，自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他硬起心肠，高举令旗，再用力挥落，沉声喝道：“放箭！” 帝国军队训练有素，士兵们就算心里犹疑，听到这声命令，还是本能地选择了执行——没有这样的铁律和执行力，帝国也不可能在战斗王朝长达百年的倾轧下，始终屹立不倒。 一时间，弦响劲急，万箭齐发！ 城门前的老人应声而倒，被射成了刺猬，瞬间毙命。他身上的黑**铠，给与了他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破坏力，却没给他任何防御力。 大片大片的北国平民在帝国的强弓利箭下，痛苦地哀嚎倒地。 一轮齐射下来，即便是最铁石心肠的士兵，也不由脸色铁青，眼中射出极度痛恨和愤怒的目光。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一名士官朝北方那莽莽群山吼道，“有种的就出来真刀真枪地干，净派些平民过来送死，你们有病吧？我***的，你们这些混账战斗法师，你们还有人性吗？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里面有你们的老父亲老母亲，有你们的老婆，有你们的姐妹，有你们的孩子啊！” 没人回答他。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期，起伏的山脉远看好像一个黑漆漆的吃人怪兽。 没过多久，又一大批身影从山脉中走出。 依然没有职业者。 依然，全是平民。 “不能派人下去把这些人制服吗？”诺诺低声建议，“他们的破坏力很强，但防御很弱，而且行动很笨拙，抓起来不会很难，否则一直这么杀下去，对军心稳固也不是很有利。” 伊莲摇头苦笑，“试过了，但这些人只要看到我们的士兵靠近，就会立刻自爆，根本不给制服他们的机会。我们第一批派下去的人手，个个带伤而归，还折损了两人。” 女将军在白天的战斗中伤得很重，所以目前的帝都各项事务，主要由伊莲代劳。 卡萨丁气得暴跳如雷，骂道：“北方那些战斗法师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是不是疯了？不把自己国家的民众当人看吗？”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比较沉得住气，但也个个疑惑不解。 因为这样的局面，真的很恶心人，帝国这边不愿乱杀平民，不得以而为之，对军心不利；但难道北方能从中获得很大的好处吗？不见得吧！ 指挥国民去战场上送死，这算是哪门子的打法？ “恺撒，你说呢？”凤凰看向恺撒，轻声问。 她这一开口，众人才发现恺撒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城头上，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一时间，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朝恺撒看了过来，希望他能想个办法，或者至少给大伙儿说明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历了白天的战斗，众人都隐约知道：恺撒了解很多众人不了解的事，比如苏珊的来历，比如当时提到的什么马努斯，还有神兵天降般的罗素……这些对众人而言，都是完全没想到的意外，或是无法理解的东西，恺撒却仿佛都有所了解。 恺撒或许能明白战斗法师此举的用意呢。 恺撒凝望城墙下的场面，缓缓地说：“这应该不是战斗王朝的意思，而是苏珊的手笔。” 伊莲问：“又是苏珊？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事？” 有关苏珊，又何止伊莲一人的心里疑问重重。 苏珊是这个世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真正的理由，百年前正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让第一次南北战争以那样的方式收场。 但除了当年和苏珊正面对战的马努斯，以及大统领、元帅、无、罗素等寥寥几人，其他人对百年前的真相，都所知不多。大统领、元帅他们，也只不过知道苏珊的存在，但有关她的更多具体的信息，就一概不知了。至于马努斯，恐怕目前只有苏珊和恺撒两人知道他的存在。 恺撒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想了想后，只简略说了百年前巨龙领主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包括超级生命的概念，以及龙族灭亡的真相。 有关马努斯的部分，恺撒隐去了没多说，对于苏珊如何被击败而化为一枚黑蛋被镇压在龙道最深处，也只是含糊掠过。 众人听完，无不震惊骇然。 就连最大条最不把事儿当事儿的卡萨丁，都忍不住干巴巴地问：“恺撒，你说那个叫苏珊的巨龙领主一旦恢复全部实力，便是神级……” 恺撒补了一句：“中位神。” 卡萨丁说：“我不管是什么神，反正对我来说都没区别，我只问你，传奇和神级之间，差了多少？” 恺撒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确定，大概，是婴儿和传奇之间的差距吧。”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神级面前，强如传奇也不过是婴儿吗？这太恐怖了。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笼罩在众人的心头，甚至有人在心里想：与其知道真相，还不如不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至少那样还有战斗的勇气。 凤凰这时提高了声音，说：“大家也没必要太沮丧，苏珊百年前没能毁掉这个世界，现在实力不如当年，难道就能轻易击败我们吗？而且恺撒说了，她要恢复到全盛状态，才能有神级的实力，我们在那之前想办法杀了她，问题也就解决了。” 龙琪琪点头赞同：“这话不错！” 一直没吭声的李维，这时候忽然开口了，问恺撒：“所以，说回到现在的这个局面，苏珊把这么多平民套上铠甲派来送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话的这段期间，涌向帝都的平民人数越来越多，在那黑铠加持之下的破坏力也越来越强。 单纯靠弓箭手和魔法塔的远程齐射，已经不足以拦住所有人了，帝国的士兵们不得不在校官强者的带领下，出城去迎战。 森林族和地球街的人员也陆续加入进来。 自爆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南方将士们的怒吼和呼喝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连苏珊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还无法理解呢。 恺撒没有立刻回答李维的问题。 他走到城墙边上，往下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脸上挂满了眼泪和鼻涕，绝望又无助地哭泣着，在黑铠的操纵下，扑向一名帝国士兵。 那士兵手持战枪，双臂震动了三次，始终刺不下去，连连后退。 最后他实在退无可退，厉吼一声，闭上眼睛将小女孩的身体刺穿，然而女孩双手抓住枪身，不顾身体被贯穿，径直撞上了那名士兵，轰然爆炸！ 余波散尽后，小女孩和士兵都死了，小女孩并不完整的尸体靠在士兵焦黑的身体怀里，士兵抱紧了她，失去神采的眸子里似乎还有临死前的愤怒和痛惜。 恺撒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皮剧烈地跳了跳。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恺撒转过身，看着凤凰、诺诺、伊莲、以及南方的众人，说：“苏珊……她是冲着我来的。这还是她给我出的一道题。” “什么题，怎么解？”凤凰沉声问。 冷静沉着如她，都已经快到愤怒爆发的边缘了。即便是战争，也不可以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的。 恺撒说：“题目就是：怎么让这些北国的平民解脱，不是杀了他们，更不是派我们的将士们去和他们换命，而是把他们，从那些控制他们的黑**铠中，拯救出来。” 伊莲蹙眉说：“我们连那铠甲的属性和运作机制都弄不清楚，稍微靠近一点，那铠甲就会自爆，怎么拯救？此题何解？” 恺撒脑海中浮现出罗素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与苏珊的对战，以及那时候罗素对自己说的话：“你别出手，好好看着，看清楚我和苏珊的力量。” 现在，恺撒有点理解罗素的用意了。罗素是在用自己生命的最后能量，逼迫苏珊展现出尽可能多的实力，好让恺撒未来能够找到弱点，击败她。 解开现在这个局面的关键，应该就在于：理解苏珊的力量，究竟为何。 深深吸了口气，恺撒对众人、更是对自己说，“既然这题就是冲着我来的，这题就该由我来解。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苏珊这么针对我，为此不惜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但你们放心，她没那么容易难倒我。” 章三 马努斯传承 “此题我来解！” 说完这句话，恺撒心里透亮了许多。老实说他在白天的那一役之后，心情受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重大冲击，内心深处，恺撒有点没信心与苏珊对抗。 但现在立身城头，看着城外时刻发生着的惨剧，恺撒内心似乎有股火焰在灼烧，有种东西憋在胸腔里，吐不出来，很难受。 恺撒现在很想杀掉苏珊，甚至比对蓝将军的杀意更甚。 蓝将军无耻无赖虚伪邪恶；苏珊则是打从内心深处，漠视生命。如果这就是超级生命对于一切比她低等的生命的态度，那恺撒很想对苏珊说：“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恺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击败苏珊，他还是没足够的信心，没十足的底气。 但他现在很想要解开苏珊的这道题，给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时候，距离恺撒很近的地方，又一名小男孩哭喊着冲向了两名帝国士兵，男孩身上的铠甲凭空自燃，冒出的是黑色的火焰。 眼看之前发生在那名小女孩和士兵身上的惨剧，又要再次上演。 恺撒忽然脚步一点，飞身下了城墙，直向那三人冲过去。凤凰、诺诺等人在他身后惊呼出声，但等城墙上的众人反应过来，恺撒已经冲到那小男孩身边了。 他要干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冒出来的问题。 恺撒此刻的眼神极为专注，他双臂一展，直接将那两名帝国士兵震得退开十多米。 然后他转身面对那小男孩，双掌如穿花引蝶，无声无息，看似缓慢但实际上已经用极快的频率节奏，在小男孩身上各处拍打了数百下！ 每一次拍击，恺撒都动用了微量的青色愤怒之力，首先扑灭了黑焰，然后在那黑色铠甲爆炸之前，强行将之拆解为无形！ 做完这一切，恺撒抱起那小男孩，闪身回到城墙上，将之交给凤凰。 整个过程还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完成了！ 然后，恺撒凝望向北方连绵的山脉轮廓，做了一个点指的动作―― 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无声但强硬地告诉此刻肯定正躲在某个暗处观察的苏珊：“你的这些垃圾恶心人的手段，别想轻易考倒我！” 这当然不代表恺撒已经破解了苏珊的这一题，他刚才出手奇快，这才赶在一名平民自爆之前，将其抢救下来。 面对成千上万的山脉里走出来的被黑**铠奴役的北国平民，恺撒做不到同时解救他们所有人。 但恺撒相信：能解救一人，就说明这黑**铠并非无解，那就一定能想办法解救所有人。 “我先回城里了。”恺撒对众人说。 他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弄清楚苏珊的能力和力量属性，破解那黑**铠的钥匙，应该就在她和罗素共同的那种力量属性之中。 趁此机会，正好也能进一步地了解苏珊这个恺撒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到的？”凤凰问。 “稳住这里，尽量减少伤亡，等我回来。”恺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凤凰深深看了恺撒一眼，眸中隐约有异样的神采闪过，点点头：“好，我们等你。” 旭日渐渐升起，帝都外，绝望平原上的北国平民与南方将士们之间爆发的冲突，依然在持续，谁也不知道那山脉中还会走出多少平民。 在横断山脉某个不起眼的山头上，苏珊悠闲地翘着腿，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上。 “呵呵，有些意思，不愧是马努斯的青色愤怒之力，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破解了我的一套‘力之铠’！” 恺撒救下那小男孩的时候，苏珊笑吟吟地说。 而等到恺撒返回城头，点指横断山脉发出无言宣战的时候，苏珊停下了晃悠不停的脚，危险地眯起了漂亮明亮的眼睛。 “这小鬼，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啊。” 一个声音在苏珊身旁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灰色战袍的男人，容貌很年轻，看起来比恺撒大不了多少，但他有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显示出了真实的年龄。 这人正是北国至高无上的存在，战斗大统领。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和他纠缠这些没意义的小孩子把戏？让我直接去杀了他不好吗，他进步虽快，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实力。杀他，不难。”大统领说。 他的口吻中透出强大的自信和霸道，即便是对于刚刚击败了傀儡元帅的恺撒，也能说出“杀他不难”的话来。 苏珊瞥了大统领一眼，淡淡地说：“我们有过约定吧，你帮我恢复实力，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回归森德洛的夙愿。相信我，以我巅峰状态的实力，从这里去森德洛，也不过就是半天不到的事。” 顿了顿，苏珊加重了语气，“但在那之后，你不能干涉我在这里做任何事！这是你亲口答允过的。” 大统领蹙眉说：“我当然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但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你对恺撒那小子这么看重？相比起来，我反倒觉得一直藏在北方的徐子陵比较麻烦。” 苏珊嫣然一笑，说：“你不喜欢我看重恺撒？怎么，你吃醋啊？” 大统领脸色不动， 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开无聊的玩笑，你堂堂超级生命，论生命层次更要超过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我可不敢碰你。” 苏珊撇了撇嘴，“没意思的男人。” 大统领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这个看重恺撒？” 苏珊反问：“怎么，他手上的‘完整’，你不想要吗？” 大统领沉默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动心，但很快就被硬冷取代，说：“我之前想要完整，是为了我族在这个世界的繁衍生息考虑。现在你已经复苏，相比起‘完整’，‘归途’重要得多。只要能回归森德洛，接受真正的宗祠洗礼，岂不是比那‘完整’的效果好得多？” 苏珊又晃悠起小腿，悠然说：“果然，百年前我究竟为什么会被击败变成一枚蛋的事，就连你这个战斗法师的大统领，也不是很清楚啊。” 大统领不动声色：“怎么说？” 其实对于百年前的事情，真正明白所有前因后果的人，就只有马努斯和苏珊而已，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介入他们之间的战斗，也无从知道战斗的过程。 所以，如今除了苏珊和恺撒，就连战斗大统领也不完全清楚百年前的真相的全部。他知道有苏珊的存在，却不知道将苏珊击落虚空坠落大地的人，究竟是谁。 苏珊说：“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击败我的人，是你们战斗法师一族尊为神灵的雷神马努斯，而那块‘完整’就是他的半块元素水晶，你是否会开始感兴趣呢？” 大统领的呼吸滞了一瞬，这对他而言是很罕见的，说明内心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青色愤怒……马努斯大人……？你确定？”大统领的声音有些颤抖。 作为出生在森德洛的人，他太明白这个名字的分量，是多么沉重不可度量！ 苏珊哼了一声，不悦道：“废话！我堂堂超级生命，被谁击败的难道都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吧，马努斯的传承，如今就在那个叫恺撒的小鬼手里，为什么堂堂战斗法师之神会选择一个风雷法师小鬼作为继承者，这点我也不太明白，但我想弄清楚，顺便把马努斯的元素水晶和他的全部传承抢过来，这就是我的打算。一句话，你要不要加入？” 大统领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笑了，“行吧，反正你恢复全盛状态之前，也没办法穿梭虚空前往森德洛，在那之前，针对恺撒、并夺取马努斯大人的传承的事，算我一份好了。” 苏珊这才满意地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过了，我和罗素那莽夫拼了一场，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你麾下的那些门徒对我利用平民的事很不满，你去帮我拦着他们点，别让他们来打扰我。否则我万一心情不好，动手杀了一两个，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大统领嗯了一声，转身就走，雷厉风行。 只是，他在临走前猛不丁地问了一句：“话说回来，我们战斗法师一族的传承，你一个超级生命得到了，也没用吧？你为什么那么想要？” 苏珊冷冷回道，“你说出这样无知的话，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马努斯的了不起。” 顿了顿，苏珊眼中透出迫人的杀意，接着道：“不说马努斯的事，你这样突然袭击式地试探我的反应，很不好！对此我很不开心，今天你如果再多问一句让我不舒服的话，那我不顾违背星空誓言，也要杀了你！” 大统领居然并不退让，回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双方对视片刻，最终却是谁也没真的出手发难。 大统领哼了一声，终于转身离开。 苏珊凝视对方离开的方向，直到确认对方走远了，才转回过身，默默思忖着什么。 刚才大统领问：马努斯的传承是为战斗法师一族设计的，苏珊作为超级生命，得到了恐怕也用不上，为什么还这么在意？ 对此，苏珊刚才的评价是“无知”，但她其实想用的词汇是“白痴！白痴透顶！”。 大统领大概不知道吧，超级生命本来是很难很难化为人形的，苏珊百年前以巨龙领主之姿和马努斯大战一场，虽然被生生打成了一颗蛋，却也在战斗中受到了巨大的启发―― 她化身成为了如今的样子，人的形态！ 超级生命因为本体太过强大，化形困难，但一旦做到了，实力便会突飞猛进。 苏珊正是从马努斯的身上受到了重大启发，才一举化形成功的。 等恢复了全部实力，苏珊觉得自己绝不止百年前的实力，可能会直接达到中位神的巅峰，有望一窥上位神的层次！ 苏珊喃喃自语：“大统领那家伙，根本不知道真正值得让整个世界为之疯狂的，甚至放到森德洛、双天界那样的顶尖位面都会引起无数人争抢的，是恺撒手里的‘完整’啊。” 当初帝国无比重视龙道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事实证明最后一次龙道任务之后，一直到今天，世界仍在围绕着“完整”和“归途”这两样存在而运转。 只是如今“完整”还是“完整”，“归途”却活过来变成了可怕的苏珊。 再次看向帝都的方向，苏珊眼中闪动着兴奋期待的光芒，自言自语道：“马努斯为什么会选择你，又留了多少好东西给你，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恺撒！”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苏珊很有耐心，完全不着急。 超级生命与位面同寿，百年对她也不过是弹指间，更何况一个上午？ 按照苏珊的估计，恺撒至少要花费十天半个月，才会开始尝试着破解她出的这道难题吧。 但正午刚过，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息翻涌着凭空而生，缠上了苏珊的身体。 苏珊的脸上的悠闲笑容一下僵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她用一种夹杂着震惊、狂喜、兴奋的嗓音，低呼道：“真的假的？这么快就开始了？！” 章四 芭芭拉的条件 恺撒从城墙上离开，回到城中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回到自己的静室埋头研究“解题”之法，而是去帝都的监狱和医院里，分别带走了一个人。 从医院带出来的，是白天的战斗中自爆未死的北国女神爱蜜莉。 从监狱带出来的，则是第二次南北战争之后就被关押起来的阿妮的学生，芭芭拉。 这两个女人，都和恺撒有着不浅的渊源。 尤其是芭芭拉，她是紫荆军的一员，曾亲手“杀死过”一次恺撒，以为恺撒已死的她，还专门去和龙琪琪喝了一大瓶烈酒，以此凭吊她以为已经死了的恺撒。 至于爱蜜莉，这个给人花瓶感觉的女人，内心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恺撒当初伪装身份去北国营救凤凰时，她曾想用自己的女性魅力，让恺撒帮助她取得“第一批被补全”的机会。 不过，爱蜜莉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她侥幸没有在一天前的战斗中死去，但在黑**铠的驱使下自爆是何等巨大的力量？ 爱蜜莉被恺撒带到静室的时候，人是半昏迷的，四肢是不完整的，头发是没有的，脸蛋也是焦黑的，哪里还有半点女神模样？ 她身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苏珊的力量气息，这些气息持续破坏她的身体，阻碍伤口愈合，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应该撑不过三天。 恺撒要从她和芭芭拉入手，研究她们体内残留的苏珊的力量，以此真正地了解苏珊。 所以恺撒首先要做的，是把爱蜜莉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深深吸了口气，恺撒平复下心情，翻手取出一份“青木源液”，喂爱蜜莉服下，然后他又取出一份源液，均匀涂抹在手掌上，轻快地抹过对方身体各处的伤口。 嗤嗤声响起，苏珊残留的力量和恺撒和源液一碰，立刻狂爆起来，疯狂撕扯爱蜜莉的肌体。 恺撒不为所动，眼神专注，继续涂抹源液。 同时运转起青色愤怒之力，将那些丝丝缕缕的残留力量，从伤口处玻璃出来，这是个细致的活儿，需要对力量的精准把握，以恺撒如今的实力和水准，都忙了个满头大汗。 芭芭拉在旁边看着，那张脸蛋一如既往得精致如洋娃娃，只是她的眼神和从前不同了，在经历了和恺撒的那一份若有若无的感情纠葛后，芭芭拉的眼神变得灵动、感性了不少。 要知道从前的她，可是由内至外都像个机器人的战斗机器！ “……你在干什么？”芭芭拉看了一会儿，开口了，“她这样的伤势，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你把伤口里的力量分离出来也没用，她被伤到元素水晶了。” “能闭嘴吗？”恺撒冷冷看了芭芭拉一眼。 芭芭拉果然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忍不住说：“你不知道吗，对于我们战斗法师而言，心脏中的元素水晶被伤，这是致命的伤势，任谁来都没办法。” 恺撒这次不再理会芭芭拉。 他小心地取出第三份源液，左手食指如刀，飞快地在爱蜜莉胸口划动几下，剖开胸膛，又切开心脏的一角，右手用极快的速度将源液推入那个缺口，注入心脏中的那块已经出现严重破损的元素水晶中。 仅仅过了片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爱蜜莉的心脏搏动声，渐渐从紊乱转向稳定，从羸弱转为强健。心脏被恺撒切开的那条小口子自行愈合，肉眼可见的能量以心脏为核心，顺着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 战斗法师的自我修复能力不算特别强，但也不差。恺撒以源液修复了元素水晶和心脏，激活了爱蜜莉自身的自愈机制。 于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原本被炸得跟木炭似的爱蜜莉，又变回了那副肤白貌美、长腿细腰的女神模样！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的大片肌肤和重要部位都露在恺撒和芭芭拉面前，那简直是任何雄性生物见到了都会热血贲张的场面。 恺撒松了口气，挥手用雷霆能量化为衣裳，盖在爱蜜莉身上。 芭芭拉目光灼灼地盯着恺撒，“你……怎么做到的？” 恺撒不答反问：“你知道自己和她一样，没我的帮助的话，很快就要死了吗？” 芭芭拉淡然一笑，“怎么，关了我这么久，终于要杀我了？” 恺撒摇摇头，“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会从内部开始崩溃，然后一点点死去。” 芭芭拉蹙眉，“你在跟我开玩笑？” 恺撒脸色认真，“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芭芭拉要死了这件事，并不是恺撒的危言耸听，而是真的。只是除了恺撒之外，就连芭芭拉本人，对此恐怕还一无所知。 作为紫荆军的一员，芭芭拉的身体被圣骨（马努斯的一根肋骨）改造过，很接近那些出生在森德洛的初代战斗法师——也就是完整的战斗法师。 但紫荆军的强大，并不只源于此，芭芭拉体内深处，还有苏珊的力量存在。 当初恺撒和紫荆军交锋时，总觉得自己被对方克制，那种克制关系其实和圣骨没关系，而是紫荆军体内的苏珊的力量在作祟。 而苏珊的力量之诡异霸道，今天恺撒算是亲眼见识过了，她将力量凝聚成铠甲套在战斗法师的体表，都会有那么大的危害。 那她注入紫荆军体内深处的力量呢？ 这股力量不会永远潜伏，一旦爆发，芭芭拉就会浑身爆裂痛苦而死。其实根本不需要爆发，那股力量的作用下，芭芭拉自身的力量和身体结构乃至灵魂本质，便会潜移默化地被侵蚀，等到她自己察觉、意识到，估计已经油尽灯枯，没得救了。 恺撒把情况和芭芭拉简略说了，诚恳问道：“可否请你配合我，一起把你体内的那股潜在的隐患力量抽离出来？” “为什么？” “为了救你。” “只为了救我？” “嗯，更为了我自己，我现在急需了解这股力量的属性，光有爱蜜莉体内抽离出来的这份不够。” “为什么不够？” “这份的量不足，而且质量和纯度远不及你体内的那股力量。” “得到我这份，就足够你研究了？” “估计还不够，不过我自己这里本来还有一份。”恺撒说。 他这里的确有一份，那是恺撒当初夺取了紫荆军首领摩迪的身体，摩迪体内所存留的，当时被小龙镇压在体内，后来恺撒在龙道里接受了马努斯的馈赠，身体重塑，融合了整个龙道的精华，不再惧怕那股力量的侵蚀，也就不再需要小龙帮忙镇压了。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集合三份你所说的那股力量，达到足够你研究的分量？”芭芭拉想了想，总结道。 “是。” “那你要研究这力量干吗？”芭芭拉又问。 恺撒有点崩溃，恼火地说：“你这人，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的话这么多？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你可是俘虏！” 芭芭拉微笑，“你俘虏了我这么久，今天才来看我。我想你这么多天，心里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憋得久了，话自然很多。” 恺撒看着对方，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 芭芭拉抿嘴一笑，说：“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我作为你的俘虏，你说什么，我自然要做什么。只是，我有一个个人请求，你如果答应我，我可以配合你。” 恺撒无奈，“好吧，你说。” 芭芭拉说：“我之前说过，有生之年，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名风雷法师死在我手上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南北之间，不要再有战争。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没能力让双方止戈，但你，恺撒，你或许有这个能力。未来你能想办法让南北双方别再打了吗？” 恺撒万万没想到，芭芭拉提出的会是这样一个提议！ “为什么？”恺撒问。 “因为我高兴啊。”芭芭拉说。 沉默地看着芭芭拉好一会儿，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最后恺撒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老师阿妮死了，虽然我没想杀她，但她确实死在我手里。未来你如果要报仇，可以来找我。” 芭芭拉似乎并不意外，叹了口气说：“……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恺撒在芭芭拉的配合下，成功地抽离出她体内那股力量，然后和自己已有的那份、以及从爱蜜莉体内得到的那份，合为一体。 轰的一声，静室内忽然涌现出一股无法形容的荒蛮气息。 恺撒眼前，恍惚浮现出漆黑的夜幕和无尽的虚空，广阔之极，也孤寂之极，远方零星有着一些星光，然后就看到一头几乎和星辰一样庞大的巨兽，从那虚空最深处之中，踏虚而来！ 那是一头形似龙族的巨兽，却又和龙族有本质的不同。 它的脑袋比一般龙族要大，前肢近乎夸张的发达，后肢却粗短而有力。一般龙族都有着长长的尾巴，它的尾巴却只是短短一截，看着有些怪异可笑。 但恺撒现在笑不出来。 因为这巨兽影像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大得惊人，毫无疑问，这就是苏珊的本体、来自虚空深处的超级生命、站在无尽位面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巨龙领主！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气息强得变态的鬼东西，百年前吃光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龙族吗？”恺撒发现自己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生命体在面对更高级生命时的自然颤栗。 他盯着这巨兽虚影看了许久，脸色变幻，最终他恢复了平静，眼神转为硬冷。 伸出手指，啵的一声，恺撒碾碎了巨兽影像。 “你不是我要的。”恺撒冷冷地说，“虚有其形，但你根本不具备真形规则，便不是真正的巨龙领主。” 如果是真的巨龙领主，单单往那儿一站，就有万千规则轨迹缠绕周身，因为它的形态本身，就蕴含着大千世界最底层的根基规则。 恺撒现在需要的，是那影像爆开之后剩下的一点精芒。 伸手将那点精芒拈在手里，恺撒细细感受其中蕴含的气息和奥秘，先是不解，进而吃惊，最后则流露出十分震撼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苏珊昨天展现出的能力，也是罗素大人的能力……”恺撒有些兴奋地喃喃说道，“力量就是力量——原来罗素大人所说的，是这个意思！” 章五 眼中有了世界 万事万物都有力量，所有力量都需要一个载体。 魔法师有力量，他们用元素作为载体，施展魔力。 武士们也有力量，他们以自己的肉身作为载体，施展的是体力。 古典魔法时代的灵魂法师，则是以灵魂承载力量，施展灵魂之力。 而到了如今这个时代，风雷法师施展的不再是单一的力量，而是兼备魔力、体力、甚至是灵魂之力，北方的战斗法师也是如此。 所有力量都有载体。 那么，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力量，它并不需要任何载体，就能独自存在呢？没有元素属性，不分灵魂和肉身，没有载体的外衣，只有力之本质。 恺撒从前从未想过，但看着眼前这点精芒，他确认了：真的有的，不需要载体也能存在的力量，真正纯粹的力量。 就像罗素说的，力量就是力量！不需要其他任何的附加前缀或后缀。 如果恺撒并不处于这个文明比较落后的位面，而是在森德洛那样的主位面，那么他很容易就可以在教科书中了解到：力量，正是这个由无数位面构成的位面的十大本源规则之一。 地、火、水、风、光、暗、雷、生命、死亡、力量――这些最根本的规则， 是构建世界的基石。 巨龙领主作为超级生命，一旦成年，就会自然领悟完整的力量规则，配合上超级生命的真形规则，这就是巨龙领主被称为超级生命的理由，是他们强大的根本。 “现在我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苏珊可以那么轻易地用盔甲操纵他人，甚至可以强迫他人自爆。” 恺撒想到，“她掌握的是最纯粹也最根本的力量，人们正常活动，是用自身为载体，运转自己的力量，而苏珊强行把他人的力量替换成了自己的力量，载体不变，但所承载的力量完全不是那些人自己的了。” 这和蓝将军的提现木偶不同。 提现木偶，是强迫他人用力，但那些人所用的力，还是自己本身的力。 苏珊的能力，则是从根本上替换掉那些人自身的力！ “说起来有些玄乎，但实际上和我当初夺去摩迪的身体，本质上没差别。我当时替换掉的，是摩迪的‘灵魂’。而苏珊替换他人的‘力量’。” 芭芭拉看着恺撒的脸色变化，说：“怎么样，弄清楚了？” 恺撒露出笑容，“是啊，不了解的时候觉得神秘莫测，弄明白了之后，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芭芭拉问：“还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恺撒微笑着说：“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现在身体隐患已经消除，我的建议是好好修炼一番，把这段时间你的身心受到的一些微创伤都修复好，否则未来还是可能留下后遗症。另外，你提的条件，我会记得，未来如果我有能力，会让南北双方停战，但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说到这顿了顿，恺撒起身朝芭芭拉点了点头，“那么，先这样。” 恺撒走得很急，甚至没安排人来把芭芭拉和爱蜜莉接回监狱和医院，当然爱蜜莉现在的情况也不需要进医院了，医院的治疗哪里比得上恺撒给她用的青木源液？ 静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爱蜜莉悠悠醒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修复如初的美好身体，一时间不明所以。 “是恺撒治好的你。”芭芭拉说。 “啊，哦……是、是吗……”爱蜜莉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问，“那他人呢？以及他和我们是敌对方吧，为什么要救我？” “据说是为了弄清楚一种力量。” “这样啊……” 爱蜜莉当然知道，恺撒要弄清楚的力量，必然是苏珊的力量。 想到苏珊的强大又残酷的手段，爱蜜莉恨得牙痒痒，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报仇，又不由又陷入了深深的沮丧。 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一直以花瓶的身份活着，却认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远不止于此。但其实她内心也明白，在众多门徒之徒中，她不属于差的，但也绝不属于最优秀的那一批。 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有黑白，有芭芭拉，甚至有已经死去很久的沧澜，但就是没有她爱蜜莉。 “问你个问题。”芭芭拉不含感情的声音，打断了爱蜜莉的思绪。 “如果你要问你被俘虏的这段时间，王朝发生了什么，那我没办法回答你。”爱蜜莉摇摇头，神情灰暗，“因为我也很疑惑，事实上在我被强迫着自爆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重要人才，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做炮灰的。” 她说着说着，有些暴躁起来，有些恶意地盯着芭芭拉，冷冷地说：“哼，你想要笑话我的话，就笑话吧，反正我知道你从来没瞧得起我！” 芭芭拉脸上流露出一丝抱歉，说：“对不起，以前对你态度不太好，但我没讨厌过你。当然，也没喜欢过。” 爱蜜莉愣住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芭芭拉作为阿妮最得意的学生， 是个从来没情绪的小怪物，生着一张洋娃娃般的精致无缺的脸蛋，也和洋娃娃一样机械而没有活气。 简直就像个精致的战斗机器！ 但刚才是怎么了？这小怪物的脸上居然有表情了？她还跟我说对不起？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我是不是被伤到脑子了，意识都混乱了！ 爱蜜莉呆呆看着芭芭拉。 只听芭芭拉道歉之后，转回之前的问题，说：“我想问你的问题是，在我被俘虏的这段时间里，恺撒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爱蜜莉眨了眨眼，“呃，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简单来说，他杀了风雷帝国的蓝将军，因为蓝将军要娶恺撒的老师做老婆――好像是这样子的。” 如果恺撒在场，肯定会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别说的好像我杀蓝将军就是因为他要娶凤凰啊！那家伙杀了元帅啊，间接害得龙将军身受重伤啊，还险些弄死我啊，这些内容你都不说，很容易让人误解我是个暗恋自己老师然后就头脑一热跑去抢亲的庸俗男子啊！ 但恺撒不知道的是，不止爱蜜莉这么想，之前那场婚礼上的所有事件，流传出去的版本，还就是爱蜜莉刚才概括的那样…… 没办法，毕竟这样的版本比较容易理解，而且比较符合大众的趣味。 爱蜜莉问芭芭拉：“你干嘛问这个？恺撒身上发生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芭芭拉抿嘴一笑，“没什么，好奇而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神和我印象中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了。” 爱蜜莉来了兴趣，“怎么不一样法？” 芭芭拉不太确定地说：“他原来的眼神里，全是某个人的身影，除了那个人他其实谁也看不见，甚至包括他自己；但刚才我见他，他的眼里，还是有那个人，但已经不止有那个人了。” 爱蜜莉想了一会儿，恍然叹道：“他眼中的人，是凤凰吧。以前只喜欢凤凰，现在又偷偷摸摸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了？哼，肮脏龌龊的臭男人，无论我们战斗王朝还是风雷帝国，哪儿的男人都一样！” 芭芭拉微微一笑，没再接话。 但她心里想说：“多出来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其他人’啊，而是世界。现在在他的眼睛里，有这个世界的存在。虽然，还只是很小的一角。” 上午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帝都外的平原上。 温暖的太阳并没有给平原带来任何暖意，此时此刻，这片平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充满绝望。 从横断山脉涌出来的北国平民的数量，已经多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城墙上的守军们甚至觉得，是不是北国把他们所有的国民都弄过来送死了！ “见鬼的，老子参军可不是为了残杀这些老弱病残！”一名士兵浴血奋战，忍不住骂道。 “闭嘴吧，不想死就别管他们是不是民众了，他们都被这该死的盔甲给控制住了！”旁边一人吼道，“别看他们的脸，否则稍微心一软，一犹豫，死的就是我们！” 战斗进行到现在，涌向帝都的民众数量越来越多，他们身上的铠甲强度和自爆威力，也越发让人难以招架。 除了负责总指挥的伊莲，其余众人都不得不投入到了城外平原上的战斗之中。 凤凰、诺诺、可怜、琪琪、卡萨丁、绿眸、李维、带伤上阵的龙钧、红衣、洛、马奇、小德、地球街的徐文晶、以及久违的坑爹和备胎、还有军部和森林族和地球街的精锐作战人员们…… 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 这真的很可怕，一些级别不够高的士兵还在气愤于敌人利用老弱妇孺的残酷卑劣，而像伊莲、凤凰、诺诺、龙钧这样实力比较强的人，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在另一件事上了―― 不论对方是平民还是战士，眼下的局面，等若是苏珊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南方的国家之力在对抗！而且这还是她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以及刚刚被罗素打伤的情况下。 真让这样的存在恢复到全盛实力，这个世界恐怕被她一指头就碾碎了吧？这就是所谓的超级生命吗？这样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琪琪舞动滴着金色龙血的巨剑，挡下了一名扑过来自爆的女人的爆炸威力，喘了口气，说：“我们这样打也不是办法啊，恺撒说他能解决，但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解决方法。” 诺诺和凤凰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 因为整个战场上，只有她们俩以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到：恺撒已经来了。 是的，恺撒离开静室后，就悄然回到了帝都外的这片惨烈战场，只是他并没有暴露行踪，反而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只悄然给凤凰和诺诺递去了两道讯息。 苏珊出的这一题很棘手，即便恺撒弄清楚了对方的能力，想要完美地破解，仍需尽全力。 “十三万六千三百二十三。”恺撒如幽灵般，在战场上凝立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数字。 这是平原上的所有北国平民的数量，也是套在每个人身上的“力之铠”的数量。 就在前不久，恺撒拆除了一个小男孩身上的力之铠。 而现在…… 恺撒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说：“我要在一瞬间，拆掉这十三万六千三百二十三个人身上的十三万六千三百二十三套铠甲！” 章六 群伤奥义 如果有人知道恺撒的打算，肯定觉得他疯了。 即便他拥有迅速拆掉一套力之铠的能力，即便他现在对苏珊的手段，已经从完全没头绪，达到相当地明白和理解其机理了。 但那可是十三万多的“力之铠”啊，一个个去清除掉都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更别说一瞬间对所有的力之铠出手而不伤到那些平民了。 但恺撒心里清楚：只能如此。 一个个去拆解的话，动作再快也会给苏珊反应的时间，而她一旦反应过来，恺撒毫不怀疑她会立刻引爆剩下的所有铠甲。这样一来，北国平民死光，南方的将士们也要受到自爆的波及，不知道会死伤多少，恺撒和苏珊的这次出题与解题，自然算恺撒输了。 说到底，这道题本就是近乎无解的，那么想要解开，也必须动用非常人所能揣度的手段。 一瞬间解决问题，这就是恺撒想到的最佳解题方法。 “那么，开始吧！” 意识沉入龙醒之地，恺撒从天梯第三层的符文中，调动出了一式之前他见到了、但暂时选择不去修炼的奥义。 这一奥义，当初是和“奥义，一枪”成双配对的，恺撒修炼了“一枪”，也凭借这一单体进攻能力超群的奥义， 击败了蓝将军。 而与“一枪”相对应的，是眼前这套与之相对应的群体杀伤类的奥义，名为“雷神之怒”。 青色愤怒之力在体内悄然提聚起来。 恺撒达到传奇级别之后，控制能力进一步提升，只要他本人不想被发现，那么即便是操纵青色愤怒这样级别的力量，也不会有任何波动传递出去。 但奇怪的是，这道青色愤怒之力，很微弱，很细小，只动用了非常少的量，最终在恺撒的指尖，凝聚成一根细细的针。 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根针，实际上是一杆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微型的标枪。 微型标枪之上，青色愤怒特有的雷霆能量汇聚，穿刺之意凝实，真形规则若隐若现。毫无疑问，这针虽然很小，但绝对是能够造成“规则真伤”的举世无双的青色愤怒之力，货真价实！ 只是，就这么一根小小的微型标枪，如何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个问题自然没人会问，就算有人问了，恺撒也不会说。 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毕竟这“雷神之怒”的奥义，他练成之后也没真正用过，之前并没有需要他使用的场合。 “成败就看此一举了啊。” 恺撒深吸一口气，把那微型标枪放到嘴边，吹了口气。 无声无息地，标枪就好像吹箭，悄然消失在恺撒指尖，几乎同时便出现在了距离恺撒最近的一名妇女面前，然后刺入了对方身上的力之铠。 苏珊的力之铠，其本质原理，是以苏珊的力，替代他人的力。 针对这一点，恺撒的这道微型标枪刺入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力之铠对抗，而是选择了同样的方式――迅速渗透那妇女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细胞，然后轻轻巧巧地，把苏珊的力给“挤”了出去。 在这之后，才是凶狠无比的直接针对“力之铠”的扑杀！ 也就是在这一刻，横断山脉中的苏珊感受到了那种莫可名状的力量，顺着与她相联系的力之铠，传递到她的身上。 她知道，恺撒已经动手了。 “很好，很好！”苏珊一下从山顶的大石上跳起来，兴奋得好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姑娘，大声叫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怎么解我的题！我出的这题堪称无解，但如果是马努斯的传人，说不定就能做到，让我看看吧，恺撒，你会怎么做！” 她脸色癫狂，目光如电，疯狂地扫视着绝望平原上的每个角落，试图把恺撒的行踪搜索出来。 然而苏珊很快就吃惊地发现：根本找不到恺撒！ “什么意思？你不暴露行踪，就是不打算动用强大的力量喽？否则你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隐藏的这么好！” 苏珊的脸色变得冰冷，恶狠狠地低吼道，“恺撒，你要是胡乱解题，给我弄出些莫名其妙的幺蛾子，我就直接宰了你！！” 喜怒无常，这才是超级生命的常态。 他们拥有超越一切位面生灵的生命强度，诞生于虚空，成长于虚空，生活与虚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一个人的孤独之中。 他们和龙族这样的种族有本质不同，龙族的生命层次很高，文明程度更高，超越人类族群。 超级生命却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野兽！ 正当苏珊以为恺撒这么快地开始解题，或许不是真的找到了解题方法，而是开始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一声微弱的“砰”的声音，在她心头响起。 苏珊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套力之铠，碎了。 绝望平原上，那名妇女本来满心的绝望， 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黑色枷锁一般的铠甲，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好像蒸发了一样。 青色愤怒之力从内部彻底地解构了力之铠，这样的速度，比之前恺撒消除掉那个小男孩身上的铠甲时，还要快上许多。 还是那句话，理解了对手的能力，就知道该如何应对。 恺撒的实力和黎明时没变化，但他现在能做到当时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恺撒看不到苏珊，苏珊也找不到恺撒，两个人就在看不到彼此的情况下，在其他众人都无所察觉的情况下，展开了一场较量。 这场较量的战场，就是绝望平原上的十三万北国平民。 山顶上，苏珊闭上了嘴巴，冷静下来，也认真起来。很显然，恺撒轻松破掉了一套力之铠的手段，让她明白这不是恺撒的虚张声势。 “但这又如何呢？”苏珊冷笑着，对不知身在何处的恺撒说，“你充其量就破掉我的一套铠甲，其余的人，你怎么救？” 说到这，她眼中闪过一道残酷的颜色，抬手对山下平原上的人们，做了一个挥手扫光的动作，说：“全部给我去死吧，爆！” 这一刻，凤凰、诺诺、可怜、琪琪……所有还在绝望平原上和身穿铠甲的北国平民厮杀的南方之人，都脸色大变。 因为即便是实力最弱的士兵，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平民的气息正在急剧地膨胀，这分明是所有人要一起自爆的迹象啊！ “该死的，所有人后退！不、不……来不及后退了，就近寻找掩体，尽量保护好自己，快啊！”诺诺厉声喝道，她想要去护住自己的族人们，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同时照顾到这么多人。 “苏珊……苏珊！！”诺诺咬牙咬出了血都没察觉，她现在痛恨苏珊，甚至胜过了对害死她父亲和二姐的兰德里和娜美的痛恨。 就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诺诺骤然惊觉自己被一个战斗法师小孩从背后抱住了腿。 那孩子迷迷糊糊地抬眼望着诺诺，似乎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又做噩梦了吗？妈妈呢？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妈妈把他从梦中唤醒的。 或许是这小孩的眼神，让诺诺想到了那位已经逝去的莲殿下，又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愿意伤害一个幼小的生命，诺诺被抱住之后，居然呆住了，举起的拳头无论如何都砸不下去。 凤凰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旁，她带着千幻假面，行动之间宛若没有重量的幽灵。 一手抓着诺诺的领子往后拉，另一手拍向小孩的胸膛。 手掌快要拍实的时候，似乎顿了一下，但马上恢复速度，坚决地拍了下去！ 时间在此刻变得特别缓慢。 最终凤凰的手掌落在了小孩的胸口，奇怪的是，诺诺所以为的筋断骨折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仿佛这一掌只是虚有其表。 “……咦？”诺诺不由看向凤凰，只见凤凰面具眼孔中露出的一双眸子里，也满是错愕的神情。 凤凰自己知道，她刚才本来是打算狠下心将这小孩斩杀的，否则诺诺就要死。 但真正拍下去的瞬间，她察觉到了一件事，于是紧急撤掉了掌中蕴含的可怕杀伤力，也多亏凤凰的实力惊人，换了别人就算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凤凰察觉到的这件事是：小男孩身上的铠甲碎了。 就好像风干的土层，先是裂开，然后一寸寸的脱落，就像有某只无形的手掌轻柔地将之剥落。 盔甲最终化作了一地的黑色碎屑，小孩抹了把鼻涕，抱紧了诺诺的腿，萌萌地喊：“妈妈？” 诺诺这才确认，小孩是真的得救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向周围，有些疑惑，有些茫然，但最多的是震撼。 不知何时起，周围充满了天青色的光芒，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充满了众人所在的这片空间，如果站在帝都城墙之上，就会发现整个绝望平原，已经被天青色的光芒铺满了。 那一只只所谓的萤火虫，实际上是一杆杆微型标枪。 它们四下飞蹿，却不会伤到任何南方将士和北国平民，它们似乎有意识，只在搜索到力之铠的气息时，才会蜂涌着扑上去，将铠甲由内至外，撕成粉碎。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一套力之铠被击溃，都会有更多的微型标枪飞出来，让这支队伍变得更壮大，然后继续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雷神之怒。” 最初被解救的那个女人面前，恺撒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成功了。同时他对那位恐怕是青色愤怒的真正创造者的马努斯，佩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雷神之怒”是群体杀伤类的奥义。但这一奥义最初出手的时候，只是单独的一招一式，只对单独的一个目标进行进攻和摧毁。这点和“一枪”很像，都是只取一点，不及其余。 重点是在摧毁第一个目标之后―― 微型标枪破坏了第一套“力之铠”，发挥青色愤怒特有的穿刺与破防能力，将铠甲贯穿。 重点在“贯穿第一个目标”，这就好像一个开关。 打开这个开关的瞬间，一杆微型标枪，悄然变成了两杆。 章七 雷神之怒 恺撒不知道这当中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但根据奥义的描述，只要“穿刺了一个目标”，最初的攻击手段就会分裂为二。 紧接着，分裂出的两杆标枪，分别又刺穿了两名北国平民身上的铠甲。 开关再次触发，两杆变成了四杆。 再然后，四杆变八杆，八杆变十六杆……如此递增，几乎眨眼的时间，大量力之铠溃散，而微型标枪的数量已经几何式暴涨到根本数不过来的地步！ 所有标枪都不会伤害人，因为它们会记忆最初的攻击对象，然后在战场上自动寻找同类型的对象――在此刻的局面下，就是那些力之铠。 “这样的招式奥义，堪称完美的群伤类能力吧。”恺撒心中惊叹，看着眼前的场景，别说平原上的南方众人了，恺撒自己也内心震撼。 恺撒了解过古典魔法时代的各种强大的群伤类魔法，明白这种威力巨大的招式，背后隐藏的两个弊端： 第一，消耗太大。 第二，精度不够，范围过大，很容易造成敌我不分伤及己方人员的情况。百年之前的时代里，士兵们在前方厮杀，魔法师们在后方支援火力， 每次战争中伤亡的士兵之中，大约有十分之一并非伤在敌方手下，而是被己方的魔法师误伤的。 相比起来，恺撒这一式“雷神之怒”，消耗得不过是最初的那一杆不起眼的微型标枪，说它零消耗也不为过。 而在标枪分裂之后，也只会将一切和最初击杀目标同类的对象，斩尽杀绝。正因如此，这一招分明覆盖了整个绝望平原，比最强大的群伤类古典魔法更大了数十倍，却不可思议地没伤到任何目标以外的人或物。 恺撒回想起修炼这一式奥义时，奥义最后最讲述的：雷神一怒，降下神罚，不该只是强大而威严的，更应该是从容而精准的。 荡涤一切罪恶的同时，不损伤哪怕一丝一毫的无辜旁人，这才是“雷神之怒”的真谛所在！这可不是空有威能而无细节的粗劣招式。 “噗――” 山顶之上，苏珊忍不住喷出鲜血，血液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这是巨龙领主特有的血液颜色。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脸色先是转白，然后涨红，如此反复几次，最后恢复正常，却又喷出了第二口血。 她受伤了。 其实在和罗素的战斗中，苏珊就受了伤，否则她当时不会退走，但即便是负伤撤退，她当时也始终游刃有余，不像现在这么明显地口喷鲜血。 “很好，非常好，百年了，除了马努斯之外没人能真的让我受这样的伤，真的是……太好了！” 苏珊脸色苍白，但她的一双眸子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她眼前，绝望平原上的北国平民们全部脱去了束缚，一个个因为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和折磨，或瘫软在地，或坐地哭泣，或无助四顾……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脱困了，不再是苏珊的“力之铠”操纵下的奴隶，身不由己。 城墙上的伊莲夫人反应很快，立刻又派出了一大队人手，出了城门，有条不紊地分成几十股，一部分救援南方的受伤将士，另一部分去稳住北国的平民，尽量安抚下来然后统一安置妥当。 一时间，平原上全是喝令声、呼声喊声、北国平民们的疑惑声和抗拒声，南方将士们的喝骂声，乱成了一锅粥，一点不亚于之前惨烈大战时的混乱。 当然，苏珊不在乎这一切。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在乎那些平民，也不在意南北双方打成什么样，她在乎只是恺撒，或者说，是恺撒手中的“完整”和马努斯传承。 苏珊的目光集中在平原上的一个点。 那个点，是之前那无数道微型标枪四下飞射席卷了整个平原的“起源点”，当然也是恺撒所在的位置了，苏珊用这种方式锁定了他的所在。 “恺撒！！”山顶上的苏珊大笑着，看着下方的恺撒大喊。 苏珊这么一喊，恺撒也反过来锁定了她，找到了她的所在。 一时间，两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平原上，隔空彼此凝视，而整个平原上闹哄哄的人们被苏珊那声大喊所惊动，不由看向了对视中的两个人。 无数道目光都集中在恺撒和苏珊的身上。 苏珊朗声说：“马努斯的传承，确实了不起，我没想到你能解开我的题，更没想到这么快、以及完成得如此完美！而且你还伤到了我。” 恺撒注视对手，沉缓地说：“过奖了。” 苏珊接着说：“今天你解开了我的题，这很好，一个月之内，你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手。但恺撒，你听好， 一个月之后我的第二题就会到，到时候你再好好接着吧，如果解得开，你便能为南方再争取到一个月的生存时间，如果解不开，我就杀光所有人，最后再杀死你！” 这番话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不止恺撒听到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帝都中的人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月出一题，恺撒解得开就续命一个月，解不开就大家直接玩儿完吗……”城墙上的伊莲夫人听到之后，心中只有苦笑。 凤凰和诺诺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忧色，“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和慢性死亡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人，只是她出题的工具吗？” 原本闹哄哄的平原上，鸦雀无声。 就连平日里单子最大的最无法无天的卡萨丁，看着山顶上的那个看起来并不强悍的身影，心中都难免生出恐惧。绿眸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少女的眼睛能看见一部分规则的轨迹，否则当初也不会跟随伊莲，一同前往北方接应失去记忆但觉醒了规则之力的恺撒。 在绿眸的视野里，山顶上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团密密麻麻的规则轨迹编织而成的黑影。 一片死寂，直到有个人开口，这个人是龙琪琪。 琪琪仰头看着苏珊，小脸上难掩忌惮和恐惧，但她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喝道：“百年前你吃光了龙族，今天这个世界没有龙了，只有像我这样的龙醒者。你如果要的是我们这些人，尽管直冲着我们来就好！” 龙钧在一旁连连拉女儿的胳膊，示意她别去激怒对方，引火烧身。 李维也冷静劝道：“你别和她说这些，没用的，交涉的事情交给恺撒、伊莲夫人就好。” 龙琪琪却摇了摇头，有些话她不吐不快，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对北国平民的战斗之后，“苏珊女士，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但我们会奋战到最后，这是我们身为弱者的尊严和骄傲。但你不直接冲我们来，尽拿平民们下手，恃强凌弱，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吗？你的脸皮呢？” 凤凰和诺诺没吭声，但都不约而同地朝琪琪的方向靠拢，一旦苏珊恼羞成怒暴起发难，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不能让她对琪琪不利。 高层和强者们想的都是不要激怒那个可怕的对手，然后耐心寻找机会予以反击。 但龙琪琪刚才那番话，可谓说到帝国普通士兵们、森林族的一般武士们、还有地球街的基层人员们心坎里了，他们不是高层，不是强者，不太懂整件事背后的牵扯，甚至还不知道苏珊的身份究竟为何。 但他们明白一点：身为强者，对平民下手，这不能忍。 龙琪琪一连三问：“你的自尊呢？骄傲呢？脸皮呢？”话音落下，南方将士们已是如雷般地叫好，很快所有人都朝着山顶那边吼道，“你的脸皮呢？！” 这么多人的声浪汇成一股，声势之壮，难以形容。 这和职业者的招式威力强大与否不同，这声呼喝质问中，蕴含的是正气，只问内心，无关威力。即便北国大统领在场，他也没办法当众回答这个问题。无耻如蓝将军，也要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狼子野心，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实力再强也不能肆无忌惮。 苏珊面对这一声质问，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也被镇住了。 过了好半晌，她眉头紧皱，说：“尊严……骄傲……还有脸皮……这些东西，是什么？” 龙琪琪气得小脸发白，对方居然真的这么不要脸！ 她一咬牙，倒拖巨剑，迈开大步就朝山顶的方向冲了过去，龙钧大惊失色，厉声喝道：“琪琪，给我回来，快点回来听到没有！” 但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他只能徒劳地喊，却追不上。 龙琪琪在觉醒了龙醒能力后，实力突飞猛进，在场众人之中，除了凤凰、诺诺、李维等少数几人，以及伊莲这样的传奇强者，还真没人打得过她。 她突然发力冲出阵去，事前全无半点征兆，凤凰和诺诺后发力再去追，一时间却也追不回来。 真让龙琪琪这么冲过去，她哪里还有命回来？！ 龙琪琪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苏珊拼了，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倒也不全是为了那些北国的平民，琪琪还没有那么博爱，她只是觉得利用平民这件事不对，但还没有到为了敌国的平民而豁出性命的程度。 她只是觉得，对方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必须予以反击，否则所有人心中的那根无形的支柱，就要崩塌了。 “好了，别这样。”一个声音在龙琪琪身旁响起。 恺撒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拦住了她。 龙琪琪两眼发红，呼呼喘气，低沉地说：“恺撒，你让开，别拦我！” 恺撒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你过去了也是徒劳送死”这样的话，而是盯着龙琪琪的眼睛，耐心地说：“她是真的不懂，你所说的自尊、骄傲、还有脸皮。” “什、什么？”龙琪琪愣住了。 章八 我的节奏！ “她是超级生命啊。”恺撒感叹说，“据说是一种诞生于虚空深处，生活在星辰位面之间，无数岁月都独自度过的生命体，它们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社会的良知，它们只是一群强大至极的野兽，你跟它们讲什么人类世界的尊严骄傲脸皮呢？没意义的。” 龙琪琪握剑的手捏得咯咯作响，提剑又放下，很恨地问：“那难道就任由她这么胡来？一个月跑来恶心人一次，见鬼的，为什么会有超级生命这种讨厌的鬼玩意儿！” 恺撒想了想，低声说：“看开点，一个月来一次的恶心人的东西，又不只是苏珊一个，你们女孩子不都有吗？” 龙琪琪一怔，明白过来后脸色涨得紫红，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低级玩笑！” 恺撒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开玩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难过，你先退后冷静点吧，苏珊的事情交给我来。”顿了顿，补了一句，“她是冲着我来的，并不是冲着你们这样的龙醒者来的。” 苏珊并没有亲口跟恺撒说过，她的目的是恺撒手里的完整，以及马努斯的传承。 但恺撒能感觉得到，从苏珊出了之前那一题开始，恺撒就知道龙醒者并不是苏珊的主要目标，这其实反而让恺撒松了口气，因为这样就不用太担心凤凰、琪琪她们的安全。 至少在恺撒倒下之前，她们不会有事。 龙琪琪被恺撒拍了两下肩膀，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回去，被追过来的凤凰和诺诺接住。 恺撒朝她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面对山顶上的苏珊。 “终于不鬼鬼祟祟地躲在人群里，躲在女人背后了？”苏珊哂笑一声，说。 “我从来没躲过，只是为了解你的题。你出的第一题，我花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解开了。”恺撒淡淡回道，“老实说，这题有点无聊。” 相比起龙琪琪和在场数万将士们的那句“你还有脸皮吗”，反倒是恺撒简单的一句“这题有点无聊”，对苏珊的刺激比较大。 因为这句话能戳到她的痛处。 苏珊脸色转冷，低沉地说：“你得了马努斯的传承，侥幸解开一题也不算什么，但一个月我就会出一题，每次都会比上次更难，你有把握解开所有的题目？” 恺撒老实回答：“没把握。” 苏珊口吻更冷，“没把握你还这么嚣张？” 恺撒说：“没把握才要嚣张，壮胆用。而且，我想试试，解开你的所有题，最后让你滚出这个世界去。我们的世界不欢迎你。” 苏珊说：“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欢迎我，我是巨龙领主，众多超级生命中的巅峰存在，我对任何位面世界而言，都是灾难，百年前这个世界也不欢迎我，难道有用了？” 恺撒展颜一笑，诚恳地说：“有用啊，你不是被打成蛋了吗？” 苏珊不说话了，疯狂的杀意在她脸上凝聚，她不懂什么叫强者的气度，但她不允许自己的强大被人否定，超级生命以力为尊，掌握力量规则的巨龙领主尤其如此。 伊莲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凤凰和诺诺身旁，她们都做好了准备，一旦苏珊暴怒出手，她们拼了命也要去支援，尽力为恺撒创造出机会。 南北双方的将士平民们都沉默着，紧张地注视着苏珊，以及直面苏珊的恺撒，心里为恺撒担心着。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许久，最后苏珊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说：“一个月后，我会再来。” 恺撒微笑，“我等你。” 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不少人都心存羞愧，一个月的**偷生的时间，居然要敌人施舍才能获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还有一些人则心想，暂时忍气吞声，避免正面冲突，就一定能寻找到机会反击，对方一个月出一次试题，这自然是艰难的考验，但换个角度想，这又何尝不是了解敌人的最好时机呢？ 苏珊转过身，不再理会平原上的人们，飘然离开。 伊莲走上前来，对恺撒说：“好了，先回去吧，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我刚收到城里的报告，女将军醒过来了，龙将军也是，有他们两位传奇强者相助，一个月后的战斗，想必我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说到这，伊莲忽然闭上了嘴，同时停住了脚步。 后面的凤凰和诺诺正要走上前来，伊莲却一挥手，示意她们停下来。 凤凰和诺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反应应变能力更是出众。换了龙琪琪大概还要问一句：“怎么了？”她们俩却不约而同地停下，而且都没说话。 但下一刻，冷静如凤凰，沉着如诺诺，都险些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恺撒忽然一翻手，取出了标志性的本命标枪武器，青色愤怒之力化为火焰纱衣，笼罩了他的身体，也笼罩了他手中的标枪。 恺撒上前助跑了几步，身子舒展拉开，蓄力到极致，最后猛地将手中标枪投掷出去。 标枪化作一道天青色的匹练，越过平原，直奔横断山脉中转身下山的苏珊而去！ “恺撒他这是要干嘛？不是说一个月之后再较量吗？”凤凰不理解。 但眼见这一标枪气势如虹，沿途的空间一层层如纸糊般爆裂开来，这一枪的威力，比那天击败蓝将军的最后一枪更强几分！ 恺撒丢出标枪后的第一时间，人也窜了出去，速度竟不比那标枪慢多少。 他人在半空中，足踏虚空，手凭空一抓，青色愤怒之力凝聚成一杆并无实质的标枪虚影，又一枪朝着山脉中的苏珊的背心掷了过去。 实体的标枪在前，虚幻的标枪在后，恺撒人在最后，两枪一人，如流星赶月，沉默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了苏珊。 罗素那天说过：“尽量为南方争取时间，让恺撒有机会找到击败苏珊的方法。” 恺撒对此完全认同。 面对实力更强于己的对手，避免正面冲突要吗？当然要！拖延时间保存实力寻找对方弱点伺机反击，需要吗？当然也要！ 秉承着这样的方法和原则，恺撒才会于苏珊定下了“一个月一题”的约定。 南方的众人同样出于拖延再反击的考量，已经做好了一个月一战的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 但有一点，苏珊不知道，南方众人也都忘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或者最习惯于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而一次次战胜强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恺撒啊！ 拖延是为了什么？争取时间是为了什么？保持实力是为了什么？寻找弱点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最终的致命反击！ 为了把那个仗着自己牛/逼就装/逼的臭傻//逼，摁在地上，狠狠干/死！ “凤凰诺诺她们想不到我会这时候去和苏珊拼命，她们这么了解我，都被我骗到了，苏珊也不会想到我会这时候出手。” “我破了苏珊的力之铠，伤了她。” “而且她刚才被我语言激怒，却忍下怒气不出手，应该伤得比我想象中更重。” “加上一天前罗素大人击退她时，给她造成的创伤……” 恺撒出手如雷霆万钧，心中反而一片平静，冷静地把一个个讯息凑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就是那个拖延时间保存实力寻找弱点之后的……该出手的时机了！” 横断山脉中，苏珊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极为错愕的表情来。 是的，错愕。 并不是吃惊愤怒什么的，只是错愕。 她站的是强者立场，在她看来，弱者不应该在自己的强压之下，忍辱负重，负隅顽抗，不停地寻找着反击的机会，然后在漫长的拼死抵抗之后，抓住一个他们自以为是机会的机会，发出拼命的一击，其实也不过是困兽一击吗？ 这才是正常的节奏啊！ 为什么？ 为什么是现在？ 恺撒看着苏珊的眼睛，似乎读懂了她内心的困惑，淡淡地说：“我从小速度慢，以快打快打不过别人，只能以慢打快，长此以往，我战斗时的节奏感，就变得和常人有点不同。” 这是恺撒的战斗哲学，本来只是模模糊糊的，并不成型，后来在青木学院被凤凰点醒，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直到现在，恺撒已经超越了当时凤凰所教授的范畴，独树一帜，自成一派。 速度是你快，但你快归你快，节奏始终必须是我的节奏。 这就是恺撒的战斗哲学。 苏珊很想说，什么叫“节奏和常人有点不同”？分明是“天差地别”好嘛！这算哪门子的战斗节奏啊？哪有正常人是这么打的啊？！ 当然，她是没时间说出这些话了，因为第一枪已经到来，当胸而至。 苏珊的眼中，终于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她双手在面前一错，浑厚的力量规则凝聚，仓促之下也只能这样迎战了，只要让她挡下来，缓过一口气，她发誓一定要让恺撒生不如死！ 但就在苏珊双手即将和恺撒的“一枪”碰撞之际，那标枪忽然向上一昂，越过苏珊的双手，竟然在最后关头转换了进攻角度。 “还有一点没说……” 恺撒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论对手是校园痞子，还是超级生命，我这人打架，只爱打脸。” 轰的一声巨响，群山炸裂！ 恺撒蓄力已久、也蓄谋已久的标枪，狠狠轰在了苏珊的脸上！！ 章九 搏生死 站在绝望平原的众人的角度，横断山脉中陡然腾起一道天青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一名校官大喊着：“大家一起上啊，去帮恺撒大人！”结果刚说完就看到原本冲在最前面的伊莲、凤凰、诺诺三人如风般后撤。 诺诺掠过这名校官时，丢下一句：“还不快跑，呆在原地找死吗？” 校官愕然，“啊？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见那山脉中的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威力之巨大，直接将一座座山峰拦腰截断，卷到空中！ 轰隆声中，一座山峰被卷动着，砸落在绝望平原之上，就在距离校官不是太远的地方。 更多的山峰好像下饺子般，接连落下。 校官怪叫一声，这回不用人教，他自己很明白要怎么做了——还多说什么？转身撒丫子跑啊！跑得慢一点就被砸死啦！ 平原上的众人被逼迫得不得不后撤到帝都城墙之上，才缓过一口气。 那些北国的平民们则拥挤在城墙之下。 无论是城头上的南方众人，还是城墙下的北国民众，看着那山脉中不断腾起的爆炸火光、飞起来又落下的山峰，听着震耳欲聋的撞响与轰鸣，感受着剧烈地震般的大地摇晃，脸色都很苍白。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伊莲苦涩地说，“但这好像，已经不是我们能介入的战斗级别了。” 这确实已经不是恺撒的同伴们能介入的争斗了，身为传奇的伊莲也不行。 这不只是因为恺撒和苏珊的实力境界，都超越了传奇。 更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并不是一般的比拼，而是生死搏杀！ 山脉之中，第一杆标枪狠狠撞上苏珊的脸，紧接着，第二杆幻影标枪如影随形，破空而至，瞄准的依然是苏珊的面门。 这看起来是为了打苏珊的脸，为了狠狠出一口恶气，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恺撒是抱着要杀了苏珊的心，同时也抱着自己也会死的决心，向苏珊发出的攻击。 一拳紧跟着前两记标枪，狠狠轰去，还是打脸。 拳锋上缠绕着一条若有若无的巨蟒虚影，这一拳并不是青色愤怒的任何运用奥义，居然是元帅对恺撒施展过的231号龙脉咒文：混沌蟒。 两枪一拳，三重攻击集于一点，那就是苏珊的脸。 苏珊哼也不哼，被打得身子如炮弹般倒飞出去，看这架势，沿途也不知道将会撞碎了多少山峰巨岩，甚至有可能将横断山脉南北撞穿也说不定！ 但她没飞出去。 或者说，她刚刚受了那个巨大的撞击力量，向后飞出去了那么一米不到，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就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 伸手的人是恺撒，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救对方。 只见恺撒奋力抓住苏珊的手腕，猛地向自己拉拽，苏珊向后的巨大冲力和这个反拉之力一错，咔嚓声中，她的腕骨和臂骨断成了三四截。恺撒身在巨力之中，同样肩膀脱臼，身躯巨震，唇角淌出一丝鲜血。 “恺撒……你小子……疯了吗？！”苏珊痛吼一声，恶狠狠地骂道。 她满脸都是血，美丽的容颜不再，只有狼狈和狰狞，两眼之中隐约有一丝很少出现在她身上的惊怒与惶恐。 对于恺撒这副突然间就和自己拼命的架势，苏珊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以她对人类的了解，恺撒这样的打法完全不合常理。 这更像是超级生命之间的那种野兽般的厮杀与较量！ 腕骨和臂骨破碎，苏珊被拉拽得反冲向恺撒，迎接她的是一记沉重无比的头槌。恺撒固然额头剧痛，苏珊更是被撞得七荤八素。 但这终于激发出了苏珊骨血里专属于超级生命的那股凶残本性。 “很好，很好！要拼命是吧？要厮杀是吧？要出其不意地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跟我分胜负生死是吧？！好啊，那来啊！！” 苏珊脸上还在滴血，身子半跪在地，却忽然狂笑着一跃而起，团身撞进恺撒怀里。 狂暴的冲力撞得恺撒一个踉跄，却不退让，反手一记重拳捶向苏珊的后脑。 苏珊的身子诡异地扭了扭，蛇一般偏转了些许，避开拳劲正面，然后她四肢发力，缠上了恺撒的身体，好像美女蛇，要将恺撒全身骨骼绞碎。 恺撒岿然不动，不理会苏珊无孔不入的缠绞巨力，反而手一抬，直戳向苏珊双眼。 苏珊也不闪不避，直到恺撒的食、中两指逼近，才陡然抬头，张嘴咬住手指。 她这一咬的力道奇大，巨龙领主的咬合力之强，足以轻易撕咬龙族的强韧身躯，恺撒的身子经历过龙道精华的重塑，也扛不住这样的力量。 转眼之间，恺撒的两根指头就被咬得鲜血横流。 苏珊近距离盯着恺撒，眼中满是凶残兽性，她打算咬断这两根指头，然后再让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恺撒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不在意手指上的剧痛，反而屈指扣住了苏珊的牙齿，不让她逃脱。 同时，恺撒另一手反持标枪，枪头朝着自己的胸腹，狠狠一枪刺穿了自己，也扎穿了缠在自己身上的苏珊的咽喉！最后噗地一声，从她脖颈后穿刺出来。 苏珊眼里涌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死死盯着恺撒，全身定格。 恺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下不止嘴角，口鼻中都涌出更多鲜血，但他和苏珊一样，维持在当下的姿势上，不再有后续动作。 这一番争斗你来我往，说来复杂，但实际上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开始打到了结束。 可是打得快，并不代表打得没有技术含量，即便是看起来如地痞斗殴的贴身搏杀，双方动用的也都是了不起的手段和记忆。苏珊就不用说了，她的所有动作都带着一股浓烈的力量规则的气息，看似没有招式，却是生活在虚空乱流之中的超级生命才能施展出的顶尖体术。 反观恺撒，他看似普通的拳脚之中，又何尝没有融入顶尖的奥义？ 迎接苏珊那一撞的，实际上是青色愤怒众多运用奥义中的“王者板甲”，防御力超过了之前恺撒掌握的“青怒纱衣”。 反手捶打苏珊后脑的时候，主防守的“王者板甲”自然转换成了攻防一体的“荆棘灵甲”。 苏珊缠绕绞杀时，恺撒又在荆棘灵甲的基础上，加上了吸纳元素伤害的“雷神腰带”、防御灵魂攻击的“大君项链”、以及隔绝物理伤害的“守望者头盔”。 戳眼的那两指，是浓缩版的“雷神之怒”。 反刺自身以杀伤苏珊的那一枪，则是单体爆发最强的“一枪”。 ——青色愤怒的诸多运用奥义，恺撒已经把自己会的、能用的、适合用出来的，都用了。尽数投入在那短暂的几个呼吸就结束了的战斗里！ 山脉中，两个人的身子好像化作了泥塑。 恺撒的标枪枪头上，满是鲜红色与紫黑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战斗之惨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珊松开了咬住恺撒指头的嘴，也松开了缠住恺撒身体的四肢手脚，她狠狠吐了口血沫，退开几步。 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那般凶残野性，但她脚步虚浮，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苏珊盯着恺撒，似乎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一天之前，在帝都之中，婚礼之上，她曾经对恺撒流露过这样的神情，那是恺撒说出那句“我想试试在今天杀了你”的时候。 而现在，他真的把当时的言语，付诸行动了。 苏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开口说：“你的肉搏手段，是我见过最凶残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最无赖的，没有之一。” 恺撒一笑，却牵动了伤势，呲牙咧嘴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谢谢夸奖。”他说。 苏珊摇了摇头，轻叹道：“你这是马努斯的传承，还是你自己的招式？” 恺撒如实答道：“最开始的两枪一拳，那都是前人的遗产；最后的贴身搏杀，有青色愤怒的加持，但更多是我自己的专长。一切都是为了杀你，什么管用就用什么了，顾不上那么多。” 苏珊低头思村片刻，抬头问：“你出手之前，就几分把握杀我？” 恺撒犹豫了一下，才说：“……两成，不到一点。” 苏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两成不到的胜算，你就敢对我出手，你小子真的比我们超级生命还要疯狂不要命，我开始有点理解马努斯为什么会选中你了。” 恺撒没再回应，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两成不到，这对恺撒而言已经是不错的胜率了，他从小到大的绝大多数战斗，都是在近乎为零的胜算下，逆转反败为胜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内心隐隐知道：继续拖下去的话，胜算只会越来越低。 而这次的对手是超级生命，理论上的胜算再下降的话，恺撒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信心和勇气，去豁出性命，全力一搏。 至于马努斯选中自己什么的，恺撒自己也弄不清楚啊，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这时候，苏珊微微挺直了身子，神态又变得刚强硬冷起来，说：“如果不是你趁我不备暗算我在先，之后的近身肉搏战，你不是我的对手。” 恺撒想了想，点头同意：“不错。” 章十 四方动 苏珊又说：“如果不是罗素伤了我，你刚才最初的两枪一拳的偷袭，也未必能真伤到我，那你之后的贴身搏杀，也就不存在了，因为你根本无法靠近我。” 恺撒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即便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搏杀，公平对决的情况下，还是比不上你这样的超级生命。其实如果不是你百年前败给马努斯，直到今天都没能恢复全盛实力，我是无论怎么样都打不过你的，你是中位神级别的超级生命，我是连神级的门槛在哪儿都摸不到的小小位面里的一个普通少年，你要杀我，本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恺撒平静无比地说出这番话。 说话的同时，他一点点走到了苏珊面前，他走得很慢，因为每一步都牵扯全身伤势，痛得无以复加，恺撒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和苏珊不过半米之隔。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是一条并不长但触目惊心的血迹。 恺撒看着苏珊，平静的眼神里不含半点情绪，也就没有怜悯，“如果有那些如果，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战斗，我可能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会被你一口气吹成渣。但你忘了，这世界没有如果！这次我赌赢了，找到了可能是唯一的杀你的机会。” 恺撒高举起手中染血的标枪，嗓音转为冰冷，“现在，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珊仰头看着恺撒，却不去看那锋锐刺骨的标枪，轻声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叫恺撒，那你姓什么？”苏珊问道，语气很认真，“每个人都有姓氏，这是一个人身份的某种标志和象征，就算从小不知道自己姓氏的孤儿，成长到一定的岁月，达到一定的实力，也会自然觉醒，明白这个世界赋予他的姓氏。恺撒，你姓什么？” 恺撒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摇了摇头说：“我没姓氏，我只有名字。” 苏珊一怔，然后僵住—— 恺撒的标枪再次洞穿了她。 这次瞄准的，不再是脸，也不是脖颈，而是心脏。 苏珊低头盯着胸口，看了好久，然后她笑了。 苏珊露出微笑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所以站在恺撒的角度，他看不到苏珊脸上的笑。 但近乎本能地，恺撒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他立刻手上发力，转动标枪，体内剩下的全部青色愤怒之力尽数透过标枪，蜂拥着轰进苏珊的身体里，要在一瞬间将她的身体和灵魂搅碎成渣。 如果现在不杀了她，等她恢复了实力，重塑超级生命那不可思议的强大躯体，那恺撒一辈子都别想杀了她。 啪的一声—— 苏珊抬手按住了标枪枪身，就好像关闭了某个开关，将枪身上所有躁动待发的爆发巨力，一瞬间都按压下去，掐熄碾灭。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所以不存在任何侥幸。” 苏珊重新抬起头，看着恺撒，面带微笑，也有遗憾，“如果我没有保留了最后一手的话，今天我或许就真的栽在这里了，不会像百年前那样还有翻身的机会。” 恺撒眉头紧蹙，不去看面前的苏珊，而是抬头看向了苏珊身后的大片空间。 只见那虚空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头黑色巨兽的虚影，比横山山脉中最高的山峰更高，比最磅礴恢弘的山体更大，那巨兽虚影有一颗巨大的形似龙头的脑袋，嘴巴很大，两条前肢强壮到有些失衡，后腿又粗又短，尾巴只有一小截，正是超级生命巨龙领主的本体形象！ 这眼前这个虚影，和恺撒在静室中看到的那个小小的幻影，有着某种本质的不同。 不是大小的区别，也不是虚实的差异，而是眼前这个虚影，蕴含着让恺撒近乎窒息的规则之力！ 苏珊说：“你知道的吧，我们超级生命的形态本身，就是规则，这叫‘真形’。我这次南下，实力还没恢复到能够展现本体的程度，但拼命的情况下，我还是能勉强弄出这么个‘真形虚影’的。” 恺撒咬牙，“真形虚影，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还不完整的真形吧，这虚影所蕴含的真形规则，不到我本体的十分之一，但足以逆转你我现在的胜负之势了吧？” 苏珊说。 她说完的时候，已一点点将穿透她身体的标枪，反推出来。 恺撒的手臂上青筋崩起，用力已极，却没办法和现在的苏珊较力了，她背后的虚影似乎给与了她无穷伟力，让人难以抗衡。 噗的一声，标枪脱出，苏珊和恺撒各自退了几步。 恺撒脸色凛然，横枪于胸前，那虚影真形并不在预想之中，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有后退的余地吗？唯有一拼到底而已。 苏珊伸手抹了把胸前和脖颈的伤口，满手都是血迹。 这种在人类身上的致命伤，对她而言却好像只是重创的程度。 真形虚影伫立在她身后，却并不稳定，忽明忽暗的，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苏珊眼中闪过犹豫，最终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没把握杀你，但恺撒你听好了，你的马努斯传承，我依然势在必得。而你这个人，现在也在我的名单之上了。” “下次相见的时候，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然后我会杀死你，再吃掉你的身体和灵魂——虽然你们人类的身子对我而言并不好吃，但这是我们超级生命对值得尊重的对手的方式。” “你的存在，会融入我的骨血，继续陪伴我度过今后漫长无边的岁月。” 说完这些，苏珊挥了挥手，身后的真形虚影无声破灭，然后她深深看了恺撒一眼，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了群山之间，再也不见踪迹。 她就这么走了。 这一战，恺撒没赢，但也没输。 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达到传奇级别的少年，能和一个超级生命打成这样，足可无比骄傲，因为这简直堪称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恺撒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去杀死对方。 苏珊离开不久后，龙醒之地风起云涌，那长长的天梯上，一直没对恺撒开放的第五层平台，悄然对恺撒敞开了，恺撒拥有登上第五层平台的权限了。 但恺撒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竟没有多少喜悦兴奋的情绪，更没有立刻跑上去看那平台上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第五层能早点开启，或许恺撒就能多一个手段，这个手段制约住苏珊的真形虚影，今天或许就真的将对方斩杀了。 但偏偏，它还就是不在战斗之前对恺撒开放，而是等到战斗之后。 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战斗是经验的，而非先验的，有太多未知之数，超出任何生命的计算与预知的极限。 这就是战斗啊。 未知，是战斗的美妙有趣之处，也是战斗的令人无奈之处。 无论如何，这场战斗结束了，没人输，也没人赢，恺撒对此感到不开心，但他自己其实不知道，这场战斗的意义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恺撒和苏珊的这场战斗，是这个世界至今为止经历了级别最高、最了不起的一场对决。 百年前的马努斯对苏珊，并非在位面之内，而是在位面外的虚空乱流之中，所以不计算在内。 简单来说，恺撒和苏珊的这一战，在越是强大的强者的感受中，就越是非同小可，两人交锋的山脉上空，大片世界空间极为不稳定，即便战斗结束了，都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横断山脉某处，大统领凝望着那片天际的扭曲的空间，脸色严肃，喃喃自语道：“苏珊也就罢了，就连恺撒那小子，都拥有这么厉害的实力了吗？” 想到这，他对本来不是特别在意、或者相信其存在的马努斯传承，变得真正在意起来了。 “如果能在利用苏珊回到森德洛之前，把那传承弄到手……”大统领暗自盘算起来。 以及，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只有大统领、门徒这个级别的强者，才能感受到—— 刚才那一战后，苏珊的存在所带个这个世界的那种看似不存在但其实无所不在的压迫感，悄然消失了，这应该是因为苏珊在战斗中受了重创，无法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压迫力。 这很重要，因为即便是如今貌似和苏珊站在一边的大统领，内心深处，对一个将人命视为草芥的凶残的超级生命，又怎么可能不存忌惮和惧意？ 当苏珊的那种压迫力存在时，所有顶尖强者都或有意、或无意地有所收敛。 现在，那种压迫力不再了，哪怕只是暂时的，但依然让之前按兵不动的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们，一个个都心生感应，然后行动了起来！ 大统领站在原地，思索盘算了许久，最后有了什么决定，转身朝北方而去。 如果说他之前的行进速度，只是匀速而行，那么现在就是全速前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打算，要立刻回北方去完成。 …… 战斗王朝的腹地某处，帕尼尔、紫冰、焰鼠三位门徒聚在一起，目光同时从南方——也就是恺撒刚才和苏珊战斗的方向上，收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恐怖的野兽受伤了，这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伤了她的那个气息，很像是恺撒。”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应该可以提前执行了吧？” 说到“计划”的时候，这三位门徒的脸上，是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毅然决然的表情，他们作为南北对抗中的强势方，已经有许多年没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他们谁都没说计划具体是什么，但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真正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爆发出的能量，绝对是超出常人想象的惊人。 …… 荒芜许久的黑色咏战中，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男人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某一刻他掀开帽子，凝望南方，片刻后微微一笑，“恺撒那小子是真的了不起，苏珊那种怪物，超越了传奇的罗素都搞不定，我也只能暂避锋芒，他却有胆量和能力做出那样的事来……” “本来以为还要在北方呆下去，直到时机成熟的。现在看来，我终于可以南下回归了啊。” “时机，已经成熟了。” …… 大陆之外的某处海域，一座不起眼的孤岛之上。 休斯身穿简单的粗布长裤，赤着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海上强烈的阳光下，散发出奇异的光泽，为他平添几分魔性的魅力。 章十一 一个人的旅行 休斯今天本来该修炼的，却一直盯着陆地的方向，脸色凝重，似乎在查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休斯脸色一动，思忖片刻后，渐渐露出一个足可令万千少女迷醉疯狂的笑容，他回头对岛屿深处的方向说了一句：“走了，是时候回陆地上去了。” 他当先从岛屿上走到了海里，一步一步，踏着海浪而行，在起伏不定时刻都在变换的海面上，留下一个个久久不散的仿佛亘古不化的脚印。 “……已经那么强了啊，恺撒。”休斯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你的成长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绝望呢，不过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一声宛若龙吟的吼声中，岛屿深处走出来一头庞然大物，它的各方面都极似龙族，却仿佛每个地方都稍微扭曲过，给人不太舒服、不大协调的怪异感觉。 这头庞然大物，正是那头阿尔卡纳山区袭击过恺撒等人的类龙怪物，之后在龙道中被恺撒“杀死”却又尸体失踪，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和休斯在一起了。 海风下，海浪间，一人一龙，朝着陆块的方向而去。 …… …… 恺撒和苏珊的战斗虽然没有分出胜负生死，算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斗，但这是对战斗的双方而言。 相对于整个世界，两人的这场战斗，所改变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罗素之前说过，他要将苏珊打伤，来为南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但最终他其实只做到了一部分，苏珊依然保留了相当的余力来针对恺撒、针对南方，否则也不会有那道利用了十三万北国平民的难题。 相比起罗素，恺撒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地为南方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完成了罗素生前未完成的事情——相当一段时间内，苏珊都不会有功夫出来兴风作浪了。 其实，恺撒何止为南方争取了时间，他为整个世界都争取到了一个得以喘息的宝贵机会。 如果说超级生命的到来，让这个世界陷入绝望，除了无力地等死便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那么，恺撒让世界重新苏醒过来，然后活跃起来—— 那场大战之后的第五天，北方传来消息：战斗王朝内部发生叛乱，门徒和大统领之间大打出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而后第十天，帝国东方的青木城中，不少人都看到了一个身穿长裤的赤膊少年，带着一头奇丑无比的怪龙，从海中而来。这一人一龙在海边逗留了片刻，然后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那片他们驻足的海滩，正是恺撒当初的海滨小木屋的旧址。 地球街的徐文晶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乘坐最快的飞艇赶往青木城，赶到海边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茫茫大海，哪还有半个人影？ 之后一个月，凤凰突破到了传奇境界，成为帝国青年一代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突破到传奇的人物。她的军衔提升为将军，而且被授予“凤凰上将”的称号。 同一天，诺诺带领族人，低调返回森林族的领地。三天之后，诺诺也突破到了传奇之境，成为除了恺撒之外的少年一代中，第一个传奇强者。 恺撒和苏珊的大战，就好像某种刺激性强烈的催化剂，让南方的强者们疯狂地修炼、强化自身。 其实原因也挺简单的，因为没人想要再体会那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与绝望了。 而在整个世界都动荡不安，且隐含着一种强大的韧性与活跃性的同时，之前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压迫力的苏珊，一点都没再出现过。 最关键的是，恺撒也一样，好像人间蒸发。 帝都民众在那场大战之后，就再没见过恺撒露面哪怕一次。甚至在凤凰成为上将，成为帝国新的三大将军之一的那场简单但庄严的授勋仪式上，恺撒都没出现。 只有极少几人知道，在那场惊天大战的当天傍晚，恺撒就离开了帝都。 “这么着急走吗？”黄昏斜阳，凤凰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脸色还颇为苍白的恺撒，担忧地问。 “是啊，我等会儿就走。”恺撒已经换了衣服，收拾好简单的行囊。 “你的身体状况，你的伤势……” “伤势不算轻，但也不算特别严重，完全可以处理。身体状况也恢复得不错。”恺撒微笑着说，“放心吧，我没事的。只是，我不得不离开一阵子，因为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找不到下一次面对苏珊的时候，战胜她的可能。” 恺撒错过了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没能杀死苏珊，只算是打了个平手。 回想双方的第一次交手，恺撒根本打不过；一天后的第二次交手，恺撒就将对手逼到绝境，最后不分胜负；之后的第三次交手，按理来说，应该就能取胜了，但恺撒知道，并不能套用这个逻辑，因为对手不是一般的对手，而是超级生命。 “我必须出去走走，才能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来提升我自己。”恺撒看着凤凰，很是认真地解释着自己必须离开的理由。 如今苏珊重伤，状态比自己只会更差，短时间内，南方和帝都都是安全的，帝都中的恺撒所在乎的人们也是安全的。 而恺撒自己，在那一战之后开启了长梯第五层，回到帝都后，却发现那根本不是闭门造车就能理解的内容了，他需要去北方，寻找契机，才能更好地领悟。 至于第三层的青色愤怒的诸多运用奥义，恺撒当然还有不少没学，但哪怕学完了第三层的所有，也没办法有一个实力上的质的飞跃了。 而第四层的两仪归一秘术，恺撒试过了，他根本修练不了。 凤凰知道恺撒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了，她低头想了想，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恺撒，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恺撒眼中亮起某种光芒，但很快暗淡下去，说：“不用了。老师您也有很多需要琢磨修炼的东西吧，我看您近期就有可能突破到传奇，还是留在帝都安心修炼比较好。” 听到恺撒又重新叫她“老师”和“您”的时候，凤凰的身躯震了震，不再多说，只点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临行之前，恺撒又处理了几件事情，他用一滴青木源液，将龙将军救醒，然后又将受伤的女将军治疗完好。龙钧对恺撒千恩万谢，又反复道歉，说自己当初不该被蒙蔽了双眼，和恺撒为敌，却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弄不清楚。恺撒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龙将军醒了，他也就心安了。 当太阳终于沉入地平线的时候，恺撒的身影出现在帝都的城门口。 幽深的门洞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诺诺，似乎在这儿等恺撒很久了。 恺撒露出笑容，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说：“不行，我打算一个人走走，你别跟着我。” 诺诺呸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谁要跟着你了，自作多情的男人！我来只是为了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还没跟凤凰老师表白？” 恺撒怔了怔，说：“这很重要吗？我的心思，她是知道的。而且眼下这局面，哪还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呢？” 诺诺大咧咧地说：“对方知道你就不用正式表白了？现在局势危机，就只顾着打怪兽不好好谈恋爱了？我可不认这一套。你别忘了，之前也是在最危急的时候，我不照样把你给睡了！” 说完忍不住小脸微红，但昂首挺胸，丝毫不扭捏，眼中满是诺诺式的理直气壮。 恺撒不由笑了，由衷地说：“我毕竟不是你，我们的三公主殿下多厉害啊。而且，凤凰也不是我。” 诺诺盯着恺撒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让开了路，“行吧，那我没问题了，你走吧。” “嗯，那回头见了，你自己保重。” 恺撒朝城门外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恺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所以才不去表白？苏珊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你把握赢她，满脑子只想着和她同归于尽，是不是？” 恺撒的背影猛地一震，站定脚步，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问：“是凤凰让你来的吧？” 诺诺也不否认，“她跟我说，你说要暂时离开帝都的时候，表情很不对劲。她说她和你的关系现在有点怪，有些事情她不方便问你，所以拜托我来看看。” 恺撒说：“我的确没有把握再打赢苏珊，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想找机会和她一起死的打算，但这不是我要不跟凤凰表白的全部理由，也不是我执意要一个人去走走的唯一原因。” 诺诺还想问什么，但恺撒不打算再多说了，飘然出了城门。 凤凰觉得恺撒不对劲，诺诺认为恺撒心存死志，她们都是敏锐、聪慧、且发自内心在意恺撒的人，但她们还是没法猜到恺撒心里真正所想的事情。 对于苏珊，恺撒的确压力很大，但还不至于一心一意要拼个同归于尽，恺撒心里还抱着一定的希望，不会轻易抛弃自己的生命。 而对于凤凰，恺撒不去表白，一方面是因为他没十足信心去对抗苏珊，但更重要的理由是，恺撒觉得自己如果表白了，会被拒绝的……其实很早之前，恺撒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他当时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和苏珊一战之后，恺撒忽然想明白了。 章十二 三个月的闭关 恺撒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内心深处，隐隐有种“真的去表白的话，很可能会被拒绝”的感觉。 一直以来，恺撒为凤凰做了很多事情，从青木学院午后阳光下的那句“恺撒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开始，恺撒就喜欢上了凤凰。一路走来，他明白了那种感觉叫爱情，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喜欢凤凰，以及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这是单向的啊。 凤凰那边的想法呢？她喜不喜欢自己呢？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呢？这些问题，恺撒没弄明白过。 恺撒身边，喜欢他的女生不少。龙琪琪和红衣对他，是出于少女对强大而优秀的少年的天然倾慕；茉莉对他是依赖不成，于是变成恨意；可怜对恺撒的情感，是简单的忠诚与守护，也是她对自己那份信仰的坚守；至于诺诺，她和恺撒是由深厚的友谊中的一部分，转化为了男女间的感情。 对于这些女孩对自己的感受，恺撒比较明白。 但对凤凰，恺撒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始终在背后看着凤凰，像是在仰视一个需要去追逐、去攀登的背影，而很少有过和凤凰面对面的交流。 凤凰喜欢自己吗？恺撒觉得，肯定是有的，毕竟自己还算挺优秀的，又为凤凰付出了这么多，要说她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但总觉得差了一些什么。 和苏珊的战斗之后，恺撒忽然明白过来，凤凰所看重而自己暂时没有的那点是什么——凤凰不是普通的少女，她是个帝国军人，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已经是个青年了。 她喜欢的男人，一定是那种对这个世界怀揣着一份责任的男人啊！ 这是她和诺诺、琪琪她们的本质不同。 凤凰是喜欢恺撒的，但恺撒曾经明确表达过，他对帝国、对南方都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归属感，只是因为凤凰想要守护这份美好，他才愿意为了凤凰而一起守护。 恺撒并不特别爱这个世界，他爱的是凤凰。 仔细想想，凤凰当初答应蓝将军的求婚，未尝不是因为蓝将军当初的形象，还是那个一切为了帝国的优秀将军的形象。 凤凰作为女人，并不喜欢蓝将军这个男人，但她当时也没有喜欢的人，甚至没有喜欢过人，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她看重蓝将军的责任感，加上对蓝将军的感恩，才答应下对方的求婚。 “这么一想，感觉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啊。”恺撒走在夜色中，默默在心里说。 凤凰是否会愿意接受自己，这不止取决于凤凰对自己的感觉，还和恺撒对这个世界的态度的有关。 问题是，恺撒并不知道自己对世界究竟是什么态度啊，他现在如此拼命地和苏珊做对抗，究竟是心存这个世界？还是仅仅迫于压力，只因为自己和凤凰都和这个世界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不得不为之？ ——没有答案。 所以，只能暂时放下，出来走走。 怎么对付苏珊，怎么面对凤凰，怎么看待世界，这三个问题，恺撒觉得急不了，要出来走走，一个人想想，才能慢慢弄明白。 当然了，修炼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 第五层天梯平台，现在已经对恺撒开放，本来以为会是青色愤怒的某种更高级的技巧，又或者至少是连续着之前的能力，所延展出来的东西。 可真正踏上那第五层平台，恺撒才发现自己踏足的，是一个从未来过的领域。 第五层平台上的东西，是一本修炼笔记，署名是马努斯。看到这个署名的时候，恺撒才真正确认，整个龙醒之地，都是马努斯留下的遗产。 笔记的开篇简短地写着：“矮人战争之后，杜兰德那小子不知所踪，他那些老婆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凯瑟琳也很久没露面了……” 恺撒看到这里的时候满脑子的问号，心想矮人战争是什么鬼？杜兰德又是谁？ 好在接下来笔记上立刻回归正题：“我在战争中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如今的我，连曾经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实力都比不上，否则怎么会连一头小小的巨龙领主都收拾不了？” 小小的巨龙领主…… 恺撒完全没办法想象，全盛时期的马努斯会是什么样的实力，上位神？还是更高？ 只见笔记上接着写道：“既然失去力量，也不能为战后的森德洛做些什么了，索性就一个人出去走走。一路上想了很多，反思过去自己的所学，渐渐发现了许多问题和缺点。修炼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我始终在问自己，为什么达到神级，就非要融合更多的神火？没有神火，就不具备打开规则大门的钥匙？” “我越来越觉得，现在位面之间通用的修炼法则，其实是扭曲而畸形的。真正强大的生命体，不应该依赖位面神火，也能拥有神级实力，比如无尽虚空中的那些超级生命们。” “我想试试走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不依赖任何外物，只凭自己的能力，再次达到修炼的极限，恢复、甚至超越曾经巅峰的我。” “这本笔记里，记录着我至今为止所找到的答案。”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真形大师。” 开篇就是这么很简短的一段，老实说这里面很多信息恺撒都看不懂，估计涉及到森德洛的一些事。 不过有几点信息，还是明确的： 第一，马努斯失去力量了，百年前把苏珊打成一颗蛋的马努斯，原来连他巅峰时期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 第二，马努斯觉得主流的修炼方法——也就是那所谓的融合神火——有问题，想要开创一个新的修炼方法。恺撒猜想他其实是失去力量之后，没办法用主流的方法恢复实力，那条路对他而言，被堵死了。 第三，马努斯找到了一个还不算完美的解答，这个答案就是天梯第五层的内容，名为真形大师。 “真形这个概念我懂，青色愤怒就包含着真形规则，超级生命也都天然蕴含真形规则。” 恺撒往后翻阅笔记，很快苦笑起来，无奈又疑惑，“但这本《真形大师》，我真的能修炼吗？怎么一上来的入门技巧，会是战斗法师的拟龙流派啊？” 拟龙流派修炼到极致，能够练出真形，这点恺撒是知道的。 当初和阿妮战斗的时候，恺撒就隐隐感觉到了，阿妮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大统领之外，最擅长拟龙流派的人，因为她曾修炼出一丝真形的雏形。 但问题是，拟龙流派的修炼，包括真形大师的后续修炼，都需要战斗法师的体质，尤其需要元素水晶作为基础啊！ 恺撒低头看胸口，自己有元素水晶吗？没有吧！ 那练个屁啊…… 不过在修炼方面，恺撒一向不轻易下结论，他相信第五层平台开放给自己，一定有某些理由，所以他想去北方、去战斗法师的地界看看，毕竟，拟龙流派是战斗法师的特殊能力，想要找到修炼的钥匙，肯定要去北方找。 就这样，恺撒一路深入北地，很快半个多月过去，却没有任何头绪和线索。 有一天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心脏中虽然没有元素水晶，但自己手里有“完整”啊，那可是马努斯留下的半块元素水晶，或许能帮助到自己呢。 恺撒满怀希望地找到一个僻静之地，开始钻研如何用“完整”来修炼“拟龙流派”，再进一步修炼“真形大师”，结果却让他自己都没想到。 利用“完整”修炼拟龙流派的打算，没能成功。 但恺撒无意间以小龙为核心和出发点，把小家伙当作自己的元素水晶，进而去修炼，结果……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成了！ 山洞中，恺撒看着自己的双手随着心意，自如地在人类手掌和龙族龙爪之间切换，脸色怪异，吃惊又疑惑。 在他身后，龙族虚影若隐若现，虽然还没达到那天苏珊的“真形虚影”的程度，但至少有个雏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修炼这拟龙流派的关键，居然在小龙身上？”恺撒心想，“那后续的真形大师呢？也能在小龙的配合下修炼吗？” 为了验证这件事，恺撒静下心来，把拟龙流派从最入门的功夫到最精深的手段，认认真真修炼了一遍，然后他开始修炼真形大师。 让恺撒无比惊喜的是，他真的可以修炼真形大师，没有半点困难！ 如果说青色愤怒是一种强大的真形，那么《真形大师》这本笔记中，则记载着成千上万种形形色色的真形，它为恺撒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此之前，恺撒从未想过世界居然有如此广阔的一个领域！ 心无旁骛的修炼之中，恺撒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烦恼，又半个月过去，有一天恺撒心有所感，考虑片刻后，很快有了一个重要而大胆的决定—— 他将青色愤怒之力，暂时封存起来，包括本命标枪武器，都收入体内，短时间内不再动用。 接着恺撒换了身朴素的衣服，轻装简行，暂时只用传奇级别的雷霆能量，配合《真形大师》中的种种能力和手段，他甚至连自己强悍的身体力量，都和青色愤怒一起封印起来。 恺撒希望自己以一个普通的传奇强者的身份，没有干扰地专门钻研这本《真形大师》。 离开帝都后的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恺撒将整本笔记都研习了一遍，除了几个极为艰深玄奥的难解之处，其它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至少都入门了。 走出山洞，阳光明媚，恺撒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他看起来和三个月之前没太大变化，如果有，那也是变得普通了，变得平凡了。 但恺撒自己明白，现在的自己，和三个月前的自己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和苏珊一战而不胜所带来的阴郁心情和负面情绪，至此才真正一扫而空。恺撒大笑三声，出了山洞，大踏步而去。是时候了，再入这个世界！ 章十三 夜路遇门徒 北国的地理环境，和南方颇有些不同，这里多山脉多密林，地势起伏不定，不像南方有大片开阔的平原地带。 现在战斗王朝的绝大部分疆土，百年之前，其实是森林一族的地盘。前代森林王的、包括诺诺和她那位逝去的二姐莲殿下的夙愿，就是从战斗法师手中，重新夺回祖先们世代生活的领地。 再入世界后，这些天恺撒一直在北国各处漫游。 他知道诺诺的愿望，但在北国游荡的世界越久，恺撒就越是感到，如今的北方，已经和百年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了。大片的森林都被伐倒，原地建立起雄伟的战斗堡垒。战斗法师作为高等文明的来客，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为了建设而肆意破坏环境的事情，相反，他们很注重这当中的平衡。 如果从高空往下俯瞰北地全境，就会发现城镇堡垒与北方天然的山脉森林，彼此之间其实浑然一体，错落有致，又隐约含着某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阵法，每座城池都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地势之利，同时和其他城市互为策应，最终联立起一张巨大而整体的网络，无论攻守，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战斗法师的文明，真的是了不起。” 恺撒忍不住感叹，“多数帝国人只看到他们在战斗方面的优越性，却不知道其实在其他诸多方面，战斗法师都比我们这个世界高明得多啊。” 就这样在北国逗留了七八天，以恺撒的如今的实力，七八天的时间足够走过北方全境了。 这当然不是为了旅游，恺撒实际上在搜索苏珊的行踪。 但事与愿违，苏珊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别说人影了，恺撒连一根头发半个脚印这样的细微线索，都没找到。 看来苏珊这次伤得真的很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隐藏得很完美。恺撒知道，她现在越是潜伏低调，重新出山的时候，就会越强大、越棘手。 这天，恺撒来到了北国的东部海岸。 据说北方曾有过一个从海上进攻南方的计划，为此在东海岸建立了大量的军用港口和码头，还建造了不少大型的战舰。后来这个计划出于某些执行方面的问题，被暂时搁置了，但当时的许多建设，还是被保留下来，并未毁掉。 “我听说当初最大的一个码头的建立，是门徒阿妮施展大地系战斗法术，凭空从地面拔升起码头的雏形，绵延数千米，当时被北国军民视为了不起的神迹。” 恺撒想了想，决定再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神迹码头，如果还没有苏珊的任何消息，那就不再北地纠结了，先回南方去好了。 前往码头的路上，恺撒倒是想起了不少自己和阿妮的往事，包括在北国时的那几次见面，当时的阿妮还是无名，由于修炼拟龙流派出了岔子，并不是最完整的她自己。 后来无名恢复了全部力量，才化身成为阿妮，主导了第二次南北战争。却在最后的战役中，为了掩护大部队撤离，执意和恺撒死战到底。 恺撒还记得阿妮死去时的样子，当时恺撒没杀她，而是她自己死于自己的力量催发到极致时的失控和反噬。 阿妮死的时候，重新分开，变成了无名和一头看似龙族但实际上有不少地方都扭曲了的怪物，恺撒猜想阿妮其实还是没解决她自己的修炼问题，至少没从根本上解决。 “这么看来，拟龙流派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力量催发到极致，有可能会失控。”恺撒心想，“拟龙流派包含在我这真形大师的范畴里，也不知道真形大师是否也有类似的隐患……” 恺撒本来是冲着阿妮、以及为了寻找苏珊，才来这东部码头的。 但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却遇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时正是夜间，天空中有些乌云，遮蔽了不少星光和月色，不过恺撒传奇级别的实力，目光视力不受黑夜影响，隔着很远就看到一个身影速度奇快，在夜色中疾驰而行。 那人一身战斗装束，显得腿长腰细，身材和凤凰类似都是那种高挑型的，不同的是那人奔行之中，动作幅度更大，力量感也更强，给人一种豹子的感觉。 恺撒看到那人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北国门徒之一的紫冰。 “怎么会是她？” 恺撒心中纳闷。 “黑色咏战被弃用之后，战斗法师们的大本营，应该转移到原本的第二大城市‘雪原堡垒’了吧。那里在北国腹地，和这东海岸相隔很远，紫冰作为门徒理应在大本营中，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 对于自己和苏珊的那一战对于这个世界的深远影响，恺撒本人反而不太清楚。 他当时和苏珊打完回帝都，当晚就悄然离开，来到北国之后注意力又集中在修炼方面，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山洞里闭关修炼“真形大师”，所以这段时间北国发生的大事，恺撒一概不知。 眼见紫冰深夜赶路，而且作为传奇强者居然在地面奔行而不是在空中飞行，恺撒心里明白这当中有古怪，于是动身追了过去，没多久就拦在了紫冰前面。 “什么人？”紫冰的感应能力确实很了不起，恺撒刚刚靠近，她就紧急停下脚步，厉声喝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恺撒觉得她似乎有意压低了音量，像是不愿发出太大的动静。 恺撒走了出来，说：“是我。” “……恺、恺撒？！”紫冰自然认得他，立刻叫出了恺撒的名字，但她接下来的反应，就让恺撒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她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又是惊讶、又是痛恨、又是后悔的表情，紫冰原本是个标准的冷美人，气质冷冽又凌厉，此刻却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她突然惨然笑了笑，说：“好吧，我们感应到你和苏珊的战斗，才决定执行那个计划，结果却是那般……哼，我今天既然在这里遇到你，那也算我倒霉，我打不过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 恺撒正疑惑对方说的什么“感应到你和苏珊的战斗”，还有“执行计划”，心想我和苏珊的战斗动静难道那么大？计划又是什么？谁的计划？战斗法师针对南方的新策略吗？ 正困惑着，忽然看到对面的紫冰压低身子，躬身蓄力，然后猛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在恺撒的印象中，紫冰是光属性的战斗法师，能力以体术为主，法术为辅。 北国的几位门徒风格不同，如果说帕尼尔是正面拼杀的战枪，焰鼠是暗中刺杀的匕首，阿妮是居高碾压的重锤，那么紫冰就是一往无前的尖刀。 密度极高的光系能量在她身上凝聚，发出“嗤嗤嗤”的急响，空间被那力量压得极不稳定。 紫冰双手中浮现出两柄乳白色的短刀，腋下又夹了两柄，战靴的足尖上冒出两柄，嘴里还无声无息地咬了一把无柄的刀锋。 她一人携七把刀，乳白色的能量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巨大刀影，裹在她身上，让她本人化为第八柄刀，以一种要和恺撒同归于尽的架势，正面撞了过来。 “什么情况？就算南北之间是敌人，也没必要见了我就要跟我同归于尽吧？”恺撒吓了一跳，“以紫冰的实力，打不过还有机会跑啊，这么没头没脑地扑上来，算什么？疯了吗？” 换做闭关研习真形大师之前的恺撒，骤然面对一名门徒的搏命扑击，要么侧身避开，然后以强悍的身体力量横击对手两侧的破绽，要么直接调动青色愤怒之力，以攻对攻，直接碾灭对手的气焰。 但这两种方法，都势必要打伤对方，想要在不闪躲也不立刻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的攻击化解，那就不得不同时运转几种青色愤怒的运用奥义了。 此刻恺撒身不移脚不动，暂时自我封印起来的青色愤怒之力和强悍的身体力量都不动用，耐心等到紫冰的刀锋攻到面前了，才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 只见他伸出双手，手掌上雷霆能量凝聚成一双造型奇异的手套，飞快地凌空抓了四下，便轻轻巧巧地将紫冰双手和腋下的四把刀夺了下来。 反手将四把刀掷在地上，噌噌两声，将紫冰战靴足尖上的两把刀截断。 其实每把刀的材质都是一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恺撒丢出去的刀完好无损，紫冰足尖的刀却脆的好像瓷器。似乎在刀与刀碰撞的时候，恺撒丢出去的四把刀上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符文，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在刹那间大幅度提升了威力。 最后恺撒脸色认真了些，散去手上的手套，仅用一根手指点在紫冰嘴里咬着的那把无柄的刀锋上。 叮！ 一声脆响。 紫冰原本疾冲的势头停了下来，她隐隐约约，看到恺撒点中刀锋的时候，手上似乎浮现出一只双头怪鹰的虚影，但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咔嚓嚓，她嘴里的刀锋断成了七八截，掉落在她和恺撒之间的地面上。 至于笼罩在紫冰身上的能量刀影，恺撒压根没搭理，任凭那刀锋猛击在自己身上，只简单运转起传奇级别的雷霆能量，就将之挡下、然后从容化解了。 紫冰呆呆看着眼前的恺撒，本来满腔的愤恨，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沉默了好半天，低低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恺撒很强，这点紫冰是知道的。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最后，她以一套“四相位拳”全力出手，都被恺撒轻松击败，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恐怕永远打不过这个年纪轻轻来历诡秘的少年。 前阵子恺撒大战苏珊，紫冰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感受到了那种级别的战斗的动静，她知道恺撒的实力肯定比第二次南北战争时更强了一大截。 但她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自己拼了命的这一招“八神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化解了？ 如果说上一次交手，紫冰还能理解自己是怎么败的，那她现在就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章十四 紫冰的震惊 见恺撒并不回答自己，紫冰咬了咬牙，冷冷地说：“好，你既然不肯说，那也没什么，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无耻小人手下来的好，你动手吧！” 恺撒皱眉，“你我是敌非友，我是有话要问你，但没说要立刻杀你啊，你怎么——” 紫冰不等恺撒说完，忽地又一拳打在恺撒身上，如果说之前是拼命想要同归于尽，那现在这下就完全是偷袭了。 拳劲如刀，恺撒却没事儿人似的，顿了顿接着说，“——怎么见了我就要死要活的？” 紫冰这次看清楚了，自己的拳劲打在恺撒胸口，恺撒看似没任何抵抗，但胸前雷霆能量若隐若现，看形态似乎是一面古朴的四方镜子，自己无坚不摧的拳力打到那镜子里，不仅如石入大海，更隐约有种被反击回来的感觉。 一连催动力量，冲击了三次，恺撒都岿然不同，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化半分。 紫冰正要再次催动全身力量，却忽然感到那镜面之中，一股和自己的属性一模一样的力量，蜂涌着反击回来，那力道也是光明属性，沉重程度却是自己全力一拳的三倍。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脑海：难道他把我之前的三拳尽数接下，然后糅合成一拳，再原封不动的反击回来？是靠那面能量凝成的镜子吗？这镜子，还有他之前手上的能量手套，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想这些也没意义了，因为排山倒海的力量，眼看着就要将紫冰摧垮。 “没想到我紫冰最后，居然是死在自己的力量之下的。”她满心苦涩，默默想着，闭眼放弃了抵抗。 这时，只听恺撒惊讶地说了一句：“啊……你身上有伤，表面看不出来，怎么身体内部伤得这么严重了？”话音未落，那三拳合一的巨力便如潮水般退去，转眼无影无踪。 紫冰睁开眼睛，恺撒还是恺撒，身穿简单的灰袍，全身力量不发，胸前的能量镜子也不见了。 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如果说之前紫冰心中只是惊疑不定，那现在终于达到惊骇欲绝的程度。 与此同时，恺撒看着紫冰，心中的吃惊疑惑，并不比对方少。刚才化解对方攻势的手段，都是真形大师中的几种真形，有文字形态、有禽兽形态、也有物品形态的，紫冰没见过，倒也没什么，恺撒不可能跟对方解释其中的玄妙。 只是，紫冰的伤是怎么回事？ 恺撒以“真形，两仪镜盾”积蓄又反弹紫冰的拳劲，本来想着将对方彻底制服，省得这人再跟自己拼命，但力量轰入紫冰体内，恺撒骤然发觉对方体内居然是千疮百孔，近乎油尽灯枯的那种程度的重伤！ 只见一道道凌厉的风属性的劲力，在紫冰体内来回肆虐，而在靠近心脏和元素水晶的区域，又有暗红色的火焰力量汹涌灼烧。 无论是风劲还是火意，都不是风雷法师或古典魔法师的手笔，而分明是战斗法师留下的力量！ 这么说，紫冰是被战斗法师打伤的？战斗王朝内部发生了什么，难道出现内乱了？紫冰不在雪原堡垒呆着，深夜出现在这东部海岸，是否也跟内乱有关？ 恺撒到了这时候，终于凝重起来。 他知道北方肯定发生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紫冰这时从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一反手，举拳轰击，这次不是打恺撒，而是打自己。 恺撒伸手挡下，喝道：“你干什么？” 紫冰冷冷看着恺撒，说：“你不让我自杀，那你杀了我吧，我紫冰可以被打败，但绝不会成为你们风雷法师的俘虏！这是我紫冰自己不行，绝不是战斗法师不如你们这些低劣的风雷法师！” 对于这个女人的性格之刚烈极端，恺撒真是哭笑不得。 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对方扯皮，恺撒一手将紫冰按倒在地，另一手取出一滴青木源液（这是恺撒目前唯一不封印不用的青色愤怒的运用奥义），不由分说开始帮紫冰疗伤，否则没问清楚北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女人就伤重死去了，恺撒找谁去？ 治疗的过程自然免不了身体接触，紫冰羞愤欲死，不停地乱骂，什么“低劣的风雷法师”、“肮脏的男人”、“畜生禽兽”之类，不绝于耳。 恺撒不去理她，认真疗伤，紫冰体内的火焰能量也就罢了，恺撒依稀辨认出那是焰鼠的力量。焰鼠作为门徒，和紫冰同级，都是传奇强者，能伤到她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双方会打起来。 倒是那凌厉的风劲，居然也有传奇级别的水准，而且灵动无比，难以捉摸，论威力略逊于焰鼠的力量，但处理起来的难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统领和北国门徒之中，应该没人是风属性的吧。”恺撒仔细回忆自己和北国巅峰强者们过去的战斗，心想，“这么说来，北方又诞生了一位新的传奇了？” 好不容易帮紫冰稳住伤势，恺撒轻轻松了口气。 紫冰这时已经不骂了，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恺撒，说：“今天我受到的全部侮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恺撒淡淡地说：“今天受到的侮辱？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些就是全部了？” 说着掀开紫冰的上衣，露出左侧胸/乳，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指尖上雷霆力量凝聚到极致，慢慢转化为纯粹的青木属性，所有的木属性能量在恺撒手中灵活地游动，最后一点一点，凝聚成一个奇妙的生命体。 那生命体只有巴掌高下，却眉目俨然，栩栩如生。 他看起来是人类，但容貌比最英俊的人类还要俊美不少，一对耳朵尖尖的，身穿墨绿色的铠甲，背后生了一对不大的半透明光质的翅膀。 浓郁的生命气息，从这个生命体身上透发出来，以生命气息之浓郁程度论，他比青木源液都高出了至少十倍以上！ 之前恺撒展现过的手套、符文、双头怪鹰、以及无名方镜，这些形态，紫冰一个都没见过。 但她看着恺撒手里的那个生命体虚影，脱口而出，失声叫道：“大精灵？！” 这个世界由无数位面构成，有恺撒所在的这样的普通位面，也有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那样的顶尖主位面。 而广袤无垠的世界中，还有一些和森德洛差不多等级的主位面，比如龙族的龙巢、双天界、以及精灵一族居住的那个以生命规则为核心的主位面：世界树屋。 大精灵是世界树屋的顶尖种族，也就是精灵一族中的王族，恺撒一个小小次级位面的风雷法师，怎么会凝聚出大精灵的形态？ 他根本不应该知道大精灵这种生灵的存在啊！ 恺撒却不解释，轻轻一掌，将手中的大精灵虚影打进了紫冰的左侧胸膛之中，然后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心脏里，最后渗入了战斗法师最核心的元素水晶。 紫冰全身巨震，苍白的脸上很快涌出血色，传奇强者的强悍气息，这时候才终于透发出来，威严无比。 片刻后，紫冰猛地从地上弹起，后退几步，默默将衣衫整理好，眼睛却始终盯着恺撒。 她已经伤势尽愈了！ “你就这么治好我，不怕我再和你拼命，或者干脆跑了？”紫冰一双凤眼几乎眯成了细长的缝隙，里面偶尔露出极为锋锐的精芒。 “治好你不是没条件的，现在请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们北方到底发生什么了？谁打伤你的？”恺撒说到这，耸了耸肩，“至于你说的拼命或者逃跑，你可以试试啊，我又没拦着你。” 紫冰犹豫着，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一个冷峻孤傲的声音响起：“你问谁打伤的她？就是我了，你又是谁？” 紫冰脸色猛地一变，恺撒则缓缓转身，朝东北方向看过去，没记错的话，那就是自己此行本来的目的地——阿妮当年所建立的东海岸港口的方向。 夜色之中，只见一名身穿劲装的青年，一步步走了过来，细密的风劲缠绕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青色的屏障，旁人居然看不穿那层雾气，也看不真切他的样貌。 他没留下脚印，因为他看似行走于地面，实际上全身都在那层风劲的包裹下，根本足不点地。 风属性，生脸孔，以及显而易见的传奇级别的架势——恺撒立刻就明白，紫冰体内那种肆虐的风劲的主人是谁了。 恺撒看着对方，问：“我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北方的新晋门徒吗？” 对方重重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问我！” 恺撒笑了笑说：“我确实不算是东西，我叫恺撒。” 对方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下，却出人意料地并没有就此被吓到，反而再次开口时，口吻中充满了惊喜和兴奋，“恺撒？你就是那个恺撒！很好，非常好！本来大统领让我来追紫冰这个叛徒，我还不乐意，现在看来，反而是我赚了！” 恺撒心中一动，问：“让你来追杀紫冰的，是你们北国的大统领吗？” 那人却混若未闻，哈哈大笑，说：“恺撒，你是要我打断你的手脚再带你回去向大统领复命，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章十五 挥手缚传奇 多久了，恺撒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话了？ 第二次南北大战的最后战役中，恺撒独力逼退北国四大门徒和数十万大军，最后更将第一门徒阿妮击毙，可以说是一战成名，再没人敢瞧不起他。 后来和以蓝将军为首的军部闹翻，大闹婚礼，击毙蓝将军，击败傀儡元帅。没两天，又在绝望平原之上和苏珊血拼一场，不分胜负。恺撒的战绩是实打实摆在那里的，没半点水分，没丝毫虚假。 对方既然知道自己，还敢说出“你要被我打伤打残还是束手就擒”这样的嚣张话语？ 恺撒没回答对方的问话，因为青年并没有给他回应的时间。 那句“老老实实束手就擒”话音未落，嗖的一声，冷不丁一支淡青色的箭矢，裹携着绵绵密密宛若无穷无尽的风之劲力，从青年所在的气团中激射而出，直冲恺撒而来。 第一箭刚出，平平贴着地面而来。 第二箭紧跟着射出，却是斜对准高空射出，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完美的抛物线，落点精准无比，和第一箭一样，都对准了恺撒的眉心要害。 说来奇怪，两箭一先一后，分别射击，路径更是截然不同，最终的落点，以及射到的时间，却完完全全的相同，分毫不差。 “好！”恺撒忍不住喝了声彩，仅仅一招一式，就能看出这人的实力丝毫不在紫冰之下，难怪可以将紫冰这样的老牌传奇强者都伤得那般严重。 “等你接下了我的箭，再叫好不迟。”那青年冷冰冰地说，“不过等你接完，估计也就说不出话了。” 紫冰这时候横移两步，退在一旁，她恢复了全盛实力，却依然没把握赢那风团中的青年，那人名叫泰勒，是北国新晋的传奇，已经被封为门徒了。 然而在成为门徒之前，他既不是门徒之徒，也不是什么王朝中赫赫有名的世家中的天才人物。 这人就好像一夜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鸣惊人！ 他年龄不大，今年连三十岁都不到，以这份天赋资质而论，也只有当年的阿妮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不过阿妮走得是大地元素和拟龙流派的路子，这人却是非常罕见的以弓箭为武器，配合上他天生精纯无比的风属性，可谓如虎添翼，箭无虚发，而且每一箭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那箭矢上的劲力非常怪异，带着强劲的螺旋气流，一旦破开防御，就会疯狂地四下旋转扩展，形成类似爆炸的撕裂效果，从内部将对手撕扯成重伤。 而且风劲缠绵不散，如附骨之蛆，紫冰之前措手不及之下被打伤，不得不重伤逃遁，就是因为那力道太怪异，很难化解，更别说疗伤康复了。 “这个恺撒的实力和手段都邪门的很，我现在反正恢复了全部实力，进退自如，不如先在这儿看看情况。”紫冰心里盘算，“最好这两个家伙打个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收拾残局。” 泰勒没见过恺撒，也没和恺撒交过手，所以心中并未忌惮敬畏。 紫冰和他们两人都打过，深知泰勒纯以个人实力论，绝对不是恺撒的对手，但泰勒手里有一柄大统领赐予的“风神弓”，是七十多年前一次龙道探索中，从龙道里得到的神器。 这么多年来，王朝没出过风属性的强者，那神器也就一直没有主人，如今则归泰勒所有。 紫冰心想：“以泰勒传奇级别的实力，配合上那威力奇大的弓箭，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说不定真能让恺撒吃个大亏，甚至直接重伤倒地也说不定呢。” 虽然紫冰自认实力不比泰勒差，却被追得不得不狼狈逃窜，就是因为对方手里多了一件了不起的神器。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紫冰自然不会出言提醒恺撒，反而满心希望恺撒大意轻敌，被泰勒那两箭一举重创。 但很快，她眼中那掩饰得很好的期待，变成了十足的错愕。 只见噗噗两声几乎不分先后，泰勒的箭矢狠狠洞穿了恺撒的额头，恺撒没丝毫抵抗力就被射穿了脑袋，按理来说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实际情况却是—— 恺撒在被箭矢击中的刹那，周身隐约浮现出一个虚影，那似乎是个形貌有些猥琐瘦弱的小矮人，手长脚长，脑袋很大，身躯却小，而且浑身皮包骨头，没多少肉。 紫冰隐约记得自己在书上看到过，这生灵是主位面“里尔多森”的死灵侏儒，力量不强，却掌握了许多诡秘难测的奇异手段，非常难缠。 只见那侏儒虚影一闪而逝，恺撒随即被洞穿，却没有任何鲜血脑浆飞溅，反而像是打破了一个气泡。 恺撒的身影啵的一声破碎，转眼化为无形，两根威力超强的箭矢，就这么打在了棉花上、空气里，半点威力都没发挥出来，倒是狠狠撞击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达数千米的深深沟壑，才用尽去势。 紫冰目光如电，疯狂扫视着周围，“恺撒人呢？” 同样吃惊不小的泰勒周围的风劲散开，露出他本人的真容，只见他宽肩蜂腰窄臀长腿，一双眉毛斜斜飞入额角，黑底的眸中泛着淡淡青色，似乎时刻充盈着无穷无尽的风劲。 他人很年轻，虽然算不上十足英俊，却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男性魅力。 手里抓着张古朴的长弓，弓身上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已经出现不少磨损了，想来这就是那件无坚不摧的神器：风神弓。只是看造型，这弓不像男性所用，反倒有点女式的感觉。 此时此刻，泰勒“风神弓”在手，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他并没有发现，恺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他背后升起，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这既不是战斗法师的能力，也不是风雷法师的能力，更和古典魔法、森林秘术、海洋族秘法都半点关系搭不上。 战斗法师以层出不穷的手段著称，就算自己所学有专精，眼界也是极光的。 从来只有别人惊叹于战斗法师的手段奇诡难防，泰勒还是第一次从对手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可怕感觉。 他忽然大喝一声，双手持握神器长弓，把弓身当作棍棒，狠狠朝身后的恺撒扫过去。 “了不起。”恺撒赞了一声，他身上本来套着侏儒虚影，气息若有若无的，此时被泰勒发现，身上气息陡然变化，从虚幻转为凝实，从诡秘化为强悍。 侏儒虚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浑身充满肌肉的壮汉，满头银色长发狂舞，赤膊的上身布满了形如闪电的纹路。 “泰坦一族？雷霆泰坦！”紫冰又认出来了，但她宁可认不出来，无论是大精灵、死灵侏儒、还是现在的雷霆泰坦，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恺撒到底是什么人？他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手段？ 泰勒的风神弓和恺撒身上的雷霆泰坦虚影狠狠碰撞在一起，两人都是传奇级别，恺撒并没有动用身体力量和青色愤怒，反倒是泰勒手持神器，可以说占尽了便宜。 但碰撞的结果，却是那雷霆泰坦的虚影无声咆哮着，一把夺过“风神弓”，然后反手一拳，打得泰勒连连后退。 泰勒脸色狂变，努力想要忍住，但最终还是从嘴角漏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再不复最开始的嚣张狂傲，更顾不上追杀紫冰，脚步一点，如风般朝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属性和光属性一样，都是天然擅长速度方面的。光属性擅长直线冲刺，风属性则精通辗转腾挪，泰勒和紫冰都在速度方面很强，之前才一追一逃，纠缠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分出胜负。 泰勒下定决心要跑，那速度真是快得无法形容，关键是他的身形轨迹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更难追击！ “现在知道逃跑了？可惜，晚了！” 恺撒微微冷笑着，收了雷霆泰坦的虚影——这当然也是真形大师中的手段，只不过以力量著称，追击擒拿反倒不是长项——真形大师是真正包罗万象的大神通，真形真形，可以是生命形态，可以是文字，可以是物品，可以是武器，当然也可以是体式形态。 站在紫冰的角度，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恺撒和泰勒相隔已经至少近千米的距离了，恺撒却不追击，而是隔空对准泰勒的背心，双脚一错，然后单手探出。 那手掌一出，便好像占据了整个空间，充斥了紫冰的全部视线，让她再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景物，也因此将那手掌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丝丝入扣。 只见那手由掌变拳，又由拳变爪，最后朝着泰勒，隔空一抓！ 传奇级别的雷霆能量，催动着手势变化所引动的规则之力——是的，紫冰这次终于感受明白了，那是规则——狠狠撞在泰勒的背后，无论泰勒如何转换身形方位，把风属性能量的飘忽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恺撒一记抓握，正正轰在他的背心。 “啊！”泰勒一声短促的惨叫，就像被打落的鸟，俯冲向地面，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地扭动呻吟着，却始终爬不起来。 他没受到致命重创，紫冰看出来了，但她反而更加骇然惊惧。 紫冰看向恺撒，问：“你……你废了他的传奇之境？你把他……从传奇打落了？” 恺撒摇摇头，“传奇强者修炼不易，我没完全断了他的未来，只是，如果我不想让他再恢复传奇，他一辈子都别想恢复了。”顿了顿，恺撒不去理会泰勒，转回来认真地问紫冰，“你还要逃吗？” 紫冰苦笑，默默摇头。 恺撒说：“那好，我不和你动粗，也没有乱杀人的想法，我只问你，你们战斗法师内部到底发生什么了？那泰勒说他是奉大统领的命令来追杀你，你和大统领闹翻了？” 紫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隐瞒，于是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章十六 北国内乱 紫冰以往给恺撒的印象是话不多，比较冷酷，但她口才其实很好，简洁而又清楚地交代了最近北国发生的大事。 恺撒认真听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吃惊，他没想到自己和苏珊的那一场大战，虽然结果并不让自己满意，但对这个世界，居然起到了这么大的影响！ 原来，那场战斗的动静，让整个世界的传奇强者们都感应到了，当然包括当时人在雪原堡垒的帕尼尔、紫冰、还有焰鼠这三位门徒，并直接促使他们做了一项重要的决定。 苏珊被大统领唤醒之后，连败三大门徒，在北国耀武扬威，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无视北国平民的性命，操纵十多万平民跑去帝都给恺撒出题，这触犯了门徒们的底线。 问题是，大统领站在了苏珊那一边，说一切以回归森德洛为重，强行压下了三大门徒的强烈反对意见。 紫冰说到这，脸上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如果阿妮还在的话，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说着很恨望了恺撒一眼，在紫冰心里，阿妮当然是被恺撒杀死的。 恺撒心知解释没有意义，阿妮死于她自己的力量扭曲崩溃，但终究是为了和自己拼斗，才会将力量催发到极致，导致最终失控。 所以说是自己杀了她，也不算错。 紫冰接着说：“苏珊的实力实在太强，我们不得不忍气吞声，但你和她一场火并，她的气息和那种无处不在的隐约但强大的压迫感，居然消失了大半……” 恺撒忍不住插了一句：“你说的这所谓的压迫感，为什么我没感觉，我只是觉得苏珊很强，但也不至于给这个世界的所有强者都时刻施加着压迫吧？” 紫冰说：“超级生命的层次，本质上已经超越生命体，和位面同列了。她的这种压迫感与力量无关，而是层次上的优越带来的天然威压。只要她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们就难免胆战心惊。至于你为什么感觉不到，要么你在说谎，要么你自己也是个超级生命……” 恺撒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是超级生命。” 紫冰面无表情道：“怎么不可能，大统领说过他看不透你，苏珊复活之后也对你那么感兴趣，你这人的手段能力还有进步速度又那么夸张变态，为什么不能是超级生命？” 恺撒摇摇头，“你不用故意套我话来试探我的底细。后来呢，苏珊被我打得重伤，你们三大门徒立刻行动起来了，你们准备执行的计划是什么？” 一阵夜风吹过，拂动紫冰的满头长发。 她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打算，发动叛变杀死大统领！然后再找出苏珊，趁她虚弱，将她也杀死！”她说得并不大声，但两句话都是从牙齿缝里狠狠挤压出来的，看得出她对大统领和苏珊的残酷无情，是痛恨到了旁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恺撒看着紫冰，很认真地问：“为什么？” 要知道大统领是几位门徒的老师，更是北国的精神领袖，门徒们过去都对他极为尊敬，怎么会下定决心要反叛弑师？ “因为他已经走火入魔了，想回森德洛想疯了，但这是不对的。”紫冰说。 恺撒点了点头，明白这是门徒和大统领的意见和原则出现了重大冲突，大统领为了回家而唤醒苏珊这个“归途”，为了回家，不择手段。而紫冰他们这些门徒不愿为了回家而做出伤害国民的事情，更不愿处处受到苏珊的制约欺侮，甚至可能内心深处不认为苏珊真的会带战斗法师们回归森德洛，所以决心反抗。 而这场反叛的导火索，居然是恺撒和苏珊的那一场大战，这是恺撒本人始料未及的了。 恺撒问：“后来呢，你们失败了？” “失败了。” “因为焰鼠？”恺撒想到了紫冰体内的那种肆虐的暗红色火焰刀意。 紫冰嘴角微微一扯，脸皮抽动，说：“不错，焰鼠暗中向大统领通风报信，关键时刻又反戈一击。” 恺撒问：“为什么呢，他也像大统领一样，觉得回归森德洛最重要，其他都没所谓？” 紫冰说：“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被暗算偷袭，直接身受重伤，不得不逃出来了。” 恺撒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北方这场动乱的前因后果，大统领之前一直是个了不起的领袖，他为了族人在这个位面的生存繁衍和壮大，将“完整”夺取到手，又为了带领族人们回归家乡，冒了巨大的风险，复活苏珊，想让苏珊恢复全部实力后，利用超级生命横跨位面的能力，把被困在这里的战斗法师一族带回森德洛。 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执行过程中的方法和理念，却和麾下门徒起了冲突。 恺撒忍不住问自己，换了自己和大统领易地而处，会怎么做？是会为了回家而不择手段，或者说舍弃一部分族人来换取更多族人的好处，还是像紫冰这样，宁可不回去了，也不愿意放下心中的某种坚持？ “事情败露之后，我和帕尼尔带着一批愿意追随我们的将士和民众，连夜赶到这东海岸港口，准备出海去避难，却还是被追上了。”紫冰说，“后来的事情，恺撒你也都知道了，我重伤逃遁，被泰勒追杀至此，然后就碰到了你。” 恺撒点头。 这时，紫冰忽然用一种颇为怪异的眼神看着恺撒，问：“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你的实力，你的打法，你的能力和手段，怎么都变了这么多？你的标枪武器呢？还有那种好像能刺穿一切的力量呢？” 紫冰是真的想知道，因为现在的恺撒，真的和她印象中的相比差异太大了。 曾经的恺撒，身体力量超强，爆发力十足，配合上锋芒毕露无坚不摧的青色愤怒之力和诸般运用奥义，完全是那种横空出世的绝世奇才的形象。 现在呢？ 紫冰看着一袭朴素灰袍的眼前的恺撒，他身上看不到标枪的影子，看不到青色愤怒，有的只是寻常传奇强者的能量波动，怎么看都和自己、泰勒这样的传奇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见到恺撒挥手间放倒了泰勒的手段，包括他制服紫冰本人的奇异招式，还有那种神奇的治疗手段，紫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变得平庸的恺撒和之前那人对上号。 “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你印象中的我，哪个更强？”恺撒很认真反问紫冰。 “……我……我不知道。”紫冰皱着眉头，“原来那个你更凌厉，一旦攻过来，让人退无可退，不得不应战，但正面碰撞又打不过。现在的你，老实说我看不懂……所以才问你啊！” 恺撒嗯了一声，却不回答。 紫冰的眼光很准。 恺撒目前的状况，是他为了修炼《真形大师》中的诸般真形，有意识地将身体力量和青色愤怒都暂放一边，只以传奇境界和诸般真形来迎敌。 真形大师中所记载的，是马努斯在那场所谓的矮人战争之后，游历了诸天万界，所搜集整理而成的数万种真形，每个真形都有其独特的规则和效果。 比如恺撒刚才最先用来化解紫冰的“八神式”所用的那双手套，名为“卓古拉”，原本是帕宁主位面的一件神器，被马努斯取其真形，凝练成属于自己的招式。 卓古拉手套所引动的规则，对大部分兵器有天然的克制效果，尤其适合用来夺人兵刃。 之后用来斩断紫冰足尖刀锋的字符，便是卓古拉的帕宁文字。 至于一指点碎紫冰口中咬着的刀锋时，恺撒手上浮现出的怪鹰虚影，那是一种位面世界极为罕见的禽鸟，名为双头鬼鹰，对光明系的力量有特别的克制。 用来吸纳反弹紫冰拳劲的四方镜，是一位战斗法师大能所创造的真形绝学，名为两仪镜盾。 帮紫冰疗伤用的大精灵，后来对付泰勒时用的死灵侏儒的虚影，还有雷霆泰坦的虚影，这些和双头鬼鹰一样，都是了不起的顶尖生命体，虽然都没达到超级生命的程度，但被马努斯取其形、去糟粕而存精华，最终居然都锤炼成了《真形大师》中的一个个能力风格各异的真形！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马努斯是在塑造一个个属于他的超级生命、超级武器、文字、还有招式！ 要知道，通向规则之路最最正统的方法，其实是融合主位面特有的神火，成为神级，然后去领悟神火中蕴含的规则。至于真形，这当然也是通向规则的道路之一，但一直不是主流，更难以普及。 拥有真形的强者本来就很少，即便有，也顶多有一两个而已，谁能像马努斯这样，一人身兼数万种真形，而且个个强大而独特，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真形中的佼佼者！ 真形的形态成千上万，有武器、有生命体、有文字……当然，也有体式。 最后恺撒击溃泰勒的拳掌爪接连变换，实际上就是天梯第二层的那一百二十个体式中的三个的组合使用啊。 现在恺撒知道那套体式的名字了，名为“青怒百二十击”，修炼到极致，每个姿势都是真形，彼此组合起来，更能推演出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变化！ 章十七 紫冰这个人 紫冰说她也看不出，是过去依赖身体力量和青色愤怒的恺撒厉害，还是现在以传奇境界和真形大师为手段的他厉害。 老实说，恺撒觉得，差不多厉害。 青色愤怒是马努斯的本命绝学，胜在一个“精”字，结合各种运用奥义，以不变应万变。 而真形大师胜在一个“博”字，单独一个真形拿出来，或许还未必胜过青色愤怒，但诸般真形结合，手段层出不穷，更能应付各种不同的局面。 所以说，恺撒暂时不用青色愤怒，并不是因为青色愤怒不强，而是为了先把真形大师修炼扎实。 按照《真形大师》笔记的最后描述，最终的成果，应该是将真形大师和青色愤怒结合使用，专精与广博兼备，以有限统领无限，那才是真形大师的最高境界！ 当然这些事情，恺撒不可能和紫冰说。 紫冰也只是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心里也知道没人会把自己的修炼底细透露给别人，尤其是敌对势力的人。 “这恺撒来历诡秘，实力本就很强，现在又掌握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怪招。”紫冰心中盘算，当然她可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怪招，其实是说出去能让主位面的顶尖大能都震撼的绝学。 她接着想：“如果能利用这恺撒，把他拉进我们北方内乱的这趟浑水里，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呢。只是，万一引狼入室，反而受恺撒制约……算了算了，眼下的局面已经坏到不能更坏了，还不如拼一拼呢！恺撒总比那头该死的巨龙领主要好点吧。” 想到这，紫冰有了决定。 她抬手指向东北方向，说：“码头那里，帕尼尔还在和焰鼠纠缠，我们带出来的人被困在码头上，一部分上了船，一部分还没上，被截住了。另外，大统领也在那里。” 恺撒挑了挑眉，“大统领也在？” 紫冰点头：“是的，只是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和大统领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实话告诉你，大统领唤醒苏珊之后，自身实力也突飞猛进，否则怎么压得住那头桀骜不驯野蛮残忍的巨龙领主？总之，你现在肯定打不过大统领，要不就带上我，还有泰勒，回南方吧。我打不过你，只能做你的俘虏了。” 她话里话外，始终扣着“恺撒打不过大统领”这一点。 恺撒微微一笑，“你想让我去帮你救人？” 紫冰连连摇头，“没那回事，我说了，你打不过大统领的。” 恺撒想了想，居然点头承认：“不错，我确实没把握对付他。也好，那我就把你和泰勒绑了回南方，俘虏两名传奇级别的门徒，这次北国之行，也算大有收获了。” 紫冰这下反而呆住了，见恺撒走过去把还在痛呼的泰勒扛起来，真的打算离开，她忍不住恼恨地说：“恺撒，你还是不是男人？！” 恺撒眨了眨眼，说：“我如果要去码头，你不用多说什么我也会去；但我如果不想去，你再怎么激将我也没用的。” 紫冰咬牙切齿地看着恺撒，内心深处，她依然认为恺撒是一名低劣的风雷法师，虽然恺撒比她强，但她就是觉得战斗法师所向无敌，要她求恺撒去救人？紫冰觉得比杀了她还难受。 “走吧。”恺撒收敛了笑容，横了紫冰一眼，“别想着逃跑，你知道自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紫冰见恺撒真的举步朝南方而去，终于一咬牙，一闭眼，扑通跪倒在地，说：“请你救救我的同伴！” 恺撒停步，但不回头，问：“我为什么要救？不久前你们战斗法师还想发动了第二次南北战争呢，如果不是我，帝都和整个南方都被你们攻占了。” 紫冰说：“不错，我和帕尼尔是你的敌人，但大统领更是，所以先除掉更厉害的敌人，这对你也有利。” 恺撒还是不回头，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故意布下的陷阱？大统领和门徒可是师生，哪有那么容易反目成仇？” 紫冰忍耐不住，跳起来又骂：“你就是怕了大统领，是不是？见鬼的，我都向你跪下来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陷阱陷阱，陷阱你妹啊？我们吃饱了撑着自己人打自己打成这样，就为了布一个陷阱？我们又不知道你会大老远的一个人跑到我们战斗王朝的腹地来！” 恺撒大笑，说：“行吧，你说不是陷阱，那就不是陷阱。那还多废话什么，走喽，跟我回南方吧。” 紫冰怔怔看着恺撒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说不出的生气，又说不出的无助，她从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家伙！ “好吧，你自己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紫冰终于不耍花样，不绕弯子，直接问道，“痛痛快快说出来，男人一点！” 恺撒回过身来，看着她。 紫冰说：“这样，你帮我这次，算我紫冰欠你一条命，你要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我没恋爱过，没有过男人，但我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我可以陪你睡觉，怎么样！” 恺撒哭笑不得，心中对这个印象中那个冷美人的真实性格，又有了一些深刻的了解。 这女人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实际上有点少女心态，而且因为实力强劲，她的任性格外肆无忌惮，想到什么说什么。 老实说，恺撒对紫冰这样的人挺有好感的，虽然她的方法极端了点，而且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同俗务，但这份为了国家而甘愿付出、勇于牺牲的心，让恺撒想到了凤凰。 见恺撒还是不回答，紫冰一向刚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罕见的脆弱。 她忽然怔怔流下泪来，说：“愿意跟随我和帕尼尔出逃的人中，有八成都是平民啊，都是无辜的普通人！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跟了我们，却又被我们带进了死地？” “好啦，我答应你了。”恺撒的声音在紫冰面前响起。 紫冰一抬头，就看到恺撒已经折返回来了，不由惊喜交集，跳了起来，说：“真的？不反悔？”这一刻她哪还有冷酷门徒的样子，完全是个柔弱需要帮助的女人。 恺撒微笑说：“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紫冰脸色一变，咬咬牙说：“你要睡我？好吧，没问题，只要你帮我这次，睡几晚随你，我都可以！” 恺撒摸了摸额头，有种无法交流的挫败感，他说：“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告诉我，你和帕尼尔带出来的肯定不只是一批将士和平民吧，否则大统领本人不会追过来，派焰鼠和泰勒就足够了。” 顿了顿，恺撒盯着紫冰的眼睛，问道：“你们到底还带了什么出来？” 紫冰脸色终于变了，嘴唇连续动了几次，最后泄气似地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们……把传送门带出来了。” 恺撒“嗯”了一声，心下吃惊，但表面不动声色，“是那个百年前被打废掉的回归你们战斗法师家乡的传送门？” “是。” “不是已经坏掉了吗？” “大统领复苏苏珊的时候，一起修复了传送门的部分功能。否则苏珊可以带大统领一人回森德洛，却没办法把所有人都带上。要将一族的人都带回去，需要配合现在恢复了部分功能的传送门。” 恺撒听到这里，心中最后一个疑惑也解开了。 拍拍紫冰的肩膀，将泰勒丢给她，然后说：“走吧，我去港口瞧瞧，顺便会一会你说的‘肯定比我强很多’的你们的大统领。” 紫冰大喜，扛起泰勒，快步跟上。泰勒这时候还在痛哼，又看到紫冰脸上的泪痕，忍不住说：“你……你堂堂门徒……居然在一个低劣的风雷法师面前……哭成这样……” “闭嘴！”紫冰恼火无比，一巴掌封住了泰勒的嘴，心中又燃起对恺撒的痛恨不满，暗自盘算，“见鬼的，今天被恺撒这小鬼玩弄于鼓掌，我紫冰要是能忍，那就不叫紫冰了！死小鬼，臭小鬼，一定要找机会，让这自以为是的小鬼好看！我他妈的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唱征服，求献身而不得，生不如死……” 这时候，恺撒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对了，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去港口看看的，你如果什么话都不说，在我打到泰勒后乖乖做俘虏，我早就忍不住跑去看看情况啦。” “……”紫冰一口老血险些被气得喷出来，发狠地抓了几把头发，却是连“死小鬼臭小鬼”都没力气继续骂了。 跟紫冰开玩笑归开玩笑，恺撒心里其实已经完全静下来，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可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应付得了了。 紫冰刚才有句话说到恺撒心里了：大统领如果不是实力又有大进步，怎么压得住苏珊那种桀骜不驯的超级生命？ “但这个传送门，我觉得很有必要拿到手上啊，能让大统领为之亲自到来，那传送门究竟恢复了几成功能？”恺撒心中一边盘算着，一边慢慢调整好状态。 一个个造型迥异的真形，在龙醒之地天梯第五层上，围绕着那本《真形大师》，好像一个星系围绕着最中间的太阳。 表面上看，恺撒还是一身灰袍，两手空空，全无特别凌厉的气势透发出来。 但他实际上做好了全力作战的准备，不仅将《真形大师》中最艰深的几种真形都调动起来，时刻准备拿出来迎战，更悄然解开了对青色愤怒的封印一角。 如果必要的话，恺撒不排除提前解开封印，将真形大师和青色愤怒两者结合，再用传奇级别的能量和强悍的身体力量，一同推动运转，那才是恺撒的全力。 恺撒跑得并不快，只是匀速前进。 等状态默默调整到最佳的时候，恰好赶到了目的地，只见前方一片灯火通明，分明是夜晚，却亮的宛若白昼，大批战斗法师军民乱哄哄地挤在一片码头之上，隐隐分成两拨，彼此对立。 众人背后，背后可见一艘巨型战舰停泊在海上，此时登上战舰的人不多，还有些上了船又被硬拽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船的吃水已经很深了，有些奇怪。 恺撒只扫了一眼海岸的情况，便收回眼光，然后朝天空中看过去。 两道火光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天空中连连碰撞，恺撒运起目力，仔细看去，那两团火光中的人影顿时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一个是帕尼尔，另一个正是焰鼠。 帕尼尔倒还罢了，和恺撒印象中没什么区别。 但是恺撒焰鼠的一刻，以恺撒的心理素质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险些认不出来，心里想着，“那真是焰鼠？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而且……他比之前强了好多！” 章十八 早知如此，我该杀你 北国的几位门徒中，恺撒对阿妮最为敬重也最感可惜，对帕尼尔和紫冰了解不多，对焰鼠却是印象深刻，因为在最后的龙道任务中，恺撒和他的同伴险些都死在了焰鼠的刀下。 最后要不是休斯豁出性命去，和焰鼠拼了个两败俱伤，恺撒都不确定那次任务最后的结局，是否还会那般有惊无险。 焰鼠是个让人看着就无法感到愉快的人，阴险、狡诈、残忍、变态……这些负面的形容词，几乎就写在他的脸上。 这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很坏的家伙，生了张人人想打的欠揍的坏脸，却拥有几乎可以随意折磨这世界上九成九以上的人的实力，这就是门徒，焰鼠。 “哈哈哈，啊哈哈哈！帕尼尔，你这么多年就是瞧不起我，现在呢？你看看现在你我之间的强弱之分，你倒是再说几句让我难堪的话啊！” 焰鼠放肆猖狂的大笑声响彻天际。 站在恺撒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帕尼尔在焰鼠面前，全然落了下风，目前到了只能挨打没办法还手的地步。 两人都是火焰属性的战斗法师，帕尼尔手持血珊瑚战枪，战斗风格堂堂正正，非常适合战场冲杀，以一挡百。 反观焰鼠，他手持橘焰鬼斩，身形飘忽如鬼魅，橘焰鬼斩穿梭虚空的独特属性发挥出来，身在左而刀在右，身在上而刀在下，实在是诡异难测。 帕尼尔怒吼连连，将枪影挥舞得密密麻麻，包裹着身体，却还是无法防住那无孔不入的诡异刀锋。 焰鼠似乎有意在折磨他，故意避开要害，一点点让帕尼尔受伤流血。 帕尼尔极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焰鼠，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这点我不否认，你心里对我不满，我也清楚明白。但你恨我可以，害我也可以，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告密？为什么要破坏这次计划？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们战斗王朝多少无辜的军民？！” 焰鼠怪眼一翻，咧嘴大笑：“知道啊，不过关我屁事啊？” 说话之间，又无声无息一刀刺向帕尼尔的两腿之间，这刀落点阴损已极，帕尼尔惨叫一声，踉跄后退，焰鼠却遗憾摇头，骂道：“该死的，偏了点，否则这下就教你从此做不了男人！” 两人暂时分开，只见焰鼠脸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奇诡纹路，好似火焰。 紫冰在下方看到这一幕，低声说：“那是什么东西？焰鼠修炼的橘焰鬼斩，这点我知道，但他这次背叛我们，出手之际，脸上便浮现出那种怪异的纹路，出刀的速度和力道都会飙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她本来只是自言自语，表达感慨，没想得到答复。 却听恺撒说：“那是橘焰鬼斩的进阶能力：橘焰鬼面。带上面具，不止刀可以穿梭虚空，人也可以，形同瞬移。” 紫冰全身一震，说：“我听过橘焰鬼面，那应该是大统领才懂的顶尖绝招了，焰鼠……焰鼠他怎么可能……” 恺撒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他那只是橘焰鬼面的速成法门，并不是完整的面具，而且刚练的时候进步神速，越往后就越难以寸进，据说还伴随着巨大的副作用。” 紫冰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这应该是我们战斗法师一族都很少有人知道的事啊。” 恺撒心想我当然是在《真形大师》里读到的，真形大师包罗万象，马努斯出身森德洛，战斗法师一族的知名真形绝学，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不止是火系的橘焰鬼斩，其他诸如土系的大地傀儡、水系的琥珀之刃、凤系的风之候鸟、光系的三世光圈、黑暗系的暗炎刀翼、以及雷霆系的青色愤怒，都在真形大师的囊括之中。 这时，天空中的帕尼尔惨然问道：“回归森德洛，就真的那种重要吗？如果回家是以不要尊严地去迎合那头巨龙领主为代价，牺牲无辜的国民，那不回去也罢！” 焰鼠尖声怪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帕尼尔低沉咆哮：“你笑什么？！” 焰鼠勉强止了笑声，兀自捂着肚皮，指着帕尼尔说：“你……你居然到了现在……哈哈……还以为我是为了回去森德洛……哈哈哈，才背叛你和紫冰的？笑死我了，真的是笑死我了！我压根就不在乎能不能回去！回去也好，不回去也好，我焰鼠就是焰鼠，我做事的唯一标准，就是——帮更厉害的那边！” 帕尼尔哆哆嗦嗦地指着焰鼠，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对方无耻，却没想到无耻到了这种程度。 天空中，帕尼尔被焰鼠逼到了绝境，下方的港口同样混乱，站在帕尼尔和紫冰这边的北国军民被狠狠堵在码头上，哭喊声此起彼伏，妻子呼喊丈夫，孩子哭喊父母，而对他们下手的并非南方的风雷法师，并非森林族，更是其他的战斗法师！ 恺撒隐藏在暗处，暂时没现身，只是沉默地看着港口上的场景。他忽然发觉：其实战斗法师和所有人类都一样！他们确实很强，但人类有的特点、弱点，他们也都有。 焰鼠看着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帕尼尔，又低头看看下方的惨剧，脸色变化，忽然叫了声：“没意思，没意思！你们的抵抗太弱了，这样半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是直接杀了完事吧。” 脸上火焰纹路亮起，刀锋一转，穿过虚空，凭空出现在帕尼尔面前，一刀截断了帕尼尔勉强举起的战枪枪身，然后去势不衰地扎向帕尼尔的心脏要害。 砰的一声！ 乳白色的长刀斜飞而来，斩在火焰刀锋上——紫冰终于忍不住出手，帮帕尼尔拦下了致命的一击。不过紫冰自己也往后仰了一下，握刀的手阵阵发麻。 帕尼尔呆住了，然后暴跳如雷：“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你自己逃命就好了，为什么要回来多送一条命？” 对面的焰鼠同样呆住了，也同样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为什么伤势都好了？我之前分明斩中了你的心口！泰勒呢，泰勒那个废物呢？” “你说这家伙吗？”紫冰冷冷看着焰鼠，从身后甩出来一个身子，拎在手里晃了晃，正是被恺撒废掉了传奇修为的泰勒！ 焰鼠本来猖狂之极，这时看到泰勒的样子，忽然严肃起来，双足连跳，后退了好远，警惕道：“泰勒废了？紫冰你的伤势又全好了？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冰不理会她，提声叫道：“统领大人，老师！到了现在，您还要继续躲在暗处，不出来和我们做了了断吗？” 夜幕之下，天空中沉寂了片刻。 然后一小片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异之处的夜幕，忽然被人“撕开”，大统领缓步走了出来，原来他一直都在，而且就在战场之中，默默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厮杀。 焰鼠深深低下头去，说：“大人。” 泰勒也挣扎着喊道：“大人，救我，救救我！” 紫冰反手将帕尼尔丢回给帕尼尔，自己反而上前一步，凝神盯着大统领。帕尼尔接过泰勒，忍不住问道：“紫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被泰勒追杀，怎么转眼间就……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回答他，但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见大统领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一个方向，眼神微沉，说：“是你。” 恺撒一步步走上天空，点了点头，说：“是我。” 帕尼尔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他仔细去看那突然出现的少年，揉了揉眼睛，终于确认并不是自己眼花了，那真的是恺撒，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最后战役中，给包括帕尼尔在内的所有战斗法师留下洗不掉的耻辱的恺撒。 他忍不住看向紫冰，问：“是他救了你？” 紫冰哼了一声，“闭嘴，安安静静地看着，其他什么都别管！” 对面的焰鼠的反应一点不比帕尼尔小，他死死盯着恺撒，手指轻轻摩挲着橘焰鬼斩的刀柄，这是他心中的杀意和恨意无法压制的时候，才会有的本能小动作。 这时，大统领盯着恺撒看了会儿，开口了：“当初，最后一次龙道任务结束后，我去夺取‘完整’和‘归途’时，如果知道当时那个少年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我一定不会放过杀你的机会。” 恺撒笑了笑，说：“其实后来在黑色咏战，你也有机会杀我的，但很遗憾，我还是活到了今天。大统领，要不，你现在再试试看能不能杀我？” 大统领脸色转冷，问：“你不呆在风雷帝国好好疗伤准备应付苏珊的下次出手，来我们这儿干嘛？” 恺撒耸肩，“我就是来找苏珊的呀，但没找到她，反而碰到你们战斗法师内乱了。” 恺撒说他就是来着苏珊的时候，大统领两眼微眯。 不过很快恢复常态，淡淡道：“这是我们王朝内部的事，你别以为第二次南北战争挡住了我们的攻势，就能跑来北方撒野。你手伸得这么长，不怕被人一刀剁了，再也收不回去吗？” 恺撒收敛了笑容，很是认真地说：“一直只有你们战斗法师跑到南方撒野，我也想试试这是什么滋味。至于能不能留下我的手，你可以试试。” 章十九 明了心意 恺撒和大统领这番对话平平淡淡，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压力悄然而生，转眼充斥了这片天地。 天空中的传奇强者都安静下来，下方本来闹哄哄的双方，也都缩了缩头，感觉有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天而降，让他们不敢再放肆呼喝，随意争斗。 这就是超越传奇之间的对话，恺撒和大统领谁也没动手，但彼此间针锋相对的气势，已经非同小可。 “这样啊，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插手了。”大统领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紫冰，眼神转为慈和，“你们四个里，阿妮天赋最好，帕尼尔性格最好，但我一向最喜欢你这个学生。你的性子，最像年轻时的我，天不怕地不怕，锋芒毕露。” 紫冰身子一颤，咬住了嘴唇。她眼神里闪过动摇，但很快强行按捺下去。 大统领接着说：“但这次，你让我很失望。你叛我，这没什么，孩子都有叛逆的时候。不过，紫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我们战斗法师内部发生了什么，引入外敌这种事，是做不得的。” 说着指了指恺撒，口吻沉痛，“你不该把这个外人拉进来的。” 紫冰听了大统领的话，反而双眉一扬，反问道：“到底是谁先把外人牵扯进来？我承认，恺撒是我们的敌人，但在绝望平原之上，他至少救了我们王朝的十多万平民。那头巨龙领主呢？她有把我们当人看吗？我和帕尼尔这次之所以反您，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回森德洛，恰恰是因为我们太想回去了。” 大统领皱眉，“这话怎么说？” 紫冰一字一顿道：“我们觉得，和苏珊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到头来别说回家，我们这些人能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位面，能有几人不被苏珊杀掉，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 紫冰两眼充血，艰难但决绝地说道：“所以苏珊才是不该被拉进来的外人，真正的外人，她必须死！大统领您如果护着她，也得死。” 大统领哼了一声，眼中似乎有风暴在酝酿，“你就这么想杀我？我可是你的老师，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为了杀我，你甚至把给予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极大耻辱的小鬼都拉进来了？” 说着他再次指向凯撒，“你是不是忘了，这小鬼杀了阿妮！他速度慢得跟鬼一样，即便现在是传奇了，在我眼中，他依然是个速度慢的不正常的垃圾。” 恺撒眉头一皱，不过没吭声。 只听大统领有些激动地沉声喝道：“我们战斗法师一族以战斗为本，是战斗之王，而我们之所以强于战斗，根本在于速度！阿妮被一个没有速度的垃圾干掉了，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是必须用血来洗刷的耻辱。你说苏珊是我们的大敌？错了，这个小鬼，才是我们真正势不两立的大敌，你如果还心存一份战斗法师的荣耀之心，就不该把他带来。” 紫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言下之意，她虽然并不认同大统领的全部说法，但在“恺撒就算成了传奇还是速度慢的垃圾，所以他不可以击败战斗法师，击败了就是不死不休否则无法捍卫战斗法师一族的立族之本”的这个论点上，紫冰潜意识里和大统领是一致的。 大统领深深吸了口气，问：“你跟他说了传送门的事，对不对？否则他不会铁了心要来这儿多管闲事的。” “……是。”紫冰咬牙。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大统领最后说，不再看紫冰，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的表现和选择失望到了极点。 他师徒一番对话，实际上和现在的局面已经无关了，大统领不可能放过紫冰，紫冰也不可能因为大统领的一番话就说：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吧。 这充其量是一番插曲式的对话，是师徒两人知道等会儿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提前说的两句最后的交心之言。 可两人的这番言语，对恺撒而言，并不是那么无关紧要。 “都过了这么多久了，原来到了今天，有些事情依然没改变啊。” 恺撒仰头望天，心里想着，“速度慢，这终究是我一生都逃不掉的宿命。哪怕我今天达到了这样的实力，哪怕大统领和紫冰都忌惮我的实力，但速度慢终究是错、是罪、是缺陷、是无法容忍的弱点。仔细想想，其实南方军部也是啊，我屡次帮军部摆脱困局，但军部始终对我不信任。在他们眼里，我再怎么强，只要速度还有缺陷，那就算不上是真正的王者，顶多是个惊世骇俗的怪物。“ 恺撒瞥了紫冰一眼，淡淡地问：“你虽然找我帮忙，但心里总是憎恨我且瞧不起我的，是不是？” 紫冰一惊，刚才和大统领对话，真情流露，对恺撒的真实感受便不由自主地透了出来。 她怕恺撒生气一走了之，犹豫片刻，低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恺撒嘴角一翘，笑得嘲讽而微妙，“怕我生气了，不帮你解决这摊麻烦事？哼，你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好了，没必要忍耐伪装的。我今天也把话说白了吧，今天我来，可不是顺便而来，更不是吃饱了撑着来和你们干架，我是为了传送门而来的……” 紫冰脸色微变。 大统领则深深看着恺撒，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恺撒冷笑，“我知道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只是我知道的，未必就比你知道的少。这世界平静了百年，结果短短一年多就搅成现在这样子，归根结底，全是因为龙道。最开始大家为了探索龙道的尽头大打出手，好不容易从龙道里取出‘完整’和‘归途’，又开始为此打生打死。现在龙道没了，归途复苏成了苏珊，完整则在我手上。” 说到这，恺撒顿了顿，狠笑着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王朝，为了回归森德洛，但实际上，现在苏珊不受控制，完整在我手里你们又抢不走，也就是说现在真正重要的，也是你们折腾了这么多事要拿在手里的东西，已经不是完整也不是归途，而是这修复了一部分的传送门啊。” 大统领上前一步，气势勃发，厉声喝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恺撒说：“我知道，传送门说起来只是你们当初降临这个世界的工具，但实际上，其中蕴含着一丝森德洛的本源位面力量，没错吧？它是传送门，却不止是传送门，还是一等一的神器！” 苏珊和恺撒那一场战争之后，战斗双方都暂时潜伏起来，默默积蓄力量。 这并不完全因为恺撒和苏珊都在那场战斗中伤得很重，并且互生忌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世界上确实暂时没什么值得拼命去抢夺的东西了。 龙道已经毁灭。 归途就是苏珊。 完整在恺撒手里，除非杀了他否则别想拿到。马努斯的传承也是。 既然这些东西，要么已经没了，要么轻易无法到手，那为什么还要打没意义的战斗呢？当然是先行停战，积蓄力量，等到有把握了再动手喽。 可恺撒这次来到北国，说是无意介入到了北国的这场内乱中，但实际上也有刻意的成分。 恺撒也不知道自己对传送门的了解和讯息从何而来，似乎来到北国的这段时间里，经常有一些认知凭空从脑海中跳出来，告诉他更多，让他明白更多。 现在，恺撒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传送门或许才是下一步各方争夺的关键！ 它是位面征服的利器，是强者单挑的神器，无论是回归森德洛，还是与苏珊对抗，又或者是单纯地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平定这个世界的乱局，当务之急，就是把传送门掌握在手中。 本来传送门没修复，那还不必着急。 但传送门既然修复了部分，那便是恺撒必争的东西，他知道自己这次来北国，简直来得太对了！ 恺撒看着大统领，最后说道：“我这次来北方，就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疗伤和修炼，这已经完成了；第二件事，传送门，这东西我要定了。” 大统领听到这儿，反而安静下来，问：“那么，第三件事呢？” 恺撒沉默了一下，说：“我因为喜欢人又没信心表白，本来想来这儿弄清楚我对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态度的，虽然我自己不太在乎，但我喜欢的人在乎，我只能想办法弄清楚。” 大统领说：“所以呢，有答案了？” 恺撒大笑，朗声说：“是啊，有答案了！我终于明白，我要夺取传送门，要杀苏珊，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凤凰，更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他妈的不止要拯救南方军部那些蠢蛋，还要连带着你们这些玩火自焚可怜可悲的战斗法师一起救！” 大统领听得莫名其妙，这话语里分明包含着对南北双方的极大不满，为什么还要拯救？ 他冷冷地说：“小鬼，你疯了吧？” 恺撒咧嘴一笑，说得更加大声，“你们，无论是北方的你们，还是南方的大部分人，都没爱过我！无论我做什么，只要速度慢，我他妈的就是个有罪的怪物，这点我终于认清了。我这个人其实很大度的，瞧不起我没所谓，别来找我麻烦，我也懒得出手打你们的脸。但是，自以为是地瞧不起人，你们就真以为没有任何代价？你们瞧不起我是吧，那好，我偏偏要救你们，我要让你们亲眼见到我杀了苏珊，然后强到无与伦比的时候，你们还继续呆在这里鼓吹无聊的唯快不破的理论！” 本来，恺撒这些天一直想的是，如果凤凰真的希望恺撒做个对世界有爱、有责任、有担当的人，那为了她，也就这么做吧，努力说服自己就好了。 但刚才听大统领和紫冰那番简单的对话，恺撒改主意了，改变主意的同时也终于有了决定—— 苏珊要杀，传送门要拿，为自己也为凤凰。至于对这个并不友善对待自己的世界，恺撒想说我能说服自己爱上就有鬼了！无论凤凰怎么想，会不会因此而拒绝他的表白，恺撒都不管了，因为他确定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自己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态度，就是我可以不报复你们对我的种种不公平，但我要用我的方式，让你们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不是说恺撒要去杀人，去报复，恰恰相反，他要让所有人活得好好的，让所有对自己有过偏见的人，都发自内心地明白：他们错了！ 世界如果错了，要报复、要毁掉吗？当然不，因为不值得和错误的世界同归于尽。 世界错了，要让它知道，它是错的！ 至此，恺撒此行来到北方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有了答案。相比起来，修炼的进度，传送门的争夺，反倒是细枝末节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态度。 恺撒这一番话说出来，大统领、焰鼠、紫冰、帕尼尔、下方港口上的双方众人、甚至是奄奄一息快失去意识的泰勒，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他作声不得。 一双双眼睛看着恺撒，似乎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这家伙，疯了吗？拯救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爱世界，而是为了纠正这个世界？他以为他是谁！ 沉默许久，只有夜风声与海浪声。 最后还是大统领打破了沉寂，缓缓地说：“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废话，然后呢？这里是北国腹地，你孤立无援，前不久又刚和苏珊拼了个两败俱伤，我不相信你的恢复能力比巨龙领主那样的超级生命更强。就凭这样的你，一个人，就想把我战斗王朝生生端了？简直笑话！” 恺撒哈哈一笑，点指着大统领，说：“为什么不行？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怕等会儿我和你全力拼斗之际，苏珊万一从暗中跳出来，是不是？你和她，终究不是彼此信任的关系。” 大统领咬牙狠笑，杀意逼人，“我承认，我是有此顾虑，但你敢说你就一点没有？” “有！”恺撒一步踏前，反手一挥，眼中陡然迸出逼人的精光，铿锵喝道，“但有顾虑，又如何？！” 话音未落，传奇级别的磅礴巨力凭空生出，恺撒身后那艘停泊在港口中的战舰发出一声轰鸣，船身忽然从上方破了个大窟窿，一尊庞然大物从船舱中飞出来，被恺撒的力量牵引着飞向他。 那庞然大物，正是通体石质的传送门！之前那战舰无人登船却吃水极深，原来是因为紫冰和帕尼尔将传送门提前安置在了船舱里。 大统领没想到恺撒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在乎随时可能出现的苏珊。 他更没想到，恺撒居然一动手，就直接冲着传送门去了？当着他的面，抢夺北国的镇国重器，同时也是如今世界局面下的关键之物，恺撒此举简直狂妄到了极点，根本没将大统领放在眼里！ “好，你很好！”大统领怒到极处，反而笑了，“既然你自己非要找死，那好，今天你就永远的留下，别回去了吧！” 大统领并不着急去抢夺传送门，反而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悲无喜，平平淡淡，空空洞洞。 他左手抬起，在面前画了几个圈圈，然后提起右手，捏成拳头，一口气穿过那一个个圆圈的中心，最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轰向了恺撒的面门。 这拳头打得平淡无奇，但没人会真的认为其威力差劲。因为拳头出的瞬间，以大统领的身体为中心的方圆千米的范围内，空间好像瓷器般，砰的一声，碎掉了。 大战骤起！ 章二十 鬼斩对鬼斩！ 大统领一拳出而天空碎，不仅下方港口的众人惊恐万状，空中的焰鼠、紫冰等传奇强者，也不得不连连后退，暂避锋芒。 “老师他……他这实力……”紫冰心中受到的震动最大，无论她个人对恺撒的想法如何，这次带恺撒来这，总是希望利用他对抗大统领，以解自己和帕尼尔的危难。 但大统领这么多年来很少出手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一拳出便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威能，竟是比紫冰印象中的那个传道授业的老师，更强了一大截！ 她不禁想到：面对实力达到这般的统领大人，恺撒还能挡得住吗？ 恺撒这时人在混乱如一锅滚粥的破碎天空之中，并没有像焰鼠、紫冰那样避开，而是稳稳站着，对周围的破碎空间似乎并不在意，只凝神去看大统领的拳势招式。 只见大统领拳锋上缠绕着浓烈的火焰，也不知道多少繁复玄奥的战斗法术隐藏其中，尤其是套在拳头胳膊上的那几个圈圈，更是让恺撒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过往恺撒和战斗法师对战，总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用的是什么招式，属于战斗法术范畴，还是战斗体术范畴，又或是体术与法术的结合运用。 这是恺撒似乎与生俱来的能力，他就是很能理解战斗法师一族的种种。 但大统领这一拳，却和恺撒之前遇到过的所有对手和招式都不同，这一拳打出来，似体术而非体术，似法术又非法术，似是两者结合，却又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组合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无数战斗法师追求的境界了吧？体法归一，再也难分彼此，这人不愧是统领北国无数战斗法师的战斗之神。”恺撒看着对面的大统领，心里想着。 只看这么一招，恺撒就知道，对方一点不比苏珊弱，甚至有可能比没有完全复原的苏珊更强！ 战斗法师以速度著称，大统领作为北国第一战斗法师，速度上更是登峰造极，拳头出而劲力到，甚至快得让人生出“劲力先到，拳头再出”的时间先后错乱的诡异感觉。 “了不起的速度。”恺撒吸了口气，抬起右手，并指如枪，自下而上地斜刺向对方的拳头下缘。 大统领出招时并没用橘焰鬼斩、拟龙流派这类真形，恺撒也就暂不动用真形大师中的种种玄奥，只以传奇级别的等级能量，以及自己本身所学的体术与咒文与之对抗。 大统领的三圈一拳极快，恺撒的反手戳指却很慢。 站在焰鼠、紫冰、帕尼尔、泰勒这四名传奇强者的视角，怎么看，大统领的拳头都会快恺撒好几步，抢先击中恺撒的面门。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恺撒取了守势、以逸待劳之故，还是他这一指的方位、角度、以及节奏感无比奇异刁钻的原因，总之，大统领拳头没能真正打到面前，恺撒的指尖已经碰上了大统领的拳头。 大统领倏然变拳击为掌劈，狠狠砍向恺撒的指尖，这变招的速度之快，连寻常传奇都看得眼花缭乱。 恺撒却仍只是以慢打快，只稍微调整了一下指头的角度，便毫无退让地迎了上去。 啵的一声，掌指对碰。 恺撒和大统领同时震了震，然后飞快地各自退开，大统领哼了一声，“力道不错，可惜速度太慢，你挡下这一招，接下来还能勉强挡多少招？” 恺撒冷笑，“挡？为什么要挡？”两人交手的刹那，传送门已然来到恺撒身后，被力量托浮在半空中，稳稳当当。 恺撒以传送门为背景，稳稳立身虚空，忽然一翻手，掌间雷霆能量凝聚，飞快地形成一柄造型气质极为诡异凶残的长刀，他人不移手未动，那刀似乎已经要自行跳跃出来择人而噬。 大统领眉头深深拧起，盯着那长刀看了好一会儿，“这是……橘焰鬼斩？！这是火系战斗法师的专属真形，你一个雷霆属性的人，而且不是战斗法师，你怎么会？” 恺撒并不回答，或者说，他直接以实际行动作为回答，手掌微微拧转，带动刀锋画了个小圈子。 刀尖轻轻一震，悄然消失，下一刻已无声无息又无形无迹地穿过了重重虚空，从大统领脑后的空间钻了出来。这刀锋穿梭空间的能力，不是橘焰鬼斩，还能是什么？ 大统领好像没察觉脑后的刀锋，盯着恺撒，同样手一翻，橘色的火焰凝成长刀，刀锋同样没入虚空，“锵”的一声，将恺撒的刀锋挡了下来。 两人用的都是鬼斩，但更准确的说，大统领用到的是“橘焰鬼斩”，恺撒用的是“雷霆鬼斩”，刀的形态相同，能力类似，但元素属性上毕竟有所差别。 恺撒这招自然是从真形大师之中而来，虽然只是新学，但威力丝毫不比钻研鬼斩多年的大统领弱。 加上雷霆属性原本就在正面对碰上略胜于火焰属性，大统领挡下恺撒的刀，却感觉握刀的手一阵酥软酸痛，他心中吃惊，杀意更盛，于是不再说话，不打算给恺撒再进攻的机会，狂风暴雨般地攻了过去。 橘焰鬼斩是战斗法师一族中，最为顶尖的刺客杀戮之道。 人的行动再怎么快，总是不如兵器，而寻常兵器再怎么快，都比不上橘焰鬼斩随意穿梭空间，无视距离，无视方位，真正达到了想哪儿打哪儿的程度。 毫不夸张地说，橘焰鬼斩便是这个世界上速度的翘楚，而它在大统领手中施展出来，已是速度的极致。 恺撒和大统领同用一招，速度虽然不如，仍秉持着以慢打快的原则，刀刀后发，以逸待劳。 无论大统领如何加快刀的速度，刀锋穿梭空间如何隐蔽诡异，恺撒始终一刀点在对方的刀尖之上，刀尖对刀尖，力量和爆发力上恺撒更胜一筹，因此这么一次次碰撞下来，反倒是大统领有些略在下风！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小鬼用的，真的就是鬼斩之真形，这是肯定不会错的了……”大统领一边打，一边思忖。 他虽然落于下风，却半点气馁不露，他在北国被无数战斗法师尊称为“大统领”，被誉为“战斗之神”，些许的劣势又怎么可能击溃他呢？ 又一次刀尖对刀尖的碰撞，大统领只觉对方的雷霆能量如狂涛怒浪，居然沿着虚空中的联系，从刀尖传递到刀身，再进一步缠上了自己的握刀的手。 换了焰鼠，恐怕打到这就败了，大统领却微微一笑，主动放掉了手中的刀。 他不要武器了。 恺撒咦了一声，只见大统领放开长刀后，反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手掌过处，一张气息比橘焰鬼斩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橘红色的鬼脸面具，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橘焰鬼斩修炼到极致的进化，也是这一流派的最终真形：橘焰鬼面！ 面具加身的瞬间，大统领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戴上面具的他，身体便是刀锋，可以随意穿越空间！消失的同时浮现在恺撒侧后方，一拳出，打向恺撒后腰，拳头又在半途中悄然消失，从恺撒头顶冒出来，这一击的最终落点，竟然是头顶！又或者这拳头还会再次穿越空间，再次改变落点？ 面对这奇诡到了极处、而且迅疾到了极处的进攻，怎么防？怎么挡？ 以恺撒的速度，这时转身已经来不及了，抬手去挡头顶拳头的话，背后的大统领的后招怎么处理？他却好像不打算挡了，手中的雷霆鬼斩不知何时，改成了反握，然后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一摆，刀尖指向身后的大统领。 从刚才一直看着这边的紫冰见状呆了呆，这一刀所指，不是大统领的拳头，不是心口要害，不是脸上的面具，反倒歪歪扭扭地似乎只是随意指着大统领胸腹间的某个点！ 紫冰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刀有什么用？不能挡下大统领的拳头，也不是以攻对攻地去进攻心脏、以此逼迫大统领回防，更不是去破坏橘焰鬼面。 这一刀，就算让恺撒刺到了，也无伤大雅，而恺撒自己却要以头顶承受大统领的铁拳！ 但出乎紫冰意料的是，之前始终稳稳当当冷静应战的大统领，此刻被恺撒刀尖一指，竟像是见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般，一声大叫：“这……这怎么可能？” 恺撒的刀尖没碰到他，他却在忌惮、惧怕着什么似的，飞快地后撤了好几步，原本轰向恺撒头顶的拳头，也自然随着身体后撤而收了回来。 “这个恺撒，是真的邪门。”身旁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帕尼尔走到紫冰身旁，阴着脸说，“他一个速度奇慢的风雷法师，怎么会我们战斗法师一族的绝学？他刚才逼退大统领的这一刀，又是怎么回事？紫冰，人是你带来的，你知道些什么？” 紫冰脸色复杂，摇了摇头，“他的底细，我也不明白。我……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在速度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还能和大统领打成这样……” 帕尼尔重重一哼，问：“你带恺撒来，是想让他拖住大统领，双方打个两败俱伤。但我问你，如果恺撒反客为主，真的击败了大统领，手握传送门，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我们堂堂战斗法师，总不见得真的听他调遣吧？” 紫冰默不作声，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和恺撒相遇时，对方展现出的种种神奇手段。当时自己只觉得眼花缭乱，但心想这般贪多务杂，和大统领比起真正的拼杀功夫，以恺撒的速度自然还是打不过的。 怎么想得到，恺撒来到港口之后，一出手便如此凌厉，这么说他之前救自己、打泰勒的时候，用的还只是一小部分的实力？ 心中一个声音忍不住冒了个头：难道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速度相差这么多，对战起来真的可以不落下风，甚至反过来压制速度优势的那一方？还是说，恺撒现在优势只是暂时的，大统领其实还隐藏着某些真正的杀手锏？ 章二十一 真形克制 正打算再去看两人的对决，试图看明白恺撒到底是怎么压制住了戴上面具的大统领，紫冰却忽然心中一凉，某种莫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席卷全身。 她尖叫一声，脚步急点虚空，身子化为一道细细的光芒，接连在空中三个转折，如避蛇蝎！ 只见一道若有若无的暗红色刀锋追着她，紫冰转折了三次，刀锋也闪烁了三次，每次都穿越了空间，紧咬着不放。最后紫冰停步厉喝，挥刀斩落，和那暗红色刀锋硬碰了一记，脸色却陡然白了一下。 焰鼠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自己都大难临头了，还有时间去管别人？” 鬼斩在他手中，刀锋若隐若现，宛若蛇信吞吐。紫冰根本没人看到他刚才出刀收刀的动作，险些在偷袭之下丧命。她急忙调整状态，心无旁骛，专心面对焰鼠这个大敌。 帕尼尔手持战枪，默默走到紫冰身后，两名门徒面对曾经的第四门徒焰鼠，却没有十足的胜算，反而脸色凝重。 “先不管那么多，打赢了这个叛徒再说其他。”帕尼尔盯着焰鼠，对紫冰说。 “好。”紫冰点头。 这时候，又一道传奇强者的气息凭空升起，当然不是已经被恺撒废掉的泰勒，而是第二次南北战争之后便销声匿迹的森林族叛党领袖，兰德里。 兰德里现身后，也不废话，只翻手取出一团黑色的物质，朝这边丢了过来。 那黑色物质迎风暴涨，恐怖的力量气息转眼席卷了正片天地，形成一尊黑色的、充满野蛮和残酷味道的阵法，把包括恺撒和大统领的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这是……那头巨龙领主的力量？！”紫冰失声惊呼。 “不错，这是苏珊大人的力量。”兰德里淡淡说道，“苏珊大人现在有事情要做，不能亲自到来，所以特意派我携带她的力量精华所化的阵法而来，帮助大统领，平定内乱。” 帕尼尔冷哼道，“平定内乱？哼，说的好听，实际也是冲着传送门而来的吧！” 兰德里微微一笑，并不靠近战场，只远远站着，好整以暇道：“随你们怎么想，我都没所谓，我只是按照苏珊大人的意志行事罢了。大阵已然布下，之后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了，告辞。” 紫冰和帕尼尔感受着那黑色阵法对身体的一阵阵强劲压迫，脸色都难看无比，再看对面的焰鼠，却见对方在阵法中丝毫不受影响，反倒如鱼得水。 此消彼长，这还怎么打？ 就在这时，只听那边大统领一声闷哼，几人不禁转头看去，然后他们都看到了让人毕生难忘的一幕：恺撒人在大阵之中，全身黑气萦绕，显然受到了大阵的重点照顾，九成的压迫力，都蕴藏在那团黑气之中，压在恺撒肩头。 但再看作为恺撒对手的大统领，只见他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喘着粗气，竟在恺撒被苏珊的力量压制的情况下，依然被恺撒打伤了？！ 紫冰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战斗，直到被焰鼠偷袭才不得不暂时收回目光，但从焰鼠偷袭到兰德里出场再到大统领闷哼受伤，其实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刚才那众人没注意的短短一分钟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统领脸色难看，他手腕伤得不算重，运转起力量，转眼就令伤口愈合如初，只是流了点血，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伤势。但是，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和恺撒的一番对拼，大统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平静下来。 之前，大统领主动弃刀，转而使用更高级的橘焰鬼面，身体穿梭虚空进行攻杀，速度更快，破坏力也更强大。 他本打算依靠这一招，几息之间就将战斗了结。 然而恺撒突然反手一刀，看似不痛不痒地指向了大统领胸腹间的某个点，这一举动当时紫冰也看到了，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只看到大统领罕见地失态惊叫，收拳后退。 只有大统领本人明白那一刻究竟怎么了，原来恺撒那一刀，指的并不是战斗法师的生命要害，却是这一式“橘焰鬼面”的真形要害！ 无论是鬼斩，还是鬼面，修炼到极致，都能达到真形的程度，也就是以形态引动规则，进而借助规则之力，完成穿梭虚空刺杀敌人的凌厉攻击。 世人都以为这里的真形，指的只是刀的形态，或是那面具的形态，但其实刀和面具固然重要，真正完整的真形，是包括刀、面具、身形、动作、包括体内能量分布的一个全面形态的呈现啊！ 恺撒看似随意的一刀虚指，旁人看来没什么，大统领却有一种真形将被瓦解的恐怖感觉。似乎自己如果不受手，而继续进攻的话，只要被那刀点中，真形便会崩溃，到时候身体不再具备穿梭虚空的能力，打出去的拳头收不回来，或许就要永久地湮灭在空间乱流的重压之下，身体也会遭受重创。 简单来说，恺撒长刀所指，就是鬼斩与鬼面之真形破绽所在。 破了那一点，真形便不是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之力自然烟消云散。 大统领借助了真形规则之力，才穿梭了空间，真形规则骤然消失，别说拳头了，他整个人都可能会被打落凡尘，然后在退出虚空穿梭时，被压成肉饼！ 好在，大统领及时退了。 他攻得迅猛，退得也果断，撤退之后，恺撒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大统领。那平静中隐含嘲弄的眼色，一下就将大统领彻底激怒了！ “凑巧，他一定是凑巧！”大统领心想，“鬼斩与鬼面的真形必然存在破绽，但真形之破绽，哪怕是我们森德洛的那些神灵，都未必能指得出来，真形可以被破解，但只能以更强的真形、更强的规则力量，强行攻破，绝对不存在这样的破解方法！” 一念至此，他深深吸了口气，真形之力再度发动，闪电般突进再上。 这次大统领不再转换进攻方位，也不搞什么身体先穿梭一遍拳头再穿梭一遍的花头，就是正面突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恺撒面前，逼他硬碰硬！ 但恺撒还是简简单单，提刀一摆，刀锋这次指向大统领的左侧膝关节。 大统领怪叫一声，再次后退。 他不愿放弃，飞快地围绕恺撒旋转起来，身体不断穿越空间，每时每刻都在转换方位，如果当时紫冰还在观战，就会看到天空中浮现出了无数个大统领的身影，他的速度，已经快得无法形容了。 说起来，恺撒和大统领只打了一分钟不到，但以大统领的速度，这点时间里，能攻出多少招？变换多少次进攻方位？别说成千数万，十几万也都有了！ 但恺撒站在原地，不移不动，只一柄长刀，大统领每次转变位置，他就遥遥隔空一刀，指向对方那一刻的真形破绽所在。 无论大统领如何加快速度，如何极尽变化，恺撒就一刀一指，便轻松又精准地点出了对方的真形破绽所在。 大统领心中越打越震惊，越打越愤怒，心焦如焚，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恺撒忽然收刀，不再指向大统领真形中的破绽所在，大统领一怔之下，只见恺撒提刀斜斜一劈，这一劈威力不大，也没有指向破绽。 只是大统领这时候已经快得刹不住脚了，竟好像主动撞上去，结果收势不及地自己撞上刀锋，手腕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大统领伤得不重，丝毫不影响战斗力，但紫冰等人看过来的时候，他脸如死灰，死死盯着恺撒，咬牙切齿地问：“你……你这是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恺撒不答反问：“你速度比我快，但赢得了我吗？” 大统领厉声吼道：“你鬼扯什么？我在问你，你究竟是怎么破解我的鬼面真形？” 恺撒嘴角微翘，没在吭声，但神情中的嘲弄讥讽，在场谁都能看得出来。 大统领心中煎熬，忽然脸色涨红，一大口鲜血喷出来。战斗法师的体质强横而完美，在众多职业者中，算是最顶尖的上位巅峰的职业，却因为气急攻心而口吐鲜血。 紫冰、焰鼠、帕尼尔、说了告辞还没来得及走的兰德里、以及下方的众多战斗法师军民们看到这一幕，都彻底惊呆了。 一时间，现场寂静无比，只有大统领呼呼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恺撒开口了，说出了一个大统领从没听见过的概念，“真形的概念，你我都清楚，你更是这方面的大师，比我这种后辈入门早得多，百年前就触摸到了真形与规则的大门。但是，你听过‘真形克制’的概念吗？” 大统领脸色茫然，喃喃说道：“……真形……克制？” 恺撒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是的，真形克制。” 真形大师这本笔记，并不特别厚，也很陈旧了，但他终究是马努斯在矮人战争后漫游万千位面世界百年时间的心得总结，能排在“青色愤怒”和“两仪归一”这样的无可思议的神通之上，被马努斯放在第五层平台上，真形大师怎么可能只是对各种真形的搜集？就像一锅大杂烩一样，乱糟糟地凑在一起就算结束？ 紫冰的感受没错，之前恺撒救她的时候和泰勒对战，那时候用的不过是些真形大师中的粗浅手段。 真正的真形大师远不止于此，而真形克制，就是这本笔记中极为重要的一个板块，讲述的是真形的本质、弱点、以及如何在理解本质又通晓弱点的情况下，破解真形！ 在恺撒和大统领的对战中，大统领以鬼面真形获得超凡绝伦的速度和运动能力。 殊不知恺撒眼中，根本没看到他的速度，而是直接破了作为那超高速度来源的真形。真形一破，速度便没了意义，甚至于到最后，大统领的高速度反而成了累赘，让他自己伤在了自己的速度之下。 章二十二 投降吧 这是恺撒练成真形大师以来，第一次拿出其中的精粹，与人对战。 “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想到啊，这真形克制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强。”恺撒心里想着，喜悦兴奋中又带着些许的遗憾，如果和苏珊拼杀的时候就有如今这份实力的话 摇摇头，将没意义的念头甩出脑海，这世界上的事(情qing)没有如果，那时没打过，下一次碰面的时候努力去击败对手，也就是是了。 在真正体验过真形大师的强大之后，恺撒觉得：只要苏珊不找回本体，不恢复全部实力，那自己都有相当的把握将之击败，乃至彻底击杀。 似乎感应到了恺撒的想法，黑色的大阵扭动凝聚，最终变成了一尊小山般的巨龙领主的虚影，一双眸子冰冷地凝视恺撒。 大统领闭上眼睛，短暂后重新睁开，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刚才的狼狈和动摇了，盯住了恺撒。 焰鼠顾不上再理会紫冰和帕尼尔，他也过来，打算帮助大统领对付恺撒。 “这这怎么”紫冰和帕尼尔对望一眼，无奈又苦涩地发现，他么两个堂堂的北国门徒，居然就这么被无视了，局面变成了大统领、苏珊虚影、加上实力大进的焰鼠，这三大高手合力对付恺撒一人！ 兰德里跑得倒快，这才刚一转眼，他已经没影了。 不过兰德里的到来，恺撒还是清楚的，他从兰德里到场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对恺撒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苏珊没有亲自来，就不需要在意。 倒是苏珊伤势还未好，本人不能亲至却依然安排了人来帮忙，这很说明问题—— 恺撒回头看了看(身shēn)后的传送门，心想：苏珊不会猜到我会来，她做的这些安排，应该不是冲着我的，而是想要打这尊传送门的主意吧。既然如此，这传送门我就更要牢牢我在手里了。 上一次在黑色咏战，恺撒曾经和传送门有过近距离的结束，毕竟那场补全仪式，就是在传送门高台上进行的。 那时候，恺撒只觉得传送门的气息很独特，隐隐让他觉得很舒服。 但这次，面对这恢复了部分功能的传送门，恺撒感受到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共鸣，以及灵魂层面上的悸动。 至于这传送门到底恢复了几成功能，为什么如此重要，引得北国内乱，更吸引了苏珊来插一手，恺撒反倒不是完全明白，要等事后仔细研究了传送门，才能有结论。 就目前而言，恺撒目光透过传送门的层层岩体，看到最里面，那儿隐约有点亮光，虽然渺小，却透着让人颤栗的气息。 恺撒面对苏珊都没这种感觉，那点光亮，想来就是传说中的森德洛的一点本源力量了。 “这次来北方，几件重要的事都做了。”恺撒心想，“真形大师的威能超乎想象，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也已有了结论，现在北国没人是我的对手。等我解决了大统领，再打服这些门徒，传送门稳稳拿到手，我也该回帝都去了。” 一想到回归帝都之后，自己就有底气和凤凰表白了，恺撒不由心头跳动，兴奋期待中又带着几分忐忑不安，毕竟他也不确定，凤凰是否会认为他对世界的那(套tào)“坚持不喜欢，只是为了纠正而拯救”的奇怪理论。 “喂，我说，你在开什么小差啊？” 焰鼠(阴yin)冷的声音打断了恺撒的思绪。 恺撒微微一笑，说：“这里的事(情qing)基本就这样了，要死要活，看你们的态度而定。我还有事要回帝都去，你们别给我找麻烦，都别抵抗了。” 这下就连暂时被迫站在恺撒这边的帕尼尔都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哼一声，“小鬼口出狂言，你现在面对的是三大高手的联手之势！” 恺撒毕竟是紫冰带来的，不是帕尼尔。紫冰都对恺撒心存一份轻视和敌意，更别说帕尼尔了。 不过恺撒并不理他，目光看向大统领，说：“你我胜负已分，你如果还要继续帮苏珊，那对不起，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如果你改变主意，那我也不是嗜杀之人。” 听到这，不止是大统领这边，另一边的紫冰和帕尼尔，脸色也变了。 “恺撒，你这是什么意思？”紫冰咬牙，“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战斗王朝，从此听你号令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恺撒理所当然，脸色严肃，“苏珊是我的大敌，别说她如果恢复了本体和全部实力，这世界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我在她恢复本体之前就找到她，也没十足把握杀掉她” 顿了顿，恺撒凝视大统领，说：“最重要的是，我没办法容忍有人在我和苏珊对抗的时候，从旁边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攻击我。” 当初恺撒为了对抗大统领时不受干扰，执意要杀蓝将军。 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比大统领可怕得多的苏珊，怎么能不谨慎小心？ “你如果真的担心”大统领冷冷看着恺撒，说，“那就试着来杀我啊，杀了我，自然没人打扰你和苏珊的战斗。” “这是一个选择。”恺撒也不否认，“只是你和蓝将军不同，我没十足的杀你的理由，如果你愿意帮我，那杀掉苏珊的把握就更大了许多。” “帮你？我帮你？！”大统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许久，最后冷然道，“南北双方征战百余年，你作为男人，要和我这个战斗法师的首领合作？” 换了一天前，恺撒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他不太明白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不过现在，恺撒脸色不变，平静回道：“我不是南人，也不是北人，我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人。苏珊是目前最需要处理的敌人，等干掉了他，南北双方(爱ài)怎么样怎么样，只要别碰我在乎的人，打成什么样我都没所谓。” 在场所有人都见了鬼一样看着恺撒。 焰鼠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恺撒说：“你你在鬼扯些什么？你为南方做了那么多事(情qing)，龙道第三层为了抢夺‘完整’和‘归途’，一副豁出(性xing)命的架势，你居然居然说自己不管南北双方打成什么样？！” 恺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那也可以。反正我对你和对别人不同，如果你给我现在就杀了你的理由，那我很乐意让你死在这里。” 焰鼠说：“你就这么自信，能一个人面对统领大人、苏珊大人、还有我的围攻？”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刀当头朝恺撒劈了过来，橘焰鬼斩的真形力量发动，他脸上的花纹变得更繁复，隐约有一丝凝成面具的迹象。 但这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焰鼠的(身shēn)上浮现出了一(套tào)赤红色的铠甲，那铠甲的样式明显不是战斗法师风格，甚至不是人类风格，每个部件都像是龙的一部分，竟是一(套tào)龙铠！ 独特而浓烈的规则力量散发出来，那是不同于橘焰鬼斩的另一种真形规则。 “你不是很厉害吗，说什么真形克制，你倒是克制呀！” 焰鼠狞笑，“统领大人又没真的败给你，别说大人他了，我自己同时使出两种真形的时候，你能怎么办？就你那见了鬼的弱智速度，你破得了一个真形，便处理不了另一个。还胡吹大气，说什么北国再无对手，你去死吧！” 除了大统领之外，天空中的强者们都动了起来，那个苏珊的力量虚影紧跟着焰鼠扑了过来，它只是个没有意识的虚影，并不具备苏珊的意志。 紫冰和帕尼尔也动了起来，甚至连之前被恺撒打废的泰勒，都动了。 但让人很意外的是，紫冰和帕尼尔没有去阻拦焰鼠，也没去拦截苏珊的能量虚影或是泰勒，他们是冲着恺撒来的。 恺撒感受到了，有些讥嘲，又有些无奈，更有一丝难过。 终究在这些人心里，自己还是个实力强却速度慢的怪物，和他们不是同族，不是同类啊。 “只是，同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拘泥于速度，拘泥于族群，拘泥于这些真的，有必要吗？”恺撒心里想着。 焰鼠已经冲到眼前了，恺撒清楚看到他扭曲的脸蛋，病态的眼神，以及狂暴的力量。 速度慢就不能同时处理两种真形？就无法同时面对多人围攻？这大概是焰鼠和其他围攻者的逻辑。 恺撒叹了口气，伸手一点，这次他连“真形克制”都没用，只在指尖上凝聚出一个微型的铠甲，样式和焰鼠(身shēn)上的一模一样，直接注入到焰鼠(身shēn)上。 “咦，怎、怎么会——？！” 焰鼠凄厉吼叫起来，他发现自己(身shēn)上的龙之铠甲飞快的膨胀起来，扭曲得不成样子，而(身shēn)在铠甲包裹之中的自己，有种被急剧膨胀的真形所吞噬的恐怖感觉。 恺撒没破解他的真形，而是从真形大师中找到和对方一样的招式，主动给了对方一记补药。 两份真形叠加，瞬间超出了焰鼠的掌控能力的极限，眼看他就要被自己的真形所反噬，这就好像当初阿妮执意和恺撒死战，战到最后死于自己失控的力量，是一个道理。 恺撒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转眼即逝，没能抓住。他怔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qing)，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啊啊啊啊！”焰鼠疯狂嘶吼着，奋力把(身shēn)上的铠甲甩了出去，总算摆脱了真形反噬之厄。 他呼呼喘着粗气，两眼赤红，疯了一样朝恺撒扑来，人未到，手里的橘焰鬼斩先到。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恺撒再用什么真形克制，或是催动真形反噬，他直接松手后撤，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躲起来直到恺撒和苏珊打出个结果为止！ 章二十三 大统领的选择 但恺撒这次没用克制，也没催发反噬。 他手中的鬼斩亮了起来，一瞬间的光芒之强烈，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光芒倏亮又倏暗，只是一瞬间的变化，焰鼠已经冲到恺撒面前，却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里面本来握着的刀，已然没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是真形压制。”恺撒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不是克制，也不是反噬，而是一种压制。我手里握着鬼斩的时候，你的鬼斩就不能存在。” 既然有了我的真形，你的真形就不能存在，这是何等的霸道！ 焰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类似于龙族对普通人的威压？类似于超级生命对普通人的威压？这是你的真形，对我的真形的威压？真形对真形的威压？” 恺撒点头，“可以这么说。” 说话之间，他越过焰鼠，闪身来到苏珊的虚影面前，双手一抓巨龙领主的胸前，猛力撕开，将这尊真形虚影给活活扯成了碎片！苏珊本人来，差不多才能对付现在的恺撒，区区一个真形投影又算得了什么？ 恺撒随手甩出手里的虚影脆片，将紫冰、帕尼尔、泰勒击得踉跄后退。 然后他重新回到焰鼠面前。 焰鼠转头看向大统领，满脸绝望哀求，“大人，救我，救救我……” 他现在明白了，大统领为什么不出手。 是啊，两种真形或许就能击败恺撒，这样的想法自己能想到，大统领又怎么会想不到？大人他可是在橘焰鬼面之外，还精通另一种了不起的真形规则啊…… 大统领之所以站着不动，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焰鼠见大统领不理他，不由涕泪横流地回头向恺撒求起饶来，他真的很想活，但这种只想活着不管其他的样子，让恺撒觉得有些难看。 啵的一掌按在焰鼠的胸口，力量发动，恺撒没有杀他，而是像对待泰勒那样，废掉、或者说封住了他的传奇境界，只要恺撒一天不让他做传奇，他就只能做个普通人。 焰鼠呆了片刻，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本来满心的怨毒就要破口大骂：“你……你敢废我的修为？！”但转念想到至少没死，那一切就还有机会，于是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谢谢，谢谢你不杀我，真是太感谢了。“ 恺撒封住了他的嘴，反手丢给紫冰。 至此，传送门在手，门徒俯首，大统领单打独斗也不是恺撒的对手，恺撒站在星空下夜幕中，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心想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南方的人们都不会相信吧。 百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并带来无穷战争和灾难的战斗法师一族，就这样被恺撒挑了。而且不是一个个挑，而是整个北国的强者们，一股脑全挑了！ 《真形大师》在龙醒之地中熠熠生辉，似乎在呼应着恺撒此刻的心情。 现在恺撒再回顾过往的所学，有种登绝顶而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形大师讲的是真形，却又不止是真形，法术、体术、龙脉咒文、古典魔法……只要这世界上有形有迹可循的，都跳不出真形大师的范畴。甚至包括灵魂，貌似无形，但实际还是有迹可循。 恺撒学习青色愤怒的时候，只是强悍而独特，却没现在这种集大成于一身的感觉。 “只要我想，我可以很轻松地自创出231号之后的龙脉咒文吧。古典魔法，各种北方南方的体术，我也都想怎么修行就怎么修行。元帅留下来的那些风雷绝学，我可以好好改进一番，再教给凤凰、琪琪她们。我现在的打铁技术没变，但真形大师让我对世界最根本的法则和逻辑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所以我如果再去打铁的话，罗素老师也要甘拜下风吧，不过那老头肯定会嘴硬地说没什么了不起的……” 恺撒忽然生出一层明悟：马努斯留下的这本《真形大师》，不止是战斗手段，而是马努斯对这个世界最本质的法则的解析。 强者修炼到最后，总会回归到两点上，其一是规则，其二是能量等级。 真形大师，就是前者的极致！ 一个念头没来由地涌上脑海：都说神级强者无可匹敌，但究竟强在什么地方呢？无非是规则和能量等级都远超我们这些神级之下，真形大师是对规则的极致探索，那如果我有办法获得超级生命那样的能量，就像苏珊那样，规则和能量并进，我是否也可以达到那传说中的神级？ 胡思乱想了片刻，恺撒哑然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来由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时，大统领开口问：“恺撒，如果我帮你，你能保证事成后代替苏珊，把战斗法师一族带回森德洛吗？” 紫冰、帕尼尔、焰鼠、泰勒四大门徒一齐喊道：“大统领！” 大统领摆了摆手，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速度并不是唯一最重要的，我们无限强调速度之重要性的那一刻，就注定束缚了自己的手脚，难以看到其他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事情了。恺撒，你很幸运，上天关闭了你的一扇门，却为你开启了无数我们根本够不着的窗户。” 恺撒有些感慨，点了点头说：“过奖。” 大统领说：“回到之前的问题，我们跟你一起对抗苏珊的话，你能带领我们回森德洛吗？” 恺撒认真想了一下，说：“穿梭位面是神级强者的特权，那个领域我不够了解，所以没办法给你保证。” 神级毕竟是虚无缥缈的，森德洛那样的了不起的主位面，也最多不过十数位神灵，绝不可能超过二十，恺撒走到今天，继承了马努斯的传承，说一点不向往那超脱于位面之外的至高境界，未免有些虚假。 但他真的不确定，因为距离还太遥远了。 这也是恺撒之前说：如果苏珊恢复了全部实力，再次成为中位神的话，自己肯定没办法对付的根本理由所在。 大统领抬头望天，呆呆凝望许久，最后缓慢而坚决地摇头，说：“既然你没把握，那就算了，我还是选择帮苏珊。” 恺撒眉头扬起，没想到对方口风明明松了，却一转眼就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你究竟为什么想回森德洛？”恺撒轻声问，“恐怕不是那些老套的理由吧，为了种族，为了回家这类的。” 大统领微微一笑，说：“的确，有这些理由在，但真正最重要的那个理由，我也是刚才才认清的。恺撒，谢谢你今天的到来，让我终于看清楚了我自己。” 恺撒认真问：“怎么说？” 大统领目光悠然看向夜幕，似乎要寻找哪一颗星星是森德洛，然后他说出一番连门徒都没听过的话语来。 “百年前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森德洛刚打完一场大仗，那场战争可比这里的南北战争宏伟太多了，那是波及了所有位面世界的灭世之战，当时被我们称为，矮人战争。” “这场矮人战争的残酷惨烈……哼，简单来说，马努斯那样的存在，据说都在战争中被打成了近乎废人，你说这场战争得有多艰难？多残酷？” “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是个年轻人，他叫杜兰德，是一名战斗法师。” “这人的经历很奇特，他十八岁第一次去参加位面战争的时候，就被困在了异位面，当时矮人战争还没打起来。后来他千辛万苦，通过了一条名为远古之路的道路，从那个异位面回到家乡，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崛起于矮人战争这个巨大的乱世，一冰一火，两把战刀硬是在不可能的绝境下，砍出了一条希望之道。” “那场矮人战争之后，我们战斗法师一族超越了双天神官，成为位面世界的领袖。杜兰德本可以到此为止，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但他却选择以大智慧大力量，开启远古之路，对所有人开放，那是恩惠了诸多位面无穷种族的事。”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生活的时代，是由杜兰德开启的，是矮人战争之后的大盛世，被成为‘超脱者时代’。” “那条被开启的远古之路，是一条超脱位面世界的道路，据说走到路的尽头，可以达到神灵之上的不可捉摸的境界，真正的超脱于世界之外。” 说到这，大统领抬起左右手，各自虚抓。 他的左手中火焰凝聚，变成了一柄橘焰鬼斩，这没什么出奇的，恺撒早就熟悉了。但关键是他的右手中，无穷冰霜凝聚，最后化为一柄半透明好似琥珀的战刀。 恺撒一下就叫出了那刀的名字：“琥珀之刃？你……你居然是冰火双系的战斗法师？而且身兼橘焰贵站和琥珀之刃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真形？！” 橘焰鬼斩擅长攻击，琥珀之刃却是防守的利器，能够减缓时间的流速，冻结时光。真形大师之中，也有这一式真形的记载和解读。 一个是火焰与空间。 一个是冰霜与时间。 原来大统领并不是单纯的火系战斗法师，而是罕见之极的冰火双系！ 恺撒目光闪烁，一下明白过来，“你说的那位杜兰德，他也是冰火双系？他的两柄刀，就是你这两柄吧？” 大统领微笑点头，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 恺撒叹了口气，“你觉得你就是他？你……想成为他？” 大统领这回摇摇头，“我不奢望自己成就那样的伟大，但我是听着杜兰德的故事长大的，我……崇拜他。我想要有机会追寻他的脚步，不求伟大，但求能做出些了不起的事情来。” 说到这，他的口吻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前提，是我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困住我的该死的位面！我刚才说，谢谢你，那是真心的，因为你把我逼迫到这种地步，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带领族人回归，什么思念家乡想要回家，这些都是假的，真正重要的是，我，雷赛尔.森德洛特，我自己要回去！我是为了我自己！” 这还是恺撒第一次听到大统领的名字，他叫雷赛尔。至于森德洛特这个姓氏，是所有战斗法师在其他位面时的共用和通用姓氏。 大统领最后说道：“我必须回去。我的天赋，我的骄傲，我的理想，无论出于哪一点，我都该回去。我不该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这对我，不公平！” 话音落下，他右手的琥珀之刃忽然爆开，破碎的刀身重新凝聚，变成一个个圆润的圈圈，周围的时光都像是被凝固了，这让恺撒想到小龙的慢速之爪。 大统领左手的橘焰鬼斩也跟着破碎了，碎裂的火光凝聚成一个极小的面具，附着在他的指尖一点。 手指穿过琥珀所化的圈圈——这是之前大统领用过的招式，但现在以冰火双刀加持，威力何止提升了十倍！恺撒明白，这一招是大统领的明了内心之后的招式，内外通透，不再心存任何杂质了。 大统领要用这一招，杀死恺撒。 这是他最终的选择。 章二十四 梯有七层 恺撒明白了大统领的选择，然后闭上了嘴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 因为，对于这样的人，言语已经没用了。 对于大统领的选择，恺撒不认同，也有些难以理解，毕竟他没见过那什么杜兰德开创的超脱者时代。 但心中存了一份尊敬，这是真的。 大统领虽然嘴上说他都是为了自己，行动上毕竟还是努力去争夺“完整”，想着为族人在这个世界的繁衍谋福利，他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家，只是选择的方式太急功近利了。 “来吧。”大统领看着恺撒，蓄势待发，“这是我最强的招式了，也就这么一招。你爱用真形克制、反噬、压制……这些手段来对付我，便放手来吧。” 恺撒肃然说：“单凭那些，我没把握击败这样的你。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务求将你杀死。” 大统领面露微笑，说：“好，你用全力和我打，这才是尊重我。” 恺撒挥了挥手，散去了手中的鬼斩真形，然后他双手一捧，掌心浮现出一本笔记的样子来。 大统领一怔，凝神看了片刻，确认那真的是本笔记，不是任何武器之类的。 虽然心中奇怪，但大统领不敢有丝毫轻视懈怠。套着一个个光圈的指头伸出，向恺撒点过来。 恺撒似乎浑然不觉，只专心看着手里的笔记，这正是那本《真形大师》。他朝笔记吹了口气，页面随风翻动，忽然一页页地脱落下来，纸面中跳跃出各式各样的真形，围绕恺撒跳动雀跃。 与此同时，封印许久的青色愤怒之力重新凝聚起来，化为恺撒指尖的一点天青色的光芒。 恺撒学着大统领的样子，同样一指头点了过去，不同的是他指尖的是青色愤怒，而非橘焰鬼面，而环绕在周围的也不是琥珀冰圈，而是成千上万的书页和真形！ 在场的门徒们，还有下方港口的北国军民们，全都呆呆看着两个人的这次交锋。 和之前不同，这次碰撞，没有任何可怖的震荡波动传递开来，双方的指尖撞在一起，然后仿佛黏住了，两人就此僵持，而那些冰圈和真形则去势不衰地彼此碰撞在一起，彼此攻伐，然后共同湮灭。 这一瞬间，众人忽然发现他们看不到恺撒和大统领了，两人好像消失了，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只有紫冰、帕尼尔这样的传奇隐约知道，这是战斗双方在碰撞的瞬间，都将生命与力量升华到了极致，他们其实就在那里，只是层次高到了“一般人视若不见”的程度。 果然，片刻后，恺撒和大统领的身影再次浮现出来，双方的指头已经分开。 大统领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遗憾神情，叹了口气说：“你杀了我吧。” 他尽力了，刚才那一指，是他这一生之中的最强攻击，却还是被化解了。 真形的克制、反噬、压制、共鸣、反弹、同化、分解……大统领在恺撒的那一指中感受到了太多。当然，也包括了青色愤怒的凌厉无匹，无坚不摧。 说不甘心当然是不甘心的，但大统领承认了，他打不过恺撒，而且有可能一辈子都打不过。 他说完这句“杀了我吧”，恺撒没动手，他自己便一点点软下去，生命气息开始急剧地衰弱。 与此同时，恺撒的状态有点奇怪，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当然也不是说不高兴，他也受了伤，不算轻，也不算重。他怔怔站在原地，好像中了邪，什么话都不说，大统领说的话他好像也没听见。 恺撒在开小差，是的他在走神。 这世界上能让他和大统领这样级别的人物硬碰硬之后走神的事情，真的不多了，此刻他正关注着龙醒之地，整个龙醒之地都笼罩在迷迷茫茫的云雾之中，只有一条天梯深入云间，不知道通向何处。 恺撒目前登上了天梯的前五层平台，回头看时，便已经看不清下方的龙醒之地了。 至于前方还有多长，这天梯最终通向何处，更是一概不知。 但就在刚才，恺撒面对大统领的最强一击，不得不解开青色愤怒的封印，将之与真形大师结合使用的一刻，他本人在强大对手的刺激之下，达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巅峰状态。 然后他看到了，前方的道路！ 天梯周围的迷蒙云雾散开了片刻，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还是让恺撒看清楚了——原来他所在的第五层，已经是天梯的极高处了，前方只剩下两层平台，便是天梯的尽头。 然而从第五层到第六层平台的距离，竟然比之前五层平台的全部长度加起来更长！ 那第六层平台上有什么，暂时看不清楚，但从平台传过来的气息，让如今的恺撒都忍不住有种站立不住想要跪下来的冲动！ 至于第六层和第七层之间的距离，反倒相隔很近，似乎走上十几级台阶，就上去了。 第七层平台的气息若有若无，反而感受不到什么奇异之处。 雾气散开只不过是呼吸之间，恺撒来不及去感知更多的信息，人便从那巅峰状态中退了出来，雾气合拢，天梯再度融入迷雾中，看不到前路了。 恺撒脸色凝重，回过头来，只见已经对自己开放的第四层平台上，那套《两仪归一》的秘术，正轻轻跳跃，慢慢旋转不停。 现实世界中，恺撒的表情和龙醒之地中的意识投影一模一样，凝重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他目光如电，扫视周围，忽然大喝一声：“滚出来！” 这声断喝如平地焦雷，大统领刚刚被击败，全身骨骼都要散架了，强撑着不倒下。紫冰等门徒则想着如何向恺撒求情，让他别真的杀了大统领。下方的北国军民还震惊于他们心中无敌的战斗之神的落败。 众人陡然听到恺撒爆喝出声，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夜风飒飒，没任何人真的如恺撒所喊的滚出来。 恺撒却凝望夜色深处，一字一顿，沉缓地说：“我知道是你捣鬼，出来。” 紫冰不由说道：“恺撒，你在说什……” 她没说完，夜色中忽然响起一声轻笑，一道幽灵般的身影宛若无中生有，就那么从虚无中冒了出来，他看起来动作不快，但随意走了两步，就来到了恺撒身后的传送门旁，手一伸，直接朝那传送门抓了过去！ 这道身影的速度有点太快了，紫冰下意识地将之与大统领对比，然后惊骇地发觉：这身影随意几步跨出的速度，竟隐隐更在大统领之上！ 但他再快，遇上习惯了以慢打快的恺撒，还是没办法把手真的伸到传送门上。 恺撒直接一拳轰了过去，真形大师结合青色愤怒，破坏力之强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那人如果硬要染指传送门，恐怕传送门带不走，人却要被一拳打成肉酱。 那人也很干脆，收回手掌，转而面向恺撒，毫不退让地也以一拳应对。 双方的拳头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一起，似乎没有任何力道传递出来，一旁的传送门却忽然如受重击，轰然震动着，被某种无形大力轰击得飞上极高天空。 恺撒和那人的拳劲碰撞，看似没有传递出来，实际上所有力量都横向转移到了传送门上。 恺撒哼了一声，退了两步。那人却是不声不响，但谁也不能说他占了上风，因为夜风中陡然间多了血腥气，天空中更洒下不少热血，那人已然受伤。 但他身子却不停，借着恺撒的拳劲，飘飘然飞向了大统领的方向。百忙之中，不动声色地朝焰鼠甩出一道龙形的匹练。 “这是……真形反噬？！”恺撒一眼就认出了那龙形匹练，和之前自己催得焰鼠的龙形铠甲扭曲膨胀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那龙形一没入焰鼠身体，焰鼠陡然爆发出一声疯狂的惨叫。 他体内的真形，似乎被这道龙形催发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扭曲膨胀了，转眼间变成一头丑陋而扭曲的好像龙族、却又不是龙族的怪物。 他嘴里惊恐地嘶喊：“拟龙流派反噬了？拟龙流派反噬了！啊啊啊，我要变成阿妮那样了，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他本来在紫冰身旁，此刻异变突生，紫冰还没反应过来，焰鼠痛苦疯狂之中，忽然狠狠一头撞击在紫冰的胸膛，头顶一个扭曲螺旋的尖角，不偏不斜，正中紫冰的心脏要害。 紫冰措手不及，低头看着被贯穿的身体，作声不得，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杆天青色的标枪横空而至，狠狠扎入焰鼠所化怪物的身体，枪身带着他飞过很长一段距离，最后轰的将他还在膨胀扭曲的身体，死死钉在了那艘巨型战舰的船身上。 出手的自然是恺撒，焰鼠被青色愤怒钉住，虽然挣扎不休，身体的膨胀和扭曲却停了下来，否则不明所以的人们都觉得那身体最后会从内部爆开来。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发生什么了？” 不止一个人喃喃自语着，看着那头被钉住的不断扭曲的怪物，只觉说不出的恐怖心寒，惊心动魄。 紫冰摇晃了一下，还是没支撑住，倒了下去。帕尼尔终于反应过来，扶住了她，大喊道：“紫冰，紫冰！你别吓我，支撑住，你伤到哪里了？” 说起来变故迭起，但实际上只发生在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瞬息间。 那身影这时稳稳落在了大统领身边，俯身将已经无力软倒的大统领抱起来，扛在肩上，然后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俊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的年轻脸庞来。 他的脸色很白，唇角带着一丝血迹，这显然是他刚才对传送门出手、又和恺撒对拳的结果。 但他的表情是笑着的。 微眯着眼，看着恺撒，好像多年老友重逢，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恺撒。” 恺撒脸色凝重，并不接话。他觉得对方站在那里，却好像随时会向任何方向移动，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居然没办法将对方的气息完全锁定！ 那人嘿嘿一笑，感慨说：“龙道一别，第二次南北战争中你我也没碰上面，到了今天才再见面，你变了好多。” 章二十五 一生之敌 眼前这人，正是休斯。 休斯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结束后，便销声匿迹了，前阵子他和那头类龙怪物登陆青木城海岸的事，还没传到北方来，所以在场诸人，谁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况且，第二次南北战争中，休斯露过面，但实力差得远，被阿妮轻轻松松就制服住。其实别说阿妮，那时候随便哪个门徒出手，都能把他摁得死死的。 谁能想到，他现在的实力突飞猛进，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第二次南北大战中，恺撒已经能和阿妮对抗，成长到现在，虽然了不起，但还属于可以接受的速度。 休斯却是从一个传奇之下的级别，成长到了能和如今的恺撒正面对拳的程度。这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休斯来的太突然，一系列出手速度又都太快，转眼之间，焰鼠暴走，紫冰重创。帕尼尔抱着紫冰，悲愤欲绝的狂吼声震动夜空。泰勒则在混乱中跌落到下方港口的人群里。这时人群已经乱了，争先恐后地想要远离被钉在战舰上的焰鼠，混乱中有人摔倒，彼此践踏，失去力量的泰勒也在人群中被踩得死去活来。 恺撒盯着休斯，认真打量半晌，说：“确实很久没见了，休斯，你今天来，是想要传送门？” “你问我想不想要传送门？哼，谁不想要呢！” 休斯看着恺撒身后的传送门，舔了舔嘴唇，“这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归途才是归途，完整也才是完整。马努斯留下的龙道其实并不如何，但他留给战斗王朝的传送门，才是真的了不起！不过，现在我还拿不了。”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沉重得让恺撒心惊。 原来休斯也知道马努斯的存在，而且他似乎知道得比自己更多。 恺撒皱眉问：“传送门不是战斗法师入侵的时候带来的吗？和马努斯有什么关系？” 休斯淡淡一笑，说：“战斗法师入侵的时候，传送门不过是一个坐标工具，投放到这个位面，然后定位，并扎根成为一个前进基地。后来马努斯死之前，塑造龙道为墓穴和封印之地，再用自己的元素水晶镇压苏珊。但更重要的是，他将一缕森德洛的本源力量注入了传送门。你以为传送门是谁修复的？这个家伙么？” 说着指了指肩膀上扛着的大统领，接着道，“他可没这能力！传送门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在马努斯注入的那道力量滋润下，自行修复了。” 说到这，休斯摇了摇头，神情嘲弄，“马努斯临死前把什么都算好了，留下他的一根肋骨作为圣骨，让你们可以在这个异位面繁衍生息，又留下修复传送门的气息，让你们未来可以回家。他什么都帮你们安排好了，只是没来得及说明。你们还非要跑去龙道，把完整和归途都挖出来！” 大统领不停咳嗽，意识已经模糊，没听见休斯说的话。 恺撒倒是一个字没漏，全部听得清楚。 至此，一张完整的画卷终于在脑海中拼凑出来，百年前一直到今天的种种，前因后果，终于明了。凤凰曾说：这个世界是龙道的遗产。这话还不够准确，应该说：这个世界，是马努斯的遗产。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名叫马努斯的男人。 只是他说，有了传送门，归途才是归途，完整才是完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单单从龙道里取出的归途和完整，还需要传送门的配合，才能发挥作用？ 恺撒思绪万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休斯，说：“不说传送门的事，说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留的言，什么‘青鸟玄蚁’，什么‘巨人归来’，是什么意思？休斯，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刚才休斯说恺撒变了好多。 确实，龙道之后，休斯重伤昏迷，恺撒一个人踏上了前往北国的道路，除了当时相互利用的罗素，他没有同伴。 后来恺撒救了凤凰，却失去了记忆，南下途中找回记忆，又脱胎换骨，容貌气质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休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恺撒。 休斯呢？站在恺撒的立场上，他反倒变得不多，还是那么英俊完美，速度还是那么快，实力还是那么强，同龄人中，还是以他给自己的压力最大。 刚才休斯盯着传送门舔嘴唇的动作，险些让恺撒以为曾经的青木城大变态“血鬼休斯”又回来了。 但有件最本质的东西变了啊—— 龙道里的休斯和恺撒并肩作战，最后还救了恺撒的命；而现在的休斯，已经站到了恺撒的对面。 虽然他露面后，没说任何敌意的话语，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多说，也彼此心照不宣，恺撒和休斯之间尤其如此，恺撒知道，休斯是来和自己为敌的。 恺撒细想自己一路走来，打败了无数强敌，帝国内部的罗伊家族、十二圆桌、蓝将军，森林族的娜美殿下和叛党首领兰德里，北国的沧澜、黑白、阿妮、诸位门徒、还有大统领。 不夸张地说，整个世界都被恺撒打了一遍，短短两年不到，他已经从青木城被人瞧不起的小小少年，成长到屹立于世界之巅的高度了。 但内心深处，恺撒始终有个感觉，那就是自己打败了这么多的敌人，却从来没有一刻真的放松过。 苏珊当然是无法放松的重要理由之一。 但在苏珊出现之前，恺撒也没放松过，他就是有种感觉：休斯终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且是一生之敌。 恺撒始终看不透这个人。恺撒在同龄人中无敌手，但休斯就是始终给他很大压力，让他无比在意。 而且休斯能看到小龙，还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灰色铠甲的时候，就知道恺撒和灰色铠甲的关系，这两点，恺撒在连番的奋战争斗中，很少想起，但始终没忘记。 严格来讲，恺撒和休斯从未真正交过手，但恺撒本能地知道，两人交手的机会，一生就只会有一次，那便是分胜负、也分生死、更将一切谜团都解开的时候！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这时休斯耸耸肩膀，“那可不巧了，今天我要立刻走人，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恺撒略一沉默，轻声说：“这次我来北方，离开帝都之前，文晶来找过我，专门向我问起你。” 休斯怔了怔，盯着恺撒的脸凝实许久，忽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他很快放声大笑出来，笑出了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文晶？你跟我提文晶？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我是何等样人，你居然想用感情来牵绊我，动摇我？！文晶……文晶是谁！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人啊。” 恺撒平静反问：“既然不在意了，不记得了，你刚才为什么怔住片刻？” 休斯抹了把眼泪，兀自忍笑，说：“随你怎么想吧。但是恺撒，我跟你说，你也趁早和那什么凤凰、诺诺、琪琪撇干净些吧，没意义的。”伸手指了指恺撒从泰勒手里缴获的风神弓，接着道，“喏，那个才是你真正的相好的武器，你要找女人，也该去找她啊。找什么凤凰，找什么诺诺？” 恺撒眼中闪过怒色，不接对方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凝神问道：“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我问你，有关两仪归一……你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是不是某个修炼两仪归一秘术的人分化出来的两个个体？” 这个问题在恺撒心里憋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老实说这是恺撒很难与旁人交流的一件事，是他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比对凤凰的感情更加令人纠结，这件事，他只能和休斯说。 休斯微微一笑，说：“两仪归一的秘术，你也知道了啊。呵呵，我还是那句话，你我真正交手的时候，才是谜团解开、巨人归来时。我要走了，让苏珊等得久了，那头超级生命的脾气可不好。” 恺撒脸色微变，“你和她联手了？” 一个苏珊，一个休斯，一个是眼前大敌，一个是一生之敌，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去，是恺撒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休斯却笑了笑，不愿再多说，“今天就这样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恺撒忽然一甩手，把本来已经拿到手的传送门，径直朝休斯丢了过去，看这样子竟是要把传送门主动拱手相送！ 休斯却看也不看一眼，掉头就跑，速度快得离谱，转眼消失在天边。 恺撒叹了口气，刚才只要休斯稍微迟疑片刻，流露出想要带走传送门的意思，那他今天就走不了了，只可惜他根本不为所动，这真的很了不起。 只听休斯的声音飘飘渺渺，远远地传回来：“走了！本来要把传送门也带走的，实际好像有点难。但恺撒，你知道的吧，我今天没办法救人又抢传送门，你也别想拿了传送门还想留人。” 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留有一点尾音：“下次见面，就是苏珊、我、还有大统领三人联手了，杀你易如反掌。传送门，就暂放在你这里吧。” 章二十六 门徒陨落 海上的风不知何时猛烈了许多，在场的众人只盼天能快点亮，让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就这么过去。 恺撒一闪身，出现在焰鼠的旁边，伸手拔出钉住对方身体的标枪，然后拎着焰鼠的身体，回到了港口海岸上，将焰鼠的身体丢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焰鼠的身子膨胀扭曲得好像一个怪物，好像浑身长满了畸形的肉瘤。 他痛苦又虚弱地看着恺撒，说：“救我，救救我……” 恺撒冷冷看着他，这人实力未到却滥用真形，对真形没有半点敬畏，为求实力提升而急功近利，落到现在这“真形反噬”的悲惨下场，也是活该。 别说这情况已经没救了，就算有救，恺撒也不会耗费大力气救这么一个没有半点让人佩服的人渣。 恺撒心里想的是休斯甩到焰鼠体内的那道龙形匹练，焰鼠的实力被恺撒压制下去了，按理来说没机会再动用真形，也就没机会被真形反噬。 但休斯挥手间，以外力催动焰鼠体内的真形，令本就濒临崩溃的真形彻底失控，进而病态地扭曲。 这手段，恺撒自忖修炼了《真形大师》，也未必能做得像休斯一样好。休斯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时，焰鼠已经挨不住了，真形反噬的痛苦无法形容，却又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他大声嘶叫，转头又向帕尼尔喊：“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帕尼尔抱着紫冰就在不远处，这个恐怕从来没哭过的壮汉的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因为紫冰看起来就要死了，凶手正是焰鼠。 “杀你？开玩笑，那也太便宜你了。” 帕尼尔盯着焰鼠，咬牙切齿，“我要看着你惨嚎到最后一刻！我恨，我恨命运不公，你这种人渣活该惨死，为什么要害的紫冰也要跟你一起死？王八蛋，狗杂种！” 焰鼠惨烈地笑起来，说：“啊呀，原来紫冰也被我拉上啦？很好，我是门徒，她也是门徒，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还能继续作伴，谁也不会寂寞。”他神智已经有些模糊而失常了，满脸满嘴的鲜血，让人看着心里发毛，他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又痛得惨呼起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为什么你们还能活着？”他翻滚着想要扑到恺撒身上，去抓挠恺撒，却勉强挪动了两下，便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身上肉开始一块块脱落下来，流出全是脓血，在地上一磨擦，更是血肉模糊。 “我……我诅咒你们，全都活不长久，被苏珊吃掉，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说到这，忽然睁大眼睛，眼珠子凸出，舌头也伸了出来，抽搐了两下，再不动了。 他死了。 恺撒认真看着他，只见焰鼠身上的生命气息完全消散，然后他的龙躯之中，慢慢脱离出一个人的身体。 这让恺撒想起：当初沧澜、还有阿妮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尸体分成人和龙的两部分，人是战斗法师的本体，龙则是失控的拟龙流派之力。 不远处，惊呼声忽然响起，然后戛然而止，人们散了开来，露出在混乱中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泰勒。 他和焰鼠一样，也已经死了，只是他死得更加不像一位堂堂门徒，他是被人群踩死的。 恺撒心中不由得一叹，没想到北国的门徒，今晚过后，就只剩下帕尼尔一人了。 这时候，紫冰虚弱地开口，说：“我想和恺撒说两句。” 帕尼尔呆呆看着紫冰，说：“让我再陪你一会儿不好吗？” 紫冰说：“我有重要的话对他说。” 帕尼尔嗯了一声，将紫冰交给恺撒，却看也不看恺撒一眼。 紫冰问恺撒：“我的伤，还有救吗？” 帕尼尔听了一怔，心想这样的伤怎么还能有救？目光不由看向恺撒，流露出怀疑又带着些许希冀的神情来，他很希望从恺撒嘴里听到一句“有救”。 但他很快失望了，恺撒缓缓摇头，说：“我之前救你的手段，也不是万能的。你伤得太重，如果能靠自己的力量挨到天亮，那我或许还有办法。否则的话……” 紫冰眼中暗淡了一下，知道自己没救了。 “对不起。”她说。 恺撒摇头，“我才要说对不起，你拜托我处理的你们北国这次动乱，我处理了，但没想到你这个最初的委托人却要死了，这是我的失误。” 紫冰微微一笑，“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之前太偏狭了，虽然到了现在我还是不太理解你的能力，但我现在至少明白了一点，你……并不是弥补了速度。” 恺撒心想我当然是用其他方面的优势弥补了速度上的缺陷，不由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紫冰认真地说：“我以前觉得，你就算在速度以外的方面很强，但速度这个根本问题没有解决，你终有一天会被真正的强者击败。但就像大统领说的，命运关闭了你的一扇门，却开启了无数我们看不到够不着的窗。你并不是弥补了速度上的缺陷，而是你掌握了、理解了比速度更高的东西。你根本没有缺陷。” 恺撒之前下定决心，要纠正这个世界的错误，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认错并向他道歉的人，会是一名战斗法师，一名门徒，一个像紫冰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 要知道，即便是军部和龙将军和女将军，到现在都没有向恺撒道过一个真正足够诚恳的歉呢。 “……谢谢。”除了这句，恺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紫冰说：“有件事，我打算告诉你，我之前其实骗了你，我们带了传送门和这些军民来这里坐船，实际上对你们风雷帝国没安好心。”帕尼尔叫道：“紫冰！”紫冰撇撇嘴，说：“怎么，到了现在，隐瞒还有意义吗？我们想要坐船去陆地的最南方，以风雷帝国作为屏障，等到南方和大统领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恺撒知道对方忽然提起这个，必然有某些深意。 果然，只听紫冰低声道：“看在我向你道歉，而且现在什么都不再隐瞒你的份上，恺撒，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恺撒瞥了一眼港口上的诸多北**民，已经猜到紫冰的要求了，叹了口气说：“我没道理答应你的。” 紫冰指了指帕尼尔，说：“他可以做你的属下，从今以后都听你的，传送门的秘密，他也会告诉你。恺撒，我只求你别丢下我们带出来的人不管。门徒紫冰一辈子没求过人，之前也是用传送门的情报交换你来出手。但这件事，我真的……请求你！” 带着这么多的战斗法师军民跑回南方去吗？恺撒心想平民也就罢了，这些战斗法师的士兵将领要是也带回去，南方绝对会激烈反弹的。 心中犹豫，嘴上便不免有些迟疑，“我已经知道传送门的来历和情报了，不需要……” 紫冰抢着说：“那传送门具体怎么用，怎么扎根位面最牢靠，如何吸纳位面精华之后衍生成前进基地，这些你还不知道吧，我也让帕尼尔告诉你。” 恺撒见紫冰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心中不忍，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答应你。” 紫冰无比感激，连胜道谢：“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了！你没让我陪你睡觉，就答应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对不起啊，如果……如果我还可以，一定会履行诺言让你睡我的，对不起，非常抱歉。” 她说得越来越快了，脸上的红晕也越发明显，脑袋抬起，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恺撒，却又好像意识涣散，目光聚焦都做不到。 恺撒心中有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虽然紫冰是敌人，但还是有些为她难过。 不同于焰鼠的自私病态，不同于泰勒的张狂自我，紫冰其实很少在乎她自己，她是真的在乎北国民众的门徒。 恺撒将她微微抬起的身子轻按下去，说：“你少说两句吧，也许真的撑到天亮呢。” 紫冰顺从地顺着恺撒的力道躺了下去，不再有那个冰山冷美人的感觉，反而颇为乖巧。 她看着恺撒，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去弄什么龙道任务，没有找到完整和归途，就好了。” 恺撒说：“完整关系到你们的族群繁衍，至于归途，谁不想回家呢。我觉得你们想尽办法找这两样东西，站在战斗法师的角度，是没问题的。” 紫冰有些困惑，“你是说我们没错？那为什么我们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恺撒说：“或许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紫冰嗯了一声，呆呆凝望夜空，忽然大叫起来：“啊，我……我好像，看到我们的家乡森德洛了！彩色的！” 帕尼尔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起风了，云在运动中凝结，夜幕渐渐被云层覆盖，别说看家乡森德洛了，哪怕是想看普通的星光夜色，也都被那漫天的乌云给遮挡住了，看不真切。 帕尼尔忽然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恺撒面前，说：“求你救救她，恳求你。” 在帕尼尔内心深处，紫冰其实不止是同学与同僚，更是一个女人，一个不知何时开始就深深吸引着他的女人，他从未表露过心意，但这时候眼见紫冰要死了，终于不顾掩饰，更放下一贯的原则和立场，下跪恳求恺撒。 恺撒遗憾地摇摇头，指了指紫冰。 帕尼尔回头看去，发现紫冰眼神里的神采已经彻底涣散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只是那死前看到森德洛的雀跃兴奋的情绪，还栩栩如生地挂还在脸上。 章二十七 那四个字 天亮了。 恺撒答允了紫冰，妥善照料那些战斗法师的军民，天一亮就动身南下。 不过南下的方式改了，不是乘船，而是走陆路。恺撒以真形配合能量凝聚起一头头异兽，驮着众人，和当时苏珊以“力之铠”套在平民身上，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恺撒不会去邪恶地操纵他人罢了。真形异兽负载的都是平民，至于那些军队和士兵，恺撒通通让他们自己步行。恺撒本人则走在队伍最前方，帕尼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 一路上恺撒和帕尼尔没说过话。 帕尼尔不说话，是因为紫冰陨落的伤痛，也因为他不知道此行去风雷帝国，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他作为南方大敌会不会刚到就被南人群起而攻，撕成碎片。 恺撒不说话只是因为他在默默修炼。 目前，真形大师和青色愤怒结合，恺撒在规则一途上，已然达到极致了，今后无非是循序渐进，越练越强的过程。恺撒目前的关注点，反而回到了小龙身上。 咿呀咿呀，小龙还是最初和恺撒相遇时那样，没心没肺的，在龙醒之地里飞来飞去，偶尔趴在地上吃一会儿高能量矿物，然乎翻身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样子很是可爱。 恺撒学会青色愤怒之后，小龙就很少出来帮他战斗了，青色愤怒完美覆盖了小龙的能力，慢速之爪也不过是青色愤怒能力中的一部分。 现在的小龙，更像是恺撒的一个小宠物，龙醒之地的一个吉祥物。 但真的是这样吗？恺撒心里想。 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小龙并没有那么简单。尤其在修炼真形大师之后，这世界上的一切真形、招式、体术、法术、咒文、魔法、幻术、符咒……在恺撒眼里都没有秘密了。 但此时此刻，看着小龙，恺撒还是看不透，对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小龙是从龙道里跟我跑出来的，那么十有八九，也和那马努斯有什么关系了。”恺撒心想，“马努斯精通拟龙流派，真形大师的基础就是拟龙，而小龙又是龙形，可它身上哪有半点真正的龙的气息？” 恺撒轻轻拍着小龙的肉嘟嘟的身子，轻声说：“你如果会说话就好了，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你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形态，什么样的意义。” 小龙睁开眼，咿呀咿呀对恺撒叫了两声，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觉。 恺撒轻轻将它放到长梯平台上，站了起来。 是的，这里并不是龙醒之地的祭坛火焰旁，而是天梯的第五层平台上。 恺撒看到那第六层和第七层平台之后，小龙就跑到第五层平台，眼巴巴地看着前方还未踏足的阶梯，再不肯下去了。它似乎在守望着第六层、第七层平台上的东西。 恺撒尝试过去登第五层到第六层之间的阶梯，但不知道为什么，以他如今对规则的领悟理解，手段层出不穷，却一级台阶都跨不上去。 叹了口气，恺撒知道这事情急不了，意识缓缓从龙醒之地退了出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知何时骑着异兽，来到了恺撒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恺撒，眼神里有些怯怯的，但更多的是好奇。 恺撒一笑，说：“小朋友，干嘛呀？” 小姑娘嘟嘴，“干嘛叫人家小朋友啊，大哥哥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恺撒笑道：“好，那我叫你小妹妹。”说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蘑菇头。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先前的那一点点拘谨很快就消失了，拉着恺撒的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在她幼小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南人北人之分，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领队的大哥哥看起来很好。 恺撒瞥了一眼帕尼尔，见对方脸色木然，似乎对小女孩和他的对话全然没听见。 回过头来再看向小女孩，恺撒温和地问：“你知不知道，我实际上是你们战斗王朝的大对头啊？你在这儿跟我说话，等会儿回去别跟大人说，否则他们要骂你的。” 小女孩疑惑地抬头，盯着恺撒的脸，“对头？可是大哥哥还是个少年啊，怎么会是大对头？” 恺撒默然，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闯过这么多难关，连自己都快忘了吧，自己还是个少年。同龄人们要么还在学院学习，准备做帝国军队的后备队，最厉害的渡也只是堪堪达到了少校，在军部中继续熬炼。 一直没开口的帕尼尔忽然插嘴说：“他当然是少年，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少年，也是最强大的人。” 小女孩又咯咯笑起来，说：“我不相信，大叔你这么高这么壮，大哥哥年纪也没你大，怎么可能比你厉害？” 帕尼尔心头苦涩，暗自说：“是啊，我这一把年纪，战斗王朝这么多修炼多年的老牌传奇，却没有一人能打得过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鬼，否则我又何必……” 队伍行进得很快，只一天一夜的时间，就纵跨北地，再翻过横断山脉，来到了帝都。 正如恺撒所预料的，军部对于这批战斗法师的到来，反弹无比强烈。队伍刚出现在绝望平原上的时候，城防部队还以为苏珊出的那道题又来了。 等到弄清楚情况，龙、女两位将军都表达了强烈反对。 地球街方面，伊莲夫人没公开表态，但她立刻收拢了家族力量，做出警戒状态，这就是她的态度了。 诺诺在森林族突破到传奇之后，便又回到了帝都，但这次她罕见地没有站在恺撒这边。 她在看到帕尼尔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意，然后对恺撒说：“善待北国的平民，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但对于这些士兵、军队、还有帕尼尔这样的发动战争的罪犯，我不饶恕。恺撒，我跟你说过，害死我父亲和我二姐的人，是兰德里，更是背后支持的战斗法师！而当初那场叛变的幕后策划，第一是紫冰，其次就是这个帕尼尔！” 恺撒走上前去想拉诺诺，诺诺却摇摇头，转身就走。 最后，所有带来的平民，都被安置在了帝都外数十公里的一座卫城，和之前从苏珊手里救下的平民们一起。两国交战不伤平民，军部对此也是认可的。 但女将军很快下令，说帝国不能白养着这些帝国的平民，要让他们自己劳作，不能白吃白喝。 伤势初步好转的龙将军则将所有的战斗法师士兵和军队，都打入了监狱，用他的话说：“平民暂且不论，这些手上沾过帝国士兵鲜血的家伙，一个个都别想跑了！” 对于这一切，恺撒全部沉默以对，并没提出异议，但也没有放手不管，至少在旁边看着。否则女将军还好，龙将军说不定要出手杀掉不少北国的士兵。 最后的处理方式，恺撒心里也是认可的，安置平民而关押军队，站在帝国的角度，只能如此。 但恺撒也知道，自己此次举动，带来的争议并不会因为人员的妥善安置而减少，夜色中的帝都，每时每刻每地，都在滋长着对于他的争论和非议。 以恺撒的实力，如果他想，可以将全城之人对他的议论，一字不拉地听得清楚，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夜色中悄然而行，最终来到了蓝将军府。 不过这里现在已经不是蓝府了，而是帝国新晋将军——凤凰上将的府邸。 “老师。”入府见到凤凰，恺撒轻轻叫了一声。前阵子离开帝都北上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叫的。 那时候的凤凰，对于恺撒的忽然改口很受震动。 而现在，她只是微微一笑，说：“也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凤凰’了，现在又‘老师老师’地来卖乖，都说少年人心里的想法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果然如此。” 几个月没见，凤凰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平淡亲切又美丽动人的模样，但她身上隐隐散发出只有恺撒这个级别的人才看得到的光华，这是传奇之光。 没看错的话，凤凰的实力根本不是什么新晋传奇，她厚积薄发，一朝突破便如鱼跃龙门，突飞猛进。恺撒甚至感到她不会比阿妮弱多少了。 凤凰穿着居家便服，招呼恺撒在客厅坐下，又给恺撒倒了杯茶。 茶很苦，恺撒皱了皱眉，凤凰笑着说：“很苦吧，但余味很甜，你多尝尝，我保证你会爱上的。” 恺撒嗯了一声，慢慢把整杯苦茶都喝下去，放下茶杯的时候，果然满嘴余香，苦中带甜，那甜也不是很腻，而是清清淡淡的。 凤凰看起来心情很好，又给恺撒倒了一杯。 恺撒这次却没去动，很认真地看着凤凰，说：“老师，我有话对你说。” 凤凰收敛了笑容，“你想问，你这次把大批北国军民，甚至是一位门徒级别的人物带回南方，是对是错？” 恺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甚至有些苦涩，“老实说，我没想到反弹这么大，南北之间的仇恨，比我想象中大得多。不过对此我有些不安，却没有疑惑，我想说的是别的事情。” 凤凰有些意外，不过习惯了，她收的这个学生已经给予她太多太多意外了。 “你想说什么？”凤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好像一只猫咪。 但很快她就不能继续这么舒适慵懒下去了。 因为恺撒说：“蓝老师，我喜欢你。” 章二十八 爱情白痴 恺撒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说回帝都要表白，那就肯定要表白。 管他局面如何，苏珊有多可怕，南方反弹多剧烈……都不管！ 天要下雨，恺撒要表白，这是雷打不动的。 “你你你，你说什么？”凤凰能假扮战斗法师面对大统领而不改色，却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的阵仗，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手一抖碰翻了茶杯。 “我说，我喜欢你，凤凰老师。” 恺撒放慢了语速。 “从我们第一天在青木城相遇，我就喜欢上了。当时还很懵懂，后来你订婚了，要嫁给蓝将军，我才意识到这是爱情。再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没机会表白，也没准备好表白。现在我准备好了，告诉你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明白。也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受，什么想法？” 这番话说得条理层次分明，更难得的是语调平缓稳定，半点颤抖都没有。 凤凰瞪着恺撒，脸有点红，问：“喂，你这么熟练，不是第一次表白吧？” 恺撒呃了一声，抓了抓头，说：“是……是第一次啊。” 凤凰这时抓来一个沙发抱枕，抱在怀里，脸色终于不那么红了，定了定神，又问：“你说你之前没准备好，现在准备好了，指的是什么？” 恺撒轻声说：“我觉得您很在乎一个男人对国家的责任心，恰好这方面我比较欠缺，所以不得不先把这块短板补全了，才敢来向您表白。” 凤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没否认恺撒对她的判断。 她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恺撒也不着急，安静地看着思考中的凤凰，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这笑容落在凤凰眼中，又让她心中一动。凤凰的追求者向来很多，但以暗恋居多，表白为少，表白了继续坚持得更少，坚持许久不放弃的好像就卡萨丁一个。 这是因为凤凰不止是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个外柔内刚的帝国军人。 很多人被她的外表所吸引，但真正了解并能欣赏她内在的军人一面的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恺撒此刻看凤凰的眼神，还有脸上的笑容，让凤凰觉得这个男人——好吧其实她想说这个小鬼，是真的理解自己，而且能欣赏自己内在的人。 一般女性意识到有个男人发自内心地了解欣赏她，恐怕心都酥了，立刻就要答应表白，然后一阵你侬我侬，说不定当场就干柴烈火把事情给办了…… 凤凰却反而一凛，然后彻底从恺撒突然袭击式的表白所带来的慌乱中，重新冷静下来。 她指着外面，问：“你带了那么多战斗法师的平民、士兵、甚至一名门徒回来，这是你的答案？” “是。” “你觉得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那头巨龙领主，所以想让南北之间先罢手言和，一起灭了苏珊再谈其他？”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帕尼尔在对苏珊的战斗中，突然反戈一击，怎么办？” “我会动手清理。” 凤凰嗯了一声，眉头微拧，再次陷入沉默的思索。 恺撒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把第二杯苦茶抿着喝了，体味着那苦中带甜的奇妙滋味，心情越发平静。 他的牌，至此已经亮完了：我喜欢你，以及知道你在乎的，所以我弄明白了我对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态度和想法，简单明白地告诉你。 恺撒猜凤凰接下来可能会问更多问题，比方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再比方说你到底站在南方这边还是北方那边，打败了苏珊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战斗法师啊……之类的。 但凤凰再次开口的时候，说的完全不是这回事。 她说：“我没跟你说过吧，我从小是个孤儿，父亲在我记事前，就死在了横断山脉里，他是个普通士兵，被战斗法师杀掉了。我母亲带着我和我哥哥，靠着军部对牺牲士兵家属的补贴过生活，很辛苦很艰难。我哥哥后来也去参军了，进入横断山脉的第一个月就死了。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也病死了。那年我十岁，两年后因为在学校表现优异，一次偶然的机会被蓝将军看中，便成了他的学生。” 恺撒听着，作声不得。 凤凰从来没提过她自己的身世，恺撒也没问过，她以往表达的总是对帝国种种美好的眷恋和守护之心，从没听过她对战斗法师的仇恨之言。 她甚至常常称赞战斗法师的战斗哲学，她本人的风格和手段以简洁高效著称，更是像极了战斗法师。 恺撒没想到，凤凰全家都直接或间接地死在战斗法师手里。 她讲述的故事，其实在百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发生着，算不上出奇。而同样是亲属被杀害，凤凰家境平凡，又远不如诺诺的父亲和二姐被杀那么有震撼力。 但被凤凰平淡讲出，恺撒却感觉一阵心惊肉跳。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冷了下来。 这就是凤凰的回答了，她没有去指摘恺撒亮出的牌，只是简单地把自己的牌摆了出来。 恺撒低声说：“对不起，我过去不知道您的身世。” 凤凰摇了摇头，“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早就从悲伤和痛苦中走出来了。” 恺撒嗯了一身，问：“还有苦茶吗？” 凤凰笑了笑，又给恺撒倒了一杯，这次恺撒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说：“那今天就不打扰老师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了啊。” 凤凰也起身，轻轻给恺撒一个拥抱，说：“别太勉强自己了。” 恺撒点头，“知道。” 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很明白，恺撒和凤凰都是何等人物，说到这份上，就够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恺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从青木城的初遇直到刚才那一刻的被拒，和凤凰并不多的点滴汇聚成河，在心中淌过。 没什么，被拒绝就被拒绝了，我真的尽力了。恺撒这么告诉自己。 他其实早就预设过很多次，可能被拒绝的情况。 但预设真正化为现实，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恺撒找到可怜，说：“你跟我来吧，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怜懵懵懂懂地点头，跟了上来，她从来不会违背恺撒的任何意愿。只是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恺撒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恺撒眼眶很红。 恺撒带着可怜一路向帝都中心走去，传送门被恺撒存放在龙醒之地，此刻已经准备就绪。 是的，恺撒不打算等了，他要将传送门扎根于帝都。 南方众人认可恺撒的决策也好，不认可也罢，传送门是肯定要扎根下来的，这是接下来对付苏珊、大统领、休斯三大强敌联手的根本依仗。 反正已经被凤凰拒绝了，事情不可能比这变得更糟，恺撒索性放开手脚，准备大干一场。 快走到圣迹广场时，文晶迎面走了过来，“啊，恺撒……原来你在这里！快来，出事了，大家都在找你！” 很快恺撒就从文晶口中得知出了什么事，很大的那种，龙将军把帕尼尔给打了。 恺撒赶到的时候，龙将军正厉声喝道：“为什么不还手？你和我是老对手了，你杀过多少风雷法师，我比你还清楚，你这个战争罪犯，以为现在打不还手就能洗刷自己的万恶罪孽吗！” 帕尼尔半跪在地，身下一片鲜血，低沉又有些痛苦地咳嗽着。 龙将军站在他面前，他其实伤还没好，和帕尼尔打是打不过的，但帕尼尔全程站着挨揍，并不还手。 两人周围，站着许多人，诺诺、伊莲、女将军、琪琪、龙钧、卡萨丁、绿眸、李维、还有久违的坑爹和备胎、军部和森林族的高层们，该到的都到了。 恺撒到场的第一时间，众人就看了过来，反应不一，但有点是共通的，那就是除了可怜之外，没人站到恺撒身边来。 诺诺朝恺撒迈了一步，犹豫片刻又退回去。琪琪要走到恺撒身边，却被龙钧死死拉住。 其他所有人，都站在龙将军身后。 只看站位，就知道每个人的立场了。 文晶略一犹豫，朝地球街的伊莲靠了靠，算是站在中间，同时对恺撒低声说：“具体情况你问龙将军、女将军、伊莲夫人他们吧，我在这里说不上话。” 恺撒嗯了一声，在众人注视下，缓步走入场中，问：“请问，这里什么情况？” 龙将军简单直白：“杀帕尼尔。” 恺撒离开后，凤凰取出一大叠军部的情报资料，坐在沙发上慢慢翻阅。 里屋走出来一个人，居然是北国女神爱蜜莉，她本来在帝都监狱里，之前凤凰有事要问她，暂时提了出来，还没问完，恺撒就跑来了，于是暂时让爱蜜莉呆在屋里。 以凤凰如今的实力，自然不把爱蜜莉当回事，这里除了她们没别人，凤凰也完全不担心爱蜜莉会逃跑。 “你干嘛拒绝他？”爱蜜莉刚走出来，开口就问。 “你不该先好好担心自己吗？”凤凰从情报资料里抬起头来。 爱蜜莉哼了一声，说：“反正我和你的差距已经这么大了，超越你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再想了。这些天和芭芭拉聊了很多，对很多事情的想法都不同了。你到底为什么拒绝恺撒？” “拒绝……”凤凰奇怪地看着爱蜜莉，“我哪有拒绝他？” 爱蜜莉大叫反问：“你哪没拒绝他？！” 凤凰脸上一红，低头说：“他进来的时候，我就给他倒了苦茶，跟他说先苦后甜也不错。我这人性格里有不少军人的刚硬执拗，可能不太好相处的，所以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爱蜜莉瞪大了眼睛，“那后来你跟他说你的身世，说你家人都死在战斗法师手里，而他刚把一大批战斗法师带回来，你这不是摆明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拒绝得干净彻底吗？” 凤凰呆了一下，摇头说：“不是啊，我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身世的，除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卡萨丁，还有……蓝将军，其他谁也不知道。我跟他说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怎么会是拒绝？而且，而且最后……我还主动抱了他一下……” 爱蜜莉问：“你别告诉我，你其实赞成恺撒那套‘先杀苏珊再管其他’的理论。” 凤凰微笑，“我当然赞成。刚收到消息，龙将军把帕尼尔打了，其他人都去了，估计和龙将军一样的想法，而我作为目前帝国的最强者，却不露面，完全交给恺撒处理，这难道不代表我完全同意恺撒的想法吗？” 爱蜜莉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凰，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想着：“天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分低能，爱情白痴？！”[.] 章二十九 诛心之问 “北国的平民我们收容了，士兵关押了，至于他……”龙将军很直白，毫不掩饰，手指面前的帕尼尔，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容不下他，他今天得死在这里。” 恺撒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目光一一扫过诺诺、伊莲、女将军等人，所有人都没说话，但不说话就表明了态度，他们和龙将军所想，基本一致。 收回视线，恺撒走上前把帕尼尔扶起来，淡淡地问：“伤到哪里了吗？” 帕尼尔低着头说：“死不了。” 这一扶的动作，让龙将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说：“恺撒，你到底是风雷法师，还是战斗法师？这个帕尼尔，曾经是门徒之首，百年前的第一次南北战争时，他就是门徒了。侵略我们的世界，杀害我们的同胞，他是所有风雷法师、所有南人的大敌，你知道吗？” 恺撒看了过去，“我知道。” 龙将军喝道：“知道你还护着他？” 恺撒不吭声。 龙将军说：“之前你要杀蓝将军，我拦着你，后来发现元帅实际上是假的，是被蓝将军操纵的傀儡，这是我的错误，你救活了我，我很感谢你。再之前，你帮我们打赢了第二次南北战争，又在争夺完整和归途的战争中，屡次立下大功，我也代帝国，感谢你。但你对帝国的功劳，并不是你如此乱来的理由。” 恺撒问：“您觉得我乱来？” 龙将军冷笑，“你敢说自己不是乱来？” 恺撒又问其他众人，“你们也觉得我护着帕尼尔，是乱来？” 伊莲说：“恺撒，你带回来的北国平民，我们都收容了。那些士兵，我们也没有杀戮，只是关押起来。但这帕尼尔是战祸元凶，他实力又是传奇，强劲无比。我也知道，你认为当前大敌是苏珊，南北之间的矛盾要暂放一边。但一名传奇强者万一临阵倒戈，这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恺撒说：“如果我跟你们约定，暂时留帕尼尔一命，对付苏珊的时候他还有用。之后的战争中，如果他有任何异动，我会立刻杀了他。等杀了苏珊，你们随意折腾，我都不管。这你们接受吗？” 这下不止是龙将军，几乎所有人都说：“战斗中局势混乱，一名传奇强者又怎么是想杀就能杀的？恺撒你实力再强，也没办法做这样的保证啊。” 龙将军更是大声说：“你是不是击败了蓝将军，又击败了元帅大人的傀儡，就觉得传奇不过如此？你这么轻视传奇，等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帝国可不陪你！” 倒是诺诺没吭声，她盯着恺撒看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狐疑。 她毕竟比其他人更了解恺撒，心想难道恺撒去了一趟北方，实力又进步了，真能随意揉捏普通传奇强者？ 亲眼见识过恺撒击败大统领的帕尼尔低垂着头，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听到龙将军指责恺撒“你以为能随意杀戮传奇强者”时，帕尼尔嘴角微扯，笑得有些苦涩。 “只要他想，还真的可以随意就杀了我。”他心里说。 只听恺撒吸了口气，提声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简单来说，一是不能原谅帕尼尔的罪行，二是担心他临场倒戈，对吧？我也能理解，只是……” 恺撒顿了顿，盯着龙将军，一字一顿地问：“你了解苏珊吗，你和她交过手吗？你知道大统领现在的实力吗？你知道大统领和苏珊联手有多强吗？” 龙将军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知道？” 恺撒说：“我知道得比你多，但我也不完全知道，尤其是苏珊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有多强，这点谁也不知道。但正因为不知道对手会有多强，才更要不遗余力地做准备，把每个细节都准备好。帕尼尔的实力很强，这我知道，正因为他实力强，所以不能杀，因为他会是对付苏珊的强援。” 龙将军森然说：“所以，恺撒你下定决心，要和这战争罪犯联手？” 龙钧走上前来，轻轻拉了他一把，“父亲，别太动气了，您伤势才刚好转。” 龙将军甩开儿子，大声说：“我的伤势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和残杀了我们无数同胞的罪人联手，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死也不允许！恺撒，小鬼，我知道你现在比我强很多，但今天你如果要留他，就杀了我！帝国有帝国的尊严，苏珊多强我不知道，但我们团结起来，和她大战一场，问心无愧。要我们为了苟且偷生和这个战争罪犯并肩作战？做梦！”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回转余地。 恺撒仰头看天，默默无言。 本来已经很难过了啊，经历了千辛万苦，鼓足勇气的表白被凤凰老师拒绝了，现在龙将军又跳出来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摆出你说不过我就杀了我的架势。 恺撒心里一股火憋着，很难受。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经历了这么多，变得这么强了，谁也不敢轻视自己了，到头来怎么又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一道身影忽然从恺撒身边窜了出去，直扑向龙将军，出手的是可怜，她将恺撒看作自己的天，灵魂契约让她比谁都能清楚感觉到恺撒此刻的难过孤独。 可怜很少生气，但她现在满脸愤怒地扑向龙将军，要将这个讨厌的老头打倒，让他闭嘴。 龙将军喝道：“你这种小丫头也想跟我打？滚开，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可怜已经冲到龙将军面前，挥拳打到，龙将军陡然感到一股剧烈的风压扑面而至，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几十年前他曾在一次向森林王的讨教中感受过。 这居然是泰摩格斗术！ 诺诺比其他人更早认出了可怜的这一拳，忍不住低呼一声，吃惊又不解，忍不住看向恺撒，眼神在说：泰摩格斗术是森林王族的秘技，我没教过可怜，难道是你教的？ 没人想到平时毫不起眼的可怜，一发起怒来这么可怕，出手居然如此凌厉又沉重。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去阻拦了，可怜这拳无限接近传奇境界，龙将军却是重伤初愈，刚才又和帕尼尔动了手，伤口破了好几处，眼看就要被一拳打翻在地。 就在这时，可怜的身子忽然停在空中，顿了一瞬，随后好像被无形大手拦腰抱住，拉了回去，又落回到恺撒身后。 恺撒摸摸她的脑袋，略带责备地说：“乖乖站我后边，别胡闹。” 可怜委委屈屈地眨了眨眼，点头答应。 这下谁都明白，是恺撒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可怜拉了回去，但他如何出手，用的是体术还是咒文，以及如何将这一切做得如此轻巧随意，不着痕迹，在场竟然没一个人说的明白！ 现场变得有些安静。 恺撒收拾好糟糕心情，看向龙将军，“我有问题想问您。” “你说。” “你为什么这么恨帕尼尔？” “废话，他杀害了多少风雷法师？手上沾染了多少南人的鲜血？” “哦，这么说来，你是为了保护帝国公民，所以痛恨杀害帝国公民的凶手。” “不错。” “苏珊现在也要杀人，要杀很多人，如果她赢了，可以在瞬间就杀死帝国所有的人。你是否要倾尽全力，保护大家，不受她的荼毒杀害？” “当然！但是……但是帕尼尔同样是敌人，我们不能和他联手。” “那如果很确定：有帕尼尔的加入，苏珊就会死，帝国民众就能活。没有他的加入，苏珊就会赢，帝国民众就会死。你选前者，还是后者？” “这……你这是先验理论，不是经验理论。不真正打过，你怎么知道有他就打得过，没他就打不过？” “我是说假设，在我假设的情境下，你选哪个？前，还是后？” “我……” 龙将军愣住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选后者。 恺撒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是尊严，是不甘，是心会痛。但是，抛弃尊严，忍受不甘，心痛流血默默忍受，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这才是‘将军’吧？” 龙将军全身一震，他身后的女将军也是脸色猛地变化。 恺撒盯着龙将军，最后问道：“你说大家轰轰烈烈战一场，问心无愧。龙将军，你想保护的究竟是帝国的大家，还是你自己的尊严？” 伊莲喝道：“恺撒，你别乱说话！”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这是真正的诛心之言。 龙将军身子摇晃了几下，脸色转白，死死瞪着恺撒，忽然哇地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女将军连忙扶住他，但女将军自己的脸色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诺诺怔怔看着恺撒，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最好的朋友，这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亲密的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恺撒，但为什么到了今天，他还是能做出让自己完全想不到的事，说出让人预料不到的话？ 其他人震惊之余，也都不禁若有所思，他们在想恺撒的话：你们作为帝国的掌舵人，坚决不肯和帕尼尔联手，到底是为了国民，还是出于私心？ 之前没吭声的李维开口了，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理性，“恺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有个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那就是如果帕尼尔阁下临阵倒戈，怎么办？” 恺撒脸色平静，“我说了，我会立刻杀了他。” 伊莲忍不住问：“你……你真的有把握？你刚才也说了，苏珊和大统领联手，究竟有多强你也不知道。你到时候万一被敌人拖住腾不出手，怎么杀帕尼……” 这话没说完就停了，伊莲闭上了嘴巴。恺撒朝帝都之外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在场其他人也都有所感应，脸色变化，看向了和恺撒一样的方向。 横断山脉之中，走出来一名全副武装的战斗法师士兵，他的战袍是冰火属性的能量袍服，套在战袍外的铠甲则是纯粹的黑色。 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山脉中沉默地走了出来，所有人都身披冰火战袍和黑色铠甲。 章三十 最后战役 山脉中走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到最后密密麻麻简直像是蚂蚁蝗虫，铺天盖地而来，看这人数，第一次和第二次南北战争的参战人员总和，都比不上吧。这简直像是北方的所有战斗法师倾巢而出了！ 这些人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在帝都前方的平原上铺开，从高空看下来，战斗法师们最终组成的阵列，面积居然比帝都还大，隐隐成包围之势。 “这么快就来了？”恺撒双眼微眯，低声喃喃。 这么多人一齐到来，显而易见是苏珊、大统领、还有休斯要发动最终的进攻，因为这人数实在太多了，这场没打赢的话，北国也就没什么有生力量了。 恺撒没轻举妄动，而是默默将感知能力散发出去，覆盖了方圆近百里的范围，却一时间搜索不到那三名劲敌的所在。 这时候，最先走出山脉的战斗法师高举起手中武器，大笑道：“这是第三次南北战争，战斗王朝向南方帝国，宣战！苏珊大人和统领大人的命令，不踏平南方不回头！大家上啊！！” 说着带头向帝都发起了冲锋。 他不动还好，这一跑动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分明只是帝国士兵的服饰，在那战袍和铠甲的加持下，竟爆发出高出自身两三级的速度和力量来！ 战斗法师的军队如潮水涌来，这次和前不久的第二次南北大战不同，这次的战斗法师根本没什么阵型阵法，就是一股脑儿地上。 按理来说，这对帝都而言是好事，将士们看到这样毫无章法的进攻，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但此时没人有心情笑，反而一个个脸色严峻。 因为，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有苏珊和大统领的力量加持，转眼之间，冲在最前方的一批就到了帝都之下，大笑声中，他们一个个腾空而起，居然凌空逾越跳上了帝都城墙。 负责城防的军官大声喝令：“弓箭手准备，放箭！第二大队第三大队，把爬上来的都杀了，赶下去！快！第一大队去城门，死也要给我守住！该死的，魔法塔还没准备就绪吗？” 战斗法师来的太快了，也太突然。 包括恺撒在内，没人想到苏珊和大统领会在这时候，率先发难。 这时候天刚刚亮，帝国居民们在睡梦中惊醒，跑上街道，只听城墙外杀声震天动地，不由得目瞪口呆，战斗法师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吗？他们不是上一次被打败了吗？ 无论南方的人们有多么不愿相信，这场战争就这么打响了。 战斗法师没有统领，但他们身上的战袍和铠甲等同于统领；他们也没有阵形，但绝对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如潮水般的攻势无可匹敌，转眼之间，帝都外墙上的战事就吃紧无比。 帝都就好像一尊礁石，按理来说坚不可摧，可它要面对的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海啸和巨浪。 “看来，帕尼尔的事情不得不暂时搁下了。” 龙将军脸色冰冷，缓缓脱掉外袍，露出伤口破裂但依然肌肉虬结的身子，说，“准备跟我一起杀敌吧，帝都是南方的屏障，不容有失，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坚守帝都，寸土不让！” 所有人都听到了龙将军话语里的决然死意，轰然说：“坚守帝都，寸土不让！” “等一下！” 之前没露面的凤凰来到现场。 恺撒刚被拒绝，虽然努力调整了心情，再次见到凤凰，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只听凤凰沉声说：“帝都士兵可以都顶上，校官留下三成，其余去城墙上指挥防守，城中的平民能调动的也都调动起来。但，传奇强者都别轻举妄动！” 女将军迟疑道：“我们不出手，未必能顶住这么多战斗法师的潮水攻势啊。” 伊莲这时站了出来，说：“我赞同凤凰上将的意见，敌人的主将还没露面，我们现在就急急忙忙地出手，那这场仗不用接着打就已经输了。” 女将军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她也知道自己虽然有传奇实力，却没有真正的大将之才。眼下，还是多听听凤凰、伊莲等人的意见吧。 凤凰看向龙将军，说：“大人，这种时刻，还请沉住气。” 龙将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李维、卡萨丁、绿眸等人很快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最前线。龙钧在战斗法师发动第一波攻势的时候就跑去指挥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关乎南方存亡的战役，不容有失。 虽然敌人来的突然，但惊慌之后，众人反而冷静下来，事已至此，无非是一场死战，临到关头反而不像战前那般忐忑了。 龙将军见龙琪琪还呆在原地，眉头一皱，说：“琪琪，你不是传奇，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城墙上帮你父亲。” 琪琪身子一颤，低声说：“是，爷爷。” 伊莲说：“我看琪琪似乎就在传奇大门之前了，要不让她留下来，如果能突破成功，我们这里也好多一名传奇强者。” 龙将军摇头，缓缓地说：“传奇之境，怎么可能轻易突破？临战突破，更是天方夜谭。”说着扫了一眼伊莲身旁的坑爹和备胎，“伊莲夫人爱惜地球街的人才，这由你，我管不着。但我军部的人，夫人也别多管了。”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指责伊莲不把自己的儿子派上战场。 伊莲心中大怒，但她城府很深，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龙将军言重了。” 凤凰见状，眉头微蹙，她这些天已经发现龙将军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凤凰隐约猜到了背后的原因，这位老人当初跟随元帅征战，对元帅和无的感情之深厚，旁人恐怕难以想象。 然而蓝将军谋害元帅，龙将军对此一无所觉，甚至在恺撒要杀蓝将军的时候拼死力保。之后重伤昏迷，醒来之后，元帅只剩下一座坟头，据说龙将军醒来后在坟前呆坐了整整一夜。 这位帝国的老人，心里恐怕也很苦吧，凤凰心想。 但这种心态上的不稳定，很可能会在之后的战斗中带来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个大隐患。 在龙琪琪的事上，凤凰其实赞同伊莲的看法，希望龙琪琪可以留下来，要知道龙琪琪一旦突破传奇，配合她的龙醒能力，绝对不是一般新晋传奇可比的。 但龙将军已经勒令琪琪赶赴前线，凤凰一时没想到怎么开口劝阻。 这时候，恺撒说话了：“琪琪，你过来，和可怜呆在一起。” 琪琪身子一颤，看向恺撒。 龙将军冷然盯着恺撒，“帕尼尔的事情，我都暂时不管了，你还要怎样？恺撒，你实力固然很强，但这场战争的指挥权，可不在你。” 可怜这时已经把龙琪琪拉了过来，否则按照龙琪琪的性子，她未必真敢当面违背龙将军的意志，否则之前也不会被两次强行安排婚姻大事了。 恺撒不理龙将军，也不去看凤凰，这或许有些赌气的成分，恺撒也懒得去分辨了。 他看向帕尼尔，问：“你伤势如何，能出战吗？” 这话说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章三十一 滚出来！ 面对恺撒的问题，帕尼尔昂然说：“当然，小伤而已。” 恺撒又问：“我要你去帝都之外，挡住战斗法师的大军，你愿意吗？” 帕尼尔沉默片刻，问：“可以，但我能选择不杀人吗？” 恺撒耸耸肩，“随你，只要保证把战斗法师的大军拦下来就可以了，你的实力和手段，偏向于战场冲杀而非单挑决斗，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帕尼尔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龙将军厉声喝道：“你敢离开我们视线范围一步？！” 可他根本来不及出手，甚至没把话说完，就被一股无形大力推得连连后退，老脸涨得通红，愤怒无比地看向恺撒。这股力量正是源自恺撒。 于此同时，帕尼尔背后受到恺撒的另一股力量推送，加上他自身的力量和速度，转眼就上了城头。 和之前拉回可怜时一样，在场这么多传奇强者，包括凤凰在内，没人弄得明白恺撒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恺撒回归帝都之后，其实一次都没和人真正动过手，如今帝都中的这些人中，反倒是帕尼尔最了解恺撒如今的实力境界到达了什么样的地步。 凤凰看了过来，目光中流露出探询的神情。 恺撒却不知道凤凰的真正心意，不去和她眼神接触，只看着龙将军、女将军、伊莲、诺诺等人，说出让所有人都骇然的一句话来：“我理解你们对我的不理解，帕尼尔的事情，我就擅自做主了。诺诺，对你很抱歉。不过，有件事我现在有七八成把握，也趁此机会告诉你们吧——” “我，恺撒，极有可能和帕尼尔一样，也是名战斗法师。” 说完恺撒不去看众人的反应，转身快步走向圣迹广场，他只一步跨出，人便到了广场之上，传送门无声浮现于半空中，缓缓旋转着座落下来。 凤凰拒绝了自己，这是恺撒如今最难过的一点。 龙将军又是一番折腾，弄得恺撒心烦意乱，满肚子火气憋着无处发泄，他知道，此战的关键在于双方的顶尖强者谁先露面，以及谁先出手。 所以想要打赢，当务之急是把苏珊、大统领、还有休斯都逼出来，否则敌暗我明，天然巨大劣势，这场仗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什么东西，能让那三位不能继续猫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必须站出来？ ——自然是传送门了。 如果不是龙将军要杀帕尼尔这一出，刚才恺撒从凤凰的住处出来，就要让传送门扎根于帝都，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轰隆巨响声中，传送门落在了帝都的地面上，然后，某种无形的力量宛若根须，从传送门的石体上延伸出来，狠狠扎入帝都的地面，更扎入了这个世界！ 这一刻，不止战争双方的人员都听到了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帝都中所有人的传奇强者，更生出难以描述的奇异感受，似乎帝都之中的气息变了，似乎这个世界的气息变了，多出了什么东西来！ 传送门扎根帝都，这本质上是森德洛的位面本源力量扎根于这个位面，身为传奇强者，已经能隐约触摸到世界的气息，自然对此最为敏感。 传奇都感觉得到，恺撒不相信超越传奇的苏珊、大统领、还有休斯他们感觉不到。 阳光下，人们看到恺撒的身影渐升渐高，最后屹立在帝都上空，纵览全场！ 恺撒目光如电，扫视四野，突然间一声大喝，似乎要将心中的憋闷和不快，统统喷吐出去：“苏珊、大统领、休斯！你们三个，统统给我滚出来！！” 砰的一声，恺撒周围方圆千米的空间，好像镜子般爆开来，碎成无穷残渣。 这仅仅是因为恺撒的一喝之威！ 当初在北国，大统领出手时也有这样的威势，但恺撒和大统领又有些不同，他周围的空间碎得更彻底，好像被碾压成粉，而更神奇的是，短短片刻之后，所有破碎的空间又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重新凝聚，恢复原状。 恺撒周围一如往常，似乎空间破碎的恐怖场景只是众人的错觉。 只有那一声声动四野的“滚出来”反复回荡！ 战斗双方的将士们也就罢了，早就知道恺撒实力的帕尼尔也没什么，关键是帝都中的凤凰、诺诺、伊莲夫人、龙将军、女将军，他们真的被恺撒的这一声断喝惊到了。 “居然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实力了吗……”伊莲盯着天空中的恺撒，有些失神。 女将军目瞪口呆。 龙将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喉头却又咽了下去。他连恺撒大闹婚礼力战元帅傀儡的那一战，都因为昏迷而没亲眼见到，他对恺撒的实力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最后。 可那时恺撒的真实等级不过二十级，如今呢？ ——传奇之境配合真形大师和青色愤怒，简直和当时不可同日而语！ 诺诺这时忽然说：“刚才恺撒说，他有七八成把握自己其实是名战斗法师，什么意思？跟我们赌气吗？” 三公主性格亲和，豁达洒脱，但她生命中有个过不去的坎，一个心结，那就是父亲和二姐莲死在了战斗法师的手下，而且不是正面战场上拼杀而死，而是被阴险的叛乱毒杀。 诺诺看着天空中的恺撒，被那恐怖的力量所震撼的同时，忽然觉得恺撒无比陌生。 心中有个声音在喊：如果他是真的战斗法师，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可能，恺撒怎么会是战斗法师，他到今天为止始终在和战斗法师作对，没道理是战斗王朝的人！ 但同时有另一个心底更深处的声音在说：你还不了解恺撒吗，他既然说了那样的话，那就多半不会是假的了。他是不是战斗法师别人不知道，但他的行事作风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思绪混乱至极之际，一只手掌按在了诺诺肩膀上，凤凰温和中带着无比理性的冷静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胡思乱想，他谁也不是，就是我们认识的恺撒！” 诺诺一凛，意识到这是临战之际，不能分心，点了点头说：“明白。” 凤凰又指了指帝都外的一个方向，说：“你看。” 诺诺抬眼望去，全身绷紧。 只见远方的天边走过来四道身影—— 苏珊，大统领，休斯，还有一头巨大得似乎能遮蔽阳光的超巨型的类龙怪物。这四道身影看似缓慢，实际上随意走了几步，就来到了帝都之外。 三人一龙，什么话都还没说，恐怖的威压便陡然间笼罩了帝都和整个战场！ 章三十二 睁眼说瞎话 恺撒心里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刚才因为凤凰和龙将军两方面的原因，心中憋愤，大喝一声“滚出来”，结果对方就真的出来了，站在苏珊的角度，这未免有些弱了气势，会给人一种她真的听从恺撒的话滚了出来的错觉。 但苏珊还是出来了。 而且露面之后，无论是站在中间的苏珊，还是左右两侧的大统领和休斯与恶龙，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居然半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目光扫过恺撒，然后就那么扫了过去。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轻视！ “你也出来吧。”休斯这时笑了一下，转头对某个方向说，“传送门都扎根了，再等可就来不及了，这时候可没必要再保留什么实力，全力一战就是了。” 那个方向上响起一声：“是。” 一个身影窜了出来，速度比苏珊几人慢了不少，但也是传奇之下所无法企及的水准，森林族叛党首领兰德里也到了。 诺诺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她一言不发地举步便走，每个脚步都踏在虚空之上，像是走在一条无形的通天阶梯上。 气势随着她的脚步，节节攀升。 当诺诺停在兰德里面前时，她的气势攀升到极点，全身力量蒸腾，森林力量混合着磅礴的真名之力，形成一种近乎血色的火焰，在她周身熊熊燃烧。 似乎她将自身气血和生命都点燃了，狂暴的战意和蓬勃的生命气息拧成一股，排山倒海般压向对面的兰德里。 兰德里脸色一动，也往前走了一步，接下了这股气势压迫。 他身子微微一晃，旋即站定，点了点头说：“三公主也到传奇之境了，很好，您果然是森林族数百年来数一数二的天才，同为传奇，娜美殿下可比你差得远了。森林王大人如果能看到现在的你，想必会无比欣喜。” 诺诺冷冷地说：“你最好别提我父亲的名字，你现在多提一次，等会儿便会死得更惨。” 兰德里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凤凰向龙、女两位将军点头示意，帝国新晋的三大将军同时腾空而起，只是如今居中为首的不再是蓝将军，而是凤凰上将。 三人来到了大统领的面前站定。 大统领眉头微扬，哼道：“一个新晋传奇，一个伤员，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将，你们三个就想拦住我吗？我是来找恺撒的，不想死就让开！” 他前不久刚刚被恺撒重创，但现在看起来伤势尽愈，甚至气质上更加稳健内敛了，像座沉眠中的火山，看似平静，但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能。 女将军不吭声，龙将军是个暴脾气，正要反唇相讥，凤凰却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说：“新晋传奇凤凰，斗胆请您指教。” 大统领冰冷地说：“我从来不会指教，只会杀人。” 凤凰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当然，我明白的。我毕竟是曾经的第一门徒之徒，在战斗王朝呆了那么多年，学的也是杀人之术，今天正好有机会好好报答您当初的教导。” 龙将军和女将军都大吃一惊，哪怕他们是凤凰这边的，也觉得这番话有些过了，太过自信。 倒是大统领盯着凤凰，上下打量片刻，嗯了一声，“原来如此，你的实力达到阿妮的程度了。厚积薄发，不踏入传奇则已，一旦踏足传奇领域，便是突飞猛进，全无瓶颈。没看错的话，你已经站在传奇的巅峰，甚至半只脚已经跳出传奇之境了吧。” 凤凰笑道：“哪有的事，大统领把我看得太高了。” 龙将军和女将军将信将疑，凤凰可没跟他们提过自己的实力达到了什么高度，但大统领是何等样人，他既然那么说了，就不应该有假，至少八九不离十。 只是，凤凰真的有那么强？她毕竟刚刚突破传奇还不到半年哪！ 大统领很认真地看着凤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能比你们帝国人更了解，你当初潜伏在我的眼皮底下那么久才暴露，这真的很了不起。别人以为你是军人，大概你自己也是这么自居的，但在我眼里，你是最顶尖的猎人，最善于隐藏自己、伪装自己、寻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再出手，用最少的力气取得最大的收获。” 凤凰脸色不动，说：“真的太过奖了，我可受不起。” 大统领微微一笑，说：“就是这个样子，你每次真的动杀心的时候，就会是这副平静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表情。当初在你之下，黑白是最优秀的门徒之徒，但本来在你和黑白之间，还有一名极为天才的年轻人，后来无故修炼出了岔子，暴毙在自己家中的修炼密室里，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凤凰摇头，“你说罗杰西吗？他是我在北方唯一还算聊得来的朋友，我怎么会杀他。” 大统领叹了口气，说：“虽然你比蓝将军顺眼得多，心术也不歪，但有些方面你和他还真的是像。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点，你和他一样，只是他对自己人也说谎，你却只对敌人说谎。” 诺诺迎上兰德里，以凤凰为首的帝国三大将军迎战大统领，剩下伊莲。 伊莲拍拍坑爹的肩膀，说：“你和备胎，去和可怜、琪琪她们呆在一起，妈妈等会儿自顾不暇，可照顾不了别人了。” 目送坑爹和备胎跑去和可怜汇合，伊莲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还没对手的苏珊和休斯，叹了口气。 “见鬼的，怎么剩下两个这样的家伙？” 伊莲心中无奈，“苏珊也就罢了，那休斯怎么也强成这样，给我的压力不比苏珊小多少了。这两个人，我一个都打不过，恐怕想要暂时拖住都做不到。” 直到这时，伊莲终于理解之前恺撒和龙将军争论时所说的那句话—— “你们知道对手的实力吗？” 伊莲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然后她完全理解了恺撒要让帕尼尔加入进来的理由，因为敌人的强大超出预期，别说没帕尼尔帮忙了，就算有，伊莲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唰。 一个身影来到伊莲身旁，正是之前被恺撒派去城头上参与防守的帕尼尔。 帕尼尔身上有不少血迹，在刚才不长的时间里，已经有不少攻城的战斗法师惨死在他的战枪之下。 “介意我跟你联手吗？”帕尼尔说看着伊莲。 伊莲苦涩一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帕尼尔微微冷笑，“你不怕我倒戈相向了？” 章三十三 强强联手 伊莲苦笑，“没办法。我一个人的话，无论对上谁，都是三秒死的下场。现在只能相信恺撒那小子了，他说能随时杀你，那必然是能随时杀你了。” 帕尼尔哼了一声，心里说：“你们不相信他，但这点他还真没说谎……真是见鬼！” 两人说话间，腾空而起，站在了休斯面前。 休斯皱了皱眉，说：“两位要跟我交手？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你们不感兴趣，等会儿可不会在两位身上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全力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打倒两人，再去找真正感兴趣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恺撒。 帕尼尔见识过休斯和恺撒对拼的场面，他知道眼前这少年的实力非同小可，未必就比恺撒弱了，听了对方的话，脸色不太好看。 伊莲虽然不知道休斯的具体实力和底细，但她向来谨慎，不会轻视任何对手。 笑吟吟地说：“你是休斯吧，虽然现在不是同一阵营的，但你和我儿子曾经是同学，怎么也会对我这个阿姨手下留些情面的，对吧？” 休斯愣了一下，好笑道：“临阵攀交情，你这样的传奇我还是第一次见。” 伊莲故意叹息一声，说：“没办法，孤儿寡母，自然要低调一点，孩子他爸爸虽然在赶来的路上了，但毕竟还没到，我总要先认认怂，好拖延时间啊。” 这话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真假。 倒是“徐子陵正在赶来”这个讯息，在伊莲的刻意提高音量作用下，响彻全场。 休斯凝重了些，沉默片刻，说：“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来吧，让我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徐子陵看上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至此，南北双方的军民在城头浴血厮杀，三大将军应战大统领，伊莲和帕尼尔对休斯，诺诺对兰德里。 “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啊。” 苏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缓步来到恺撒面前，认真看着恺撒的脸，说，“好久不见。”她的口吻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哪有半点敌对的意思？ 恺撒却冷冷地回了一句：“少装样子了，你分明一副迫不及待要吃了我的眼神，别人看不出你们超级生命的情绪表达，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苏珊露出一种“你真的误解我了”的难过表情，问：“怎么说话这么冲呀？你……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恺撒心中又浮现出凤凰拒绝自己时的场面来，他这才明白被拒绝对自己的打击，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摇摇头，恺撒努力将那些会影响战斗的画面驱逐出去。 苏珊察言观色，微笑说：“真的是心情不好啊，为什么心情不好？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了，你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呀。而且你真的很了不起呢，恺撒，即便心情不好，依然做出的都是最正确的决定。你第一时间想到用扎根传送门的方式，逼我们露面，不得不说这真的——” 说到这，苏珊忽然停下来，笑容全敛，“——真的很蠢。” 恺撒不动声色，“怎么，传送门是现在最重要的争夺点，而且你们不也真的被逼出来了吗？” 苏珊嘲弄地说：“传送门是重要，但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有多重要了？我承认我也很在乎传送门，但我也在乎你啊，恺撒！在‘在乎你’这一点上，那个休斯小鬼和我出奇的一致。” 恺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完全抛开表白被拒的阴影，恢复绝对的冷静，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苏珊话太多了，虽然之前交锋时，这头超级生命的话也不少，似乎百年的沉睡让她憋了不少话。 但一上来就说这么多的没有实际意义的话，并不是苏珊的风格。 苏珊这时又笑起来，说：“看你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了吗？可惜晚了呢。” 她的身体忽然爆开来，就那么平白无故地炸了，变成了无数破碎的部分。碎片进一步细碎化，变成了大量的黑色气流，最后所有气流凝定下来，变成一个黑色的结界，把恺撒笼罩在内。 “你低估了自己的价值和重要性，所以低估了我和休斯对付你的决心。” 苏珊的声音从结界中传递出来，“和马努斯一战之后，我心有所悟，跨出了无数超级生命都做不到的那一步，也就是化身为人形。但要真正恢复本体，并且更进一步，超越超级生命的极限，光是化为人形还不够。” “我要打碎自己的人形，再次凝聚，才能真正自由地在本体形态和人形态之间转换，那样的我，才是真的完美。” “现在，我暂时打碎了自己，化身结界，这段时间里，我的存在形式是超越这个世界之外的，我没办法伤害你，你也没办法伤害我，你可以想象成这个结界已经不在世界之中了。除非我本人允许，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恺撒皱眉，说：“你要困住我，直到你完成最后一步的突破？你要当着我的面突破？” 苏珊笑道：“是。” 恺撒也笑了，“你说这段时间里，你伤不了我只会困住我，我也伤不了你而且冲不出去？呵呵，我不相信，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趁你突破的时候，把你身体所化的这个结界打出无数个窟窿。” 苏珊的叹息声再次响起：“所以我说你轻视自己，也轻视我和休斯对你的重视了呀。” 结界忽然打开了一个豁口，走进来两道身影。 正是休斯和他身边的那头恶龙！ 恺撒呆住了，猛地转头看向伊莲和帕尼尔，却见两位传奇级别的强者，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这……怎么可能……”恺撒心中涌起震惊甚至荒谬的感觉，这就结束了？自己出手都未必能这么快放倒两名传奇吧，休斯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吗？ 结界的豁口合拢，休斯和恶龙一起走到恺撒面前。 休斯说：“又见面了。” 恺撒低沉道：“又见面了。” “苏珊刚才说，我们对传送门的重视，和对你的重视是一样的，我再稍微纠正一下。”休斯微笑，盯着恺撒，“我根本不在乎传送门，我只在乎你。” 恺撒皱眉，“能不能别说这么容易让人理解为基情的话？” 休斯嘿嘿一笑，说：“你的确了不起，这样的局面下，还能保持镇静，还能说出来俏皮话。不过，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在港口我和你的对碰，我是故意被你打伤，让你觉得我虽然很强，但依然不如你。” “实际上呢？” “实际上，我现在已经比你强了！甚至在苏珊恢复本体之前，我比她还强！我和她今天来，无关传送门，只关乎你。我会在这结界中，杀了你，然后和苏珊一起分享你所不该拥有的马努斯传承。” 休斯点指恺撒，像是宣判死刑，“大规模攻城是虚招，大统领和兰德里是虚招，真正的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和苏珊会联起手来，杜绝一切外界的干扰，杀了你。” 恺撒问：“苏珊特意将她突破的最后一步，放到现在进行，就是为了利用突破时的结界，隔绝一切外界的干扰？让你们可以专心地对付我？” 休斯说：“不错，我们毕竟还是有点在乎那个至今都没露面的徐子陵。” 恺撒哦了一声，“这么说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休斯面无表情道：“是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章三十四 传奇铠甲 没人能想到，这场最后战役刚开始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折。 休斯光速击溃伊莲和帕尼尔，这点连恺撒自己也没料想到。 结界外的凤凰和诺诺看起来都急了，毕竟休斯和苏珊两人就这么轻易地联起手来，对付恺撒，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恺撒落败，那就是整个南方的溃败。 但恺撒本人反而冷静下来。 休斯意外地扬起眉毛，说：“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这么淡定？” 恺撒淡淡一笑，说：“抱歉，之前心情不太好，注意力也不够集中，现在我真的感觉到压力了，谢谢你和苏珊让我清醒过来。” 休斯眯起眼睛，像是要重新认识凯撒，忽然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变，当初你我在青木学院实验部初遇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无话可说。” 对于休斯之前的几番话语，恺撒不知道有多少真，多少假。他相信传送门没有对方说得那么不重要。另外，他不相信休斯和苏珊的联手真的像看起来这么默契无间。 当然了，恺撒不在乎这些，他发现一切到最后，无非是拳头分胜负，而能够用拳头分胜负的事情，实际上都是非常棒的事情啊。 这是恺撒擅长的领域，哪怕敌人的拳头更强、更快、更硬，最后胜利的人总会是恺撒，过往的无数次战绩都是佐证。 相比起来，恺撒反而觉得感情这种事情比较难，因为努力了未必成，更多看缘分。 “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直接开打吧。”恺撒捋起袖子说。 “想死也被这么着急啊。”休斯微笑，“而且，我还没说完呢。” “我不想听了。”恺撒皱眉，“血鬼休斯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了？” 休斯嘿嘿低笑，说：“没办法，这事情和你有关系，不得不说。我刚才确实瞬间就打倒了伊莲，她没给我什么意外和惊喜，倒是那个帕尼尔，他是个大惊喜啊。” 恺撒不解，“你在说什么？” 休斯指了指结界外，抿嘴笑道：“自己看喽。” 顺着休斯指的方向，恺撒凝神看过去，只见原本倒在血泊之中的帕尼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理论上来说，这是好事，因为如今的局面可谓僵局，恺撒被苏珊和休斯联手困住，大统领一人独斗三大将军，兰德里和诺诺也打得颇为焦灼，城头上的攻防战一时半会儿更不可能分出胜负。 帕尼尔这时候起来，出人意料，但也是一个可能撬动胜负天平的筹码啊，他随便加入除了恺撒这边的其他某个战团，立刻就能帮助南方打开局面，占据一些主动。 但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大统领百忙之中喝道：“帕尼尔，你真的要帮风雷帝国？和我作对？紫冰和你反我，我可以原谅，但你们自己反也就是了，为什么和帝国之人联手？” 凤凰提声说：“帕尼尔阁下，麻烦看看伊莲夫人的情况如何。苏珊和大统领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灾难和噩梦，您做的没错，帮助我们，否则大家最终都要死在苏珊的爪下。” 大统领和凤凰的角度，只能看到帕尼尔的背影。 反倒是结界中的恺撒，恰好可以看到帕尼尔的正脸，只见那张线条刚硬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无声而狰狞的笑容。 “都给我闭嘴啊，烦死人了。” 帕尼尔喃喃自语，有些神经质。 “抱歉啊，紫冰，你让我跟随恺撒，但我真的做不到。” “我要反苏珊，要反大统领，这点你和我的观点相同。但，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对恺撒臣服，我更做不到在那些垃圾的南人面前卑躬屈膝。我要反大统领和苏珊，那是我的事，就算失败了，我也不愿意出卖战斗法师的尊严。” “虽然不明白那休斯为什么刚才故意放了我一马，但现在，就是我一直隐忍所等待的那个机会啊！龙将军那个老匹夫那般侮辱我，我都嚼碎了吞进肚子，全部忍了，为的就是这一刻！” 帕尼尔陡然挺直了摇杆，他没有走向任何一处战团，而是迈开大步，走向传送门的方向！ 他眼中射出极度热切的光芒，传送门，只要趁着所有人都腾不出手脚的现在，把传送门真正掌握在手里，那自己就能拥有改变命运的权利！ 这下，凤凰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也意识到帕尼尔的不对劲了。 难道龙将军一语成真，帕尼尔真的在战斗最关键、最要命的关头，选择倒戈一击？ “该死的，伊莲夫人被打倒了，帕尼尔却没事儿人一样爬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诺诺咬牙，暗自着急，却实在腾不出手，“难道帕尼尔从一开始就是休斯的人？” 结界中，恺撒也问了休斯同样的问题：“帕尼尔是你的人？” 休斯摇头，“不是，我没那么空，只是刚才我要击倒他的瞬间，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他虽然不是我的人，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我有好处。” 接下来帕尼尔要做什么，这个问题恺撒没问，因为很快就有了答案—— 帕尼尔来到了传送门之前，死死盯住了传送门。 这时候，传送门还没完全全部的扎根，只和这个世界有了部分的联系，一切都还在进行中，这样的传送门可以说是不设防的，只要帕尼尔走上去，把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就能掌握传送门，成为它的主人。 试问还有谁能拦住他？ 可怜、龙琪琪、坑爹、备胎四人守在传送门前，但帕尼尔又怎么会把这几个小鬼放在眼里？ 龙将军凄厉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帕尼尔信不得！恺撒，你这个愚蠢的小鬼，让你随便相信战斗法师。你不是说，如果帕尼尔背叛，你随时都能杀了他吗？现在你自顾不暇，怎么杀他？怎么杀他？！” 绝望的情绪渐渐笼罩了众人。 战斗其实没开始多久，但已经发生的剧变，便让南方众人喘不过气了，快要被那沉重的绝望感压垮了。 休斯超乎想象得强，苏珊更是深不可测，现在连本来貌似站在南方这边的帕尼尔，也临阵倒戈了！ 女将军忽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被大统领在肩膀上很很斩了一刀。 凤凰喝道：“别分心，别放弃，事情一定有转机的，别轻易放弃！别放弃！！” 但其实凤凰自己内心，又何尝不是经历了剧烈的冲击，难免动摇呢？ 再看那边的诺诺，原本厚重无匹的拳法，也出现了急躁和失误，显示出诺诺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 结界内，休斯看着恺撒，笑道：“你的那个灵魂佣兵，还有龙琪琪、坑爹、备胎，看来马上就要死在帕尼尔手上了呢，哈哈，哈哈哈，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我倒要看看，目睹朋友因为自己的失误判断而惨死，你还怎么跟我打！” 恺撒拧着眉头，没接话。 帕尼尔已经走到了传送门的前方。 龙琪琪、坑爹、还有备胎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之意，三个少年少女同时大喝一声，扑向帕尼尔，好像扑向火焰的飞蛾。 “死吧，死吧，统统给我去死吧！”帕尼尔满脸狰狞，手中战枪一挺，刷刷刷三枪朝三名小辈刺了过去，竟没有半点留手。 他要将紫冰死去的痛，将来到南方的忍，被龙将军殴打的辱，对自己无力的恨，统统发泄出来！ 杀杀杀，他要杀！ 砰砰砰，三枪刺出，三声撞响，却不是帕尼尔预期中的战枪破入肉身骨骼的声音，而是金属之间的撞响。 只见一只套在灰色铠甲中的拳头从侧面而来，横在战枪前方，硬挡了帕尼尔的连环三枪。然后那拳头五指一张，再一抓，竟反过来把帕尼尔的血珊瑚战枪，反握在了手里！ 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帕尼尔本人，结界外的南北双方顶尖强者，以及结界内的休斯。 “你……你是……你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帕尼尔结结巴巴地说，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灰色身影。 可怜身穿恺撒赠予她的灰色铠甲，拦在了帕尼尔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错觉，那灰色铠甲似乎不像从前那般灰扑扑毫无光彩，反而隐约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可怜其实也有点吃惊，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自己的实力怎么能挡下一名传奇。 恺撒之前跟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虽然后来被龙将军打帕尼尔的事情耽搁了，但在众人争论的时候，恺撒还是悄然对她做了安排：“穿上铠甲，这套铠甲我重新打造过了，一会儿你什么也不用管，守住传送门就好。” 守住传送门就好。 想到这点，可怜的眼神恢复坚定，不用想那么多，按照恺撒大人说得去做，就好了。这就是可怜简单的逻辑，她才是在场这么多人里，活得最简单也最轻松的那个人。 她眼中根本没别的存在，只有恺撒。 “大人让我守护传送门，你快点退开。”可怜比比划划地对帕尼尔示意。 “……好，我这就退，你别动手。”帕尼尔目光闪烁，退了两步。 但他忽然把手中的战枪投掷出去，狠狠砸向可怜，然后他本人绕了个小圈子，避开可怜，从旁边掠过，直奔可怜身后的传送门而去。只要掌握了传送门，可怜就不在话下，现在根本没必要跟这个小丫头多纠缠。 然后，很是突兀地，他倒下了。 可怜顺手接过了战枪，好像接的不是传奇强者的全力一击。 然后另一手翻转，反手就拎住帕尼尔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抡到半空中，再用力砸落下来。 帕尼尔感觉全身骨骼发出连串的碎裂声，死死瞪着可怜，眼珠子都要从眼眶跳出来，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你是……传奇？” 可怜摇摇头，心想大人说过，我和传奇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呢，这位战斗法师大人傻了吗，他也不想想我才几岁啊，我又不是诺诺殿下那样的天才。 章三十五 休斯的“完整” 帕尼尔凝聚力气，压下疼痛，忽然从地上弹起来，狠狠朝可怜的小腹撞去。 哪怕重伤之下，他这一撞还是显示出了老牌传奇的实力，在场任何一名传奇强者和可怜易地而处，都必须暂时避开这一撞，硬碰硬绝对会吃亏。 可怜却一伸手，左手抓住了帕尼尔的脖颈，右手抓腰带，把帕尼尔高举过顶，再次狠狠砸落在地！ 这次帕尼尔全身都痛得抽搐起来，他张大嘴巴，似乎想要骂人，却因为太疼了而发不出声音。 可怜转身回到高大的传送门的阶梯下，矗立不动，好像守护传送门的一尊神灵，有她坐镇，谁也没办法染指她身后正在和世界相互融合的传送门。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可怜确实没到传奇，但她身上的灰色铠甲……恐怕已经是传奇最巅峰的级别了吧？”凤凰的眼光很准，她不仅看出可怜真正力量的来源，更准确判断出了那力量的上限。 诺诺脸色复杂地看着如魔神般的可怜，“之前恺撒说，如果帕尼尔倒戈，他随时都可以将之制服。到头来，原来他并不是自己亲自出手，而是早就安排了可怜来做这件事啊。” 想到恺撒早就安排好一切，却不被人理解，诺诺忽然有些后悔，“我……当时应该站在他身边的，我应该选择相信他的。其他人可以怀疑他，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却也不理解他。” 大统领和兰德里都没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们心中受到的震动，一点不会比南方众人少。 然而在场心情最复杂的人，还是之前和恺撒冲突得最激烈的龙将军。 “我……我真的错了吗？” 老人心中有些茫然，“那铠甲的实力和强度，分明和凤凰上将不分上下了，恺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尤其是恺撒崛起于帝国之后的所有事情，龙将军忽然惊觉，“我，还有军部的所有人，为什么一直对恺撒不够好，他分明立下了那么多了不起的功劳，但我们似乎从来没真正信任过他。难倒内心深处，我和那些庸俗之人一样，也觉得他立下功劳，不过是运气好，最终有一天会因为速度太差的短板而被打回原形？可现在呢，恺撒他，已经站在某个我连理解都很难的领域了吧？” 龙将军心中涌起一个想法：“如果抛开成见，在第二次南北战争之后，就正式拥立恺撒做帝国的新主人，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但他很快又犹豫起来，“之前恺撒说，他很有可能是战斗法师，虽然不明白他身为战斗法师为什么会帮帝国，但如果他真的是，帝国怎么能交给他来掌管？” 思绪越来越混乱，直到女将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龙将军一怔，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女将军淡淡一笑，说：“我说别再胡思乱想给自己添烦恼了，老老实实承认吧，我们真的老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 龙将军满嘴苦涩，“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女将军说：“是非对错，等打完了再说吧。恺撒那么努力了，即便被我们不认同，不理解，他还是把所有该做的事情做了，我们身为将军，怎么能被一个小孩比下去呢？” 龙将军心中一凛，又感到深深的惭愧，点头说：“好，我们先联手把大统领解决了再说。” 局面重新稳定下来，恺撒还在结界中，苏珊和休斯和他还没打起来，但人们看着传送门前身披灰色铠甲屹立不动的可怜，心里只觉说不出的安宁。 休斯看完了外面发生的这一切，沉默地看着恺撒，忽然鼓起掌来，“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能让马努斯的铠甲重现一部分当初的威能。” “那是马努斯的铠甲？”恺撒问。 但他的口吻不太意外，其实内心深处，恺撒早就有此猜测了。 休斯微笑，“不然呢？除了马努斯的铠甲，还有什么武器装备，能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那铠甲百年前，其实已经在和苏珊的战斗中报废了，但即便是一套徒具形态的空壳，也胜过这世界上任何神器了。” 苏珊的声音好久没响起，看来她去进行那最后也最关键的突破了。 恺撒说：“你我正式开打之前，我想再问一遍那天我问过的问题。” 休斯笑道：“你想问我们是不是两仪归一秘术的产物？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的。” 恺撒拧起眉头，“为什么不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解释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休斯淡淡地说：“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开架势，向恺撒打出一拳。 恺撒怔了怔，这一拳不是别的，正是每个风雷法师都要学的基础体术，风雷体术的起手式。 恺撒和休斯彼此都知道，今天便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决，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休斯起手进攻的招式，却是风雷体术的起手式这样的基础招式。 心中一动，恺撒举拳迎上，也是风雷体术，用的是起手式后的第一式。 休斯微微一笑，还了两拳，是第二、第三式。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就像回到了青木学院实验部的岁月，一套风雷体术拆解完，休斯招式忽变，由体术变为龙脉咒文，1号龙之脂，2号恐吓，3号龙爪藤兰，接连施展出来。 恺撒露出微笑，似乎想起了当初自己用“龙爪藤兰”的日子，他以不变应万变，同样以龙脉咒文迎上。 就这样，两人以龙脉咒文对战后，又变成了古典魔法，再陡然变成战斗法师的体术和法术，期间偶尔还夹杂着森林族的体术秘术，甚至一两招龙族的能力。 休斯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得不可思议，他的每个动作都似乎有板有眼条理分明，让人看得清楚，但除了他对面的恺撒，其他人就算看到了他的动作，也记不住，这是因为他的动作实际上快到了极致，超出感官记忆的极限。 恺撒则始终稳稳当当，坚持以慢打快。 如果有外人的能看到结界内的这场战斗，肯定会吃惊得合不拢嘴，因为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招式却是同样的层出不穷，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力是他们施展不出来的，职业和种族的界限，在恺撒和休斯这里，似乎是模糊的，或是完全不存在的。 两人就好像师兄弟，根本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日常的拆解招式。 休斯忽然一声轻喝，捏起拳印，简简单单一拳当面而来。 这一拳并不是任何招式手段，就是简单朴实的刺拳而已，但隐约触碰到了眸中速度的极限，恺撒知道这是对方最强的一拳，和当初两人在北国港口的那次碰撞，是一样的强度。 雷霆能量和身体力量调动起来。 青色愤怒之力结合起真形大师之意。 恺撒毫不退让，全力以赴，以拳头对拳头，和休斯正面碰了一记。 碰撞的结果是恺撒退了两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休斯却是连连退了七八步，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好像那天在港口上两人的碰撞，看似势均力敌，实际上恺撒略胜一筹。 “你这是做什么？”恺撒轻声问，他脸上没有喜悦，只有疑惑，他知道休斯刚才是刻意而为，从最基础的招式开始和自己拆解，最终终结于他的最强一拳。 “没什么，想要确认一件事情罢了。”休斯在笑，笑得有些怪异，他看着恺撒，却好像在对自己说，“果然打不过啊！恺撒你真的是怪物。” 血鬼休斯，曾经是众人眼中最可怕，最强大，甚至强大到了变态的怪物。 但他现在由衷地感叹：恺撒你真是怪物。 恺撒说：“我掌握了马努斯的传承，才稍微领先你一点，如果你也掌握我所掌握的，那我不如你。你真的……很完美，我很羡慕的那种完美。” 休斯刚才所展现的，是所有职业者梦寐以求的样子，天赋完美，速度完美，力量完美，招式完美，战斗技艺完美，心态完美，一切都完美。 恺撒是真的羡慕，虽然到了今天，恺撒早已经不以速度慢而耻，但他还是羡慕休斯这样的人。 休斯说：“别太谦虚了，我有的东西你没有，你有的东西我却不见得没有。马努斯传承……呵呵，你虽然得到的和你不太一样，但我也是传承者啊，不然你以为刚才的最后一拳是什么？” 说到这，休斯颇为遗憾但又十分洒脱地说：“我和你拆了数万招，最终还是比你弱一线，恺撒，我对你还是服气的。唉，多么希望刚才那番对决是我赢了啊，这样我等会儿杀了你之后，才算是彻底赢了你。现在，我却只能杀了你，却永远没办法证明我休斯比你恺撒更强了……” 休斯说他输了，但他接下来马上就可以杀死恺撒。 恺撒看了一眼休斯身旁的那头恶龙，不出意外的话，休斯的底牌应该在这头至今来历成谜的怪物身上。 休斯看到了恺撒的眼神，笑了，“你很聪明，我的底牌确实和它有关，却不在它身上，它只是底牌的一个组成零件。” 恺撒左右看看，“那你的底牌在哪里？” 休斯指着恺撒，说：“在你这里。” 原本在龙醒之地的那块“完整”，那块恺撒使用不了也不知道如何利用的马努斯的半块元素水晶，忽然亮了起来，然后根本不受恺撒控制地飞出了龙醒之地。 小龙曾经吞食过完整，虽然并没能消化，但它应该和完整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然而就连小龙也阻拦不了“完整”的飞离。 恺撒身子一震，“完整”已经从龙醒之地飞出来，径直落在了休斯的手里。 休斯深情注视着“完整”，说：“好久不见。” 在恺撒吃惊的目光中—— 休斯左手反刺入自己的胸膛，将心脏剖开，右手握着完整，将之塞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章三十六 龙形的水晶 苏珊所化的结界，理论上能隔绝结界内外，外边的人察觉不到结界内的情况。 但休斯把“完整”塞入心脏的这一刻，帝都里的所有人——上至传奇强者，下至普通平民——都感觉到了某种不得了的存在，正从沉睡中觉醒。 其实，对于休斯究竟是什么底细，众人的了解并不多。 这个曾经的青木城血鬼，身上隐藏的秘密并不比恺撒少的样子。 和诺诺对战的兰德里忽然笑了，说：“其实，我们无论打成这么样，都没所谓的，最终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的人，是结界里的那三位啊。” 诺诺问：“休斯究竟是谁？” 另一边，同样心系结界内的战局的凤凰，问了大统领同样的问题。 然后，大统领和兰德里异口同声地做了一模一样的回答：“不知道，但看苏珊的态度，她对休斯的重视程度，一点都不在对恺撒的重视之下。” 结界内，“完整”进入了休斯的心脏，立刻扎下根来，与休斯的能量、体力、灵魂之力、以及血脉做着最深度的融合。 战斗法师之所以了不起，就是因为他们的力量集中，体力、灵魂、能量、血脉、规则，这五种职业者无比重视的力量，都以心脏和心脏中的元素水晶为核心。 心脏一动，则诸般力量一齐施展。 这就好像手掌的五根指头捏着拳，自然比分开的掌更集中、更凝聚、更有破坏力。 恺撒死死盯着休斯，观察他身体变化的每个细节，心中一个念头在疯狂大喊：他是战斗法师？他是战斗法师！ 是的，休斯现在所展现出的姿态，是十足的战斗法师。 他的下一个动作，则进一步佐证了这点—— 只见他抬手按住了身旁的恶龙，那怪物发出一声悲鸣，巨大的身躯好像山崩一般垮了下来，最终化为一股气流，尽数注入到那“完整”之中。 恺撒记得，刚才休斯说这恶龙不是他的最终底牌，但是底牌的一个组成部件。 此刻，恶龙与完整相互融合，最终变成一块元素水晶。 龙形的水晶。 “当初在龙道，我明明杀了这恶龙，但后来龙道毁灭的时候，恶龙的尸体失踪不见，后来又在休斯身边出现，显然没死。”恺撒心想，“我一直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明白了。” ——因为这恶龙根本不是生命体啊，它是“完整”的一部分，是马努斯的元素水晶的一部分！ 休斯被剖开的心脏自行合拢，龙形的元素水晶根植于他的心脏之中，再也不会分离了。 但这并不是变化的终止。 因为休斯的气息开始攀升，好似无穷无尽，没有边界，没有尽头。 之前被恺撒打伤的拳头和体内伤势飞快愈合，唇角的血迹蒸发，脸上的血色恢复，他微笑地看着恺撒，无形的风压从他身上涌出来，吹得恺撒的头发向后飘去。 恺撒在越来越大的压力之中，头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呼吸都被压迫的感觉，低沉地问：“那头像是龙族的怪物，原来是马努斯的元素水晶的一部分？” 休斯说：“马努斯是拟龙流派的大师，事实上拟龙流派才是他最有名的能力，而不是青色愤怒。他的元素水晶是龙形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恺撒想起那恶龙的样子，说：“拟龙流派模拟的是龙族，怎么会是那种似是而非的东西？” 休斯说：“因为真形反噬啊，你见过的吧，沧澜、阿妮、还有焰鼠，他们最终都死于真形反噬，体内的拟龙流派之力不受控制，最终和人体脱离，变成一头类似龙族但形态扭曲的怪物。马努斯当年也是如此，他和苏珊的战斗很艰难，虽然最后赢了，但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最终走上了真形反噬的绝路。” 这时候，休斯的力量攀升终于到了尽头，似乎触碰到了某个界限，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恺撒自然而然地知道了那个极限是什么：神之领域。 休斯被卡在了神级之下。 换句话说，他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神灵了！ 这样的境界，比起超越传奇，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恺撒心中明白，只要现在的休斯想，他可以用一根指头碾死大统领那样的强者，就像碾死蚂蚁那般简单。 为什么休斯可以使用完整？ 为什么他能让完整与恶龙结合，最终形成龙形的元素水晶？ 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就好像亲临了百年前的那一切？ 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却又能牵扯出更多的难以解释的问题，恺撒的脑袋乱糟糟的，呆呆盯着休斯，问：“你……你是马努斯？” 休斯微笑，“不然呢？” 恺撒反手指着自己，“那我呢？我是谁？” 休斯脸色悠然，“你说呢？” 恺撒苦涩地笑了笑，他觉得有些疲惫，这世界上的事情特别邪门，越是想要，反而距离越远。 他想要靠近凤凰，但做了这么多事，最终反而渐行渐远了，表白被拒绝之后，恺撒见了凤凰就会难过，他觉得自己甚至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以对待老师的心态对待凤凰。 恺撒也一直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和来历，但解开一个疑问，伴随而来的只有更多的疑问，好像巨大的迷宫，把恺撒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休斯向恺撒伸出了手，“来吧，你知道如何和现在的我对抗的，来啊！” 恺撒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知道如何和已经无限接近神灵的休斯继续对决，其实从北国回来的路上，恺撒就隐约有感觉了，但他一直不太愿意真的去面对。 小龙咿呀咿呀地叫着，从龙醒之地飞了出来。 恺撒复杂地看着小家伙，说：“你陪伴了我这么久，我却始终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位马努斯的另外半块元素水晶……” 之前，恺撒一直认为元素水晶就是一块圆形的晶体，直到刚才看到了休斯的变化，他才明白，元素水晶的形态也可以是龙形，结合从前的种种迹象，小龙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完整加上恶龙，是马努斯的半块元素水晶。 小龙则是另外半块。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这半块与休斯那半块有什么区别，但他确定自己很快就能明白。 反手剖开胸膛，打开心脏。 恺撒将小龙放入自己的心脏之中。 章三十七 宿命的对决 放入小龙之后，被剖开的心脏自行愈合，然后恺撒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集中于丹田的雷霆能量，呼啸着涌入了心脏，汇聚于小龙。 扑通扑通，心脏有力地搏动，推动全身血脉高速流转，那血脉不断跳跃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觉醒而出，恺撒知道那是血脉力量在孕育。 被龙道改造过的身体力量，以心脏为核心，运转周身，循环不息。 至于龙醒之地，它其实就是恺撒的灵魂本质啊，和小龙不分彼此，也随着小龙的扎根心脏，而一起来到了心脏中座落下来。 而龙醒之地里，又包含着恺撒所掌握的最顶尖的规则能力：青色愤怒，还有真形大师。 至此，体能、血脉、灵魂、规则、能量，尽数归于心脏，相互混合，难分彼此。 恺撒分明感到自己同样一拳打出去，不需要刻意运转手段，便自然而然地蕴含着各式力量，对手防得了雷霆能量的部分，就防不了灵魂的部分，防得了体术的部分，便防不了规则的部分。 “这就基本确定了啊，我，恺撒，根本就不是什么风雷法师……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战斗法师！” 恺撒喃喃自语，心情复杂难明，有得到解答的释然，也有种怪异的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 原来自己和战斗王朝厮杀多年，手上染了不少战斗法师的鲜血，到头来自己根本不属于风雷帝国，反倒是战斗法师的一份子！ 休斯融合元素水晶之后，等级一路攀升到了神级之下，就站在那神域大门之前。 恺撒此刻也融合了小龙，却和休斯有些不同，因为他的等级几乎没变化，还是传奇。 “是因为‘完整’之中蕴藏了巨量的马努斯留下来的能量，而小龙体内却没有吗……”恺撒看着休斯，轻声问道。 休斯显得志得意满，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一直觉得，马努斯很偏心，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你，青色愤怒是你的，真形大师也是你的。留给我的就只有一个扭曲了个拟龙真形！但现在，我觉得我反而赚了，因为蕴藏着马努斯生前几乎全部能量的‘完整’，是属于我的，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忽然一拳打了过来。 龙吟伴随着拳头，苏珊所化的结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都在这无限接近神灵的一拳之下瑟瑟发抖，结界内的空间好像纸糊一般碎掉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苏珊的结界阻隔力量，休斯这拳足可夷平帝都、绝望平原、乃至整片横断山脉！ 这就是接近神灵的力量，什么传奇、超越传奇，什么青色愤怒、真形大师，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拳头出现在了恺撒的面前。 奇怪的是，恺撒面对这一拳，却没什么反应。 他似乎被吓呆了？又或者这一拳实在太快，已经超出了恺撒以慢打快的极限？甚至超出了他反应的极限？ 就在拳头即将触碰到恺撒的一刻，他的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了拳锋，然后斜斜一掌，劈在休斯的拳头侧面。 碰的一声，拳掌交击，发出闷闷的响。 休斯全身一震，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因为他分明从恺撒的拳头中，感受到了和自己同级别的力量，也就是无限接近神灵的伟岸巨力！ 但这完全不可能，小龙体内并没有马努斯留下的能量啊！ “你不理解吗？其实我也不理解啊。”恺撒开口了，说话的同时，转守为攻，主动朝休斯打出了一拳。 这次休斯感受到了，出拳的前一刻，恺撒的等级的的确确，只是传奇。 但在拳头打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等级和气息，分明攀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无限接近神灵的程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恺撒没有完整，他的能量是哪里来的？ 休斯脸色严峻，紧紧抿着嘴，不断和恺撒对攻、强攻、抢攻，他要在战斗中弄明白，恺撒这瞬间提升等级的手段是什么？ 直到某一次拳头交击，他忽然感应到了恺撒的力量来源：他的等级和力量来源于世界，来源于虚空，来源于无尽的位面，来源于星辰，甚至来源于自己对他的攻击！ 所有这些外力，统统被恺撒的心脏还有心脏中的小龙所吸纳，然后推送到恺撒的全身各处，化为他的等级，他的力量。 如果说，休斯能动用的是马努斯留在“完整”中的无限接近神灵的力量，那恺撒的小龙里虽然不具备能量，却有着调动无尽虚空万千位面的各类力量的能力！ “不可能，这不可能！” 休斯低吼。 “战斗法师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不，不对，诸天万界之中，都没有哪个种族有这样的能力！自身不储备能量，而是随时调用外界力量为己用，这在原理上可行，但能够瞬间从传奇拔升到无限接近神灵，这种巨大的跨度，没人能承受的，超级生命也不行！” 恺撒心里认同休斯的说法，是的，他也认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他毕竟做到了啊。 小龙在心脏之中，随意吞吐能量，就好像一个了不起的中枢转化器，把各式各样的外界能量，转变成恺撒自己的等级和力量，随时取之于外界，又随时散之于天地。 恺撒自身的能量储备，真的只有传奇之境，但他可以随时让自己借助外力，提升到和休斯分庭抗礼的地步，只在接近神灵的时候，被某种无形的界限封住，无法再进一步。 “如果说休斯的元素水晶是马努斯的，我的小龙也是，那为什么同一个人的两半元素水晶，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呢？”恺撒心里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这时候，休斯忽然停止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暂时后撤，拉开距离。 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龙咆，然后整个人在急剧的扭曲和膨胀中，变成了一头龙，一头真正意义上的巨龙。 这头龙的样子，恺撒从来没见过，却好像包含了天地间所有美好的形容词：优雅，雄伟，强大，美丽，智慧，力量，生机，活力……毫无疑问，这是一头龙之真形。 这也是无数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所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化身为龙，而且是身具真形规则的天龙、真龙！ 看到休斯所化之龙咆哮着，朝自己冲了过来，恺撒一边继续运用小龙，吸纳外力，提升等级，一边取出了标枪武器。 青色愤怒之力和各类真形大师中的真形规则，无声汇聚在枪尖一点。 “吼！” 休斯在愤怒的咆哮中，一爪拍按过来。 恺撒毫无退让，持枪而上，正面与那龙爪碰撞在一起！ 章三十八 小可怜的守护梦想 恺撒和休斯在结界内的拼斗，动静之剧烈，让结界外的人们都感受到了。 因为那结界原本稳固无比，无论里面的人打成什么样，都纹丝不动，可现在呢，它简直颤抖得好像狂风暴雨中的一朵小花，随时会被摧残得坏掉。 咔嚓嚓，黑色的结界上，终于不堪重负地浮现出一道裂纹。 传送门旁边，坑爹看了看结界上越来越多的裂纹，转头对一旁的龙琪琪说：“喂，那个……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他刚刚偷跑过去，把倒在地上的母亲抱了过来，好在伊莲虽然受伤倒地，但不是致命伤，坑爹松了口气，一边为母亲疗伤一边观察战局走势。 龙琪琪盘膝坐着，横了他一眼，不满道：“别打扰我，我正在突破传奇，现在的局面很焦灼，我就差一点就可以到达传奇境界了，你别跟我说话。” 坑爹哦了一声，但忍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那结界好像是苏珊变成的，她不是超级生命吗？为什么她所化的结界，会出现裂纹啊，我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龙琪琪恼火地说：“你再干扰我，我就走火入魔给你看！” 琪琪是个暴脾气，不过坑爹也是个执拗货啊，他红着脸，坚持说：“我来帮我想想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破传奇什么的，你别在意，如果恺撒打不过，你突破了传奇也打不过。” 龙琪琪被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时候，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说：“为什么结界会破碎？因为它本来就只是个空壳子，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留着也是碍眼，为什么不破碎呢？” 龙琪琪、坑爹、还有备胎都愣住了，怔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美丽女人，眼中流露出极为恐惧的神情来。 坑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是苏珊？！” 女人抿嘴一笑，“是啊，怎么不是呢？” “那结界那边的是——” “哦，那只是我褪下来的一个人形的躯壳罢了。” 苏珊说，“恺撒也是傻，对手是他，我怎么可能做出临阵突破这样的不稳妥的事情呢？我其实在来之前，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的突破啊。百年前和马努斯一战，我褪去了巨龙领主之躯，化为黑蛋，这是第一步；褪去苏珊这具人躯，这是第二步；如今的我，终于可以自由地在人形态和本体形态之间自我转换了。” 龙琪琪问：“所以，你已经恢复实力了？” 苏珊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说：“岂止恢复？我已经超越百年前的我了。” 她站起身来，瞥了一眼结界那边，脸上流露出一丝嘲弄，“休斯，恺撒……哼，都被我骗了啊，刚才和你们说话的那个，可不是真的我。你们就先打着吧，让我把传送门先拿到手，再好好收拾你们，毕竟你们是最后的大餐啊，我可不舍得轻易就享用。” 说完，苏珊径直走向了传送门。 表面看起来，她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美丽黑衣女性的样子，也看不出气息上有什么飞跃和提升。 但当她迈开步伐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位面，竟随着她的脚步而颤抖！似乎她的脚步太过沉重，以世界之广阔厚重，都有些承受不起。 超级生命与位面同列——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 本来苏珊和龙琪琪、坑爹、还有备胎说话，气息完全隐匿，战场上没人注意到这边，直到这时候，众人终于发现了她的出现，然后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恺撒输了吗？”女将军难以置信地说，“之前苏珊不是化身结界，把恺撒困住了吗？她现在出现，岂不是说恺撒他……他已经……” “好像不是同一个苏珊。”凤凰的眼光很准，不过脸色也很难看，“眼前这个应该才是真的苏珊，而且她的气息……” 凤凰没说下去，她心里的话是：“眼前这个苏珊，不是人，不是生命体，而是灾难的化身！” 位面在颤抖，瑟瑟发抖。 很快，帝都开始下沉，帝都周围的平原上，则浮现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纹。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云层凭空汇聚，最后变成了深灰近黑的铅云，黑压压地压落下来。 “撑住，都给我撑住，别管周围发生什么了，对付你们眼前的敌人！”帝都城头上，负责城防的指挥官怒吼着，战斗法师的潮水攻势还没结束。 但话是这么说，这名指挥官自己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一步步走向传送门的身影，眼中浮现出的不是恐惧，而是绝望。 任何一个超级生命对于位面而言，都是灾难。 这场灾难本来在百年前就要毁灭这个世界的，被马努斯阻止了，百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卷土重来，而且比当初的她更强大！ 一个身影挡在苏珊的面前。 苏珊脚步暂停，眉毛扬起，说：“小姑娘，你疯了吗？” 可怜身穿灰色铠甲，手持标枪，面对苏珊，认真地比划着：大人说了，让我守着传送门，任何人要染指传送门，一律杀无赦。 说着指了指倒在脚边的帕尼尔。 苏珊失笑，说：“你把我和帕尼尔这种货色相提并论？呵呵，也是可爱。而且，我不是人啊，我是超级生命，不在恺撒对你的吩咐范畴之中。” 可怜呆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最后缓缓摇头，比划着说：请您退开吧。 苏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诺诺急切的喊声传过来：“可怜，让开！快点让开！你不是她的对手，别白白送死！让开啊！！” 喊声很快被闷哼声取代，诺诺分心他顾，被一直隐忍防守的兰德里抓住机会，狠狠一拳打在肩膀上。 可怜听到了诺诺的喊话，其实不用诺诺说，她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恢复实力的苏珊，又何尝不恐惧到了极点？ 但犹豫和退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可怜重新恢复坚定，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本能的恐惧也还在，但她的意志是坚定的。 第一次，她开口了，用有些嘶哑、很是艰涩的声音说：“我……我不……不让开！” 苏珊嗯了一声，眼里忽然射出残酷的目光，“真以为套了马努斯的铠甲，就能和我对抗吗？这套铠甲当初穿在马努斯身上，都被我打废了，更何况现在！” 她再次举步向前走去，走过可怜的时候，轻轻拍了拍灰色铠甲的肩膀，这一切都好像并不快，可怜把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就是避不开。 苏珊轻拍的动作，似乎什么威力都没有。 她拍过之后，便不再理会可怜，直接往前走去。 可怜身上的铠甲忽然好像麻花一般，剧烈地扭曲起来，转眼就从无敌的传奇铠甲，变成了一坨废铁。 灰色的铠甲缝隙里，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可怜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了。 “恺撒大人，对不起，我……我尽力了……” 可怜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女孩，看了好多地球街的骑士，单纯的心灵里萌生了守护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骑士的信念，然后在遇到恺撒之后，贯彻信念。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陪伴恺撒经历了阿尔卡纳战区的磨练，然后一同前往龙道，之后就在森林族中修炼，直到恺撒在北方转了一大圈之后归来。 在可怜的心里，没有什么南北战争，也没有什么超级生命，她眼里只有铠撒一人。 她过得很简单，很单纯，甚至单调。 她的存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的存在感。 但这都是外人看来啊，可怜自己觉得，遇见恺撒之后的每一天都很充实啊！ 大人他喜欢凤凰老师，身边还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他，但大人会拍着可怜的脑袋，笑着说：“哎呀，我们的可怜不比任何人要差呢！” 大人似乎一直有心事，有些修炼方面的事情弄不清楚，但在自己成为他的灵魂佣兵之后，他花掉了好多积蓄，为自己打造了一杆标枪。 后来打仗了，大人很忙，但他依然会专门为自己修改铠甲，仔仔细细地把每个细节都打磨到适合自己的身材比例，不厌其烦。 甚至在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略带责备地说：“这是打造给你的铠甲，当然要做好，你自己都不重视，不追求极致，就别出去说是我的灵魂佣兵啊！” 似乎又怕话说太重，放缓了口吻，半开玩笑地柔声说：“听话，人可以不管别人，但要对自己负责任的！而且你要对我负责，我还需要你帮我守好传送门呢。” 可怜从小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她也不漂亮，身材太壮。 是恺撒让她明白到了被重视、被需要是什么样的感觉。 所以她愿意为恺撒付出一切。 “对不起，今后不能再……守护大人您了……”小丫头心里最后这样想着，努力转头，想要去看恺撒所在的结界的方向，“还有就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您！” 当啷一声。 扭曲的被染红的铠甲旁，那杆恺撒送给可怜的巨型标枪倒了下去，跌落在地。[.] 章三十九 地球街，徐子陵！ 苏珊终于踏上了传送门脚下的第一层台阶。 她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百年了，她等一这天百年的时间了，当年输给马努斯是苏珊最大的耻辱，也是从未有过的惨败，今天她要将所有的债，一并讨还回来。 四道身影出现在苏珊的前后左右，凤凰、诺诺、龙将军、女将军，四人联手向苏珊发出了决死的一击。 本来和他们战斗的大统领和兰德里并没有阻拦，而是放任四人去攻击苏珊，因为这毫无疑问，只是送死。 砰砰，砰砰！ 四个人炮弹般地冲上前去，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跌落在地上，划过长长的痕迹才停下，没有一个人爬起来。 苏珊就好像挥手弹掉了几只无关紧要的蚂蚁，脚步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前。 唰—— 龙琪琪手持巨剑，和坑爹还有备胎，拦在前方。 苏珊脚步不停，笑容越发灿烂，说：“那个穿灰色铠甲的小丫头的下场，你们看到了，还要来做无意义的事情吗？” 龙琪琪说：“不是无意义的事情，我们多拖一阵，等会儿恺撒战胜你的机会就多一分。” 伊莲夫人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却爬不起身，嘶声喊道：“儿子，走啊，你们打不过她的，走！” 坑爹和备胎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伊莲一直是个坚强又睿智的女人，但这个女人现在哭了，她再怎么睿智，也没办法战胜苏珊这样的压倒性的力量；她再怎么坚强，作为母亲也没法看着孩子即将走向绝路而保持冷静。 龙将军匍匐在地，神智已经模糊，嘶哑着嗓子，拼尽最后的力气说：“琪琪，让开，别逞强……别……别逞强……” 铁石心肠的龙将军，也在亲身体会过苏珊的恐怖之后，要让龙琪琪走。 他现在不是将军的身份了，只是作为一个爷爷，想让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 龙钧来到广场，跑到龙将军的身旁，眼看龙将军已经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势，一声悲吼，全身颤抖着却哭不出来。龙将军示意他靠近点，虚弱地说：“让龙琪琪回来，她……她还年轻……没必要这么去送死……” “是，是！”龙钧站起身来，对琪琪吼道，“回来，爷爷让你回来，不准去送死！” 说着疯了一样朝那边冲过去。 毫无悬念的，龙钧也弹了回来，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嘴里还在喊：“回来啊，我和爷爷都让你回来，你没听见吗？你这个不孝的臭丫头，从小就没听过话……” 龙琪琪小脸苍白，身子颤抖，听到父亲说她“不孝，从小不听话”的时候，她忽然流下泪来，说：“从小不听话？呵呵，哈哈哈，如果我不听话，还会被您和爷爷强行安排婚姻吗？还是两次？我喜欢恺撒，你们不支持也就罢了，反而处处针对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针对恺撒并不完全是出于为了帝国，也有私心作祟吧！哪怕是刚才，伊莲夫人说我如果突破传奇，对战局的帮助很大，爷爷却让我直接上战场，不由分说！最后还是恺撒把我留下来，让我专心做突破。爸爸，爷爷，你们，到底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不听话？我就是太听话了，才会活得这么可怜可悲！” 少女一边大哭一边叫喊，声音越来越大。 苏珊反而不着急了，饶有兴趣地看着龙琪琪，因为少女哭喊着的同时，身上的气息正在不断攀升，封困她许久的传奇的门槛，正在被她跨越！ 苏珊心中愉悦，她觉得人类真的太有趣了，在绝境之下总会有让人意外的惊喜，而这也是苏珊喜欢去摧毁一个又一个位面的理由，她真的很享受。 龙琪琪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今天开始，我龙琪琪要做我自己，没人可以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哪怕是父亲还有爷爷！” 她转过头来，面对苏珊，巨剑高举，传奇级别的能量疯狂席卷，喝道：“来吧！” 战斗并没有什么悬念，只是苏珊为了多享受一会儿，稍微留了点手，让龙琪琪多坚持了几秒才落败。 青木巨剑断折成几截，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眼里的神采一点点涣散，但她的嘴角却挂着笑容。 “我……我很开心，到最后了，我终于做了一回我自己。”龙琪琪喃喃说着，“我尽力了啊，接下来就看恺撒你了，你这臭家伙倒是快点来帮……” 她没能说完，眼里的神采暗淡下去。 龙钧爆发出一声悲愤无比的吼叫，却对此无能为力。 龙将军怔然许久，最后低低笑了笑，喃喃说：“不愧……是我的孙女……琪琪，了不起！还有，爷爷……爷爷对你不起……”说到这里，停止了呼吸。 苏珊看向坑爹和备胎，柔声说：“你们两个小家伙，要怎么做呢？” 坑爹咧嘴一笑，“我们是男子汉，女孩子都没跑，我们自然不会跑！传送门不会让你得到的。” 苏珊盯着两人看了好久，忽然有些意外地说：“你们俩，有点意思，居然是两仪归一的修炼者……呵呵，你们以为不让我上去就能阻止我拿下传送门了？” 她忽然一伸手，传送门巨震了一下，内部深处飞出来一道彩色的光芒，落入苏珊的手中。 这是马努斯注入传送门的森德洛的一缕本源力量，苏珊微笑着，将这道气息收了起来，然后在一甩手，把自己的一道力量气息注入到传送门之中。 坑爹和备胎脸色难看，他们清楚地感觉到，传送门已经被苏珊纳入了掌控中。 大统领狂笑起来，“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归途就绪，传送门也到手了，我……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森德洛了，战斗法师的家乡，超脱者时代的起点，我终于有机会一展我的抱负……”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狂喜。 大统领呆呆看着传送门的方向，只见苏珊灌入其中的那个力量忽然爆开，从传送门的最内部，将之炸了个稀巴烂，破碎的石块到处飞溅，传送门没能完成扎根于位面，就这么被毁了。 “这……这……”大统领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 他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还是一样，场景没变。 他咬牙切齿，忽然用力打自己的眼睛，打得整张脸鲜血直流，吼道：“什么眼睛，什么眼睛？为什么让我看这种幻觉，为什么？真相呢，事实呢？传送门没坏，你让我看传送门没坏！！” 苏珊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捂着肚子蹲下来。 “太好笑了，哎呦笑死我了！”她指着大统领，眼泪都下来了，“普通人类也好，战斗法师也好，都太有趣了，真的太有趣了，为了所谓梦想可以不要命，也可以陷入疯狂！” 大统领死死盯着她，低吼：“你……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传送门？” 苏珊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是啊，我只想要那一缕森德洛的本源气息。” 大统领尖叫：“那你从来就没想要帮我回森德洛？！” “你……这不是废话吗？”苏珊又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卑贱的人类，把我当工具，我堂堂超级生命巨龙领主，你居然管我叫‘归途’？我真是去/你/妈的！” 大统领的脸色一片灰败，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呆呆地问：“你怎么不讲信用？” 苏珊哂笑，“你跟我们超级生命讲信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吞噬和残杀，哪有什么约定和信用？” 大统领脸色变幻不定，忽然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跑，冰火之力裹着他的身体，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苏珊笑吟吟的，“这就打算逃跑了？所以说你是战斗法师一族的垃圾啊。你们位面的大能杜兰德，当初被困异界的时候，可以从来没放弃过，无论如何都坚定地想要回归，你呢？瞧瞧你这狼狈逃窜的样子，你根本不配回归森德洛。” 她并不追赶，只是对准大统领的背影，吹了口气。 大统领惨叫一声，身子凌空炸开，化作漫天血雾。 至此，北国大统领与诸位门徒，尘归尘，土归土，尽数陨落。 苏珊有些意犹未尽地拍拍手，回过头，再次看向坑爹和备胎，笑道：“传送门都没了，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守护的？” 坑爹苦笑，不再说话。 他看出来了，苏珊就是个疯子，以虐杀人类为乐，以毁灭世界为荣，坑爹打不过她，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示弱。 “哎哟，不想跟我说话了吗？”苏珊走上前去，“我倒是很想和你们俩亲近亲近呢，两个两仪归一秘术的修炼者，和帝国的元帅和无一样……” 坑爹和备胎都闭上眼睛，他们动弹不得，挣扎不能，只能等死。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飞快地掠过，抱起两人，避开了苏珊抓过来的魔爪。 这是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他把坑爹和备胎抱到伊莲身旁放下。 伊莲骂了一句：“终于肯回来了吗？你这混蛋！” 男人低低一笑，说：“抱歉，真的辛苦你了。” 他拍拍坑爹和备胎的肩膀，说：“好好照顾妈妈，爸爸去打怪兽！” 起身摘下连衣的帽子，露出一张人已中年却依旧英俊非凡的脸，男人看着苏珊，咧嘴笑道，“地球街，徐子陵。”[.] 章四十 秘术的修练者们 “欢迎。☆番茄小說網---.`xf`q-x-s`-.-c-om”苏珊笑吟吟地看着徐子陵，并不意外的样子，“地球街的创始人，我等你很久了。” 她顿了顿，又问：“被我溜得愉快吗？” 这些天徐子陵一直没出现，因为他在追踪，追踪苏珊几个月前和恺撒大战之后的踪迹。 然而苏珊还是骗过了他，悄然完成了最后一步的突破，让徐子陵这些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这愉快吗？当然不愉快。 但徐子陵笑了笑，一点都不气恼，也不着急，平静地说：“我家乡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本就如此，我尽力了，心坦荡了，那也没什么愉快不愉快的。” 苏珊嗯了一声，盯着徐子陵，脸色凝重了些，“我一直有些在意你，虽然你的实力不怎么样，也就堪堪超越了传奇，但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居然看不出你是什么职业的？” 徐子陵说：“我没职业。” 苏珊说：“怎么会没有职业？你们人类不都要成为职业者，才能修炼进步的吗？” 徐子陵说：“那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苏珊挑了挑眉，“怎么说？” 徐子陵古怪一笑，“呵呵，这就不足与外人道了，算是另一个故事吧……” 苏珊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大地在她脚下持续崩碎，帝都城头的攻防战已经进入残局，帝都内的强者们更是死的死，伤的伤。 龙将军已经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女将军勉强把受伤的凤凰和诺诺抱到了远处，然后也体力不支地倒下。结界那边似乎还没打完，恺撒和休斯迟迟没有露面。 倒是兰德里，这个一直生活在阴影中的男人，还活着，而且状态不错，他远远地站在距离核心战场很远的地方，冷眼旁观。 天空中的云层压得更低了。 苏珊立身于这灾难般的场景之中，很认真地问了徐子陵一个问题：“为什么还要回来？” 徐子陵淡淡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这世界已经完了，我没能在你突破的时候找到你并且杀掉你，现在你恢复了实力，翻手可灭世，十个我回来也没意义，对吗？但这里是我的家啊，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苏珊有些失望地哼了一声，说：“还以为你会给我些惊喜呢，没想到也和其他庸俗人类一样，谈什么家人，谈什么归宿！” 她抬起了手，遥遥对准了徐子陵，就要下杀手。 超级生命就是如此喜怒无常，巨龙领主尤其如此，对徐子陵感兴趣的时候，耐心得可以把恺撒和休斯的事情都暂放一边，一旦没了兴趣，立刻就要痛下杀手。 徐子陵只觉全身一紧，体内的气血似乎要被引爆。 坑爹在他身后叫道：“爸爸！” 伊莲脸色苍白，死死地把坑爹和备胎都抱住，不让他们上去。 徐子陵脸色涨红，随后转为惨白，可他眼中凛然无惧，反而咬牙露出一丝狠笑，说：“你要听不一样的回答？好，我给你与众不同的回答！” 苏珊冷然看着他，显然如果他的回答不让人满意，结果还是一样。 徐子陵很强，他已经超越了传奇，和大统领、元帅他们同列，但在恢复实力甚至比百年前更进一步的苏珊面前，他就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毫无反抗之力。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不少‘两仪归一’秘术的修炼者。”徐子陵说。 在场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生出奇怪的感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突然又说起两仪归一？ 徐子陵不管旁人怎么想，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初我们在龙道里找到两仪归一的秘术，最初的那份原本，自然是由元帅掌管，但其实森林族的那位王，以及作为地球街创始人的我，也都拿到了抄本。元帅后来闭关修炼两仪归一，森林王也修炼了，这种了不起的秘术，没人能忍住。别说他们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不止自己修炼，还让我的孩子也修炼了……” 说着回归头来，看向坑爹和备胎，柔声说：“你们俩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吧，你们是同一个人，是我的儿子。坑爹和备胎这种乱七八糟的名字，是你们妈妈恼火我跑去北方不回来，故意气我给你们取的，你们本来的名字，叫徐笑行。” 坑爹和备胎都呆住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妈，这不是真的吧，我……我和备胎，不是灵魂佣兵的关系吗？”坑爹强笑着看向伊莲，但从母亲的神情和反应来看，就知道徐子陵所言不虚。 只听徐子陵接着说：“两仪归一秘术，说是一个秘术，实际上在修炼的最初，也就是一人分化为两人的时候，修炼者会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分开之后，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然后彼此携手，共同进步，元帅和无就是这样，他们始终明白彼此就是同一个人。” “第二个选择是，分开之后，两个人不仅忘记彼此的关系，甚至可能会忘记自己修炼了秘术。这样做的修炼难度更高，但收益也更高。森林王，我，包括我的孩子，选的都是这条路。” 苏珊这时冷冷地说：“修炼难度更大，收益也更高？哼，你说得有点轻描淡写了吧，据我所知，选择第二条路线的话，不止难度高，还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徐子陵点头，肃然说：“不错，这也是我跑去北国创建商会潜伏下来的最大理由。秘术的第二条路线的那个巨大的风险，是分开的两人会彼此杀伐，彼此想要吞噬对方，甚至在合体之后，还想着彼此再分开，最终导致人格分裂。这点我最开始不知道，后来森林族的那位遭受反噬，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但解决方法呢？秘术里并没有说明。我一筹莫展，最后只能去北方，寄希望于在北国之中，找到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救我孩子，也救我自己。唉，归根结底，还是贪心所致，元帅就比我了不起，他没有贪求第二条路线的好处，只想用最稳妥的方式，守护好他建立起的这个帝国，他的这份胸襟，我是比不了的。” 苏珊问：“所以呢，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徐子陵缓缓点头，说：“找到了，两仪归一是战斗法师的秘术，解决办法我在大统领的笔记里找到了一些线索，加上我自己的参悟，应该是没问题了。” 他说着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苏珊看了过去，只见帝都城头的方向下来一道身影，那人本来在和城外的战斗法师厮杀，却被徐子陵一招手就飞快地跑过来。 来人的神情颇为困惑，似乎发生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人，是李维。 徐子陵看着神情困惑的李维，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 李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强笑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当初对帝国的归属感不强，但这是性格使然，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我可不是你！” 是的，看到徐子陵的瞬间，李维自然而然地明白过来：他和徐子陵，是同一个人。 李维就是徐子陵分化出来的那个忘记了自己修炼过秘术的另一半！ 章四十一 融合 徐子陵说：“真的抱歉，但你我融合归一之后，实力会大幅度提升，这场战争的胜算也会大一些。本来我其实都打算不和你融合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也不错。真有一天你觉醒了想要反噬，我也有解决办法。但没办法，现在我们必须融合了。” 李维脸色惨淡，问：“融合之后，还能分开吗？” 徐子陵沉默。 李维明白这沉默的含义，惨笑一声，又问：“融合之后，还有我吗？” 徐子陵说：“融合之后，我是你，你也是我；我是我，你也还是你。” 他轻轻按住李维的肩膀，强烈的光芒在两个人之间凭空生出，秘术的第二条路线的优势体现出来，融合过程并不复杂，不像元帅和无需要大量时间闭关进行融合。 片刻之后，李维和之前的徐子陵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徐子陵，他的容貌变化了一些，身材也高了点，最重要的是他的气息变得无比强悍，完全超越了大统领！ 伊莲怔怔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这才是真正的徐子陵，当初伊莲认识的那个徐子陵！ 苏珊盯着全新的徐子陵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嘲弄地笑了笑，说：“故事不错，但实力还是垃圾，没什么意思。你的确超越了传奇，比大统领更强了，但有屁用？” 徐子陵微笑，点头赞同：“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屁用！在这样的你面前，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的，你根本不是这个普通位面的人能解决的存在。” 苏珊露出残酷的笑容，舔了舔嘴唇，“所以你是准备好受死了？看在你给我讲了个有点意思的故事的份上，我可以按照你要求的方式让你去死。” 徐子陵咧嘴笑了，忽然大喝一声，好像平地惊雷，震得帝都剧烈摇晃了几下。 然后他一记铁拳，霸气轰出，拳头所向却不是对面的苏珊，而是……另一边的结界所在。 轰隆声中，结界被徐子陵一拳轰破，苏珊淡漠看着这一切，并不出手阻止，凤凰、诺诺、女将军、伊莲、坑爹、备胎，在场还清醒着的人全都齐刷刷朝那破碎的结界中看过去。 只见恺撒和休斯彼此面对，相隔不过两米，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剧喘不已。 他们本来都已经达到了神级的大门之前，超越传奇境的最巅峰，但此刻彼此对拼消耗，几乎都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看着这一幕，凤凰等人都沉默了，这样状态下的恺撒，怎么和现在的苏珊打？ 扑通一声，休斯的身子摇晃两下，扑倒在地。 恺撒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在学院时期就和自己产生了无数纠葛，但彼此始终没交过手的对手，现在，他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两个人刚才的对决，是恺撒赢了。 徐子陵的声音这时传了过来，口吻很郑重：“恺撒，你赢了吗？” 其实看休斯倒下就知道胜负了，但徐子陵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要百分百确认。 恺撒点点头，他是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凤凰和诺诺对视一样，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苦涩，恺撒赢了休斯，那又如何？他已经累成那样了啊，还怎么和状态全盛的苏珊对抗？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完蛋吗？一切就要在毁灭中结束了？ 徐子陵并不这样认为。 他似乎不在意恺撒的状态，反而特别在意恺撒和休斯的胜负。 看到恺撒点头说自己赢了，徐子陵脸上浮现出喜色，大声说：“既然赢了，就快点和他融合，吞了他！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从哪里得到的秘术，但你和休斯就是两仪归一的修炼者啊。立刻融合，恺撒你将有概率问鼎神级！这是唯一对付这头巨龙领主的方法了！” 苏珊这时候才真的感兴趣起来，说：“不错，这才有点意思，两个无限接近神级的人合体，是否真的能达到神级，我也很感兴趣呢！” 其实理论上，别说两个无限接近神级的人合体了，哪怕十个合体，也未必能达到神级。 这是位面世界的最基层规则的一部分，是世界对生命的某种无形的限制。 我们说“人力有时而尽”，指的就是神级这道槛。 刚才恺撒和休斯，分别以完整和小龙达到极高境界，却最终不约而同地被卡在了神级之前，就是这个道理。 按照主位面公认的修炼体系，生命体突破神级只有三种方法，第一，依赖主位面才有的神火，修炼到半神巅峰，然后融合神火，自然就是神境。 第二，生命本身就是超级生命，与星辰同寿，与位面同列，成年就是神灵。 第三，据说是森德洛的最高传承，记录在一块先祖石板上，那上面记载着位面世界唯一的不需要神火外力，也不需要是超级生命，就可以达到神级的方法。但那是战斗法师一族的最高传承，只有森德洛最了不起的天才和大能，才有资格去学习。 两仪归一能让恺撒和休斯突破到神级，成为第四种成神的途径吗？ 没人知道，恺撒也不知道。 徐子陵希望能行但也不确定。 苏珊非常想看看融合后到底行不行，如果行就有意思了，摧毁的过程会更有愉悦感，如果不行，那也没什么，杀了恺撒拿到马努斯传承，再毁掉这个世界。 作为超级生命，苏珊能够随意穿越虚空，数不尽的星辰和位面正等着她去毁灭与享受！ 但这时，恺撒看了苏珊一眼，脸上慢慢露出苦涩之极的表情，说：“这是头恢复全盛实力的超级生命啊，至少是中位神，甚至更高也说不定。我就算融合归一，并且成功突破了神级的门槛，也不过是下位神，初入神境，怎么打？” 徐子陵愣住了，他倒是不太清楚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的差别，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神灵就是神灵，还有更细致的划分？ 苏珊笑吟吟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至少是中位神，甚至更高？” 恺撒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普通巨龙领主成年后，都有接近中位神的实力了。你能化为人形，这在超级生命中都是罕见的案例，现在的你只会比一般巨龙领主更强……” 苏珊大笑起来，笑得志得意满，说：“不错，不错！你真的很厉害，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了？马努斯为什么会选中你，还是说你根本就是马努斯本人？” 顿了顿，苏珊收了笑容，喝道：“那么，就像徐子陵说的，融合归一吧！我给你时间，给你机会，融合之后跟我打一场！快快快！” 她满脸的兴奋表情，太享受了，真的太享受了。 过往她所摧毁的那些位面，没有一个有这个来的有趣，虽然最初的时候遇到了挫折，差点被马努斯打死，最后关头领悟突破化为黑蛋沉睡百年，但这一切都值了啊！ 苏珊要把这场毁灭的盛宴，进行到极致！ 她要让这个世界在最绚烂的绝望中毁灭！ 这时候，恺撒的声音再次传来，说的是：“不行，融合不了。” “……咦？”苏珊呆住了。 徐子陵也呆住了。 本来想着恺撒融合归一之后，或许可以利用苏珊的轻敌，再争一争胜负的凤凰、诺诺、伊莲、女将军她们，也都呆住了，看着恺撒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 苏珊的脸色变得很可怕，死死盯着恺撒，咬牙问道：“什么叫融合不了？说话，什么叫融合不了！你是不是觉得肯定打不过了，不想融合？” 恺撒有些茫然地仰头看天上几乎压倒帝都最高的房顶的云层，轻声说：“不想融合？我怎么会不想融合？只要有一线胜算，我都会去争取，更何况这关系到我和我爱的人能不能活。” 苏珊低吼道：“既然想要求胜、求生，为什么不融合？为什么融合不了？” 恺撒看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我和休斯，根本就不是两仪归一的修炼者，融合？融合你妹！” 章四十二 心态爆炸的苏珊 自己和休斯究竟是不是分成两个人的同一个人，这个问题，恺撒当初第一次和傀儡元帅大战过后，就想到了。 那时候，他刚刚登上龙醒之地天梯的第四层，见到两仪归一的秘术。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恺撒都在内心深处认为，他和休斯恐怕都是修炼过两仪归一秘术的人，至于两个人合体之后是谁，恺撒不知道，或者说，他没敢想。 但就在刚才，休斯亲口说了，他和恺撒都和两仪归一秘术无关。 恺撒当然不是一个轻信盲从之人，他心里依然有一部分认为休斯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 所以他用尽了全力，亲自去确认—— 在和休斯这场不为外人所知但实际上异常惨烈的战斗中，恺撒在和对方的一次又一次碰撞里，真实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全部，由内至外，由身体到灵魂，然后他发现对方跟自己完全就是两类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类似。 这和两仪归一的宗旨相违背，因为两仪归一分化出的两人，就算侧重不同，很多根本能力上的东西，是一致的。 比方说，元帅和无，虽然元帅强于力量，而无精于速度，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内在的主因，是爆发力的强大。 恺撒和休斯呢？他们俩就好像两个极端的存在。 不止是速度上的快慢之别，其他各方面都是。 休斯是完美的，他真的是完美的，一场大战下来，恺撒从休斯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就是天生的战斗者。 恺撒不完美，和休斯相比，他能找出自己的数不尽的作为职业者的缺陷，作为战斗者的短板。 奇怪的是，恺撒还就真的把休斯打趴下来了，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小龙化作水晶固然强大，青色愤怒和真形大师也很了不起，但融合了水晶和恶龙之后的休斯，应该是比恺撒更强的。 恺撒却赢了。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站到最后的人，会是自己？ “不过，赢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啊……”此刻，恺撒看着苏珊，只有苦笑，“一头至少中位神的巨龙领主，百年前的马努斯复生也打不过吧……” 如果论全盛实力，马努斯当然是很强的，随便一个指头都能碾死苏珊，但根据《真形大师》笔记里的记录，百年前的森德洛，或者说所有的主位面，掀起了一场堪称浩劫的矮人战争。 马努斯在那场战争里失去了力量，跌落神坛，否则他百年前也不会因为和苏珊对战就被打死，埋葬于龙道。 苏珊森然盯着恺撒，问：“你是不打算跟我打了？就这么放弃了？” 恺撒想了想，重新站起身来。 苏珊见状脸色一喜，然而紧接着就听恺撒说：“打不过是肯定的了，但等死好像也不是我的风格，我尽一尽人事吧，在战斗中被杀死，总好过不还手就被干掉。” 言下之意，其实和认输等死也差不多，只是恺撒要给自己这一生做个交代，要在战斗中战死。 但苏珊作为超级生命，哪里理解这种人类的情怀？ 恺撒的话，在她听来就是认输了，就是等死了，打和不打有区别？ 苏珊脸色变幻，忽然暴跳如雷，指着恺撒骂道：“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破坏了我的好兴致，你……你简直可恶，你毁掉了这场本该完美的屠杀盛宴！” 恺撒叹了口气，说：“是吗，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我也没办法。” 恺撒的态度让苏珊更生气了！ 她不仅要马努斯的传承，更要享受毁灭一个位面的过程。 在苏珊心中，输给一个跌落神坛的马努斯是平生的耻辱，马努斯当初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和她打起来的，那么，苏珊就要在这个世界的见证下，把他的传承继承者，打得彻底惨败，打得心服口服！ 我各种铺垫酝酿，各种装逼作势，最后你跟我说融合不了，打不过不打了，你直接来杀死我吧。 这算什么？！ 苏珊忍不了啊，肺都要气炸了。 用曾经路过的某个世界的人类话语说，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丫就给我看这个？！ 诺诺勉强爬起来，慢慢挨到了可怜身边，艰难地把扭曲破碎的铠甲扒开，从中拖出来浑身是血的可怜。 她抱着只剩下半口气的可怜，对恺撒喊：“喂，所以是真的吗？就这样了，这场战斗，我们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了？” 恺撒说：“如果我和休斯真的能合体，我当然会那么做，问题是，并不能……” 诺诺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抱着可怜站了起来，“那至少，战到最后吧。” 其实诺诺心中还有一丝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杀掉兰德里，为父亲和姐姐报仇，转头看过去，发现兰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掉了，影迹全无。 诺诺叹了口气，心想反正最后大家都会随着这个世界一同被毁灭，早点死晚点死还不都一样？ 同一时间，凤凰走过去把龙琪琪抱起，什么都没说，凝聚起体内残存的力量，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卡萨丁浑身是血地冲帝都城头那边跑过来，在绿眸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 他半跪在凤凰面前，沉声说：“报告将军大人，所有来犯的战斗法师，都已经被击退，我们成功守下帝都了！属下……我……幸不辱……”他没说完最后一个命字，便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但即便失去了意识，他依然保持着跪姿，并不倒下。 从凤凰认识卡萨丁以来，这一刻的他，最像一名军人。 不，这一刻的他就是一名军人！ 凤凰眼皮跳了跳，只听城头方向，响起了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喊：“赢了，赢了！我们赢了！我们守住了！” 喊声中参杂着哭声：“我的兄弟啊！”“哥哥！”“弟弟！”“儿子！”“爸爸！”人们在为战争中并肩作战却最终死去的亲友们哀伤痛恨。 凤凰的眼皮又跳了几下，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身子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势太重，而是因为羞愧难过。 城墙上的守军们，帝国的军民们，他们不负所托，守下来了，打赢了。 城中的自己呢？我们这些更应该打赢的人呢？我们却输了。 但恺撒已经说了啊，差距太大，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凤凰知道自己尽力了，但她不认为尽力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因为她能对自己交代，说反正自己尽力了，却又如何对那些信任她的帝国军民们交代？ 凤凰从小到大，都是最顶尖的天才，最了不起的强者。 她这个年纪，就达到了无限接近传奇巅峰的境界，这是前无古人的伟大成就，或许那位莲殿下不死，才有可能与她目前的成就比肩，但为什么做到这样了，还会输？ “抱歉，老师。”恺撒感受到了凤凰的不甘心，轻声说道。 “不，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凤凰摇了摇头，脸色惨淡，“我只是，痛恨我自己的弱小。”[.] 章四十三 凤凰的告白 不甘，自责，但又无奈，无力，这就是凤凰现在的感受。 她一直是天才，是强者，在南方她曾经是最年强的校官，如今是最年轻的将军，在北方伪装成战斗法师的时候，她是第一门徒之徒血凤凰。 凤凰从来都是优势者的立场和视角，她没有当过弱者，但现在，她第一次变成了弱势的一方，说没有受到强烈的心灵上的冲击，那是骗人的。 差生一定就打不过优等生。 普通士兵打不过士官校官。 风雷法师打不过战斗法师。 我们打不过超级生命，巨龙领主苏珊。 这一切摆在眼前，似乎是那么得理所当然，但真正站在差生、普通士兵、风雷法师、以及……我们的立场上，就会体会到这种理所当然的残酷，然后忍不住问—— 凭什么？ 优等生就一定比差生好吗，他或许家世好，职业天赋好，也还算努力，但如果我的智商其实更高，也更努力，却在某个不受我控制的点上输了，比方说职业天赋就是不如对方，比方说速度就是慢，导致我最后比他差，变成了“差生”，这难道就是我的错了？凭什么呢？ 普通士兵也是如此，他们往往和士官相比，差的不是努力，不是军事才能，不是军人的素养和精神，而就是那该死的天赋，职业天赋！ 风雷法师打不过战斗法师，因为按照主位面的标准，风雷法师是中位职业，属于职业者中很平庸的，战斗法师却是上位职业者，而且是上位中的巅峰存在。 而我们——风雷法师和战斗法师——都打不过超级生命苏珊，不是因为苏珊更懂战斗，能力更强，品德更好，更让人信任折服，而只因为她是超级生命！ 凭什么！！ 凤凰的气息明显粗重了不少，不是因为伤势加剧，只因为内心情绪激荡，她第一次换位站在了弱者的立场上，然后生出强烈的不甘的情绪来。 “哦？”苏珊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超级生命的感知能力无与伦比，更何况是一头全盛实力的超级生命。 苏珊这时已经平静了不少，从之前的心态爆炸暴跳如雷中恢复过来。 她盯着咬着嘴唇浑身颤抖的凤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好像又发现了新玩具的顽劣小孩。 手一招，无形巨力发动，凤凰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然后被苏珊直接抓到了跟前。 恺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见苏珊又挂起那副得意洋洋的笑容，说：“行吧，不融合就不融合吧，无论如何，这世界再没有我的对手，马努斯的传承，我总是掌握在手了。” 顿了顿，她拍着凤凰的肩膀，对恺撒说：“而且我觉得，似乎有一些另类的乐趣在等着我发掘？” 恺撒冷冷地说：“你要干什么？” 苏珊不答反问：“你喜欢这个女人？” 恺撒沉默片刻，哂笑道：“喜欢个屁！一个故作清高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我当初就不该做她的学生，而且她也没教过我什么，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马努斯大人的馈赠，还有我自己的努力。” 苏珊皱了皱眉，说：“你在故意撇清和这女人的关系？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折磨她？” 恺撒淡淡地说：“随你怎么想。你要折磨她？请随意，我不在乎的。” 苏珊心中大怒，正想着要逼迫恺撒露出原形，只听身前的凤凰忽然开口了，说：“恺撒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而且不止是我的学生。他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本来在打赢这场战争之后，我们会成为恋人的。” 苏珊一怔，没想到凤凰会自己主动说这些。 转头去看恺撒，只见恺撒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这让苏珊高兴起来，哈哈大笑：“装啊，你倒是继续装啊，这女人自己都承认了呢，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恺撒死死盯着凤凰，嘶哑地问：“为什么？” 凤凰微微一笑，“怎么，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不知道是哪个小鬼昨天晚上还跑到我房间里，跟我说他喜欢我呢。” 恺撒恼火起来，大声喊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说你也喜欢我？” 凤凰呆了呆，说：“怎么，昨天晚上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接受你的表白了啊。我给你喝了苦茶，又跟你说了我从未对外人吐露过的身世的秘密。” 恺撒这下也懵了，结结巴巴地说：“所……所以……凤凰你……你答应我……的表白了？” 凤凰恼火道：“废话，我昨晚就答应了，刚才又说了一遍。我不习惯说什么‘我喜欢你’之类的，为了你我也说了，你这小鬼，满意了吗？” 恺撒愣愣看着凤凰，直到确认对方并不是说笑，而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点，恺撒忽然咧开嘴，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很快变成了开怀大笑！ 诺诺翻了个大白眼，嘟哝道：“见鬼的，人比人气死人，我睡你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开心……真是火大！” 这时恺撒大声地又问了一遍：“凤凰，我喜欢你，你呢？” 凤凰脸上一红，微笑说：“我也喜欢你，恺撒。” 分明是惨烈绝望的战场，他们俩却忽然不觉，脸上都挂着最纯粹开心的笑容。 苏珊在两人之间，挥了挥手，说：“喂，看得见我吗？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了？见鬼的，我今天真是要被你们这些人类气死了！你们是真的忘了死了？！” 凤凰笑了笑，说：“没忘了你，只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恺撒说，你不也希望他承认他和我的关系，你等会儿折磨我的时候，才更有愉悦感吗？” 苏珊吼道：“说起来是这个道理，但……但必须是在我的节奏安排下，而不是让你们自说自——” 凤凰没理她，继续对恺撒说：“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那天晚上在铁匠铺，你送给我耳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但那时候刚接受了蓝将军的求婚，你在我心中又只是我的学生，我就没多想，只把你的感情当作是小男生的荷尔蒙冲动。” “后来，在第二次南北战争的最后，我终于从阿妮口中听到你就是灰色铠甲的事，那时候的我，其实是迷茫的。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内心深处，一直对灰色铠甲有点念念不忘的。” “后来我曾一度非常纠结，没办法把灰色铠甲和恺撒你这两个身份，好好地融合起来，哼，大概是一想到那么帅气的灰色铠甲里面其实是你这个傻傻的小鬼，我就觉得很好笑吧。” “但这个问题也很快解决了，不知不觉地，在我看到你以真正的样子，展现了不起的实力的时候，我意识到，你早就不是我心中那个需要我保护和教导的学生了，而是一个独当一面的真正的男人。” “后来又见到了蓝将军的真面目，我心里那时候已经有点喜欢你了，那其实是我第一次喜欢人，明白‘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内心深处，我还有顾忌。” “你昨晚表白的时候也说了，说你觉得我很看重一个男人的责任感，而你恰好对这个世界没什么责任感，我承认，这就是我心里的顾虑。你真的很懂我，明白我的性格和想法。” “但有一点，你低估我了，恺撒。” “我并不是一个一味为了帝国的人，我的眼里，也看得到这个世界。我恨得是杀死我父母亲的战斗法师的军队，但我一点不恨战斗法师的平民。” “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北国潜伏做战斗法师的时候，为了身份的方便，其实还认了一对北国的老夫妇做父母亲。那是对很好很好的老夫妻，我很感激他们，是他们让我看到了战斗法师也有人性的美好，不是我印象中的残酷无情的战争机器！” “后来他们因为年老而生病去世了，我以子女的身份为他们办理后事，都是发自内心的。” “恺撒你大概会疑惑，为什么我昨晚会答应你的表白，我现在告诉你，如果说让我动心的，是你的灰色铠甲，你的独当一面，你的真正的男子汉的那一面，那么，让我下定决心，消除内心最后一点犹豫的，是在我听说你带回来了大批战斗法师平民的那一刻。” “是的，那一刻我确定了，我喜欢你。” 凤凰平平淡淡地说着，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让战场上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或许因为她说得太平静，平静中蕴含着一种不容侵犯，就连苏珊也没有动手打断她，而是站在旁边，一起听着。 说到这，凤凰还是笑着的，恺撒却哭了。 他泪流满面，咬着牙齿说：“谢谢你，谢谢你凤凰，但……别再说下去了，我……我真的好开心，你也喜欢我，但我却没能力救你，救这个世界了。” 凤凰眼中射出温柔的光芒，就像当初两个人在青木学院初遇时那样，用温和的语气说：“那听我把最后一段说完吧，我确认我喜欢上你，是昨天晚上的事。但我刚才发现了一点，我……我要说的是，我现在不只喜欢你了，我想我应该爱上了你。” “就在刚才，我换位站在了从未体会过的弱者立场，然后我才明白，你这些年过的有多么艰难。”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我站在弱者的立场上，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你呢？你却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但你在逆境之中，从未放弃！” “这点上，我不如你，我真的很佩服这样的你。” “所以……谁知道呢，这大概就是命运和缘分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最吸引我的原来是这种精神，说不定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心中某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里，就已经爱上你了呢，那个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着揍同学、揍老师、还揍了执法队员的横冲直撞的你。” 说到这，凤凰脸上流露出回忆的微笑，似乎又想到了当初她和恺撒在青木学院里的相遇。 恺撒从那一刻开始喜欢上了凤凰。 凤凰或许也是在那一刻，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爱上了恺撒吧。 说到这，凤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神情恢复了清明和平静。 她盯着恺撒，一字一顿地说：“别放弃，别只是尽力而为，别只是战到最后，恺撒，我要你赢！如果是你，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的。我爱上你，不只是因为你的不屈不挠，更因为你不屈不挠的最后，总是能赢！” “至于我……”她又微微笑了起来，流露出骄傲的神情，“凤凰一生不弱于人，更不会成为负累，苏珊，你想通过折磨我来折磨恺撒，可能还想要挟我来逼迫恺撒交出那什么‘马努斯传承’，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没可能的。” 苏珊冷笑，“怎么，你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凤凰不答，转头对恺撒说：“恺撒，一直都是你在为我做事，现在轮到我为你做一些事情了。别放弃，赢下来。我不会拖累你。为我报仇。” 恺撒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只听苏珊忽然惊怒交加的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凤凰的口鼻中涌出鲜血来，生命气息迅速暗淡，她毕竟是那个将一切敌人玩弄于鼓掌的千幻凤凰，即便是超级生命当面，也没察觉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自杀了。 章四十四 我会宰了你 察觉到凤凰自杀，反应最大的居然不是恺撒，而是苏珊。 这头超级生命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了近乎癫狂的暴虐情绪，她这次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巴掌朝眼中神采已然暗淡下去的凤凰的头顶，重重拍了下去。 多少年了，她没被人这么耍过，超级生命习惯以力制人，掌握力量规则的巨龙领主尤其如此，苏珊最讨厌的就是凤凰这种变幻莫测的风格。 “我要让你死无全尸！”苏珊心中疯狂地咆哮着。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穿刺之意，猛地从侧面袭至。 恺撒不知何时冲了上来，本命标枪放大了许多，变得又粗又长，被恺撒平平端在手中好像一杆专门用于战场冲杀的大枪。 枪身上缠绕着巨量的青色愤怒之力，感觉恺撒一股脑把体内的所有青怒之力都灌注在这一枪之中了。 与此同时，恺撒身上无声浮现出一套天青色的好像骨质的古朴铠甲，样式和送给可怜的灰色铠甲一样，气息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是真形大师中的顶尖真形之一，也是马努斯自青色愤怒之后的又一独创绝招，名为“青石铠”。 没人知道“青石铠”的创意源自何处，马努斯本人创造出这招后，其实也没太多机会在人前展露。 这是一套攻防一体的铠甲，这点和所有顶尖的铠甲武器或铠甲类真形一样，但有一点，是青石铠的独一无二也是最强大之处，那就是它的威能附加于武器之上，可以造成一种被马努斯命名为“压碎性打击”的攻击效果。 压碎性打击，简单来说，就是不论对手实力如何等级怎样，一击就直接打掉他四分之一的状态。 比如说，一个对手的满状态是100，一击上去，他就被打掉25，只剩下四分之三的状态。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这是一个“绝对的能力”，也就是说，即便对手实力远远高于你，压碎性打击也可以百分百的奏效——只要能命中。 理论上来说，哪怕是一名上位神，面对一个普通人，正面吃了一记“压碎性打击”，也会立刻被打掉四分之一的实力！这等于是中等程度的受伤了。 青色愤怒的破防能力无与伦比，压碎性打击则是根本不管你防御如何，甚至无视双方的整体实力差距，直接造成百分比的打击。 当然，这能力也不是无敌的，第一要看命中率，第二，对方的状态越差，压碎性打击的用处也就越小，比如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随便吹口气就能干掉，但如果用压碎性打击，还是只能打掉对方“当前状态的四分之一“，比方说对方状态只有1，一个压碎打击上去，对方还有0.75，吊着一口气死不掉。 所以这是一个以弱打强，而且对手的状态越是完好，打击破坏力就越大的招式。 “青石铠！压碎打击！” 苏珊一口就叫出了恺撒招式的名字，她在百年前可是在这两招下吃了大亏，只差一点就被杀掉了。 换了别的招式，苏珊还真就不予理会了，完全可以用中位神级的实力，硬抗恺撒的全力扑杀，但她终究不愿意冒险，回过身来，拳头划过一道非常怪异的轨迹，轰向恺撒。 这并不是人类的拳法，也不是超级生命的战斗方式，而是苏珊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突破之后，所研究出来的兼顾超级生命之力和人形状态给予她的一些特殊能力，综合起来的强劲一拳。 这拳包含超级生命的强悍身体力量，世界十大基础规则之一的力量规则，苏珊背后一尊超级生命的虚影矗立那是巨龙领主的规则真形，拳头划过的轨迹经久不散，那轨迹居然也是真形，暗含规则！ 这一拳出，位面脆弱的空间并未破碎，而是整个世界的空间，好像巨大的幕布忽然被人在某个点上扯了一下！ 帝都内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帝都方圆百里内的人们，都看到了一幅奇景：天空扭曲了，出现了歪斜和皱褶，视野内的一切都扭曲了，世界被拉扯向苏珊的拳头那一点！ “啵”的一声，扯动世界的拳头，打在标枪的尖头上。 枪身遭受巨力，夸张地弯曲，让人怀疑会不会下一刻就不堪重负地断折成两截。 青色愤怒之力噼里啪啦地一阵爆响、炸裂。 青石铠所灌注于枪上的“压碎打击之力”，硬是被这一拳的拳劲逼得退了回去，没有真正加诸于苏珊的身上。看得出，苏珊还是很忌惮青怒配合压碎打击，所以一出手就是绝招。 狂涛骇浪般的拳劲得势不饶人，顺着枪身传递到恺撒的手臂、肩膀、躯干、还有双腿上。 “青石铠”表面青光高频急闪了数百次，然后砰的一声炸成了碎粉。 恺撒闷哼一声，炮弹般倒飞回去，重重摔倒在地。 标枪更是脱手飞出，在空中飞速旋转着，最后在帝都内外无数目光的骇然注视下，重重落地，倒插在数千米外的帝都外的绝望平原之上，枪身兀自抖颤不已。 按理来说，一拳击退恺撒，还打飞了恺撒的武器，苏珊应该自傲才对。 但苏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因为她虽然一拳击退恺撒，还打飞了恺撒的武器，但回过头来，才发现被自己下了“死无全尸”的判决的凤凰，居然在那电光石火之间，被恺撒抱着抢了回去！ 恺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张口就是两大口发紫的鲜血喷出来。 可他顾不上这些，用最快的速度把凤凰的身子平放好，化雷成木的“青木源液”不要钱的注入凤凰体内。 蕴含强大生命力量的大精灵真形，不断从他的手心里诞生，然后飞舞着融入到凤凰的身体各处。 恺撒嘴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心里却在疯狂呐喊：“不要死！不要死！” 但凤凰的心脏，终究还是停止了跳动。 她真的很了解恺撒，她知道只有自己死了，苏珊才无法利用自己要挟恺撒，反而恺撒会被自己的死刺激，与苏珊力拼到底。 可怜也好，琪琪也好，受伤虽然很严重，但毕竟都还留着一口气，所以恺撒还不觉得什么。 此时此刻，真正看着一个自己无比在乎的人死在怀里，恺撒才明白之前自己所谓的“已经没胜算了，尽力而为打到最后就好”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 恺撒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暗淡无光的灰色。 “现在的恺撒，应该会抛下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尽力去求生、求胜了吧。”不远处，诺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用复杂的口吻低声喃喃。 本来，诺诺心中对恺撒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凤凰，多少有些不忿，毕竟她才是恺撒最好的朋友，是知己。 现在诺诺明白了：最懂恺撒的人，是凤凰啊。 凤凰已经没有气息了，恺撒还在不断地注入青木源液和大精灵真形，苏珊冷漠的声音传过来：“行了，别救一个死人了，这行为简直就跟傻子一样。” 恺撒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苏珊吃了一惊，才发现恺撒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甚至连黑色的瞳孔都泛起血色。 恺撒全身上下都是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肉眼可见。 “哦？终于又燃起杀意和战意了吗？很好。”苏珊嘴角一扯，一步步朝恺撒走过来。 就在这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苏珊一怔，只见大批的士兵和平民结束了城头上的攻防战，都来到了圣迹广场。 其中不少面孔，都是恺撒曾经的同学、战友、甚至是对手。 渡、洛、马奇、红衣、小德、卡尔……青木学院的霍珀特爷孙，科林组长，老扎克，学院医务室的塞莉老师和她还很幼小的孩子，丽萨和她的父母亲……曾经和坑爹竞争地球街权力的文远、杰斯……还有从前的十二圆桌家族的年轻族长希洛，他们都来了。 女将军喝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快点退远点，这里的战斗你们参与不了，随便一点余波就把你们震死了！” 渡上前一步，说：“反正已经打到这份上，没那么多顾忌了。” 他转过目光，看着恺撒的背影，接着说，“我们击退战斗法师了，做完了我们该做的事。你这边也别磨磨唧唧了，赶快干掉敌人，大伙儿还等着今天晚上能吃饱饭睡个好觉呢。” “加油啊，恺撒！”洛和马奇都大声说。 “不要输，恺撒。”红衣用力地喊。 “虽然红衣一直因为你而不肯接受我，让我很不爽。”小德撇撇嘴，“但，你的话，一定可以赢的！” “恺撒，既然赢了我，就别再输给其他任何人了。”希洛默默地在心里说。 女将军脸色焦急，想着怎么让众人退走，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徐子陵这时走过来，拦住了她，轻声说道：“行了，由着他们去吧。就像他们说的，现在我们只能尽可能地给予恺撒支持和鼓舞了，我们打不过苏珊，但至少，让我们站在恺撒的身后吧。” 不知不觉间，广场上围满了人。 不止是帝国的军民，连森林族的族人们，地球街的全体人员，也都到了。 诺诺缓缓支撑起身子，给了自己一耳光，说：“我错了，真就这么放弃的话，我好像没脸去见父亲和二姐啊！恺撒，你不用管我们，放手去战吧，只要能杀死这头该死的超级生命！” 苏珊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打定主意，凡是在场支持恺撒的家伙们，等会儿尘埃落定之后，一定要让他们每个人都受尽折磨，最后求着自己杀了他们。 她看向恺撒，冷笑着问：“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有人声援你，信任你，你就真的可以越大境界战胜一名中位神吧？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中位神的最强者了，距离上位神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而你呢，你连神级都没到。” 恺撒似乎没听见苏珊的这一番话，他只是低头静静看着眼前好像睡着了的凤凰的脸，听着四面八方的支持和鼓舞之声。 心里说：“蓝老师，凤凰，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从前只有你愿意信任我，鼓励我，现在大家终于都愿意和我站在一起了，你……你却就这么离开我了。” 恺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抬头，眼里的悲伤褪去，杀意和冲动也消失，只剩下平静的战意。 他看着对面的苏珊，只简短地说了五个字，好像最后通牒：“我会……宰了你。” 正文 章四十五 灵魂熔炉和彼岸天梯 休斯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身在一片温暖和柔软中，这种感觉他几乎从来没有过，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与人格格不入的疏离与冰冷之中。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休斯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眼前人的脸，是文晶。 刚才休斯被恺撒击败，倒在广场的中心，此刻已经被文晶偷偷抱到了广场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恺撒呢？”休斯凝神起身，低沉问道。 文晶眼中闪过黯然和失落，心想你终究没任何话对我说，醒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恺撒，不过表面上不露声色，简略地说：“恺撒和那头巨龙领主打起来了。不过，凤凰将军她……战死了……” 休斯咦了一声，问：“凤凰老师居然死了？” 文晶叹了口气，“是啊。不过，没想到你还愿意叫她老师，我还以为你这人冰冷无情，眼里只有恺撒呢。” 休斯淡淡地说：“虽然之前我为了激怒恺撒，对凤凰老师故作不屑。但其实，即便在森德洛，凤凰老师的天赋和手段都是顶尖的，她以风雷法师的职业达到那般高度，也当得起我叫她一声老师。”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广场的方向，只见大量帝国人围着最中心的两人，其中一人正不断地变换角度进攻着，正是恺撒，看得出他已然手段尽出，却始终奈何不了对面的苏珊，他一次次进攻，然后一次次踉跄着被打回来。 苏珊似乎并不着急获胜，而是随意招架，同时凝神去看恺撒的招式和手段。 很显然，她想要得到马努斯传承，所以不着急杀恺撒，而是想在交手的过程中，逐步看透马努斯传承的奥义。 也亏得苏珊没有动用全力，只和恺撒拆解招式，否则双方一次全力碰撞，广场上除恺撒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完蛋。 但即便苏珊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实力，恺撒依然打得艰难无比，谁都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延，最终输的肯定会是恺撒。 文晶看着休斯，轻声问：“能帮帮恺撒吗？” 休斯嘴角一扯，反问：“你不会忘了我是站在哪一边的吧？刚才我才和恺撒火拼过一场，而且输了，我为什么要帮他？简直笑话！” 文晶问：“那……你为什么要帮苏珊呢？” 休斯冷冷地说：“我要做什么，似乎不需要跟你汇报理由吧？” 文晶又叹了口气，说：“的确不需要，血鬼休斯什么时候在意过旁人的心意呢。” 然后她真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了。 休斯皱眉，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动手杀了我？我现在动不了，但你应该知道，一旦我恢复行动能力，又会变成你们无法处理的敌人。” 文晶哦了一声，微笑说：“那又如何？” 休斯眯眼，“你不是地球街的吗？你我是敌人，你们地球街的准则难道是和敌人为伍？” 文晶说：“地球街不地球街什么的，我不管了。反正看现在的情况，恺撒终究是打不过苏珊了，最终大家都是死，我帮谁很重要吗？你要帮苏珊是吧，行，我跟你一起好了。” 休斯失笑道：“你这女人，疯了吗？” 文晶苦涩一笑，说：“谁说不是呢，我真的疯了，喜欢上你这个疯子的我，不是疯了又是什么？为了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抱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休斯呆了一下，眼中终于第一次浮现出异样的情绪。 文晶吸了口气，恢复了平静，说：“看了凤凰为恺撒而自杀，我觉得之前的我，大概有点太畏首畏尾了。是的，休斯，我喜欢你，从学生时代就喜欢了，喜欢到现在。虽然你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也超不过三十句，但我徐文晶就是莫名其妙地被你俘虏了心，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休斯一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任何话。 文晶喜欢休斯，这点不是什么秘密，恺撒当初还调侃过休斯。 龙道任务结束后，休斯陷入昏迷，文晶特地安排了地球街名下最好的医院，为休斯安排了最好的住院环境。 但后来休斯从昏迷中苏醒，似乎觉醒了自我，大闹一场后便离开了，销声匿迹。 休斯当然知道文晶喜欢自己，但从未在意过。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为了自己，甘愿背叛整个世界！ 一个冷峻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文晶，你是打算背叛我们，帮这个苏珊的帮凶吗？” 文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挡在休斯面前。 只见洛、马奇、红衣、小德等当初一起在青木学院实验部学习的少年少女们，沉默地围了过来，开口质问文晶的人，正是洛。 “让开吧。”马奇有些遗憾地说，“我们没办法帮恺撒做什么，完全插不上手，那至少让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把这个苏珊的帮凶，帝国的叛徒，在这里杀掉。” 说着冰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休斯。 休斯却只是冷笑，似乎根本不把洛和马奇放在眼里，而是转头看向右侧不远处，笑道：“渡，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当初在实验部，休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渡则是唯一有资格和休斯争高下的人，渡始终将休斯视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即便恺撒的到来，都没让渡改变目标。 渡缓缓走了出来，看着休斯，低沉地说：“我本来以为，即便我们是对手，即便我可能一辈子都打不过你，至少，我们会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伙伴。抱歉，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文晶厉声喝道：“想杀他就先杀了我！” 红衣和文晶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当初恺撒第一次见红衣，就是文晶引荐的。 红衣不理解文晶为什么喜欢休斯，看到这儿终于忍不住说：“文晶，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护着他？他是我们帝国的敌人啊！” 文晶死死咬牙，眼中流下泪来，惨然说：“我说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像当初我们私下里讨论过的，哪个女生没为喜欢的人犯过傻——” 她忽然两眼一白，倒了下去。 红衣惊呼，只见休斯一记手刀切在文晶脖颈上，将她打得晕过去。渡一言不发，立刻抢攻而上，风雷之力缠绕着他的身体，速度在年轻一代的风雷法师中可谓无人能比。 休斯哼了一声，甩手将文晶的身子丢了过去，渡一怔，不得不放缓速度接住文晶。 而休斯趁着这个空隙，如鬼魅般冲向洛、马奇、红衣等人，只听一连串砰砰砰的撞响，渡回过头时，地上已经倒了一片，而休斯越过众人，扬长而去。 看他去的方向，正是广场中正在对垒的恺撒和苏珊。 “该死的，那家伙都被打成那样了，居然还保留这样的实力吗？”渡咬牙，奋力去追，却已经追赶不上了。 广场周围观战的众人本来全神贯注，盯着战斗中的恺撒和苏珊，没想到休斯忽然闯进场中。 徐子陵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刚才没趁着这小子昏倒的时候直接毙了他？该死的，我只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战胜苏珊，却把这家伙给忘了！” 诺诺想要进场帮忙，却被女将军一把拉住，“别过去，你现在的状态，上去也是白死。恺撒已经失去凤凰了，他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失去了。” 这么一个犹豫，休斯已经彻底闯入场中，厉声喝道：“恺撒！！” 恺撒本来已经在和苏珊的对决中疲累欲死，听到休斯的喊声，也不答话，只退了两步，凝神以对，心中则暗暗叫苦：“一个苏珊，再加上一个休斯，我怎么打？” 苏珊不满地喝道：“休斯，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站在一边去，现在是我和恺撒的战斗！” 休斯却充耳不闻，径直朝恺撒冲了过去。 苏珊大怒，隔空一拳，重重轰击在休斯背后。休斯哇地狂喷出一口鲜血，却借着这股力量的推送，加速冲向恺撒，然后狠狠撞在恺撒抬起来格挡的双臂上！ 这一刻，恺撒全身一震，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他从休斯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撞击的力道，反而好像被休斯黏住了，一股异样的气息顺着两人接触之处，注入到恺撒的身体里，然后如鱼得水般直接冲进恺撒的心脏！ 那气息一路来到了龙醒之地，幻化成休斯的样子，竟是休斯的灵魂意志的投影！ 恺撒的意识投影很快也出现在龙醒之地，脸色难看地看着休斯，低沉地问：“你为什么也可以来到这里？我分明是我的龙醒之地，你为什么不受任何限制就能进来？” “龙醒之地啊，呵呵，这是你给这地方取的名字吗？”休斯古怪地笑了笑，“这地方在我这里的叫法不太一样，我管这里叫做灵魂熔炉。” “灵魂熔炉？”恺撒眉头紧皱，“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休斯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赢苏珊？哦，不用回答我，我猜你一定是想登上那彼岸天梯的第六层，看看那上面的东西能否帮助你完成逆转，对吧？” 恺撒更加吃惊了，说：“那长梯，叫彼岸天梯吗？你……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休斯露出一个无比复杂而苦涩的笑容，说：“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像你这样。” 他向恺撒走了过去。 恺撒脸色一凛，凝神以对。 休斯在恺撒面前三米处停下来，伸出手，说：“我刚才输给了你，是的我输了，我也认了。刚才我和文晶说，我还会继续帮着苏珊杀你，但我其实撒谎了啊。我输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没有继续和你作对的资格了。” 恺撒不解道：“什么意思？” 休斯说：“恺撒，你不是想打败苏珊吗？你不是想开启天梯第六层吗？你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但没有我的帮助，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 恺撒说：“我也知道很难，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休斯说：“因为那开启第六层的钥匙，在我这里。” 正文 章四十六 马努斯的故事 龙醒之地的时间概念和外界不同，这里过很久，外界可能只是一瞬间。 休斯也不理会恺撒同不同意，自顾自坐下来，给恺撒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有关马努斯的。 马努斯是一名战斗法师，他从出生就很完美，拥有最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的雷霆属性，一流的战斗天赋，还有强大的悟性、智慧和人格魅力。 从小到大，他顺风顺水，永远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成为了不起的新一代森德洛的雷神，而他不仅不负众望，甚至超越了众人对他的期待，他成就雷神之位，更自创青色愤怒。 他被称为最完美的战斗法师i，甚至是最完美的人族，“青色愤怒马努斯”之名响彻森德洛，更传播到那些与森德洛齐名的了不起的主位面之中。 至此，马努斯的人生是完美无瑕的。 直到一场战争的爆发。 那场战争，名为“矮人战争”，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一场灾难，一次空前绝后的浩劫！不明来历的强壮的黑色矮人，突然间袭击了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进而席卷了整个位面世界，几乎所有的主位面都遭遇到了进攻，更可怕的是，敌人同时对这么多实力强劲底蕴深厚的主位面下手，居然还稳稳占据了上风！ 作为森德洛最强者之一，马努斯自然第一时间参战，而且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 但内心深处，他在那场战争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两种从前没体会过的感受，第一种是无力，第二种是嫉妒。 面对黑色矮人，马努斯拼尽全力依然没办法扭转败势，这让他感到无力。 后来，森德洛出了一名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手持战刀，做到了马努斯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包括森德洛在内的整个位面世界的战局，并最终带领众人，艰难拿下了那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那个年轻人，名叫杜兰德。 马努斯是杜兰德的前辈，作为长者，他对杜兰德很好。 但内心深处，他承认自己其实对杜兰德有种无法描述也挥之不去的嫉妒。 因为他做不到的事情，杜兰德做到了。 完美人族不再完美，在杜兰德身上，马努斯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完美。 在战争中，马努斯努力修炼，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再更强。但在战争的最后，他很遗憾地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他分明看到了完美，也有努力去追求完美让自己再度成为最强者的决心，但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他没资格修炼了，没资格去追求完美了。 马努斯很强大，无论是实力还是内心，但他终究是个人，会难过，会沮丧，会失望。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不完美，无法容忍自己变得不优秀，他在战争结束后，悄然离开森德洛，在游历世界的过程中，寻找答案。 最初的几年里，他很沮丧，很迷茫。 后来他逐渐调整好心态，放宽心，不再沉浸于失去力量的痛苦，而是重新开始审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什么是修炼？什么是战斗？什么是强大？ 这些问题，曾经的他心有有答案：那就是融合神火，借助神火的力量，成为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乃至更高的境界。这也正是他在战争中所做的事情。 但事实证明，这条道路有其局限，因为他作为这条道路上的领头者，最终打不过那些黑色的矮人。 而打败黑色矮人的杜兰德的修炼与完美之道，又是什么呢？ 马努斯其实也知道的，杜兰德根本不依赖神火，而是继承了战斗法师一族最了不起的绝学，那是一块“先祖石板”上记载的传承，讲述每个战斗法师在心脏中建立起专属于自己的一个“三角体系”，三角的三点，分别是真眼式、能体式、以及本我式。这是战斗法师一族千锤百炼而成的最高奥义。 而且，杜兰德在战争结束后没有藏私，将这块石板上的传承公开，所有优秀的战斗法师都可以去森德洛的最高学府中观摩、修炼。 马努斯当然也去看过这套传承体系，但遗憾地是，他的三角体系在战争中被捣毁了大半，尤其是本我之角，受损严重。 他其实已经不是一名完整的战斗法师了啊，因为战斗法师一族最根本的东西，三角体系，在他这里已经不再完整。 正因如此，他表面看起来还是青色愤怒马努斯，但实际上，他的状态变的极不稳定，很多时候他会变得无比迟缓，根本不像一名血统高贵的战斗法师。 两条道路，一条被证实了是不完美的，另一条很完美但他失去修炼资格了。 还有别的路吗？ 马努斯寻遍这个世界，没能找到，但他不信邪，不甘心，不服输，硬是探索着走出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他将战斗法师的元素水晶进行了改造，令其不再以储备能量的方式运转，而是直接吸纳诸天万界的无穷力量以为己用，以此解决能量级别的问题。 他又收集了世界上存在的各族各地的各类真形，研究规则，最终整理浓缩成一本《真形大师》的笔记，结合他本就拥有的青色愤怒之力，构成了专属于他的规则与战斗手段。 但这还不够。 有了能量，又有了规则，他依然无法突破那道限制生命体极限的无形屏障，他没办法将能量或规则，真正提升到神级的水准。 要突破那枷锁、那屏障，要么融合神火，要么修炼先祖石板上的传承。 先祖石板的传承，本质上就是让战斗法师的生命层次提高，超越上位职业的范畴，进入超级生命的领域。 但这两条道路，都已经对马努斯封闭了啊！ 马努斯依然不放弃，他继续去寻找答案，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修炼是什么？强大是什么？ 他坚信这世界上的强大之路，一定不会只有一条。既然战斗法师的始祖能创造出石板上的绝学和传承，他为什么不能另辟蹊径，找到其他的道路？ 他坚信他可以，因为他是马努斯！ 后来，他真的寻找到了某种可能的道路，却在开始探索实践的时候，遭遇到了一个意外——他在路过一个普通位面的时候，遭遇了超级生命，巨龙领主。 一场大战下来，他很高兴，因为他发现自己探索到了那条可能的道路，真的有可行性。 他本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以失去力量的状态，打败一头接近中位神的巨龙领主，但依靠着他最新的感悟，他做到了，将那头巨龙领主逼到了绝境。 但马努斯终究还是急了点，对手也确实强大，在最后关头还能在做突破和领悟，让马努斯功亏一篑，没能彻底杀死对方，自己的力量却由于发挥到了极致，不幸失控，最后由内至外的崩溃了。 拟龙流派的力量扭曲得最严重，率先解体。 然后他的其他各个板块的力量，也一一分化出去，散落在位面的各地。 最后的他只剩下一个躯壳，勉强用剩下的半块元素水晶镇压下巨龙领主所化的黑蛋，又用那个普通位面的龙族的几个龙族秘境作为原料，**一体，塑造成了龙道。 然后他一声长叹，埋骨于龙道之中。 说到这，休斯指了指恺撒，又指着自己，说：“明白了吗？你也好，我也好，那头形似龙族的恶龙也好，你的那头小龙也好，我们都是马努斯四分五裂之后的一个个不同的部分啊。” 恺撒的脸色有些苍白。 正文 章四十七 终将取代我的你 休斯古怪地笑了笑，问：“这么说，你很羡慕我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恺撒大声道：“当然。” 在恺撒的心中，一直以来就三件事，第一是努力变强让所有人都明白速度慢的自己一样可以不弱于任何人，这点他做到了。第二是凤凰，如今凤凰虽然自杀，但两人终究彼此表白心意，也算是完成了部分。第三则是身世问题，恺撒想要弄明白自己究竟来自哪里，是谁，以及要去向何方。 但他知道得太少了，只隐隐感到自己身上有某些不对劲，想要探究，却无从寻起。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和休斯角色互换，可以提前知道更多的事情，那样的话，对苏珊的了解想必也会更深，那凤凰或许不会被逼得自杀了吧？ 恺撒咬牙看着休斯。 只听对方有些难过地说：“其实，我反而比较羡慕你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想成为你。” 恺撒恼火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根本不相信休斯会羡慕自己。 休斯苦涩地说：“我貌似继承了马努斯身为战斗法师的天赋，但实际上，我是不完整的啊，我是那个在战争中被打得有了缺陷的曾经的马努斯，拥有他全部的记忆和经验，却已经没有问鼎最强的资格了。” 恺撒被气得笑了，“那我呢？我难道很完美么？我的速度慢成这样，速度奇快的你，居然在这儿跟我抱怨你的天赋有缺陷？” 休斯说：“呵呵，你还不明白吗？我貌似完美，但实际上上限已满，你貌似有重大缺陷，却有着无穷的潜力啊。我之前没骗你，我们确实不是两仪归一的修炼者，但我们的确都是马努斯。我是那个曾经的貌似完美的青色愤怒马努斯。而你，恺撒，你是战争结束后，马努斯不断思索和探寻的过程中，重塑出来的一个全新的他，就像一个新生儿，虽然没有他的记忆和经验，也没有战斗法师的天赋，速度更有重大缺陷，但你才是小龙水晶的主人，你才是青色愤怒和真形大师的拥有者！你是马努斯寻找到了最新的一条修炼道路上的那个人！” 恺撒一震，拧着眉头说：“你是旧的马努斯，我是新的马努斯？” 休斯指着周围，说：“是的，这个被你称为龙醒之地的地方，其实名为灵魂熔炉，那祭坛上的火焰，实际上是熔炉之火，它会一点点熔炼掉我这个曾经的马努斯，最终完全转变成你这个全新的马努斯！你觉得自己速度很慢？天赋不好？但你才是那个不再需要神火，也不再需要先祖石板的传承，就有希望问鼎最强成就完美的——全新的马努斯啊！” “新的马努斯……旧的马努斯……”恺撒失神喃喃，显然内心受到强烈的冲击，“那两仪归一呢？那彼岸天梯上，为什么会有两仪归一的秘术？” 休斯说：“那是马努斯的老师‘两仪裁决’留下的功法。那位两仪裁决身具光与暗两种对立属性，修炼两仪归一才是最强，马努斯是纯粹属性的战斗法师，不需要那秘术的。他只是借鉴了那秘术的一部分精义，塑造了这个灵魂熔炉，用来融掉我，塑造你。所以我没骗你，我和你，不是两仪归一秘术的产物，我们都是马努斯。而且，我们的关系不是彼此融合，而是你注定将取代我，成为唯一的马努斯，而我永远消失。” 说到这，休斯停顿了一下，惨笑着盯着恺撒，“现在你还羡慕我吗？想成为我吗？” 恺撒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听到这里，他再不愿相信，再不想承认，也知道休斯所言不虚了。 休斯貌似完美，但前路被堵死。自己貌似不完美，却是马努斯重新从最根本最本质的问题出发，所探索出来的他所认为的真正的完美。 至于速度这么慢的理由，或许和马努斯在矮人战争中负伤有关，或许也代表着马努斯最新的修炼哲学—— 不需要依赖战斗法师的天分，只作为一个最简单最平凡的生命体来修炼，不需要神火，不需要速度，不需要那么多基础条件，不需要战斗法师的身份和先祖石板的传承，一样可以有美好的未来！ 回想过往，恺撒终于明白休斯为什么从青木学院时期，就有种针对自己的感觉，后来虽然一度并肩作战，但他一旦觉醒，便义无反顾地要和自己为敌，甚至不惜帮助苏珊。 恺撒苦笑道：“你不想被我取代，所以才跟苏珊联手的，对吗？” 休斯闭上眼睛，说：“是啊，我不甘心就这么消失，我想要反过来战胜你。如果我胜过了你，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存在下去，因为我如果胜了你，就说明马努斯的思考结论是错的，他所塑造的全新的他，并不如曾经的他。” 恺撒说：“但你终究输给我了。” 休斯说：“是，我输了。刚才那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你确实比我强，而且前路比我广阔得多。马努斯很了不起，我作为曾经的他，就算在矮人战争里受伤，所影响的更多是未来的发展上限，而非目前的实际战力。但这样的我，终究打不过这样的你。” 恺撒问：“那现在呢？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休斯吸了口气，到现在表明了一切，他反而逐渐平静下来，说：“既然我输了，那没什么好说的，我认了。所以我不会再帮苏珊，我会在这里融掉我自己，成全你。” 恺撒吃了一惊，沉默片刻，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此时此刻，恺撒的内心实际上非常乱，凤凰自杀所带来的痛苦还在，苏珊的威胁也还在，休斯又跳出来说了这么一大堆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恺撒真觉得自己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但有个念头，在他心里不断呼喊，然后化为口头上的话语，说了出来：“我不要取代你，你只要把天梯第六层的钥匙交给我，让我拿到那上面的东西，杀了苏珊，就可以了。” 休斯这下也呆住了，死死盯着恺撒，问：“我帮了苏珊，更险些杀了你，你还不愿意取代我？” 恺撒摇头，“不愿意。” 休斯无法理解，“这……这是为什么？” 恺撒努力在混乱中理清思路，缓缓地说：“苏珊很强，即便我得到了第六层的传承，还是没有十足把握胜她，你说我是真正完美的新的马努斯，但万一这样的我还是打不过苏珊呢？马努斯塑造了这样的我，寻找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但他也没彻底确认这条道路是绝对正确的吧？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还有，文晶她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动心。当然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恺撒凝视休斯的双眼，极为沉缓地说：“我……我真的……不想你死啊，只要你不再帮苏珊，站到我身边来。休斯，我们……不是朋友吗？” 休斯全身剧震，眼中闪过一抹激动，脸色则有些动摇。 他的手掌颤抖着，虽然只是轻微地颤抖，却没办法忍住，可见内心的波动有多么激烈。 恺撒走上前来，拉他的手。 看到这一幕，看着恺撒眼里的真诚，休斯忽然笑了，心里说：“恺撒，你这个大白痴，我真的好烦你这样的家伙！” 休斯手一缩，避开了恺撒的抓握，一晃身就来到了那熊熊燃烧的祭坛火焰前。 恺撒急了，喝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扪心自问，我和你易地而处，恐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去帮助苏珊，甚至做出更糟糕的事情来……” 休斯摇了摇头，打断他说：“不，你不会的。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我是曾经的马努斯，继承了他曾经的能力、天赋、记忆和经验，但我终究不是他，我没有继承他的性格和原则。恺撒，你才是真正的马努斯啊，无关旧的道路和新的道路，只论本心。我一点不像他，你却完全就是他，有血有肉，重情重义。” 恺撒一言不发，飞身扑了过去，想要把休斯从祭坛火焰边上拉开。 但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休斯一步跨出，人已走进了火焰之中。 休斯的存在，对那火焰而言就好像热油，祭坛火焰瞬间暴涨了无数倍，化作巨大的火炬，照亮整个龙醒之地！ 休斯最后的声音传出来：“谢谢你，恺撒，谢谢你把我当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继续存在下去，和你再次并肩作战，但没办法，我的确有开启天梯第六层的钥匙，但那钥匙，就是我自己啊。” 声音渐渐虚弱下去：“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因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帮我……和文晶说声……真的谢谢她，喜欢我这样的……一个人……” 至此，休斯的声音彻底消失。 大量的记忆和经验涌入恺撒脑海，这一刻，休斯被火焰熔炼，他的所有都为恺撒所有。 恺撒终于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他明白休斯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是诳骗虚言。 但恺撒宁愿自己回到自己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 “喂……别这样啊……”恺撒站在祭坛火焰之前，喃喃说着。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一刻他的身影特别孤单。 休斯离去所带给恺撒的伤痛，居然一点不比凤凰自杀所带来的要少。 恺撒一颗心连痛都感觉不到了，空落落的，这一刻他得到了很多很多，心里却说不出地难过。 彼岸天梯第六层悄然开放，一团天青色的光芒裹着什么，朝恺撒飞了过来，来到恺撒的头顶，然后直落而下，最后从恺撒的头顶融入进去。 天梯第一层是眼，第二层是体术，第三层是青色愤怒，第四层是两仪归一，第五层是真形大师，每一层都是博大精深的传承。 第六层却只有一个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真名：马努斯。 但恺撒并没有就此变成马努斯，他还是恺撒，独一无二的恺撒。 变化的是，从来没有姓氏的他，终于有了姓氏。 现在的他，是恺撒，却不止是恺撒。 他是恺撒-马努斯。 只听休斯接着说：“那头形似龙族的恶龙，是他扭曲的拟龙流派的力量所化。至于我，我继承了马努斯作为战斗法师的绝大部分天赋和能力，包括经验和记忆。战斗法师之力与拟龙流派之力彼此克制，正常情况下，战斗法师之力抑制住拟龙之力，令其不会失控，但在其已经失控的情况下，战斗法师之力又会反过来被拟龙之力压制。这就是拟龙流派的最大风险，也是这一流派在森德洛为人所诟病的争议性的一点。” “恺撒，你还记得我曾经有一次莫名其妙地重伤住院吗？就是在我们都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隐身凤凰城的那段时间。那次重伤，我没被任何人偷袭，其实那天正好是恶龙在阿尔卡纳战区苏醒的日子，它吞掉了山区里的大量地龙，包括一头强大的地龙皇后，实力大增。我这边生出感应，力量被它隔空克制，因此才重伤的。” “只是后来，我也在龙道任务之后觉醒了，力量反过来超越了它，战斗法师之力本就和拟龙流派之力彼此克制，谁占主导，完全看实力而定。我后来比它强了，自然也就不再怕这恶龙，反而可以让它为我所用了。” 恺撒听到这，强笑着说：“那我呢？按照你的说法，我和你都是马努斯的一部分，但你之前也说过，我们没修炼过两仪归一，既然没修炼过，为什么马努斯会变成你我两个人？还有，如果我也是马努斯的一部分，为什么那恶龙觉醒的时候，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以及为什么你作为马努斯的一部分，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活在梦里？” 正文 章四十八 碾压苏珊 龙醒之地中过了这么久，外界不过是短短的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众人看到休斯硬抗了苏珊一拳，加速撞上恺撒，本来十分吃惊，很为恺撒担心，害怕这是休斯和苏珊的什么诡计。 徐子陵脸色凛然，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出手，哪怕打不过苏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很快，众人就看到休斯的身子慢慢软了。 他的下巴挨着恺撒的肩膀，身体半挂在恺撒身上，而恺撒扶着他，脸上竟浮现出无比哀伤的情绪。 恺撒抬起手，想要轻拍休斯的肩膀，但手掌刚触碰到，休斯的身子便轻轻一震，化为无数光点消散，他已经把一切交给恺撒了，自身只余一个空壳子。 文晶疯了一样想要冲过来，声嘶力竭地喊：“休斯？休斯！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恺撒听在耳里，心痛如绞，不知道该怎么和文晶说。 苏珊盯着恺撒看了一会儿，这时候，休斯身体所化的最后一点光点，也消散在天地之间，苏珊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说：“也好，碍手碍脚的人都没了，恺撒，我们接着打啊。” 她内心始终念念不忘马努斯的传承。 不得不说，苏珊对马努斯传承的执着，是非常有道理的。马努斯传承的根本，在于他想寻找一条道路，不借助外力，不走寻常路，从修炼的本质出发，达到最强。 所以这条路，并不是什么针对马努斯本人的特殊道路，而是一条适用所有人的坦途！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条探究修炼根本的大道。 苏珊作为超级生命，百年前只和马努斯交手，就受到重大启发，境界更进一步。 那如果得到完整的传承呢？ 一想到这，苏珊就感觉内心火热，她一步步朝恺撒走去，高叫道：“来啊来啊，还愣着干什么？被休斯撞了一下给撞傻了吗？我们继续打呀！” 在苏珊的感知中，恺撒的气息似乎略有些微妙的变化，但仔细看又好像一如从前。 当然这没所谓了，因为恺撒的境界实力没变，那苏珊就有十足把握，把他牢牢掌控在手里，直到弄明白了马努斯的所有传承，再杀掉，或者慢慢折磨到死。 徐子陵见恺撒一动不动，好像泥塑，不由大急叫道：“怎么了，不是要战斗到底吗？为什么不动了？” 诺诺也喊道：“恺撒，怎么了，受伤了吗？” 如果不是实力差距太大，盲目入场反而可能会拖累恺撒起到反效果，他们早就忍不住冲入场中，挡在恺撒面前了。 苏珊哈哈大笑，说：“想要就这么放弃？可没那么容易！我会慢慢打你，折磨你，逼迫你不得不反抗，不得不和我打，我不会轻易杀你，你如果不想被折磨得太痛苦，就必须和我打……” 她说到这，忽然顿住，眼中流露出一丝吃惊之色。 只见恺撒身上忽然腾起一股天青色的气流，直冲高空，如烟花般爆开，将低垂压下的厚厚铅云全部扫荡一空，阳光再次落下来，照耀全城。 苏珊呆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好笑道：“搞什么？” 恺撒的那股力量在爆炸之后，并没消失，而是散作细细的雨点，降落下来。恺撒的属性是雷霆，按理来说雷霆能化木，却无法为水，可如果仔细去看那些细细的雨点，就会发现都是细腻无比的雷霆力量凝成的雷水！ 帝都中的人们都被这云层散、阳光现、雨露落的奇景惊呆了。 雨点很快落在他们身上，人们感到体内一阵舒畅，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整个人焕然一新，在战争中受到的各种严重创伤，也一一愈合，好像从来没伤过一样。 苏珊又吃了一惊，因为她看到被自己亲手打得重伤垂死的可怜和琪琪，居然也在那阳光雨露下，飞快地复原如初。 别人能轻易被治愈，那还没什么，但这两个小丫头体内可残留着自己的力量啊，而且是突破到全新实力的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化解？ “你不想活了？”苏珊眉头紧皱，看着恺撒，在她看来，恺撒除非大耗本源，否则不可能让这么多人恢复状态，这么说他终于还是放弃了，想让众人一起体体面面地迎接死亡？ 苏珊有些失望，又有些好笑，心想你难道以为局面还在你的控制下吗？包括你在内，所有人的生死，只在我苏珊的一念之间啊。 我要你们死，你们不可能活，我要你们活，你们想死也死不掉！ 苏珊这时走到恺撒跟前，唇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一拳打向恺撒。还是和之前一样，拳势沉重，轨迹成真形，苏珊身后则浮现出巨龙领主的真形虚影。 这套拳法，是苏珊如今的最强绝学。 但这次恺撒居然没躲开，更没抵抗。 只听砰的一声，拳头重重打在恺撒的胸膛之上，苏珊一下呆住了，只觉无匹的拳劲好像泥入大海，轰入恺撒体内转眼消失无踪，再看恺撒，他挨了自己一拳，居然晃都没晃一下！ 围观的众人也都愣愣看着，不明白之前还被苏珊按在地上乱打的恺撒，怎么忽然能硬抗苏珊的拳头而面不改色了？难道苏珊手下留情了吗？ 很快，他们就明白并不是苏珊故意留情面，因为苏珊忽然大叫一声，身子如风转动，绕着恺撒急速旋转，一时间也不知道轰出了多少拳，打出了多少掌。 恺撒也终于动起来，他站在原地，看似随意地出招，将那天梯第二层的“青怒百二十击”施展出来，一一拆解苏珊的进攻。 苏珊越打越是心惊，因为恺撒根本连青色愤怒和真形大师都不用，单凭体术，就挡住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这个狡猾的小子，之前难道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吗？”苏珊愤怒之极，忽然想到，“不对，他是在休斯冲过去之后，才突然变化的，难道他真的和休斯相融合了，获得了真正的马努斯传承？” 想到这，苏珊转怒为喜，沉下心来，全力进攻要看看恺撒如何应对。 不知不觉间，她所动用的实力，已经进入了神级的领域，开始以下位神的水准和恺撒对拼。 又一拳轰出，恺撒这次却没用青怒百二十击，而是微一停顿，然后目光中异彩闪过，上步冲拳，动作姿势和苏珊一模一样，像是学者她的动作，以同样的招式对碰。 同样的拳势如山崩，同样的轨迹自成真形，而且同样的——恺撒身后居然也浮现出一尊巨大无比的巨龙领主虚影，为他的拳头增添威能！ 这一次对碰，没有任何声音。 众人清楚地看到：苏珊全身触电般剧烈震动，然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的脸色忽然转白，随后又变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恺撒，满是狂怒和不可思议。 哇的一声，苏珊忽然腮帮鼓起，猛地喷出血来！ 她受伤了！ 众人都震惊不解，苏珊更是惊怒交迸，恺撒缓缓收拳，心中再无疑虑，默默说了一句：“马努斯寻找完美之道，终究被他找到了啊，这条路，是对的，完全正确。” 小龙形态的水晶在恺撒心脏中，默默从诸天万界中抽取力量，为恺撒所用。 真形大师的笔记无风而自行翻动，轻易地就将苏珊的拳法真形，录刻进笔记之中，化为恺撒的能力。 本来，无论是小龙水晶带来的能量，还是真形大师蕴含的规则，都无法突破天地间那无形的屏障，真正达到神级的领域，必须要通过神火的帮助，或者先祖石板的传承才行。 但马努斯对这个问题给出的解答是：马努斯之名。 是的，第六层上的马努斯之名，没有别的功能，就一项能力：超脱界限。 当马努斯之名融入恺撒，与他成为一体，化作他的姓氏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界限和约束，都不见了，在马努斯之名面前，寸寸瓦解，层层消融。 这是何等的霸气啊，马努斯最终找到的突破界限的方法，居然是将自己的名字，化为真名。 这等于是说，一切困难，一切险阻，一切世间原有的约束和规则，都无法困住我马努斯！矮人战争也好，战争后的实力全无也罢，都难不住我。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是马努斯！ 恺撒似乎看到了一位曾经站在巅峰后来跌入谷底的强者，行走万界，默默努力，只为向这个世界、也向自己证明：即便成了废人，我，还是可以再次登临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为我是马努斯！ “我是马努斯塑造出的全新的他自己，我是战斗法师，但某种意义上，其实我也不算是战斗法师。” 恺撒心想，“那先祖石板上的传承，是战斗法师的终极奥义，真眼式穷尽一切规则，能体式达到能级巅峰，本我式探究自身灵魂与血脉的根源。而马努斯以小龙水晶代替能体式，以真形笔记代替真眼式，最后以马努斯之真名，超脱一切界限，这就是他对自我的终极解答！” 正文 章四十九 龙醒 “马努斯继承的完全是战斗法师的精神，他其实还是修习了先祖石板，但学习的不是石板上的体系，而是石板传承背后的那个最根本的精髓。” “马努斯还是战斗法师，但又不止是战斗法师。他创造出的这一套修炼体系，是全新的，独创的。这或许可以称作一个全新的种族，全新的职业了……” 心念一动，恺撒终于不再掩藏实力，而是肆意地让小龙水晶、真形笔记、以及马努斯真名尽情地发挥力量。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整个世界，不止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小位面，感知随着意志的扩张而拓展，恺撒感受到了位面外的虚空，虚空中的星辰，星辰间的一个个位面。 他感觉到了森德洛，还有许多和森德洛同样强大的主位面的气息，最后他的感知猛地一跃，超越了整个位面世界的尽头，进入了有尽虚空之外的无尽虚空。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条条道路，连接着有尽虚空和无尽虚空中的一个个点，顺着那条条道路往深处看，隐约可以勾勒出一颗恢弘得无法形容的树的样子。 恺撒知道，那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与真相：上层世界，世界树。 苏珊这时候已经彻底呆住了，傻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的恺撒。 徐子陵、诺诺、伊莲、女将军、可怜、红衣、渡等人，帝国的军民们，地球街的人员，森林族的勇士们……所有人都看着恺撒，目光如同在看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其实何止是他们，当恺撒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此刻他的力量的时候，整个位面世界都为之震动，遥远的森德洛中，十多位了不起的神灵大能同时转头，脸色大变，看向恺撒所在的方向。 “这力量……这气息……是……是马努斯吗？” “他离开这么多年，终于找回力量了？” “不，不对，这分明比他曾经的巅峰实力更强啊，这是……至强者的气息？！” 是的，至强者，这是恺撒如今的境界，也是他曾经努力追求却达不到的境界。 什么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神级的一个个分级，被他直接越过去了，他直接达到了位面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成为至强者！ 在场的众人，一个个都忍不住跪俯下去，这样的大礼在至强者面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至强者就是生命体在这个位面世界的极限，他们是生命的奇迹，值得为人们顶礼膜拜，接受最盛大的礼赞。 诺诺没跪，她只是满脸古怪地看着恺撒，喃喃道：“当初我在青木学院遇见的那个冲动少年，如今居然是这样的一位存在，我曾不止一次说过恺撒绝对会很了不起，但……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天哪，我居然推倒了这样的家伙！” 徐子陵哈哈大笑，对伊莲说：“老婆，你看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啊，早跟你说要牢牢保住恺撒这条大腿了，果然如我所料，赚翻了啊！” 伊莲微微一笑，说：“我也没想到恺撒居然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 但其实最让伊莲开心的，是他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再次团聚了。 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容，恺撒展现力量的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灾难和浩劫，已经结束了，苏珊不可能打得过这样的恺撒。 龙琪琪和红衣都激动地看着天空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倒是可怜还跟从前一样，对她而言，恺撒强也好，弱也好，都没什么差别。可怜只是蹲在那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灰色铠甲旁边，发愁地想：铠甲坏成这样了，大人会不会生气怪我啊？ 龙钧抱着龙将军的遗体，轻轻地说：“父亲，我们都错了啊，大错特错了……” 恺撒和苏珊都已经升上天空。 看着脸色严峻的苏珊，恺撒淡淡问道：“还要打吗？” 其实这场对决，在恺撒展露实力的时候，就已经没得打了。双方差得太多，根本没法打。 苏珊低沉地问：“这就是马努斯的传承吗？” 恺撒点头，“是。” 苏珊又问：“你呢，你就是马努斯本人？你当年没死？” 恺撒想了一下，说：“我是恺撒，也是马努斯。”顿了顿，又问了一遍，“还打吗？如果你还想要马努斯传承，那就上来好了。” 苏珊这次沉默了好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朗声说：“打！为什么不打？我可不是大统领那样的孬种，我是堂堂超级生命，巨龙领主苏珊！来吧，恺撒，让我见识一下至强者的实力，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的身子猛烈膨胀起来，在下方帝都众人的注视下，苏珊转眼间，就从人形变化成了本体巨龙领主的样子！ 这是怎样的一头生灵啊，比最巨大的巨龙更大了数百倍，恢弘的身体遮蔽了太阳，黑色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冷芒，形似巨龙却又有些区别，她的头颅很大，前爪尤其强壮，后退则又粗又短，尾巴也是短短的一截。 这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笑，但谁也笑不出来。 哪怕是忍不住对恺撒顶礼膜拜的众人，也忍不住又有些忐忑，和恢复本体的苏珊比起来，恺撒的身影简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大象面前的蚂蚁。 “死！！” 苏珊发出巨大的怒吼，她说得不再是人类语言，而是超级生命才能发出来的音调。 一巴掌按向恺撒，音波配合着爪势，整个位面都要在她的拼死全力一击下被掀翻，这是真正的灭世一击，足可毁灭整个位面、瞬间杀戮亿万生灵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一击，恺撒只抬手做了个虚按的动作，原本即将倾倒的位面，便立刻重新稳定下来，苏珊力量再怎么强，都无法动摇这世界分毫。 然后恺撒静静看着扑向自己的苏珊，说：“慢。” 苏珊庞大的身子就此定格，完全违反了惯性的法则，她拼了命地想要更进一步，爪子的尖头已经堪堪要碰上恺撒的鼻尖了，但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却宛若咫尺天涯，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 恺撒微微一笑，依稀又回到了曾经在学院中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慢得无与伦比，所有人都比他快，但没人能打得过他。 因为恺撒不快，但他专破快。 在无数人的仰视目光中，恺撒信步绕开苏珊的爪子，走到巨龙领主硕大的脑袋前，轻轻一指头，点在苏珊的眉心。 苏珊陡然间发出了恐慌之极、也愤怒之极的咆哮：“恺撒，你……你要干什么？你敢，你敢这样对我？！快点杀了我，杀了我啊！超级生命不弱于人，巨龙领主以力量为尊，输了就只能死，我决不做你的奴——” 她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暴虐情绪最终挣扎了两下，便消失了。 庞大的身躯慢慢地在恺撒面前跪下来，叫道：“主人。” 卡萨丁这时候悠悠醒过来，见所有人都在仰头看天，不由也看了过去，茫然问道：“这什么情况？” 一旁的绿眸说：“恺撒和那头巨龙领主打起来啦。” 卡萨丁立刻跳了起来，喊道：“那还等什么，去帮忙啊！” 绿眸说：“不用，已经打完了。” 卡萨丁说：“可是那怪物不还在那儿吗？见鬼的，这是什么恐怖的气息，超级生命真的这么强吗？” 绿眸说：“不用去帮忙，那头巨龙领主……好像被恺撒大人收服，变宠物了。” 卡萨丁张了张嘴，忽然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恺撒拍拍苏珊，淡淡道：“行了，恢复人形吧。” “是，主人。”苏珊乖巧如猫，立刻变回黑衣美女的样子，乖乖侍立在恺撒的身侧后方，这样子简直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简直不可思议。 恺撒看着帝都中的人们，开口说道：“这场动乱，已经结束了，大家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个好觉。” 真正从恺撒口中得到确认后，人们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一时间欢呼声如雷，响彻帝都。 恺撒接着说：“从今往后，南北之间不要再彼此征伐了。北方原属于森林族的领地，全部归还给森林一族。战斗法师如果想要回森德洛，我可以为你们搭建新的传送门，不过，所有参与过侵略战争的战斗法师，必须接受惩罚，诚心忏悔，如果能得到原谅，才能离开。风雷帝国中，曾屠戮过北国平民的风雷法师，也要忏悔道勤，为自己的罪行负起责任。” 以恺撒如今的实力和威望，说出这番话自然无人能反驳。 战斗法师虽然要为侵略的罪行负责，但想到有机会回家，一个个也都喜形于色。同时，也有不少人认真地反思，是否这些年对这个世界的原著居民肆意屠杀，真的做错了。 人群中，芭芭拉和爱蜜莉的身影悄然出现，她们趁乱从地牢中跑出来，人们都没注意到她们。 “哎哟我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北国女神爱蜜莉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吃惊地问，“对手可是一头超级生命巨龙领主啊，这都能打赢？” 芭芭拉扬起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脸，望着天空中的恺撒，露出一丝微笑，说：“是啊，因为龙醒来了啊。” 正文 章五十 我愿意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恺撒并没急着回森德洛，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境界，随随便便几步就能从这个世界走到森德洛去了，有尽虚空的一切地方，现在的他都能去得。 在那场帝都大战之后，恺撒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修为和境界稳定下来。 他明白百年前的马努斯，其实还没完全找到出路，他虽然研究出了小龙水晶、真形大师、以及最关键的超越界限用的马努斯之名，但还存在缺陷。 真正让恺撒一朝突破，从传奇直接跃升到至强者的，是恺撒这么多年的坚持努力，坚持以慢打快，坚持以一个差生的身份去挑战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这些年来，恺撒一直没有继承马努斯之名，但超脱界限的真名之意，他每天都在修炼着啊。 那彼岸天梯的第七层上，讲述的是马努斯对于小龙水晶、真形大师、以及马努斯之名这三者如何融为一体的种种设想，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恺撒已经完美地做到了，比当初马努斯设想得更完美。 可以说，马努斯化身恺撒的这段经历，帮助他成就了真正完整的马努斯之名，补全了他的完美之路。 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恺撒着手把世界的格局好好梳理了一遍，风雷帝国的重建工作很顺利；森林族的一部分族人回归北方，也有一部分族人愿意继续留在温暖的南方森林里；最舒服的是地球街，现在徐子陵终于可以把他的商业帝国，光明正大地拓展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了。 至于新的传送门，恺撒建立在了这个世界的最北方，那里也是战斗法师们如今生活的地方。战斗法师一族在苏珊引发的动乱中，死伤惨重，如今还在努力地休养生息。恺撒把芭芭拉和爱蜜莉都放回北国，现在北国的新的统领，是在帝都监狱里默默修炼达到传奇的芭芭拉，爱蜜莉是她的辅佐。 恺撒亲自送芭芭拉回北方时，两个人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我要好好谢谢你。”恺撒诚恳地向芭芭拉道谢，“你当初请求我，未来有能力的时候，让南北之间停战，这对我很重要，如果不是你的这番话，我后来未必会把战斗法师的平民带回南方，凤凰也就未必会答应我的表白。” 芭芭拉微笑以对，说：“不必太客气，我当初的拜托，也有私心作祟。” “哦？” “我当时想，如果南北双方不再打仗，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毫无压力地和你站在一起，而不用彼此杀伐算计。” 恺撒听了不由笑起来，开玩笑地说：“呵呵，作为这世界上唯一‘杀过我’一次的人，这番话被你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别扭呢。” 当初芭芭拉以紫荆军的身份，斩杀了恺撒曾经的身体，害得恺撒不得不强夺了紫荆军首领的身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人如今提起来，心中都不存芥蒂，反而有些温馨。 芭芭拉和恺撒并肩而立，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轻声感叹：“和平真的很好，不是吗？” 恺撒点了点头。 芭芭拉转过头来，说：“那么正式自我介绍吧，我是芭芭拉.森德罗特，很高兴认识你。”说着大大方方地向恺撒伸出手来。 恺撒笑着，握住了芭芭拉的小手，道：“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恺撒-休斯-马努斯。” 芭芭拉微微一怔，“休斯？“ 恺撒说：“马努斯是我的姓氏，休斯是我的中间名。” 芭芭拉点头，轻叹一口气，“原来如此。” 重整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的过程中，还发生了很多事情。 龙将军的葬礼上，龙钧突破到了传奇，继承了龙将军的意志，成为新一任龙将军，和女将军、还有伊莲一起，负责帝国的重建工作。 而龙钧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恺撒永为帝国的领袖，地位与建立帝国的元帅和无齐平，从此龙钧终生对恺撒毕恭毕敬，再无半点怠慢。 坑爹和备胎合体了，成为了徐笑行，也就是徐子陵和伊莲的真正完整的儿子。 徐子陵反而在战争结束后不久，找到恺撒寻求帮助，并最终在恺撒的帮助下，再次分化为徐子陵和李维两人。这是徐子陵的选择，恺撒表示尊重，也很乐意帮忙。 毕竟无论是北国的徐子陵，还是李维，都和恺撒关系不错，恺撒也不希望李维像休斯那样永远地消失，只能活在自己的中间名里。 可怜在帝都一战后，居然慢慢学会说话了，现在每天都和琪琪还有红衣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不说话憋得太久的原因，可怜现在变成了一个小话痨，琪琪和红衣和她颇为投缘，天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据可怜说，琪琪依然没放弃对恺撒的心意，用她的话说：“他未必喜欢我，但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他呀，也许那天我喜欢腻了，就不再喜欢了，也说不定呢。” 红衣却在知道恺撒和马努斯的关系之后，选择了放弃，她说恺撒距离她太远了，所以决定将这份心意埋藏心底，不再纠结。 恺撒对于她们俩的选择，都很理解。 值得一提的还有文晶，她在战后找到恺撒，问休斯的所在。恺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休斯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其实休斯和恺撒的关系不是融合，而是彻底被恺撒取代了，但恺撒不希望文晶太伤心。 在恺撒心目中，文晶一直都是当初实验部里，那个对自己颇为照顾的长腿靓丽的爽朗学姐。 文晶听恺撒说休斯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嗯了一声，凝视恺撒片刻，忽然走上前吻住了他。 这一吻极尽缠绵，文晶浑身都在颤抖，紧紧拥着恺撒，好像拥抱着自己的生命。 良久，唇分。 文晶微笑看着恺撒，说：“我确认啦，你不是他。抱歉，恺撒，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休斯一个人了，我也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休斯。” 恺撒拍拍她的肩膀，说：“学姐保重。” 文晶展颜一笑，“休斯最后有跟你提过我吗？” 恺撒回想了一下，说：“他让我谢谢你，他很感激你喜欢他那样的家伙。” 文晶身子一颤，依然笑着，但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文晶离开后，恺撒心有所感，想起当初在青木学院实验部，自己受那头火龙残魂的恩惠，身体得以被龙血龙魂加强，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恺撒的杀手锏之一。 当初那头火龙拜托过恺撒，让他未来有机会见到无的话，帮她跟无说一声：“她喜欢他。” 但无后来和元帅合一，又被蓝将军暗算，恺撒完成不了这个承诺了，但还是感激火龙的馈赠，于是决定去实验部看看。 同行的还有诺诺，只是诺诺现在有些不同—— “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啊？” “你现在多走动走动，没坏处的。” “可是我想睡觉吃东西，我困……” “唉，你这样会胖的，胖就不美了……啊，不，我的意思是，胖了也美，但太胖了对孩子不好呀。” “好吧，那我跟你去吧，哎哟真是困死我了。” 诺诺摸着隆起的小腹，睡眼惺忪地被恺撒拉着去实验部散步，也散心。 她和恺撒还没结婚，但谁能想到当初在山谷里一夕情缘，居然就中标了呢？诺诺的体质非凡，恺撒更加不同一般，他们俩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有不少特异之处了。 诺诺饭量奇大，更是无比嗜睡，恺撒知道这是她体内的胎儿对能量的需求异乎寻常，每天都在汲取大量能量。 要知道诺诺身具真名力量“生命之海”，在传奇级别的强者中，能量之浑厚无人出其右，可连她都有点供不起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了，也不知道生出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厉害的小东西。 有件事，恺撒一直没对诺诺提过，那就是战争结束后的第三天，兰德里的尸体被人发现，他是自杀的。 这件事非常蹊跷，恺撒也莫名所以，后来和徐子陵的一次谈话中，才了解到森林王当初修炼两仪归一，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原来就是兰德里啊。 兰德里和李维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兰德里和森林王朝夕相处，总感觉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在森林王手里——其实就是被森林王融合。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却挥之不去，最后终于无法忍耐，和战斗法师联手发动叛变，这才有了森林族的那次惨祸。 徐子陵那天和苏珊对峙的时候，提过森林王被两仪归一反噬的事，兰德里大约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不仅害死森林王，还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莲殿下，因而自杀。 对此，恺撒怕诺诺受刺激，保密至今。 两人手拉着手，去实验部的岩浆深处，祭拜那头火龙。进入实验部之前遇上了长大不少的绿眸和卡萨丁，这两人现在在一起了，而且本来柔顺乖巧的绿眸年龄渐长，大有变成御/姐的趋势，反倒是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少爷卡萨丁，在绿眸面前越发乖巧如猫，这世事之神奇，让恺撒和诺诺又是吃惊，又觉好笑。 当然，祝福是肯定的。 而在离开实验部时，又碰上了一个老熟人，渡。 渡一身风尘，怀抱婴儿，那是茉莉和蓝将军的孩子。 如今蓝将军死了，茉莉也最终没能被救回来，香消玉损，倒是这个孩子命大，活了下来。渡恨极了蓝将军，却也爱极了茉莉，他想过杀死这个女婴，但最终下不了手，决定亲自抚养她。 看着怀抱婴儿独自上路的渡的背影，恺撒和诺诺都心想：这大概又会是一段奇异又独特的故事吧。 两人从青木城出来，又来到凤凰城，诺诺实在熬不住了，找了个酒店，倒头就睡，她明明就要做母亲，蜷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依然可爱得像头贪睡的小兽。 恺撒吻了吻她，转身出门，一路来到凤凰城的军事学院。 信步来到高年级军官的课堂上，一名身穿灰色职业套装，美丽又知性的女老师，正在讲台上为学员们讲解战斗的速度与节奏的区别和关系。 下方的学员们——尤其是男生们——个个听得如痴如醉，一方面当然因为老师讲的好，更多却还是因为这美女老师简直太漂亮太迷人了呀！ 下课后，那美女老师在学生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留下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背影。 刚走出教室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恺撒，那美女老师点了恺撒额头一下，抿嘴笑道：“怎么不声不响就来了，来了也不进去，怎么，现在实力强了，不屑听我上课啰嗦了？” 恺撒笑道：“怎么会，我还有一辈子听你上课，听你啰嗦呢。”说着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对方的腰。 一名男生正好走出教师门，见到这一幕简直气炸了肺，大喝一声：“那个……那个谁，你手放哪儿呢？！天哪，你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看你这么一张嫩脸，刚来的新生吗？知不知道我高年级第一风雷体术大师加里欧的名头啊！见鬼的，还不快放开我们老师！啊啊，你居然抱的更紧了，我都不能忍，老师您能忍吗？” 旁边一个人小声说：“那是恺撒。” “恺撒？哪个恺撒？”男生依然嚣狂，忽然明白过来，一声尖叫，“恺撒？！那个恺撒！！” 屁滚尿流地冲上去就要赔罪，却见恺撒揽着美女老师，已经走远了，并没跟他计较的意思。 男生怅然若失，叹了口气，回头跟全班宣布说：“今天，我失恋了。” 走在凤凰学院美丽的校园里，美女老师温柔地靠在恺撒身上，这一幕简直让所有人都瞪掉了眼珠。 “我该叫你恺撒，还是叫你马努斯？”美女老师笑着问。 “恺撒吧，我并没有因为觉醒了自我就变成马努斯而丢掉恺撒的身份。” “你就不问问吗？我为什么那天明明自杀了，现在却还活蹦乱跳的？” “我猜你是假装自杀吧。”恺撒叹了口气，眼神里有无奈也有宠溺，“看不出老师是这么狡……聪明的人，千幻假面的能力也真的了不起，我都被你骗过了。” “嘻嘻，你想说我叫狡猾吗？没必要藏着掖着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严肃的人啊。今后还会有很多机会让你大吃一惊对我刮目相看吧？” “那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喜欢的人，喜欢你的人。” “啊哟快扶住我，我骨头酥了，受不了了，心脏都要融化了！” “哈哈哈，少来这套！你想趁机亲我，我才不上你当！” “为什么还不让我亲啊？”恺撒哀嚎。 “哼，谁让你不声不响就把诺诺殿下的肚子给搞大了！”美女老师——当然就是凤凰，气鼓鼓地说。 “老师居然也是个会吃醋的人？” “少废话，早说了你还不了解我，你没见过的我的各种不同的样子，还多着呢。” “好吧好吧，那接下来想去干嘛呢？”恺撒又轻轻搂紧了凤凰。 凤凰任由他搂着，忽然一翻手，掌中浮现出一张古朴的青色女式长弓，正是那张风神弓。 恺撒一怔，只听凤凰笑吟吟地说：“听说这是你在森德洛的相好送你的哟，要不，我们去森德洛看看？” “我的天……”恺撒一拍脑门，大感头痛。 凤凰以退为进，说：“不想去就不去喽，我不介意的，反正对手是战斗法师，我可不一定打得过。” 没想到恺撒吸了口气，大声笑道：“去啊，怎么不去？我们今天就去！” 凤凰呆了一下，第一次落入下风，“啊？” 恺撒一本正经道：“去森德洛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唔。” 凤凰的嗓音戛然而止，被恺撒一把壁咚在墙上，迷人的粉唇终于失守。她嗯嗯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认命般，搂住恺撒的脖颈，回吻过去，温柔无限。 良久良久…… 美丽的夕阳落入地平线，美好的月光高挂夜空，这个在校园里并不起眼的角落中，响起恺撒爱怜无限的声音： “……凤凰老师，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我……愿意。”（全本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