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剑镇诸天》 作者: 天风海雨 001、出世 第一卷:风起云涌九州乱 苍穹日月、寰宇星辰,朗朗乾坤之下由亿万生灵组成世界。可,谁也无法证明,当下世界便是浩瀚宇宙中唯一存在的生灵栖息之地。 如果有无数个已知或未知的世界存在,那就会有无数个已发生和还未发生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便是从盘踞在九州大陆上的最强国度“青霄国”开始。 距青霄国都东南方百里,一座小小山庄坐落于青山绿水之间。山庄名叫楚月小筑,以楚之月缅怀故里,楚嫣然所在的楚家便生活于此。 月上枝梢,洒下漫漫清辉,楚嫣然站在水榭边缘向远处眺望,眼中满是期待。 数日之前,她收到离家十年之久的小弟信笺,说是近期将会回返。而今天,正是信中约定的日子。 “小寻怎么还不回来,眼看着就入夜了。”楚嫣然嘀咕一句,虽然小弟楚寻只是父母义子,但幼年时积累下的感情却丝毫不弱于亲生姐弟。 正当楚嫣然焦急翘盼的时候,远处湖面上突然出现几道身影。那身影御波而行,来势极快,须臾便距离水榭百丈不到。 “小寻,是你吗!”抱着欣喜的心情,楚嫣然高呼招手,暗想一定是小弟回来了。 然而,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她的绣眉却越发紧蹙起来。 来者共有十人,非但背负刀剑,且面色极为不善!待得距离稍近,只见那十人脚下用力一踏,身形便腾飞起来,眨眼掠过十几丈的湖面,尽数落到了水榭之上。 “渍渍,你便是楚嫣然吧?这身段儿,这容貌,真真是个绝佳的尤物。”其中好似头领的白眉老者淫笑开口,那副老淫虫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楚嫣然心头惊忧,下意识退后几步。为了过段时间的冶器大比,家中护卫全部外出寻找冶器良材,眼下整个楚月小筑全是婢女老仆,对方若要行凶,根本无力反抗。 白眉老者哈哈一笑,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在他眼里,楚嫣然的畏惧却是令人心痒的娇羞。 “小妞别怕,老夫这次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来,道:“把这契约签了便可。” 霸道张狂!闯上门来二话不说便要人签什么契约,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此刻楚嫣然虽然心头惊疑,但她不是鲁莽之辈,于是接过契约仔细观看起来。可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登时忘却畏惧,怒火升腾! “你们到底是何人,凭什么不允许我参加这次冶器大比!凭什么要霸我楚家十里之地!又凭什么要我交出名器谱!简直欺人太甚!!”楚嫣然气的小脸煞白,别的还好说,但名器谱乃是家族传承,对楚家子弟来说乃是重于性命之物,岂能交予他人。 “呦呵,这小娘皮还是匹烈马。”白眉冷笑一声,接着语气徒然转厉,“老夫告诉你,这契约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楚家上下难逃一劫!” “这几人明显是玄修高手,我该如何是好呀。”楚嫣然紧咬朱唇,白皙的手掌不觉攥紧。其实她也是一名玄修,只不过刚刚从普通武者突破到开玄初期,与对方根本没有一较之力。 看着楚嫣然焦急无助的神情,白眉老者又是享受般的欣赏了片刻,继而嘿笑一声,道:“小妞,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要是能给兄弟几个伺候乐呵了,这契约不签也罢。” 此言一出,那几人纷纷跟着笑了起来,眼神中更是流露出猥琐淫邪的目光,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起了不堪入耳之语。 那些人言语无忌肆意淫威,完全沉浸在龌龊的臆想之中,但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湖面上,一叶竹筏正在横渡而来。 竹筏之上共载五人,其中四名看似护卫者属,身披轻甲,皆戴黄金面具,给人以奇诡肃杀之感。 而在他们前头站着的却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公子哥,此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肩上扛着一柄灰布包裹的长剑,着了身纯黑长袍,只有领口袖口处绣着几对金丝纹路,风格简约不失大气。 此刻清凉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不禁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张五官精致略显秀气的脸庞,有些慵懒,有些散漫,打眼一看会给人一种书生感觉。可若是仔细瞧来,则会发现,在那慵懒散漫之下,却始终藏着一抹漫不经心的邪魅和悄然隐匿的凌厉。 他,便是楚寻。 给读者的话: 新书开张,汪汪汪! 002、碾杀 当看到听到水榭之上那一幕之后,楚寻的眸子便彻底寒了下来,一如凛冬深潭,彻人心扉! 由于楚嫣然是正对着湖面,所以率先发现了竹筏,自然也认出楚寻,不由眼中便闪过惊喜,但旋即又被忧虑取代。 时下青霄国以修炼玄气为主,谓之“玄修”。冶器、炼药、傀儡等旁门杂类统称“异师”。 异师暂且不提,单说玄修。此途共分五大境界,是为开玄、固玄、玄溪、天河、神海,每重大境界之间如隔天堑,高一重,便具备压倒性优势。 而她作为一名玄修,虽实力低末,但也能够清晰的从这群歹人身上感受到最低也不会低于固玄后期的庞大威压,特别是那白眉老者,很可能已是玄溪境巅峰的大神通! 这样一股战力,若是放在战争之中,足可横扫五百精兵! 发觉楚嫣然眼中的异样,白眉老头便也转头看去。 第一眼,被四名护卫的装束所吸引,他着实一怔。可再看一会儿,心里那一丁点的戒备也消失无踪了。 至于其他九人,则是纷纷亮出兵刃,故意露出固玄境后期的修为,一时间气势滔天。 “咱们踏波而来,他们却撑着竹筏,高下立判呐。”白眉老者捻了捻长眉,看向楚嫣然道:“别告诉我这是你们楚家赶来救场子的人,打扮的怪模怪样,唬人呐?” “可是老夫告诉你,实力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几人,呵呵,在老夫眼里不过爬虫尔。” 说这话时,白眉老者刻意提高声调,仿佛挑衅那般,声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竹筏之上无有回应,待得临近,以那公子哥为首,竟是看都不看白眉等人一眼,从容登岸。 白眉老者便是一怔,任尔虎狼环伺,我自云淡风轻,这公子哥好强的气场!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宋定云行走江湖数十年,外强中干的货色见的多了去了。 “小寻,快走!” 还未待楚寻说话,那边楚嫣然已经惊迫开口,在她看来,弟弟这时出现,完全是狼入虎口,徒丢性命。 “去哪?”楚寻一怔,他登岸时便已敛去眸底寒光,此刻懒散笑道:“姐,我刚回家你就撵我,怎么,家里粮食不够了?” “嘿,死到临头还不知不觉,真是可笑。”宋定云,也就是白眉老者冷哼一声再次挑衅。 楚寻也不理他,替楚嫣然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鬓发,笑道:“姐,你越发好看了……可脸色怎么不太好呢?” 能好的起来嘛! 楚嫣然秀眉紧蹙,频频扫向宋定云等人,示意楚寻大敌当前,赶紧有点正形儿。 那边宋定云几次三番的挑衅却被人无视,心里莫名腾起一股子怒火来。主子此番派他前来是干嘛的,四个字——杀人夺宝!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磨叽,沉声喝道:“姐弟团聚,倒也省得老夫逐一追杀了。限你们一柱香内交出名器谱,契约签好,整个楚月小筑有一号算一号,都给我跪到此地,如此可保全尸!” 气氛瞬间压抑到冰点,楚嫣然更是心头咯噔一下,她仿佛已能看到一场血腥风暴向楚月小筑肆虐而来! 然而,面对这种气氛,楚寻却仍是一脸淡笑,只见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 “聒噪。” 此言一出,楚嫣然愣住了,宋定云则是老脸通红,在他的预想当中,尽管对方不会束手待毙,但最起码也是惊惧紧张如临大敌,可事实却…… “放你娘的屁,区区爬虫也配说虎啸狮吼为聒噪?老夫看你是不知道死字儿几笔几画!” 宋定云徒然暴怒,随即只见他抬起一掌,丝丝黑色玄气便疯狂的涌现出来,最后竟附于本体,凝聚成一只黑色大手,撕开虚空,向着楚寻几人抓握而来。 “哼,五只蝼蚁,且看老夫黑云手之下,一招碾杀尔等!” 罡风呼啸,杀机弥漫,气氛登时再冷三分。但,楚寻抬头,却依旧神情淡淡! “媚舞,教他一下,什么才叫做碾杀。”如话家常般,几字吐出。 楚寻身后,一名妖娆女子抱拳应声,她虽着轻甲,但只掩秘处。其傲人身材如雪肌肤一览无余,再配上背后那把长剑和脸上的黄金面具,飒爽中带着妩媚和神秘,很有一种别样风情。 可是,当她拔出长剑的刹那,一切都变作了杀意! 唰! 一抹火焰般的红芒闪烁而起,横扫方圆三十丈之地,原本平静的湖水似乎就沸腾了一瞬,然后,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黑气消散,宋定云刚刚伸出的手突然不动了,他似乎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些许的痛感,然后…… 啪嗒!整条手臂悠然滑落,与其身体分离! 看着被斩掉的手臂,宋定云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伤口处鲜血喷了一地才反应过来。 他,玄溪境巅峰强者,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被人斩掉一臂! “啊!!”凄惨的哀嚎响彻开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注意,与之同来那九人已然胸口焦黑,丝丝玄气如决堤般向外倾泻。显然,这一招过后他们都已丧命! 霸道无忌,毫不留情。这等狠辣手段,才真正当得起碾杀二字! “你……你们到底是谁!我可是辰王的人!”这一幕让宋定云瞬间勇气尽失,他咧嘴惊呼,因来者实力之强堪称恐怖。眼下,已经不能再有顾忌,也许只有抬出主子大名,才能得以周全。 “辰王吗?”楚寻揉了揉眉心,玩味道:“那可真是得罪了大人物呢。” 003、辰王府 幸好,你也知道辰王是个大人物。 ( . . ) 听得楚寻的话语,宋定云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辰王是谁?那可是号称青霄国第一王侯的绝巅强者!虽然青霄国有三大王侯,但若较真儿起来,还要属辰王府综合实力最强,不但辰王本人已是天河境中期,更重要的是他心机深沉,玩弄权术之道远更是非常人可比。 换句话说,放眼整个青霄国,敢于得罪辰王的人,恐怕除了皇家正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是,你现在知道得罪不起还有用吗? 晚了! 九个兄弟暴毙当场,还砍了老子一只胳膊!这笔账,灭你满门都难解心头之恨!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怒的时候,毕竟对方实力太强,且还存在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于是,宋定云强作镇定,道:“既然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还不赶快让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回到辰王府,将这里的情况添油加醋说道一番,保管辰王一怒之下屠了整个楚月小筑,杀他个鸡犬不留! 哪知,对方却纹丝不动,以那楚寻为首,其他四人一字排开,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并不让路。 宋定云心头一寒,惊道:“怎么?还想杀人灭口不成?你们可得知道,如果老子明早还没回去,辰王府肯定会派出大批高手前来,届时,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似乎觉得力度不够,宋定云又补充道:“而且,来的将会是‘暗枭铁卫’,对于这个名字,我想你们不会陌生吧?” 看着前者狗仗人势的神色,楚寻又一次揉了揉眉心,道:“的确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部队呢。” 暗枭铁卫,共计三十六人,是辰王手下最精密的队伍。平均实力不低于玄溪境中期,整体装备皆由高等冶器异师打造。成员之间配合默契,且纪律极为严整,多年来不论是战场夜袭还是朝野暗杀,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当然,这还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据传言,铁卫首领萧南天,更是已达到天河境巅峰的程度! 天河境,玄修第二大境界,仅次于神海之境。值得一提的是,放眼整个青霄国,神海境大能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不遭遇那几位顶尖强者,萧南天在青霄国玄修领域几乎已经可以横行无忌! 若是他们前来,楚月小筑该如何是好? “呼。”楚寻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我得亲自去辰王府走上一遭,为今天的冲动好好赔个不是了。” “登门致歉么?呵呵,看来你不太了解辰王的为人啊!不过这样更好,上门送死,倒是省了铁卫兄弟们的脚力。”宋定云如此想着,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 不过,楚嫣然自然不能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楚寻前去送死,于是赶紧出言阻止。 “小寻,辰王府去不得!那里龙潭虎穴,你若去了,恐怕……” “姐,你放心就是,辰王身居高位肯定是个通情达理明辨是非的人物。我此番前去,说不定还会被盛情款待呢。” 楚寻眨眼一笑,神色间满是慵懒和漫不经心。随后他再不顾楚嫣然忧心万重的劝说,带着护卫和宋定云便登上竹筏。 竹筏轻快而安稳的在湖中掠动,回头看去,楚月小筑越来越远,不多时,已然隐匿于夜色之中,再也不见。 抬头望了望天色,月上中天,该是快到午夜子时了。 估摸着再有个把时辰也就可以登岸,宋定云瞄了一眼楚寻,但见这小子还是一副懒散表情,似乎即使将要面对的是辰王这等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他也毫不在意。 心里不由冷笑,宋定云暗想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你有点背景,还能大过辰王不成?且不说辰王本尊,就凭小王爷那跋扈的性子,不弄死你也得退你三层皮去!” 一个时辰后,竹筏登岸,又经过约莫两个时辰的陆路,楚寻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这是皇城中心区域的一片单独巷道,路宽十丈,左右通达。于此行走的人物皆是穿金戴银衣着华贵,而在这片说是巷子,实际称之为城中城都不为过的巷道尽头处,宏伟阔大的辰王府邸赫然坐落。 门前,两头巨大石狮威风凛凛,眉目中威严极具,栩栩如生。十八名重甲护卫分立百道石阶两侧,刀剑森然,昂首挺胸之际,也是威煞旁人。 大门正中,匾额镶金嵌玉,上书大字有四——辰王府邸! 004、聒噪 “嗬,真气派。” 楚寻本是扛着用黑布包裹的长剑,但见此情景后不由换了一个姿势,认真感叹道。 旁边宋定云冷笑一声,露出得意神态,嘲讽道:“山野小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交出名器谱,自废手脚,然后再让你那美人姐姐……嘿嘿嘿,这事儿我也就不追究了。” 这是当楚寻怕了! 辰王府越气派就越说明辰王有钱,这简直是楚寻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他当然没闲心跟宋定云这种傻帽解释太多。 “那就劳烦宋前辈领路了。”楚寻拱了拱手,笑道。 “不知死活!”宋定云冷哼一声,带着楚寻等人进入王府。 随后,他便仗着熟悉地形,找个机会偷偷溜了。当然,他自觉聪明,其实楚寻压根就没稀罕理他。 辰王府占地千亩,其内山石溪流景色映人,回廊坏绕不知几许,楚寻走在当中还真就有些发蒙。 随便抓了个护卫询问一番,却得知辰王外出,兴许明日才能回来。 “无妨,咱们便在此住下,这里可比神剑峰舒服多了。”楚寻伸个懒腰,寻了一处环境幽美的湖心小亭,准备眯眼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远处传来呼喝叫骂之声,睁眼看去,却是宋定云引着数十名同党找了过来。 在他们之中还有一个领头的,是个少年。看年纪和楚寻差不多一般大,身着苍蟒长袍,头戴紫金冠束,长得很俊,眼神倨傲,走路时左摇右晃没个正形儿,脸上明摆的“写着”纨绔二字。 “小王爷,就是那厮!”宋定云发现楚寻,急忙指了过来。 楚寻正享受着,也不知他在哪找来了一名婢女,说了什么好话,此刻那婢女竟然正一脸心甘情愿的在给他捏肩捶腿,伺候的好生殷勤。 宋定云口中的小王爷自然就是辰王独子,朱诚是也。 他见了楚寻的模样,登时火冒三丈,平日里自己威逼利诱连吼带吓,甚至用强,这些婢女也没见得这么殷勤,妈的对个外人竟然如此! 再说那不知死活闯入王府的小子,真他娘的好生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死到临头还敢在这享受? “哪来的杂种,可知小王是谁?”朱诚离楚寻尚有数十丈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好像“小王”两字一喊出来,楚寻就得连滚带爬的死过来请安一样。 事实上换成别人,还真就是这样。 但楚寻只是歪头瞅了他一眼,旋即却又闭上眼睛,对婢女道:“左肩,使点劲,对对,就这个力道。” 呀呵,这是视小王如无物啊! 朱诚怒极反笑,脚下用力一踏,身形便腾飞起来。几个纵跃后来到楚寻面前,抬手便是一嘴巴甩了过去。 数十丈的距离飞驰而过,原来这小王爷是名玄修! 也难怪他眼高于顶纨绔非常,身份显贵不说,自身年纪轻轻成就也不算小,的确有嚣张的资格。 尽管只是开玄境初期,但要知道他才十七岁而已,这份能耐,着实不易。 不过,这巴掌却在快到打到楚寻脸庞的时候被硬生生给攥住了。 攥住他的是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掌,手掌的主人是那个看起来清秀到好像书生秀才的少年,也就是他口中的杂种。 “给我撒手,小王要打你,你还敢挡?”朱诚猛拽了几下,最后发出玄气才勉强震开对方的手掌。可看向自己手腕时,却发现如同被铁钳子夹过一般,一圈通红,火辣辣的生疼。 那婢女也怔住了,她在王府伺候几年,见过小王爷打人不下百次,最恶劣一次是打了丞相的公子,但也没见得谁敢抵挡啊! “右肩,还是那个力道。”楚寻看都不看朱诚,歪头对婢女说道。 不知怎地,那婢女只觉得这少年语气中有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场,说是气场也不准确,也许是亲和力,或者别的,反正她不由自主便又伺候起来。 这一幕落在朱诚眼里那还得了!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王一句话,杀你如蝼蚁。我爹一句话,灭你全族也是翻手之间!”说着,朱诚又是一巴掌拍来。 然而在他出手之时,楚寻却猛然睁开双眼,一抹邪魅与凌厉并闪而过。 只听啪的一声,竟是朱诚翻飞出去,脸上赫然出现五条清晰之极的指痕! “聒噪。” 打完朱诚后,楚寻似有不耐的嘀咕一句,然后竟又坐了下来,“换回左肩吧,刚才打他用力过猛,好像抻着了。” 当然,朱诚等人哪里知道,聒噪二字乃是楚寻发飙前的口头禅,说过之后,若再听见不想听的,那可就要见血了! 005、这可是辰王府!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然,那四名佩戴黄金面具的护卫没有,其中先前出手斩掉宋定云手臂的媚舞还在掩嘴轻笑,显然他们对自家公子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早就猜到了朱诚的下场。 至于辰王府方面的护卫,不是他们不上,而是小王爷打人从来就没用过他们出手帮忙,因为没人敢反抗,可今天…… 这公子哥是什么来路!不但反抗,还打你。不但打你,还跟打苍蝇一样,打完之后看都不看一眼! 就连朱诚都愣住了,也许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是被打蒙了,反正一张嘴张的老大,看向楚寻的目光中神色复杂。 “被打了,我竟然被打了……”许久,朱诚喃喃自语起来,失心疯一般,突然吼道:“你们他妈的还等什么,没看见我被打了吗!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被朱诚一吼,王府护卫才反应过来,嘈杂声中,纷纷亮出家伙冲杀过来。 那婢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哪见过这等阵仗,只感觉明晃晃的剑刃刺眼生疼,寒湛湛的刀光似刮在了自己身上。 要知道,这不是战场,这是辰王府啊!她生长在皇城,今年二十一岁,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在辰王府闹出这等动静。 不过,她面前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依旧轻松淡定,道:“这位姐姐,别停呀,换右肩吧。” 婢女麻木的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想着千万别波及到自己。 正在这时,楚寻身后四名护卫中有人上前一步,慢悠悠道:“公子,肃却请战。” “有你什么事,公子,还是交给媚舞吧。”透过黄金面具,可以看见媚舞白了那名自称肃却的护卫一眼。 “楚玉小筑你都出过一次手了,做人别太贪心!”肃却不甘示弱。 “你总是慢慢腾腾,跟乌龟似的,耽误事。”妩媚毒舌反击。 “你你你……” 两人争执不休,那边王府护卫已然冲到近前,婢女吓得手都在抖,心说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啊,都这节骨眼了,竟然还在争吵。 而且,他们吵的内容竟然还是由谁出手来灭杀辰王府护卫! 难道没听过那句话么,把辰王养的一条狗拉出去溜溜,三品以下见到都得磕上两个响头! 更何况这是辰王府护卫! 但一出手,婢女算是明白了。所谓艺高人胆大,说的便是他们这种。 “杀!” 数名护卫已经冲至眼前,暴吼一声,钢刀向着楚寻头顶劈砍而来。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铮然长鸣,宝剑出鞘,寒光乍起。 位列楚寻身后的四名护卫中闪出一人,此人身形欣长,动作神速,虽带着黄金面具,但让人不由自主便觉得面具后会是一张冷厉的脸,出招时墨发飞扬,有如飚风之疾。 三息,或许是两息,反正极短时间内,嘈杂声止,王府护卫全部定在了原地。 噌。 长剑归鞘,护卫收势退回楚寻身后。 楚寻抬头看了眼悬在头顶不足半寸的钢刀,笑道:“寰风,若再慢片刻,我这脑袋可就让人开了瓢了。” 话虽如此,但任人都看得出来,楚寻对这个名为寰风的护卫是何等信任。 刀悬相上不足半寸,我把性命交托给你,信的就是你绝不会让我失望。 “公子放心,寰风的剑,足够快。”寰风拱手作答,语气如凛冬之风,无有情感。 声落,风起。王府护卫脖颈飙出血箭,纷纷倒地死去。 这都是什么来路呀,在我辰王府里杀得个遍地染红,还他娘的谈笑风生…… “光顾着说话,倒是冷落了你。既然你老子不在,那你便做个主吧。”楚寻终于想起了朱诚。宋定云生怕楚寻提到自己,但越是担心事情就越会发生。果然,只见楚寻话锋一转,道:“宋前辈,之前要我楚家签的那份契约拿来,改一改名字,让这小王爷签上吧。” 心里咯噔一下,犹豫半晌,宋定云最终还是乖乖把契约奉上,毕竟辰王势大却不在跟前,这公子哥脾气好像又有点暴躁,还是先紧着他来吧。 其实,宋定云也不想服软,但看这情形,不服……怕是不行啊! 楚寻接过契约后跟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支笔来,三下五除二改好,然后递给了朱诚。 朱诚扫了一眼,险些气个半死。只见上面胡乱涂抹,改的随意之极。但内容却很明白,是要辰王府把旗下方圆近二十里的赤铁矿场转签给楚家,再另外赔付青龙藤十万条,最后还得揪出去楚家闹事的背后之人,严惩不贷。 说实话,矿场和青龙藤这种物资楚寻要的不少,但对于辰王府来说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那背后之人,不就是他自己么…… 看着满地尸首,朱诚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种情绪很快又被他压制下去。 他是谁,辰王独子!这是哪,辰王府邸! 如果那狂种把辰王府想得如此简单,恭喜,他今天必死无疑了! 006、照打不误 只见朱诚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盯着楚寻冷笑一声,旋即气灌手掌,用力一抛。 .. 那玉简升空而起,在高达百丈的时候轰然爆开! 仅仅是下一刻,楚寻身后的四名护卫便感受到正有数十道不弱于固玄境中期的玄修正飞速赶来。 嘴角露出一抹蔑视般的冷笑,因为楚寻知道,这次来的,该是辰王府中的精锐护卫。 不过,精锐护卫又能怎样,即便是暗枭铁卫亲至,又岂能让楚寻心头泛起一丝波澜? “还要妄送人命?”楚寻歪头看向朱诚,冷声问道。 “哈哈,狗杂碎大言不惭,王府亲卫已至,你却还敢猖獗!”朱诚瞬间再度变得意气风发起来,毕竟王府亲卫绝非寻常,放眼整个青霄国,估计除了皇庭禁卫之外,估计也就暗枭能够压制他们一头了。 “说实话,小王很欣赏你,生平第一个敢动我的人,现在回想一下,还真有点不过瘾呢。”朱诚抹去嘴角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又道:“不过,小王最喜与人分享。这滋味,我马上就千百倍的还给你尝尝!” “给我杀!” 随着朱诚的高呼,亭台、楼阁、假山等各处方位接连涌现银甲兵士。他们来势极快,人还未至,便有铺天盖地的玄气和由赤铁打造能够穿破玄气防御的弩箭疾射而来。 这声势,这实力,之前那些普通护卫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而楚寻这边,坤山低吼一声,顿时黑色玄气如同惊涛浪涌般铺散开来,眨眼便覆盖数十丈,形成一个半圆光幕,将所有人罩在其中。任凭玄气、甚至破玄箭弩如何激烈,但就是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同时,媚舞长剑出鞘,炽热火劲席卷而去,虽是一介女流,但出手之时却极具勇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顾自身安危,气势如火,侵略而不可遏止。 肃却也是振剑低吟,一层一层的剑浪便波荡开来,不疾不徐,不偏不倚,每次都出现在对手将要展开下一步攻势的时刻,正如林木之森然有序。 至于寰风,他形如飙风之疾,身如鬼魅飘忽,每有拔剑之音,对手必是一道血箭飙飞! 一时间,场中哀嚎不止,以湖心小亭为中心,随着尸体不断跌落,鲜血竟染红数丈湖面! 战斗持续大概持续了两刻钟。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杀戮持续了两刻钟,当数十人中的最后一名银甲护卫被斩杀之后,现场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有风荡过,一股血腥气息钻入鼻端。而朱诚脸上的傲气终于散尽,因为此刻,他似乎闻到了生死危机的味道…… 楚寻却冷笑着走到已经傻眼的朱诚面前,如试探盲人般晃了晃手,道:“小王爷,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没记错该是被打的不过瘾吧?” 朱诚一愣,旋即惊呼道:“你别动我!你以为他们能挡住王府亲卫就算赢了?小王告诉你,玉简已爆,信号发出,我父王马上就会带着暗枭铁卫和萧南天回来,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别碰我!你别碰我!若是再敢碰我一下,小王定然要血洗了你楚家,杀男眷,淫女眷……” “你,你把手拿开,别楸我衣领。我父王看见绝对会活剐了你,把你烹油锅,把你撕烂了喂狗!” “你要干什么!哎哎哎!”朱诚兀自大喊大叫,但楚寻却已经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刚才打你便是因你聒噪,怎么还不长记性。” 楚寻无奈般的摇了摇头,旋即眸光猛地一寒,“你给我记住,话,不可乱说。有些人不是你想骂就能骂的,有些人,是你这辈子也得罪不起的!” “莫说辰王,呵,就算朱易亲自,你这般劣货,本公子还是照打不误!”说完,楚寻将朱诚摔在地上,紧接着拳如流星,左右开弓之下,竟是不留活路的打法! 当然,有必要解释一下,青霄国二十三代皇,也就是现任国君,名字便叫——朱易! 007、辰王之怒 砰砰砰! 拳头似铁,砸在朱诚的脸上便是一声脆响。 ..很显然颚骨都被砸碎,这还是在朱诚已经进入开玄初期的前提下,否则一拳下去,估计脑瓜仁也给砸了出来。 朱诚呜嗷的惨叫着,仗着开玄境已经催动玄气的好处,终于是挣脱了楚寻控制,跳到一旁惊恐的看着楚寻。 这煞星,出手时明明感受不到玄气存在,为何自己施展玄气却无法抵挡他! 正惊异中,楚寻的铁拳已然再度轰来。朱诚哪敢硬接,只能一边哀嚎一边四处乱串,但偏偏还窜不出坤山布下的防御光幕,端的是可怜之极。 这情形就好像瓮中捉鳖,当然了,用另一个词语形容更加贴切—— 关门打狗! 而这楚寻看似柔弱书生那般,但手下力气绝大,且打人专打脸,下手是相当的黑!那朱诚此刻满脸是血,原本整齐的牙齿被打飞了一半,呼喊叫骂时都有漏风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朱诚是脑袋一根筋还是心系王府威名,都被打成这般模样,竟然嘴里竟又在恶毒的骂着,反倒没了求饶的念头。 许是他认为辰王还没出现,楚寻还得蹦跶一阵吧。 正在这时,一道宛如雷霆般的厉吼蓦然响起,而随着这吼声传来,屋瓦簌簌、湖水泛波、一股极重的杀伐威压便铺散开来。 “好个狂种!” 私闯王府后竟还有闲心逗弄婢女,殴打王子,如此目中无人,真当本王的威名是吹出来的了? 轰! 一股庞大的威压暴散开来,所过之处如狂风卷地,莲花倒拔,水浪翻涌间,刚刚平静不久的湖心小亭,霎时风云变色! “公子小心。”坤山低喝一声,周身气势爆发,如山似岳,将楚寻护在身后。而他自己,则是半步不退。势如——不动如山! 不过,那名婢女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没有玄气在身,根本无法抵抗,只听惨叫声起,直接撞到岩角摔爆了脑袋,那条如花似玉的性命瞬间失去生机。 辰王一怒,命如蝼蚁! 须臾,风息浪止。但紧接着又是一道喝声如雷霆震响:“于本王府邸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此人约莫四十左右,面色阴沉,身形不高不矮,但偏偏极具上位者那种让人仰视的气场。若是常人见了,绝对会不由自主想要跪拜。 能散发如此威势之人,不消说,自然便是名动天下权重如山的辰王朱铎了! 不过,面对辰王的无上威压,楚寻却面不改色,只见他脖颈微扬,问道:“你,便是辰王?” 然而,还未待辰王搭话,楚寻便又说出一句惊呆众人的话语来:“辰王朱铎,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 莫说这是青霄第一候辰王府邸,就算芝麻小官的衙堂,恐怕也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大放厥词吧? 可是,楚寻偏偏说的义正言辞,那种感觉,就好像无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得在他的秩序中运转一般! “呵,哈哈!”辰王怒极反笑,道:“你在向本王问罪?” 楚寻闻言也是冷笑一声,回道:“不单要问你的罪,还要治你的罪。” 啪啪。 辰王点头拍手,笑道:“本王的确有罪,朝堂之上刺杀重臣清除异党,朝堂之下践踏众生乱杀无辜,没错,本王就是有罪,不用你问,本王承认。但,本王想反问你一句,你凭什么来治本王的罪!” 供认不讳?不,这是毫无顾忌!即便我犯下滔天恶行,但你能奈我何?在这方圆十里的王府之中,我辰王,就是天! “凭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胆气!还是凭这几个天河境的玄修!”辰王语调徒然拔高,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背后阁楼之上现出了一条黑影。 “啊!”宋定云忍不住惊呼一声,那黑影他没见过,但猜也猜的出身份来。 名动京畿,小儿闻之夜不敢啼、号称刺杀之王的暗枭铁卫首领——萧南天。 嗖嗖嗖! 随后,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各个方位闪出,如同暗夜浪潮,纷纷涌现。 共计,三十六道!暗枭铁卫齐聚之! 啪啪。 这回轮到楚寻鼓掌了,他的脸上依旧风淡云轻,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身背朝辰王等人,对四名护卫道:“他们不服,想和咱们玩玩。” 面对以刺杀为主旨的暗枭铁卫,面对号称天下刺杀之术第一人的萧南天,楚寻竟把背后空门留给他们,这……到底是狂妄还是自信? 没人说得上来,也许,只有楚寻自己心里明白。 008、息事宁人 呼…… 一阵极轻的气流将飘在空中的树叶割成两半,透出一柄泛起青光的匕首来。 .. 有人动了,三十六暗枭铁卫之一。 匕首悄无声息的划破虚空,如同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阴冷而致命。 安静、迅疾、锐利,的确是刺杀之道的精髓。 四面黄金面具中,有一人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肃却,这次交给你吧。”楚寻对那人点头致意,然后闭目仰首,竟好像享受起湖心小亭那清新的空气来。 “是。”被称作肃却那面带黄金面具的护卫拱了拱手,慢条斯理的应道。 其实说是慢条斯理,但他的动作并不慢,只不过给人的感觉是那般而已。循序渐进,有条不紊。 铮~ 长剑缓缓拔出剑鞘,拉出一道铮铮轻音。 不过,肃却缓,那边却急。三十六铁卫中率先出手的那人已经跃至通连湖心小亭的水上栈道之上,足尖点过尘不见痕,一跃数丈,带着安静中的杀意,疾刺而来。 “以静止动。”肃却又是慢条斯理的道了一句,然后脚踏星位,手捏剑诀,缓行了几步。 “故弄玄虚!”铁卫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次下落更加用力,一踏,十丈之距便急掠而过。 一丈、半丈、一尺、半尺…… 匕首距离楚寻后心空门越来越近,可与之同时,随着肃却一声“起”字道出,在楚寻背后,一面玄气之墙也是缓缓筑了起来。 一寸、半寸…… 叮! 终于,匕首全力刺出,但同一时刻,玄气之墙也刚好筑到后心空门那般高矮。两相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毫无疑问,匕首再也无法寸进。 就是这样,让你觉得大有可趁之机,但事实却是,一切尽在肃却掌控之中。 “哼!”楼阁之上,萧南天冷哼一声,显然对属下的失利极为不满。 然而,他以为是那名属下判断有误未能及时使出全力,但实际上,就算前者再快十倍,肃却也有能力让玄气之墙“刚好”筑到那个高度。 这便是,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 作为暗杀高手,铁卫自然听到了那远在数十丈之外的冷哼声,这是他的必备技能。 而作为铁卫,这声冷哼可就有些刺痛了。被首领不屑,很可能意味着他仕途将尽、性命不保…… 鼻翼抖了一下,铁卫猛然旋身向上。既然直刺不行,那就来个星坠式,由上向下将匕首掼入楚寻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铁卫这一系列的动作直如行云流水,当肃却抬眼看时,匕首已然向下刺来。 又是半寸! 不过,肃却并无丝毫惊慌,反而摇头叹道:“前力刚竭,后力未继,偏偏又身在空中,唉,你该怎么躲呢。” 铁卫闻言大骇,心头升起一股不祥预感的同时,眼角猛然瞥见,四面八方竟是皆有无形剑气缓缓刺来。但,速度虽缓,却再一次“刚好”比他的匕首快了一步! 嗤嗤嗤! 数声轻响,似有锐物洞穿身体。随后只听铁卫痛哼一声,数道血箭便从身体各处同时溅射出来。 竟连剑气入体的时间都完全一致! 噗通,铁卫死不瞑目的跌落在地,至始至终没能碰到楚寻一根汗毛。 待得现场再度归于平静,楚寻睁开了眼睛,仿佛局外人一般,看也不看周围的尸首,问也不问刚才的过程,径直向辰王走去。 这一刻,辰王眼眸中的神色终于复杂起来。四名护卫已有两名出手,其风格分别为,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还剩下那一男一女,当然,不用出手也知道他们的路数是什么了—— 侵略如火!其疾如风! 这四人,很有可能就是沉寂天下已久的四大剑奴——风林火山! 那么,站在他们身前,这个能够指使他们的少年的身份和来历,也就很明了了。那个神秘的势力,的确有资格于辰王府闯上一遭。 “嚇啊!” 辰王虽然有了些底细,但萧南天却并不知情,他见的手下溃败被斩,只觉脸面折的太过。毕竟,暗枭铁卫出手,还从来没有过失手的时候! 暴喝一声,萧南天竟是亲自出手,只见他身影如扑天夜隼,掠动间鼓动浩荡劲风,席卷而来。 能让他萧南天如此者,十几年来这还是头一份! “给我退下!”然而,萧南天刚刚扑到半途,辰王却是厉吼了一声。退下?难道辰王要亲自出手不成?不过很显然事情并不是这样,身在辰王府从事三十余年的萧南天一眼便能瞧出,尽管辰王暴怒,但这一次他却想要……息事宁人! 009、无势可仗 “吩咐铁卫撤走吧,今天的事需从长计议。”辰王似忘却了自己儿子被打一般,淡淡开口。 萧南天也不反驳,辰王心机如海,脑子里想些什么不是他一介武夫能够猜透。 且暗枭铁卫纪律严明是众所周知的,身为暗枭之首,萧南天对于这一点更是恪尽职守,既然辰王说退,不管理由是什么,那便只能退下。 呼! 劲风猛然回流,萧南天的身影在急冲的形势下竟是瞬间停滞,而后唰的一声退回到原地。 凭空改变去势,而且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不得不说,这萧南天实力果然不斐。 “好俊的身法。”楚寻点了点头,由衷夸赞一句。 直面事实,对值得尊重的敌人从不吝啬赞扬,这是楚寻的性格之一。 “哼!”萧南天却是冷哼一声,显然,他可没有这样的肚量。 “你哼个什么?肠胃不通,鼻气不顺?”楚寻揉了揉眉心,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病症虽小,但这病引发的症状却很是恼人。” 何等症状?臭屁难闻。当然,萧南天压根就没放屁,楚寻这是变着法骂他刚才的哼哼呢。 说着,楚寻在鼻前扇了扇,“臭而不响,嗬,离得这么远都能闻到。” 给你面子不不接着,那就别怪我损白你了。楚寻可不是自认清高的文人,你不好生说话,我有的是闲心拿你逗乐。 “哈哈哈。”身后四剑奴放生大笑,也不知是真觉得好笑还是故意嘲讽,反正笑的肆意之极。对于萧南天,也许还稍带着辰王,他们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辰王脸色大寒,一双铁拳捏的磕磕作响,但碍于情势所迫,却也无法暴怒。 “退下,都给我退下!” 又是暴喝了一声,霎时间暗枭铁卫退的个干干净净。 战斗歇止,楚寻哈哈一笑。眼下辰王归来,他也闹的过瘾了,该谈谈正经事儿了。 “辰王在上,在下楚寻,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楚寻瞬间收起暴打朱诚时的面孔,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 辰王眸底闪过一抹寒色,但也快便隐去。强笑道:“风火林山四大剑奴,这等沉寂江湖数十年的老派强手都出山了,楚公子不简单呐。” “父王,父王,让萧伯伯杀了这狗杂种,杀了他全家!”朱诚之前被打的眼冒金星,这时清醒过来,见得父亲和萧南天在场,顿时喜出望外,又开始大放厥词。 “住……”辰王刚想呵斥,可一个“口”字还没说出,楚寻那边就已经代劳。 “还要聒噪!”反手一巴掌甩在脸上,楚寻又补充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呢。” 咔咔…… 位于辰王身边的萧南天清晰的听见了辰王因用力握拳而发出的骨节声响,但他看向辰王时,辰王的脸上却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被如此挑衅,竟能做到面色不改,好深沉的心机! 萧南天暗暗皱眉,微有感叹。 至于楚寻,他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刚才动手的想法就一个—— 当你面打你儿子又怎样,谁让他聒噪来着。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竟胆敢欺上楚家威胁其姐,这是楚寻的底线之一,绝对不容触碰。 否则,必以十倍百倍偿还! “哈哈,打得好,我这劣子平日里依仗身份目中无人,今日楚公子替我教训,本王反倒要谢你一句。”辰王朗声大笑,直接把朱诚笑蒙了。 “父王……”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楚公子道歉!”辰王神色一转,厉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楚月小筑的名器谱,那宋定云为了奉承于你,便擅自行动。驭下不严,该罚!” “父王,那明明是你……” “混账,难道你想学宋定云么!”辰王遥遥一指,众人随着看去,只见宋定云不知何时已然七窍流血,一命呼呜。 楚寻微微皱眉,暗道辰王果然老狐狸,下手够隐蔽的,而且宋定云一死,他就缺少了一枚简单有力的筹码来坑辰王了。 虽然谅辰王也不敢过分抵赖,但终究还是被人家先抄了一手底牌。楚寻心说有点意思,更决定以后要多和辰王切磋切磋。 010、架下梁子 “你老爹让你道歉呢,你没听到么。”楚寻说着拨弄了一下朱诚的脑袋。 若是换成别人,恐怕这时候就会顺着辰王说什么不用道歉之类的话语了,但楚寻可不管那些,你不是装模作样么,好呀,那本公子就陪你演呗。 “你竟敢当着我父王的面对我如此不敬!” “还聒噪!”楚寻很给面子的又帮辰王“教育”了朱诚一下。 一大口鲜血喷出,朱诚爬起来后叫嚣着便要和楚寻拼命。 辰王看在眼里,心头都快着起火来,他深知此事必须赶紧了结,否则朱诚容易吃更多的亏。 “逆子,速速给楚公子道歉,这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向萧南天示意一下,后者直接飞身而下落到朱诚身边,二话不说便是连扇了六七个巴掌,一个比一个响亮。 楚寻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萧南天打的够狠,但却蕴含了巧劲,不会伤到朱诚的脑袋,要是自己这般巴掌扇下去,估计朱诚都得被打成傻子。 终于,朱诚意识到了自己的分量。今天这件事,显然父王不会再和以往那样纵容自己。无奈之下,他只有强咬着牙,对楚寻躬身一拜,致了句歉。 “哈哈,这是干嘛呀,多大点事儿,不至于的。”楚寻笑哈哈走上前去,看样子像要扶他一把似的。 但实际上到了跟前,楚寻却手上一压,原本就被打的蒙头转向的朱诚瞬间跪在地上。 “别别别,这可使不得。”楚寻这才真正把他扶了起来。 这一幕,就连心机如海的辰王也终于有些忍耐不住,脸上笑意瞬间僵硬。 不过楚寻根本不在意,话锋一转,指着宋定云尸体道:“辰王可能有所不知,宋定云这家伙借你名号到我楚月小筑生事,但现在却死无对证,那我今天私闯贵王府,好像就显得太过冒犯了。”楚寻冷笑一声,将那有所不知四个字咬的极重。 有所不知?他是心知肚明!当然,这一点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心知肚明。 如此一来,楚寻的立场就很明显了。你暗地弄死宋定云就想糊里糊涂的把这事给揭过去?对不起,没那说法。 既然已经派人威胁迫害楚家之人,那么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那照你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化解?”辰王声调更冷几分,他是不愿和楚寻发生冲突,但如果逼的急了,也未必就不敢破釜沉舟。 “很好解决。”楚寻邪魅一笑,道:“第一,我亲自到圣上面前走一遭,请他老人家来做个决断,这是最公正的办法。第二,宋定云生前咬定了是贵府所指,我这人一根筋,他说了我便相信,所以很想请辰王拿出点诚意来赔偿我们楚家。第三,把三十六……不对,现在是三十五暗枭铁卫召集回来,杀了我们灭口。” “当然,也许贵府还有更多潜藏的高手,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如果辰王认为有能力留住我们,那我建议你选择第三种办法,直接干脆,既保全你的威名,也不会留下后患。”说完,楚寻揉了揉眉心,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补充道:“恩,第三种办法的确最让人心动,我这可是肺腑之言,辰王你考虑考虑吧。” 肺腑之言?好一个盛气凌人的小子,恐怕辰王稍有动心,就算用第二种办法来化解,此事也得留下隐患。 这是逼辰王赔钱赔物的同时,嘴上也得服软呐! 不过,辰王纵横朝野数十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后辈给将住的。服软肯定没门,赔钱赔物倒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了。 楚寻察言观色,心里已知辰王必定会妥协于赔钱赔物,于是便又把那张契约取了出来,递向辰王,道:“我知道辰王您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说实话我真不想要什么赔偿了,但若不要,您可能还会觉得过意不去。这人呀,最怕有心病,否则活不长的。所以我必须不能让你留下心病。喏,这份契约您看看吧,能不能去了您的心病,若是不能,您再自行加价就是。” “楚公子好意,本王心领了!”辰王看都不看,一把接过直接签字,此刻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楚寻! 这是什么行为?这他娘是杀了我的人,打了我的儿子,拿了我的钱还咒我命短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这梁子就算彻底架下了,时间不散,以后咱们慢慢玩! 想到这里,辰王目露深邃,遥遥望向天际远方。那里有一个九州大陆中传说级的存在,也就是楚寻幕后站着的那个人。 “本王近日身体抱恙,也就不留诸位做客了,若有机会,替我跟大掌柜问好。”辰王收回目光,说道。 大掌柜这三个字一出口,萧南天终于明白辰王为何如此隐忍了。 “可是大掌柜并不认识您呀。”楚寻装作天真烂漫,似一脸无邪般的问道。 “……” 无语片刻,辰王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迟早,他会认识我的。” “但愿喽,不过今天咱们相识一场,那以后我可就得烦劳王爷多照拂一下了,届时您可别觉得烦。” 说完,两人的目光在无形中对撞了一下,如果把刚才那两句的本意直接说出来,会是这样—— 辰王: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都死在我的手中,包括你背后站着的那个人! 楚寻:想多了吧,连我都摆不平还想跟大掌柜掰腕子?放心好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你别折腾不起就行。 011、回家 因为清点加装载青龙藤的原因,从辰王府出来已是当日傍晚。 .. 一队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运输队从辰王府中浩荡而出,先是在皇城中逛了一圈,这才缓缓出城,向着南面逶迤而去。 这一过程,使得途经之地都沸腾起来。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十几年来,他们只见过大批大批的物资运进辰王府,像今天这种往外倒腾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而且,车是辰王府的马车,赶车的是辰王府的车夫,车上装的是辰王府的物资,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一队护卫从旁看护,想都不用想,这自然也是辰王府的卫队…… 拿了你辰王的东西不说,你还得出人出力安全稳妥的给我送到地方! 手眼通天! 这,便是楚寻出世后留给人们的第一印象。 “这公子哥是谁啊,看来和辰王的交情非同凡响。” “错错错,我听小道消息说,他今天大闹辰王府,逼的暗枭铁卫都出动了。” “别扯了,绝对不可能的,就凭他们几个人?” “信不信由你。” 道路两旁的围观之人各执己见,但不管如何猜测,却都无一例外的用看待神仙的目光目送楚寻车队出城。 “呵,一群无知之徒,这公子哥姓楚,是新一代冶器国手。”一个不知道从哪听说楚寻姓氏的大汉兀自吹嘘起来。 但众人哪知真假,只是记住了这个楚字,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楚公子这个名号,一时间响彻京畿,盖过所有名仕重臣,风光无两! …… 回到楚月小筑已是第二天清晨,不出意料的,楚嫣然仍旧等在水榭之前。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绝世的容颜也略显憔悴,显然担心过度。 楚寻见后心里一疼,对于这个并不是亲生的姐姐,他的爱惜却从来不弱于寻常人家的亲生姊妹。 “小寻,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楚嫣然说着便控制不住的哭了。 楚寻低声安慰:“姐,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么,放心,以后咱们楚家由我顶着,放眼九州,绝不会再受任何人欺负。” “竟说大话。”楚嫣然破涕为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对于这个力压辰王的弟弟的话,却很是相信。 姐弟俩又闲聊了一阵,辰王方面派来的护卫充当装卸工已经将青龙藤装卸妥当,一个个神色萎靡的准备回返了。 楚寻很是“理解”的跟他们一一道别,毕竟作为辰王府的人,却要给一个小家族充当装卸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够丢脸的。 “对了小寻,你怎么突然回来,以前在信中不是说你师父不放你下山的吗?”楚嫣然好奇的问道。 “嗨,不是师父,是掌柜。”楚寻纠正,又道:“这次下山我有任务在身的,不过任务完成后没有什么重大事件也不用回去了。” “什么任务,难道是参加冶器大比么?”楚嫣然和楚寻有着同一个习惯,问问题时总是喜欢歪下头。 “比这重要多了。”楚寻表示不屑,但也不否认,他这次的确要参加冶器大比,为的是头名奖励金精铁玉。 这金晶铁玉听名字便知不凡,玉乃吸取天地精华所蕴化,铁玉更是个中极品,更何况还是掺杂金晶的铁玉。这种东西,九州大陆十分罕见,也就九州最强国度青霄国能储存一二,通常百年都难得一见。 这几年青霄国周边小国频繁显露逆反之心,青霄国为了挖掘人才,这才不惜血本拿出百斤金精铁玉来做嚼头,否则放在以往,金晶铁玉这种冶器极品材料,全都是专供皇室宗亲使用的。 当然了,楚寻所在的势力也不缺极品冶器材料,但楚寻前几年偶得一块极寒玄冰,这极寒玄冰虽也是极品材料,但却只能和金晶铁玉融合使用,而他又是个爱惜材料的冶器异师,为了解决宝物在手却无法冶炼的那种抓心挠肝,所以这次的金晶铁玉,楚寻是势在必得。 “这么说你也会参加喽。”楚嫣然顽皮一笑,又道:“不过我也会参加,如果在比赛里遇到,姐姐我可不会让着你的呦。” 楚寻闻言哈哈一笑,道:“姐,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好了,否则我还担心遇到你要不要谦让一些呢。” 时值夏末,夜晚的风最是能驱走闷热,姐弟俩在水榭边缘坐着,看着满月如盘,繁星点点,心里都泛起久违重聚后那来自家人的幸福。 012、脱缰野马 须臾,楚嫣然又开口道:“小寻,你还不知道吧,这一次参加冶器大比的可不泛好手呢。” “切,除了老姐你,其他人在我面前都是渣渣。”楚寻说话时在把玩着手中的长剑,他用力拔了几次,并没能拔出长剑。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拔剑了,但这把剑从来都是纹丝不动,好像和剑鞘本就是一体那般,也不知大掌柜为何要传给自己一把拔不出的剑。 楚嫣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又道:“自大鬼,你可知道,这一次佛宗和道宗都会有人参加,还有西陵城的公孙家,现届国手周家,听说最近几年散修里也出了几个名声不小的天才冶器异师,他们名声在外,实力肯定不弱,你当心自大过头第一轮就被灭掉哦。” 楚寻自然知道姐姐是在以开玩笑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但他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佛道两家无非就是镜圆和清玄子,周家估计还是周天明,公孙家嘛……应该是公孙宇那小朋友吧。” 虽然楚寻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他在心里也从未轻视过对手。之所以要这么说只是偶尔泛滥一下的小孩情绪罢了。 佛宗镜圆两年前曾打造出一柄振烁青霄国的宝杵,当时被九州各地前来观摩的冶器异师奉为当世第一宝杵,其中不凡几名冶器圣师。当然,镜圆的那次成功有一定运气在其中,但也不可否认他的冶器实力,毕竟每一把神器的出世都会含有极大的运气成分。 其次,道家清玄子,当今皇子佩戴的御龙剑便是此人打造。据说皇子以那御龙剑连断周家十二把神兵,亦是神剑一柄。只不过此人与皇子为私下至交,而斩断周家神兵一事也只是传闻,真假不可考究。但世事皆无空穴来风,想必就算没传闻中那么厉害,也差不到哪儿去。 再说说西陵城公孙家,公孙家其实本来没什么大名堂,只是最近两年突然有一个名叫公孙宇的小辈横空出世,以十二岁年纪荣膺高等冶器异师之列,手中虽说连弱于神器的圣器都没出过,但半步圣器却没少打造。以至于时下九州大陆冶器界纷纷认为,再过些时间,冶器圣师不在话下,此子甚至有机会成为青霄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冶器至尊。 最后便是现任冶器国手周家了,不过周家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人才自然是有的,但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大才,估计这次的冶器大比过后,他们冶器国手的位置也就不太稳当了。 其次便是楚嫣然提到的散修一类,这些人之中龙蛇驳杂,据楚寻了解,其中已知且最有底蕴的当属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胡子”,这大胡子是个怪人,楚寻也不知其姓名,只知道他冶器天赋相当恐怖,奈何从来没得到过上等冶器良材,是以无法揣测其真正实力。 总之,今年的冶器大比人才济济,这也是楚寻执意下山的原因之一。其实按照大掌柜的意思,还要在“扣押”楚寻一年才可放行。 望着夜空中的皎月,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轻柔的夜风,楚寻感觉自己获得了自由。 这种感觉的来源一是因为无需每天再蒙头苦背江湖轶事、各地方言、这家的习惯、那家的底蕴,反正不用再背那些杂七杂八。二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所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楚寻便是这种想法,而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他都不好意思和楚嫣然提及。那就是由于大掌柜坚持不许,他到现在竟然还不是一名玄修…… “离开了大掌柜的监管,我终于可以放手冲击开玄境了。唉,也不知大掌柜怎么想的,如我这般强悍的体脉,竟然生生憋了我十年……” 想到这里,楚寻兴奋的搓了搓手,决定今晚便尝试一番。 “小寻,你干嘛呢?”楚嫣然一脸疑惑的看着忽而大笑忽而搓手的楚寻,问道。 “哦……没事没事,我说姐,你赶紧去睡吧,都熬了这么久了。” “没事的,我不困。” “怎么会不困呢,快去睡吧。”楚寻催促。 “我真的不困呀。” “哎呀,别演了,你肯定困了。”想了一想,楚寻又道:“不对,是我困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拜拜喽老姐,明儿见。” 说完,楚寻一溜小跑回到屋中,连喝了两杯水后仍是兴奋难耐。 “先在冶器大比上和各种同辈冶器高手过招,两年之后又可以参加青霄国年轻一辈潜龙榜大比,嘿,真是想想都热血沸腾!” 013、开玄如探囊 夜深人静,楚寻静坐沉思,烛火摇曳,映的他身影似也在晃动。 .. 他虽兴奋,但也没过分着急突破玄修,夸张点说随手的事儿而已,反正十拿九稳,事到临头他反倒不那么急了,此刻正盯着手中长剑细细品味。 剑,三尺长,十二斤重,剑柄和剑鞘上刻画着古朴苍拙的图案,斑驳铜绿色夹杂其中,仿佛染满了岁月痕迹。 可是,除此之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柄宝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无非就是……一把古老且神秘的剑而已。 烛火轻燃,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响,楚寻盘坐于床榻之上,眸中倒映出长剑碧铜色的光芒。 “大掌柜是什么意思呢,为何说只有我才能拔出这柄宝剑?”楚寻眉头微皱,眼里尽是不解。很显然,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了,这柄剑,他真的拔不出。 最起码,目前拔不出来。 “莫不是成了玄修之后才能拔出?”楚寻心头一喜,但旋即又失落下去:“不对,大掌柜修为通天,结果却也一样,看来和玄修没什么太大关系。” “那他传我干嘛,还说这宝剑迟早会给我带来巨大助益,难道专做拐棍儿用?”楚寻想起每每不爱赶路时便用这长剑充当拐棍儿,这是此剑落入手中以来给他带来的唯一帮助…… “嗨,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大掌柜说拔得出,那就早晚拔得出。”楚寻收起心思,随即立刻沉浸到下一情绪当中—— 那就是,突破玄修领域! 这个念头,在心里痒痒了十年,此番下山,终于不用再被大掌柜管制了。眼下,楚寻心里只有一种感觉。 马儿回归旷野,无拘无束肆意奔驰,好一个爽字了得! 搓了搓手,楚寻迅速收起兴奋之情,脑海中浮现起武者通往玄修的方式来。 玄修领域,他虽然没有突破,但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却看了不下数百本,怎样成为一名玄修,他深谙于胸且把握十足。 夸张点说,只要他想,无论是走着还是躺着,大街上还是卧房中,甚至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成为一名玄修。 气贯丹田、冥心静悟,感天地玄机引之入体,沿周身要穴行走周天…… 念随心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寻突然觉得四面八方有风吹来,而他的丹田之中,气海便沸腾起来。 压抑住兴奋,楚寻放开防护,任由那“风”灌入经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奇经八脉畅通无阻,一遍之后,周天完成。 而这一刻,楚寻猛然睁眼,开玄境界,已然达成。 “切,有点简单啊。”楚寻撇了撇嘴,虽然他准备充足且把握完善,但日思夜想的玄修领域如此轻易就踏进,让他感觉和之前的兴奋期待很不对称。 抬手挥了挥,只要心念涌动,立时便有天地玄气汇聚而来,虽然甚少,但的的确确就是玄气。 “成了,早知道就利用办事赶路的时间突破了,真没劲。”自顾自的矫情了一句,楚寻翻身下床,稀里哗啦的一通乱翻后从床下拉出一口木箱来。掀开箱盖,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有画笔、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质物、有乌漆麻黑的小锤子、有符咒、有木偶、有小型丹炉、有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瓶子,乱七八糟应有尽有…… 最后,楚寻终于翻出一个像样点的东西来—— 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此刻,若是有见识深厚之人在场,肯定会惊掉下巴,因为那小巧戒指不是别物,正是极为极为珍贵的,号称储天纳地的须弥戒! 须弥戒,经冶器圣师之手以星空陨落之晶石打造,内藏无尽空间。据传闻,储存江河山海不在话下。其价值不可以金银估量,就青霄国来说,也只有王公贵族一方大能拥有。 没想到,楚寻这里竟然拥有一枚,而且,他还丧尽天良的和一堆“破烂”放在一起…… “须弥戒,终于可以用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楚寻将一缕玄气注入其中,豁然间,眼前出现一片虚无空间,而这片虚无之中,仅有一本残破书籍静静漂浮。 014、四字真经 探手将其取出,楚寻也没心思翻看,他现在最想验证的是须弥戒到底能放多少东西。 首先,那一箱子乱七八糟轻而易举的放了进去,而后他又将柜子、桌子、床、反正但凡能看见能挪动的全都放了进去…… 经过一番折腾,楚寻得出结论,这须弥戒的储存空间的确特别大,但也没大到藏山纳海的地步,而且随着里面事物的增加,其重量也会增加,只不过不是很明显而已。 “要么,这是一枚仿制品。要么,古人对于须弥戒的记载纯属吹牛叉!” 生生鄙视了这别人眼中的至宝一番,楚寻的目光终于落在那被他遗忘的残破书籍之上。 “被师父放在须弥戒中,想来肯定有料到我出山之后必定突破玄修,这不会是绝世玄功吧,哈哈。” 如此想着,楚寻满怀期待的翻开了书籍的第一页。 赫然间,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混账!不尊师命,该罚! 楚寻的笑容僵住了,之后是满脸黑线,大掌柜号称大掌柜,实际上跟楚寻的关系确是师徒,这话明显是骂他那! “大掌柜你简直就是神经病,玄修怎么了,连玄修都不是怎么继承你的衣钵。”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楚寻继续翻看下去。 很显然,大掌柜即便不愿意楚寻接触玄修,但却也知道他势在必行,所以接下来那页所呈现的内容让人一看就知道相当有用—— 疾徐沉掠,玄功要义,风林火山,四字真经! “风林火山?这不是四剑奴的名号么,莫非和他们所修炼的玄功有关?”楚寻揉了揉眉心,而后猛地窜了起来。 风林火山四剑奴,数十年前曾出过一次世。那一次,他们搅动风云,在青霄国掀起了滔天巨浪。而他们的依仗,除了本身修为强劲之外,便是各自所掌握的风林火山诀了。 风,动作神速,有如飚风之疾。掌控必杀一击。 林,舒缓行进,其行列齐肃则如林木之森然有序。负责压制对手,为伙伴提供机会。 火,侵袭掠扰,有如烈火之猛,不可遏止。负责干扰消弱对手战力。 山,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战阵轴心,负责全面防御。 风林火山,一套完美的组合! 当然,他们四人单独拿出来也足够强大,这等严谨细致的分工,乃是针对神海境强者而言。显而易见,除了神海境强者之外,也没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迫使四剑奴联手出击。 世间皆云一重境界一重天,没想到这四字真经,竟是一部可以天河杀神海的越阶杀人玄功! “没想到大掌柜外冷内热,给小子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够意思!”楚寻哈哈一笑,喜上眉梢,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向来异常严苛且不苟言笑的身影来。 接下来,便是反反复复的苦练。 直到夜尽天明,旭日东升。楚寻满身大汗躺倒在床,经过这一夜琢磨,他已初窥四字真经的门径。当然了,像四字真经这种级别的要义,理解起来看似简单,但实际施展却极为复杂。 比如从火之猛烈瞬间切换到山之不动,仅此一项便花费楚寻数个时辰方才略微熟稔。 “铁杵成针非一日之功,相信勤加练习,我必能牢牢掌握此术。”望向窗外投来的几缕阳光,楚寻又爬起身来,眼下距离冶器大比已不到三天,是时候上路了,至于四字真经,日后有的是时间钻研。 …… 这次前往皇城参加冶器大比,楚寻并没有带上四大剑奴,毕竟他们太过招人眼球,所以只是楚嫣然姐弟两人。 出发时乘舟泛湖,登岸后又雇了辆马车,一路上优哉游哉赏风观景,虽然到达皇城已是四个时辰之后,但姐弟俩却丝毫不觉疲惫。 随便找了家利落安静的客栈订好两间上房,姐弟俩一时兴起,便趁着夜色将至,决定好好逛一逛号称最热闹的皇都夜市。 简单收拾一番,两人各自换了身寻常衣物,不多时,姐弟俩便出现在皇城西区最热闹的夜市当中。 放眼看去,阁楼林立,雕宇飞檐,街道两旁张灯结彩,街道之中人潮穿涌,只是个寻常夜市,却要比许多城市的过年还喜庆热闹。 驻足在一处摊位前,楚寻饶有兴趣的观看起来。 这张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冶器用具,虽然都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但却胜在新意,有不少东西都让楚寻眼中一亮。 “老板,这个多少钱?”楚寻拿起一个中空头尖的小锤,问道。 “嘿,公子真是好眼力,这环锤乃是周家打造听风剑时所用之物,用它捶打出的剑刃,挥舞时风声狂啸,绝对亮眼。我看公子也是诚心想买,八佰两,不不不,七百九十两便卖与你如何。”商贩瞅着楚寻不像个精明主顾,狮子大开口道。 “哈哈,老板你太会开玩笑了,周家的东西能摆在这卖?况且就算真是周家之物,怕也不值七百多两吧?”楚寻也就是看着心奇想买个玩玩,再说他本身也是冶器异师,什么东西什么价心里岂能没数。况且正如他所说,即便是周家的东西,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毕竟,冶器一途工具为辅,真正重要的乃是对火候的把控和对材料融合的理解。 不过,他这话刚刚说完,耳边却响起一道冷哼之声来。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臭穷酸也敢恬不知耻的议论我们周家?” 015、你给我等着!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此人生的高壮孔武,两道斜眉直插鬓发,颇有几分英气。 . . 只见他说完之后却又一把掀翻那商贩的铺子,道:“市井刁民,顶着我周家之名卖这些烂货,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小贩一听是周家正主儿来了,于是赶紧收拾摊位逃窜而去。在他眼里,周家可是上层人物,得罪不起。 至于楚寻,则是愣在原地。其实他说的本是实情,并无对周家不敬的意思。但仔细想来也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点背后说道人家的嫌疑,于是便起了道歉之心。 “这位兄台,我刚才吧……” “滚一边去,本公子无暇听你放屁。还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称本公子兄台?” 那公子名叫周路,乃是周家嫡系后辈。虽然周家在最近两年开始没落,但雄踞青霄冶器国手之位长达十年,不是官候,却也极具身份。 先见得市井小贩冒充周家之名,随后又闻楚寻言语中对周家有蔑视之意,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冶器国手门徒来说,岂能容忍。 当然,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周路自恃身份,一味把事情往大上挑而已。 这时,周围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看客,他们虽不敢高声点评,但也都在心里暗叹那清俊小哥也就是楚寻,将要倒霉。 楚寻一怔,笑脸登时便沉了下来。楚嫣然在旁看着,知道弟弟恐怕又要与人发生争执,于是轻轻扯了扯楚寻衣袖。 看了一眼楚嫣然,楚寻深吸口气,压下怒火,又对周路道:“闲话周家是我不对,还望海涵。” 楚寻本想发飙,碍于老姐面子便想着忍忍算了,但话语里多多少少还是带些冷意。 周路闻言脾气登时就窜上来,直接动手推向楚寻,道:“跟本公子甩脸子,怎么着,还不服是么?” 道歉不接受,给脸不要脸,推这一下就当被疯狗咬了,你若是再敢不知进退,那可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如此想着,楚寻也没反抗,被推得倒退一步,歪头盯着周路只管冷笑。 “笑你妈啊!看样子还真是不服!”周路说着便撸起袖子,又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臭穷酸也敢跟本公子瞪眼,今天不打的你跪地求饶,我他娘就跟你姓氏!” “聒噪。”楚寻低声吐出两字,旁边楚嫣然一听,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暗道今天这事算是没法善终了。 不过好歹她是临近开玄境中期,弟弟又刚刚突破到开玄初期,只要周路实力不是太强,应该不会吃大亏。毕竟周路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想来应该不会超过开玄境中期吧。 然而果然不出楚嫣然所料,周路暴喝一声展露修为,玄气猛烈,的确是开玄中期。 “周公子,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你若执意动手,小女子也不介意陪你过上两招。”楚嫣然前挪一步,把楚寻护在身后。 “嘿,小娘们儿不知天高地厚,你我若是过招,床上比划才对。”周路冷笑一声,指着楚寻道:“缩在女人后面的软蛋,跪下来磕几个头本公子就饶了你。” 楚寻闻言似极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而后猛然抬头直视周路,“谁给你的勇气如此乖张,周家么?” 周路被这眼神一瞪,不知怎地心头便慌了一下。但他转念一想,皇城同辈之中那些有背景的公子哥他都认识,绝无眼前这小子,更何况,看他装束不就是个书生秀才么。 “个人恩怨不扯家族,但你知道本公子的结拜兄弟是谁?”本想着大放厥词,可话到嘴边时却不由自主的怂了。周路自己也是一愣,但说都说了,索性就直接抬出拜把兄弟的名头直接吓死这臭穷酸算了。 要问他这把兄弟是谁,说起来楚寻还真不陌生,正是,辰王独子——朱诚! 当然了,把兄弟只是个嚼头,实际上周路不过朱诚身边一条跟腚狗而已。 本以为说出这个名字会吓得楚寻屁滚尿流,哪知道结果并非如此,反而是楚寻绷都没绷住,原本冷厉脸庞直接笑的不成正形儿…… “我以为是谁,去去去,赶紧把他叫来,几天不见我还真想他了呢。”楚寻笑的肚子发痛,强挤出一句话来。 周路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反应片刻,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还真就去了。 他知道朱诚此刻在哪,脚步飞快,没多时便寻到了朱诚。 说起来周路还算有些小聪明,前后结合觉得此人兴许有些背景,于是在寻到朱诚后添油加醋的絮叨了一番,自然少不了“代替”楚寻狂骂朱诚。 朱诚此时正在一家花楼喝酒,听后登时拍案而起,怒道:“敢在背后辱骂小王!是梁王的狗崽子还是西王的三孙子,走,带我去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016、各显峥嵘 听得朱诚言语,周路感觉事情有戏,在旁附和道:“不是梁王和西王的公子,是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好像叫什么楚……楚寻来着。 ..” 楚寻? 听闻这两字,朱诚那气势冲冲的脚步登时停住,随后努力压制下心惊肉跳的神色,强笑道:“听都没听过,小王出手怕是有些跌份儿。这样,我在旁边找个茶楼看着,你只管收拾他便是。” 寻思片刻,周路点头应是。 反正那小子也就十六七岁,肯定打不过自己,他若真有背景,朱诚又能随时出面压住。这事儿稳稳的! 商议妥当,周路引着朱诚来到之前争吵的地方,只不过朱诚在距离百丈多远的时候便非说旁边那家茶楼茶水正宗,说什么也不往前去了。 周路也没多想,反正这里也能看到场中情景,再说他要朱诚前来主要是给自己添些底气,不用非得露面,在旁边掌握大局便可。 整了整衣襟,周路雄赳赳气昂昂的穿过人群,呵,没想到那小子还真等在原地。 “嘿,给你小子开溜的机会你都不珍惜?”此刻的周路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比之当时还要牛掰三分。 楚寻没搭理他,左瞅瞅右看看,发觉朱诚不在之后大感失望。 “你瞅你妈呢!”这种轻视的行为让周路勃然大怒,叫骂过后,直接轰出一拳。 玄气如龙,罡风四溢,周路这一拳竟打出一道凝实拳影,撕开空间猎猎作响! 被这纨绔骂了两次娘,楚寻就算是个好脾气估计也怒了,更何况他还有点暴躁。 “我今天就替你爹娘教教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话音落下,楚寻猛然踏出一步,天地玄气汇聚而来,在其掌中形成一道掌影。闷响声起,劲风乱散,拳影掌影同时消失,两人果断欺身向前,直接缠斗在一起。 战斗开始,围观人群也终于敢稍稍点评起来,他们虽不懂玄修,但却是土生土长的皇城人士,对身份背景了如指掌。 “白瞎这小伙子了,就算他打得赢周路,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可不是么,周家是什么存在,冶器国手啊!” “何止周家,不瞒你们说,我刚才还看见周路和辰王那败类儿子呆在一起呢。” “小声点小声点,这小哥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啦!” 而然,正当他们偷偷摸摸小声议论的时候,附近却有几人或冷眼观看、或饶有兴趣、或直接大声点评,与这些平头百姓形成强烈对比…… 视线移向左侧酒馆大厅,其内坐着一位身着苍青道袍的青年道士。此人面若冠玉,手里轻轻把玩着碧玉酒杯,一双眸子则是牢牢锁住楚寻背后负着的长剑,自语道:“有意思,凭我的眼力竟看不出此剑为何物所铸。若是此子亲手打造,也许他将会是我在今年冶器大比中的一号强敌。” 此人话音刚落,对面人群中却有一虬髯大汉高呼起来:“小子,拔剑啊!你背上的剑是背着玩的?虽然老子瞧不出其中蹊跷,但此剑一出,估计仅凭剑芒,周路那狗崽子便要身首异处。” 楚寻正和周路斗到紧要关头,哪有心情去理会于他。况且楚寻认为周路没有使用兵器,自己也不好占人家便宜,虽说他并不能拔出宝剑…… 那大汉似乎很替楚寻着急,又吼道:“还不拔剑,几个意思,怕宝贝见光让人看出你冶器的门道?小子,你铁哥告诉你,冶器大比须得现冶现比,自带的家伙事不让使唤。而且,本次冶器大比老子必是第一,你留后手也没用,赶紧斩了周路那狗崽子为民除害吧。” 依旧没人搭理他…… 这家伙似乎是个话唠,竟又自顾自的嘀咕道:“磨磨蹭蹭,能杀不杀,你铁哥看着都着急。罢了,不看了,今天你不杀他,冶器大比中老子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也不知他和周路什么仇什么怨,又磨磨唧唧絮叨好长时间,最后实在没人搭理,自己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可脚步才动,面前却被一个也不知看什么看的入神的小孩挡住,他欠手欠脚的摸了摸人家脑袋,这才扬长而去。 说来奇怪,那小孩衣着华贵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但被满是污垢的大手摸了却毫不在意,此刻也是紧紧盯着楚寻背后长剑,目中露出奇异神色。 须臾,小孩转了转心思,暗道一句:我公孙宇何时才能冶制出这等神兵?呵呵,也许就是本次冶器大比吧。 说罢,也是离去。 其实不止他们,此刻在一处楼阁飞檐上,正站着一条俊秀到妖异的人影。 此人身着月白袈裟、颈上佛珠加持,而他的手中,一根八尺金光杵正灿灿生光,仿佛遇到了平生大敌…… “冶器大比,镜圆期待与你一较高下。”向着楚寻方向双手合十后,僧人身形连晃,须臾消失不见。 017、打人就打脸 砰砰砰砰! 楚寻和周路猛然间互相打出一十八掌,由于缠斗太久,不得不暂时分开另寻机会。 辅一停手,楚嫣然就立刻跑上前来,小声道:“小寻,我刚才发现好像有几个人总是盯着你看。” “无妨。”楚寻丝毫不放在心上,其实楚寻也感觉到了那几处异常视线,只是一来他生性豪迈,二来斗得兴起,不解决周路也没心思想其他东西。 不过趁着现在略歇,他也不免被这种事情牵动几分心神—— “毫无疑问,此剑乃是神异内藏,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端倪,如果他们都是参加冶器大比的选手,那么这次的精彩,绝不会让我失望!” 与楚寻还在寻思其他事情的轻松相比,周路这里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乃是开玄境中期,按理说吸取天地玄气的程度要超远楚寻,但在交手过程中,他却惊骇的发现,对方玄气虽弱,可不知为何,招式中的力量感却完全不输自己! 而且隐约间,这小子似乎有什么神奇套路,时而刚猛、时而迅疾、时而凝沉、时而有序,几十招斗下来,周路竟出现力不从心之态。 “喂,歇够了没有,要不要找个丫鬟来给你揉捏揉捏?”楚寻冲着周路扬头挑衅道。 其实周路有感,楚寻自然也不列外,只是他从小便体脉神异,仿佛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恢复能力更是异常强悍。此刻不过十几息时间,他已然完全恢复力气,反观周路,看那形势最起码还要半个时辰…… 而且这周路一边扫向百丈外的茶楼,一边口中兀自大骂楚寻,也不知在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怎地,反正不太正常。 体脉上的压倒性优势已经呈现,无论怎么打周路都必输无疑。况且这是斗殴不是比赛,楚寻没耐心等了。 想到这里,楚寻依旧先提醒了一声,然后猛然一拳捣出,周路虽有准备,但奈何气力不支,只能眼睁睁看着胸口中拳,一口血雾喷出的同时,倒飞出去。 这一幕引得围观群众纷纷惊呼,暗道这小子还真赢了,不过可赶紧收手吧,否则今晚弄不好都得把命搭进去。 哪知楚寻不但没收手,反倒紧随而去,骑在周路身上便是一通暴打,还是穷追猛打的套路,还是专往脸上招呼! 对于这种纨绔子弟,他楚寻打人就打脸! 这时围观群众已有不少好心人从旁小声提醒,毕竟周路挨揍他们心里觉得爽快,所以就更不忍看见这小哥待会儿暴毙街头,或是死于周家之手,或是死于朱诚之手了。 楚寻打的累了暂歇片刻,对好心提醒之人咧嘴一笑,道:“没事,朱诚来了我一起打。” 众人一听吓得半死,心说这小子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赶紧离他远点。 楚寻也不在乎,只管埋头猛打,直到打的周路哀嚎求饶,这才又停下手来。 “记得没错你刚才好像说过要打得我跪地求饶,否则就跟我姓氏是吧?”楚寻说话时示意在一旁不知该帮他打还是该拦住他的老姐给自己买碗茶水去。 这是打的渴了,喝完还要继续打啊! 周路登时吓破了胆,尖声吼道:“别打了,我错了,我服了!我跟你姓,我跟你姓还不成么!” “成!”楚寻一乐,从周路身上跳下来,“那你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周路深吸口气,不过幸好周围人群因楚寻之前的话语散去不少,一咬牙,道:“楚……路!” “大点声,我听不见。” “……”把心一横,周路索性来个一步到位,猛喝道:“我叫楚路!” 声震长天,传遍夜市。 百丈之外,一座豪华茶楼三楼靠窗处,朱诚咧了咧嘴,再不看场中一眼,起身悄然离去。 018、无耻之人 教训周路之事,让楚寻倍感畅爽。 . . 当晚更是睡的香甜无比,第二天清晨,楚寻破天荒早早起床,拉着楚嫣然报名审核名去了。 说起报名审核,却是今年新增的项目,至于原因…… 青霄国历代,每隔三年便会举行一次冶器大比。每次都是空前盛大,参赛人数多如牛毛。其中人才者流自不必提,可偏偏有许多心怀侥幸之辈,明明连初期冶器异师都达不到,却非要来混混运气。 对于这等人,大家总结了一句话——那不是冶器,那是打铁。 这种耽误时间且毫无意义的事情,青霄国皇室作为冶器大比主办方,本次终于制定了严格策略。 报名赛。 想要参加冶器大比的选手必须在比赛开始的前两天时间内赶至皇城南区,然后以现场所准备的中级材料打造出一柄至少“二阶”的兵器,这样才能通过报名。 不过诸如佛道两宗、公孙家、周家,这等拥有极高冶器名誉的势力,想要参加肯定无需如此麻烦,只需通知皇庭主办便可。 当然,楚寻若是抬出身份,自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免去繁琐流程,甚至还会被刻意安排到某个有利晋级的小组。但他不想那么做,他感觉那样特无耻,特没劲! 简直就是遭人鄙视! 一路晃晃荡荡优哉游哉的来到皇城南区,遥遥望去,南区中心处已然架起十丈高台。台上火星蒸腾,丝丝白气弥漫不散,可想而知,报名审核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再看台下,人潮涌动如同波浪,其中各式服装者口音迥异,皆是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这次盛大比赛的看客。除却青霄国本地百姓,自然也不缺九州大陆其他国度的来客,端的是热闹之极。 楚寻本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又是个极爱热闹的性子,再加上在深山老林憋得久了,见到这等场面,顿时心头振奋,连之前的悲伤都冲淡许多。 和楚嫣然快步穿过人群,两人来到高台之上,分别向那主持之人讨了一枚报名竹简,然后便寻找空闲的冶器炉去了。 然而队伍漫漫不见尽头,长达三百丈的高台竟挤得满满当当,两人排了近两个时辰队,竟然还没轮得着他们。 “这就是人满为患吧。”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一边和老姐闲聊,一边四处打量起来。 起初只是茫茫人海并没有什么看头,但不多时,一队人马的出现却是将他目光牢牢吸引过去。 那队人马的装束似曾相识,银甲银盔,人高马大,像极了辰王府亲卫。目光再扫向前头一马当先的人物,见着他,楚寻登时就乐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被其暴揍一顿,昨晚又不战而逃的辰王独子,朱诚! 只见那朱诚脸上伤势已然痊愈,此刻正头颅高昂,也不顾路上游人众多,只管策马狂奔,好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 不过他没看见楚寻,估计要是看见,当时就得蔫了。 “嘿,这劣货伤势好的到快,估计辰王府炼药异师水平不低。”楚寻含笑锁定朱诚,只期待待会儿若能碰面,顺便把昨晚的精彩讲给他听听。 “都给我让开!挡了小王的路无关紧要,挡了熙公主的路你们担待的起么!”朱诚纵声高呼,同时挥起手中马鞭肆意抽打,在他眼里周围人群和座下牲畜没什么两样。 当然了,在寻常人等看来,在这青霄国皇城里除了皇子公主,朱诚也的确是个谁也得罪不起的煞星,所以不论他如何跋扈,众人也只能纷纷退避,不敢怒更不敢言…… 随着朱诚开辟一条通道,后面空荡荡的大街上这才现出另外一队人马来。 队列百人,八骏并行,脚踏银镫手执金鞭。其后十六人合力抬着一顶极其豪华的大辇,辇上薄沙轻荡,隐约可见其中坐着一个装束极繁,姿容绝美的人儿。 这出场,这气派,登时便吸引了所有目光。 然而,楚寻却是歪头撇嘴,嘀咕道:“熙公主?这小丫头片子好生虚荣,出个门搞这么大阵仗,皇室奢靡,百姓之苦呀。” 周围之人闻言目露鄙夷,纷纷暗自挪动脚步,尽可能和楚寻保持较远距离。且心头皆在腹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书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身份低末却瞧不起人家皇室尊贵。呸,什么东西! 楚寻也不管那些,这样一来他反到乐得自在,没过多久便排到了队伍前头。而此时朱诚已然跟个狗儿似的搀扶着熙公主登上高台,开口便是一句:“主持何在,速来跪拜!” 嘈杂声中,一位七旬老者惶急赶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自然少不了吉祥安泰一类的话语。 楚寻本没心思看这些,可奈何他眼光极佳,不经意间竟瞥见朱诚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那主持,然后便见主持面露难色,熙公主和朱诚同时冷哼一声,主持脸上的难色就转化为惶恐了。 再然后,这二人各领一枚玉简,扬长而去。 报名审核对于楚寻和楚嫣然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可当他们接过代表选手身份的玉简时,这才明白朱诚和熙公主这是干嘛来了。 扫了一眼仍在苦苦排队的选手们,楚寻若有所思,片刻后冷笑一声,“嘿,仗着身份玩这种把戏,简直无耻,最好别让小爷在比赛之中遇见你俩,否则定让你们灰头土脸,后悔参加冶器大比!” 019、见皇不跪 顺利获得名额,且顺便见识了朱诚和熙公主的无耻,楚寻便更加期待冶器大比正式开始了。 hp:// 不过就算再期待,也要熬过这两天才是。 玄修是件枯燥的事情,但却又是件极耗时间且容易沉浸其中的事情,于是乎楚寻在这两天时间里除了打坐就是打坐,第二天夜里,修为已经完全稳固在开玄境初期。 两日后的清晨,姐弟俩早早准备妥当,各自怀着兴奋,便向皇城南区比赛高台而去。 相比于两天前,楚寻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不过由于是正式比赛,所以现场的秩序显然规范了许多。 极目四顾,豪华轿辇随处可见,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当然,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台上那些选手。 此刻距离正式开赛还有两个时辰,为了增添嚼头,三名大赛判定率先登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介绍起往届比赛的出色人物和本次比赛的种子选手来。 随着判定大人一一介绍,一众种子选手纷纷登台,而随着他们登台,下方人群顿时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种子选手们含笑而立,从容享受这万众仰慕的绝世风光。 至于种子选手都有谁,楚寻之前就猜的差不多,佛宗镜圆、道宗青玄子、公孙家公孙宇、周家周天明…… 不过倒也有几个新面孔,有楚寻没见过的,其中最具实力的是勇夺上届第二名的散修冶器异师黄云柏。更有楚寻见过的面孔,准确的说是两天前就见过……赫然竟是朱诚和熙公主。 “我靠,这两劣货也好舔脸儿站在种子选手的行列里?”楚寻正吃着路边买来的烧饼,见到这一幕险些吐出来。那朱诚和熙公主进入种子选手介绍还不算完,最恶心的是他们竟压哨出场! 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他们有那本事么! “姐,你说他们得有多无耻。”楚寻吐掉烧饼,鄙视道。 然而楚嫣然似有心事般,冷冷开口道:“无妨,该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不是他们的,身份压着也拿不到。” 楚寻歪头看了楚嫣然一眼,老姐这话里好像有深意啊。难不成本来这场风头该有老姐一袭? 虽说种子选手的身份不过虚名而已,比赛还是要靠真本事说话,但说实在的大家都是热血沸腾的少年人,谁心里不想感受一把风光无两的感觉呢。 “放心老姐,他们现在嘚瑟的越欢实,比赛里也就输的越寒颤。”楚寻安慰一句,越发祈望在比赛中遇到朱诚和熙公主了。 楚嫣然也不是那种极爱虚荣的女子,展颜一笑,便再不放在心上。 随后的时间里,各路大人物陆续登场,直到临近比赛开始前最后一刻钟,三位顶尖重量级人物纷纷登台——西王朱河、梁王朱启、辰王朱铎! 辰王一登台,朱诚蹦跶的可就更欢了,这下不只是楚寻看不过去,就连其他种子选手也纷纷露出鄙夷神色,估计都在心里腹诽着看你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然而大家越是看不惯,朱诚反倒蹦跶的越欢,仗着青霄皇未至,场中辰王最大,朱诚几乎就是用那种皇太子的目光去看别人,再加上熙公主也是个扬了二怔的货色,两人一唱一和,像极了绝世狗男女。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震慑人心的巨大鼓声,那鼓声仿佛来自战场一般,每敲一下,都让人心生沸腾。 随后,大内总管高声长宣,极其威严的金銮仪驾在众人敬慕的视线中逶迤而来。 但闻挥袖之声遍响,霎时无论青霄朝臣、江湖势力,亦或是他国来客,场中足有万人纷纷拜伏在地,口中高呼陛下威仪万世长存! 一时间,声震九霄,气势直冲斗云。 可是…… 在哗啦啦的跪拜声中,却有一道少年身影安静站立。只见他既不拜,更不跪,只是躬身拱手,略行晚辈之礼。 见皇不跪,那可是犯上之罪! 于銮驾旁侧的大内总管冷眼一挑,便欲开口问罪。然而金銮巨辇上的青霄皇却微微摆手,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少年郎,便再无后话。 少年郎自然就是楚寻,不过他明明没看见青霄皇开口,耳中却传来一道雄浑威严的声音。 “贤侄近日闹得很大啊,但本皇喜欢。” 楚寻听得一愣,他最近闹得挺大,毫无疑问这是说辰王府一事。不过青霄皇说他喜欢,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愣神间,免礼声起,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由于楚寻和楚嫣然本就在边缘处,且众人跪拜时不可抬头窥探皇帝龙颜,所以大家自然也没看见楚寻这个见皇不跪的人物。 若是见到,即便不想宣扬,那他的身份怕也是瞒不住了。 普天之下,见到青霄皇可免跪拜大礼的人不超过七个,而这七人之中便有楚寻一席! 给读者的话: 亲爱的读者们,新年快乐快乐快快乐乐。 020、冶器大比 这个没人注意到的小插曲很快过去,青霄皇登上高台,于正中黄金龙椅端坐,随着他高声宣布,本次冶器大比终于正式开始! 主持之人便是前两日被迫给予朱诚和熙公主玉简那人,要说此人来头也不算小,礼部一品大员是也。 ( . . ) 不过他在宣布抽签之后,却趁着青霄皇不注意时频频与辰王交换眼色,想来当日朱诚那份书信该就是辰王亲笔。 楚寻冷嗤一声,携着楚嫣然上台抽签。 本次参赛者共有六百人,但抽签的秩序却并不混乱,最后经过两刻钟的抽选,六大分组也终于尘埃落定。 六大分组每组百人,每组再按序号划分,十人共享一座由十座冶器炉组成的擂台,如此决出一名胜者,晋级第二轮。 至于晋级规则,第一轮只采用取冶出兵刃等阶高者获胜,到第二轮开始,便要以硬碰硬,斩断他人器刃决出胜负了。 虽然这种方式对于十分珍惜兵器的冶器异师来说可能很是残忍,但比赛毕竟是残酷的,况且选手们若是实力差距微弱,冶出的器刃也必是品阶不相上下,若单纯通过判定点评很可能出现误判情况,所以只有真刀实枪的干上一场,才能对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抽签结果已出,楚寻抽到的是五十九号,位于第一分组。楚嫣然抽到的是一百七十一号,位于第二分组。 对于这个结果姐弟两自然是松了口气,如果在第一大轮就碰上,那可真是悲剧了。 期间楚寻也格外留意了一下,朱诚那劣货应该是分在四组,熙公主则是在六组。起初楚寻除了微有失落外并没太过在意,但仔细一看,原来这分组果然藏着猫腻,四组和六组中根本就没有已知的实力选手! 冷笑一声,楚寻也不多话,静待比赛开始。 铜锣敲响,第一组第一轮开始。 这一组里有道宗青玄子、黄柏云两大种子选手。毫无疑问,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不过随着比赛进行,楚寻所展现出的手法却让人眼前一亮,夺走不少视线。 他在选材上另辟蹊径,对于火候的掌控也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大火开炉力求今早融合材料,争取时间注入领悟之意,这样才有可能形成器魂。但楚寻却以温火开炉,不徐不疾,似胸有成竹。 “咦,此子有些意思。老朽冶器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的开炉方式。”高台上,一名老者判定捻须说道。此人姓徐,乃是散修,但以散修身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足见其冶器水准之高超。 “哼,卖弄而已。”在他旁边,另一名判定不屑冷哼,看向楚寻时,眼中闪烁异样神色。 此人姓周,双名洪德。膝下子孙满堂,其中一人便是周路! 时间缓缓流逝,众选手神情专注,显然冶器已经进入到最后关头,即将开炉。 就在大家期待之际,黄柏云和青玄子的冶器炉中同时爆出大响,但见那炉盖似要压制不住的弹起,道道光芒从其中闪烁射出。随后便是两把刀剑各自出炉,光芒大起,耀人眼目。 “黄柏云三阶初等碎玄器刃,胜!” “青玄子三阶初等碎玄器刃,胜!” 在主持的宣布声中,两人对视一眼,似有暗中较劲的意思。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擂台之上,但心里却都明白,迟早是要见面的。 至此之后,其余选手也相继开炉,但再无惊喜之作,最高等阶也无非就是二阶高等,距离黄柏云和青玄子还有很大差距。 开炉选手越来越多,看客的目光自然而然就集中在剩下那几人身上,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当然是风格迥异于常人的楚寻。 要说楚寻这座擂台的十名选手,虽然比不上黄柏云和青玄子,但就目前来看,平均水准却不算低。十人当中,竟有五人冶出二阶中等,四人冶出二阶高等,眼下只剩楚寻,众人纷纷觉得,此子此刻的压力应该不小。 又是半柱香时间过去,已快到比赛限时,此刻一组十擂的选手已经全部出器,只剩下楚寻一人。 “嘿,这小子估计是开不成炉了。温火起炉,虽博取不少眼球,却毁了自己的前程,简直可笑。”周洪德暗想。 然而当他此想法刚刚生出,楚寻那边却道了一句“成了”,然后便是开炉出器,在不弱于黄博云和青玄子开炉时的震响声中,一柄火光环绕的长枪缓缓现身。 此枪辅一出炉,便有阵阵炽热蔓延而去,如同威压那般,让与他同处一擂的九人禁不住炙烤掩面退开。而当他们脱离那炽热范围之后,再看手中,兵器上本不是如何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甚至还簌簌轻颤,如同发抖! “咦,温火开炉,竟冶出如此霸道的器刃,看来此子对器魂颇有领悟。”徐老目露赞赏,将楚寻记在心中。 “楚寻三阶中等碎玄器刃,胜!” 随着主持宣布,第一组比赛全部结束,十擂择出十名晋级者。 其他人无甚高光表现,无须提及。而黄柏云和青玄子的晋级是在所有人预料当中,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楚寻这个不知打哪冒出的家伙,竟然异军突起,风头盖过种子选手! 021、一轮中的强者 一组结束二组开始,这时楚嫣然便要登场。她所在的这组里着实有几个狠角色,除了已知的号称九州冶器第一少年天才的公孙宇之外,冶器国手周天明也在其中,还有其他几位天赋异禀者,通过他们脸上那跃跃欲试的神情便可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之辈。 比赛再度开始,选手各自来到冶器炉之前。还是十擂,每擂按序号分部十人。 随着被比赛进行到一定时间,楚寻认定楚嫣然的对手中大多为泛泛之辈,但有一个十二出头的红脸青年却略显不同,此人操作手法极其细腻,单就细节而言,竟是不比楚嫣然逊色多少。 楚寻在一旁看着,心里微有意外,但当他看到老姐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色之后,心里便踏实了。 与之同时,贵宾选手座席那里,朱诚则是一脸阴毒的盯着楚嫣然看个不停。他的计划若不失败,楚嫣然此刻决然不该出现在冶器炉前,那名器谱更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可偏偏,不知道从哪杀出来个楚寻,暴打自己一顿不说,还搞的事后被父王狠骂一顿,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还好本该属于楚嫣然的种子选手介绍被自己使手段抹掉,也算变相的稍微出口恶气。 兀自嘀咕一阵,朱诚似乎不太过瘾,又扭头和熙公主说道:“公主,您看那贱人,仗着名器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哎哎哎,您瞅瞅,赤铁配玄铜,有这么配的么,这不明显卖弄么!” 熙公主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女子,自从懂了男女之事后绯闻就从没停过,不是今个和这个将军的儿子乱搞,就是明儿和那个大臣的公子胡扯。虽然皇庭极力掩盖,但关于她的流言却始终响彻皇城。 就在前两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熙公主一眼就瞄上了俊秀非常的朱诚,自此之后两人狼狈为奸,搞的辰王和青霄皇都很是不悦。 但熙公主是青霄皇掌上明珠,动辄的以死相逼,所以这事儿青霄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到现在。 此刻听得自己那直如心头肉般的男宠似乎受了委屈,熙公主登时俏脸一沉,道:“小橙子你放心,只要本宫稍稍使些手段,那浪蹄子绝不会过了第一轮!” 朱诚心里阴笑一声,暗道:“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那小杂种也闹进来,反正有熙公主顶着,父王也说不出什么来。您不让我得罪他,嘿,这是熙公主得罪的。而且还能还上欠周路的面子,哈哈,真是一举两得。” 然而,熙公主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使手段,楚嫣然已然冶出一柄光华闪烁的长剑。反观其他选手,最厉害的也不过是点点光芒而已。 “三阶中等碎玄器刃,胜者楚嫣然。”随着主持判定声落,楚嫣然成功晋级第二轮…… 刚刚夸下海口,楚嫣然便晋级,这可把熙公主气的够呛,当即咬牙表示:“第二轮,本宫定让她在第二轮出局!” 得了熙公主承诺,朱诚自然就放下心来,嘴边挂起一抹阴险得意的笑容。 熙公主是谁?那可是青霄皇唯一的女儿,正儿八经的掌上明珠,他朱诚的背景压不住楚寻,难不成皇室身份还不够分量? 显然,朱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半个时辰后,第二组结束,没什么意外的,几大天才冶出三阶碎玄器刃,顺利晋级,并无楚寻那般的黑马杀出。 期间经过短暂的休息准备,第三组便又开始。在这一组中,备受瞩目的佛宗冶器天才终于登场—— 佛宗镜圆,身着月白袈裟,持八尺金光宝杵,面容生的俊逸非凡,就连向来以容貌自居的朱诚都感觉一阵自惭形秽。此人一登场,顿时听得下方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其中包含诸多年轻一辈冶器异师的羡艳,亦有各路早已成名的高等冶器异师的赞叹,更有无数妙龄女子花痴般的尖叫。 可见,对于数万众的看客来说,这镜圆吸引眼球之处绝不止于冶器天赋,其个人魅力也非同寻常。 就连高台之上,三名身为冶器圣师的判定之人都是一阵唏嘘,感叹着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以老夫之见,本届大比前三甲,必有此人一袭。”周洪德点评道。。 “三甲怕是太过笼统,周老哥,我倒是觉得此子不拔魁首,便是咱们三人有失公允了。”徐老摇头笑道。 “徐老说的有些过了吧,虽然本座不得不承认他佛宗镜圆天资横溢,但你认为三阶初等器刃便是青玄子全部实力?不是本座吹嘘,第一轮无关痛痒,若是在次轮遇到,青玄子必定完胜那有意卖弄的楚姓小儿”说话的是同为判定的道宗长风真人,方才楚寻艳压师侄青玄子,让他很是不悦。此刻徐老又对佛宗如此褒奖,便忍不住开口。 徐老闻言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为了这点小事犯不着和长风真人架下梁子。 第三组比赛已然开始,除了那佛宗镜圆之外,倒是还有两名少年选手颇为夺人眼球。其中一人胡子拉碴,生的十分高大魁梧,但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却让此人甚有种“愣里愣气”的感觉。 看到此人,楚寻也是眼睛一亮,这不正是数年前赢过自己的大胡子么。 此刻楚嫣然也在注视台上,她的目光则是落到一名少女身上。 那少女也就十六岁年纪,肤若凝脂、柳眉弯弯,即便不笑脸上也带着两颗浅浅酒窝,乌黑光泽的长发梳成一条马尾,晃晃荡荡,甚是可爱。且不得不说,她这种漂亮绝非一时眼缘,而是那种十分耐看的感觉。 楚嫣然看后心喜,琢磨着倒是和弟弟有些般配,若是弟弟能找这样一个媳妇,倒也是美事一桩。 然而楚寻哪里知道老姐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双眼睛只顾盯着大胡子去看,眼见后者对火候的把控愈发纯熟,心道自己当年输的着实不冤。 很快的,第三组所有选手冶器完毕,压灭炉火,只待开炉出器! “起!” 随着主持的高呼声长长拉过,在数万看客的期待中、百名三组选手或是跃跃欲试或是紧张难言的心情中,所有冶器炉纷纷开启。 但在此刻,只听长鸣嗡然响彻,随后便是三道光芒分别从三个擂台闪烁而起,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皆道又要有碎玄武器出现。 冶器一途,出器如宝,开炉时会伴随着震响光芒等异象,如详细划分,当有五大等阶,每阶又分初、中、高三等。大等阶从一至五对应五大玄修境界,分别为:一阶寻常器刃对开玄境、二阶破玄器刃对固玄境、三阶碎玄器刃对灵溪境、四阶圣器对天河境、五阶神器对神海境! 寻常器刃不必多说,只略强于凡俗铁器而已。从二阶破玄器刃开始,便都具有了撕裂玄气防护的神效,当然,前提是使用者能够驾驭。 至于从三阶碎玄器刃开始,便会有种种异象产生,所以毫无疑问的,本次开炉当有三柄至少三阶碎玄器刃现世。 果然,待得光芒散去震响消失,以镜圆为首,大胡子、美少女,这三人手中各自持着一柄华光闪烁的长剑,脸上神情淡然。 而其他选手则大多失望之极,对于这场本以为能够一飞冲天的大赛的结果也是心知肚明了。 “好,很好,我青霄国冶器一途后继无量啊。”青霄皇含笑拍手,显然对这一幕十分满意。 青霄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现场气氛点燃,只听得台下呼声顿起,其中以镜圆呼声最高,其次是名为胡万的大胡子,至于那美少女也有几句零星呼声,她的名字则是叫做顾盼兮。 “原来叫顾盼兮,很好听的名字。”楚嫣然完全不在乎镜圆和大胡子这两个强劲对手的表现,一心只想着自己臆想中的准弟媳…… “三阶初等碎玄器刃,顾盼兮晋级!” “三阶中等碎玄器刃,胡万晋级!” “三阶高等碎玄器刃,镜圆晋级!” 随着主持宣布,看客们再度惊呼起来,镜圆不愧是镜圆,高等碎玄器刃,距离那强大的圣器,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 随后,第四组、第五组、第六组的比赛相继进行,很让人失望的,并无什么亮点产生。 若是硬要说说值得一提的事,那便是朱诚和熙公主了。这两个劣货仗着赛前的龌龊行为,在一群垃圾之中还真就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且恬不知耻洋洋得意! 第五组中倒是有两人让楚寻眼前一亮,一个是当日被自己暴打的周家周路,一个是那位嗓门极大,自称铁哥的铁铸,平心而论,这二人的实力还真就不弱,都有碎玄中等出炉。 如此一来,六百人中晋级二轮者共得六十人,其中能让楚寻记住的也就那么十几人而已。 第一组:青玄子,黄柏云。 第二组:公孙宇,周天明。 第三组:镜圆,顾盼兮,大胡子。 第四组:朱诚。 第五组:周路,铁铸。 第六组:熙公主。 022、正义凛然 第一组比赛全部结束,时间已来到正午。 ( . . ) 主持宣布众选手休息一个时辰,各自养好精力,随后将进行第二轮的比赛。 期间,无论选手还是看客,青霄国皇室都提供了精致的饭食点心,更有种种歌舞表演,将这空白时间也打点的有声有色。 楚寻没出山之前每日的饭食都有固定配比,按他说简直就是色香味一样不占,所以早在比赛进行之时,他就对用膳处进行了仔细的“观察”。此时刚想伸手去抓一块垂涎已久的糕点,耳边却突然传来楚嫣然的声音。 “小弟,咱们去那边吃。”拉起楚寻,不由分说的,楚嫣然便直奔三组选手休息区而去。 这边楚寻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块糕点,心里颇有种生离死别之感…… “喂喂喂,我说老姐,干嘛呀这是。”楚寻一头雾水。 然而楚嫣然并不理他,直至来到一处饭桌之前,对着本就坐在那里的少女盈盈一笑,道:“不好意思小妹妹,我们可以坐这吗?” 那少女抬头看她一眼,两颗小酒窝笑起来更深了,“当然可以呀,你是楚嫣然姐姐吧,我听说过你。冶器天赋超超超级高,我一直把你当做榜样呢。” 楚寻微微皱眉,这少女不正是和镜圆同组,也开出上等兵刃的顾盼兮么。 “是吗,真是荣幸,不过更有缘。”楚嫣然当即坐下,和那少女便畅聊起来,期间还不断怂恿楚寻跟人家示好,搞的楚寻郁闷不已。 两个女子还真就投缘,叽叽喳喳的聊起来没完,楚寻本想趁着休息时间和大胡子聊聊,几次想走,都被老姐生拉硬拽的按到座位上,直至铜锣敲响,他硬是没能离开半步。 第二轮比赛开始,楚嫣然消停下来,楚寻也终于松口气儿。回想刚才那种相亲般的经历,心头便是一阵尴尬和后怕。 众所周知,比赛中出场顺序会对选手形成一定影响,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这一次的顺序进行颠倒,原本的一组变作六组,同理,六组将率先进行第一场比赛。 十位选手相继登场,熙公主依旧压轴,极为繁复的装束,极为艳丽的姿容,这哪是冶器大比,若不知内情,肯定以为是选美大赛呢。 不过即便这样,台下依旧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台上诸多达官显贵也是纷纷褒奖,看似小声议论,实际都藏着心机。 青霄皇何等英明,岂能看不出这些臣子的讨好之心,他们为了避嫌而小声夸赞,但一个个儿心里都清清楚楚,青霄皇定然能够听到。 “嘿,这群人明知熙公主明明实力低微,却极尽奉承之能事,表里不一,恶心之极。”楚寻冷笑一声,嘲讽溢于言表。 作为一国之君,又兼具神海境实力,青霄皇自然听到了楚寻话语,只是他并不生气,反而越发欣赏楚寻。 再说场中,比赛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本该有的远超第一轮的激烈对决完全没有出现。所有选手都在放水,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公主”二字,便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利器。 所以,熙公主轻而易举再下一城,顺利晋级第三轮。 六组结束,五组开始,楚寻立刻来了精神,因为周路在这组,和周路不知有什么仇怨的铁铸也在这组。 比赛在沉默中进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周、铁二人身上,除了楚寻之外,大多数人都还对上次的事情记忆犹新。 上次冶器大比,铁铸以散修身份大放异彩,一路屡克强敌,甚至都看到了夺魁的希望。在三轮对决之时他遇上周路,那时铁铸明明占据优势,但却被作为判定的周路之父以公谋私,稀里糊涂的安插了一个违规之名。 这件事在当时掀起不小风波,铁铸气愤之余更是表示还会参加下一次的冶器大比,届时必要周路身败名裂。 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周路的父亲失去判定身份,周路的爷爷却又顶了上来…… 听得周围之人议论,楚寻也明白了大致的来龙去脉,心里对周家祖孙三辈都狠狠鄙视一番,但他觉得这次青霄皇在场,周家应该不敢耍什么花样。 很快,冶器结束,众选手开炉! 轰! 震响再度出现,一道光芒从周路的冶器炉中冲天而起,将他那张挂着阴笑的脸庞映衬的更加阴险。 这是一杆泛着碧色光芒的长枪,整体似有苍蟒盘踞,浑然天成,竟是高等碎玄器刃,已达三阶顶尖! 嘶! 场中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三阶顶尖器刃已是本届大比最具分量的产物,之前只有镜圆开出,所以众人如何能够不惊。 “周家冶器国手的名头还真不是虚妄,看来周路的长进比起上次可不是一星半点。”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家雄踞冶器国手之位十余载,真不是吹的。” 听得这些议论,周洪德捻动长须,那张老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然而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铁铸的冶器炉中却爆出更大震响,那响声如平地惊雷,轰的一声,竟是震人耳鼓,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这怕是要有圣器出现了!”道宗长风真人惊呼站起。 “何止圣器,镜圆冶出宝杵之时老夫便在场,眼下这声势,比当时也弱不了多少。”徐老神情激动,因为今天他极有可能第二次亲历神器出世的场面。 “此子不错,如能打造出神器,我那孙儿也算败的不冤了。”周洪德虽在夸赞,但眸底却闪烁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诈。 相比于满场的沸腾,楚寻和楚嫣然却是对视一眼,且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忧虑。 他们都看过名器谱,心里隐隐觉得,这种情景不太像神器出世,反而很像一种极为危险的情况。 突然,在那大响声中又有一道惨烈的叫声响起,随后只见铁铸的身体直接被崩飞,摔落到看台之下。 “果然如此,这周家好歹毒的心肠!”楚寻冷眉一挑,向周洪德看去。 只见那周洪德长身而起,眼中阴险早已敛去,反而带着一副惋惜神情,叹道:“哎呀呀,真是可惜了,本以为会有神器出世,没曾想竟是如此严重的炸炉,也不知这位选手放错了哪种材料。唉,可惜,可惜呀!” “放屁,寻常炸炉岂能如此,况且他还是高等冶器异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楚寻腾的站起,目光遥遥逼视周家祖孙。 那周路起初还想恶语反驳,但一看此人竟是楚寻,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周洪德则是冷哼一声,眸底阴险又现,反正他早晚要对楚寻使坏,提前一点也不在乎:“哪来的毛头小子,你是在质疑我们三大判定么?” 三大判定?好一个老狐狸,竟然一举拉上另外两人,若楚寻再反驳下去将会同时得罪三人,这对接下来的比赛极为不利。 不过,得罪又如何,辰王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在意这区区判定。 “好,好得很。”楚寻冷笑,又道:“如此说来,长风真人和徐前辈也认为这只是寻常炸炉了?” 作为冶器圣师,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猫腻,定然是那周洪德不知用什么手法在冶器炉中做过手脚,否则寻常炸炉不会如此严重。 可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和周洪德结怨,有这必要? 徐老看向楚寻,眸光闪动,但终究没有开口。 长风真人则笑道:“这位选手,我等身为判定,专司审核之职,自会秉公评判每一场比赛,你虽好心,但也不要逾越了规矩吧。而且周贤侄冶三等极品兵刃,想来这组比试的胜者非他莫属,所以……” “非他莫属?秉公评判?呵,这等话你们也说的出口?”楚寻不顾在一旁拉扯自己的姐姐,悍然看向青霄皇,拱手道:“难道您也这么认为?” 这是什么,质问么?和青霄皇说话竟然敢用这种语气? 场中顿时炸锅,文臣武将轰然站起,文臣指着楚寻口诛笔伐,武将手按刀柄便要上前捉拿,各路江湖人士也是纷纷议论,哪来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天高地厚都不懂了? 辰王和周洪德则是不约而同的抿了口茶,坐看楚寻如何收场。 啪啪啪! 然而,预想中的勃然大怒并没有发生,只见青霄皇竟是鼓掌笑道:“眼里容不得沙子,好一身凛然正义,若我青霄国臣民皆有如此气概,本皇哪需镇日操劳。”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旋即暗想道:“这是怒极反笑啊,看来吾皇要大发雷霆了。” 可是,青霄皇和楚寻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呢。”青霄皇笑问。 “查!”楚寻目光如冷电,周路和周洪德被这目光一扫,心里不知怎么便是一颤,然而楚寻话还未完,“若查出有人在背后搞鬼,望陛下能严惩不贷。若查不出任何痕迹,我楚寻也甘愿受罚。” “好,就依你之言!”青霄皇大笑一声,非但没有暴怒,反而更显欣赏。 “陛下英明。”楚寻躬身拱手,再看周路时,后者已然面如死灰。 023、佛宗镜圆 经此一事,比赛只有被迫中止。 ..在楚寻的监督下,皇室方面出人彻查,没过一会儿,果然在冶器炉的残片中搜出些异常之物来。 楚寻将证物呈到青霄皇面前,道:“陛下,此物名为火灵石,与赤铁在到极高温度下同时融化,便会产生剧烈爆炸,轻则炸毁炉壁,若情况重大,很可能会要人性命!” 青霄皇闻言脸色登时阴沉,要知道,这冶器大比乃是皇室一手操办,有人胆敢从中作祟乃是挑衅皇室威严,而且此事传出,青霄国的信誉也会受到打击。此两点无论哪一点,都会对青霄国产生负面影响。 转视周洪德,青霄皇那不怒而威的气场本就压人,更何况此时已有怒意。 周路眼见龙颜大怒,登时便要跪下请罪,不过周洪德毕竟人老成精,当即站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陛下还请听老朽一言,这黄毛小儿处处针对我周家,怕是本就没安好心。更何况火灵石也是本次比赛中的一种可选材料,虽然和选手铁铸所使的赤铁不搭,但谁知道是不是那铁铸眼见老朽孙儿技艺精湛,心知无法取胜,这才另辟蹊径,反而引火烧身呢。” 这一连串的反驳,也算有几分道理,但在场中人谁也不是傻子,周家祖孙以卑鄙手段谋害对手一事人人心里都是有数。 “呵,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老狐狸。”楚寻冷笑一声,短时间他内倒也没有好办法反制,毕竟铁铸昏迷,火灵石到底是不是他亲手放置,只有等其醒来才能确认了。 “陛下,这小娃满嘴诋毁之语,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实在当诛!”周洪德缓过气来,反咬一口。 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不给点颜色尝尝?那帝皇的威严还要不要?周洪德这老匹夫竟将了青霄皇一军! 然而,青霄皇却只是摆了摆手,冷声道:“孰对孰错本皇心里有数,此事暂且放下,赛后监察司介入,绝不会放过真正妄图抹黑皇室之人!” 此言一出,明眼人便都明白过来,在周家和楚寻之间,青霄皇更倾向于后者。若换句话说,那便是他更倾向于道义! 周洪德暗暗咬牙,心道须得赶紧想个办法,要么除掉楚寻,要么改变青霄皇看法,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这少年的身份却让他有些迷惑。 在闹市中殴打孙儿周路,此事就当他不知天高地厚,就当周家名声不够。但他何德何能,怎地就能让青霄皇都青睐有加呢? 越是想不通就越是气结,也更坚定了周洪德除掉楚寻的想法。 这一幕落在辰王眼中,他的嘴角便划过一抹阴笑,仿佛抓住什么机会那般,眼底闪烁起寒光来。 楚寻固然不惧皇权,但他懂得要留人底线。眼下青霄皇已经表示追究决心,自己这边也不能逼人太甚,否则便是意气相争不知进退。 如此想着,楚寻向青霄皇拱了拱手,用话语点拨道:“陛下深明大义,我相信您一定会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青霄皇点了点头,脸上不动声色,但却以秘音之术对楚寻道:“周洪德为人奸猾,比赛过程中定会抹去所有痕迹,但你放心,如皇室无法查出一二,届时贤侄用你们的规矩办事即可。” 时值正午,耀阳高挂长天,道道光芒从空中洒下,落在青霄皇的身上,仿佛为其披上一层金光。 楚寻深深看了两眼,而后深鞠一躬。 说实话,原本楚寻对青霄皇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因为他知道青霄皇和大掌柜一直以来在很多方面都属于微妙的对头关系。 但今日经过此事,他对青霄皇却有了全新认识。一个以道义为先,一个能在包容小辈无礼和皇权绝对不容侵犯中倾向于前者的帝王,绝对是个明君! 轻风拂起,人声渐止,现场经过一番处理之后,比赛再度进行下去。 第四组选手不提也罢,无非就是朱诚以和熙公主同样无耻的手段顺利晋级而已。虽然这第二轮比赛相比于第一轮粗暴激烈看点十足,但精彩是要建立在全力以赴之上,朱诚的对手全部放水,还哪有精彩可言。 到了第三组,真正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佛宗镜圆、顾盼兮、大胡子胡万,这三位同时开出碎玄器刃的选手将正面对决。虽说大家并不认为后两位能够击败镜圆,但也没人认为他们所打造出的兵器会被砍瓜切菜般完虐。 冶制的过程很是沉闷,镜圆和顾盼兮都没有选择重新冶制,只有大胡子胡万另开一炉。这是比赛的规则,晋级者有权选择保留上一轮所冶制出的兵器。 大约半个时辰后,众选手纷纷开炉,但大胡子却眉头紧锁,他的冶器炉中仍然白气腾腾,甚至炉壁都隐透红光,让人不禁怀疑本届冶器大比的第二次炸炉是不是将要发生…… “这货怎么搞得,莫不是真要炸炉了吧。”楚寻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对于曾击败过自己的人,他还是很希望能够再遇一次的。 虽然那时楚寻才刚刚接触冶器,输也是理所当然,但强烈的好胜心却“告诉”他必须要赢回来! “快看,炉壁开始膨胀了!” “天啊,真的要炸炉了!怎会这样,一届大比两次炸炉,这种情况在以往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正当众人猜测不断的时候,大胡子却松了一口气,然后哈哈一笑,左手挥出玄气扫灭炉火,右手抓住炉盖,沉喝道:“给我起!” 轰! 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将他那豪放的嗓音压过,随后便是一团耀眼红芒爆射而出,腾空数丈后,隐约化作一幅玄龟图案! 碎玄器刃巅峰,可称半步圣器! 这一炉,单看那几乎就要成型的玄龟图案便可知道,开出的器刃竟是无限接近于圣器的存在! 人潮声汹涌而起,此前各种倾向于镜圆的呼喊顿时倒戈,胡万这个名字,一时间响彻皇城南区! 青霄皇含笑而起,率先予以肯定掌声。 紧接着,数万名看客全部站起,如同巨浪般的掌声瞬间淹没现场。楚寻也咧嘴一笑,自语道:“好样的,果然不愧是赢过我的家伙。” 掌声经久不息,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平静,而掌声刚一平静,除却镜圆和顾盼兮之外其他那七名选手便纷纷表示弃权。 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很珍惜这次机会,但也没盲目到认为可以与半步圣器抗衡。 顾盼兮嘟起小嘴,唉声叹气的来到大胡子面前,道:“我不是自不量力哦,只是想试试与你有多大差距。” 大胡子是个不会说话的主儿,咧嘴一笑,道:“说实话,估计挺大。” 顾盼兮又是轻叹一声,道:“开始吧。” “好!”大胡子估计也是头一遭冶出圣器,那种兴奋的劲儿溢于言表,他使出玄气挥散兵器上的热度,同时也让一直包裹着的红芒散去不少。 到得此刻,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大胡子打造的并不是兵器,而是防具,一面状如龟甲散发炽热红芒的巨大盾牌! “赤焰玄武半步圣盾,请指教。”大胡子思虑片刻想出一个自认极为霸气的名字,然后咚的一声将盾牌立在地上,那副神情简直就是在说放马过来一般。 顾盼兮美目一凝,手中长剑疾刺而出,三阶兵器已然能够自行催动剑气,一缕淡黄色的光芒拧成光束,剑未至,气先至。 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脆响声响起,在众目睽睽中,碎玄初等和半步圣器的差距显现出来。 只见顾盼兮手中长剑节节寸断,竟没能在那赤焰龟甲盾上留下丁点痕迹…… “承让了妹子,虽然咱俩差距太大,但你千万别灰心,毕竟老胡太强。” 大胡子是真不会说话。 顾盼兮深吸口气,灰溜溜的走下台来。这边楚寻刚想和老姐讨论讨论,扭头的功夫却见老姐已然向顾盼兮迎去,边走还边兀自咕哝道:“哼,胡子拉碴的,嚣张个什么劲儿,别让本姑娘遇见你,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什么情况?”楚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姐这是已然把顾盼兮当成自己弟媳了,不过人家大胡子胡子长碍着她什么事儿,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看不透更摸不着呀。 这边楚嫣然迎到顾盼兮好一通安慰,那边比赛却仍在进行,大胡子冶出半步圣器风光无量,所有人都认为镜圆这次托大肯定阴沟翻船,毕竟当初他若也选择重新开炉,出把圣器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那镜圆却依旧风轻云淡,妖孽般俊逸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场下的女子便更痴迷了,好一个美和尚,这气度,简直迷死人呀。 楚寻不耐烦的在老姐眼前摆了摆手,“小心看眼里拔不出来哈,别忘了,人家可是和……” 一个“尚”字还没出口,楚寻却感觉鞘中长剑猛然间震颤了一下,再抬头看时,镜圆手中那把长剑已然豪光大盛,隐有苍鹰虚影浮现而出! 开炉隐藏锋芒,临敌方显真威! “这镜圆好厉害的手段!”楚寻心头一凛,旋即又被振奋充盈。 若能与他一战,才不枉本次参加大比! 024、决赛等你 见此情形,全场瞬间哗然。 就连三位判定都是直接站起,面面相觑之间,尽是不可思议。 “好一个镜圆,竟达到如此地步!” “说实话,起初他开炉之时老夫便觉得有些蹊跷,没想到竟是在这。明明开出半步圣器,却能将小成的器魂悄然隐匿,这种手段,当真让人惊诧。我等如此年纪之时,怕是与他相去甚远啊!” 徐老和周洪德不吝啬赞扬之词本是正常,但这一次就连道宗长风真人都难免感叹,所谓后生可畏,该就是如此了。 此时日暮渐垂,火烧云霞半边红透。那镜圆静在万众瞩目中随风而立,风吹衣摆,月白袈裟轻轻鼓荡,端的是神采逼人。 楚寻深看一眼,不由便微微扬起脖颈。那张慵懒散漫的脸上,也终于露出郑重之色。 说实话,他从未轻视过镜圆,但即便如此,现在看来,还是轻视了对方。 “有趣,不愧是冶出过神器的人物。”低语一句,楚寻眸底光芒湛湛,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然而,如同感受到楚寻目光一般,镜圆双手合十,遥隔看台上下,对着楚寻一揖佛门之礼。 本届冶器大比卧虎藏龙,名门望族有周家、道宗、公孙家,江湖之士有黄柏云、楚嫣然,当前对手还有同出半步圣器的大胡子胡万,可镜圆却对这些强劲对手视之不见,反到偏偏对楚寻做出那等动作。 这是尊重,还是挑战? 亦或是……冥冥有感,那个坐在看台下尚未显露锋芒的少年人,才是他本次大比真正的宿敌! 没人知道,顺着镜圆目光而去,众人看到的是那个之前胆敢顶撞青霄皇的愣头青。但在他们眼里,这只是所有臭穷酸自视清高的一贯作风而已。 何德何能,他受得起镜圆一揖么? “哼,看来小东西有点来头,只不过又有何用。”周洪德的眼力自然要高过寻常人士,但他仍冷哼一声,显然十分不屑。 当然,刨除他们之外,还是有极少数人知晓楚寻底细。 比如青霄皇此刻便是微微一笑,也不知想些什么。再比如目光阴鹫的辰王,亦是不知如何作想。 而其他几位冶器天才,则是牢牢锁住楚寻手中的长剑,也许在他们眼里,楚寻本人并没什么可重视之处,镜圆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那柄长剑而已。 “喂,我说你看够没有,老子才是你的对手!”身为镜圆当场之敌却被忽略,大胡子不悦吼道。 这一吼,场中视线在重新聚集到他的身上,人们这才发现,不知为何,他们竟因那少年而忽略了一个冶出半步圣器的存在。 “施主有礼,镜圆请了。”镜圆收回神思,再对胡万施礼。 “来吧!”大胡子也不废话,举掌拍出,那赤焰玄武盾便如同一堵移动的墙体般,直接向镜圆镇压而去。 这是以守为攻,欲凭借赤焰玄武盾之坚,硬撼镜圆半步圣器长剑之利,好霸道的打法! 吼! 半步圣器已能器魂小成,那赤焰玄武圣盾无需玄力催持便发出一声震天咆哮,紧接着便见红芒大起,一团火光呈玄武状浮现盾面之上。 “半步圣器之强,果然让人刮目!” “此人性子暴躁,经他之手冶出的兵器同样暴烈,不知那镜圆和尚如何应对。” 场中看客纷纷猜测,已然忘却刚才的小插曲。毕竟,就目前来看,镜圆的风头委实太盛,俨然便是本次大比夺魁呼声最高的人选。如果大胡子能爆冷将其击败,倒也是一幕能够流传下去的佳话。 “我倒是小瞧了大胡子,没想到他的实力如此出众,看来镜圆想要赢他,须得费些力气了。”楚嫣然面色凝重,美眸中稍带忧心。 楚寻斜瞥一眼,心说老姐就这点不好,少女心思太重,对镜圆这种俊到妖孽的男子总是莫名倾慕。 当然,人家镜圆也的确有那个资本。不止冶器一途,就连玄修领域,他也已臻至灵溪初期。 要知道,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而已! 但楚寻心里却也明白,在场所有妙龄女子,自然也包括老姐楚嫣然,她们对镜圆的好感,几乎全部来自那妖孽的容貌…… “唉,这就是盲目崇拜啊……”楚寻轻叹一声,不知为何心里便想看看那名为顾盼兮的少女是否也是这般。 顾盼兮先前落败被老姐迎到这里,所以此刻正坐在楚寻身边。本以为她肯定也是一副花痴模样,可侧目看去,楚寻却发现那少女也正在瞧着自己。 四目相对,不由的,脸色便是一红…… “给我破!” 刚想找个理由掩饰尴尬,忽闻台上传来大胡子奋力的喊声,抬头看去,只见赤焰玄武盾已然和镜圆长剑斗在一处。 巨大的火焰玄武器魂十分笨重,但越是如此,反倒越显凝沉厚重,仿佛坚不可摧。 再看镜圆,他脸色淡淡,手中长剑抖动,啸唳声起,苍青色的鹰隼器魂破剑而出。如同一只扑杀猎物的猎杀者,迅疾行进,锋芒毕露! 一红一青,两道光芒瞬间到一起,看台上顿时爆发出耀眼光芒,阵阵波动涤荡如波涛,伴随轰鸣震响。 “玄武代表防御,苍鹰代表进攻,矛盾之争,有趣!”徐老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的确,且这两把半步圣器乃是本届大比目前为止最出色的存在,简直就是最强之盾与最利之矛的对决。”周洪德亦是点头赞扬。 “镜圆必胜、镜圆必胜!” 眼见比赛僵持不下,已然进入紧要关头,场中支持者们纷纷开始呐喊助威,声浪叠叠,几乎全是倾向镜圆。自然,还是少不了楚嫣然。 楚寻眉头大皱,道:“老姐咱能不能不喊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所谓僵持只是假象而已,只要镜圆再度发力,胡万必定败阵。” “啊?不会吧,我觉得大胡子很厉害呀,我冶出的宝剑在他面前不堪一击。”顾盼兮忍不住插嘴道。 “你那也能叫宝剑?废铁而已。”楚寻摇头晃脑刻意贬低,实际却是为刚才偷看人家变相解释。 我刚刚只是单纯的看了一眼,你那么弱,我怎么可能有其他意思…… “你胡说!我也很厉害的好吧,刚才那是,那是……” 顾盼兮也没多想,还待为自己辩解,楚寻却一指台上,道:“快看,镜圆要发力了。” 话音刚落,只见镜圆单手竖于胸前,口诵佛号,道:“毁之可惜,施主自行认输吧。” 由于声音太轻,所以台下无人听见,不过他们却发现大胡子脸色猛然一沉,紧接着便是怒不可遏。 “少说大话,眼下你我不过五五而已,凭什么毁我之盾!”说罢,又是一掌拍在盾牌之上,红芒玄武再大三分。 唉! 几乎是同时,楚寻和镜圆各自轻叹一声,此刻二人心情相仿,都不愿这盾牌损毁。 不过,既是比赛,那就必须分出高低! “阿弥陀佛,镜圆得罪了。” 念罢,镜圆眸底猛然绽出青光,仿佛心意相通般,那长剑所聚化的苍鹰也瞬间青芒大盛,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鹰啸和玄武哀嚎,之后场中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家却都知道,大胡子输了。 咔,咔咔…… 硬器碎裂的声音蓦然响起,随着这声音,大胡子的脸色也开始变化。由最初的不明所以,再到难以置信,最后,终于定格在惨白之上。 “唉……”楚寻又是轻叹一声,不能在比赛中遇到大胡子固然惋惜,但此刻他却更加同情后者。毕竟,作为散修,能够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本就十分不易,可他,偏偏遇到了镜圆,遇到了稍稍发力便能轻易击败他的镜圆。 这对于胡万的自信来说,将会是毁灭性打击。 砰! 炸裂声响起,赤焰玄武盾光芒消失,直接崩碎成十数块散落在地。 大胡子一下子坐到地上,目光已然呆滞。 许久,他才微有恢复,喃喃道:“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这把剑的名字。” 镜圆再行佛礼,道:“施主真的想听?” 大胡子狠狠咬牙,点了点头。 “剑的名字我还没有想过,既然你问,就叫青隼罢了。至于理由,只因你……太弱。”似有不忍,但镜圆终究开口。他也想过编造些理由让大胡子好受一点,但后者能够冶出半步圣器,自然不是白痴。他的赤焰玄武盾无论在手法还是选材,亦或加入自身心意上,都已做到无有纰漏。 所以,若非要找个理由,那就只能是镜圆更强。因为,他几乎做到完美! “我……太弱了?”沉默片刻,大胡子直身站起,木然向台下走去。 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其披上一层抹之不去的寂寥,冶出半步圣器却仍旧不堪一击,人生悲哀,莫过于此。 “第三组,晋级者佛宗镜圆!”主持终于缓过神来,高声宣布道。 “阿弥陀佛。”镜圆口诵佛号环礼八方,最后,目光再一次定格在楚寻身上。 此刻,楚寻也是收起所有慵懒散漫,起身,还礼。 不得不说,面对展露过实力的镜圆,楚寻反而更有种看不透他的感觉了。 “你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我必会击败你。” 脖颈微扬,楚寻用极为凝重且尊重的语气说出这句约战之语。 闻言,镜圆双手合十还以微笑,俊秀到妖孽的脸庞上薄唇微启,轻声吐出四字:“决赛,等你。” 025、三两天蚕丝 人们不知道镜圆为何偏偏对楚寻高看一眼,更理解不了谁给的楚寻自信,竟然敢大放厥词,向那镜圆约战。 .. “决赛?那小子能进决赛么,公孙宇、玄青子、周天明等人可都还没真正出手呢。” “镜圆是给他面子,你们也当真啊?” “也是,别看他之前出了点风头。估计青玄子黄柏云真正发力,他就得被完虐。” 一时间,场下议论纷起。说的尽是臭穷酸不自量力云云。 毕竟,他们提到的那些人都是在以往比赛中印证过实力的存在,而楚寻不过在第一轮惊艳一下而已。谁不知道,第一轮比赛中真正有实力的都不会太过显山漏水。 抛去青霄皇辰王两人,满场数万众,也就只有三人对楚寻报以另外看法,他们分别是楚嫣然、顾盼兮、公孙宇! 楚嫣然自不必提,她虽然倾慕镜圆,但关键时刻肯定还是相信自己的弟弟。至于顾盼兮,恐怕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何明明已经见识到镜圆那恐怖的实力,却还是感觉楚寻不会输,虽然也没觉得他就一定会赢。 只有公孙宇,他才是真正看出些门道的人。只不过,在楚寻还未展露锋芒之前,他也不会轻易点评。所有想法,全部藏在心里便是,毕竟只要再过一组,楚寻就会直面道宗冶器天才青玄子,届时不他是徒有其表还是金玉其中,便能见到分晓。 “此人的比赛在我之后,镜圆又明显藏有后手,那么接下来的比赛,我该保留几分实力呢。”目光从楚寻移向他身边的楚嫣然,公孙宇皱眉思虑片刻:“三分好了。” 此为公孙宇心中所想,自然没人听到。可若是大声说出,恐怕现场又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要知道,楚嫣然虽然名声不及镜圆,但也是夺冠呼声很高的存在。毕竟,坐拥号称冶器圣典的名器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公孙宇战她,却自诩留三出七? 七分实力灭掉楚嫣然,这样的自信,也只有此等天才方能具备了吧! 很快,休息时间过去。随着铜锣声敲响,第二组的比赛正式开始。 “嫣然姐加油!” “老姐加油!” 顾盼兮和楚寻同时站起,同时挥拳,同时喊出助威之语,那惊人的一致,使得刚刚登台的楚嫣然一愣,片刻后脸上又露出“神秘”的笑意…… 楚寻打个冷颤,为了破坏这种不知打哪儿来的默契,他赶紧坐下。可偏偏,顾盼兮却又如出一辙的坐下。 “别学我!”楚寻站起,顾盼兮……也同时站起。 “你胡说,谁要学你,是你学我才对。”顾盼兮美目一翻,道:“哼,你站,我坐。” 做出这个“愉快”的决定后,他俩间那令人尴尬的默契终于得以遏止…… “哈,真是天生有缘。”楚嫣然得意一笑,随后才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之中。 本组选手中,最为引人侧目的便是楚嫣然和公孙宇,他们一个号称青霄国未来第一女子冶器异师,另一个号称很有可能是青霄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冶器至尊,如此对决,自然吸引眼球。 甚至许多人认为,这一组的比试,也许会比镜圆和胡万那组更加精彩。 就在这万众期待的情况下,此刻却有两人心头憋闷。 其一便是周家周天明,其实此人很具实力,但在那两位的强劲风头下却也只有被忽视的份儿,明明同为种子选手,却沦落到陪衬一般。 可忽视就忽视了,毕竟周家没落乃是铁铮铮的事实,他也只能暗下决心,希望靠自己实力来挽回颜面。 至于另外一位,自然便是辰王子朱诚,这家伙心胸狭窄之极,明明是因自己觊觎名器谱而招来祸端,可他偏偏认为这是楚嫣然的过错。此刻仗着熙公主好忽悠,自然少不了煽风点火。 “小橙子放心,本宫说过她过不老第二轮,她就一定过不了。”熙公主凤眼含煞,其实她要使坏,不仅是因朱诚挑拨,也因楚嫣然容貌不输自己。 堂堂公主,登场之时的风光也不过如此吧? 如此想着,熙公主心里的恶毒悄然间越发深种。 然而,这还不算完。狗男女的心思个顶个恶毒,朱诚又不傻,楚嫣然败给公孙宇的几率很高,第二轮之事也许熙公主根本不用出力。所以,他要把仇恨转移一下,转到那个可恶的楚寻身上! “公主殿下,您可识得那人?”灵机一动,朱诚向楚寻所在指了过去。 熙公主看后微微点头,道:“长得不错,只是看上去没什么身份,不然到可以考虑招来做本宫玩物。” 朱诚闻言心头暗笑,挑拨道:“殿下您怕是想多了,这小子刚才还顶撞陛下,可见心气之高,抛开身份不谈,您若要他,他还真就未必答应。” “哦?便是此人?”熙公主娇生惯养,之前因日头太毒,于是便寻了处雅阁小憩,所以没能见到楚寻顶撞青霄皇那一幕,回来后倒也听闻。此时朱诚指出其人,熙公主自然就格外在意。 “可不就是他么,依我看那,这小子连陛下都敢顶撞,肯定更不把殿下您放在眼里。”朱诚趁热打铁,他在熙公主石榴裙下侍奉两年,岂能不懂熙公主的性子。 “呵呵,本宫若要,他难道还敢不从么?”熙公主果然中计,说着便命人取来纸笔,亲自修书一封,吩咐当日比赛结束后,交给那清俊秀才。 朱诚不动声色的嘿笑一声,暗道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再说台上,众选手已然开炉冶器。之前第一轮无有强敌,所以楚嫣然自然未尽全力。此番公孙宇在列,她这才显露出名器谱上的本事。 现场配料提供颇为丰足,但大多数选手都会以赤铁为基本材料,倒不是此物珍贵,而是成功率高,如果艺业精湛,能够合理掌控火候,正确配比其他材料,倒也不无开出佳品的可能。 不过,楚嫣然不愧和楚寻是姐弟俩。只见她的选材,皆为稀奇古怪之物,比如极易炸炉的火灵石、不耐高温的玄冰黑铜、甚至铁砂蟒血液这种从未有人用的材料她都配比了一些。 相比于楚嫣然的特立独行,公孙宇则是表现的极为中规中矩,他是青霄国乃至九州大陆中年轻一辈出过最多圣器的冶器异师,只要稳定发挥,应当十之八九能够开出半步圣器,就算四阶圣器,也是几率很大。 但若细看,有心之人便会发现,此子所使用的材料竟是赤铁为主、青精沙为辅、龙鹰喙粉末滋养器魂。 这,正是镜圆刚才的路子! 楚寻眸光一闪,道了句有趣。 位于休息区的镜圆看到这一幕也是眉头微拧,待得凝神观察片刻后,突然微笑摇头,旋即来到无人处,催动金光宝杵生生将之前亲手打造的青隼剑震断…… “并非我要毁你,只是将有更强青隼出世,留你,不过徒增侮辱罢了……阿弥陀佛。”将那断剑掩埋,镜圆诵过往生咒,转身离去。 视器如人,超度亡魂。这镜圆对冶器的理解,着实高深! 没人注意到这半步圣器被毁的一幕,否则定必引来无数痛心。毕竟,除却这些冶器天才,怕是整个九州大陆,半步圣器也是有价无市之物。 比赛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种子选手周天明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突然间大吼一声,旋即竟徒手向炉火中抓去。 周洪德眼见侄儿如此,飞身上前,一掌将其拍昏。低头看向炉火后,他便明了,当是周天明自知无法与楚嫣然公孙宇抗衡,铤而走险配错材料,但他眼见即将失败,心理承受不住,这才有了癫狂之举。 唉!周洪德长叹一声,周天明配错材料,救无可救。如此一来周家两位选手便只剩下周路,可他明白,周路的实力和这群天才一比简直没法看,而经过楚寻之前那么一闹,卑劣手段也无法再使,看来他们周家冶器国手的名号,将在本届冶器大比上断送了。 “该死的小畜生,老夫必定不会让你好过!”周洪德狠狠瞪了楚寻一眼,然后才回返座位。但此刻希望破灭的他,却还要面对更大悲哀,那就是以判定身份,亲眼见证冶器国手之名落入他人囊中。 楚寻注意到周洪德那阴险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全副心思的想着某事,完全沉浸其中。 “喂,你想什么呢,刚才那老头瞪你,我帮你瞪回去了。”顾盼兮拍着楚寻肩膀说道。 其实,她之所以要瞪周洪德,完全是以为后者在瞪自己,可反瞪半天,这才发现原来误会周老头了。不过既然是因为和楚寻坐在一起而受到“牵连”,那就顺便买个人情给他好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楚寻撇嘴,不信两字简直都要写在脸上。随后顾盼兮又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就没听清,脑海中灵光一闪,已然得到想要的答案。 “嘿,周洪德不过如此,刚刚的局面,若是加入三两天蚕丝粉末,必可化解难题。” 原来,楚寻刚刚竟是在思考如何破解周天明配选出错的方法,而且还真就被他想到! 若是周洪德得知此事,必然羞愧到老脸通红。他有的是机会悄然提醒,但,他身负冶器圣师之名,却没能想出这种化解之法! 况且,他还一掌拍昏周天明,夸张点说,如果周路不能闯入三甲,那么周家冶器国手之名,就是有一半断送在了他的手中。 回到坐席后,周洪德也一直在思考破解之法,成千上万种材料在脑海中过了个遍,但就是想不出如何能破。 气闷之下,他便又迁怒到楚寻身上。可他这次再看楚寻之时,竟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只见,台下的楚寻嬉皮笑脸,手中高举一张白纸,上书五字——三两天蚕丝。 026、半步圣器 见得纸上字迹,周洪德脑海一阵轰鸣。的确,天蚕丝可解此题,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不是凭白断送了周天明的前程么! 左右两边,长风真人和徐老察觉周洪德神色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也看到天蚕丝几字,心头登时一惊。 说实话,他们方才也在百般思索,同样没能找出解决之法。于是便自欺自人的认为此事根本无解,可谁曾想,三大冶器圣师都没能化解的难题,竟被那“愣头青”解开,看来镜圆那句决赛等你,还真就并非礼让。 “此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老夫却忘了到底在哪见过。”徐老将楚寻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捻须说道。 “天下穷酸全都一般模样,许是他读的书多,恰巧破解而已,徐老不必放在心上。难道我等冶器数十年,还比不过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长风真人心胸亦不宽广,很难接受这种事实。 徐老闻言没再说话,只是目光闪动中,似乎想起什么一般。 周天明退场引起一些纷乱,不过很快便又平静,毕竟大多数的期待本就落在楚嫣然和公孙宇身上。 眼下二人各自进行到紧要关头,炉火鼎盛,白气升腾,相信不出半刻,便会开炉出器。 本来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楚嫣然忽然察觉炉内剧动,转头看去,公孙宇恰好投来目光,随着而来的,还有后者冶器炉中那磅礴的压力。 冶器还未圆满,尚未成型之器便能散发威压,这公孙宇的手段不可谓不强! “八分实力……虽然胜你,但终究输给自己。”公孙宇微微摇头,仿佛略有失落。 听着这不明所以的话语,楚嫣然好胜之心大起。眼下比赛仍在进行,凭什么你就敢如此说话? 贝齿紧咬,一股对于冶器的顽强领悟倾注其中,这是形成器魂的关键,也是冶出半步圣器,甚至圣器的必要前提。 “开!” 随着楚嫣然娇喝一声,她的冶器炉中猛然爆粗轰鸣声响,紧接着,两道豪光冲天而起,一红一白,犹如龙凤缠绕,显出隐约之魂! 台下顿时惊呼连连,很显然,楚嫣然这次冶制的是对剑或者双刀,抛开她所选材料之特殊,单就此点而论,也是比冶制单把武器凭白增加一倍难度。 更何况,她这双刃还皆为半步圣器! 此女果然不负青霄国未来第一女子冶器异师之名,名器谱也果然名不虚传! “耶!嫣然姐好厉害呀!”顾盼兮欢呼雀跃,看的楚寻都是一愣一愣的。 虽然也盼着老姐获胜,但楚寻却笑不出来,因为他能够看出,公孙宇无有丝毫惊讶。这说明此人对老姐的手段早有预料,也说明他……胸有成竹! “朱雀白泽双剑,等你赐教!”楚嫣然散发玄气挥散兵刃热度,左手短剑朱雀闪耀红芒,右手短剑白泽白芒涛涛,她静身而立,在那红白光辉之中,颇具巾帼之风。 公孙宇深看楚嫣然一眼,而后凝神致致,眸底青光一闪,将最后一缕领悟注入冶器炉中。 顿时,巨响震天,青光漫彻台上,苍鹰尖啸中,一柄三尺长剑缓缓从冶器炉中升空而起! “这是!” “此子竟同样冶出一柄青隼剑!” “而起看上去比镜圆冶出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好强的手段!” 台上台下,感叹汹涌,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脸上尽露惊容。 “老姐输了。”楚寻淡淡开口,虽有惋惜,但他知道,老姐输的不冤。 “为什么?我看不出嫣然姐的双剑哪里比公孙宇差呀?”顾盼兮好奇问道。 “静观便是。”再不多话,楚寻认真把公孙宇打量一遍,如果说镜圆的实力让他既惊讶且惊喜,那么此刻,公孙宇也做到了。 “楚嫣然,楚嫣然!” “公孙宇,公孙宇!” 看客们纷纷高呼,为自己所支持的选手呐喊助威,但从声势来看,两者间并无太大差距。但这些看客大多只是略通冶器,哪里分得出高手对决间那细微的强弱之势。 直到双方交手,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只见公孙宇遥指空中长剑,一缕与青隼剑器魂相通之意注入其中,霎时,青隼剑豪光大放,巨大苍鹰器魂破剑而出,于天际盘旋,仿佛俯瞰大地。 几乎就要器魂大成! “这……怕是已然达到半步圣器之巅!”徐老猛然站起,脸上已控住不得露出震惊。 “此子,当真可怕。”长风真人亦是面色凝重,他本在担心弟子青玄子能否在决赛中击败镜圆,但现在看来,公孙宇这关也许更加难过。 “公孙家……”至于周洪德,低低呢喃几句。此刻他的心中,惊讶已是次要。因为公孙宇的实力让他明白,两家相争十几年,本届冶器大比过后,怕是国手之位终究要易主公孙了。 所有人都在震惊,身为对手的楚嫣然自然更甚,她身为高等冶器异师,当对方长剑从冶器炉中遥遥升起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绝无取胜之道。 不过,即便是输,也终归要看看差距的吧。 毕竟,朱雀白泽双剑兀自颤动不休,其实纵然不敌,但它们也是想战的吧? “我输了,但我想试试。”楚嫣然郑重说道。 公孙宇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心念再动,沟通青隼剑,将那巨型器魂缩小几分。 “兵器如人,明知不敌而战乃是忠义,我不想毁你之器,咱们点到为止。” 台下,镜圆听得此言眉心微动。公孙宇和他的冶器理念截然相反,就好比领兵征战的将军,,一个对兵卒的要求为尽力即可,另一个对兵卒要求则是不成功便成仁! 换句话说,公孙宇冶器的态度乃是仁义。镜圆冶器的态度则是必争。这两相比较下,也许公孙宇冶出多把圣器便是如此原因,而镜圆之所以能够冶出神器,也绝对和心境领悟脱不了干系。 几乎是下意识的,镜圆又转视楚寻。 他,会是何等心境呢…… 此时楚嫣然已和公孙宇斗到一处,朱雀白泽双剑散发出红白两道光芒,各自幻化成龙凤器魂,与那缩小几分的苍鹰奋力相搏。 震响连连,豪光四溢,龙鸣凤舞,苍鹰盘旋,彼此缠斗数刻之后,胜负仍然未见分晓。 “斗了这般久,若再纠缠下去便是无理,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楚嫣然心念闪动,双剑光芒消失重回手中。 “承让。”公孙宇抱拳做礼,旋即又走到楚嫣然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楚嫣然听后面露惊容,片刻后点头道谢,这才走下台来。 台下顾盼兮和楚寻早就等在场边,见老姐归来,赶紧迎了过去。 “嫣然姐,怎么好端端的你却认输了呀?”顾盼兮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问道。 “我说你是傻啊还是缺啊,看不出来人家让着老姐么?那公孙宇若施展全力,估计对剑都撑不过两刻钟便会断折。”楚寻一脸嫌弃的说道。 “不许这么说她,人家可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温柔点!”楚嫣然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的楚寻好生憋屈。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看出,楚嫣然对这次失利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倒是公孙宇到底和老姐说了什么,楚寻有些好奇。 百般询问,奈何老姐故作神秘,只问楚寻是否知晓哪里有极品阴阳石产出,冶器大比后她想寻些。 “嗨,你要阴阳石是想回炉重铸吧?”楚寻打着哈欠说道:“那阴阳石产自西南万里之遥的落雪国深山禁地,路途太远且环境险恶。再说何必如此费事,若是回炉,怒江之水半瓢融入朱雀剑,南天木燃到九分之时再取碳晶洒入白泽剑中,器魂至少再强三分。” 楚寻神色轻松的说着,但楚嫣然听后却面色剧变! 刚才,公孙宇的确是告知她回炉重铸之法,便是以阴阳石研磨成粉,重铸时加入其中,当使器魂增强两分。 可,自己这个弟弟,竟然道出以两件相对普通之物使器魂增强三分的办法。而且仔细想来,此法当真可行! “难道,我一直小看了小寻么。”楚嫣然呆呆的看着楚寻,突然间一种感觉腾上心头。 之于冶器一途,她和弟弟间的差距,竟是如此遥远…… “老姐?你这么看我干嘛……”楚寻心头有鬼,他刚才趁老姐不注意又损白了顾倩兮几句。 “没,没事……”欣喜中带着些许的失落,楚嫣然再没多话。 第二轮第二组冶器大比终于结束,公孙宇大展神威,以冶出半步圣器之巅的水准击败楚嫣然,同时也超越镜圆,一时间成为夺冠呼声最高的存在。 同为青隼,品阶更高,这该是公孙宇在变相的对镜圆宣战。又也许,是对镜圆最忌惮的对手楚寻示威。 我公孙宇,才是镜圆的唯一宿敌! 摇了摇头,楚寻也不管他,反正孰强孰弱,比赛中自有分晓。 由于今天的比赛意外颇多,直接导致此时天色已晚第二轮却未能全部结束,所以楚寻这组只能推迟到明天进行,嘈杂点评声中,万余人纷纷散场。 楚寻姐弟俩,外加顾盼兮,三人正研究着去哪吃顿好的,但这时却突然有一宦官叫住了楚寻:“公子留步,有人命老奴将这书信与你。” 027、书信往来 “给我?”楚寻一愣,很显然,对方身为宦官,自然是在皇室任职。可他除了朱诚辰王之外,压根就不认识别人,又怎么会接到书信呢。 “没错,就是给你,公子且收好,老奴回去复命了。”宦官说话时似笑非笑,脸上带着怪怪的神情。 待得宦官走后,楚寻拆开书信,只看几字,不由便冷笑起来。 内容如下—— 汝虽身份低微犹如腌臜蛆虫,但容貌品相却不算差,本宫有心宠幸于你,今夜亥时,城南菁华楼静候本宫大驾。 落款:熙公主。 “小寻,谁给你写的信?”楚嫣然好奇问道。 “没事,一个青楼贱人而已。”楚寻揉碎书信,取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口说道。 其实说是随口也不准确,因为在楚寻眼里,熙公主还真就比不上青楼女子。行为更加放荡暂且不提,最起码,有些青楼女子是出于被迫,有些又是为了生计。可反观熙公主,她锦衣玉食生存无忧,身份高崇却如此不知廉耻,真乃青霄举国之悲哀。 不过,她再怎么不堪,那是青霄皇的家事,楚寻管不着也懒得管。可今天这贱人竟瞄到楚寻头上,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先去吃饭,吃过后我出去一趟。”楚寻生怕见过熙公主后,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哼,见个青楼女子还如此积极,嫣然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顾盼兮皱鼻冷哼,一脸的不屑。 “你懂个屁。” “你才懂屁!” 眼见臆想中的弟媳和弟弟又有争吵之势,楚嫣然赶紧岔开话题。对于她来说,自然知道楚寻不会去和青楼女子瞎混,只是楚寻背景神秘,有些事弟弟不说,她也不便多问。 三人商议好目的地,便雇了辆马车前往。途中,楚寻突然瞥见一个熟悉身影,那人手里捧着七七八八的硬器残块,失魂落魄的呆坐在街道之旁。 “大胡子?”楚寻叫停马车,来到胡万面前。 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此人正是败给镜圆的大胡子,可他之前那种楞里楞气的神情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尽是颓然萎靡。 扫向他怀中的碎物,通体赤红,隐见龟甲纹路,该是赤焰玄武圣盾的残骸。 “跟我走,请你吃饭。” “吃饭,我还吃什么饭,我还有脸吃饭?”大胡子痛心疾首,抓着碎片的手都在颤抖。 此人作为散修,想必能够参加这次冶器大比会被许多人寄予厚望,因此败后才会如此落魄。不过这些事楚寻不会去过问,他只是不想看着一个天赋异禀者就这般陨落下去。 “废物,既然输不起,你还参加什么比赛,赶紧寻个地方自尽算了。”楚寻冷哼道。 “喂,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呀,人家都如此落魄了,你还要打击,真是的!”顾盼兮义愤填膺。 楚寻揉了揉眉心,对这个呆萌妹子真是无奈之极。 你不懂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不怪你,可你连激将法都看不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谁说我输不起,我只是……”大胡子终于抬头。 “只是如何?无颜见父母师长?”楚寻冷笑,又道:“胜负本是寻常之事,输掉一场比赛只是输在当下,可你若连信心都输的一干二净,那就是败个永远!如此,你就是废物!” 闻言,大胡子猛然站起,被激怒的他大声吼道:“谁说老子输了信心,我他娘的只是想静静而已!待得老子整理情绪,下届冶器大比定然要那和尚好看!” “原来是思念心上人……哦,不对,他是想安静安静。”顾盼兮暗呼万幸,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必定又会招到楚寻鄙视。 “那就跟我走,吃饱喝足,重整旗鼓!”楚寻一拍大胡子肩膀,豪气云干。 “走就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胡子心结解开,原形毕露。 如此,四人乘车来到酒肆,好一通胡吃海塞,其中大胡子一人的饭量,俨然比其他三人还要大上许多。 酒足饭饱,大胡子话语便多了起来,说他家境如何贫苦,自己又是怎样怎样努力云云。到了最后,性子急躁的他一拍桌面,道:“兄弟,这次我败的窝囊,咱们哥们儿的场子就指望你找回来了!” 一顿饭秒变兄弟,这货幸好遇到的是楚寻,若是遇着朱诚那种货色,还不让人玩死。 不过楚寻也是个豪爽的主儿,一来大胡子也算旧识,二来此人心地淳朴,他倒也十分愿意结交这个朋友。 当即,两人便约定妥当,如果能在比赛中遇到镜圆,楚寻必定替他一雪前耻。 “怎么输的,兄弟我就怎么给你赢回来。那啥,赤焰玄武盾碎片何在?”楚寻酒量不高,多喝两杯也有点发蒙。 大胡子递给楚寻,纠正道:“圣盾,你少说一个圣字。” “嘿,圣盾算个屁,兄弟给你变成神盾你信不信?”楚寻将残块收入须弥戒中,又道:“算了不说了,我还有事,你只管拭目以待便是。” “你刚才那是须弥戒?!”大胡子激动不已,惊呼出声。 顾盼兮则无视这些,只管盯着青楼女子之事不放:“哼,有个屁事呀,不就是见那青楼女子么,不要脸。” “啥?你还好这口儿啊,那什么……嘿嘿,带上兄弟呗。”听见青楼二字,大胡子瞬间转变焦点,显然在他心里,青楼比须弥戒更有吸引力。 在顾盼兮的嘲讽和大胡子的央求之中,跟楚嫣然告了声别,楚寻离开酒楼,直奔城南菁华楼而去。 …… 皇城之南灯火辉煌,即便亥时将至,街道上亦是不缺热闹。 楚寻信步穿行其中,很快便来到极为豪华号称皇城第一酒楼的菁华楼。 步入大堂,楚寻放眼看去,能来这里的人,除了达官显贵便是江湖名仕,压根见不着任何普通身影。 对于这些人,楚寻倒不感觉有什么意外,但当他们看见楚寻时,脸上却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嘴里嘟嘟囔囔,显然再说菁华楼怎么会放这种人进来。 平心而论,楚寻虽然衣着普通,但并不落下层,只是这些身居高位者虚荣靡败,见到楚寻衣着并不华贵,立刻便起了鄙视之心而已。 冷笑一声也不在意,但在这时,先前那宦官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道:“公子,请随老奴来。” 随着宦官一路来到六层,终于在天字号雅间前停了下来。 “公子请吧。”宦官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藏满了肮脏龌龊。 楚寻看他两眼,突然冷笑道:“半男不女,你也好意思嘲笑我?” 宦官闻言脸色大红,他身为熙公主身边的近侍,何曾被人如此戳过痛处。当即怒道:“你……大胆!” “你什么你,我就骂你了又能怎样,给小爷滚了。” 一把推开房门,楚寻迈步直入。 温润潮湿的水汽合着花瓣香气扑面而来,放眼看去,雅间正中摆放着一口檀香浴盆,浴盆中躺着一个肤如凝脂的人儿,她两条藕臂搭在浴盆边缘,光润无暇的玉背裸出半截,如瀑长发斜倾一侧香肩。若是放在常人,单就看这不完整的背影一眼,已能迷醉。 “来了,那就别愣着了,伺候本宫沐浴吧。” 不消说,此人正是熙公主,也就只有她才能做到身份尊贵,却在陌生男子面前如此放荡。 她话语如青楼嫖客喝令妓女褪去衣衫时的蔑视和羞辱,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视楚寻如玩物。 “转过身来。”楚寻未动,语气和熙公主如出一辙,你视我为男宠,我又何尝不是把你看成烟花女子? 熙公主闻言猛地转头,怒斥道:“大胆,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朱熙。”楚寻与之对视,目光除却熙公主眼睛,从不偏移别处。 这不是他不好意思或不敢看,而是他不屑去看。 “你竟敢直呼本宫名字?”熙公主又要发怒,但旋即像想到什么一般,得意道:“也不能怪你,毕竟任何一个男人见到本宫,都会难以自控。” 楚寻闻言冷笑一声,道:“堂堂公主,竟把身子当做自信筹码。可悲,可笑,可怜!” “你!” “你你你,难怪是那宦狗的主子,你什么你,本公子明着告诉你,就算你赤条条的站我面前,我都没兴趣看你一眼。” 楚寻转身就走,临出门时,又补充道:“对了,我今天之所以要来,是想告诉你。公主身份,也许能作为你颐指气使让别人巴结讨好的筹码,但对我楚寻来说,什么都不是。” “还有,本公子到也不是断情禁欲的和尚,但色诱的前提,你得干净。”说着,楚寻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玄气挥动,飘落到熙公主面前。 “你与我书信一封,作为还礼,我也回你一封。” 说罢,扬长而去。 熙公主被楚寻这一连串话语挤兑的脸色煞白,可当她看到纸上内容时,当即发誓:不杀楚寻,她朱熙誓不为人! 要问信上内容为何,只有一字,赫然是——脏! 028、恕难从命 楚寻从菁华楼出来后倒也没急着回去,一路东走西逛,颇为悠哉。 ..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茫茫人潮中,四道身影亦步亦趋,正紧紧跟随,暗中保护。 不消说,这四人自然就是四大剑奴。虽然楚寻命其留在楚月小筑,但皇城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他们岂能放心的下。 于是便偷偷跟随,一路上暗中护佐,若无特殊情况,凭他们天河巅峰实力,楚寻根本发现不了。 眼下亥时将过,子夜来临,街道的行人渐渐稀少,某条不知名的巷道中传来更夫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寻伸个懒腰,心说久等不来还是回去吧,天儿怪冷的。 正在这时,他耳根一动,隐约听闻正街前方似有轰踏踏的蹄骑奔向此处,且来势甚疾,带着威严煞气。 呵,闲逛半天,熙公主的人马终于到了。 “来的好慢,害我久等。”楚寻冷笑一声,驻足静待。 须臾,蹄骑出现在视野之中,这是一只二十人左右的卫队,为首者金甲金刀容形威武,他见着楚寻后,勒住座下高头大马,俯瞰过来。 金甲金刀,天河神照,原来是皇城三大天河境巅峰修为的禁卫统领之一于神照。 “熙公主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拿我,竟派出金刀神照?”楚寻与之对视,全无惧色。 “大胆!见到于统领,还不速速跪……” 一名禁卫正待呵斥,于统领却摆手示意住嘴,他盯着楚寻深看两眼,喝问道:“胆气不小,但你可知道,冒犯熙公主,形同犯上之罪!” 犯上之罪?在他楚寻眼里,熙公主还不配以“上”自居! “呵,在你们看来,我冒犯的是青霄皇独女,堂堂公主殿下。可在我看来,她朱熙却只是朱熙而已。” “放肆!公主之名也是你能随口喊来。你以为这是哪里,乡野之地还是外化蛮夷?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就凭你那不知打哪得来自视清高,便敢藐视皇族么!” 于统领暴喝一声,扬起马鞭便是抽下。他身为天河巅峰修为,虽然并未动用玄气,但这一鞭却足以让开玄境玄修难以承受。 楚寻眸底寒芒一闪,不闪不躲,探手便将马鞭攥在手中。 “禁卫一职,乃是护佑皇城安宁,可你不问青红皂白,便下杀手。我来问你,如果今夜我只是个寻常百姓,这一鞭下去,恐怕命都给毁了去吧!” “朱熙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信你不知道。明知善恶,却偏偏助纣为虐,我看你别叫什么天河神照,干脆改名恶犬走狗算了!” 于统领一怔,楚寻的顶撞他倒是不太意外,毕竟连熙公主都敢冒犯,可见此子多么狂妄。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鞭竟被接下! 以开玄初期接下天河强者一鞭,虽未动用玄气,但这种情况实在诡异,怕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此子体脉之强悍,超乎想象! 于神照是从小小护卫一步步爬上来的,论阅历,他绝对不缺。放眼天下,哪个体脉异常之人没有背景? 说直白点,这九州大陆玄修为尊,而玄修一途,体脉乃是决定上限的最大要素。青霄皇室何以传承数百年仍受万民敬重,究根结底,还是他们那号称天下第一体脉的傲龙血脉传承。 在寻常百姓眼里,这叫先天龙气。但在玄修眼里,这便是根基! 试问,如果青霄皇体脉寻常,实力普通,各路诸侯怎能服他?如果大皇子无有傲龙血脉支撑,他又怎能在区区二十三岁的年龄,达到固玄境初期这种高度。 再说时下两大宗门,道佛两宗,若不是凭借能够改造人体血脉的道衍奥妙诀和般若心经,他们又岂能做到门徒无数,实力超然堪与皇室分庭抗礼? 玄修一途,天赋不足可以勤奋弥补,但体脉乃为天生,除却佛道秘法之外,没有任何已知的改变方法。换言之,体脉异常者,在这玄修领域,便是瑰宝,势必会引发各大势力争抢招纳。 而此子,徒手接住天河境强者挥下的马鞭,这种体脉,怕是连傲龙血脉都难以企及! 他,又怎会如熙公主所言,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于神照神色郑重,开口问道。 “姓楚名寻。”楚寻淡然回道。 楚寻?于神照将青霄国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在脑海中快速扫过一遍,但楚寻这个名字,他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难道如此碰巧,竟遇到一个体脉超强的普通人?” 于神照思虑片刻,又道:“也许公子背景超然,但于某身为禁卫统领,自当遵行上命,所以……还望公子不要为难在下,提点出身份,也好让我在熙公主那里有个交代。” 此言一出,他身后那些禁卫们面面相觑,尽皆不懂,为何统领转变如此之大。 眼下能够在让皇室礼让三分的势力无非佛道两宗,可这小子明明不是道士和尚,就算他有些来头,又能大到哪去? 楚寻闻言揉了揉眉心,这于神照说的也是,毕竟只是个当差的,的确没必要为难于他。 如此想着,楚寻心念一动,须弥戒中便闪出一块玉佩来。 “看过便是,不可宣扬,还劳烦将军通晓熙公主一声,楚寻无意与她结怨,以后莫来惹我。”说罢,玉佩抛向于神照。 于神照接过观看,只一眼,面色剧变! 他想到了楚寻来头很大,但万万没有想到,竟如此之大! “公子得罪,于某必将您的话转达给熙公主。”于神照翻身下马,恭敬将玉佩还给楚寻,而后行过江湖之礼,翻身上马率众离去。 暗处,肃却摇头晃脑,慢悠悠的叹道:“公子好生托大,如我们不在,那于神照又见识短浅,今夜岂不是要吃大亏?” 媚舞闻言冷嗤一声,道“你以为公子和你一样,他看上去暴躁冲动,但无论看人还是做事,都精明的紧呢。” …… 从楚寻那里离开,一路上于神照都是恍恍惚惚,如果刚才冲动行事,那一鞭催动了天河境玄气,怕是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 “将军,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纵是佛道高徒,也没理由让您退缩呀,更何况咱们还是替公主殿下办事。” 夜深人静,禁卫缓慢骑行于空旷街道之上,一名副将不解问道。 “唉,莫要再问了。今晚的事你们只当没看见便好,那个势力,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于神照神色凝重,他草野出身,自然要比这些皇城长大的属下们多些见识。 也许关于那个势力,放眼九州大陆,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明其底细而已。 他有幸能够知晓一二,还是少年时偶然得知,现在想来,具体的虽不清楚,但他经过这一路细思,却也做出决定。 方才别说是熙公主下令,就算青霄皇降旨,他也不敢动手去拿楚寻。天下之大,得罪了皇室或许还有隐姓埋名躲藏起来的可能,但得罪了那个势力,纵使你藏在皇宫大内,也终究会被揪出来“正法”…… 失神间,众人已至菁华楼前,于神照轻叹一声,吩咐道:“尔等持我手谕,让子夜巡队提前换班,然后便各自回家收拾细软,等我见过熙公主,咱们很可能就要星夜出城。大家跟随我这么久,我也不瞒你们,此事熙公主若不肯善罢甘休,仍要咱们去拿那公子……罢了,总之这趟浑水趟不得,你们等我消息便是。” 说完,于神照直接迈入菁华楼中,留下一众将士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只是亮亮身份,便让执掌八千禁卫的堂堂于统领进退两难? 那名身为公主近侍的老宦官早就在大厅等候,见得于神照归来,露出得意笑容,上前问道:“于统领,那小杂碎死前可曾求饶?辱骂老奴是小,他竟敢冒犯公主,真是不知死活!” 于神照叹气摇头,“此事有变,公主可还在此,末将有事要与殿下商议。” “恩?”宦官一怔,杀个蝼蚁还能有什么变数? 不过他也不便多问,引着于神照便来到熙公主休息的所在。 见过熙公主,于神照将事情始末重述一遍,其中关于楚寻的身份,他倒是遮遮掩掩,不论熙公主责骂也好,踢打也罢,他就只有一句:末将不甚清楚,还请公主亲自向陛下询问。 “废物!本宫又没要你性命,就问个身份,怎地如此之难。”熙公主气急败坏,但于神照口风太紧,她也束手无策。 “这样,这次不用你杀他,只要把他抓来便好。” 于神照闻言眉头大皱,该来的终究会来,今天这场祸事,怕躲不过去了。 把心一横,于神照咬牙道:“公主恕罪,末将难以遵命。” “你说什么!”熙公主腾的站起,怒道:“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了他,竟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背!难道你以为仗着父皇看重,本宫就不敢杀你?” 沉默,于神照深跪在地,依旧不言不语。 熙公主气的簌簌发抖,杀心已动,但转念一想:“这狗奴才草莽出身,因能力极强而被父皇看重,我若直接杀他,父皇那里恐怕无法交代,只好日后慢慢整治。只是,连他都办不成,又该派谁去收拾那个杂碎呢……” “对了,皇兄信中说不日将会回返,届时让皇兄出马,还愁杀不了他?” 想到这里,熙公主那绝美的面容上,不禁浮起一抹如毒蛇般的阴狠来。 029、先河 回到住处已是后夜,躺在床上,楚寻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总结了一番。 hp:// 说实话,羞辱熙公主一事略微欠妥,虽然他所在的势力不惧皇权,但皇室毕竟是皇室,牵一发则动天下,不是十分重大之事,相信大掌柜也不愿和皇室结仇。 不过,面对脑子缺弦的熙公主,楚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绝佳的办法来。 肯定不能向对待朱诚那样暴打一顿,更不能屈身服侍吧? 这不是楚寻的性格,也不是他们这伙人处事的作风。所以,只能如此了。借于神照之手,将自己的身份稍微透露一二,如果熙公主不是太缺儿,想必应当和青霄皇提及。 那样的话,便能圆满。毕竟青霄皇乃是一代明君,深知其中厉害关系,绝不会让熙公主胡搅蛮缠,坏了大局。 但熙公主若真是二到骨子里,那也只能撕破脸了。 想着想着,楚寻沉沉睡去,这一觉睡的很深,直到感觉有人捏住自己的鼻子,这才醒来。 本以为是老姐捉弄自己,结果睁眼一看,却是顾盼兮那小丫头。 “松开,信不信我揍你。”楚寻佯怒说道。 “就不松,昨晚半夜才回,哼,看来青楼真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呀。”顾盼兮冷笑连连,一副赌气模样。 楚寻白她一眼,心说我就算真去青楼,又与你有何关系,简直神经。 然而顾盼兮心里也在纳闷,他去哪里,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我就是不爽呢。 两人还待争吵,楚嫣然走进屋来,看到这一幕,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 “别闹了,赶紧吃过早饭,提前一点过去吧。” 由于大胡子怎么也叫不醒,三人吃过早饭便先行前往比赛之地,到达时,已人山人海,各路人物也都到齐。 又是闲聊一会儿,期间楚嫣然问起楚寻昨晚去处,后者胡乱编排一通,不知不觉间,比赛时间到来。 随着主持高声宣布,第二轮最后一组选手尽数登场。 楚寻、青玄子、黄柏云,除去这三位,其他七人,无论观众还是他们本身,都知道只不过是陪衬而已,所以也没什么兴奋神色。 上届勇夺第二的黄柏云则是摩拳擦掌,显然准备在本届中更进一步,一举夺得魁首。 至于青玄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这批对手,根本不值得让他心里泛起丝毫波澜。 “嘿,那个书生也在这组,不知他这次还能否以黑马之势前进。” “我看这小子应该有些本事。” “有本事又如何,难道你没听说皇子的佩剑‘御龙”那便是青玄子亲手冶制?再说,黄柏云也不是好对付的啊,,第一轮的时候他抢了二人风头,依我看,这次二人发力,他必定会惨败。”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辰王父子,周洪德祖孙、熙公主、以及其他达官显贵,无论私仇还是公判,大多不认为楚寻能够脱颖而出。 毕竟,青玄子冶出御龙剑,已是名声在外,而黄柏云又是上届第二名得主。 铜锣敲响,比赛开始,选手们来到各自的冶器炉前,选材起火。 道宗尚剑,而剑路多以凌厉为主,青玄子也没另辟蹊径,他在选材上皆为此类。 黄柏云的选材则有些蹊跷,让人看不出意图。不过此人在上届比赛已经显露过实力,所以也没人质疑,反而更加期待。 楚寻可倒好,拿起这个,瞅瞅又放下,选好那个,看看又放弃,玄铁过量,便加其他材料调和,调和材料放的多了,便再加玄铁…… 简直一副啥也不懂的模样。 “糟了,那笨蛋如此不认真,怕是要出错的。”顾盼兮一脸紧张,喃喃道。 楚嫣然闻言一喜,笑问:“兮妹,你这是……担心他?” 顾盼兮一怔,大眼猛眨几下,道:“才不是,我是觉得他丢人才对。” “你放心好了,小寻就那副德行,看似散漫,其实心里稳当的紧呢。”楚嫣然抿嘴一笑,心说这俩小家伙真的有戏。 半信半疑间,顾盼兮又把目光投向台上。此刻朝阳初升,金红色光芒穿透浮动不定的云层映将下来,似是为了配合楚寻忙活那般,随着他锤起锤落,跃跃跳动。 “不要脸,你若不赢……就更不要脸。”不知怎么,顾盼兮便想骂他,也不晓得是对青楼之事耿耿于怀还是瞧不上他那副可恶模样。 台上,青霄皇眉头微皱,向身边三位判定问道:“本皇不通冶器,依尔等之见,此子这是手段高明,还是实力不济?” “回陛下的话,这小王八……小子明显对冶器领悟太低,老夫冶器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冶器之法。”周洪德不屑说道。 徐老沉吟片刻,虽说他很意外楚寻的表现,但也找不到缘由,心中暗道:“难不成他先前温火开炉惊艳全场,只是巧合?” “哼,我道宗青玄子天赋异禀,手段直逼宗门师长。先前没有显露本事,让此子出了些风头,眼下认真起来,此子见了,已然慌乱。”长风真人得意哼道。 众说纷纭间,台上台下各执己见,不过除了楚嫣然等少数几人,看好楚寻的,很少。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有数名选手相继开炉,毫无意外的,其中品阶最高之器不过一碎玄中等长刀而已。 不过这对观众来说也不在意,毕竟他们从来也没指望过除了青玄子和黄柏云外,其他选手能带来惊喜。 “还剩一柱香时间,过时则算弃权。”主持之人高声提醒,眼看时限将至怎么种子选手还不开炉? 他话音刚落,黄柏云炉中猛然震响,紧接着黑光大起,一头巨狼器魂浮现而出,但略有缥缈,算是瑕疵。 “勉强达到半步圣器,和上届相比,此子似乎没什么进步。”徐老轻声点评,和场中观众一样,都是略有失望。 既然黄柏云没能制造惊喜,那么所有视线便自然集中到青玄子身上,看起来他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此刻正闭目凝神念念有词,该是向炉中注入最后的领悟之意。 而在他身边,那个未被重视的臭穷酸,却上演一手喧宾夺主…… “兄弟,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可得争点气哈。” 这货,别人在冶器即将完成时都是极为凝重的向炉中注入领悟之意,他可倒好,竟是如和人叙话一般,念叨个没完。 见得这一幕,长风真人则不屑冷笑起来。至于周洪德,更是直接大声嘲笑。 不过,此刻分立看台两侧的镜圆和公孙宇二人,却是齐齐哑然摇头,分别道了一句有意思和看不透。 “时间已至,冶器结束!” 香灰被风吹散,本组比赛的时限终于到来。而在这时,青玄子炉中猛然绽出七彩精光,无有巨响,但却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一柄宝剑冉冉升起,霞光万道绽放而出,虽还未见器魂,但任谁也看得出来,此乃半步圣器! 与之同时,楚寻那边也是开炉出器,只见他那里一无豪光,二无震响,竟是飘出一缕黑烟,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炉灰…… 直到此时,楚嫣然已然按耐不住,直接站起身来。顾盼兮更是气的跺脚,在台下恨铁不成钢的骂个不停。 噗……哈哈哈哈! 反应片刻后,满场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连炸炉都不如,这是冶出了哑巴炉啊! 楚寻皱眉扫视一圈,自顾自的道了一句聒噪,旋即把手伸入炉中,摸索起来。 而随着他取出炉中之物后,场中嘲笑声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震骇。 但见,一把匕首被楚寻从炉中提出,匕首长仅半尺,通体被炉灰覆盖,可当他伸指拂去炉灰后,一缕极细却犹如实质般的光束,竟从那指印大的裸露处映射而出。 随后,一道、两道、三道……足足十二道光束同时幻化器魂。而那器魂,竟仍是匕首。 一时间,光芒闪烁中,仿佛楚寻这一炉,同时开出十三把匕首来。 要知道,冶器异师们在注入器魂之意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一些拥有灵性的模板,例如之前胡万的玄武、镜圆和公孙宇的青隼,在现实中具有灵性,冶器之时便易于沟通,这样不但容易成型,出器以后,也能做到更好的驾驭。 可这楚寻,竟然以器为器魂,且一器十二魂! 这种事放眼古今,乃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如何能让人不震惊! 场中呼声顿起,因冶器过程中的种种怪相,所以没人能确定此匕具体是何品阶,但那并不能影响看客们的激动。毕竟此刻,他们见证了历史! 从鄙夷嘲笑到诧异惊喜,楚寻做到让他们态度转变如此巨大,只用了一柄连品阶都还未确定的匕首! 台上,青玄子再听不到山呼海啸中有自己的名字,他感觉自尊受创。你又不是镜圆,而我已开出半步圣器,凭什么会被夺走光华! 脸色一沉,那贯穿整场的淡然终于消失,只见他催动长剑,霞光大盛间,冷然道:“哗众取宠而已,就凭此匕,如何与吾之半步圣器争辉!” 楚寻闻言亦是冷笑,“半步圣器又如何,孰强孰弱,你我试过才知。” 030、人器合一 “哼,简直狂妄,我今天就让你这无知之辈见识一下,半步圣器是何等威力!” 说罢,青玄子并出二指,遥遥指向浮空长剑,疾念道:“万象罗列,圣意显!” 随着他念唱声起,那长剑光辉猛然暴散,如九天匹练倾洒人间,虚无缥缈中,竟似星河浩瀚,虚空无极。 楚寻这边,神色也郑重起来,毕竟面对半步圣器,他虽自信却不自大。 指决牵引,十二道匕首器魂盘旋飞舞,道道豪光将他身形绕环其中,锐啸响起,蓄势待发。 “圣意显,恭请上清现世!” 青玄子对空中长剑躬身拜去,那“灿烂星河”中便似撕开一条裂缝。随后,竟有一道被万千霞光笼罩的身影迈步而来! 嘶! 见此一幕,满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皆道青玄子果然无愧道宗第一冶器天才之称,竟以人为器魂,这可是器魂中的绝高境界。 “坊间曾传,御龙剑并非出自青玄子之手,如今看来纯属谣言。”徐老面色激动,楚寻表现虽让他惊喜,但此刻来看,还是青玄子更为恐怖一些。 “哈哈,莫非徐老还真就信过那些无聊之语?贫道实话和你说了,青玄子的实力,还不止于此。”长风真人满面红光,洋洋得意。说完又对青玄子喊道:“师侄快些出手,击败那厮后抓紧时间和师叔回去修炼,毕竟刚刚突破到固玄境,玄气需要稳固。” “什么?固玄境?” “以前听说此人与皇子朱佲、佛宗镜圆并列天下三大年轻魁首,原本还有些不信,若是真的,那也名副其实了。” “可怕,当真可怕。想我横北剑派年轻一辈,达到固玄境者已然四十出头,就这放眼九州也是不慢的速度。此子竟然……唉,天才的世界,看不懂啊……” “以此年龄达到固玄境,相信在两年后的潜龙榜上,可以向皇子发起第二名的挑战了。” 场中顿时沸腾,刚刚楚寻造成的惊喜瞬间又被扭转,虽然这是冶器大比,但不难想象,将来的潜龙榜大比中,青玄子定然还是如此光芒夺人。 冶得出神器、进得了潜龙三甲,若问天才为何,看道宗青玄子便是。 不过,这些惊诧之语落到青玄子耳中,却并不能让他心喜。冶器一途尚可争锋,但玄修领域,却有两人如山峰般始终横隔在他心头。 其中一人为好友朱佲,也就是当朝皇子。皇子二十一岁跨入固玄境,如今青玄子晚他一年,也终于跨入,虽说差了一些,但也算差距不大。 但那另外一人,却仿佛让他永远也看不到逾越的可能。 那人便是——佛宗镜圆! 如果把青霄国年轻一辈的综合实力罗列成金字塔状,那么第二层便只有青玄子和皇子两人,其他同辈和他们的距离,当以四层之差起算。 这种成就,可以说是俯瞰天下英才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却仍要仰视那高居且独居塔尖的镜圆。 二十四岁,灵溪中期,冶器准圣师、炼药准圣师、修成罗汉圣体,通晓三千佛藏,佛宗钦定下任扛鼎之人…… 这种种种种,数之不完。 “镜圆,玄修领域我无法与你争锋,但这是冶器大比。你屡屡无视于我,偏对此人刮目相看,气煞我也!”青玄子冷视楚寻一眼,其实在他心里,敌意并非只是楚寻抢了之前的风头,而是楚寻竟然在镜圆那里得到了他青玄子未能够得到的重视。 台上,青霄皇明察秋毫,一眼看出青玄子的心思,不由心中叹道:“虽日后必有很大作为,但此子心胸狭窄,难有绝顶成就。平心而论,比之皇儿朱佲,相差甚远。比之佛宗镜圆,更难以计数。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淡出三大天才之争。至于从何时开始,那顶替之人又会是谁……” 目光扫向场中,恰好楚寻引指出击,一道湛蓝光芒便如流星般轰然而去。 “便是从此刻开始吧?”青霄皇抿了口茶,眸底露出深意。 没人注意到青霄皇的神色变化,因为所有视线正全部集中于青玄子长剑器魂之上。 刚才说过,一道人影从浩瀚星河中迈步而出,身披璀璨星光,脚踏无尽虚空,正是道宗鼻祖之一,上清老祖。 虽然只是器魂而并非真实,但他每迈出一步,便有磅礴道蕴弥漫,长剑的光芒也随之再亮三分,到得最后,众人已看不清长剑模样,只能隐约见着一条刺眼光束,如被拉长的太阳,高挂天际。 楚寻这边,冷喝声中第一道匕首器魂已然疾射而出,虽然声势浩大,但与对方的玄妙相比,显然不在一个等级。 唰!匕首器魂终于和上清器魂遭遇。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震天大响和剧烈对攻,只见那匕首只是微微一颤,光华敛去,便消失了。 反观上清器魂,步如泰山,稳稳前行。 “不好,那笨蛋恐怕要输,他的器魂被对方蚕食,如果让对方器魂走到面前,估计威压之下,匕首必断。”顾盼兮焦急分析道。 此刻楚嫣然也是面色凝重,顾盼兮能看出来的,她自然也看得出来。而且,看的更透彻。 这虽然是冶器之比,双方没有动用玄气,但器魂之争亦是十分凶险,更何况两人都战意大起。眼下的器魂中,已经不止是兵器本身的斗志,更包含了双方的战意,失败那方,怕是会心神受创。 “小寻,输给青玄子不冤,千万不要逞强呀!”忍不住的,楚嫣然便喊了出来。在她眼里,楚寻能够冶出一器十二魂创造历史,已经很不错了。没必要非和青玄子这种妖孽级的天才针锋相对,赢了固然可喜,但输了之后,不只会打击自信,还有可能伤到心神,着实没那必要。 说话的功夫,被蚕食的匕首器魂已然多达六道,而那上清器魂距离楚寻也只剩一丈之远。 “哪儿到哪儿啊才,老姐你盼我点好成么?”突兀的,楚寻那凝重脸色变回散漫不羁,竟在这种紧要关头说出这么一句。 青玄子冷哼一声,“还要嘴硬,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何时,镜圆和公孙宇竟然站到一起,此刻两人正位于看台东侧,见状,公孙宇喃喃道:“要开始反击了吗?” “他已经赢了。”镜圆含笑回答,说罢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上清器魂已然将最后六道匕首器魂尽数淹没,只见七彩霞光中,一只虚无大手伸出,向匕首本体抓握而来! “完了完了完了……”顾盼兮眼见悲剧即将发生,直接蒙住眼睛。 但在这时,场中突然传来楚寻的笑声,那笑意狂放,其内竟裹挟着极度的自信和披靡之意。 随着笑声响起,上清器魂之手也握住了匕首本体,一声道家真言如黄钟大吕般嗡鸣而起。 “还要笑么,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青玄子只觉胜券在握,嘲讽过罢,心念涌动间,便欲发力摧毁匕首。 “我也不想笑呀,只是我与这匕首心意相通,它想笑,我拦住的。”楚寻一本正经,说的跟真事那般。 “哼,你的意思是你已达到人器合一?真是可笑,但该是我的嘲笑才对!” 人器合一,顾名思义,便是器魂与人魂完美契合,这在冶器领域中极为罕见,通常只有神器才能达到,但也并非绝对。 但凡人器合一者,无论神器还是圣器,就算三阶上等器刃也好,只要能达到人器合一,那此器之威力,便可在不超越品阶极限的前提下,发生质变! 你说你是人器合一,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镜圆,除了金光宝杵之外,也从未冶出人器合一的兵刃过。 但金光宝杵可是神器,你这把破匕首,有的比吗! 如此想着,青玄子冷笑一声,终于使出最后一击。 “给我破灭吧!” 铮! 在上清器魂的抓握中,匕首发出铮然之音,如同最后的挣扎,又如……反击的开始! “不好意思,你本届冶器大比的脚步,到此为止。”似应和那铮然之音,楚寻同时开口,而在他说完之后,那上清器魂的体内突然绽出一道光芒来。 如同薄薄的纸张再也包裹不住其中光芒,终于被捅破,倾泻出一道压抑许久的光束来。 紧接着两道、三道、四道……十二道,曾被蚕食的器魂刺破束缚,重见天日,而上清身体,则如阳光穿过破落茅屋的窗纸般,瞬间千疮百孔! 这时,曾扶摇于上高高在天的长剑,光芒敛去,摇晃坠落。 唰…… 长剑刺入坚硬石台,然后,便是寸断…… “不!这不可能!”青玄子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昏厥过去。 满场鸦雀无声,众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结局会是这样,先前看似被蚕食的匕首器魂,竟不是被蚕食,而是,致命的蛰伏。 “人器合一果然高明,器魂便是人魂,人魂又是器魂,灵活百变,很难应对。” 看台东侧,公孙宇注视楚寻,呢喃道:“我虽看出端倪,但终究晚了镜圆一步。想必他和此人一样,也已经掌握人器合一之要领,想击败他,须得实战磨砺,至于此人……正好拿来练手。” 031、两年之约 公孙宇十二岁,还未达到正常情况下接触玄修领域的年龄,所以综合实力自然无法与镜圆、青玄子等人相比。 不过,在冶器一途,他却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人。十二岁便冶出数把圣器,这种成就,莫说镜圆,就算放眼九州史册,也是无人能及。 纵然最后输给镜圆,也并不能说明问题,毕竟双方年龄相差一倍,十二年后,孰强孰弱当真难论。 所以,他有这个自信,将击败青玄子这一夺冠热门的楚寻,视为练手! “青玄子已败,这一二名之争,将在我和镜圆间展开,不过此人身上倒是有些特异之处,比赛结束后,当与之探讨探讨。” 从楚寻身上收回目光,公孙宇登上高台。就在刚才,黄柏云已弃权认输,第二轮全部结束,按照规则,所有晋级选手应当回场,抽取第三轮分组,也就是终极对位。 在观众们热烈的呼喊声中,所有晋级者纷纷回归,经过这几日比拼,当初的六百人已只剩下六人。 他们分别是—— 镜圆、公孙宇、朱诚、熙公主、周路、楚寻。 六人一字排开,于高台正中静立,听着台下的山呼海啸,从容享受无上风光。 当然,风光也分上下,呼声最高的毫无疑问便是镜圆。接下来公孙宇亦是不弱,至于朱诚和熙公主,就算喊声震天,大家也都明白怎么回事。 例外的便是楚寻和周路,这两人一个作为本届最大黑马,另一个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无耻的选手,也分别获得了他们应得的呼声。 台下的骂声越来越难听,周洪德老脸一沉,高声道:“大家安静,决赛抽签现在开始。” 一旁被抢了台词的主持官员略显尴尬,用玉盘拖着六枚玉简走上看台中央,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掩饰他那鬼鬼祟祟的神色。 至于他为何鬼鬼祟祟,看熙公主和朱诚便能知晓一二。 只见两人赶紧抢上前来,如同事先安排好的那般,便要选取左右两侧的玉简。 可刚要下手,楚寻却笑吟吟的冒了出来,伸手在那六枚玉简中胡乱一搅,然后随便取走一枚。 熙公主和朱诚傻眼了,按照他们的安排,这抽签结束后分组应该是楚寻、镜圆、公孙宇为甲组,他俩再加周路为乙组,如此不但能避开强敌,还能让熙公主无论如何都拿到比赛的第二名。 可被楚寻这么一搅和,全他妈乱了! 朱诚张嘴便想骂人,但熙公主却频频示意眼色,低声道:“小橙子别冲动,此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讨好到父皇,眼下先让他蹦跶几天,半月后等皇兄回来,再收拾他不迟。” 似努力压住愤怒那般,朱诚狠狠点头,但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让他骂楚寻?扯淡,他有那胆子么,刚才不过是在熙公主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看样子上次的计谋没能得逞,熙公主也制不住楚寻,而且这家伙竟然得到青霄皇青睐,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皇子做事一向先斩后奏,听说探索星河之谜便是瞒着青霄皇去的,等他回来,稍稍使些手段,不愁没人去找楚寻麻烦。”如此想着,朱诚又坏笑起来。 此刻熙公主的想法也是一样,上次之事,她曾简单和父皇说过,但得到的回答却是让她别去招惹楚寻,原因则是天下大势之类的她懒得听的原因。 “哼,一个小杂种而已,凭什么能乱了天下大势,定是父皇见他冶器大比表现优异,所以起了惜才之心。不过得罪本宫就必须得死,父皇不管我,皇兄却最疼我。”熙公主恶狠狠的瞟了楚寻一眼,寻思着皇兄回来之前先别节外生枝,静待便是。 很快的,抽签结束,六名选手各自亮出玉简,本届大比最终分组也确定下来。 甲组,将于明日进行,三名选手分别为:镜圆、周路、朱诚。 乙组,于后日进行,选手分别为:公孙宇、楚寻、熙公主。 这种结果对于观众们来说,自然是十分满意。因为即能看见公孙宇和楚寻的对决,又能看到他们之间的胜者挑战镜圆,可谓圆满。 不过对于熙公主、朱诚、周路三人而言,可就有点尴尬了。 朱诚和熙公主的路子刚才已经说过,无非是想给熙公主谋个第二,可她竟然和楚寻分到一组,那这事必须没戏了。 至于周路,他心中最理想的分组其实是和公孙宇镜圆一组,虽然这两人的超强实力乃是公认,但他有脏手段啊。三大评判爷爷占据一席,另外两人中徐老乃是和事佬一类,而长风真人身为道宗,和镜圆所在的佛宗很是不对付,相信也不愿看到镜圆夺魁。 若是能暗中通气,买通此人,倒也不是没机会在比赛中故技重施,凭借“智谋”取胜。 但……这和朱诚分到一组,还怎么耍手段呀!要知道,他可是跟着朱诚玩的,还指望人家罩着呢。 唉,造化弄人啊! 仰首看天,周路只觉天道不公。 看了一眼周路,又看了一眼朱诚,镜圆摇头叹气颇为失落,他很期待与楚寻相遇,也同样希望能和公孙宇过招,但事实残酷,留给他对手,竟是这么两个玩意…… 毫无乐趣不说,简直有点掉价的感觉呀。 “阿弥陀佛。”诵过一声佛号,镜圆也只能无奈苦笑。 “对上楚寻正好练手,但熙公主却不能开罪,这次的分组虽不差,但也不是很理想。”公孙宇也是心有所思。 要说这六人,几乎都对分组不甚满意,唯独楚寻例外,他对这次的分组,还是很满意的。 先和公孙宇较量,若是赢了,还可在决赛会师镜圆,两大强者一个都不落下,过瘾。 不过倒也有点美中不足,三大人渣只能教育熙公主,周路和朱诚却遇不上了,遗憾。 楚寻砸了咂嘴,向那主持道:“我提议每人和每个对手都切磋一下。” “你提议?你凭什么提议!你算个什么东西!”长风真人简直就是暴跳起来,怒道:“你以为赢了我师侄便有话语权了?侥幸而已!” 楚寻一愣,他万万没想到长风真人仙风道骨的,竟然输了一场比赛就如此不堪。 “怎么,你们道宗输不起?”楚寻冷笑道。 好家伙,输不起就输不起,前头还非得加个道宗,这小子是不是闯祸精啊,先顶撞青霄皇,再约战镜圆,这又得罪道宗。 这三方哪个不是九州大陆顶尖的存在,干嘛呢,花式作死? 当然了,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楚寻所在的那个势力,并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然而,长风真人显然也有点“缺乏想象力”,他不是不知道那个势力,但他压根没认为楚寻会与那个神秘势力有所联系,于是恶狠狠的道:“放肆!我们道宗之名也是你一黄口小儿随便就能提及?” “为何不能?”楚寻歪头看他,又道:“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粗鄙之语不好随便乱说吧,难道道宗二字是骂人的?” “你!”长风真人一拍座椅便要起身,但这时青霄皇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轻咳了两声。 前者脸色一红,这才想到青霄皇在场,自己也不好太过妄为,于是便又坐下,冷笑道:“牙尖嘴利,只是不知你的手段是否也和口齿一般。” “我的手段你师侄不是领教过了,怎么,您老想亲自试试?”楚寻躬身拱手,好像很有礼貌一般,又道:“您若想试,那便放马过来。我若赢了,绝不会到处乱说毁您威名。我若输了,您倒是大可四处宣扬,就当给你师侄找场子了。” “哈哈,嫣然姐,他好贱啊。”台下顾盼兮乐不可支,但也觉得楚寻损白长风真人好生解气。 “老子说的是玄修!”长风真人又要暴怒,但这时在场边休息的青玄子已然醒来,也刚好见到这一幕,当即走上台来,逼视楚寻道:“今天你胜,我不服,但无话可说。不过你也别得意忘形,我观你亦是玄修,俩年后,潜龙榜上有胆再来。” 楚寻闻言哈哈大笑,道:“我楚寻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量。” “区区开玄初期,口气倒还不小,但我提醒你一句,刀剑无眼,到时候,我要的可不是你的胆,而是命!” 你想要我的命,若有本事,届时取走便是。 若没本事,我也不会吝啬将锋刃插入一个想取我性命之人的胸膛。 “很好,我记下了。”楚寻笑着,风轻云淡。 …… 此事引发不少议论,有人替楚寻担忧,也有人嘲讽楚寻不知死活,总之在他们看来,作为开玄初期的楚寻,想在两年后的潜龙榜上和已是固玄境的青玄子抗衡,显然痴人说梦。 倒是眼下的冶器大比,楚寻也许有那么一线希望。 当然,那一线希望不是夺魁,而是和公孙宇争夺第二名。因为魁首必须属于镜圆,至于到底因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镜圆。 镜圆两字,足矣。 032、阴阳两面 驿站客房中,楚寻端坐在床,双手掐诀摊于胸前,口中呼吸平缓,似有韵律伴随。 这是开玄境的修习法门,初涉开玄之士每日早中晚最好都能演练一次,以此凝练修为巩固玄气,直至固玄境开启。 此法简易,对天赋要求甚低,通常只要不是傻子,便能顺利修行。 不过对于体脉来讲,可就有上下之分了。 寻常体脉,每日早中晚三次便是极限,若强行摄取玄气,轻则经脉酸涩浑身无力,重则遭到反噬,被那玄气伤害身体,修为不进反退。 这是书籍记载十五岁骨骼初成才接触炼玄气的原因,也是许多人二十、甚至三十岁才能突破开玄的症结所在。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天生血脉异常,小小年纪就能承受得住玄气冲击。 但这天下,总会有些宠儿的。 比如镜圆,又比如青玄子。 关于镜圆,楚寻对他的心思全放在冶器大比上,两年后潜龙榜还很遥远,而且灵溪中期也不是那么好超越的存在。 但想到青玄子,楚寻可就有些急迫了。 说实话,他对自己能否在两年后达到固玄境也没有很大把握,况且据说此人还天生便蕴含一根道骨,再加上那名满天下的道宗《道衍奥妙诀》作为辅弼,两年后,此人也未必就不能成为灵溪强者。 想到这里,刚刚完成演练的楚寻再度入定,这是第九次,远超旁人三倍! 若在寻常,楚寻也不会如此拼命,虽然他知道自己体脉奇特强悍异常,但毕竟只知道这些,这是一种什么体脉,有何特征,有何缺点,还是一无所知。 所以,平日里只是演练六轮而已。 但眼下,他和青玄子已有性命之约,虽说楚寻并不是非要杀掉青玄子,但其中牵扯到自家势力和道宗的厉害关系,绝对马虎不得。 换句话说,两人走到这一步,性命已成小事。更重要的,乃是势力纷争,门户荣誉。 况且,还有太多双眼睛盯着楚寻,等他出丑。 往近了说,有刚得罪的周家和辰王。向远了看,还有那神剑峰上的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的三掌柜一脉…… 一轮,两轮,三轮……九轮之后又进行三轮,直到经脉出现酸痛之感,楚寻这才停止修行。 “十二轮,这是普通人四倍的演练量,但不知青玄子的体脉,能够承受几轮。” 想了一会儿,楚寻也不再多想。尽人事听天命,自己已经全力以赴,若青玄子每日能演练一百轮,那输也就输了。 …… 不知不觉间,鸡鸣破晓,空中薄雾蒙蒙,似有细微雨丝洒落。 楚寻等人吃过早饭一同去往比赛之地,虽然他的比赛应该是排在下午,但上午镜圆会出场,所以楚寻要去。 这倒不是他想研究镜圆套路,而是出于对一个强大对手的尊重。 时间尚早,街道上空空荡荡,几人缓慢而行,有说有笑。 忽而,一名骑卫快马赶上众人,见到楚寻后下马见礼,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楚公子,有人要在下将这书信给你。”那骑卫说完也不待楚寻反应,翻身上马,便又去了。 楚寻展开书信,但见字迹遒劲犹如龙腾,落款处大字有三——青霄皇。 再看内容大致:选手铁铸不治而亡,周家为恶线索已断,本皇虽欲严惩,但奈何无有口实,若贤侄有心,以贵势力法则随意行事即可。 看罢,楚寻眉眼微沉,诸如此类信笺,十年来他没少过目,都是青霄皇写给大掌柜的。 最记忆犹新便是关于前西王朱昌一事,朱昌此人深谙权谋,又极擅蛊惑人心,昔年曾以神灵名义鼓动百姓,奴隶苍生,妄图惑乱天下。 青霄皇有心除之,可西王封地之百姓却很是信奉朱昌言论,颇有誓死捍卫之势。青霄皇无奈,修书于大掌柜,三日后,西王朱昌满门被灭,人间消失。 当时这件事对楚寻的触动很大,他不明白为何明明属于敌对关系的青霄皇却能请动大掌柜出手,也不明白大掌柜为何要出手帮助青霄皇。 但随着年龄增加,他终于明白,青霄皇请的不是大掌柜,而是道义。大掌柜帮的也不是青霄皇,而是天下。 如要比喻,青霄皇和大掌柜,就是九州大陆的阴阳两面。 青霄皇为阳,剑指苍天,众生仰视。他自信,自信除他之外,没人能如他那般,山河社稷一肩担之,却能以民为扁。因此,他的秩序是法,为了苍生黎民而运转的法,若有人逆触皇法屠戮天下,他必出手镇压。但前提,此人失民心,悖民意,为天下之病疾。 虽为大局也有妥协,但青霄皇治下,国力日益强盛人皆能见。 大掌柜为阴,剑藏匣中,不露锋芒。可他也自信,自信世间黑白一人能够独断。因此,他的秩序是道义,从善恶是非中衍生出的道义,我不求斩尽天下诸恶,但你若是恶,又恰好在我有心惩恶时被我撞见,无论你是谁,在世人眼中是否是恶。那么我说你是恶,你便是恶。我要你死,你就必须要死。因在我眼里,你大限已至。 虽霸道独断,但这数十年来,大掌柜却也从未错杀一个好人。 这便是九州大陆的阴阳两面。阳者,你有“病疾”,若不是病入膏肓,当有律法来治。阴者,若你大限将至,就算有回生妙药,我也必要拘你魂魄。 一阴一阳,相互抵触,却又相互辅弼。 今天,周家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在世人眼中,周家为冶器国手,十年来为青霄国输送数也数不清的精良装备,虽然这并不是青霄国强大的根本所在,但也间接促成青霄军之所向披靡。 但,世人看不见的是,周家以公徇私,利用手中职权谋取利益,今天是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选手,明天呢,日后呢,终有一天,他们的野心和龌龊会愈演愈烈。 青霄皇给了用律法来“根治”他们的机会,但他们消除证据,掩埋真相,在人前依就道貌岸然的把自己伪装成那个效忠于国家的冶器国手,已是无药可救。 所以,该大掌柜出手了。 当然,区区周家还不配大掌柜出手,青霄皇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家族刻意安排罪名,于是便有了这封书信。 不过楚寻心里也很明白,周家只是青霄皇检验自己的一个由头。毕竟,若楚寻只学到大掌柜的独断强横,却没学到大掌柜的善恶有道,那么他将来继承势力后必成天下大害。 折上书信,楚寻笑了笑,身为大掌柜的传承之人,道义自然早就种在心间。 虽为区区少年,但他的成长已能牵动天下大势。若是青玄子知道自己要杀的是如此人物,不知他该如何做想…… 顾盼兮见楚寻兀自失笑,不知怎地便气不打一处来,嫌恶道:“笑的这么开心,青楼女子又给你来信了呀?哼,让本姑娘猜猜,这信上的开头必是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之情何其切切’。哇,想想都令人作呕。” 一旁大胡子听后砸了咂嘴,意味深长的道:“兄弟呀,不是我说你,青楼那种地方只是玩玩而已,事后万万不能联系,若是种下情根,那可就不妙了。” 楚寻无奈,用力揉揉眉心,心说怎么认识这么两个呆货。 …… 来到比赛场后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比赛方才开始。 因为是对手是周路和朱诚,所以镜圆这次只冶出一柄碎玄高等兵刃,颇有杀鸡不用宰牛刀的意味。 比赛毫无看点的结束,镜圆自然是以压倒性优势取胜。如果非要说出点看点来,那就是朱诚频频对辰王使眼色求助,但最后结局却是辰王亲自要求判定将这想要破坏规则的逆子驱逐出场,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 当然,所谓大义灭亲,不过是辰王的心机而已。 至于周路,他先前想过对镜圆耍些阴险手段,也跟周洪德提过,但却被怒斥一顿。 周路扬了二怔不知死活,周洪德可是人老成精。镜圆是什么身份,佛宗首席弟子,下任扛鼎之人,其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弱于当朝皇子。 对这样的人耍手段,周家承受的起么。 镜圆在万众瞩目中不出意外的锁定了决赛名额,而他曾说过的一句话,也在此刻被大家所想起——决赛,等你。 “眼下镜圆已顺利进入决赛,只是不知那小子能否突围。” “嗨,什么叫能否?难道你认为他胜得过公孙宇?” “不好说,凭他一器十二魂,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说来也是,青玄子冶出的乃是半步圣器,但依旧毁在此子手中,可见他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管他呢,反正镜圆肯定会夺魁,老子可在赌庄押了他三百两银子呢。” 此人之言似乎提醒了许多同道中人,于是镜圆夺冠的呼声,再度此起彼伏。 台上,面对山呼海啸,镜圆直接无视,目光独独投向楚寻。 台下,楚寻嘴角挂笑,虽未开口,但他眼神却似再说——决赛,等我。 给读者的话: 我想说,收藏蹭蹭涨,亲们能不能给我留个评论啥的,让我知道不是随手点了一下收藏,而是在看阿……或者加企鹅群唠唠,期待你们的光临。 033、搬石砸脚 经过一中午的修整,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今日的第二组比赛,即将开始。 .. 三名选手依次登场,楚寻和公孙宇为观众心中今日的看点,自然得到极高呼声,甚至百倍于那些王公大臣刻意讨好熙公主的呼声,这让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幸好铜锣及时敲响,随着比赛正式开始,看客们也逐渐安静下来。 可既然比赛开始,就要涉及到选材诸事,熙公主深知自己实力低末,若不想输的太惨,那便只能抄袭。 偷眼瞄向公孙宇,却见此人并不去选材,反而盯着楚寻在看。 熙公主有些纳闷,心说公孙宇也要抄袭么? 视线再转,却见楚寻也没有动手选择材料,而是不知从何处弄来数块赤红色碎块,不晓得有何作用。 “不好,他们都不选材,本宫岂不是要丢人现眼了?”熙公主轻咬薄唇,再瞄楚寻两眼,突然心生一计。 “我要求暂停比赛!” 这突兀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青霄皇脸色微有难看,开口道:“熙儿莫要胡闹!” “父皇,熙儿并非胡闹,而是有问题想请教三位判定。” 闻言,三大判定神情各异。徐老性格和顺,向来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但此人不傻,看得出熙公主的坏水,心里便有些担忧。 毕竟,作为散修出身的冶器异师,他深知这场比赛的重要性,很是不想看到楚寻公孙宇两人被下三滥手段毁掉前程。 至于周洪德和长风真人,他们自然也能看出熙公主想要向对手下绊子的意图,心里不由暗暗高兴起来。 如果对公孙宇下手,他们完全可以借机巴结熙公主,若是对楚寻下手,那不但仍可巴结,若能成功,还变相帮他们出了口恶气,二人怎能不高兴? “殿下,您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老夫当秉公作答。”周洪德谄媚一笑,话虽如此说着,但意思却是相反。 “正是,我等身为判定,便是要为本次比赛负责,若殿下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之处,尽管说来。”长风真人扫向楚寻那里,他话中意思更加清晰,显然是在针对楚寻自带的那几块材料。 熙公主得了两位判定支持,且见父皇再没干涉,心中便得意起来。 转视楚寻,道:“本宫想请教三位判定,这位选手自带材料,难道不算违规么?” “还有这等事!”周洪德佯装惊讶,又道:“这自然是违规的,我等年老眼花没能留意的到,幸好殿下及时发现,否则对殿下和公孙选手就太不公平了。” “哼,私自携带材料绝对不能容忍!这是此子,若换成熙公主从大内携带极品材料来参加比赛,那其他选手还怎么比。”长风真人拿熙公主做幌子,倒也显得义正言辞。 看着这里两个无耻之徒一唱一和,楚寻不由冷笑。其实从熙公主开口那一刻他便知道是要针对自己,也想象得到周洪德和长风真人的丑恶嘴脸,但他一来问心无愧,二来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怂货。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是?若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行,但在我楚寻这里,行不通! “看这意思,你们是要取消我的比赛资格喽?”楚寻笑问。 嘿,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洪德心里暗笑,嘴上却假惺惺的道:“说实话,你能走到此轮,实力当真不弱。老夫还是很欣赏你的,只不过……作为比赛判定,即便再惜才,有失公允之事也是万万做不得。” “周老所言不错,你的资格必须取消。虽然这般决定也许会给本座带来公报私仇的骂名,但为了比赛公平,本座也不顾得那么多了。”长风真人的道貌岸然引来一片喝彩。 “徐老,你以为呢。”青霄皇突然开口,将还要再说的周洪德长风真人话语打断。 堂堂九五之尊在此,周洪德和长风真人这两个小丑却仍敢跳梁,莫不是以为青霄皇看不懂冶器,连人心也看不懂了? 被问到头上,徐老这老好人也做不成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这个……长风真人说的很有道理,若是人人都自带材料,那对散修实在不太公平。只不过,老朽见那小娃的材料,乃是几天前选手胡万碎掉的赤焰玄武盾,这应该不算违规……” “怎么就不算违规,徐老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周洪德眼见事态要变,立马向青霄皇一拱手,道:“陛下也该知道,那胡万冶出的可是半步圣器,他这么拿来用,算怎么回事呀。” “没错,自己能力不济,便妄想拾他人之成果。以本座来看,此子不但违规,还是个极不入流之辈。”长风真人冷哼道。 徐老闻言微微皱眉,嘴唇扇动两下,欲言又止。 “楚寻,你可有话要说。”青霄皇转视楚寻。 “自然是有。”楚寻上前一步,道:“我想请问两位判定,你们真的是冶器圣师?” “放肆!公然质疑判定,你这是僭越!”长风真人腾的站起,怒道。 周洪德则是老脸一红,显然他很清楚楚寻这么问的原因。 “呵,恼羞成怒么?”楚寻冷笑一声,又道:“我来问你,半步圣器碎裂后回炉,成功几率能有几分?也许你会说运气好的话,几率也有两分。好,那我再问你,就算侥幸成功,不是本人亲自操作回炉,本就只是小成的器魂还能否保留?” 长风真人没有说话,周洪德也是目光转视别处。 青霄皇见状再看徐老,后者把牙一咬,道:“若是碎裂,回炉再成半步圣器的几率连一层都不到,若并非本人操作,器魂绝对无法保全。所以……此子这么做,不但没有好处,反而给自己增加莫大难度。” “况且……形成这赤焰玄武盾的材料也是来自此处,当不属于自带。”徐老寻思片刻,又补充道。 “哼!徐老,话不可乱说,你最好小心点!”熙公主眼见事情要坏,威胁道。 “放肆!”青霄皇一掌拍碎龙椅扶手,怒道:“你阴谋诡诈暂且不提,事情败露还敢威胁判定,实在太丢皇室脸面,该罚你面壁三月!” 此言一出,满场登时沸腾,天下谁人不知青霄皇对熙公主宠溺非常,怎地今日竟为了一个小子龙颜大怒? “父皇!”熙公主也是满腹委屈,十分不懂父皇为何处处维护楚寻。 “莫要再说,这比赛你也别继续了,现在就回宫吧!”说罢,青霄皇再不理会熙公主哭闹,又转视周洪德二人,冷声道:“尔等身为判定,把眼睛都擦亮些,若非徐老明断,今日楚寻岂不是要蒙冤!” 这么说都是留了面子,周洪德和长风真人哪里还敢造次,虽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这样一来,熙公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导致直接退出比赛。 周洪德和长风真人则是压错宝,万万没想到在楚寻和熙公主间,青霄皇竟然倾向于前者,先前那些极不专业的话语,也让他们于万人前丢尽脸面,于是不再言语。 比赛重回正轨。 公孙宇这次没有重新开炉,而是选择用上次冶出的半步圣器青隼剑继续比赛。早先楚寻拿出赤焰玄武盾碎片时他便有些吃惊,此刻更是全神贯注,很好奇楚寻为何自己增加难度。 “回别人的炉,难呀。哥们儿……能搭把手不。”楚寻对公孙宇呲牙一笑,递给他一把冶器锤,又把需要他做的步骤说了一遍。 公孙宇先是一怔,但也不抵触,接过冶器锤便帮他忙活起来。 这一幕,让满场再度哗然。这什么情况,明明是争夺决赛名额的对手,怎么玩上同舟共济了? “其实你并不需要帮忙。”公孙宇看向楚寻,眼眸中似有深意。 “看你闲着没事做。”楚寻随口说道。 “我虽明晓回炉之术,但却对如何回炉他人之器不甚了解,你这是在借机教我。”公孙宇又道。 “扯淡,我们是对手,我教你作甚。”楚寻揉了揉眉心,老气横秋的道:“你小子想什么呢,咋这么天真。” 公孙宇小楚寻五岁,对这种语气也不反感,但这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他的的确确从中学到了东西。 “说实话,之前我曾视你为练手。”语气略有惭愧,公孙宇低头说道。 “你有这个资格,若放在五年前,恐怕我给你练手都不够水准。”楚寻一边向炉中注入领悟之意,一边说道。 公孙宇眉头微皱,讶然道:“注入领悟乃是器魂成型之关键,你怎么还与我说话?” 楚寻又是一乐,道:“哪有那么严谨,这兵器呀,其实就是我们的朋友,你别强求他怎样怎样,他便能顺心,自然而然就通晓了你的心意。” “朋友?”公孙宇若有所思。 视兵器为臣子黎民,以宽和待之,这是公孙宇的“意”。视兵器为征伐将军,求不辱使命,这是镜圆的“意”。把兵器当做朋友,同等视之同等相处,这是楚寻的“意”。 三人之意不同,对待兵刃的态度更不同,虽然现在还无法知晓谁更高明,但很显然,楚寻与他们二人在对冶器的理解上独具匠心。 归根结底,公孙宇和镜圆的心里还是认为自身高于器刃。但在楚寻这里,却无高下之分。 “虽然你说的话听起来好像并不高深,但却让我看到一丝冶器之明光,受教了。”片刻后,公孙宇似有明悟,神色郑重,拱手道。 话音刚落,楚寻冶器炉爆出轰然大响,随后便是万丈金光升腾…… “成了!”楚寻起身,神情已从对待朋友般的散漫变成对待对手的严肃,正色道:“一决高下吧。” 034、决赛名额 万丈金光升腾,巨响震颤天际,这种声势,可称本届之最! 满场皆惊,呼声顿起。他们有种强烈预感,今日,很可能有幸将见证圣器出世! 吼熬! 金光之中,蓦然传来咆哮之声,但见虚空扭动,一头巨大玄武狰狞而现。 此玄武金甲金目,身躯小山也似,背甲如刻神纹,散发阵阵玄妙,其上还托着一面巨碑,刻画星辰诸天! “此子……” 周洪德和长风真人对视一眼,尽是看到对方眸底震骇。而徐老则是欣慰点头,他此番冒险得罪熙公主,终究没有失望。 台下,顾盼兮和楚嫣然早就抱成一团,惊喜之情难以控制。 大胡子则是完全傻掉,嘴里兀自重复着:“这家伙……这小子……他奶奶的……” 休息区东侧,镜圆仿如妖孽的脸上,也有肃然。 他心念涌动,将金光宝杵的强烈反应压制住,看着楚寻,自语道:“纵我从未轻视,但还是低估了你。” “圣器!这难道就是圣器吗!” “三生有幸呀!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亲眼目睹了圣器出世!” “真他娘的让人振奋,这小子叫什么来着,楚……寻。对就是楚寻,楚寻楚寻楚寻!” 数万看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直接沸腾起来,山呼海啸淹没器刃出炉的巨响,层层叠叠,似巨浪滔天。 作为对手,公孙宇此刻的心境却很是平静,他想赢,但也认得清事实,自从楚寻以帮助为名教授回炉他人之器的那一刻起,公孙宇就知道,自己输了。 “恭喜你冶出圣器。”诚心诚意,公孙宇笑着贺道。 “别介,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楚寻狠狠的揉了揉眉心,小声道:“跟他们也没法解释,但我告诉你,这面盾牌……还达不到圣器地步。” “寻哥儿别安慰我了,若不是圣器,器魂岂能如此?”公孙宇指向空中玄武,那如具实质般的眼眸正好射下道道金光,震慑的他赶紧避开目光。 楚寻无奈之极,实际上他冶出的还真就不是圣器。回炉他人之器,本就极难,且还是碎器,更何况还要冶出与之前同属的器魂。其中难度,言语无法表述。 况且,镜圆曾以青隼剑击碎此盾,而公孙宇冶出的青隼剑远超镜圆之青隼,若此盾只是还原,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所以楚寻还要让这面盾牌变得更强,这种难度,更是难以言表。 说实话,他也没有十分把握,但八分,还是有的。 所以,此盾横空出世,不是圣器,但也只差那一丝一毫而已。至于差在哪里,楚寻也不清楚。 “也许摸出这一丝门道,我便可晋升冶器圣师。”楚寻陷入沉思,暗自低语。 这是他心中所想,别人自然无法得知,但他若开口说出,恐怕又会引起震天惊呼。 十七岁的高等冶器冶器并不罕见,但只差一步便能晋升圣师,这种程度,放眼青霄国历朝历代,还从未有人达到! 就算公孙宇被誉为青霄国未来必定达到冶器至尊之人,想要达到于至尊之下的圣师地步,怕是最起码也要十年后才行吧…… “喂,寻儿哥?”自从刚才开始,公孙宇对楚寻便不觉得尊重起来,说话时也不再你你称呼,而是很熟络的喊上一声寻儿哥。 收回神思,楚寻尴尬笑道:“不好意思走神了,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这不是圣器,但却比半步圣器强那么一丢丢,属于亚圣器吧。” “亚圣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公孙宇有些诧异,从五岁开始接触冶器以来,便只知圣器之下为半步圣器,亚圣器这个词,他从未听到过。 “你听说过就怪了,这是我们楚家名器谱上记载的东西。”楚寻摆了摆手,又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在我看来,若非第一,第二和第三没有任何区别。同理,不是圣器,亚圣器和半步圣器也没啥俩样。” 直接忽略半步圣器么…… 公孙宇突然感觉有些悲哀,自己曾骄傲的以为,冶出过数十把半步圣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不起到足以傲视九州大陆冶器领域。 可今天,他才见识到,在这个冶器领域中,有这样一个人,半步圣器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连亚圣器都难以入眼,他的眼中,不是圣器便全是垃圾,不出圣器,便不算成功的冶器…… 而他,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是他的对手。 “寻儿哥……”公孙宇不自觉的喊了一句。 “你这……你这眼神有点不对啊,怎么跟要表白似的。”楚寻的没溜儿从不区分于年龄和性别,即便公孙宇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儿。 然而公孙宇却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我想说,我很荣幸。”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开始吧。”楚寻后撤一步,摆开架势。 公孙宇郑重点头,此刻他的心里有这样一种想法——能和此人过招,虽必败,却犹荣! 铮! 青隼出鞘,一抹苍青划过天际,雄鹰展现,盘旋翱翔。 “寻儿哥,此战过后,我当更加奋发,直至有一日将这青隼回炉成功,再来会你!” 说罢,公孙宇引动器魂,直接向那玄武扑去。 此刻楚寻也已收起散漫,正色道:“我等着那天。” 心念涌动,玄武器魂嗥天长啸,背甲上的巨碑随之散发无上金光,最后聚集于玄武金眸,激射而出。 空中苍鹰急速闪避,躲过一劫后俯冲而下,利爪如刀,抓向玄武双眼。 “来得好!”楚寻高呼一声,双目微合,指决引起处,玄武再发震天咆哮。 吼! 啸声响起,金色龟甲上顿时浮现起无数古朴神纹,那神纹见风便涨,须臾已至井口大小,灿灿生辉,以玄武身体为中心,衍化成一堵金色光墙。 “寻儿哥莫要相让,我想看看你我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楚寻这边只是象征性的攻击了一次,随后便被动防守,以公孙宇的眼光岂能看不出来。 “那就得罪了,给我破!” 声落,光墙消散,金甲玄武踏空而来,动作虽缓,但每一步踏碎虚空,散发无穷威势。 那苍鹰器魂仿佛被震慑了心神,哀鸣一声,直接从高天跌落下来,直接被玄武器魂一口咬住,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湮灭而去。 咔,咔咔…… 公孙宇上方,青隼剑发出脆裂之声,很快便是豪光散去,节节寸断。 胜负分晓,此战,楚寻胜! 主持之人高声宣布,至此决赛名额便确定下来。 楚寻,对战镜圆。 台下,沉浸于比赛中的看客们也从紧张中挣脱出来,纷纷高呼,一时间楚寻的名字,再度响彻。 楚嫣然携着顾盼兮激动的上台和楚寻相庆,大胡子则仍在座位上痴痴傻傻,虽然比赛已经结束,但他却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孙宇这边也有家族之人上台,该是怕他自信心受到打击,纷纷轻声安慰。 也有几人恶狠狠的看向楚寻,嘴里说着若不是我家公子帮忙,你岂能打造出如此圣器。 楚寻也不在意,公孙宇则是斥退那人,跟楚寻道别道谢之后,转身离去。 “喂,小子别着急走,晚上请你喝酒如何。”楚寻喊道。 “不了,早一分奋进,便早一分击败你。”公孙宇头也不回的说道。 “哈哈,有志气,随时等你。”楚寻看着公孙宇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是舒坦。 不过不要误会,他的舒坦不是赢了对手,而是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在他眼里,公孙宇是对手,但首先却是一个天赋极高,将在冶器一途上光芒大放的同道之人,所以他不愿单纯的将之视为对手,因为若只是对手关系,这一战过后,公孙宇真的容易自信心严重受挫,从而一蹶不振,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但经过楚寻以看似没溜儿,实则有心的“套近乎”之后,两人关系变得熟络许多,这场比赛也不再是单纯的你争我夺,反倒更像切磋。 这样一来,公孙宇输的释然,楚寻也赢得舒服。 而且,假以帮忙的借口,把那回炉之术教给此人,既能帮他省去兀自琢磨的苦工,又能让他看到尽快击败自己的突破口,从而引导他更加奋进。在楚寻看来,这件事真的很有意义。 当然了,他也有些小私心在里面。 如果未来只有镜圆一个对手,岂不太过单调无聊,百家争鸣,才不会巅峰寂寞。 …… 按照大赛规则,决赛将在明日举行,剩下这半天时间楚寻和楚嫣然等人则是放松心态,逛街游玩,好生畅快。 期间,楚寻按照老姐要求,将那十二器魂匕首送给了顾盼兮,老姐的意思是自然是示好,但楚寻哪里愿意。 当然,他不是舍不得区区一把匕首,就是纯粹的不想示好而已。 所以送的不好好送,收的也没好好收,反倒引发一场“大战”。 至于大胡子,赤焰玄武半步圣盾自然是重回他手,由于变得更强,半步已然无法满足,当即便更名为金光玄武圣盾,就连上街游玩都要背着…… 天色向晚时众人回返,楚寻也没再修炼玄气,直接躺下就睡。 修炼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他要养好精神,毕竟,明天的对手可是佛宗镜圆! 035、圣器出炉 今日的天气很是阴沉,好像老天爷也刻意要为这场终极之战鼓动气氛那般,时而闪电划空,时而闷雷滚滚,可就是不见半个雨滴。 . . 数万名看客早已把通往比赛高台的街道拥满,轿辇行之不通,马匹无法奔驰。 达官显贵们有心喝骂人群散开道路,但放眼看去,并非人们不让路,而是实在无路可让。 “这种盛况,数年未见了。”青霄皇步行于街道之上,今天他着了一身寻常衣物,容貌也有刻意打理掩饰,虽拔群气质无法藏匿,但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九五竟混迹在人群之中,所以并没引来什么麻烦。 “陛下,老奴不懂,您为何非要弃辇步行,还换上如此衣物。”柳公公低声问道。 青霄皇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遥遥望向那比赛的高台。台上,镜圆和楚寻早已就位,两人分立左右,各自身上都散发着光芒,似乎让这阴沉的天空都变得明亮。 当然,所谓光芒是比喻气场。 收回目光,青霄皇扫向人山人海,笑道:“今日,我与他们一样,期盼且被这场巅峰之战感染,只是单纯的拥趸者而已。” 柳公公怔然,这两个年轻人真是不得了,要有何等的魅力,才能让巍巍帝王抛开身份甘做拥趸! 挨了数刻才来到观众区,青霄皇吩咐柳公公知会那还在苦等自己驾到的主持一声,然后随意寻了一处座位,静待比赛开始。 咚、咚、咚! 辰时已至,钟鼓敲响,主持之人高声长宣:“冶器大比,魁拔之战,启~!” 他话音未落,台下已然山呼海啸,楚寻和镜圆对视一眼,在万众期待中,各自来到冶器台前。 该说的之前已经说过,镜圆的决赛等你,楚寻已经办到,眼下无需多说,互相拱手致意,直接开始选材。 在所有人眼里,楚寻和镜圆此刻都应该压力巨大,一个作为青霄国乃至九州大陆最为杰出的年轻俊杰,在他参加过的比赛中,还未尝一败,若今日被超越,便算是有了瑕疵。另一个则是一路过关斩将,毫无阻碍冲到决赛的最大黑马,只差这一场,即可拔得头筹缔造佳话。若输掉,便是生平大憾。 对望一眼,两人却是纷纷淡笑,显然在他们心中,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不是很重要。 赢,自然是想的。不过面对值得尊重的对手,即便输了,也能坦然。 一切,尽力就好…… 选材开始,楚寻选择的主材料为青麟晶铁,此物极为坚硬,短时间内不易融化,且与多种材料冲突,难以熔炼。 “看来此子又要做新奇之事了。”徐老手捋长须,目光中带着欣赏和期待。 楚寻的实力,已在先前证明,如果说击败青玄子时还让人有些无法相信,那么在完胜公孙宇后,已经再无一人质疑他的实力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周洪德和长风真人。 只不过,这两人心里固然对楚寻手段感到惊讶,嘴上却不会说出来。 “哼,从未见过如此好运之人,竟能凭运气闯到决赛。”长风真人冷哼,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语。 “在所有材料中,能与青麟晶铁熔炼的倒有不少,但那要在青麟晶铁为辅的情况下,可此子竟以青麟晶铁为主,显然是在哗众取宠。”周洪德点评的还算有点技术,但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寻一路闯到决赛,他所展现出的手段,傻子都能看出,不可以常理度之且必含深意。 “他是想……”镜圆微有惊讶,但后半句话却没说出,只是在心中道了一句“有意思”,便不再去看楚寻。 镜圆的选材,以黄天木为主。在九州大陆,黄天木又称佛木,此木虽属植类,但却遇火不燃遇水不腐,高温下只能改变形状。因有天生浩荡气蕴含,乃是诸多佛宗大能制器之首选。 “快看,镜圆选择了黄天木,这是他们佛宗最了解的东西,看来镜圆准备使出全力了!” “能逼镜圆使出全力,这楚寻即便输了,也虽败犹荣。” “我倒不这么看,我觉得镜圆之所以要使出全力,是他自知胜负五五。” 台下,看客们各抒己见,倾向镜圆和倾向楚寻的人已呈分庭之势,甚至许多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对楚寻的态度,已在不觉中悄然转变。 “柳鹤,我不通冶器,对于这二人表现,你如何审视?”青霄皇一席布衣,以我自称。 柳鹤自然就是柳公公,他闻言思虑片刻,回道:“老奴对冶器也不甚精通,老奴只是觉得,镜圆的手法似乎稍逊一筹,但纵观以往比试,他对那虚无缥缈的冶器之意,似乎比楚寻理解的更深一些。” 然而在柳公公说这句话的同时,台上镜圆却暗中思忖:“比手法,他胜少许。比领悟,彼此不相上下。我强过他的,当是这一身佛性。” 想罢,镜圆将材料尽数融合,双手合十,颂起了佛宗真经。 经文一起,便似有柔和佛力弥漫而出,然后在虚空中凝为实质,幻化诸多金色梵字,源源不断的隐入那冶器炉当中。 见得这一幕,楚寻心头微凛,他听闻当日镜圆冶炼神器之时,便是日夜诵念佛经,以自身佛性温养器魂,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终成正果。 当然了,冶炼神器步骤极为繁杂,若是单就念念佛经,莫说八十一天,就算八十一年,也定然行不通。而且神器出世还蕴含了极大的运气成分,须得在自身忽有明悟的前提下,于特定时间、特殊地点,方能成就神器。 换句话说,便是那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因此就算冶器圣师,也不是说想出神器就能出的。 不过镜圆既然曾以此法冶出过神器,想必对此法的明悟必定很是深刻,让他再出一柄神器几乎没有可能,但出炉圣器,当不是很难! 闭目凝神,楚寻细心感受片刻,果然从镜圆的冶器炉中感应到了那丝丝缕缕的“圣意”,这是器魂即将大成的前奏,圣器有魂,谓之圣意! 这有“意”之器魂,与先前所有选手冶出的器魂大不相同,一“意”之隔,天堑鸿沟。 就算楚寻的驮碑玄武,亦或是青玄子的上清器魂,虽然神妙惊人,但终究还差了一丝圣意在其中,所以达不到圣器品阶。 而这圣意究竟是什么,简单来说,两个字——本能! 一把武器拥有本能,就好像有了生命。即便主人领悟不到人器合一的境界,武器亦可助其完成,达到威力最大化。 甚至,还有许多神奇之处,说两个例子,便可见一斑。 比如百年前,有一位剑客被人追杀身受重伤,于野外昏迷,仇家寻来意图杀害,但却遭遇剑客之圣器宝剑自行阻挡,致使铩羽而归。事后此人醒来,发现宝剑倒插在地,观之,剑身染血,刃口多处裂卷。拾起,宝剑颤动不休,如哭似泣,而后器魂光芒渐淡,直至崩断。 再有,就在三十年前,青霄国大将奉旨东征蛮夷,误中敌计身陷重围,眼看兵卒越战越少,他也是心灰意冷。可就在此时,手中圣器长枪猛然脱手而出,直刺高天引发震撼之音,那将军听之心神大动,颓靡尽扫重拾勇武,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诸如此类事件,纵观古今数之不尽。 这便是器魂有本能,也就是蕴含圣意的作用! 与那些需要靠人心念催持的器魂相比,高下一目了然。而此刻,楚寻竟在镜圆的冶器炉中感受到了这种“意”! “如此下去,我必败无疑,须得及时作出调整。” 想罢,楚寻也是闭上双眼,抛开一切杂念,极力用自己的意念去感受那冶器炉中还未成型的兵刃,如同体会,似在唤醒。 很快的,他陷入一片空灵,仿佛灵魂飘出体外,来到那冶器炉中。当然,灵魂离体人岂能生,这是他将所有领悟全身心注入炉中沟通器刃的感受而已。 眼前所见,是一片被烈焰包裹的虚无,炽热的高温烘烤着虚无中心处一团不规则物体。楚寻知道,那是还未成型之器。 “与吾同身,与吾同心,与吾同识,与吾同悟。” 默默念起从名器谱上领悟而来的真谛,随着这段话念起,那不规则物体似乎便活了过来,就好像初生婴儿第一次睁眼,迷茫而惊奇的看着楚寻。 “我便是你,你就是我,让我们一起冲破虚无,诞生!” 随后,便是直冲而上,但烈焰的阻拦让楚寻痛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灼烧。 台下,楚嫣然和顾盼兮大惊失色,刚才楚寻突然入定,然后许久不动,此刻却突然间不知为何面露异常痛苦神色,怎能不让人担心。 然而,她们在担心,镜圆那边却传来捷报,只听震响惊天,镜圆的冶器炉中豪光大起,整个炉壁竟是直接炸裂,其中缓缓升起一根朱黄色的木杖来。 此杖一出,场中所有携带兵器者便感觉兵器簌簌而动,即便剑藏匣中刀未出鞘,仍是难以控制。 仿佛遇到了器中之王,不禁便要下跪那般! 吼! 忽有虎啸响起,但见那朱黄色木杖猛地冲天而上,速度极快,声势惊人,直到高达数十丈,这才显露出一头巨虎器魂,爪牙锋利,目烁金光,如君临天下,睥睨无双! 此刻,楚寻的冶器炉中,极炎烈焰吞噬着他的灵魂,在那种难以形容的剧痛下,他几乎就要坚持不住。可就在那虎啸响起的同时,一股凉侵之意,却蓦然从不规则物体上传递而出…… 036、龙争虎斗 吼熬! 空中虎啸连连,那霸道之意,使得满场器刃尽皆嗡鸣不已,若非众人极力控制,怕是早就脱鞘而出。 “妈呀,这就是圣器么,也太邪乎了!” “是啊,若不是我反应及时,估计兵器就飞出去了!” “哎!快看啊,有兵器被吸走了!” 那人话音刚落,果然见到数把刀剑仿如被无形的吸力吸走,直接向空中的木杖飞去。 “啊,我的剑!” “我的宝刀!” 在惊呼中,数把兵器被那虎王器魂挥出大掌,直接拍成粉末。 “老天啊,这是成精了,老虎活了!” “真是太他娘邪性了!” 大喊大叫的都是没见识的货色,至于那些明眼人,则是知道,兵器的粉碎,并非虎掌拍击而致,乃是圣意显露,直接镇压而致。 而且,懂行的哪有这般一惊一乍之辈,此刻全都沉浸在亲见圣器出世的复杂情感中无法自拔。 三大判定,便是如此。 许久,周洪德如痴似呆,缓缓开口,“圣器,终于有圣器出现了……” “回想我等如此年纪之时,好像冶出半步圣器,已是极限了吧……真是后生可畏!”徐老因激动而面色潮红,感叹道。 “这镜圆,若是我道宗门徒该有多好。”长风真人惊讶不已,竟失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们三人的惊讶,看似夸张,实则不然。身为冶器圣师,他们深知半步圣器和圣器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这已不是单纯的提升一个品阶,而是一道鸿沟的跨越! 回首历史,自从冶器大比开办以来,历经七十余届,出现最高等阶也不过是半步圣器,而今天,这个历史被镜圆打破,夸张点说,他这把圣杖的出世,划开了一个时代! 况且,半步圣器与圣器看似两字之差、半步之别,但冶炼的难度,却有如云泥。 半步圣器,只要天赋足,领悟够,再加上时常磨练,终有一日能达到开炉必出的地步。可这圣器,却需要通晓圣意,那圣意缥缈难测,有很多冶器异师,穷其一生也难以触摸。 而且,即便掌握了圣意真谛,也并非开炉便能成功。更何况,这比赛还有时间的限制。 所以,镜圆冶出圣器,才会引发如此巨大的轰动。 台上,镜圆那妖孽般俊美的脸上泛起淡笑,扫过台下为几乎为自己疯狂的人们,轻咳两声,似乎有话要说。 登时,满场寂静,再无丝毫声响,全都眼巴巴的等着这绝巅天才发言。 先是双手合十谢过众人,镜圆这才开口:“贫僧幼年曾有奇遇,于极南方荒山中偶遇巨虎,那巨虎目烁金光,体型如象,端的是骇人之极,当为虎神。” “后来呢?”不知是谁忍不住问了一句,被众人一通白眼伺候,又安静下去。 “后来,它想食我之肉,但被我以佛家真经感化,让出了身后一尺之地,显现出一株通体金黄的枯木来。而那枯木,便是极品黄天木。” “那时的我冶器领悟低末,且心境不稳,得到极品黄天木后急于冶制,结果自然是功亏一篑,凭白损失上好材料不说,也辜负了虎神的心意。” 镜圆夸夸而谈,说的话听起来虽然和冶器大比没有太大关系,但众人却安静听着,极为入神。 “而今天,这支圣杖出世,也算还了当年的因果。”镜圆遥指空中木杖,凛然道:“此杖,当以虎神为名,便叫——虎神杖!” 啪、啪、啪! 人群中,不知是谁拍起手来,“好一个虎神杖,虎为万兽之王,号令群兽,与此杖气象颇合。只是……虎斗当有龙争,不知道楚寻之炉,能否开出一条龙神来。” 此言一出,登时惹得满场不悦。说白了,这群看客大多数都是图个热闹,墙头草的货色,见谁出彩便倾向于谁。眼下镜圆开出圣器,楚寻却已经呆立半晌,两相对比,自然就会倾向前者。更何况,他们中还有很多人在赌庄压了镜圆夺冠。 不过,当他们看向那人意图恶语攻击的时候,却突然感觉那人身上传来极大的威压。这种威压不同于器魂之威,而是上位者的气场和极高玄气的混合产物。一时间,谁也不敢开口了。更有眼尖者,直接到认出了此人。 说话之人,自然就是青霄皇,他把目光投向楚寻,意味深长。 然而,呆立已久的楚寻似乎应和他那般,猛然间睁开双眼。随后,身前冶器炉中便有龙吟震响,传遍高天! 空中,那虎神器魂猛地瞳孔一缩,似是遇到平生之大敌,爪牙显露,低声嘶吼。 “既镜圆兄开出虎神杖,那我自当以龙奉陪。此剑,就叫龙影剑吧!” 楚寻话音落下,冶器炉亦是轰然破碎,一道青光直冲天际,伴随着龙吟,一条十丈青影蜿蜒腾空! 待得青影停下,众人也看清其面貌,赫然便如楚寻所说,是一条巨大的青龙器魂! “龙对虎,妙哉!”徐老直接站起,抚掌大笑。 周洪德和长风真人则是脸色煞白,此刻他们心中,即惊骇又恼怒,惊的是楚寻也冶出圣器,恼的是自家怎么就没有这种绝世天才。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两人默不作声,鼻翼猛抖。 而场下,则是先寂静了片刻,随后便有空前之呼啸响起,压过以往任何一次开炉! 在声浪之中,楚寻转视镜圆,拱手正色道:“镜圆兄,请吧。” 镜圆回以佛礼,面色亦是郑重,道:“楚兄之天赋领悟,镜圆佩服。” 楚寻没在多话,但他知道镜圆是什么意思。两者尽皆冶出初等圣器,虽等阶相同,但有一点却不能忽视,那便是年龄。 十七对二十四,整整七年的差距,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不过,即是比赛,这些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取胜,若论资质就能获胜,不如回家品茶论道,何必在此煞费苦心的冶器。 于是,两人纷纷放开对器魂的控制,任由它们自行比出一个高下。 作为圣器,双方器魂已具备本能圣意,相斗之心格外坚决。更何况这还是一龙一虎,今日若不争出个强弱高低,怕是难以罢休了。 空中,虎踞龙盘相互对视,阵阵示威的低吼声响彻,它们随时可以放手一搏,但谁也不会随意出击,因为势均力敌的战斗最为险恶,但凡出手,便可能分出高下,很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力求一击成功! 随着龙虎器魂的对峙,数万看客也不觉屏住了呼吸,被这紧张气氛感染,纷纷仰视高空,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方,随时准备防守,也随时准备出击…… 如能听见时间流走的声音,场中静到呼吸可闻,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虎啸声起,但见那虎神器魂化作一道惊天黄芒,扑杀而去! 这边,苍龙长吟,仿若刮起一道青色飓风般,龙影亦是悍然出击! 擂台上,镜圆和楚寻相互对视,此刻他们都没有以心念影响器魂的决定,求的便是一个无外力干扰,只属于圣器圣意真正的高下。 轰! 巨大的震响从空中传来,两团青黄光芒撞击在一处,糅合成一种绚烂的颜色。这一刻,虎啸龙吟同时歇止,只有那团光芒越发壮大,越斗越远,最后消失于云层之中。 仰首望去,积郁一早晨的乌云越发凝重了,随着一道惊雷划过,雨点终于落下,大如黄豆,打在人身上隐隐作痛。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大家丝毫,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那便是抬头注视高空,等待大战结局,等待胜者回归。 是龙,亦或是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又也许一个时辰。雨势突然渐小,浓厚的乌云也被阳光撕开了一条缝子,有道道金光洒落下来。 “金光,是虎赢了!是镜圆赢了!” 台下顿时沸腾,因虎神杖色呈朱黄,所以人们自然便有这种想法。而且,他们的想法也很快被证实。 只见那巨大的虎神器魂从高天降落下来,最后回归到虎神杖之中,消失不见。 “真的是镜圆赢了!他赢了,不愧是九州第一天才!” 没错,虎神回来了,虽遍体鳞伤,但它回来了。 “终究还是输了么,小寻……”楚嫣然微有失落,但嘴角也泛起一丝笑意,毕竟,能和镜圆斗到这种程度,已然不易。 台上,楚寻似乎有所感应,望向楚嫣然淡笑开口:“老姐,作为奖励,我想吃你亲手煮的阳春面,我可是十年没有吃到了呢。” “呸!不要脸,你都输了,还吃个屁阳春面!”顾盼兮可没楚嫣然那么平和的心境,此刻只觉楚寻真真是不争气,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夺魁,但他偏就输了! 然而听到这句话,楚寻却是歪头一笑,“输,谁说我输了,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输了?” 话音落下,空中乌云彻底散去,艳阳再度高挂天际,而在那阳光漫洒之中,一条青色龙影,俯视大地! 心念闪动,青龙受到召唤,昂首摆尾,腾空而来! 但见,龙目神采湛湛,龙鳞也不曾少了半片,赫然便是——大胜凯旋,王者回归! 037、回返之路 楚寻伸手召回空中长剑,旋即心念再动,将那青龙器魂引回兵器之中。 .. 至此,比赛尘埃落定,虽主持还未宣判,但事实已经摆在这里——龙影克虎神,楚寻拔得头筹! 台下一片静寂,此刻的惊讶已不再是山呼海啸,而是无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望着这巨大的反转和不可思议,久久缓不过神来。 本以为,楚寻和镜圆这对对手,该是拼个你死我活,只有一道器魂能够保全才对。但没想到,虎神落败溃逃,青龙并没有乘胜追击,将其毁灭。 很多人都不懂,这岂不是正儿八经的养虎为患么? 毕竟,虎神杖没有破碎,那按照比赛规则便不算失败,如果镜圆有心争强好胜,那缓解片刻后,也不是不能再战。 要知道,这可是冶器大比的终极之战。所有选手,自然也包括镜圆,谁人不想夺冠,谁人不想在这载名冶器史册的盛大比赛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若是换成别人,也许楚寻这次留手,换来的会是对方重整旗鼓,再度出击。 但楚寻知道,镜圆不会如此,他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谢了。”镜圆也将虎神杖召回,手中光华一闪,收进须弥戒中。 楚寻点了点头,对这份感谢坦然受之。他若有心追求完美毁掉虎神杖,那么拼上青龙器魂付出些代价,则必定能够成功。不过他不想,毕竟每把圣器的出世都是冶器异师心血的凝结,既然胜负已分,何必赶尽杀绝。 当然,如果这对手不是镜圆而是周路朱诚,亦或青玄子等辈,他也不会留手。 “你虽赢了,但我不懂,你我同为圣器初等,这差池,出在哪里。”镜圆又道,神色间很是平静。 人们预想中的他,此刻该是失落、焦躁,但他没有,仿佛这场比赛不是冶器大比,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而已,输便输了,无关紧要。 这,才是高手风范! 楚寻面露欣赏,也不隐瞒,解释道:“手法技巧、火候掌控,你我当为五五。不过在领悟之上却大不相同,你用佛经灌输器魂,终究是以己之意强加器身,而我却与器魂同苦共难,这便是差别。” 此言听起来颇有些自大炫技之意,可楚寻不在乎被人误会,他是尊重镜圆这个对手才明说,否则也没必要将自己的领悟讲解给如此强大的对手。 镜圆自然也明白,不过他皱眉沉思片刻,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就好像下属和朋友,威压教化衍生的统御,终究比不过同舟共济换来的感情。”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道:“可是,我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朋友虽更值得信任,但也有很多时候,背后挥刀之人,却正是我们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我还是认为威压教化,才能真正的控制器魂。不过这场你的的确确是赢了,但我相信这只是差别而并非差距。” 说罢,月白袈裟鼓动,镜圆洒脱而去,只留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镜圆期待与你再度对决。” 望着镜圆离开的背景凝视良久,楚寻觉得,此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为了那还未发生的背叛便放弃友情,他楚寻,不会去做,也不会去争辩。 冶器便如人生,许多领悟都能够找到契合之处,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看法,仅此而已。 热闹喧嚣中,主持宣布本届冶器大比完美落幕,最终获胜之人,楚家楚寻! 高台之上,楚寻临风而立,初秋略有些凉意的微风让他更显精神焕发,面对台下的声涛浪叠,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出山第一战,他没让大掌柜失望,更没让自己失望。 …… 离开皇城,返回楚月小筑,直至皇城七十里外,仍有禁卫护送,这本不是冶器大比夺魁的待遇,但却是青霄皇的远见。 不过,七十里后,便是那由怒江分流而形成的湖泊了。到了这里,禁卫撤走,楚寻等人当自行上路。 湖边的密林中,两道身影悄然而立,脸上尽皆带着阴毒。 其中一人,年过六旬,是名花甲老者。不过此人年龄虽大,但一身气息却很是惊人,其玄修境界,至少灵溪! 另外一人,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此刻背负着双手,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场,自然散发。 “王爷高见,果然有禁卫护送此子。”老者开口,这声音有些熟悉,若有参加过冶器大比的选手在场,定然能够听出……此人,便是三大判定之一,周家周洪德! 而他口中的王爷,不必多说,自然便是辰王朱铎! “周老,路我已经给你点明,至于接下来能否成事,就看你们周家的手段了。”辰王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老朽先谢过王爷,我周家虽主打冶器,玄修实力不算出众,但对付这几个小娃,却也手到擒来。更何况,还有您支援的两位暗枭兄弟。”周洪德拱手说道。 “暗枭?我何时派出过暗枭,要知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辰王正色说道。 周洪德一愣,旋即连连点头,直呼了然。 “懂事就好。”辰王点了点头,道:“那就动手吧。” 闻言,周洪德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和狠毒,当即一挥手,身后密林中便有十数道身影闪出,他们都着了紧身黑衣,各自手中还拿着一根细长空心竹筒,动作很快,借着树木掩映,纷纷潜入水中。 “小杂碎,打我孙儿,在冶器大比上拆老夫的台,你可真是活腻歪了!”周洪德手捋长须,目光如毒蛇阴鹫。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冶器大比刚刚结束,周洪德一脸的郁闷的坐上轿辇,准备回返周家。 周家位于皇城偏东,那里是江湖家族集居之地,自然比不上其他区域繁华,所以街上也没有行人。 轿辇行的缓慢,周洪德思虑一路,此刻似忽有妙计,喊过身边侍从,吩咐道:“赶紧派人去皇城南门外埋伏起来,楚月小筑位南,那小杂碎回返时必从南门而出,劫到之后,给我格杀勿论!” 侍从应了声是,便要前往安排。但这时偏僻巷道中却突然传来大笑之声,吓得周洪德神色一紧。 “何人?”他心里有鬼,不由便惊喝一声。截杀楚寻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他们周家可就毁了,毕竟之前谋害选手铁铸之事,已让青霄皇不悦。 巷道中没有传来回答,而是缓缓走出一人,此人单枪匹马,面对周家十余名护卫的剑拔弩张却不惧不让,且目光扫过,便是一阵威压如山。 周洪德见此人容貌后大惊,赶紧下轿来迎,恭拜道:“辰王……王爷!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来人正是辰王,只见他扬了扬手,示意周洪德不必拘礼,而后笑道:“周老安排的妙计,本王佩服。” 皇城之阔大,方圆两千余里,周家在东区,辰王府在南区,而当日楚寻大闹辰王府一事又被辰王使手段压住风头,所以只是盛传那么一时,并未传的太过。 因此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楚寻,周洪德也仅是略有耳闻,根本不知道此楚寻便是那大闹王府之人,自然也就不知道辰王和楚寻的恩怨。 此刻他听得辰王口吻,还以为是辰王要代表皇室来责罚自己,当即便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连声辩解。 辰王见状淡笑一声,道:“周老会错意了,你们周家身为冶器国手十年,为我青霄输送无数精良之器,本王十分敬佩。” “那王爷是……” “比赛中,本王见那楚寻小儿处处与周老作对,还刻意陷害周老,当时心里便十分震怒,只不过陛下被那小儿蒙蔽,失了公允,实在是……哎!”辰王演的毫无纰漏,周洪德惊急之下也不怀疑。 “王爷明见啊!”周洪德松了一口气,感觉辰王好像有帮助自己之意,便试探说道:“老朽也是深感不忿,虽触及律法,但为了铲除那胆敢蒙蔽皇上的宵小之辈,即便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也必要将其灭杀!” “好!周老大义明鉴青天,本王深感钦佩,如此便和你明说了吧。”辰王察言观色,知道时机已至,“本王料定周老必会有所动作,所以特意前来提醒,如我所料无差,皇上定会派人护送那厮,周老若是在皇城南门外动手,怕是会反遭灾祸。” 周洪德闻言一惊,心道辰王真是贵人! “请王爷提点,老朽该如何去做。” “简单,那楚寻出身楚月小筑,回返必定要渡过一面湖泊,你可立即派人前往,准备好潜水器具,于那芦苇荡深处潜藏。”辰王捻着短须,又道:“还有,此子体脉似乎很不寻常,为保万全,为成大义,本王当借你两名暗枭铁卫一用!” 暗枭铁卫!周洪德又是一惊,有此强力援手相助,此事成矣! …… 于是,便有了刚才密林中的一幕,虽然他们来的稍微慢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计划的进行。眼下楚寻等人一旦入水,那就是进退不得的境地,届时杀他,可保无虞! 038、遇伏 辰王的心机,岂是周洪德那种蠢材能够看透,此刻他正满心兴奋,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 其实早在冶器大比开始之初,辰王便开始了策划。他先是派人暗中观察,几经辗转,几乎可以确认四剑奴没有跟在楚寻身边。 不过,既然是几乎,那便说明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此事便不是万全。 可正当他准备放弃计划的时候,却从儿子朱诚口中听说了周路被打一事,又恰好赶上楚寻拆台周洪德,这便让他心生一计。 然后就有了利用周洪德的念头,经过先前那一番蛊惑,也果然奏效! 但在辰王眼中,周家玄修实力实在太弱,最高境界者也不过就是周洪德的灵溪中期而已。要知道,楚寻那小子可是有些蹊跷的,不说他的怀中的宝剑很是神秘,就算当日在王府县露出的霸道体脉,也是让人揣摩不透。 于是,辰王为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果断决定派出两名灵溪境的暗枭铁卫加入这次截杀。 此举用意有二: 其一,大幅度增加截杀的成功率,毕竟仅靠周家那群蠢材,他不是很放心。 其二,若事情出现意外,这两名铁卫完全可以杀掉周家之人灭口,不留后患。 想到这里,辰王只觉此番策划着实完美,暗笑几声,便打道回府去了。 这边,周洪德比辰王还自信,都有暗枭铁卫出手了,那还愁个啥?于是辰王前脚刚走,他就也赶返回去。 再说楚寻等人,此刻四人已经登上竹筏,一路有说有笑,缓慢行进在湖泊之上。 至于为何是四人,自然是多了顾盼兮和大胡子两个。 顾盼兮是被楚嫣然极力邀请,不去不行。大胡子则是死皮赖脸,不让来偏来。 不过楚寻对大胡子挺有好感,于是楚嫣然也就不再坚持反对了。 竹筏轻快而安稳的划动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已经行至一片相对来说的浅滩区域。 这里芦苇丛生,成片成片的芦苇在秋天开始泛黄,随风荡漾,苇绒飞扬,如初秋便落雪,颇有些恍惚美意。 “好美呀,嫣然姐,你们常年住在这里么?”顾盼兮左看看右看看,乌黑的马尾辫甩来甩去,煞是可爱。 然而楚寻却一翻白眼,嘲讽道:“你家住湖里啊?问这白痴问题。” 大胡子只管哈哈大笑,期间也免不了的帮着楚寻损白顾盼兮,毕竟他的金光玄武盾都是楚寻送的,怎能不同流合污。 “住嘴,就你最惹人讨厌,还总是没完没了的絮叨!”楚嫣然可看不上大胡子,这家伙贪吃贪睡还邋遢,真不知道小寻把他弄回来干嘛。 “小寻,依我看你就不该带他回来。你说他……“ 楚寻突然摆手将楚嫣然的抱怨打断,只见他面色竟是凝重,盯着芦苇荡一目不瞬。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楚嫣然有些好奇,顺着楚寻目看去,并非发觉异样。 没有回答楚嫣然的问题,楚寻对着大胡子语气郑重的道:”加速,有多快要多快,赶紧离开这片芦苇荡!“ “你这命令谁那,重说一遍,别用这语气。”大胡子不明所以,还在兀自开着玩笑。 “我让你加速你听不懂么!”楚寻冷喝一声,丝毫不留面子。 开玩笑可以,但得分时候! 大胡子一怔,旋即使出全力划动竹筏,刚才那一刻,他仿佛从楚寻语气中感受到威压,强大的气场,让他不敢违抗。 “盼兮,你保护胡万。老姐,集中精神,随时准备迎敌!”楚寻又吩咐道。 虽然没看出什么异样,但楚寻这种神情,却让顾盼兮和楚嫣然毫不质疑,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 咕噜噜…… 芦苇荡某处,一根探出水面半寸的细长竹筒冒出气泡,随即横浮上来。 这说明,杀手已经不再准备潜伏下去,他们……出手了! 哗! 竹筏正飞快前进,但前方水面突然翻滚起来,随后便是一道黑影从水底窜出,只见一抹刀光亮眼,雪白的锋刃,已向楚寻斩来! 楚寻眸光一寒,隐闻龙吟之声,青色光芒中,龙影剑出鞘! 叮的脆响,对方兵刃直接被斩断,黑影又潜入水中。 真正的搏杀和比拼器魂不同,这需要玄气支持,龙影剑虽是圣器,但在真刀实枪的战斗中,以楚寻当下开玄中期的实力,还无法展现其威力。更不用说将那强大的器魂融入到玄修战斗中了。 此器,须得天河境方能完全发挥实力,而眼下,不过一锋利无比的长剑而已。 “大家小心脚下!”楚寻刚逼退对手,心头便是猛地一阵悸动,高呼提醒起来。 他话音刚落,四人便感受到竹筏下面传来危险气息,紧接着,几道白芒直冲而上,破开竹筏,胡乱杀向众人。 几人飞掠而起,楚嫣然舞动朱雀白泽双刃,玄气碰撞中,将那白芒击散。 大胡子和顾盼兮也分别是开玄中期和初期的玄修,双双催动玄气,再仗着兵器强悍,也将那白芒化解。 旋身飘落到散落的竹竿上,四人各自催动玄气,拉近距离,形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对方放弃换气竹筒,此刻也不能在水下久藏,于是便纷纷露出水面。 楚寻等人这才看清,杀手一共近二十人,皆穿着踏水鞋,周身玄气并不如何旺盛,大概也只在开玄初、中阶段,只有寥寥几人勉强达到后期。 只不过,在这些人中,却有两人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这两人似是头领,又好像嫌弃其他人,且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极为强悍的玄气波动,他们脚上并无踏水鞋,而是直接站在湖面,虽还未出手,但已显高深莫测。 “嗯?”楚寻突然有所发现,在他视线当中,两人腰间的匕首映入眼帘。 那是一柄青碧色的匕首,刃形弯弯曲曲,如同剧毒的毒蛇,闪烁着冷冽光芒…… “如此匕首,好像似曾见过。”楚寻思虑片刻,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当日辰王府的一幕,那时暗枭铁卫与肃却大战,手中拿的便是这种匕首! 寒蛇匕,碎玄高等,暗枭铁卫统一装备! 眸光一寒,楚寻冷笑道:“辰王,没想到你也参合其中!” 其实对于这些人的身份,楚寻早有猜测。他的仇家就那么几个,辰王算一个,道宗算一个,周家算一个。 若是道宗出手,功法间当能够直接看出,道宗弟子全部修习道衍奥妙诀,纵使他们在招式上使用别人家的路子,根基上还是会露出马脚。毕竟楚寻十年来阅尽无数典籍,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而这些人,招式杂乱,虽是玄修,但仿佛地痞一般毫无章法,明显不是道宗之人,更不是辰王府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卫,所以必是周家无疑。 只是楚寻没想到的是,这里竟有两名暗枭铁卫掺杂,转念一想,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听得楚寻道出辰王二字,两名铁卫目烁异芒,当即喝道:“还等什么,赶紧动手!” “且慢!” 这时,周家杀手中却有一人突然开口,众人转眼看去,却见是一位身形高大之人。但听那声音,当年岁不大。 楚寻记性极好,只听一字,便知晓了此人身份。 “你也来了,既敢来,还蒙着脸面作何,莫不是没脸见我?”冷笑一声,楚寻极为不屑的望向那人。 那人被楚寻轻视,登时暴怒,一把扯下面罩,吼道:“我来又怎样,你都死到临头了,怎还敢如此猖狂!当日你打我的每一拳每一脚我都记着,今天,我要从你身上一刀一刀刮回来!” 面罩之后,显出一张混合着激动、暴怒、屈辱、狠恶的脸庞来,而此人,正是周路! “公子!” 周家之人一惊,显然没想到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周路听闻辰王和周洪德计划,于是便混入杀手之中。 当然了,关于他蒙脸之事,在周路看来,今天楚寻必死,他巴不得的让楚寻知道自己是谁,至于蒙脸,不过是为了混入杀手行列而已。 “别废话了,给本少活捉了他!”周路将杀手的话打断,喝令道。 “你那么大本事,为何不自己个出手?”楚寻冷笑盯着周路,挑衅道。 “少放屁,你管我出不出手,反正今天你难逃一死!”周路说着,目光一转又跳到楚嫣然和顾盼兮身上,“嘿,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死之后,这两个女子我要了,定然帮你好生照顾。” 听得这句话,楚寻眸中顿时寒光大起,犹如冷剑出鞘,咄咄逼人。 如果今天周路得逞,纵使他真的把楚寻千刀万剐,那楚寻不会有什么怨气,毕竟江湖仇杀,无可厚非。 但,周路竟把两人间的恩怨牵扯到亲友女子身上。这,可就触到楚寻的逆鳞了! 此刻他想杀人,而当他真正想杀人时,绝不会再多说半句。 嗡! 龙影剑抖起剑花,疾如暴风,楚寻无视周家之人环伺左右,猛然震剑出击! 这是四字真经中的飙风之疾,完全不要防御的打法! 今日,我楚寻纵拼掉自己性命,也必要你周路身首异处! 039、化险 此刻周家杀手还全部处于公子突然出现的惊讶之中,楚寻选择在这个时间出手,看似冲动,实则却是冷静的选择! 当然,冲动也是有的,因为冲动是驱使他将自身安危抛在脑后的本源。 龙影剑震起光芒,一道剑气劈开湖水,楚寻以乘风破浪之势,斩杀而去。 那边周路大惊,他以己度人,万万没想到楚寻面对如此劣势,竟仍敢率先出手。扪心自问,这若换成是他,恐怕早就跪地求饶了。 “护我!”大吼一声,周路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名开玄中期的玄修。 关键时刻,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如此劣货,真不愧纨绔之名。 周家众人这时也已惊反应过来,各自挥动兵器,发出一道道气刃攻向楚寻。 他们没准备护在周路身前,因为楚寻去势极快,虽还没到不可阻挡的地步,但直接攻击楚寻应该效果更好。 这叫攻其必救! 不得不说,这是临战经验的展现,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周家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看这样子也没少经历风浪。 然而,面对斩杀过来的气刃,楚寻却是冷笑一声,旋即手腕抖动,将龙影剑的气刃催发出去,自己则是控制住身形,在急速前行中戛然而止! 玄气四溢,眨眼形成一道光幕护住自身,虽只是开玄初期的威力,但却颇有坤山那种不动如山的气势。 砰!砰砰! 数道气刃直接斩在那光幕之上,楚寻霎时站立不稳,直接倒飞出去。 光幕自然是破碎了,不过锋利的气刃也因此不再具备斩杀力,而是转化极大的冲击力,把楚寻击落在数丈开外的湖水之中。 与之同时,周家众人也是惊呼,因为楚寻临时变招催发出的气刃,已经斩到周路面前。 “公子,快防御!” 周路本在惊愕,听得这句才反应过来,开玄中期之威力爆发,直接挡住了气刃。 “妈的,这杂种还是不是人,怎么比野兽还要凶蛮!”周路狠狠咒骂一句,虽已化险为夷,但想到楚寻那刚猛的打法,仍是心有余悸。 “真是没见过这么好勇斗狠的角色!” “这不是好勇斗狠,而是坚决……” “好勇斗狠也好,坚决也罢,都不重要。中了这么多道气刃,纵然无有斩杀之效,但也足够轰碎他的心脉了。此子必死!” 周家杀手议论纷纷,虽有言辞不一,但都松了一口气,如不出意外,再将另外那三个陪衬斩杀,本次的任务便完成了。 “赵兄,你可看出什么?”暗枭铁卫中,一人低声问道。 被称作赵兄的人摇了摇头,神色微凝,道:“此子能在攻防之间如此转换自如,很不简单,凭周家这群蠢货的一击,该是还结果不了他。” 正如此人所言,楚寻被数道气刃所产生的巨力轰入水中,竟是下沉丈许之深。 “他们必定以为我即便不死也是重伤,那我就将计就计!” 感觉到冲击力渐渐化解,楚寻神思也明朗起来,转念一想,稍稍动念,便有一计升上心头。 放松全身,任由湖水的浮力把自己托向湖面,楚寻眉眼大睁,脸部表情不动,做死不瞑目之状。 快升到湖面时,楚寻听得刀剑交集之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姐等人也以为自己完了,正和人拼命呢。 “呜呜呜,你们竟然杀了他,他虽然不要脸,但……呜呜呜……”顾盼兮一边奋力打斗,一遍嚎啕大哭。 相比于顾盼兮这种没经历过大事的小女孩,楚嫣然则表现出大姐大的风范,只见她不言不语,只管卯足了劲的奋力拼杀,力求为弟弟报仇! 而大胡子,此人倒好像没少经历这种场面,更不枉楚寻送他半步圣盾。此刻正仗着盾牌神异,有条不紊的周旋于楚嫣然和顾盼兮之间,为她们保驾护航。 这边化悲愤为力量,战意大震。周家却是起了玩弄之心,不慌不忙,并不急着下死手。 “嘿,小妹妹,快瞅瞅,你哭着喊着的杂碎,他尸体飘上来了。”一个杀手挡开攻击,戏虐道。 顾盼兮果然回头去看,入眼处,只见楚寻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漂浮在湖面上,随波而流,不是尸体,还会是啥! “呜呜呜,胡说,他没有死!”说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顾盼兮又大哭起来。 “哈哈,死没死的,我戳上一剑不就知道了。”杀手大笑一声,旋即身形掠动,直接向楚寻而来。 在他看来,楚寻肯定是没命了,所以也不提防,大大咧咧的飞驰过来,竟然还想把楚寻的身体当做踏板站立。 然而,当他将要落脚的刹那,楚寻却猛然睁开双眼,随后龙影剑急速挥斩,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削去首级! 这一幕,让周家众人着实吃了一惊! 怎么可能,别说他是开玄初期,就算开玄中期的境界,受了刚才那一击,该也是心脉尽碎才对啊! 当然,他们自然无法想象四字真经的妙处,更想象不到楚寻之体脉,是何等强悍! 趁着这片刻失神,大胡子连连出手,又是斩杀两名开玄初期的杀手。顾盼兮反应稍慢,但也划伤了对手的胸口,差点成功。 只有顾盼兮呆呆傻傻,看着“死而复生”的楚寻,一边抹泪,一边骂道:“不要脸……你装死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嘿,这么担心我?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楚寻闪身来到顾盼兮身边,玩笑道。 他这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顾倩兮听了却俏脸一红,极力反驳道:“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竟会胡说!我就你们三个朋友,你若死了……” “小心!”话未说完,顾盼兮只觉腰间被人用力一揽,随后便贴在了楚寻的胸膛之上。 楚寻一手揽住顾盼兮,旋身之际,将那飞来的劲气躲去。 原来是刚缓过神来的周路暗中下手。 “妈的!”偷袭不成大骂一句,周路对杀手们吼道:“先杀他的朋友,让他心神大乱!” 不得不说,这周路还算有些小聪明! “哼,一群废物,都给我退下!” 这时,暗枭铁卫终于开口,他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十几个人围攻四个,又都是开玄初、中期的小娃,这么长时间不但没能拿下,反而折了三人,真他娘是废物无比! “来吧,你们一起上,今日若能接下我三招,便放你们离去。”那赵姓铁卫拔出匕首,以俯视蝼蚁的口吻说道。 当然,作为灵溪后期强者,面对区区开玄,他有这么说话的资格,更有三招之内斩尽楚寻等人的能力。 “呦呦呦,这位兄弟好大的口气,可当日在辰王府,怎么不是这般呢?” 突兀的,芦苇荡中回响起一个女子声音,随后,便有炽热火浪席卷湖面,一柄赤红色的长剑,凌空激射而来! “媚舞?”楚寻一怔,心说这几个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公子,原谅我们来的有点慢哈。”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转眼看去,仿佛凭空出现那般,不知何时,坤山肃却泛舟,媚舞立于船头,据此以不到十丈。 后说话的是肃却,他的口吻总是那么慢慢悠悠,也总是带着点散漫,这和楚寻略像。但媚舞可就截然相反了,她的暴脾气,从这一剑便能得知。 但见,那赤红色长剑携起一道绚烂光尾,如同爆燃的流星划过天际,直接轰向赵姓铁卫。 其势,映红江面三百丈! 其威,一剑灭杀不留尸! 没错,这一剑下去,赵姓铁卫竟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斩成齑粉! 眼见大事不妙,另一名铁卫转身便要逃跑,不过他刚回头,瞳孔却是猛的一缩。 因为在他身后半尺之地,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人! 那人自然是寰风,以速度和身法著称的寰风。此刻他抱着双臂,竟以一只脚尖踏在芦苇梢上,且纹丝不动! 还跑个屁! 要知道,这可比凌空须踏难上百倍,在如此对手面前,哪有逃跑的道理…… 把心一横,铁卫果断咬舌自尽! 寰风无奈轻叹,果然当得起纪律严整四字,好对付却不好降服。 短短片刻,两名铁卫相继毙命,场中形势变化之快,让周家众人再度傻眼。 “这……这都是什么怪物!”周路吓得牙根打颤,铁卫在他眼里已是无敌的存在,可这帮人将其灭杀却只在谈笑之间! “公子,如何处置他们。”媚舞伸手召回长剑,望向周家众人,眼中闪烁嗜杀的光芒。 “那个脸上长红痣的留下,其他,斩。”楚寻语气淡淡,说罢携着顾盼兮来到坤山驶来的小船之上。 “是!”媚舞拱手一笑,长剑再度出鞘。 “饶命,饶命啊!”周路直接吓尿裤子,仗着踏水鞋的好处,竟是在湖面上做出那极为滑稽的磕头动作。 楚寻不答,示意媚舞动手。 “楚寻!你有胆子和我单独再斗一场!”眼见求饶没戏,周路不知哪里的勇气,竟如此喊道。 这句话倒是引得楚寻正视他一眼,但只一眼过后,他又收回目光,用平静到仿佛无视的语气,吐出几字:“你,不配。” 040、各自家事 驾船离去时,身后没有任何喊叫传出。 这很正常,媚舞出手,以她的霸道狠辣,怎么会给人哭爹喊娘的机会。 楚寻没回头,也不屑回头去看,一群宵小之辈而已,不配他回头。 其实说实话,如果周路之前没有妄图诛连楚嫣然顾盼兮之举,那么今天楚寻还真就会给他一个单独对决的机会。 不过,事实不可更改,他既然这么做了,那便无法挽回。 船上,顾盼兮还有些惊魂未定,她虽是玄修,但该是头一遭经历这种生死危机,估计不花点时间,怕是缓不过来。 倒是大胡子,很让楚寻意外,这家伙此刻竟跟刚才什么也没发生那般,还极为自来熟的和肃却套起了近乎。 “喂喂喂,你老实点,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大胡子闻言看了楚寻一眼,又把兴趣转到他的身上,“兄弟,你倒是什么来头哇?” “我什么来头?楚家楚寻啊,咱们不是早就见过,你也早就问过。”楚寻打马虎眼。 “可拉倒吧,我老胡虽不是啥能人,但小道消息可没少听说,你们楚家,五年前楚雄夫妇神秘失踪,失了家主,早就一蹶不振了。岂能养着这么四个怪物。”大胡子说话不经大脑,这一句话直接得罪五个人。 先是三大剑奴齐齐投来冰冷眼神,再是楚嫣然怒瞪他一眼,就连楚寻,都没再接话。 说怪物这一句,是玩笑,虽惹人不悦,但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楚雄两字,那可是楚家最忌讳的名字。特别楚嫣然,每次听到,都要陷入伤心之中,难以自拔。 楚雄,楚嫣然之生父,楚寻之义父。他本不是青霄国人士,也没人知道来自于哪里,反正流落至此后,经他数年努力,积累下颇多家资,于是便选了此地盖起楚月小筑,定居下来。 要说楚雄此人,颇为传奇。不但身为冶器圣师,且兼具神海初期之实力,更有家传名器谱在手,就连青霄皇都对他颇感兴趣。 不过,也正是从青霄皇几次召见之后,楚雄突然在当年神秘离去,只留书信一封,此后未再出现。 而这封书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无有对楚嫣然未来的安排,无有对楚家未来的勾画,只交代一件事——吾之离去,与青霄皇室无关。 这是五年前的事情,当时楚寻已被大掌柜接走,但通过书信往来,也知道了这件事。 起初楚寻和楚嫣然都认为必定是青霄皇室在背后操作,但大掌柜却告之楚寻,青霄皇与此事,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于大掌柜的话,楚寻却坚信不疑。 而楚嫣然在经过种种调查之后,也渐渐相信,父亲留下这句“与青霄皇室无关”,真的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的确与青霄皇室无关。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又是五年过去,时至今日,楚嫣然都没能找出一个答案…… 所以在听了父亲的名字后,她怎能不被牵动情绪,以至于只是怒瞪胡万一眼,连骂都骂不出来。 看着老姐那伤心的模样,楚寻暗中发誓,一定要把义父离去这件事的谜团查个水落石出! “唉,可我呢。”转念一想,楚寻也跟着悲伤起来,相比于老姐,自己连生父生母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更加悲哀…… 不过,他打小就是个乐天派,想起临下山时大掌柜交代的任务,便又觉得有了希望。 大掌柜交代的任务是让他去皇城找一个故人,此人绰号“通幽”,顾名思义,乃是有着沟通幽冥倾听天意的能耐,找到此人后先把大掌柜交托的任务完成,再仗着大掌柜面子赖皮赖脸的哀求一番,也许他能帮自己解开身世之谜也说不定呢。 如此想着,楚寻便好转起来。只是船上的气氛却仍旧十分压抑,不过这时媚舞赶回来,将这气氛打破。 “公子,你为何偏要留下此人?”将那脸上长有红痣已经吓晕的杀手丢在船上,媚舞好奇问道。 楚寻有心将这气氛转移,于是呵呵一笑,道:“我观他出手之时处处留有余地,还算有些良心,所以不想取他性命。何况,这件事有辰王参与其中,两个铁卫已死,我需要人证。” 媚舞仍是不解,又问:“又有那该死的辰王?公子,依我看咱们还要什么人证,直接杀上门去,这才符合咱们家的行事风格。” “哈哈!”楚寻闻言大笑,“媚舞,你真是生错了女儿身,若是男子,必为枭雄!” 肃却和胡万跟着偷笑,媚舞一记爆栗敲上脑袋,两人不敢再笑…… “的确,咱家的行事风格该是杀伐全凭道义,什么证人不证人的无关紧要,但媚舞你可知道,辰王有钱到什么程度?若不趁机敲他一比,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我?”楚寻笑着解释道。 “抢来便是!”胡万一瞪眼,插嘴道。 “你知道个屁,别跟着瞎嚷嚷。”媚舞又是一记眼刀。 “抢,那是土匪的行为,我们‘客栈’行事,从不有悖道义。”坤山默默开口。 “客栈?你们是开客栈的?”顾盼兮稍微缓过神来,好奇问道。 “妹子,你咋那么天真,你见过开客栈的出手便是几十条性命么,虽说他们该死,但就算黑店,也未必干的出来呀。”胡万插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客栈,我好像从哪听人提过一嘴……” “什么一嘴两嘴,我们就是开客栈。倒是你,大胡子,你实话跟我说,你是干嘛的?”楚寻歪头笑看胡万,若有深意的问道。 胡万老脸顿时一红,支吾道:“我是散修啊,普普通通,老老实实,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散修。” “哈哈,你当本公子瞎呀,说!到底哪个山头立柱的?”楚寻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胡万底细。 嘿嘿讪笑两声,既然被人看出,大胡子索性也就不再掩饰,自豪说道:“东山起火南山栽树,西边的庙里磕头上香,北边的绺子有我一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混世小魔君,胡万是也!” 嘿,原来那个传说中吃百家土匪饭长大的小土匪就是他,难怪这么自来熟儿。 “喂,他说的什么呀,一套套的,我怎么听不懂。”顾盼兮碰了楚寻一下,好奇问道。 起火、栽树、上香、挂柱,这在土匪行话里都是拜入山门的意思,至于东西南北四山,则寓意他拜过的山门之多,包罗四面八方。 楚寻简单解释一遍,顾盼兮这才明白,当即离大胡子远些,目光中也有点惧意和敌意。 见此情形,楚寻有些诧异,便问道:“怎么了?对了,你的家又在哪里,难不成被土匪害过?” “说说,若是真被土匪害过,小寻帮你报仇。”楚嫣然这时也好转不少,当即大包大揽起来。 顾盼兮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我家在北林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北林城挨着边境,十几年前蛮夷作乱,虽然被镇压,但还是有许多余孽逃进深山老林变成土匪。 最可恨的是咱们青霄国那些逃兵降卒,他们竟然和土匪同流合污,仗着了解地形,时常对我们和附近的村庄进行洗劫。我父亲是当地的保长,他和母亲也都是玄修,于是他俩就带着村民反抗。当时我还很小,记得那晚的天火红火红的,就像是被血染过……“ 想起不愿触及的往事,顾盼兮有些哽咽,但说到这里,她已经沉浸其中,仿佛当时情景,历历在目。 “那天打了好久,我躲在柴堆后面,亲眼看着乡亲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淌成湖泊似的,又像极了天边的残霞……” “直到我看见父亲被人砍了一刀,我就哭了,死劲的哭,拼命的哭,最后哭昏过去。” “当我再醒来时,打斗已经停止,父母也,也……” 说到这里,顾盼兮已经泣不成声,一旁楚嫣然把她揽过靠在自己肩头,轻声安慰起来。 “放心,我们会帮你父母报仇,一定会的。” “北林城……”楚寻嘀咕了一句这个地名,旋即深思片刻,道:“按你所说的时间段,当时北林城附近最猖獗的匪寇当属红鹰帮和开山堂两伙……” 楚寻身为客栈公子,这十年来在大掌柜的不断敦促下,可谓阅尽百家长短,对九州各地大小势力的底细都有所了解。此刻,他便是在回思过后,缓缓道来。 红鹰帮,帮主徐鸿英,修为算不得多高,灵溪巅峰而已。鸿英谐音红鹰,帮派之名便是由此而来。此帮帮众不多,但极擅游击藏匿,帮派总坛更是时常变化位置,他们对深山老林的环境熟悉之极,号称狡兔三窟,是以当官府数次围剿都没能成功。 开山堂,北林最大匪帮,人数不少于三千,雄踞北林第一峰,常年对峙皇庭,仗着地形险恶之极,匪众凶残勇武,亦是能逍遥法外。其堂主天河境修为,力大无穷,手持八百斤开山大斧,江湖人称开山魔王。 “他们如此难缠,我何时才能……”顾盼兮越发低落,她生于当地,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匪帮的名头,只是听楚寻说完,才知晓其底细竟如此强横。 胡万闻言笑道:“小丫头片子没见识了吧,那么大的匪帮会去骚扰你们小村落?依我的经验,你的仇人不过是这两个匪帮中的小分支而已,想报仇,等咱几个实力稍微提升提升,也不算啥难事。对吧,公子哥?” 公子哥自然是为了缓解气氛的调侃,楚寻也不在意,不过他的想法却和胡万不同。 若无匪王支持,分支岂能猖獗?是以报仇之时,首恶必诛之! 041、布局 楚月小筑风景秀丽,整个建筑有一半与湖水相接,水榭两旁栽种了许多秋荷,即便是现在,仍在争相绽放。 .. 小筑之后,是一片树木繁茂、连绵不断的矮山,此刻时至初秋天气转凉,那矮山上灌木枫木的树叶红黄斑斓,煞是好看。 再者,楚月小筑之建筑风格,皆以简单朴素为主,颇有宁静以致远的意味。 大胡子是个闲不住嘴儿的货色,见得此景映人,便又感叹起来:“真是好地方啊,你们一直住这,难怪姐弟俩长得都这么俊秀。” 顾盼兮也是第一次前来,不过此刻她的心思却完全没放在眼前景色上,而是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楚寻的话语。 “首恶必诛……听起来好有英雄气概哇。”顾盼兮用手指挽着马尾辫,边走边想:“他这么说,是因为嫉恶如仇么。还是……为了帮我,而决心除掉那两大匪帮……” 如此作想,顾盼兮偷偷瞄了楚寻一眼,此刻后者正和四剑奴说着些什么,一脸的认真。 “其实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帅气的……呸呸呸,我在想些什么。”狠狠摇了摇头,顾盼兮抛开这些少女心思,便和楚嫣然闲话去了。 这边,楚寻正和四剑奴问话,问的当然是他们怎么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四剑奴中媚舞和肃却的性格比较开朗,属于爱说爱闹那类,此刻公子问起,便抢着回答道:“公子难道忘了,咱们几个除了玄修之外,最擅长的是什么?” 这么一说,楚寻豁然开朗,四剑奴乃为天河巅峰之修为,又分别兼怀四字真经奥义,玄修战力,可谓超群。 但,他们还有一项不外秘技,那便是易容之术! 在这易容之术上,楚寻倒也颇有建树,而其启蒙老师,便是这四大剑奴。 顺着肃却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水榭之上迎来四道身影,其装束面容,竟与四大剑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般,若不细看,就连楚寻也无法分辨。 想必辰王的计划就是败在此处,他定然曾他派人到楚月小筑窥探,且见到这四人后,就认定四剑奴正留守楚月小筑,并没有跟随楚寻左右护持,所以才会有了湖心截杀一事。 转头看了肃却一眼,楚寻知道,这肯定是他的计谋。 时光流逝,转眼间楚寻等人已是回到楚月小筑的第二天,这一天青霄皇派人将头名奖励金晶铁玉送至,共百二十斤,以精致铜箱装载。 掀开铜箱,顿时便有灿灿金光映射而出,此金光之浓烈,竟把整个大厅都映的蓬荜生辉。 “不愧是极品冶器材料,看这卖相,便知珍稀。”楚寻见之心喜,反复琢磨。若是同等金银,他也许都不会正眼瞧上一眼,但冶器材料可就不同了。 “只是,我出山时走的太急,那极寒玄冰却留在了山上,若回去取,又很是麻烦……” 金晶铁玉,虽是冶器材料中的极品之物,但却局限性极强,只能与少数几件材料融合,而那极寒玄冰便是其一。楚寻早年曾偶得一块,但此番出山却忘记带来。 正思虑间,大厅外却突然传来大笑之声,那声音豪放不羁,让人不禁便能联想出一个莽撞大汉的容貌。 楚寻一喜,便道了句:“二掌柜,你怎么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楚寻所在势力,也就是“客栈”的二掌柜,此人身高八尺容形粗犷,但凡开口,便是极大的嗓门。 四剑奴闻声,当即恭拜相迎。 “嘿,小子,不欢迎老子还是咋地?” 挥手示意无需多礼,哈哈大笑中,二掌柜已经走进大厅。他生的豹眼环须皮肤黝黑,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若不知情,估计都得认为他是个赶脚的苦力,谁会往那堂堂客栈二掌柜的身份上联想。 “当然不欢迎,您这一来,我们楚月小筑的粮食可就不够吃了。”楚寻也是哈哈大笑,玩闹一句。 二掌柜看着楚寻长大,早就习惯了此子的惫懒,自然不会介意。他没再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物,直接丢进装放金精铁玉的铜箱之中。 此物从他怀中拿出的那一刻起,整个大厅登时如坠冰窖,无穷寒意漫彻而出,甚至让人眉宇发梢瞬间凝结一层薄薄的冰霜。 极寒玄冰! “小子,老子得知你在冶器大比上拔了魁首,这不特意来送东西的么,咋样,讲究不?”满屋子都在震惊极寒玄冰的神异,只有二掌柜神色如常。 “这东西……”胡万是个好奇的主儿,忍不住便想去摸摸那极寒玄冰,可手还没伸到地方,隔着数寸,便听得他惨叫一声,直接被极寒之气冻伤了手指! 被冻伤手指之后,胡万反倒不再惊讶于极寒玄冰的寒气,而是用见鬼般的神情,望向二掌柜。 这得是多深的修为,才能做到极寒玄揣放在怀而面不改色? “那愣头愣脑的小子,你瞅我老子做啥。”二掌柜豹眼一瞪,说道。 “没……没啥……”大胡子砸了咂嘴,赶紧避开目光。 楚寻见状一笑,道:“二掌柜,这愣头愣脑的小子名叫胡万,说起来此人的性子和你还真有点像,没出山之前,我记得您不总是嘟囔,要找个对脾气的徒弟来着?怎么样,找到没呢?” 被楚寻这么一说,二掌柜还真就仔细打量了胡万几眼,片刻后他抓了抓杂乱的环须,道:“你还别说,这小子真与我有那么几分神似。” “这就对了,我就是照您模样给您找的。混世小魔君这个外号你该知道吧,便是此人。” “就是他?”二掌柜也有意外,那个传说中吃遍百家土匪饭长大的小土匪,竟是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虽然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放眼九州土匪史,好像也没出过这么奇葩的人物。 “可不就是他么,我觉得此人极适合跟您学艺,您看呢。” “嗯……”二掌柜点头沉思片刻,道:“先跟着我混倒是可以,能不能做徒弟,那得看他日后的表现。”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相当于默认了。楚寻见大胡子还在那愣着,恨铁不成钢的道:“干嘛呢,赶紧给你师父奉茶啊!” 这边胡万一阵愕然,旋即满脸惊喜,随后奉茶倒水伺候的好生殷勤。 要知道,这对于胡万来说可是天大的造化,有二掌柜做师父,那他的身份可就是客栈中人了,以后行走江湖,不说达到楚寻那种抬出身份就镇住禁卫统领的程度,最起码也能让人高看九分。 更何况,二掌柜的综合实力,放眼青霄国,那可是顶尖的存在—— 冶器之圣师,神海之大能! 有这样的人做师傅,还愁将来没前途么。 给兄弟安排个好归宿,楚寻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毕竟大家未必就能一直在一起,不说别的,单就这客栈二掌柜亲徒,该也足够在紧要关头,为胡万解决不少麻烦了。 “现在就只剩下顾盼兮那个呆货,该也把她好好安顿……这样!若有机会我当求大掌柜收她为徒,这样可就圆满了。”楚寻心里浮起这样一个念头,寻思片刻,觉得十分可行。 之后自然就是备宴,有二掌柜在场的地方,美酒佳肴必不可少,否则他那大嗓门永远也停不下来。 酒席很快备好,众人吃喝间,话题不觉转到辰王周家之事上,二掌柜当即暴怒,便要上门寻仇。 楚寻却是神秘一笑,道:“二掌柜莫急,此事我已有计划,那辰王还欠我一座矿场,明日就让四剑奴陪胡万前去交接,辰王见了必有异动,而您也无需浪费脚力,在此坐等即可。” 楚寻打小就鬼聪明颇多,二掌柜又是个不愿动脑子的人,一切都按楚寻安排就是。 吃饱喝足,今日众人便早早歇下,第二天一早,胡万在四剑奴的陪同之下,大张旗鼓前往皇城,将先前就说好赔偿给楚寻的赤铁矿场,交接过来。 赤铁矿场方圆十里,每月都能产出数以十万计的上等赤铁,商客往来频繁,且鱼龙混杂,当然需要一个自己人坐镇,而胡万无疑是最佳人选。毕竟这货吃着百家土匪饭长大,人际周旋的能力,很是强悍。 让他去,楚寻放心。再加上四剑奴护持,想必也无人胆敢闹事。 不过,这还不是最终目的。 在临行时,楚寻嘱咐胡万刻意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一定得引起辰王的注意,还要顺便透漏一个消息,那就是周家截杀之事败露,有俘虏落在楚寻手中。而那俘虏,招出了一些很有价值的口供。 想必,辰王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该就会坐不住了吧? 周家湖心截杀一事,与他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想再度被楚寻拿捏,他定然会率先采取行动。 会是谁来呢? 暗枭铁卫全部出动,亦或是萧南天亲自出手? 无所谓,不管谁来,有二掌柜稳坐钓鱼台,他们咬钩之后,可就再也没有脱钩而逃的道理了! 042、垂钓 交接之事进行的很顺利,事实证明,胡万的办事能力的确很强,楚寻没有看错人。 .. 他首先从辰王府库务总管那里以契约换来赤铁矿场的执掌印证,然后留下肃却看管监督辰王府的人撤出矿场,之后又在其他三大剑奴陪同下走遍了皇城所有冶器材料交易场所,将楚月小筑接管辰王府赤铁矿一事宣布出去。 最后,又与之前辰王累积的所有主雇打过招呼,至此,便算是将交接之事,高调完成了。 而他做完这一切同时,辰王书房中,消息如约而至。 将手中书卷怒掷在地,辰王脑海里回想起刚刚得到的消息,便是一阵暴怒难抑。 “你确定四大剑奴都已在皇城?”冷静下来,辰王似乎看到了一丝可乘之机。 “回王爷话,小人亲眼所见。” “必是本人?”辰王又确认一遍。 由于有了之前的事情,辰王不得不谨慎万分,凭他的头脑,事后自然能够想出先前在楚月小筑所见,乃是易容的假四剑奴,而这次四剑奴又高调行事,不知是否又是那小杂种的阴谋诡计。 “备辇,本王要前往赤铁矿场。”心中计较已定,辰王果断吩咐下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辰王的仪仗来开至赤铁矿场,这一路上他也不是单纯的赶路,从路边行人耳中,他听到了一件颇有价值,却又令他很是头痛的消息。 周家截杀冶器大比冠军,事情败露,竟与辰王有关! 这便是他听到的消息,而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辰王行事之心便更加坚定了。要知道,自从上次在楚寻那里吃了一次大亏之后,至今想起,辰王都倍感憋闷。 “此次,决不能再让旧事重演,待得确定四剑奴到底是不是假冒之后,我当先下手为强!” 如此想着,辰王迈步走入赤铁矿场之中。 胡万得到消息赶紧出来相迎,身后自然要跟着四大剑奴。见到辰王后,胡万拱手一笑:“王爷大驾怎地不事先知会一声,没能远迎,真是失礼了。” 这货,角色适应的真快! 若放在以前,他见到这名动天下的辰王,恐怕早就被上位者气场震慑的跪拜请安了。 而此次,他只是躬身拱手,略施礼仪。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客栈中人,更是二掌柜的亲徒,即便见皇,亦可不跪! 辰王眉峰一挑,但终究没有节外生枝。当然了,他也不屑于和胡万较劲。 目光扫过四剑奴,凭他的眼力,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次的四剑奴,绝非易容冒牌之辈。 为保无虞,再催动天河玄气试探。果然,四剑奴纷纷面露战意,将自身玄气威压散开,与辰王对抗。 “哈哈,这赤铁矿交到你们手里,本王放心,好生经营,终有一天,还是要归还王府的。”说罢,辰王转身离开。 其实他最后这句话,也不是随口说出,而是有心计在里面的。看似因愤怒而上门施压,实际上,这样才更不容易被人怀疑他前来确定四剑奴身份的动机。 辰王之老谋深算,可见一斑。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聪明,反倒促成接下来的损兵折将! 是日正午,暗枭铁卫尽数出动,避过皇城守卫,一路直奔东南而去。 为首者,天河巅峰——萧南天! 但,有一事却极值得提起。那便是暗枭铁卫出动不久,朱诚偷偷逃离王府,亦是尾随而去…… ……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上午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时下傍晚,亦是繁星早露,摆满天穹。 初秋的微风颇有凉意,赶走了恼人的蚊虫,也驱散了夏末的燥热。 楚月小筑水榭角落,一位粗布麻衣的大汉正握着竹竿,看似垂钓,实则早已昏昏欲睡。 在他正前方渡口处,楚寻衣袂飘动,俊秀的脸上挂着慵懒笑意,目光遥望湖心处隐约可见的那急速而来的数十道黑影,笑意一转,变为邪魅。 须臾,黑影越来越大,已至水榭百丈。 但闻喝声顿起,一句“出来受死”吼过,原本平静的湖面,似乎都沸腾起来! 喝声由远及近,如同雷霆轰鸣,楚寻只觉耳鼓一痛,便要护住耳朵。 不过,这时那垂钓的大汉却突然笑道:“上钩了!” 这几字一出,楚寻顿时觉得压力消退,先前那狂霸的喝声,竟是被一层无形的音浪阻隔,再也传不进来。 也正是这片刻的功夫,黑影尽数落到水榭之上。 嗒…… 人数当有三十余众,但踏落在水榭木板之上时,却只传来一声踩踏木板之音。 其实,并不是一声,而是整齐划一,竟达到同时同刻! 这,便是暗枭铁卫。 由于这两次和楚寻过招,原本的三十六暗枭铁卫折损了三人。眼下还剩三十有三,今天,全部聚集于此。 他们身形相仿装束相同,皆着色泽如暗夜般深沉的黑甲,腰间挂着碎玄高等寒蛇匕,就连那挂放的位置,都是丝毫不差。 齐齐站定,呼吸统一,如果闭目细听,怕是都会觉得此地只有一人。 “呵,你是知道老夫要来,提前出来等死么。” 人群后面,苍老而阴鹫的声音传来。随后,暗枭铁卫唰的让开一条道路,有白发老者缓步走出。 萧南天! 楚寻见后面露淡笑,道:“萧老亲自前来,小子怎敢不提前恭迎。” “哈哈,倒是诚心可鉴,只不过……这诚意有点不够。”萧南天负过手去,逼视楚寻道:“真正的诚意,是你把头颅准备好,老夫到了取过便走,省的麻烦。” “萧老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小子了。我倒是也试过,奈何脖子太硬,这头颅,取不下来。”楚寻仍是笑意不减,回视萧南天。 “太硬?那老夫试试?”说罢,萧南天举掌便向楚寻脖颈劈去。 正在此时,但闻两声轻咳,角落处那名渔翁,便站了起来。 听到这轻咳之声,萧南天劈至半途的手也停了下来。目光不禁透出一丝讶异,向那望去。 凭他修为,根本不用眼睛去看,但凡方圆里许如有玄修,自当清晰感受得到。 落上水榭之前,他那喝声便是试探,经过反馈的玄气波动得知—— 这楚月小筑里面,玄修共有二十三人,境界皆在开玄浮动,其中两女一男,年龄稍小气息不沉,该是楚寻楚嫣然顾盼兮三个小娃。另外那二十人,气息陈定且似有规律,当是时常训练的楚家护卫。 这些人,在萧南天眼里可以直接无视。 不过,那垂钓渔翁是何时出现,萧南天却丝毫没有感知。 亦或是,他一直就在这里,却能压制住全身气机,面对天河巅峰之断喝,做到玄气丝毫不漏! 脸色一凝,萧南天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钓鱼呀,最是难熬。精神头足的时候,他偏不咬钩,可等你困了倦了,他就蹦出来了,你说是不是很恼人?”渔翁将手中竹竿甩动,一尾肥大的黑鲤被甩到萧南天脚前。 “萧老是吧?你看看,我坐这儿一天了,钓上的这条鱼,算不算大鱼?” 萧南天低头扫了一眼,心里已然明了,今日之事,怕是又落入楚寻小儿的算计当中!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条鱼只是从鱼,真正的大鱼还在蛰伏,且它也不够楚家众人分食,不如放了,也算累积一场因果。”萧南天一目不瞬的盯着那人说道。 他们的对话,皆有深意。渔翁自然是二当家,他口中的大鱼,便是指萧南天。而萧南天的话里,却有求退之意,只是不知二掌柜能否答应。 闻言,二掌柜哈哈大笑,道:“大鱼蛰伏?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更该炖了这小鱼,吃饱之后再亲自去水里抓那条大的。” 如此,当是不给退路了? 萧南天冷笑一声,道:“你想好了,有些浑水蹚不得……大鱼,可是会吃人的!” “哈哈哈,老子生平蹚了无数浑水,但也从没见过那样的大鱼,你还别说,搞得我真想见识见识!”二掌柜说罢,将那粗布衣衫扯掉,喝道:“来,老子现在就要下水了!” 筋肉虬结,如同松根劲藤,而他的背上,则是纹着一副煞气十足的鬼面刺青。 “索命!” 见此,萧南天惊呼一声:“你竟是索命修罗……秦杀!” 数十年前,曾有一名绝巅高手突然现世,此人自称修罗转生,须拿玄修之魂练功才可重返幽冥。他所过之处,必定伴随腥风血雨,一时间,江湖陷入恐慌。 眼见事态越发严重,皇室方面果断派出无数高手,再以佛宗宗主、道宗掌教坐镇统御,历经三年零六个月的围剿,终将此人困于怒江绝壁之巅。 后来发生了怎样的大战谁也不知道,但从此索命修罗这个名号就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久而久之,人们便觉得当日一战,他肯定是死了。 可今天! 他竟出现在楚月小筑,而且明显有相助楚寻之意。莫非……当年一战,他并没有死,而是加入了那个势力…… 那个势力,自然便是客栈。 萧南天以为,今日暗杀楚寻乃是必成之事。纵然他身为客栈之人,既是暗杀,便不会走漏丝毫风声。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寻不仅是客栈中人,还是客栈公子! 他的布局,和这“客栈”两字一样,让人无法揣度,可谓高深莫测…… 043、修罗降世 其实楚寻也没布什么局,无非二掌柜恰好赶到而已。当然,以假象迷惑了老谋深算的辰王,这种事也不是一般十七八岁少年能做到的。 此刻萧南天已然斗志全无,按辈分,他可是在江湖中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了,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深知什么时候能勇往直前什么时候该果断撤退。 面对昔年搅动风云的索命修罗,他有自知之明。 走,必须立刻就走! 眼神示意下去,暗枭铁卫训练有素,自然明白萧南天的意思。 只见三十三人全部探手入怀,作势便要掏出什么东西。 “雾弹!” 楚寻及时出言提醒,作为客栈公子,在山十年来,他从未接触玄修,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大掌柜安排在阅读典籍和资料上,所以才有了他对各家势力各种特征的了如指掌。 这号称暗杀第一团队的暗枭铁卫,自然包括在内。 果然,只见在楚寻开口的同时,暗枭铁卫们纷纷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黑弹丸,猛地摔在地上。 砰砰声中,无数股黑烟弥漫而起。那烟雾气味难闻,刺眼生疼,转瞬便将整个水榭笼罩。 这是暗枭铁卫撤退时的招数,但凡使出,向来奏效。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从未在集体出动的情况下使过。 因为纵观以往对手,还没有一个能让他们不战而逃,如此狼狈! 更何况,还是在萧南天亲自领军的情况下…… 但,今天他们面对的是客栈二当家,所以不得不用此招,但……却未必奏效! 由于楚寻事先提醒,这雾弹便少了出其不意之效,而少了出其不意之后,那些怪异黑雾,岂能拦得住二掌柜出手! 但闻一声暴喝,霎时间水榭上如平地起风雷,数道巨大的玄气飓风猛然刮起,直接将黑气尽数卷散! 而这时,暗枭铁卫还没来得及全部逃离水榭。 “暗枭铁卫,怎地如此不堪,难道连和老子过几手的勇气都没有吗!”二掌柜纵声长笑,虽目不可见,但从那湖面的剧烈波动便能看出,他的深厚玄力,已然侵入湖中, 轰! 只见湖中巨浪翻滚,萧南天等人将退之路,竟似有无数炸药埋在水中,砰砰砰的爆炸开来。 后路被截,萧南天只好率领众铁卫再度回到水榭之上。 “秦修罗,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不给活路吧!”眼睑猛抖,萧南天阴沉说道。 “嘿,你都要杀我家公子了,还敢说无冤无仇。那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怨,什么叫仇?” 二掌柜嘿笑声中,右手虚空一握,便无穷玄力抓住一名铁卫,紧接着惨叫声起,那铁卫身体崩然爆开,洒落满地血水。 “这,算仇怨么!” 眼睁睁看着下属被杀,这种屈辱,萧南天此生不过经历两次而已。一次是这次,另一次便是辰王府那次! “莫要欺人太甚,萧某固然斗不过你,但死拼之下,你也未必就不会付出代价!” 欺人太甚?你都闯上家门杀人了,还好意思说我们欺人太甚? 合着你想杀便杀,杀不了就走,这就不叫欺人太甚了是吧,对不起,没那道理! “二掌柜,我钓鱼的手法可比您高明多了,记得您最爱鲜鱼汤,说吧,想要什么鱼的?”楚寻笑问,但如此场合,显然这个问题有点突兀。 “鲤鱼草鱼黄花鱼,是鱼就行啊。不过你小子可得快点,我收拾完他们之后,若是还没见着鱼汤,你可就得挨板子了哈。” “得嘞~”楚寻拉着长音,道:“就怕我做出的鱼汤都凉了,你还没结束战斗呢。” “这么说,我还真就得麻溜点了!” 说罢,二掌柜眼中猛然闪烁红芒,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升腾而起! 顿时,湖中游鱼深潜,林间鸟雀惊飞,就连那矮山中深藏不出的豺狼虎豹,此刻都兀自低鸣,仿佛颤抖。 好强烈的煞气,好惊人的杀意! “索命修罗……噬魂魔体!”萧南天不禁退后两步,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很多地方被秦杀血洗过后的惨象。 “兄弟们,今日一战,当无幸免,为拼死以效辰王,尔等可惧否?” “无惧!” 三十余铁卫齐声高呼,那声势倒也震慑人心。 楚寻在一旁不禁皱眉,不得不说,辰王好强的手段,竟能让下属如此死命效忠。 “此等若非滥杀无辜的暗枭铁卫,我当收而归拢之。”摇了摇头,楚寻颇感惋惜。 这是楚寻爱才,可二掌柜就没那些说道了。在他这个好战份子看来,自己发威的情况下这群人竟还敢如此,分明是挑衅! “不知死活,老子许久未曾出手,今日正好大开杀戒,过过瘾!” 沉喝声中,二掌柜双手连续掐诀。顿时,其背后刺青便明亮起来,似有无数血线从中飘出,在他颅顶凝成巨大骷髅鬼面,缓缓升空。 “大吞噬诀,尔等之死,能为老子所用,也算三生有幸了!” 这边,暗枭铁卫怀破釜沉舟之心,已然无惧无畏。只见他们在萧南天指挥下迅速站位,眨眼便结成一个阵型。 “嘿,聚玄阵!你们当老子是天河玄修?”二掌柜一眼看破,冷笑不止。 聚玄阵,乃是玄修们通用的一种阵法,前提是所有人都处于同一大境界内,暗枭铁卫正好符合。 此阵最适合以多敌少却与敌方境界差距过大时使用,通常来讲,一般聚玄阵成型,可将众人之力凭白提升一个小品阶。 当然,一个小品阶听起来没什么,但要知道的是,这可是三十多人,其中不泛诸多灵溪巅峰的存在,每人提升一个小品阶,那便会短时间内产生数名天河境强者,战力的提升,可就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了。 而且,若是聚玄阵能牵制住二掌柜,不求多久,只需半柱香的时间。那么号称暗杀之王的萧南天,必能找到机会破敌! 这阵法成型,正常要半刻时间,但别忘了,这是暗枭铁卫,整个青霄国最具纪律性,训练最为有序的队伍,没有之一! 从施展阵法,到阵法成型,他们竟只用了短短的三息! 见状,二掌柜都是不禁夸赞一句,有意思! “秦修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我放对,胜负都在三七,可若加上这聚玄阵……” 萧南天还待做最后和解,但二掌柜已然大笑道:“你我三七?萧南天,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说罢,二掌柜悍然出手。 只见他那遒劲的肌肉似猛然间又精壮了一倍,整个人凭空拔高数尺,双眼赤红,犹如修罗降世! 在他头顶,那血色骷髅中响起鬼哭狼嚎之声,无数道红色玄气如同血涟凝结,最后化为一张血盆大口,撕咬而去。 “聚玄阵,启!” 萧南天厉喝,三十余名铁卫同时发力,顿时玄气如潮,从各自身体里迸发出来,最后汇合一处,凝变成一柄玄气长枪,向那巨口刺去。 “哈哈,雕虫小技,看吾一击破之!” 大笑声中,血盆巨口仿若产生无穷吸力,那玄气长枪去势凭空快了一倍,不是铁卫催动,而是被生生吸入口中。 “便是此刻!” 眼见二掌柜催持巨口吞噬长枪,萧南天眼中厉色一闪,凭他多年经验,这乃是出手的绝佳机会。 身体化作一道青光,速度之快,如若寰风再此,也要惊讶三分。 唰唰唰! 青紫色的玄气拧成数道光束,从萧南天的手掌中接连射出,他本人则是紧随其后,直奔二掌柜心头袭来。 速度奇快,眨眼已至二掌柜半寸之地,可就在此时,萧南天猛然觉出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让他后脊瞬间发寒。 漫天青光中,他瞥见了二掌柜那双赤红仿若修罗的眼,更是从那眼眸深处,看到了滚滚沸腾的吞噬之意。 轰! 震响大起,二掌柜头顶的血色骷髅爆发出惊世红芒,那红芒漫天彻地,竟是直接将萧南天吞噬进去。 “首领!” 暗枭铁卫们纷纷惊呼,眼见萧南天消失于红芒之中,慌乱下舍了聚玄阵,直接冲杀过来。 数十把寒蛇匕斩开空气,如同一条条阴冷而致命的毒蛇,迅疾无比。 “都给老子滚了!” 二掌柜暴喝一声,猛的一掌推出,暗红色玄力如风似暴,直接席卷出去。 但闻铿锵声响,寒蛇匕尽数粉碎,暗枭铁卫也是一个个倒飞而回,竟毫无抵抗之力。 此情此景,相当诡异,若有不明所以者在场,当会以为二掌柜才是大恶,而那些拼命救主的暗枭铁卫,才是正义。 但孰又知,除了辰王阵营之人,暗枭铁卫可是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但凡执行任务,便是两字——血洗! 所以,眼睛看到的总是虚假迷幻。当年大掌柜把秦杀从围攻中救出,并授以客栈二掌柜交椅,便是因为从他那暴戾噬血的表象下,看到了本性中的道义根基。 杀,固然是嗜杀,手段也残忍暴戾。但二掌柜从不杀恪守道义之士,就算当年臭名昭著自称索命修罗之时,他杀的也都是那些挂羊皮卖狗肉的道貌岸然之辈。 嗜杀,他永远都嗜杀。因为遇到该杀之人,他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以暴戾制暴,以更恶镇恶! 是为,镇恶修罗! 044、送上门来 镇恶修罗降世,若不收走几条魂魄,岂能对得起这个名字。 所以,那些铁卫自然不会是倒飞出去就算作罢。 只见二掌柜双手凌空一握,还是先前那招,血红色的玄气便如虚空大手般,直接捏碎了数人的身躯。 噗噗声中,鲜血弥漫洒下,将这水榭浅黄色的花梨木染成一片深褐斑驳。 狂风呼啸而起,血腥气息大作,那些洒落下的还未干涸的血液便再度飘起,凝成血涟,汇聚于血色骷髅之中。 有了这新鲜血液的注入,那骷髅霎时明亮几分,而二掌柜的眼,也变得更加赤红。 “泥梨耶啊!” 如同来自修罗场的高呼,二掌柜仰天长啸:“让这罪恶的血源,觉醒封印于吾体内之修罗神力吧!” 听见这声呼唤,楚寻脸色登时大变。 他身为客栈公子,自然有权知道诸多客栈隐秘,其中一条,便是关于二掌柜血脉。 眼下二掌柜所施展出的神威,并非某种玄功,而是他自身血脉的力量。这是一种名为“魔刹之体”的诡异血脉,并非萧南天口中的吞噬魔体,此血脉中天生含有修罗之力,能以吞噬鲜血和生命为养分迅速强大己身,而那血色骷髅,便是这力量的本源。 这也正是萧南天和其他知晓这段隐秘之人,将这血脉称作吞噬魔体的原因。 魔刹之体,一旦吞噬足够的养分,血色骷髅便会逐渐生出五官,最后化为修罗面貌时,便是这魔刹之体彻底激活成功了。 而彻底激活之后,二掌柜也将失去理智,唯鲜血不见,眼中只剩杀戮,疯狂吞噬生命。 届时就算大掌柜亲自,也要费上莫大力气,才能压制下去。 所以当年大掌柜在收服二掌柜之后,便在他背后那天生刺青上后添一笔。若是细看,便能看出,那鬼面刺青的双眼中,各有一点极其微小的金色。这便是大掌柜的镇压手段,可保二掌柜在频临狂乱的边缘,定住心性不至入魔。 但眼下,楚寻却分明见得,那两点金光竟隐隐有被隐去的态势! “不行,须得尽快遏止住情况的发展。”楚寻果断抉择,取出龙影剑便是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开一条伤口。 这伤口一开,顿时便有大量鲜血涌出,那骷髅似有感应,散发莫名之力,直接吸了过去。 诡异无比,见血便吸! 鲜血不断的从楚寻胳膊上的伤口中被吸取出去,在空中化成一条血涟,源源不绝汇入那骷髅之中。 起初,那骷髅在吸取楚寻血液后幻化速度更快几分,但须臾之后,却又变得猛烈颤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 楚寻见状一喜,大掌柜说的果然没错,自己的血脉,的确有破解这魔刹之体的功效。 昔日,楚寻在第一次见到二掌柜发动魔刹之体时,着实吓了一跳,十分担心若是控制不住,该如何是好。 大掌柜却告诉他,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二掌柜背后的封印又机缘巧合消失,那么镇压魔刹之体,就只能靠楚寻的鲜血了。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楚寻都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血液能够震慑此等魔体,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奏效。 又是片刻,楚寻胳膊上的伤口中已经不再有鲜血渗出,而空中的血色骷髅,也停止了吞噬血液,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剧烈的颤动,甚至出现膨胀之意。 那边剩下的暗枭铁卫还有十多个人,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诡异离奇的隐秘之事,见到骷髅异状越发明显,只道是又要大发神威,一时间全都心惊胆战,极力摆出防御。 楚寻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血色骷髅已然被撑出裂缝,该是离炸裂不远了。而只要血色骷髅炸裂,二掌柜的魔刹血脉,便也会暂时关闭下去。 几息之后,砰然声响中,血色骷髅炸裂,无数的血涟从空中化成星星点点,最后全都汇入二掌柜背上的鬼面刺青之中。 而在这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那骷髅原来所在位置,也砰的一声,崩飞出一个人影来。 虚弱之极,气色灰败,正是萧南天。 “扫兴,老子多少年没把魔刹血脉激活到这种程度了,更何况,只需再有半盏茶的时间,我便能把这萧老儿炼化,关键时刻却让你这小子给破坏。”二掌柜佯怒瞪向楚寻,显然对刚才的事情一清二楚。 闻言,楚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眉心,原来人家自己心里有谱,压根就没到失控的程度…… “你小子和大掌柜一样,就知道瞎操心,这下好了,魔刹血脉关闭,再度激活怕是得两个时辰之后……”说到这里,二掌柜猛然意识到漏嘴,于是赶紧住口。 两个时辰之后么? 萧南天本已颇有放弃抵抗的意思,听到这句,神情间瞬间闪过激动。 “兄弟们,此人功力刚散,趁现在杀了他!”高呼的同时,萧南天顺势滚回阵营之中。 那些铁卫虽然忌惮,但萧南天命令已下,无条件服从命令乃是他们最铭记在心的事情,所以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功力刚散,亏你还是天河巅峰的玄修,这句话怎么寻思说的呢。”二掌柜不屑冷笑,他的魔刹之体的确是两个时辰后才能再度开启,但这和玄修功力有什么关系…… 抬手间,玄气汇成一道洪流,只听砰砰声响,冲在前头的数名铁卫便被轰的吐血倒地。 眼中第一次出现怀疑,剩下的众铁卫回头看了萧南天一眼。 “看什么,都给我冲,继续冲,他坚持不了多久!” 喝令中,铁卫只好再度冲锋,不过结果自然还是一样,二掌柜连连出手,轻描淡写便将他们击溃。 玄溪巅峰在整个玄修领域算的上强者,但在神海大能面前,却连病鸡都不如! “我说二掌柜,您刚才何必激活那魔刹之体,直接出手岂不更加省事儿。”楚寻见状无奈说道。 “嘿嘿,老子这不是许久都没动手,血脉里有些痒痒了么。”说话间,二掌柜又是一掌扫出,两名铁卫便如败絮倒飞。 也许像这种不激活便不显露威能血脉,时间长不动用,真的会心痒难耐吧? 这个楚寻真不知道,也懒得研究,反正无论怎样,二掌柜收拾这群货色,都是手到擒来。 “不好,萧南天逃了!” 刚才的闲聊让楚寻和二掌柜都放松了警惕,此刻看向萧南天,却发现此人不知何时,竟已踏波逃遁,离开水榭百丈之远! 悄无声息,速度如电,这是暗杀之道的要义,萧南天作为暗枭首领,自然掌握的更加精深。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把这暗杀之道,如此完美的运用于逃跑之中…… 二掌柜气的暴吼一声,神海威压散发,狂风骤雨般的玄气直接将剩下铁卫全部灭掉,起身便欲追去。 “算了,别追了。早晚要到辰王走上一遭,届时管辰王要人便是。” 楚寻却将其拦下,语气中也有可惜,毕竟若不是大意,萧南天也没机会逃离。 当然了,凭二掌柜神海威能,倒也不是追不上。只是那萧南天最擅长暗杀之道,速度奇快,追之费力,正如楚寻所说,不如哪天得空直接上辰王府要人来的简单爽利。 二掌柜一想也是,但还是对萧南天逃离有些感觉别扭。心说以后不遇见特殊情况,还是别扯犊子了,要是今儿不动用魔刹之体,拿下这群货色,嘁哩喀喳的事儿就是。 杀鸡用牛刀,反而耽误了事儿,这事儿闹的。 跑了也就跑了,即便回去之后辰王把他藏匿起来也没关系,那样反倒更好,交不出萧南天,就拿别的顶账呗。反正楚寻安排这一手,本意就是为了再坑一次辰王的棺材本儿。 更何况,凭客栈的手段,若真想揪出萧南天,天下之大,无论他怎么躲,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吩咐家丁将水榭清洗干净,又把那些尸体安葬,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楚寻、楚嫣然、顾盼兮、二掌柜全部来到水榭之上,边钓鱼,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众人正说话间,顾盼兮却突然一指西侧湖面,道:“你们看,那里有一艘小船。” 小船,西侧驶来? 没道理啊,来楚月小筑都是由东、北两侧,西面荒山野岭的谁会从那来? 在八道好奇目光的注视下,那小船越来越近,半柱香的时间后,双方距离不过百丈,已能看清船上是个年轻公子。 对方似乎也看清了这边的情况,船不知怎么就停摆了,摇头张望好一阵,突然调转船头,猛的飞划起来。 这时,楚寻也终于认出了驾船的是谁,当即哈哈大笑,喊道:“别走别走,好不容易来的,坐坐!” 那边听到楚寻的喊声,划的更加卖力,但他似乎不太会划船,惊慌失措之下,小船竟在湖里打起转儿来。 原来,这驾船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尾随萧南天而来的朱诚。不过此子娇生惯养,何时划过船呀。 况且,一来他怕被萧南天发现送回王府,从而错失了这在报复楚寻的机会,所以不敢跟的太紧。二来萧南天等人都是踏波而行,速度极快。 是以没多久他便跟丢了路线,在这湖泊中迷路。眼下费尽力气终于寻到楚月小筑,本还担心来的晚了楚寻已经被萧南天弄死。 可看眼前这场景,萧南天在哪儿呢,说好的血洗又他娘在哪呢…… 045、周家 湖泊一望无际,湖面平滑如镜,风起时,层层涟漪轻荡,几片落叶飘至湖中,同样的美景下,有人心情很美,有人心情很糟。 萧南天人呢,莫不是还没到? 朱诚极目四望,远处,似有一道人影飞快奔逃…… “妈的,可毁了!”暗骂一句,此刻的朱诚,无奈和懊恼占据身心。 相比于萧南天,朱诚既然来了,那就断然没有再让他离开的道理。于是乎,在楚寻等人的热烈欢迎下,朱诚被“请”到了楚月小筑之中。 酒饭管饱,也没锁链伺候,不得不说,俘虏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倒不是楚寻善心泛滥,只是这劣货的行为实在让楚寻感觉好笑,不愧是带着周路玩的小哥们,行为都是一般愚蠢。 朱诚送上门来,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就更好实施了,楚寻和二掌柜约定好,明日便先去周家走上一遭,随后转战辰王府! 既然他们都有份,那肯定得“礼尚往来”,否则岂不辜负了人家的煞费苦心。 抱着这种“友善之心”,第二日清晨,楚寻和二掌柜便带着朱诚踏上前往皇城之路。 至于楚月小筑,有没有人留守都无所谓了,几次三番被反制,就算辰王老谋深算,也断然不敢再轻易来此惹是生非。 赶路过程自不必提,约莫正午左右,楚寻等人便来到皇城东区,周家之所在。 周家冶器国手在位十年之久,没点家底肯定说不过去,虽然府邸比不上辰王府气派,但和一般官候相比,倒也不差。 门前有数名护卫把守,见得楚寻等人有向此而来的意思,那些护卫便打量起来。 楚寻的穿着肯定算不上华贵,但还说得过去,到二掌柜那可就完了,一身粗布麻衣,举止也粗犷豪放,哪有一丁点上流人士的模样。 护卫们便想冷声喝止,这种人他们见的多了,无非是曾在周家做过苦力但却没领到工钱的农人而已,撵走便是。 为首者刚想开口,但见一道红芒呼啸而至,随着轰然大响,周家正门便被轰的四分五裂。 目瞪口呆! 干嘛呢这是,即便讨债你也得说句话吧,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这脾气也太暴躁了! “何……何人胆敢再此放肆,这这……这可是周家!”首领结结巴巴,显然被二掌柜的手段给震慑到了。 这边楚寻也是微有无奈,按他想法,把周洪德那老匹夫揪出来正法,再随便要求赔偿点事物便算结了。毕竟根据他推测,此事周家家主应该并没有直接参与,所以没必要闹的太凶。 但看这情况,二掌柜可不是这么想的…… “老子找的就是你们周家!”说罢,又是一道玄气如龙,直接轰毁一面围墙。 不得不说,二掌柜虽然暴躁,但也理智。他气怒于周家胆敢对出楚寻下手,但并没有大开杀戒,因为这群看门狗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还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 “把你们周家的老狗都喊出来,老子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活拧歪的劣货,竟敢打咱们公子的主意!”二掌柜暴吼出声,声浪如同实质,层层叠叠,震得整个周家府邸屋瓦簌簌。 公子是楚寻在客栈的身份,私下里二掌柜喊他“小子”或者“小东西”,但出门在外,还都是叫公子。 这只是他的习惯而已,但到了别人耳中,可就不显得普通了。 公子?哪家的公子,竟如此霸道,派人砸冶器国手的大门? 二掌柜声势太大,莫说周府之内,就连十里八街都听得真真的,没多时,围观人群便汇聚起来。 而周家,自然也是有人出面的。 “大胆狂徒,你可知周家受命于皇室,在此生事,便是与皇室难堪!”尘烟弥漫中,周府闪出一人。 此人生的面白如玉,身形细长,闪出之后怒视楚寻,手中宝剑已然出鞘,是一柄紫光流转的半步圣器。 “色厉内荏。”楚寻冷笑一声,他看人很有一套,这不是挑衅,而是道出实情。 因为,若真正高手在剑已出鞘的情况下,喊过大胆狂徒便该直接出手。可此人却提及皇室,想以此来压人。而且,门和墙明明是二掌柜毁的,他却怒视楚寻,看起来好像是他分得清主次,但实际上楚寻却敢打包票,此人是不敢看二当家。 更何况,半步圣器虽有光芒流转,但却是兵刃自身催发,其上无有丝毫玄气波动。这说明此人不敢轻易露出修为,之所以不敢,是怕修为一露,便再无震慑力可言。 不过,即便他藏着修为,对与楚寻和二掌柜来说,还是没有任何震慑力可言的。 “你……你有胆再说一次!”那人听得楚寻言语,很是生气。 “我说你色厉内茬,怎么着,你是想说这都被我发现了么?”楚寻歪头笑道。 “一派胡言!”那人冷喝一声,又道:“周某虽修为算不得多高,但收拾尔等乡野莽夫,也是绰绰有余!” “天誉少爷,此人怕是有些来头……”在他身边,一名护卫附耳说了些什么。 此人名叫周天誉,乃是当下周家二代子嗣,与参加冶器大比的周天明同辈,三十一岁,高等冶器异师,固玄中期的水平。 他前段时间外出历练,昨日方才归来,自然不识得在冶器大比上夺魁的楚寻,不过那护卫却认得,于是出言提醒。 听罢,周天誉蔑视一笑,道:“原来是冶器大比的魁首,呵呵,难道这就是你放肆的资本?未免太幼稚一些吧?” “哦?那我倒想听听,什么身份才能来你们周家放肆呢?”楚寻并不看重冶器大比魁首的虚名,不过听周天誉这么说了,他也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身份,才算是周家不敢得罪的存在。 那周天誉似是得意,冲着皇宫方向拱手道:“皇室刨除在外,放眼整个皇城,除了辰王爷的人,便再也没有敢来我周家撒野之辈,就连西王和梁王也是不行!” 他这话说的威风凛凛,但其内却想表达两个意思。 其一,这里是皇城,是皇室的核心地盘,你们放肆得前得好好看看这是哪! 其二,周家可是有辰王护着的,西王和梁王够不够分量?他们都得给我们周家面子,你们又算哪根葱! 说完之后,周天誉负手而立,脸上升起一抹傲然来,仿佛依仗别人的势力反倒是一种光荣。 “呵,那你们周家可真了不得。”楚寻不禁冷笑,此人仰仗辰王他可以理解,但那句“辰王的人”是几个意思?莫非辰王府不管阿猫阿狗,都能到周家闹腾一番不成? 显然周天誉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纰漏,此刻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台阶上俯视楚寻。 “喂,你过来,你们辰王府说话好像很有分量,那你就卖个面子吧。”楚寻没搭理周天誉,转身对后面不远处招手。 众人有些诧异,纷纷望去,只见在街对面,一个衣着华贵但神色很是萎靡的公子哥正慢慢向此挪来。 “这是……小王爷!” 当即便有眼尖的看出了那人身份,不是朱诚,还会是谁。 看过朱诚,他们又惊愕的转视楚寻。皇城里谁不知道朱诚最是跋扈,且极好面子,此人怎敢当众对其呼喊吆喝? 那边朱诚虽很不情愿,但还是不敢违拗,一步步挪过来后,低头道:“此人是我朋友,他要见你们家主,速速唤来。” 朱诚低头是因为觉得丢脸,但围观之人岂会管他那些,一个个惊讶之极的看着朱诚,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 这是谁,这可是辰王独子啊。放眼整个皇城,也就见他在熙公主面前如此低迷过,怎地今天竟被别人指使的毫无怨言? 话又说回来了,那位公子又是何人…… 周天誉喉头耸动一下,对眼前的事情有些无法理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朱诚么,不会是伪装的吧! “敢问这位公子,您能出示下身份证物么,毕竟周某并没有和小王爷接触过。”周天誉自作聪明,他和朱诚倒是真没有什么直接接触,但若说不认识朱诚,显然是在胡扯。 “妈的,要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朱诚闻言大怒,他本就感觉颜面扫地,此番又被质疑,真是岂有此理。 撩手抖开衣襟下摆,只见一枚玉佩雕刻蛟龙,三个小字围绕其中,赫然便是:王子——诚。 果真是小王爷! 周天誉哪里还敢磨蹭半分,深深一拜后闪回府中,不问可知,是去请家主前来了。 楚寻在一旁看的想笑,拍了拍朱诚肩膀,道:“表现不错,待会处理好周家的事情,我便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你是想再闯一次王府吧…… 朱诚咧了咧嘴,终究没敢开口。 那周天誉回府之后迟迟未归,周围人闲来无事便开始议论,窃窃私语中,对着朱诚和楚寻品头论足起来。 朱诚何时被人这边指指点点过,见状当即便想发怒,可此时楚寻却按住他的肩膀,淡笑着摇起头来。 一股怒火憋在心头,但终究,朱诚还是没敢多说半句。 正在这无比难熬的时光中,周天誉终于回来,他先是看了朱诚几眼,随后如做出重大决定般,对楚寻说道:“家主正在闭关,你若有事,门外候着。” 嘿,这话说的挺硬气啊! 还未待楚寻开口,二掌柜已然暴怒…… 046、慧眼识谋 “好大的架子!”二掌柜暴喝一声,指着周天誉道:“不管你们那狗屁家主闭的什么关,我数三声,若是还不见他出来,老子可就动手了!” “放肆,你难道没说小王来了!”朱诚也是抹不开面子,厉喝道。 .. 周天誉眉头微拧,思虑片刻后说道:“小王爷莫怪,这件事另有隐情,日后我再慢慢与你解释。” “还解释个屁,你们周家胆子肥了呀,敢不把辰王府放在眼里了?”朱诚有的是气,之前没地方撒,现在可算找到目标了。 “小王爷息怒,此事……” “滚,小王现在就要进去,看看谁敢拦我!”朱诚说完便迈步欲入,但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对楚寻和二掌柜道:“两位先请,有小王在此,他们不敢阻拦。” 楚寻淡笑没有开口,算是给他个面子。 二掌柜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直接拨开朱诚,怒道:“别说这小小的周家,就算皇宫大内,老子要去,也没人敢拦!” 此言太狂,围观群众登时嗡鸣。 在他们看来,二掌柜也许凭着修为可以硬闯周家,但皇宫大内岂是那么容易去的,真是有点太过自大了。 显然,周天誉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莫说是皇宫大内,就算我们周家,也容不得你这匹夫放肆!” “给我上!” 周天誉大袖一挥,府中顿时冲出数十道身影,一个个手持刀剑,杀气腾腾。 这些人自然就是周家纂养的打手,实力不均,有高有低,高者当在固玄巅峰,低者只在开玄浮动,不过作为冶器国手,这些人配备的兵器倒是说的过去。 清一色的碎玄器刃,一整身的青龙藤软甲。 但,凭此就想和二掌柜抗衡,显然是想多了! 但闻暴喝声起,如有雷霆震响,二掌柜原地未动,周身玄气徒然散发,所过之处如狂风卷地,直接将冲来的数十人掀翻在地。 修为低末者,甚至七窍流血,直接昏死过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围观者中多有连玄修都不是的平民,但他们却毫发无伤。究其原因,则是二掌柜作为神海大能,其对玄气之掌控,已能收放自如。 “周家老儿,速速滚出来,否则老子便要大开杀戒了!”二掌柜冲翻众人之后,高声吼道。 这可不是吓唬,如果周家家主仍藏头缩尾,且这些人还敢造次,那他真的不介意出手灭杀。 毕竟,在客栈中有条规矩——执迷不悟者,杀! 周家府邸某间书房内,家主周洪仁轻叹一声,他的确没在闭关,而是面色挣扎。 身旁,周洪德神情紧张,几次想要开口,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再说府外,那些被掀翻的玄修经过一段时间缓解纷纷爬起,他们本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周天誉号令,说有人来周家闹事,于是便全部冲出,这是他们作为外聘护卫的职责。 但在见识了二掌柜的大能后,他们已再无丝毫战意,外聘毕竟是外聘,没必要为了点银子把命葬送。 “三公子,张某这月的饷银不要了,告辞。” “刘某也不要了。” “两位兄台等等,我也跟你们走。” 一时间,周家护卫纷纷离去,留下面色难看的周天誉,兀自大骂。 “聒噪。”楚寻低语一声,走上前来,道:“你别骂了,我看你好像还不知情,那便明着告诉你算了。此前周洪德伙同辰王意图截杀于我,周路也参与其中,事情失败后周路已经被我斩杀,眼下只要交出周洪德,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放屁,我们周家为什么要截杀你,更何况,如你所说,周路若死在你的手里,这便是血海深仇,岂能有作罢的道理!”周天誉鼻翼猛抖,又恶声补充道:“还有,如果你真有能耐,怎地不去辰王府寻晦气!” 楚寻闻言不禁冷笑,“有几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明白。第一,你们周家只是棋子而非主谋,若不是看在这个层面,今日便是血洗都不为过。第二,周路和周洪德既然敢去截杀我,那就要承担后果,做不做罢,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第三,辰王府我一定会去,但你们周家不用操那份心,我楚寻,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辰王府你一定会去?是去巴结讨好么?”周天誉看似怒极反笑,不屑嘲讽道。 他这点小伎俩也许能瞒得过别人,但在楚寻眼里,无异于小儿科。 “你想用激将法逼我去辰王府么,放心,我既然说了,那辰王府就一定会去,但去之前,肯定要先收拾了你们周家!”楚寻冷声开口,他已经有些失去耐心。 “我不想和你废话,周洪德交与不交在你们一念之间。也许他早就逃之夭夭,也许他现在还藏在府中,这都和我无关,我今天来,只是要人,向你们周家家主要人!” 楚寻说完,周天誉还待争辩什么,但府中已然传来周家家主之声。 “天誉退下,这位公子言之有理,若非他们手下留情,我周家……已然废墟一片了。”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一位七旬老者,此人与周洪德生的八分相似,只不过在他的眉宇间,却有那么几分正气存在。 “见过周家主。”楚寻拱了拱手,周洪德等人做的恶事,与周家家主并没有直接关系,所以这礼数楚寻不会少。 “公子切莫多礼,该是老夫施礼赔罪才是。”周洪仁语气真诚,说完,又转视二掌柜,欠身道:“多谢英雄未下重手。” 这是事实,如果二掌柜有心杀人或者毁掉周家,那么现在周天誉早就灰飞烟灭,周家也不会仅仅坍塌一面围墙而已。所以,二掌柜坦然受之,随后退到一旁,接下来该就是谈判了,没他什么事儿。 “周洪德我必须要杀。”楚寻也没废话,直切正题。 周洪仁微微蹙眉,片刻后说道:“难道此事就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么,洪德固然可恨,但他好歹也是老夫亲弟……”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意思也很明显了:眼睁睁看着二弟被杀,作为大哥,这种事他办不到。 “我能理解周家主的心情,所以也不会再强迫您交出周洪德,作为江湖恩怨,我们可以用任何方式解决,阴谋阳谋,阴招险招,我都接着。但还是那句话,周洪德我必须要杀。”楚寻言辞异常坚定。 转眼看向二掌柜,周洪仁又是轻叹一声。他虽不是什么神海大能,但活了七十多年,经历了无数风浪,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硬碰硬,有二掌柜在此,他们周家没有任何机会。 耍手段,周路丧命,如今又被人逼上门来,这便是前车之鉴。 更何况,他们周家以冶器为主,实际上玄修实力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他周洪仁的灵溪巅峰而已。 “公子说笑了,凡事皆有因果,家弟既然种下恶因,那他就必须承担恶果。所以老夫不会拦着你们拿他杀他,但……也不会主动交出。”周洪仁正色说道。 楚寻与之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转而对二掌柜道:“周洪德定然还在府中。” 二掌柜应声过后闪身入内,周洪仁则是脸色微变,似有愕然。 他的愕然自然是因为楚寻之判断竟如此准确,其实截杀当晚,在杀手没能回归周路又莫名失踪后,周洪德便和其坦白此事了。而后周家主深思熟虑又多方打探,隐约预感楚寻绝非能够开罪之辈,于是便想好对策。 对策自然是将周洪德藏起,而这藏,便是藏在府中。 有句名言说的好,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周洪仁便是如此考虑。 自截杀之日至今,已有三天时间,在正常人的思维中,周洪德肯定已然潜逃不知何处。而周洪仁先前谎称闭关不见楚寻,也是为了误导后者,让楚寻认为他是在给周洪德争取逃走的时间。 这可谓是一个双重保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子竟如此聪明,一眼看破计谋。 “公子聪颖非常,老夫深感叹服,只是老夫想不通,你是如何确定家弟还在府中的。”周洪仁悲声问道,眼下二掌柜已经入府,凭他的能力,找出周洪德乃是必然。 楚寻闻言拱了拱手,回道:“先前周天誉色厉内茬,可他在回府一次之后却性情大变,这不合常理。想必,他回府之后该是您予以示意了吧。” 周洪仁点头,又道:“可这仍不能说明家弟就在府中。” “没错。”楚寻并不否认,继续说道:“您明知周天誉激怒二掌柜是以卵击石的后果,但仍如此示意,并且连带所有护卫,这看似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但实际上却恰恰暴露了您的真正意图。” “试问,如果周洪德已经远走高飞,您又有什么必要赔上所有家底呢。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您故意让我觉得周洪德就在府中。”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顿,“非是小子自夸,您觉得以我的聪明,看破这种假象后反而会认为周洪德已经逃离,再加上您之前制造的拖延时间的假象,按您所想,我必然会放弃搜索府邸,全力前往皇城四大城门处堵截。我说的没错吧?” 周洪仁长叹一声,等同默认:“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没想到还是被公子看破,家弟此劫,当是命中注定,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死得其所。” 话音刚落,二掌柜于府中闪出,在他身后,周洪德面如死灰的跟了出来。 047、力迫辰王 见到周洪德后,周洪仁长叹三声,道了一句“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旋即,决然转身,回府而去。 .. 此间事了,接下来便是前往辰王府,楚寻和二掌柜押着朱诚周洪德二人,转奔皇城南区。 其实用押形容并不准确,因为并没有给他们施加任何束缚,不捆不绑更不封穴。 一开始,周洪德还暗自庆幸,心说楚寻这小王八托大,但在尝试几次逃跑之后,他绝望的发现,在神海大能面前,跑,根本没有可能。 说起此事,倒是有个小插曲值得一提。 那便是周洪德逃跑数次未果后,竟遭到朱诚好一通嘲笑。此子之所以能嘲笑周洪德,是因为他知道逃不掉,所以从来就没动过逃跑的念头。自然也就没吃到那逃跑未果的苦头…… 闲话不提,因在周家耽搁了许多时间,到达皇城南区时天色已晚,众人找了家客栈歇下,第二天一早,开往辰王府。 辰王府一如既往的气派,仿佛楚寻上次的大闹并没给王府威严带来丝毫影响。 门前仍有大批护卫把守,王府匾额仍是耀眼夺目,璀璨生辉。 朱诚抬头看了一眼,颇有神伤,以往他每每看见此匾,心里便是一阵自豪,自豪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背景。 可今天,他知道匾额上那威武霸气的“辰王”二字,在楚寻面前,却并不管用。甚至,还会成为他再次挨打的缘由。 毕竟上次,那从未动过自己一下的父王,就是因为楚寻而打了自己。 周洪德自知自己必死,先前已经和楚寻议定,此番来辰王府,只要他实话实说,那么看在周家主的面子上,此后若周家再有人犯在楚寻手里,可饶一命。 已经给周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周洪德自然不会放弃这给后辈谋福的机会,所以当仁不让,表示绝对会指证辰王。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乎,此刻他便起了报复之心。先前朱诚的嘲笑,他自然要还回来。 “小王八蛋,你们辰王府不是厉害的紧么,今个怎地,是不是要蔫了。” “放肆,你可知你是在和谁说话!”朱诚气急,若是放在平时,这周洪德算个什么鸟,见到自己不得跟孙子似的呀。 “嘿,放肆又怎地,老夫行将就木,难不成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若不是楚公子看管着,老夫现在就打碎你的脑袋!你说说你们辰王府啊,祸害了多少忠臣,残害了多少百姓,他妈的,简直天理不容!” 周洪德越说越气愤,引得辰王府护卫侧目而视。 本想厉声呵斥,但见到来者中竟有楚寻之后,纷纷神色一紧,便前往通禀去了。 片刻后,辰王亲自出迎。 “哈哈,楚公子大驾光临,王府蓬荜生辉啊。”辰王哈哈一笑,对朱诚和周洪德视若不见。 “哈哈,辰王亲自迎接,咦……”楚寻突然一顿,目光扫过百阶石台,揉着眉心道:“怎地不见石阶濡湿呢?” 他这话听起来突兀,但辰王岂能不懂,这小子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来了,你竟然不洗阶相迎。 一抹阴沉闪烁而过,辰王又笑道:“楚公子今日所谓何事啊,怎地还和劣子一起,莫非你们出去吃酒了?” 然而,楚寻却不理这茬儿,仍抓住刚才的话题不放,道:“辰王您好不仗义,我亲自把贵公子送回来,洗阶相迎的礼仪都没有,看来这是不太欢迎我呀,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好了。” 说完,二掌柜会意,还真就押着朱诚便要离开。 这次是真的押,连推倒搡,看的辰王好不心疼。况且,他也知道,楚寻这小子做事不计后果,若是这次没能把儿子弄回来,下次见着,兴许就是尸体了。 “慢着!”辰王一时激动,语气都有些不太沉稳,不过旋即又压制下去。 “楚公子,不是本王说你,年纪轻轻怎地如此看重繁文缛节,罢了,不就是洗阶么,现在洗来便是。”说罢,身后有眼力的管事已经前往吩咐,片刻后数名下人手持水桶扫帚,将那百道石阶仔细刷洗了一遍。 七八个人忙活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把那百道石阶清洗完毕。辰王伸手做出邀请状,强笑道:“请吧楚公子。” 本以为这小东西该顺顺当当的进府了,哪曾想楚寻冷笑过后话锋一转,道:“藏污纳垢之地,就算洗上百遍千遍,本公子仍怕脏了鞋底儿。” 闻言,王府护卫也好,刚刚洗刷台阶的下人也罢,全都愕然无语。他们知道楚寻不惧辰王,但没想到竟如此不给面子。 辰王这边,更是脸色唰的阴沉下去,几乎就要发作。 “哈哈,开玩笑的,贵府金碧辉煌,怎么会不干净呢。”楚寻又是哈哈大笑,那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拳峰捏的咔咔作响,但辰王仍是压制下去,故作大度的笑道:“楚公子风趣,既如此,那便入府吧。” 两度忍辱相邀,哪知楚寻却再次戏弄,开口道:“本公子自然风趣幽默,只是没想到辰王您也如此天真。” 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顿,冷厉看向辰王,道:“你看我今天像是来和你开玩笑的么,你们王府,我今日不想进,日后更不想进。但,你若还敢谋算于我,可就需要用血洗的台阶来恭迎本公子下次大驾了!” 这么说话,等同于直接翻脸。 “你!”辰王怒指楚寻鼻翼猛抖,许久之后方才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朱铎是好惹的!” 自称朱铎,辰王此番是真的怒了! 然而,楚寻并不在意,他若是怕,今天也不会来此。 “你朱铎自然不好惹,但我楚寻也不是谁想拨弄就能拨弄几下的!”针锋相对,直视辰王。 此刻也是无需再多说什么了,辰王是聪明人,打第一眼看到朱诚和周洪德后便知道楚寻今日为何而来,于是冷笑道:“你以为凭这劣子和那周家老狗,便能拿捏住本王么?” 周洪德一听被骂作老狗,登时暴怒,反骂道:“狗东西,你信不信老子拼了性命不要,把你告到圣上那里!” “哈哈,可笑之极,你觉得你们今天走得出辰王府么!” 说完,辰王又一指朱诚,道:“楚寻啊楚寻,你以为本王是谁,还会在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本王告诉你,这劣子死便死了,就当是给你的陪葬!” 虎毒不食子,辰王不顾儿子生死,这种事谁会相信? 楚寻拍手冷笑,道:“辰王,亏我始终把你当成聪明人看待,这种伎俩你也好意思用?你若真有杀我的本事,本公子就站在这里,放马过来即可。你若真不注重朱诚死活,那便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我定会立马杀给你看!” “父王,万万不可说啊,这杂碎……这楚公子真的干的出来啊!”朱诚连哭带嚎,急忙央求。 深深吸气数次,即便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众人仍能看清辰王眼睑抖动,这是怒到极致却偏偏无法发怒的征兆。 “说,又有何要求!”片刻后,辰王沉声说道。 “要求不多,只有两条。”楚寻笑的风轻云淡,一如当日勒索之时。 “其一,黄金百万两。其二,萧南天项上人头。” “黄金库府领取,萧南天已然逃离,此事无法办到。”辰王很是平静,似乎楚寻这个要求,比他预想中要好上许多。 楚寻也不在意这个,他知道百万黄金对辰王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会伤筋动骨,但要太多也无用,日后有所需求,来取便是。 不过,萧南天的人头却必须要拿! “我说的不够清楚么,黄金百万,萧南天项上人头!”楚寻又重复一遍。 “本王说的也很清楚,萧南天已经离开。”辰王直视楚寻,他能做到今日,绝非仅靠权势,手下众多死心跟随之辈,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萧南天这件事,辰王决然不会把人头送上,即便朱诚还在楚寻手中,也绝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这倒不是他辰王多么情深意重,而是出于日后考虑,若为了自己的儿子便把跟随自己数十年的心腹人头送出,那以后有能力者谁还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他。 要知道,他可是有心篡夺江山的人,万不得已时,虽心痛,但牺牲妻儿亦无不可。 “好,百万黄金你省下了。至于萧南天的人头,你既如此爱惜,早晚一天,我会亲自给你送来。”楚寻说完,直接转身便走,二掌柜则是押着周洪德和朱诚跟随。 朱诚自然少不了哭爹喊娘,但辰王心意似铁,根本无法回环半分。如今暗枭铁卫覆灭,萧南天又暂时不能露面,他手下能堪大用之人越发稀少。 无论从日后翻盘楚寻的方向考虑,还是未来的江山大业考虑,他今天必须狠下这个心! 但在这眼看决裂之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仪仗之声,稍后,青霄皇大驾亲自。 经他调解,此事总算缓和,条件如下。 其一:黄金从百万翻至五百万。 其二:萧南天逃亡,楚寻可凭自己势力任意处置,辰王不可插手。且日辰王后若再犯楚寻,皇室当亲自出手灭杀之。 其三:辰王府除却护府兵卫千人外,不得再私养死士,且这千人需皇室调任。 其四:朱诚还是放了吧,毕竟只是个孩子。 048、重要人物 此事解决,除了辰王之外,皆大欢喜。 .. 说实话,楚寻本也没想这么早就和辰王开战,因为忙过这些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眼下正好青霄皇插手,那便顺手卖他个面子就是。 五百万黄金对楚寻来说是锦上添花,有无皆可。朱诚杀不杀的也无关痛痒。于萧南天,客栈若要他死,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难逃一劫。 而且经此一事,辰王府的实力将会被大幅度削弱,不可纂养死士,且护府兵卫还是从皇室调任,这将会让辰王陷入束手束脚之中,日后短时间内也难有兴风作浪的能力。 无论对于皇室还是对于楚寻,这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至于辰王,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保住劣子朱诚了。 “不得不说,青霄皇出现的时机和对大局的掌控,实在值得学习。”楚寻立于竹筏前端,感叹道。 “扯,依老子看啊,刚才就该直接杀进王府,连那辰王一起宰了。”二掌柜不以为然,没能动手令他很是失望。 “哈哈,二掌柜呀,不是我说您,这看事情,您得往远了看。辰王封地陈兵二十余万尽为本族死忠,那是闹着玩的的?而且除了萧南天,他岂能没有其他高手相助?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还是不要给客栈惹出大麻烦的好。” “嘿,你小子倒是教育起来我了。不过说实话,你这番话说的和老四有几分神似,莫非,这就是他总说的那个‘度’么?”二掌柜坐在竹筏上喝酒,有玄气催持,无需划桨。 老四,自然就是客栈四掌柜,只是此人楚寻从未见过,据说他当年因为和大掌柜在处理某件事上产生巨大分歧,导致一怒离去,至今未再现身。 而他,便是整个客栈,唯一一个做事讲究“度”的人,传闻也是最有可能在规定的十年一度的“问天意”中挑落大掌柜,取而代之的人。 “四掌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机会我当寻而拜访之。”楚寻微陷沉思。从他听到的关于四掌柜的传闻中来看,在对很多事的看法上,他和四掌柜有着一致的见解。 两人都没再说话,竹筏轻快的掠动着,于后方留下一条长长的涟漪。 目及远方,湖面波光如镜,秋水一望无痕。 …… 同一时刻,辰王府中,萧南天跪拜于辰王面前,头深深的埋在地上,浑身微颤。 他这不是怕,而是感动。 之前楚寻闯上辰王府的时候,他其实就隐藏在暗处,是以所发生的一切都被祂看在眼中。 辰王为保自己,宁弃独子朱诚于不顾,这是何等的恩德!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辰王并不知道他就在附近,所以便能排除演戏的假象,这才是令萧南天最感恩戴德的地方。 “王爷,萧某无能,是我拖累了您。”萧南天深伏在地,声音悲恸。 “萧老,你我多少年的交情了,如再不起来,本王真的要怪罪了。”辰王屡次扶他,却都没能奏效。 其实辰王说这话时心里还是有点虚的,毕竟,他先前那么做并不是单单为了萧南天,假若他雄心不再,之前也决然不会做出舍弃朱诚的决定。 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自己,只不过这是人家的手段,也不得不承认这手段确实奏效。 “王爷,萧某不能起。说实话,秦修罗现身,老朽根本无法抗衡,当日也只有逃走一途,暗枭铁卫算是完了,我本该自尽谢罪,但考虑到一件对王爷十分重要的事情,这才苟活下来。” “哦,何事?”辰王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旋即佯装叹气,道:“萧老此刻还为本王着想,当真感人肺腑。” “说到此事,其实老朽今天是来和您辞行的,因为我要去给你寻个更加强劲的左膀右臂。”萧南天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精光,似乎提起那人,便有难以抑制的情绪。 “何人?”辰王顺势将其扶起,且亲自看茶一杯。 萧南天推过茶盏,又道:“王爷可还记得老朽师从何处?” 故弄玄虚,本王岂能不记得。辰王如此想着,他虽对后文迫不及待,但嘴里仍在客套:“自然,萧老师出暗枭殿,暗枭铁卫便是萧老念及师门恩情取下的名字,贵师门高手如云,数十年前如日中天,本王怎会忘记。只是贵师门不是已然被……” “没错,虽被灭了,但却还有一任师长存活在世。”萧南天单指一勾,道:“那便是老朽的九师叔,江湖曾盛名一时,号称无血不归的殷九煋!” “竟是此人!”辰王大感吃惊,说起此人,岁数在五十左右的当无人不知,这殷九煋早在二十年前便是天河巅峰,一身刺杀功法诡异莫测,比起萧南天强了不知多少倍,最著名一事,便是曾只身潜入佛宗,成功刺杀佛宗四大金刚之一的白虎尊者且全身而退! 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引得佛宗倾巢而动,将那暗枭殿覆灭。 可万万没想到,这罪魁祸首竟活了下来。若能得此人助力,萧南天死活又能怎样,根本就不重要了。 当然,这是辰王心中所想,表面肯定不会显露出来。 “殷前辈那时便是天河巅峰的强者,如今二十年前过去,想必已成神海大能了吧?”辰王抑住兴奋,追问道。 “自然,据我所知,老朽这九师叔虽只是神海初期,但其综合实力绝对不亚于神海中期!” 神海中期! 一听此言,辰王双眼险些放出光芒。要知道,放眼青霄国神海强者不过十数人,其中除了客栈大掌柜和青霄皇神通惊人,已臻至神海巅峰外,其他人大多数都还在神海初期徘徊,中期者不过三四人而已,能得此强助,一百个萧南天也可放弃。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却是辰王此刻心中真正所想。 “那依萧老分寸,当有几分把握……” “老朽以项上人头当担保,必为王爷招来此人!只不过,在此期间怕是要王爷承受客栈的压力,端的是过意不去。”萧南天表态过后又显愧疚。 “萧老言重了,你我名为主从,实为至交。” 萧南天闻言几乎落下两行老泪,当即与辰王告别,发誓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 在萧南天悄然离开的同时,皇城中却又迎来了一个极具分量的人物。 是日,皇城通宵达旦,所有茶楼、戏场、酒楼,尽数免单,费用由皇室提供,天下同庆三天,部分犯人赦免无罪,诸如此类,还有许多,就不一一提及了。 要问此人是谁,竟能有如此分量。 两个字,朱佲! 没错,此人便是皇子朱佲,数年前曾先斩后奏,带领一批人马勇探星河之谜的未来国君! 他的回归,不仅是敲碎了一块压在青霄皇心头的大石,也是天下万民之幸事。 毕竟,青霄皇历经多年发展,眼下已然几乎巅峰,农业、艺业、文明,乃至冶器、炼药、玄修,诸多领域几乎都达到一种似是无法上升的程度,要想更进一步,那便只能外探星河,寻找那虚无缥缈,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其他星域。 在探索星河这个领域,青霄国多年来始终没有突破。 究其原因当有两点: 其一,星河神秘莫测,乃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且又是至高机密,所以能去之人必须是皇室正统。但历朝历代,有几个皇室正统愿意放着大好生活不去享受,跑到星河那种踏入便生死不可掌控的地方冒险。 其二,星河之谜涉及沧溟界,那可是传说中神明聚集的所在,天意涛涛,岂是凡人能够窥探,是以千百年来虽有前往者还能够回返,但却大多没能带回任何消息。 但这次,皇子却划开历史,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 在九州大陆之外,天河深处,似有另外一个星域存在。通过种种细致推敲和探索,虽未能抵达,但却可以九分确定,那里生活着如九州上一样的人类! 这乃是足以影响后世的发现,自然当得起普天同庆。 而青霄国民,也因此而更加拥戴皇子,认为此人极有可能继青霄皇之后,再开万世太平之盛事,且带领青霄国民走上越发强盛之路。 甚至……强大到踏入其他星域! 当然,诸如此类预想和猜测,那都是要留给时间验证的东西。 回到眼下,却有一件不得不提。 秋初叶落,宫闱深处,皇子朱佲斜倚着观湖栅栏,一脸宠爱的听着妹妹说话。 “哥,你再不回来,妹妹可就被人欺负死了。”皇子的妹妹自然就是熙公主,此刻她正嘟着嘴撒娇,大庭广众自然要喊皇兄,私下里兄妹俩还是以哥哥妹妹相称居多。 “谁那么有能耐,连你都能欺负?”皇子显然不信,对自己这个妹妹,他了解的很。 “这次是真的被欺负了,他甚至还……还骂我脏!”熙公主可不管那套,在别人眼里这该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可到了她这儿,反而成了逼哥哥就范的法宝。 果然,皇子闻言后眉头拧起,那俊俏刚毅的脸上似浮起一丝杀机。 对于妹妹的荒诞行径,他早就知晓,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希望妹妹能够改正,一方面却决不允许外人提及。 “是谁。”看似平静的语气,其内却蕴含凌厉锋芒。 “姓楚,单名一个寻字。”熙公主笑了起来,笑里带着得意。 049、通幽人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湖面平整如镜,与天空倒映,一片青蓝。 昨日是九月末,今天便跨入十月,秋意好像顿时便深了几分,风也更凉。 楚月小筑水榭之前,楚寻盘膝席地,周围似有丝丝缕缕的玄气环绕舞动,最后随着他的呼吸,尽数融入身体。 许久,楚寻缓缓睁眼,一抹精光闪过,收势站起。 “开玄中期。”随意打了几套拳脚,楚寻明显感觉到有所动作之时,天地玄气的附着量,要比以往浑厚许多。 今日是从辰王府回来的第二天,解决了所有事情,楚寻的心思自然要全部放在玄修上,毕竟眼下还有一个固玄巅峰的青玄子在等着他。 两年之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寻虽自信,但却不愚蠢。他能以远超常人的速度修行,那青玄子被誉为青霄国三大天才,也定然有过人之处。 所以,懈怠是绝对不可的,毕竟他们二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从开玄到固玄的巨大差距。 楚寻拂去衣物上沾染的灰尘,这已是今日的第九轮,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过量过度并有时很可能带来负面后果,所以该休息片刻了。 极目远眺,湖面被阳光映射,波光粼粼。 远处天空,一个小白点慢慢飞来,当是一只信鸽。 那信鸽须臾后飞到此处,见楚寻伸手它便落于手掌。抚了抚洁白的羽毛,楚寻将绑缚在信鸽脚裸的纸筒取下。 看信鸽来时的方向,想必是从胡万那里而来,其内容无非就是最近几日赤铁矿场的巨细。 楚寻展开阅读,片刻后淡笑点头,据信中所说,赤铁矿场在胡万和四剑奴的经营下,已然步入正轨,每日都会有巨量流水出入,无需多久,便可扩充作大。 此事是好消息,不过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个消息。 信中胡万言辞焦急,说的是大皇子回朝一事,楚寻曾得罪熙公主,在胡万看来,近期大皇子很有可能会对楚寻发难。 “据说大皇子外探星河,如今回归,不知是否带回一些线索。如有机会,我当前往拜访。”楚寻并不在意熙公主一事,他更关心的星河之谜。 据他了解,大皇子为人刚正,极得百姓爱戴赞颂,虽不刨除他身为大哥为妹妹出气的可能,但在楚寻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他真的找自己麻烦,就事论事便是。 况且,大皇子回朝必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就算他真的有心发难,短时间内也抽不出身来。 “眼下无事,我也该趁此空闲,去把大掌柜交代的任务办了。”楚寻从须弥戒中取出纸笔,写下一些关于赤铁矿场的嘱咐,还有皇子之事不用胡万忧心,将信笺绑好,便将那信鸽放飞。 回房简单收拾一下,又跟楚嫣然等人交待一番,楚寻直接上路。 大掌柜交代的任务是去皇城寻找一个叫做“通幽人”的人物,此人隐藏在闹事之中,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意思,想要找他,不知是否容易。 不过,楚寻却铁了心的必须找到此人。一是因为大掌柜的交代,二是因为他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世之谜,此人也许能略解一二。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从未见过通幽人,在此之前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不知为何,便似有一种冥冥注定之感,始终让他认为,此人能够给予自己帮助。 临近中午时出发,来到皇城已是下午时分,楚寻走过几条街道,发现有不少人对他评头论足,想来是因为刚刚夺的冶器大比头筹,前几日又把动静闹的太大,已经有很多人对他印象深刻。 寻了个偏僻之处,从须弥戒中取出易容之物,简单整理一番,再出现时,楚寻已变成一名黑脸青年。 如此一来便没人识得,也不再走过哪里都引起些许轰动。 没有想象中的曲折,按照大掌柜的交代,楚寻一路打听,很快便来到目的地。这里是一片很清冷的小巷,街旁路角只有几伙摆摊的商贩。此时夕阳渐下,落日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懒洋洋的,似乎马上就准备收摊。 视线沿着巷道延伸,在那巷道尽头处,落着一个小小的包子铺。 包子铺仅由几屉蒸笼和一杆矮小的招牌旗帜组成,旁边是一位正在缓缓拉动风箱的老者,火苗旺了,笼屉中很快便散出香喷喷的气息,几缕白雾渺渺升起,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楚寻眯了眯眼,缓步向那里走去。 尽管不太相信,但他的的确确看到了包子铺旗帜上所绘着的图案,正是与大掌柜交代下来确认通幽人身份的图案一致。 通幽人?这听起来就很是玄秘的名字,竟是眼前这位白发斑斑的老者吗? “老伯,能来几个包子吗?”楚寻晃到老者面前,问道。 “你来了,大掌柜可还安好?”老者并没有看他,仍在兀自拉动风箱,幽幽开口。 楚寻一怔,自己还没表露身份呢,他是怎么知道的? “唉,数年没见了,也不知他现在过的如何。”老者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却又自嘲般的笑道:“看我这老糊涂,人家可是堂堂客栈大掌柜,哪有我操心的份儿。” 这都哪跟哪啊? 楚寻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听起来老伯和大掌柜有旧?”楚寻笑问,但心里的台词却是:怎么听起来满满的都是基情呢…… “有旧?唉……何止有旧啊。”老者原本蹲在地上拉扯风箱,叹过这口气后便抬起头来,“若无重大变故,他绝不会想起我来,小家伙,说说吧,来这里想问什么?” “莫不是这人和大掌柜之间还有一段孽缘?”楚寻暗自嘀咕一句,但当他与老者四目相对的时候,无论是神情还是心理,立刻便肃穆了起来。 那是一双似乎能够洞穿轮回的眼,尽管他脸上沟壑纵横,额前鬓角也都白发丛生,但只是那双眼,就仿佛有无尽的玄妙,应和着这些岁月刻画下的痕迹,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你的包子。” 在楚寻愣神间,老者已经从蒸笼中取出几个大肉包,用油纸包好递给楚寻,而后便转出小巷,不知欲意何往。 “老伯等等我!”楚寻赶紧追了上去,至于那包子,则是被他小心收到须弥戒中。 他有种感觉,这包子上寄托着深沉厚重的情感。不是对自己,而是祈盼有一天能够通过自己之手转交给那远在天边数年未见的人。 一路无话,老者在前头悠然而行,楚寻在后面紧紧跟随。 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那老者仿如闲庭信步,但每迈出一步,却赫然便是数十丈之远。可落在楚寻眼里,又好像步履蹒跚那般。 就这样行了不知多久,皇城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老者终于在城外一面小小湖泊前停了下来。 “小家伙,如果我猜的不错,他该是想问有关末世的事情吧?”老者面朝湖心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末世?”楚寻没听大掌柜提起过这个词。 然而,老者并不在乎楚寻反应,自顾自叹气道:“唉……末世降临,动荡必起。回去告诉他,这一次不同以往,如能独善其身,还是尽量别参合进来的好。” 楚寻闻言一怔,在他心目中,大掌柜共有三重身份—— 第一,授业恩师。 第二,客栈大掌柜。 第三,青霄国玄修至尊,神海境大圆满的存在! 可,即便是这种实力,竟然还尽量别参合进来?那末世来临,青霄国将会遭遇一种何等可怕的动荡! “老伯,末世到底是什么?”楚寻忍不住问道:“莫非是天崩地裂,星河陨落?” 哪知,老者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摸了摸楚寻的脑袋,道:“小家伙,你从哪听来这些无稽之谈。末世并非世界末日,但它的可怕之处……”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干咳了两声,“差点说多了,末世到底是何种状态,你就别再过问了,有些话我说不得,你更听不得。” “这样,你回去告诉他,末世将会在明年秋冬交替之时开启,早做准备吧。” “可是老伯,你不说明白末世到底是什么,又要大掌柜如何准备呢?”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此刻别说是大掌柜交代的任务,就连楚寻自己的心里也被好奇塞满。 “说不得啊……”老者轻轻摇头,旋即再度长叹一声,道:“末世说不得,至于那准备……在末世来临之前,离开九州大陆吧。” 离开? 楚寻彻底懵了,在此之前,他始终觉得,九州大陆青霄国最强,而客栈更是这青霄国的天。无论是辰王府也好,亦或是青霄皇室也罢,他们也都只是地而已。 地虽广袤而凝实,但却遮不住天。所以青霄国,客栈最大;九州大陆亦是客栈最大;大到横亘寰宇,大到永世长存。 但现在,通幽人竟说让大掌柜早做准备离开九州大陆?难不成那末世足以遮天?更何况……离开后又能去哪? “天大地大,无有尽头,你眼中的天,不过只是九州的天罢了。” 似乎看穿了楚寻心中所想,老者遥望天际,像对着楚寻,也像是对着另外某人,幽幽开口。 坐井观天! 星河之谜他略有耳闻,但归根结底还是对这缥缈玄奥并不是很相信。 但这一刻,楚寻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原来,九州大陆真的并不是整个世界。原来,在这九州之外,真还有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050、旧事重现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老者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楚寻仰头看天,心里却想着九州之外,天外有天。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好了,该问的你也问过了,回去复命吧。”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收回目光,幽幽说道。 楚寻那翱翔在九州之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听闻老者有要离开的意思,心头立时一动。 经过这短暂的接触,他觉得,高玄神秘,通幽人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号。而且,冥冥中楚寻有更加确定了先前那种感觉——想要解开自己身世的谜团,通幽人这里将会开启一条线索。 我的亲生父母,他们现在何处,活着与否?为何我要被遗落在楚月小筑,为何我体内流淌着的神异血脉?为何大掌柜会在十年前偏偏看中了我? 这一切,也许通幽人会给出一个答案。 想到这里,楚寻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老伯,晚辈想问一个关于我个人的问题。” “哦?说来听听。”老者笑的祥和,仿如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一般,“不过事先可说好喽,我不是街头算卦的,也许答不出你心底祈望的美好答案。” “那是自然,晚辈只求老伯能为我略解困惑。” 老者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晚辈想……问一下我的身世。” 这句话一出口,楚寻自己都认为有些荒唐,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者问自身身世?可不知为何,楚寻偏偏就觉得老者一定能够给他带来一些答案。 果然,老者闻言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皱眉说明他在考虑,考虑就说明他有办法! “老伯可是有什么难处?”楚寻急忙问道。 “难处倒是没有,而我也确实能施展秘法让你窥探到一些过去曾发生过的事情,只是……若真的这么做了,恐怕无论是身体还是神识,都会给你带来创伤。” “我不怕!”楚寻不假思索,坚定作答。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便开始。你要做的,沉心静气,陷入空灵即可。” 楚寻依言照做,双目闭合神识放松,不多时便身心一体陷入空灵之境。耳边,老者似乎开始低声呢喃,念起了晦涩繁奥的咒法。 随着咒法念动,楚寻脑海中的场景也开始变化起来。 由一开始的草野湖泊,渐渐的旋动轮转,地面草木生长、湖泊干涸,空中白云苍狗,风卷云舒。仿佛,一条岁月长河静静淌过,不知不觉间,景物已然大变。 现在在楚寻脑海之中出现的,赫然是一座雄伟大城。那城池傲然挺立,城墙上的印痕、城墙外的硝烟,无不昭示这这座城池已饱经战火洗礼。 突然,场景再起变化。 城外,大批大批的黑甲战士疯狂涌来,四面八方无穷无尽。如同一条条浩荡肆虐的洪流,席卷漫彻,最终汇聚城下! 再观城上,高角门楼,一位金甲大将傲然而立。他的脸上刻画着坚毅决绝,纵然身边只剩屈指可数的兵将,但却丝毫不能动摇他悍死卫城的决心! “众将听令,卫我大楚,宁身死不让寸地!” 金甲大将振臂高呼,那喊声犹如雷霆,撕开了穹宇天幕,破裂了敌军军魂。 “杀!” 面对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金甲大将竟暴喝一声,迎难而上、横击涌流,率先冲了下去! 随着他身动,周遭空间似乎都被扭曲,霸道无匹的气势呼啸而出,瞬间漫彻了天地! 那一刻,竟骤然浮现出诸多“皇”字围绕其周身,刀剑不进,无人能伤。而金甲大将则是只身冲入敌阵,往来冲杀,勇往无前! “爹爹!” 混沌恍惚之中,楚寻惊呼了一声,虽没有任何证明,但他能够感知得到,金甲大将就是父亲。 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冲到战场当中,和父亲并肩,誓死抗拒来犯之敌。 可是,他动不了。他的话,父亲也听不到。 然而正在楚寻焦急难耐之时,城池上方却突然延伸出一股黑气来。 那黑气蜿蜒如蛇,丝丝转转的向着战场中笼去,悄无声息,如鬼似魅!须臾间,黑气便靠近了金甲大将,而后幻化为一只森然鬼手,缓缓的向着金甲大将后心空门抓去。 而这一切,金甲大将竟是毫无发觉! “父亲,小心啊!” 楚寻无力的嘶吼着,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遭遇毒手。一寸、半寸…… 心急如焚,肝胆俱裂! 不觉间,处于现实中的楚寻,七窍之中已然渗出殷殷血迹。 通幽人眉头一皱,掌中泛起幽幽玄力,一只手轻探上楚寻肩头。 霎时间,楚寻心头便明悟了许多。这一切,不过是虚弥幻相而已,虽然过去真实发生过,但眼前的,只是浮影重演罢了。 然后,楚寻便忍下心来再不去看父亲。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记住那个暗中下手之人的面貌! 视线转动,望向城池上方,那黑气连接之地,一道人影正暗暗施以毒手。 可是,无论楚寻如何努力,那人影却始终被一团黑气所笼罩,让他看不真切具体面容,唯一能够看清的,竟是一双湛然如水的眼眸! 这眼眸,楚寻终生都不会忘记。可令楚寻不解的是,他在那双眸子中竟看不到丝毫的邪魅神采,反而,到有一种星辰浩海般的璀璨。 在他们的世界里,此人身份绝非寻常! “啊!” 正当楚寻陷入迷思之时,战场中突然响起一声震彻云霄的呼喊。 而随着这呼声响起,以金甲将军为中心,无穷无尽的金光竟如同宇宙炸裂般辐射出去,摧枯拉朽,瞬间将方圆百里涤荡成空! 也正是在这时,楚寻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幻境消散,他回到了现实之中。 头顶,是青天白云碧空万里。脚下,是青草漫漫一望无际。 “该是与你心中期待大相径庭吧,看了之后,希望破灭。你,可会后悔?”通幽人静静问道。 楚寻闻言咬了咬牙,他望向长天碧草的尽头,那里似乎有通往父亲战死之处的世界的路。 两个字——无悔! …… 在返回的路上,楚寻一直眉头紧锁。 对于这种结局,其实他心里早有准备。所谓舔犊情深,如无重大变故,相信任何一个父母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然后杳无音讯。 所以,致使楚寻心情波动的并不是父亲陨落,也不是没能看到关于母亲的信息,而是那个被重重迷雾所笼罩的人影。 特别是那双眼睛! 神光湛然,甚至称之为摄人心魄都不为过! 很显然,能够拥有如此神采之人,必然身怀无上神通位列绝世强者。 而且,从父亲身先士卒横击敌流的举动来看,他该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但即便如此,那黑影中人在出手偷袭之时,城池上无论将领还是兵卒,竟没有一个人来提醒父亲一句。 这说明什么? 说明父亲的陨落,不只是个人的阴谋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这场阴谋已经涉及到那里的整个帝国皇室! 功高盖主?亦或是拥兵自重? 当然,楚寻明白,在这里妄加揣测毫无用处,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唯有等自己实力壮大后,找到那个世界,而后亲自揭开谜底了。 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窥探过去后浑身疲惫之极。虽不知是不是因体脉强悍所以没出现通幽人所说的那种巨大创伤,但仍旧感觉浑身无力,多走一步都是煎熬。 是以楚寻便没急着赶回楚月小筑,在附近皇城中随便找了一个驿馆住下,待得天亮再启程。 房间中干净整洁,香烛的气息让人神情松弛,是有助眠功效的清梦香。 不过,此刻楚寻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并不能入睡。 他之前全部心思都放在身世之上,却是漏掉了其他几件相对重要的事情。 其一,父亲在施展神通时,曾显现出诸多金光烁烁的古“皇”字,这也许和他的血脉有关。 其二,通幽人与大掌柜之间似是熟识,却明显又有些纠葛,且他无缘无故帮助楚寻,这并不合理。因此,楚寻怀疑,此人有可能就是当年负气离开的四掌柜。 其三,据通幽人言下之意,九州之外别有洞天。楚寻相信他说的话,但这种相信乃是无理由的相信,如要彻底肯定,还需进一步确认。毕竟,父亲所在的地方明显不是九州大陆,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弄清楚。 仔细理清思绪,楚寻决定明日一早便再去寻找通幽人,恳请他为楚寻的前两点疑问解惑。而后也有必要尽快去拜访大皇子,争取从他那里得知一些关于星河之谜的事情。 是夜无梦,次日清晨楚寻早早起床,付了房钱,匆匆赶往通幽人的包子铺。 不过,当他到达之后,却愕然发现,那包子铺已然换了主人,通幽人不知何往…… 询问过后,仍是不得其踪,无奈下楚寻只有先返回楚月小筑,若日后还有机会相遇,届时再问罢了。 清晨启程,临近正午回返,楚寻将末世一事说与二掌柜,后者听罢神色登时凝重,表示需火速回山,请大掌柜亲自定夺! 给读者的话: PS:我能求点打赏推荐票啥的么…… 051、未雨绸缪 二掌柜走后楚月小筑便只剩下楚寻、楚嫣然、顾盼兮三人,没了二掌柜的镇日喧闹,生活倒也平静下来。 .. 不过,这平静却更像是风雨将来之前的片刻安宁。 末世将在明年秋冬交替之时降临,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未雨绸缪,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据通幽人的言语分析,不难得知,这末世很有可能是一场凶险浩劫,客栈方面有大掌柜坐镇,并不用楚寻忧心,倒是末世降临之时,这几位亲朋和楚月小筑的安危,需要及时防范。 于是,楚寻飞鸽传书二掌柜,山中安排妥当后,若能抽身,当亲往赤铁矿场,指导胡万提升进境。即便不能,也要为胡万量身打造一套修行法门,让他尽可能的提升修为。 而楚嫣然和顾盼兮这边,则是尽量努力,以求届时面对险恶,多几分自保之力。 当然,即便这些都做到完美,也还远远不够。 浩劫若至,天下必起动荡。而想要平稳度过动荡,那便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眼下资源不缺,和辰王掰手腕的两次,共得青龙藤十万条,赤铁矿场一座,黄金五百万两,这些资源足够楚寻招兵买马,培养一支千人左右的精锐部队。 楚寻是个痛快的人,既然制定好明确的计划,那便直接施行。 首先,传信于胡万,让他在皇城东区张贴告示,就说楚家重金聘请护卫,有意者自赤铁矿场经坤山审核便可录用。 待得人员确定,再由肃却统一带回楚月小筑,统领操练。 之后,楚寻又向公孙宇修书一封,邀请其择选百名高等冶器异师入驻楚月小筑,批量打造装备。 吃穿用度自不必提,材料也是楚寻提供,另外每月还有金银若干,绝不会亏待。 楚寻曾指点过公孙宇,是以后者并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便答应下来,三日后,亲自带领百名高等冶器异师登门。 至于他从何处找人,这并不重要。想来只要不是周家之人,管他散修也好,家族也罢,应该都不会抵触这份美差。 毕竟,冶器之道天赋在外,熟能生巧也很关键,但材料却很是昂贵,寻常人士,哪那么多材料供其冶炼。而如今有人免费提供材料,还有报酬可拿,又能借机和夺得冶器大比头筹的楚寻套上关系,这种机会想必大多数冶器异师都不愿放过。 三日后,公孙宇果然如约而至,而且百名高等冶器异师也是尽数到位。 这些人中有七层都是散修冶器异师,剩下三层则为公孙宇的家族同辈,还有他自身的一些朋友。 公孙宇的人品楚寻放心,公孙宇的眼光楚寻更放心,所以他挑选过的这些人,楚寻无需再度审查,直接起炉开工便是。 另一方面,胡万那边也传来捷报,眼下已顺利召集护卫一千五百人,预计不日便可到达。 次日正午,百艘小船于湖面驶来,不消说,自然便是肃却带回的千五百护卫。 搭房建舍这些琐事不提,总之七天之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冶器异师在公孙宇的带领下炉炉出器,千百护卫则是由肃却统领,镇日操练。 至此,楚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里,他忙来忙去,修为落下不少,既然忙完,那便要加把劲,把之前耽搁的时间找回来。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当中,楚寻除了每天早中晚和大家一起用餐,几乎就不再露面,始终躲在房中演练玄修法门,若玄气轮转达到极限,那便改为钻研四字真经,总之几乎一刻都不会浪费。 说到这里,用餐一事倒是值得提及。 所谓的和大家一起用餐,并不是指楚寻、楚嫣然、顾盼兮、肃却、公孙宇这几个重要人物,而是所有人全都在一起,大锅饭、大盘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无有高低之分,且畅所欲言。 时间稍久,那些护卫队这个主人自然就好感倍增,若不是在训练之时,众人的关系便显得与朋友一般。 当然了,这并不是楚寻故作表面文章,而是他打心里认为,对待这些护卫,需要给予朋友的温暖,而不是高高在上,单纯的雇佣关系。 因为,这些人在将来,很可能会和自己同生共死,并肩作战。 在这种紧张忙碌,一层不变却极为充实的生活中,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楚寻隐隐感觉,他距离冲击开玄后期的时刻,怕是不远了。 “大战”将起,总是要放松一下心情的。 今晚楚寻便没再继续修炼,而是静坐水榭边缘,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 皎月如盘,高高悬挂,眼下已是十一月深秋,月光似都比其他时间段清凉许多,漫漫清辉洒下,如给湖面罩上一层银色薄沙。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本以为会是顾盼兮,没想到却是公孙宇。 “在看什么?”公孙宇抬头看向夜空,随口问道。 似微有失望,楚寻揉了揉眉心,随后又恢复正常,玩笑道:“没什么,你怎么不去睡,这些日子很是辛苦,小身板扛得住么?” “哈哈,少拿年龄说事。”公孙宇也不在意,转而神色微正,又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但不知该不该问。” 见得如此神色,楚寻也不再玩笑,“问过便是,你我现在是朋友,没必要如此拘束。” 并不是他客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和公孙宇不错,值得深交。 “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寻儿哥,你是不是要对皇室动手?”公孙宇郑重问道。 楚寻闻言一愣,哪儿跟哪儿啊这是,无缘无故的他对皇室动什么手呢。 “何出此言?”楚寻歪头,诧异道:“莫非你见我招兵买马,便觉得我有篡夺江山之心?要真是那样,这千八百人哪够用的呀。” “那你为何……”楚寻的话,公孙宇自然相信,只是好端端的,楚寻为何演练兵马且如此紧急。 关于末世之事,楚寻自然不会跟公孙宇明说,这倒不是他藏着掖着,而是此事关系重大,在没确定具体情况之前,还是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很有可能引起巨大恐慌和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嘛,有点复杂。不过你放心好了,如我有叛逆之心,绝不会把你拖下水的。”楚寻笑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孙宇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之所以有此一问,主要听说了一个消息。” 眉头微微皱起,公孙宇继续说道:“今日家父传书与我,说是听闻你与皇子结怨,而皇子近日已经处理好诸多杂事,准备向你发难了。所以我猜想,你该是早就得到消息,招兵买马以做对付皇子之用。” “哦?”楚寻有些意外,皇子发难,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事为何会传到公孙家的耳中。 公孙宇似是看出楚寻疑惑,又道:“不只家父,这件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满城风雨? 听得这句,楚寻恍然大悟。在皇子看来,他做过的事是有损皇室威严的,如要教训,自然也是在明面上教训,如此方能证明,皇室,不可逆触。还可借此杀鸡儆猴,让那些轻视皇家秩序的人心里有个数儿,别随便动歪脑筋。 同时,皇子也可能是在向外界传递一个消息,那便是他朱佲和父皇不同,皇权至高,高于一切! 当然了,朱佲的做法和想法楚寻都能理解,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此人暴戾绝非未来明君。因为楚寻知道,天下的安稳是要靠拳头来争取,皇权不固,何以镇服天下诸侯,何以威压各路草莽大能。 其实说实话,客栈之所有能够和皇室一阴一阳分庭抗礼,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掌柜拥有能与青霄皇硬碰的资本,否则皇朝统御之下,岂能容他人另建秩序。 不过话说回来,幸好客栈并非邪教,否则青霄国又哪来的百年太平。 这些话楚寻自然也不会和公孙宇解释,世事纷杂,权力漩涡,一个小家族的公子,还是不要参合进来的好,这是为他着想。 时间流逝,落叶渐厚,眨眼间又是半月过去。 这一日,楚寻打坐之际猛觉体内气息浮荡,突破征兆显露无疑。 掐诀下压,将气息尽数沉淀于丹田,待得凝实厚重,楚寻猛然放开束缚。顿时,他似感到一股洪流于丹田急涌而上,冲破数道经脉关隘,直奔天灵神府而去! 轰! 体内似有巨响爆出,先是一息左右的头晕目眩,随后,灵台清明,目蕴神光,力量之充沛,前所未有。 “成了!”兴奋高呼,楚寻长身而起,开玄后期,他已达成。 只是此时,窗外却突然传来拍掌之声,但闻尖锐口音响起,道:“老奴先恭喜楚公子突破了,不过你以为凭这开玄后期和千八百号人马,便能与皇子抗衡么?” 话语之中多有误解,且能听出其身份当为皇子亲信,只不过,此人是何时来的? 未去答话,楚寻知道,此人还有下文。 果然,片刻后窗外声音又起:“老奴陶万青,司职皇子近侍,今日来此是为皇子降诏——宣:楚家楚寻,明日午时,入龙游殿觐见!” 052、皇子朱佲 该来的终究会来,其实楚寻挺期待这一天的。 .. 皇子之名,颇享盛誉。在民间,他是被看做未来明君的好储嗣。在江湖,他又是公认的青霄三大天才之一。在性格,楚寻十分欣赏这种果决霸道的性子。所以,楚寻很是期待见一见此人。 就算抛开一切,不为别的,最起码还要向其讨教星河之谜。只此一点,也足够理由让楚寻赴约了。 只是,那太监的话却让楚寻有些不悦,区区下人而已,怎地侍奉着皇室便能狗眼看人? 若论身份,他楚寻至少也是和皇子平起平坐! 当然,楚寻不会和一个太监较真,应下之后,便任由那太监离去了。 为免众人担心,楚寻也没和老姐等人说出实情,只道是要前往赤铁矿场看看胡万,去去便回。 众人自然不疑有他,叮嘱一句早去早回,便纷纷各自忙开。 皇子说的是正午觐见,楚寻来到皇城之后还有些时间,便又去了一趟包子铺,只是结果还是令人失望,看来在上次和通幽人会面之后,此人已然离去。 又随意逛了逛,挨到正午,楚寻只身前往龙游殿。 龙游殿便是皇子寝宫,只是这朱佲不喜宫廷喧闹,刻意将寝宫建在皇城西区偏僻所在,而青霄皇也由着他,并不干涉。 都说皇家无亲情,但这在青霄皇和朱佲朱熙身上并不成立。青霄皇为人不喜女色,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但皇后早夭,只留下这对儿女,此乃是青霄皇为何如此放纵他们的原因。 况且,青霄皇只有这一个儿子,在皇位继承上根本没有争端可言,所以那些宫闱算计自是不会发生。 胡思乱想了一阵,楚寻已然来到龙游殿外围,此处名义上为殿,实则比辰王府邸还要恢弘。 这里的守卫很有规矩,并不像昨日那陶姓太监一般,浑身充斥着狗仗人势的气息。楚寻报上姓名,有人在前引领,没多时便见到了皇子朱佲。 此刻朱佲正于演武场舞剑,对楚寻的到来,他仿佛视若不见。但是陪着他舞剑的熙公主,见到楚寻后,那双媚眼中便闪过一丝妇人独有的阴狠怨毒。 舞剑持续了很长时间,不得不说,无论是朱佲的剑技也好,还是他手中的宝剑也罢,都很夺人眼球,让人不禁便想屏蔽他皇子的身份,单纯为他的剑技和宝剑喝上一声彩头。 “出,则如九天匹练当空而落。守,则如浩瀚大海包罗无穷。皇子好深的剑道造诣。”看到精彩处,楚寻忍不住赞叹道。 闻言,皇子眸中波澜不起,甚至看都没看楚寻一眼。但熙公主却凤眼一翻,冷哼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皇兄舞剑,岂是你这种蝼蚁能够点评?” 楚寻不答,他今天来,是因为敬重皇子的口碑,而皇子傲慢,他也能够理解。 因此在皇子没亲自开口表明态度之前,对熙公主忍让几分也不是不行,但这要有个度,度的分量在楚寻心中,一旦过了,那便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 而他现在等的,便是皇子朱佲懂不懂得对“度”的把控,如懂,相信他很快就会开口。如不懂,一味任由熙公主放肆的话,楚寻也绝不会继续忍让。 “放肆,本宫已经点明,这舞剑之人乃是皇兄,也就是当今皇子,你竟敢不跪?”熙公主见楚寻不语,越发得寸进尺。 其实说她得寸进尺也不准确,毕竟在熙公主心里,楚寻今天就是个随便揉捏的局面,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楚寻冷笑,依旧不答。 这时,伴随铮然长鸣,宝剑归鞘,朱佲也终于开口:“皇妹,你且少言,为兄有话要问他。” 精确,皇子对度的掌控很是精确。如果他再放任熙公主多言半句,楚寻心中的度,可就破了。 “皇子请问。”楚寻微微欠身,这礼不是行给朱佲的皇子身份,而是出于对一个不顾自身安危,因想要为民谋福而勇探星河的勇士的尊敬。 可,还是没跪。 朱佲眸中似有异样光芒闪过,也许在他看来,楚寻不跪,乃是不亢不卑。如若这样,对于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他来说,倒也对楚寻平添几分好感。 不过,皇室的威严却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你难道不知本宫是何人?”朱佲负手而立,语气中微有质意。 “当朝皇子。”楚寻平静回答,皇室正统,无论皇子亦或公主,皆以本宫自称。 说这话时楚寻已经直身,他与皇子身高有些差距,皇子八尺之躯,挺拔威武,楚寻六尺,属于正常身高。但此刻虽是仰视,眸中却并无分毫自轻身份之意。 “既然知道,为何不行跪拜大礼。”这句没了质问之意,更多则是威压。 寒风卷过,气氛似乎瞬间冷了几分。 “见皇尚且不跪,何况皇子。”楚寻仍是平静回答,没有置气的意味,只是说出事实。 朱佲闻言微微点头,语气似突然变得玩味,道:“原来真是客栈的人,难怪父皇不许熙儿惹你。” 楚寻不置可否,但并没有那种因背景雄厚而产生的得意。在他看来,客栈公子的身份是一种使命和传承。 “好,既然是客栈的人,那便更简单了。”朱佲忽然抚掌淡笑,又道:“在你看来,客栈和皇庭,谁更强大一些?” 这个问题,楚寻当真是没料到。说实话,无论青霄皇也好,大掌柜也罢,对这种敏感的问题都很是避讳,这倒不是他们有多忌惮对方,而是不愿就此事争出高下,孰强孰弱,口说无凭,但若真要见个分晓,恐怕九州就不得安宁了。 但朱佲却这么问了! 转瞬间,楚寻便明晓了对方话中深意。待得朱佲继位,九州便只能有一个秩序,不是皇庭,便是客栈。这高下,是必须要分的。 而今天他向楚寻问出此言,那便是宣战,从现在开始,你我还未掌权开始,便先分个高下吧。 “皇子冲动了吧,阴阳并存乃为万物本根,皇庭独大,未见得就有什么好处。”楚寻很冷静,他知道朱佲是个有雄心大志的人,更分的清年轻气盛和渴望独权的差别。 无疑,这两点朱佲都占,但最起码就目前来说,还是前者更多一些。因熙公主一事,朱佲迁怒客栈,在他看来,青霄皇不让熊公主招惹楚寻,无非就是碍着客栈的势力,这是怒而冲动的表现,但也不得不说,朱佲骨子里还是有覆灭客栈的心思,只不过若无此事,没这么强烈罢了。 但楚寻却能将两件事区分开来,无论朱佲也好,熙公主也罢,在楚寻眼里,只不过平常恩怨而已。若角色对换,他选择的解决方式,肯定是抛开身份背景,以寻常方式处理。 再往深了说点,即便现在客栈有能力顷刻间颠覆皇朝,他们也不会去这么做。因为他们只遵循道义,是否独扼九州,无关痛痒。且实话实说,客栈中并没有擅长治理天下这方面的人物,有了皇室存在,九州也会更加安宁。 “哦?按你的意思,本宫当效仿父皇,任由你们在九州肆意妄为了?”朱佲冷眉一挑,寒声说道。 “何来肆意妄为一说,客栈中人虽杀伐无数,但刀下亡魂绝无一粒枉死。”楚寻也要有些失去耐心,本以为皇子深明大义只是脾气独断一些,没想到此番见到,竟是如此不懂大局之人。 “你说不是枉死便不是枉死,如我今天杀了你,只对客栈大掌柜说一句你不是枉死,你便真的不是枉死了?”朱佲语中寒意越发浓重。 闻言,楚寻也是彻底寒下脸来,几番试图理论,那是尊重不是惧怕,你一味咄咄逼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客栈杀人,既然杀,那便是他们该杀,如有一日,你朱佲不被道义所容……照杀不误!” 声音如铁,吐字似钉,这是度的极限,也是对客栈立场的笃定。 本以为,说完这句之后,朱佲便会立刻翻脸,没想到后者却是突然抚掌大笑,“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句话说得楚寻有点发蒙,什么叫我果然没看错你,合着扯了半天,你跟你老爹一样,是在这试探我呢? 见得楚寻神情,朱佲又笑道:“先前言语,无非是试探下你是否当得起客栈公子之名,如今看来,果如父皇所言。说实话,起初本宫并不相信你敢只身前来,也认为你开罪皇妹,无非是仗着身后势力,但如今来看,却是本宫狭隘看人了。” “不过……”说着,朱佲话锋一转,道:“有两件事本宫须得和你言明,第一,客栈大掌柜之位,将来必须由你继承。本宫知道你们客栈内部竞争惨烈,至于能不能继承大权,那便看你的能力了。” “说实话,其他客栈公子本宫皆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们或是心术不正,或是意志不强,难堪大任。若由他们掌控客栈,怕是反倒有害于苍生。所以,如你不能,待本宫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客栈。” “对,灭了客栈!” 皇子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附和之声,那声音听起来耳熟之极,一句说罢,又来一句。 “殿下威严,如山似岳,区区客栈小儿,焉敢逆触皇庭,该灭,实在该灭!” 053、呆货朱诚 灭了客栈! 这话说的霸气威武,但普天之下敢说此话者不多,能做到者更是没有,即便皇室,也是不行。 ( . . ) 朱佲如此说话,还算有几分资格,毕竟他将来会继承大统,且自身实力亦是出众。但就算如此也可听出,此乃半句玩笑之语。 而这附和之人,显然是在阿谀奉承,估计他只是听到皇子话语的最后一句,于是便贸然开口。 却殊不知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有多么可笑。夸张些说,在这些庞然势力之间,他那点身世背景,连一羽鸿毛都不如。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但见西侧拱门处转进一条人影,衣着华贵,上有金线纹绣蛟龙。 熙公主面色便是一喜,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与她狼狈为奸的王子朱诚。 她曾答应过朱诚要好好整治楚寻,况且又有自身颜面牵扯,方才听皇兄话中之意,似是对楚寻并不很憎恨,正愁如何煽风点火,朱诚便如约而至。 要知道,在熙公主眼里,这朱诚无论聪明才智还是辩驳口才,那都属于上层,端的是挑事生非小能手,有他在,想必皇兄今日定然会对楚寻下手。 楚寻自然也知道是谁,从朱诚开口,他便听出其身份,不过在他看来,朱诚这劣货却是蠢得没边儿,竟三番两次主动伸脸求打。 忍不住便是一笑,向朱诚望去。 朱诚怕极了楚寻,但心想今日有皇子坐镇,此子该不敢放肆。于是鼓足胆气怒瞪楚寻一眼,继而又对皇子献媚道:“皇兄勇探星河,这一去就是数年,臣弟敬慕之极,数日前闻得皇兄凯旋,但忧心皇兄事务繁忙,便没敢叨扰。今日公主殿下说您得空,臣弟便立马赶来,别的暂且不提,且让臣弟代表天下百姓,向您深躬致敬。” 嘿,还是挑着时间专门来的! 说着,朱诚便是深深弯腰,那副模样,装的还真挺像心怀万民的良臣忠贞。 朱佲冷嗤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他虽数年在外,但对朝中动向却了如指掌。辰王心术不正向来为他所不喜,朱诚此人不仅纨绔,更和皇妹颇有蜚语,他怎会瞧得上朱诚。 不再理睬,朱佲又转视楚寻,继续之前话题说道:“刚才说的是其一,这其二,便是与皇妹有关。” 楚寻知道正题来了,也不答话,静待下文。 此时北风渐寒,演武场东角的大槐树落叶纷飞,朱佲随手捏住一片飘叶,又道:“说实话,本宫看得透,人之在世,身份背景不过虚妄,只有亲情友情方为根本,就如这树叶飘落,那便是槐树无有御抗秋寒的能力,根本不固,自然凋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直视楚寻,道:“但本宫自信有能力保护家人,抛开皇室身份势力纠葛不谈,我还是一位哥哥,妹妹被人欺辱,不管是非先后,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的确,对错与至亲,择其后者,这是人之常情。”楚寻平静回答,就事论事,他不会因朱佲要替朱熙出手而对此人产生负面看法。 “哼,你这般说,无非是想提醒皇子殿下,对事要公正为先。”朱诚果然不负熙公主重望,开始挑拨起来。 闻言,朱佲和楚寻尽皆侧目扫去,异口同声:“这没你说话的份!” 哑口无言…… 朱诚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又转视熙公主,眉毛跳动,似在求援。 “皇兄,小妹当日被他以‘脏’字污蔑,折损了皇室威仪,事后甚至一度想要一死以示清白,多亏了朱诚多番劝慰,否则你此次回来,哪里还见得着妹妹。”熙公主说着便啜泣起来,演技着实高超。 “可不就是,此獠险些害死公主殿下,乃是有违纲常,犯上作乱,为天下所不容,当枭首示众才是。”朱诚煽风点火,一副正义凛然。 朱佲冷笑一声,自己的妹妹什么样他岂能没数。不可否认,在和楚寻的明争暗斗中,妹妹算是吃亏一方,但对错自在人心,朱佲之所要向楚寻发难,无非仅因溺爱而已。 可,你朱诚想借此机会鼓风作浪,莫不是把本宫当成傻子! “如此说来,你对此人是深恶痛绝了?”朱佲以手探上朱诚肩膀,压根不给说话的机会,便又道:“既如此,那本宫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今日,他便交给你处置,如能将其正法,算你大功一件。” 听得此言,朱诚脸色刷一下惨白。处心积虑想要借皇子之手算计楚寻,到头来反而把自己给折腾就进去,这什么道理呀! 环目四顾,护卫不少,但全都是龙游殿禁卫,他调不动。再看楚寻,当日在王府此子便暴打过自己,眼下两三个月过去,修为肯定再进一步…… “那个……皇兄呀,你看看是不是……” “怎么,难道你不想为皇室出力,或者刚才所说只是献媚之言?”朱佲冷哼施压。 熙公主一看这情形,心急火燎,赶紧挽住皇子胳膊,撒娇道:“哥,如你所说,这是咱们的家事,只有你亲自出手,才能解小妹被辱之恨。” “不急,此事为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朱诚既然如此有心,本宫自当不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说完,朱佲拉着熙公主退后几步,意思已很明显——废话少说,动手吧。 乌泱泱的北风卷动地上落叶,飘零而起,朱诚觑了一眼楚寻,心情比这凋零无依的落叶还要悲哀。 “妈的,今日须得豁出去了,否则不但讨不得熙公主欢心,还要在皇子面前丢人现眼!” 朱诚一咬牙,喝道:“兀的个逆触皇室的孽民,小王今天便要将你正法!” 开玄初期的气息徒然爆发,朱诚浑身上下似有淡淡白光笼罩,一拳轰来。 然而,这在两月之前,也许楚寻还会稍加躲避,但现在他已是开玄后期,更何况体脉之强横,远非朱诚能比,是以无论力量、速度、亦或是爆发,都完虐后者。 身形闪动,四字真经中飙风之疾的身法施展开来,贴着朱诚拳峰掠过,反手便是一巴掌甩在脸上。 清脆的声响如同干柴断折,回荡在空旷的龙游殿演武场中。 这段时间以来,楚寻除却修炼便是钻研四字真经,进境自然大涨,虽还远不能寰风相比,但这速度反应,在同辈同阶之中已可称雄。 甚至,楚寻隐隐觉得,就算跨一个境界,对上固玄高手,这四字真经也可发挥极大作用。 这一巴掌楚寻并没如何用力,因而朱诚也没像上次王府那样被扇的五迷三道,只是嘴角流血而已。 “你……”朱诚既有羞愤又有错愕,当着熙公主的面被人掌嘴,这绝对是莫大的屈辱。但他更没想到,上次和楚寻动手时,此人还只是凭借体脉强行压制自己,如今,却明显在玄气领域,也把自己甩开很远! 啪! 一个你字刚刚脱口,楚寻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 又是一巴掌。 “公主……” 又是一巴掌。 打得不重,意在羞辱,朱诚每每想要开口,楚寻必是赐他一记嘎巴脆的耳光。 朱诚频频挨打,熙公主急的连声响皇子求助。要知道,朱诚是她的人,打在朱诚脸上,折的却是她的面子。更何况,即便她不知不觉,但心里对朱诚的感情,已非只是男宠那么简单。 此子极擅讨好,且面容俊逸,又对熙公主言听计从,还不会像其他男宠那般动辄的吃醋发酸,自然能让熙公主青睐有加。 甚至熙公主觉得,朱诚是真的十分喜爱她,等将来时机成熟,定要招赘为当朝驸马。 连续十几次想要开口,连续挨了十几个巴掌,即便楚寻未下重手,朱诚此刻也是眼冒金星,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打不过楚寻是毋庸置疑的,逃也逃不了,硬挨是唯一办法。但朱诚现在却在担心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皇子要教训楚寻的事在皇城贵圈闹得满城风雨,特别是同辈的王侯子弟,纷纷表示届时将来观摩。这件事楚寻一直以为是朱佲有心宣扬皇室威仪,但他却不知,实乃朱诚和熙公主暗中操纵。 其实朱佲本就打算抛开身份,以寻常人家的方式解决。但朱诚和熙公主却认为当借此良机,该让楚寻好好出一回丑。 眼下午时将过,未时即至,算算时辰,大批大批的观众怕是要来了…… 果然,朱诚刚刚想罢,外头便传来太监长宣之声。 “西王子朱斌,求见皇子殿下~” “梁王子朱武,求见皇子殿下~” “宰辅公子求见,龙威将军二子求见……” 一波接着一波,简直比集体逛青楼来的都要准时! 朱诚长叹一声,心说今日算是颜面扫地,彻底毁了。 须臾,二十多名官候子弟纷纷到场,齐声拜过皇子之后,他们便把目光落在楚寻和朱诚的身上。 “哈,朱诚这是要打头阵?看来今日那楚姓小子要吃大亏了。” “想必那楚姓小子被皇子震慑不敢还手,咱们且看看,朱诚会把他打成什么样。” “按朱诚的跋扈,跪地求饶是轻,直接打死打残都有可能。” 朱佲是精明之辈,听得众人议论便猜出事情始末,于是笑道:“诸位,诚弟有心为本宫代劳,教训那楚姓小子,既然你们来了,大家便一同为其助威如何?” 早有性急之辈迫不及待,皇子既然开口,他们自然乐于热闹,于是纷纷催促—— “开始呀,打他,让我们看看你现在的实力进步到什么程度了。” “是啊,拿出你未来王侯的风貌,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快点动手吧,你看你脸都冻红了,兄弟们都来给你捧场,你还等个什么。” 一时间,声浪如涛,逼的朱诚不得不再向楚寻讨教…… 054、战朱佲 这次朱诚倒也没什么废话,反正都是挨打,早结束战斗便能早点离开这伤心之地。 胜负分晓极快,在众人还未鼓噪完之前,朱诚刚刚出拳之际,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楚寻已将朱诚抽翻在地。 这一巴掌抽的极重,朱诚倒地后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围观的王侯子弟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张大嘴巴,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朱诚,转而再看皇子,他们不懂,堂堂皇子,为何容得那楚姓小子在他面前放肆。 好说歹说,这朱诚也是他的族弟呀…… “你记着,三番几次谋算于我,我不杀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若再有一次,哪怕你不是主谋,只是怂恿或有份儿,也绝不会再饶。” 北风将楚寻衣襟撩动,猎猎作响,他昂然立在那里,有一种难言气势弥漫。目光扫过众王侯子弟,眸中似有散漫,但深处又隐匿着凌厉,傲然道:“还有你们,一并记好。” 抱着看戏的心态而来,也准备好对楚寻落井下石和对熙公主巴结讨好的腹稿,但结局却是反被震慑。 虽如此,众人依旧不敢吭声。要知道,在场当属皇家兄妹最具分量,接下来便是朱诚。眼下皇子没说话,朱诚更是被打翻,他们一群喽啰,谁敢张嘴? 当然,喽啰只是相对而言,这些人若换个场合,哪一号都是叱咤京畿的小霸王。 皇子不说话是因为他本就厌恶朱诚,而且之于朱诚,他更倾向于楚寻。但熙公主就不同了,眼见皇兄不主持场面,那便只好自己出马。 “放肆,朱诚好歹也是皇室近亲,你竟敢对他下手,来人,给本宫杀了这蔑视皇庭之人!” 演武场西侧倒是有几名护卫,不过此刻却纹丝不动,这里是龙游殿,皇子朱佲是唯一的主人,没他发话,别说熙公主,就算青霄皇也未必支持的动。 不过,先前曾给楚寻传信的那个太监却蠢蠢欲动,一双如女子般细腻的手上,顿时泛起丝丝青光。 朱佲有所感,斜觑他一眼,寒声道:“陶公公,你若是在本宫身边呆的烦了,即刻便滚吧。” 这话说听起来似乎突兀,但陶万青却心知肚明。皇子为人,受不得丝毫背叛,数日前他曾受熙公主好处,给皇子嚼了不少污蔑楚寻的耳根,身为皇子近侍,却做着有悖于皇子心意的事,这在朱佲看来,就是背叛。 虽不严重,但亦是不可容忍。 况且,他还收了朱诚的好处,只是不晓得皇子是否发觉。 轻叹一声,陶万青侍奉皇子多年,深知此子心性,今日自己因这一时冲动的微小举动,怕是前程尽断了。 “皇子珍重,老奴这便去了。”陶万青对皇子深鞠一躬,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转身离开之际,却是恶毒的剜了楚寻一眼。 楚寻微微皱眉,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犹如剧毒蝰蛇般的险恶,那缕阴沉目光,不似仇恨,乃是怨毒。 陶万青自此离开,想必其他官候也不会收留,唯一去处便是辰王那里,此人实力不弱,将来须得防范。 或者,他也许不会投靠任何人,但那样就更需提防,孓然一身则更容易使出阴谋诡计,且无所顾忌。 “此人自断前程却迁怒与我,端的是无理,若敢造次,必杀之。”从陶万青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楚寻暗暗作想。 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善男信女,你若有心害我,自当承受后果。 眼看陶公公离去,朱诚还躺在地上迟迟爬不起来,熙公主只觉这数日的算计谋划全部付之东流,当即委屈哭嚷起来。 “皇兄,你好伤熙儿的心,为了一个贱民,便眼睁睁看着熙儿被人欺负么!” “熙儿,不可乱说!”朱佲脸色一沉,郑重道:“民就是民,何来贱民一说,你须得知道,就算咱们朱家的江山,那也是天下万民给的!” 这是态度,无关其他。 楚寻微微颔首,心道青霄国由此人继承,民之幸事也。 “楚寻,之前本宫也说过,身为兄长,断不能忍受妹妹被人欺负。”朱佲呵斥熙公主后似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也不准备继续戏弄朱诚了,直接话锋一转,说道。 “我理解,也尊重你的所有选择,任何方式。”楚寻点头回答。 “那好,今日你我就分个高下。如你赢我,那便是本宫无力为妹妹出气,随你离开。如我赢你,你便要交由皇妹处置,但本宫保证,不会伤你性命。”朱佲正色说道。 楚寻再度点头,这条件,合理。 见楚寻无有意见,朱佲将纹龙长袍甩脱,退后几步拉开距离,道:“本宫观你当为开玄中期,为公平起见,我不用兵器。” “无妨,你是为妹妹出气,又不是与我比试,若擅长用剑,那便用剑,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楚寻伸手比出请的姿势。 此言一说,那些官候子弟便又议论起来。什么此子竟敢如此和皇子说话呀,什么好大的口气呀,诸如此类,云云不断。 朱佲先是怔然片刻,旋即越发欣赏楚寻。 “此人胸怀坦荡,明知我若用剑,他必然落于下风。但却并没有以此为由,反而为了真正的更公平放弃对自己有利的条件,道义在心,不愧是客栈公子。” 如此想罢,朱佲回了楚寻一请,但宝剑终归没有出鞘。 楚寻也不纠结此事,直接震荡周围玄气,摆开架势。 “楚兄,接招。” 朱佲右臂一引,青色玄气便环绕而起,但见他双脚发力,整个人便如离玄之箭般冲掠而来。 不过,在出手之前他提醒了一句,经刚才的事情,也将称呼从楚公子改为楚兄。 眉目微沉,眸中身影越发临近,楚寻环臂内收,做不动如山式。 皇子是固玄初期的修为,他是开玄后期,中间不仅隔着一个大境界,还差了开玄巅峰这个小阶段,差距不可谓不大。 论根基力量,楚寻自知绝对无法与朱佲抗衡。但若论速度、侵略性、招式精密,凭借四字真经,也未必就不能与之周旋一二。 况且,自己还有神异体脉这张底牌。 楚寻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种体脉,但毫无疑问,他的体脉相当强悍。今日借此机会,正好能和号称九州最强的傲龙血脉比对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念头在楚寻脑海中一闪而过,朱佲的第一招,也已经打到面前。 低喝一声,楚寻内环的双臂突然外探,竟是不要防守,两败俱伤的打法! 由不动如山瞬间切换侵略如火,要知道,这可不单单是招式变化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玄气的向内压缩和猛然释放,这是两种截然不同互相违背的运气方式,楚寻能转变的如此快速且自如,着实让朱佲吃了一惊。 玄气不收,将原本的攻击点从整化零,朱佲暴喝声中,变拳为掌,数道掌影便是呼啸而出,分别攻向楚寻上中下三路。 按他所想,此番变招,仗着玄气厚重的优势,当可迫使楚寻放弃两败俱伤的打法,再度转回防御姿态。否则这一击过后,楚寻纵然也能得手,但却要付出浑身多点中招的代价,转而被稳稳压制,彻底失去翻盘机会。 不过,对手的回应却让朱佲再度皱眉。 只见楚寻身形于急掠中猛然向左侧旋转,方才看似还是倾尽全力鱼死网破的一击,竟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气御双脚,凌空急踏数步,来到朱佲身侧! 由如火般的侵略性转为疾风般的飘忽,竟然又是流畅衔接,毫无停顿纰漏! 此人,竟似不被惯性束缚,收放自如! 当然,朱佲也不过固玄初期而已,在年轻一辈中可称顶峰,但在整个玄修领域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看楚寻是收放自如,但也只是针对这个阶段而言,若是换成天河或者灵溪强者,一眼便能窥出漏洞。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人了。要知道,朱佲的实力,可是比楚寻高出一个境界的! 掌影飘散,覆盖范围可达三丈方圆,这一招朱佲虽未尽全力,但也使得他在两息内难以为继。如今被楚寻躲过,唯有立刻防御。 气机内收,体表顿时青光流转,快速汇聚成一道光幕。 然而,这光幕尚未成型之际,朱佲却猛然发觉,似有一道极细微但却尖锐的玄气趁虚而入,直取腰椎重穴! “这!”心头一凛,但他不是楚寻,无有四字真经支持,攻守中气息转化岂能做到随心所欲。 是以,那道尖锐玄气还是得逞,在光幕成型前的最后一刻,如锋利之针那般,刺上要害。 料敌于先,森然有序。这手法,乃是肃却最擅长的林之要义。 关键时刻,朱佲心念闪动,傲龙血脉激发,那尖锐玄气刺入半寸便无法再进,但仍是让他闷哼一声,身形急转,与楚寻拉开数丈距离。 腰间似传来阵阵麻痹之感,朱佲深知,如再进半寸,他将会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眸中闪过讶异,看向楚寻时神色已然凝重。 此番过招虽未被制,但却险些落败。这和朱佲想象中大相径庭,然最主要的是,在受到攻击之前,他竟对那尖锐玄气丝毫没有感知! 055、激斗 一招过罢,双方都没再轻易出手。 楚寻看似游刃有余,其实承受的压力亦是不小,这三次变招,每一次都耗费他巨量心神,稍有差池,便会被皇子一击制服。 毕竟,眼下他对四字真经的掌控还不是特别纯熟。况且以皇子的修为,只要攻击中地,楚寻必然再直接溃败,再无抵抗之力。 不过这也让楚寻暗自庆幸,苦练枯燥,但在关键时刻,却显示出莫大作用。 而且经过此番交手,他也对傲龙血脉有了大致了解,这傲龙血脉的确强悍,想来若无同等修为,很难撼其分毫。 “今日之战,我虽有取胜之道,但却极为渺茫。反倒是朱佲,只要摸着我一下,怕就能直接结束战斗。”楚寻揉了揉眉心,暗自苦笑。 都说一重境界一重天,如今看来,这句话真不是吹的。 在场的几乎全是纨绔子弟,除了朱诚和那龙威将军的二公子,其他人甚至连玄修大门都没跨入,自然也看不出个高低上下。不过他们也不用管这些,反正战斗稍止,直接为皇子喝彩便是。 在他们心里,皇子可是青霄国年轻一辈三大天才之一,那是金字塔尖儿存在,断然没有落败的道理。 “好!皇子龙威无可匹敌!” “不愧是皇子,我等深感折服呀!” “那小子上蹿下跳,好不闹腾,皇子大展神威,直接拍死他算了。” 咋咋呼呼,絮絮叨叨,这帮人镇日里除了为非作歹,估计也就只会溜须拍马了。 但马屁尚且不能瞎拍,更何况这龙屁…… 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再加上自身的天赋和努力,朱佲多少还是有些自负的。如今被楚寻逼的如此狼狈,心头已然生出些许燥闷,这群扬了二怔的货色还不知分寸胡乱吹捧,在朱佲听来,却比讽刺还要刺耳。 “都给本宫闭嘴!”冷喝一声,场中登时寂静。 通达如朱佲,正视事实也需要一点时间。 片刻后,朱佲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楚兄,刚才那一招,我动用了傲龙血脉,否则现在已经被制。如今明说与你,如你觉得不公平,便无需继续下去,直接算做我输。” 楚寻更觉欣赏,自然也不会有所藏掖,于是回道:“实不相瞒,在下体脉亦不寻常,若非如此,我也做不出那等自如转化。所以皇子不必分心,继续便是。” 也是,贵为客栈公子,若只是寻常体脉,这反倒不正常。 朱佲释然,旋即揉拳作势,道:“既如此,那我便全力出击,楚兄小心了。” 话音刚落,忽有狂风席地而起,于朱佲脚下汇聚成龙,其内夹杂青芒,阵阵如雷。 “狂龙震,楚兄接招。” 喝罢,朱佲隔空出拳,那道旋风幻化的青龙便扑杀而来,声势惊人,所过之处将演武场上厚重的青石板都掀飞起来。 楚寻眉峰一沉,这是玄功,绝非寻常招式能够比拟,隔空伤人不在话下,比之直接催动玄气可要猛烈难防的多。 眼下由于他境界尚低,又兼事务繁杂,单是提升修为和四字真经便需用大多时间,况且客栈玄功高深莫测,实力不高时也没什么修炼的意义,至于其他门派的玄功,楚寻也看不在眼里,所以他一直便没有修炼玄功。 如今,朱佲使出玄功,他却没有玄功护持,几乎便是很难对抗的局面。 玄功不同于要义,要义是对攻伐精髓的理解,如四字真经,领悟通彻,可以伴随玄修终生。 但玄功却更像是一种辅助品,每个境界间都有相对应的玄功,掌握熟练,便能使玄气更具威能,甚至数倍提升即战力。 说实话,客栈并未储备开玄境的玄功,最低等的玄功也是固玄境才能修习,这倒不是客栈没有,而是他们不屑储备。 毕竟,客栈在收录弟子之时,实力方面的要求最低也要在固玄初期。当然了,各掌柜的弟子无需此类框条,顺了眼缘即可。 不过话又说话来,掌柜亲传弟子,哪个不是跟宝一样护着。他们在自身实力没有达到天河,最低也是灵溪巅峰之前,几乎很少出山走动。 而在山上时,他们都是选择主修玄气,其他一概不碰,如此才能保证以最快的速度达到一个相对较高的水准,然后直接修习客栈的精妙玄功,一步到位。 如此做法,不但进步飞快,还能避免诸多不必要的精力投入和时间浪费。因为每一部玄功都需用心钻研方可领悟其中妙谛,开玄境便分神来修习玄功,用到固玄境,又要重练一部,之前的心血不就是白费了么。 当然,也有很多玄功是能够随着境界提升而威力更强,例如朱佲这手狂龙震,不过越是这样的玄功,就越发需要大量时间来打磨钻研。而客栈有的是上层玄功,届时直接修炼便是,何必选择这种浪费时间的呢。 但不得不提的是,楚寻还偏偏就不同于其他客栈公子。他这十年来,学的是啥也是无需多说了。 此刻他端的是叫苦不迭,心里把大掌柜埋怨个体无完肤。 正百转千回间,那玄气青龙已然张开爪牙,扑杀而来。楚寻心头一凛,若被这招轰击,怕是他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拉月了。 而且,还不会是自家的床,弄不好就是熙公主的闺床,又或者是地牢大狱的硬石板…… 躲,为今之计只有躲。玄功虽威力巨大,但消耗的玄气亦是数倍于普通招式,只要他能挨下几轮,皇子那边想必便会难以为继。 所谓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楚寻知道,只要挨过这一轮强攻,他甚至有机会反败为胜! 飙风之疾施展开来,楚寻身形连连后退,在这群不通玄修的人眼中,俨然也是化成一股疾风,飘忽不定。 那边朱佲也是眸光一闪,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狂龙震之下,楚寻竟还能逃出升天。 “楚兄,实话说了。本宫的狂龙震还未尽全功,如全力催持,你绝无躲避的道理。”朱佲高声说着,同时双手捏诀,遥遥向那青龙之中注入玄气。 他这不是提醒,而是震慑。你若直接放弃抵抗,我也省的费力了。 但楚寻的骨子里从来就没有投降这俩字,你不是要全力以赴么,我正求之不得,与其拖延躲避,不如立见分晓。 若是你能直接败我,那也省的拖拉。若是你不能一击制胜,那便是我反击的开始! 丝丝缕缕的玄气从朱佲身体散发,聚会双手指决后再向青龙注入。那青龙得了玄气,体型登时再大三分,眼下已呈现出颇具实质之态,体长三丈,蜿蜒腾空。 抬头看去,但见龙目中凶光烁烁,威压如潮水般袭来,似要震慑楚寻,使其直接放弃抵抗。 “不得不说,皇室傲龙诀果真神异,这青龙虽是玄气所化,但却能传递施法者的心念。”楚寻由衷赞叹。 况且,这还只是由固玄境施展,若换成神海巅峰的青霄皇呢?若换成傲龙诀更加精妙的后几式呢? 想必,将会是百丈巨龙睥睨苍穹的场景了吧! “楚兄,最后劝你一次,束手认输为明智之举。”朱佲再度开口,但此番却是善意提醒,“不怕和你明说,本宫对这狂龙震并不能完美掌控,一旦全力施展,恐难及时收势,届时怕是会误伤了你。” “无妨,皇子尽管出手就是,我楚寻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束手二字。”楚寻毫不思索,又道:“如避之不过,即便直接丧命,那也是我咎由自取。可我也跟你明说,若这一招还不能败我,那便是你落败之时!”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有点好勇斗狠的意思。 但,作为一个十七少年,若胸无澎湃浪潮,岂能对得起这气血方刚的大好年华! 闻言,朱佲的眸底闪现光华,楚寻的回应让他欣赏,同时更勾起心中沉寂已久的热血。 “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上次,好像还是潜龙榜力战镜圆的时候吧……” 吼! 没再说话,只闻龙吟震耳,似是替朱佲表达心潮,之后青龙断然出击,自空中降下,急掠而来。 一道道青光如匹练般刺眼,裹着青龙那巨大的身躯,罡风四溢,碎石横飞,除朱佲之外,场中已在无一人睁得开眼。 不对,还有一人。 此刻楚寻体脉之神异再度显现出来,在这豪光刺目,飞灰迷眼的乱象中,楚寻却能感官清晰丝毫不受所扰! 眸光骤冷,透过纷杂乱象,目标锁定了十丈开外,正专心操控玄气青龙的朱佲。 “战!” 随着暴吼声响起,楚寻身形如电。这一刻,他将开玄后期所能催持的玄气提升到极限,看准青龙狂舞时腹下那稍纵即逝的空隙,果断出击! 唰! 浩动玄气似是带起一丝光尾,楚寻在青龙扑来之前,成功穿过那道空挡,整个身体如同紧绷的弓弦,砰然射出。 青龙乃是玄气聚集,即便是从空挡中穿过,楚寻仍觉得四周威压厚重,劲爆的气机几乎要挤碎丹田,不过……他成功了,成功的避开了青龙! 眼前,尘烟不在,风平浪静。 朱佲的身影,近在咫尺…… 056、九州将乱 从龙游殿出来时天气已经转好,艳阳高挂,光芒洒落下来披在身上,暖洋洋的。 .. 穿过几条集市,转弯几条巷道,回首看去,宏伟的龙游殿已经渐渐模糊,依稀能见的只是那个高高扬起的旗帜。 深黑主色,金丝纹龙,一个大大的“佲”字居于正中,此刻正随风鼓荡。 “终究,还是差了半步。”楚寻淡笑摇头,和皇子的较量,他还是输了。但无论是在谁看来,他也是虽败犹荣。 “如我能将修为稳固在开玄巅峰,刚才那一战,输的必然是他。” 回想刚才的场景,楚寻自那青龙腹下空隙闪出之后,朱佲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由于全力催持玄功,所以朱佲的玄气在施展完狂龙震之前,根本无法抽离。而那时的楚寻,只要稍稍催动一缕玄气隔空刺入其任意一道重穴,则此战必胜。 不过,皇子终究是固玄境界,狂龙震也终究是皇室不外秘技。在最后关头,那青龙猛然摆尾,于楚寻催发玄气的同时,将其扫飞出去。 这一击,使得楚寻周身麻痛,气血翻腾,竟是许久都没能缓解过来。 而楚寻的最后攻击,却也击中了朱佲。只不过由于受到青龙攻击,失去准头,最后只是打在了朱佲左臂上而已。 之后的事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了,出于互相欣赏,朱佲制止了朱熙的无理要求,据他亲口和楚寻说,这是他第一次严厉呵斥妹妹。 因为,在楚寻的身上,他看到二十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做值得深交。也许将来,叫做兄弟。 也是,想来朱佲身份尊崇,自小便在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中长大。他虽不是那种仗势凌人的性格,但想要交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兄弟,也着实太难。 归根结底,同辈们对他的态度还是更倾向于皇子二字,而并非朱佲其人。 这一点,就连好友青玄子也不例外。 不过在遇到结识楚寻之前,青玄子倒也算是唯一一个相对来说不太看重他身份背景的人了。 大好年华,何以孤寂? 若不是皇子身份,他便也能体会那种针锋相对,各凭实力以争上游的热血爽快。这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而今天,楚寻让他感受到了。 同样,楚寻这边也是心情大好。 今日和皇子一战,让他领略到这个未来储君的风貌,不恃权傲物,能平等对人,心胸宽阔秉持公义,又能给予楚寻奋进超越之心,这种人,很少。 用楚寻的话说便是,好男儿! 放眼天下,能让楚寻视作好男儿的人物,同辈之中,除了他自己,朱佲还是第一个。 这是自负,但更是自信! 收回视线,楚寻踏上返回楚月小筑的路程。 眼下末世将至,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和朱佲并肩而战,在那动荡浩劫中,杀出一条属于他们这辈人的丰功伟绩! …… 回到楚月小筑后日子再度平静下来,日复一日的修炼。枯燥,但也充实。 这期间,一千五百名护卫已经渐入佳境,在肃却的统领操练下,无论是纪律还是水准,比之先前,都有质的飞跃。 说实话,这群人能通过坤山审核,想必人品和根底都没有问题。但在此之前,终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所以称之为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但经过数月整合,他们俨然已具备足以媲美青霄国最精锐部队,也就是皇子御下龙腾军团的潜质。 当然,潜质不等同于实力,不过在楚寻看来,只要带领他们经历几场真正的战火,必定便能洗礼出强悍的军魂。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楚寻也没经历过战火,这只是他的信心而已。 说完护卫,便再说说那百名冶器异师。 在公孙宇的的带领下,这群家伙也是成绩斐然。在楚寻预算的材料折损范围内,他们不仅冶炼出足量足数的碎玄器刃,更是冶出十余把半步圣器。而青龙藤经过公孙宇以公孙家秘制手法加工,打造出的青藤铠也是要比寻常青藤铠强韧不少。 最后便是胡万的赤铁矿场那边了,此人楚寻当真没看错。别瞅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赤铁矿场事无巨细,他都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坤山、媚舞、寰风三大剑奴,本以为会镇日操劳,没想到事实却是除了负责安全之外,便就无所事事。 眼下距胡万接手赤铁矿场已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已然将赤铁矿场的交易规模越发壮大,甚至商户名单中都出现了九州其他国度的买家。 还有,不知这货从哪学来一手探勘本领,竟是在赤铁矿场原本的基位上再度扩充,于东南三里之外,又发现一段赤铁矿脉…… 诸如此类,便不一一提及,总之在齐心合力众志成城之下,所有事物都在向着一个美满的方向发展。 哦,对了。还有几人的修为境界,也是各有进展。 楚嫣然原本就是开玄中期,眼下已突破后期瓶颈,距离开玄巅峰仅半步之遥。 胡万也是如此,他虽事务繁忙,但有二掌柜为其量身打造的修习法门,进度上并没被楚嫣然落下。 顾盼兮则是由开玄初期突破并稳固到开玄中期,按速度来讲,可能是体脉原因吧,导致她慢了许多。不过有件事却不得不提,楚寻上次和皇子对决后,深深发现玄功的重要性,他有神异体脉做支撑,老姐等人可没有,于是便让坤山在皇城玄功阁中选购了一本适合开玄境修炼的玄功以供众人修炼。 楚寻时间不多没怎么太深研究,楚嫣然和胡万都是聪明之辈,没多久便掌握的八九不离十。不过,顾盼兮却在此道上一鸣惊人,短短三天,尽数掌握,又过七天,另辟蹊径! 这着实把楚寻等人给震了一震,他们愕然发现,这看似呆呆的顾盼兮,竟是一个天赋奇高之辈…… 光阴流逝,转眼又是半月。这一日,腊月初八,瑞雪初降。 漫天飘白中,楚月小筑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装束奇怪,口音也颇有特点的他乡客。 跟他聊过,楚寻这才知道。原来早在当日他和皇子斗过,自己的名号便已彻底荡响开来,客栈公子的身份,曝于天下。 起初,还只是在皇城中沸扬,待得时日渐久,竟连外邦都知晓一二…… 要知道,客栈之名虽不被常人所知,但各个国家、各大势力的首脑人物却深明其厉害之处,如今客栈公子现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拉拢而示好客栈的机会。 此人名为乌列契,乃是化外蛮夷的诸侯子弟,奉可汗之命前来邀请楚寻至本部做客,礼物都带来了,就摆在水榭之上。 诸如此类,在其后的月余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这些人有来自其他国度的,有青霄国本地各种势力的,有慕名而来的散修,甚至还有像楚寻求艺的…… 一时间搞的楚寻烦不胜烦,但人家大老远来的,又不能拒之门外。于是乎只有按礼数招待,至于礼物,则是统统退回。 对于这些人楚寻自然是敬而远之,一来他并不知晓这群人善恶归属,若是恶者,将来很有可能被客栈除名,如今和他交好,以后还怎么办事。 二来,楚寻本人也极是不喜虚假客套酒肉朋友,更何况这群人兴许还有更复杂的心思。 不过,楚寻虽然把握好了这个度,但在皇室的探子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楚月小筑附近被安插了探子,这件事楚寻早有察觉,不过他也没爱搭理。毕竟自己招兵买马在先,为了安抚皇室,探也就探了,反正问心无愧。 况且,这些探子也不排除是青霄皇怕辰王等人再度生事而设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众所周知,一句话经过数人之口,肯定会被篡改其最初含义。楚月小筑进来门庭若市的事情,在经过层层递进,又有“有心人”刻意抹黑之后,到达青霄皇耳中,已然大为不同。 “客栈公子楚寻,广发函帖,邀各路草莽集于楚月小筑,更有番邦异国者流,日夜议事,时常往来,其心叵测,恐有作乱之嫌。” 这是青霄皇听到的消息,他虽不尽信,但也微生疑虑。时间再久,疑虑衍生深思,联系楚寻背后的势力,这件事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然,青霄皇乃是明君,他对此事有自己的判断,之所以会怀疑,主要源头还是由楚寻招兵买马而生。毕竟他并不知晓末世将至,自然也就想不通楚寻为何要招兵买马。 若是换做寻常势力寻常身份,招兵买马青霄皇也不会在意。但这可是客栈的公子,他的一举一动,足以牵扯皇室神经。 百思不解则产生怀疑,此刻,青霄皇便对楚寻,乃至楚寻背后的客栈,产生了严重怀疑。 …… 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不知不觉间又是三个月过去。 崭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在过去的时间里,楚寻早已将开玄后期巩固。 这期间,他发现自己已能微微松动剑鞘里的长剑,也明白了,只要自己实力逐渐加强,拔出宝剑只是早晚之事。 而今天,他在十轮周天运转完毕后,终于迎来突破,成功进入开玄巅峰。 不过,这本该高兴的瞬间,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闭目凝神,用心体悟,但无论如何,玄气与身体之间,似乎总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阻碍。 其实,此时此刻不只是他,九州大陆百万玄修尽皆面露诧异,大家都发现同一问题——比起以往,对于摄取天地玄气,似乎变得有些困难了…… 057、开始了吗…… 摄取天地玄气变得困难,虽只是相对而言,感觉并不特别明显,但这种情况的出现,绝非寻常。 楚寻仰首望向天际,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略显阴沉,天边有厚重乌云翻腾,似乎很快便会铺满苍穹。 轰隆隆…… 如被禁锢在九天之外,很是沉闷的雷鸣响起,让人心头都产生些许压抑。 忽而风起,黑云快速滚动卷遍高天,瓢泼大雨随即倾盆而落。 这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并非润物细无声,反倒凶恶的紧,如要将这大地击穿。 豆大的雨滴狠狠砸落,很快便侵透了楚寻衣物,但他立于水榭之上,只是神情凝重,对此仿若不觉。 风愈急,雨骤狂…… 这一刻,楚寻猛然想起了通幽人口中的那个词语—— 末世! 水榭旁一片礁岸上有着些许含苞待放的花朵,本该盎然生长,但此刻却被狂风骤雨无情肆虐,飘零无依成片倒伏,似要被拔出地面,席卷而去。 若真是末世降临,那九州苍生,将要面对的结局怕是便会和这花朵一般,风雨飘摇,陷入无尽动荡。 再度引气入体,结局依然有些困难,楚寻的眉头便越发紧皱起来。 据通幽人所说,末世当在今年秋冬交替之时开启,可眼下已然出现异象,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末世提前开启么…… “不知摄取玄气的困难程度,是否会越发严重,若真如此,结局将会万分可怕。” 九州大陆之中,江湖势力也好,皇庭正统也罢,皆是玄修占据主导地位。千百前来,无论发生何等纷乱,无不是集天下众玄修之手协力抹平。如果天地玄气真的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难以吸引,是否终有一天,玄修将不复存在! 届时会发生什么,真的难以想象。 “莫非现在只是末世前兆,而彻底无法吸取玄气的时间,便是在今年秋冬交替之际!” 猛然间,楚寻脑海中浮现起这个可怕的念头。难怪通幽人要大掌柜离开九州大陆,纵强如大掌柜,在没有玄气支持的情况下,他的实力也将骤大减。 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化外蛮夷凶恶成性,虽灵智偏低不通教化,但天生血脉强悍,他们被青霄皇室压制多年,无非是因玄气修为始终没落,若一旦天地玄气冰封,对他们来说便是去弊存利的局面,岂能不趁此良机祸乱中原! 再说各路草莽大寇,江湖恶能,寻常时青霄皇室尚且无法将之根除,若天下异变,那些隐匿已久的邪魔外道必然重现天下,届时蜂拥而起涂炭生灵,又该如何应对。 还有,若真是到了那一天,青霄皇便只是朱易,皇庭便只是朱家,还会有几人服他…… 是以,若玄气真有冰封之日,那便是天下大乱之时! 楚寻深深吸气略缓心神,随后闪身至楚月小筑饲养信鸽处,写好书信取出信鸽,再向其体内注入玄气确保能冒雨而行,放飞出去。 “此事事关重大,且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当立刻与大掌柜商讨,提前制定方案以抗击末世。” 大雨滂沱,丝毫不见减弱的趋势,雨水砸落在湖面上,仿如沸腾那般,迷蒙水汽浮荡而起。那小小的白色信鸽穿行其中,承载着重大使命。 待它回来时,便知大掌柜之决策。 去,或者留。 如若去,该往何处去,九州之外洞天如何,星河浩瀚,迷雾重重,是否能有立足之地。 如若留,那便要面对古史未有之劫难,能否化解,能否和天下苍生共同度过难关,亦未可知。 这一切,楚寻都无法自现在做出判断,但他隐约有感,如果大掌柜选择离开,九州绝对会陷入彻底的颠覆!重分天下,另辟皇朝,至此九州永无宁日! 那一幕,他不希望看到。 …… 随后几日,楚寻一如往昔,没有将末世带来的情绪表现出来。 眼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楚嫣然和顾盼兮,也尽可能不让她们知道。至于其他人,则更是不能提及。 期间她们自然也向楚寻询问过,缘何玄气吸取越发困难,是不是修行法门出现问题。 楚寻的回答自然是模糊的,他无法给出合理解释,也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只有先搪塞过去。 又是两日匆匆而过,胡万和大掌柜先后传来消息。 胡万信中除却赤铁矿场巨细,主要提及的便也是有关玄气之事,从他信中内容来看,此事,青霄皇当也推测出些许端倪和后果,是以下达两道诏令。 其一,命青霄国土内所有炼药异师两月间尽数集中皇城,加官进爵许以厚禄,似要将本不是很被重视的炼药一途发扬光大。 其二,对外宣称天地玄气难以吸取,乃是皇子外探星河回归,发现诸多重要信息,于是皇庭研究决定重启天门。那天门虽百年未曾启动,但众所周知,启动时需要巨量玄气支撑,如此方可将大批兵卒送入星河。 这是皇室对天地玄气突然间难以吸取做出的解释,看似合理,但楚寻知道,这只是安抚人心之策。 纵观以往,那天门启动之时,虽需消耗巨量玄气,但天地玄气何其丰足,岂能因一区区天门呈现逐渐衰竭迹象,所以此事瞒不了太久。 也许,别人无有怀疑,还在乐享太平不去高瞻远瞩,但楚寻却能看到事情深处。 这一次,青霄皇是要有大动作的! 而那大动作,便是第一道诏书:召集天下所有炼药异师! 高官厚禄,在这太平盛世乃是万人所求,何况炼药异师千百年来便不受重视,无非因为玄修的存在,天地间玄气取之不竭,何必费力炼制丹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就算炼药圣师炼制的圣丹,亦难保证对体脉无有影响。 而今,皇庭大肆招募,各路炼药异师自然乐得归属。不过,这看似是要重兴炼药一途,但透过表象观其根底,乃是青霄皇目光深远之韬略。 若真有玄气冰封那一天,掌握丹药资源便是掌握额外玄气,如此方可保证在乱世之中,皇庭仍有绝对的压制力来制衡各路诸侯草莽。 不得不说,朱易之雄才大略,绝对配得上这个“皇”字,他能稳坐江山,也不单是时运气数而已。 既如此,想必动荡来临,青霄国土内应当也不会发生巨大变故。那么便只剩下外患了,化外蛮夷周边小国当如何牵制,这要看过大掌柜的决定,方能继续深究。 取出信笺展开观之,内容极简,共四字——共存、先击! 共存,毫无疑问,这是大掌柜的决定,无论浩劫何时降临,如何惨烈,客栈当与九州共存亡。 至于先击,以大掌柜的秉性和风格来看,当是他对待外患的态度。 若日后玄气真的日渐难以吸引,甚至出现枯竭之态,届时若有势力妄图祸乱天下,那便抢险出手。趁天地玄气尚未彻底冰封之际,尽灭化外蛮夷,荡平周遭乱国! 雷霆手段! 知晓了这一阴一阳,也就是青霄皇和大掌柜的决策,楚寻便放下心来。凡事不怕发生,怕只怕发生却全无准备,如今策略既定,见机行事便可。 松了一口气,楚寻准备暂歇一会儿,自从玄气出现异样,他便始终神经紧绷,如今两位绝巅人物已然做出应对,他也无需太过操心。 刚想和衣而卧,楚寻脑海中却突然闪出一个可怕念头。 要知道,眼下策略如能施行,浩劫来临时虽不敢保证化解,但最起码绝对有效。但,却有一个必要前提。 那便是皇室客栈同心同德,如若有一方心存私念,那便绝无可行的道理,甚至反遭其害! 猛的从床上坐起,身为客栈公子,他自然信得过大掌柜和自家势力。但皇室终究是皇室,他们朱家执掌天下多年,看似统领大权,但却始终难以尽握。客栈超脱于皇庭秩序之外,这是最大的威胁。甚至佛道两宗,都隐有游离之势。 化外蛮夷有可能趁此作乱,青霄皇室就也有可能借此大好良机,先利用、后铲除,以此来尽除劲敌,独霸天下! 这是历代帝王从未更改过的野心,无关乎明君昏君…… “不行,我须得去皇城走上一遭,暗地里多多探听消息,若有发现,当通知大掌柜再谋他策。”想罢,楚寻片刻也不耽搁,告别楚嫣然等人,直接启程。 的确,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浩劫真至,相对来说皇庭稳固内忧根基不会折损太过。但客栈抹平外患,却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这很危险,很有可能是一种把自己亲手送给皇室以做尖刀的行为。 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例,纵观古往今来,为数绝对不少。 来到皇城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向晚,残霞如血染红边际。 楚寻本想先去胡万那里看看,但行走于街头巷尾,却听闻了一件令他起疑的消息。 上月初九,也就是出现玄气摄取困难的那一天,皇城正西、正北、东南、西南等多地,皆有百人村落竟在一夜之间人口尽数失踪。事后,现场无有丝毫痕迹存留,自事发至今,官府遍查无果,这数个村落将近千口……仿如人间蒸发! 058、夜遇 若是放在以往,此事能让楚寻生恨,但却不会让他起疑。 ..毕竟邪魔外道茹毛饮血或是以人炼丹的案列早先便有发生。 但眼下时局特殊,但有反常之处,绝对不可放过。 本着这种想法,楚寻便没着急去见胡万,而是在皇城四区来回走动,继续探听消息。 逛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已然黑透,除了其中一个小村落的名字,有用的信息再也没有听到。 村庄名叫黑石村,因附近山脉多产黑石矿铁而得名,离得不远,又有大陆通达,若现在出发,一个时辰后当可赶至。 楚寻当机立断,没做丝毫耽搁,直接启程。 能一夜之间带走百十来号大活人却不留下丝毫线索,这根本不可能,即便神海大能显威,也是不行。所以现场必定是被破坏过的,要么行事之人心思极其缜密,要么办事官府没有用心,总之不留线索不合常理。 一路疾行,中途掠过不少矮山小林,这里是皇城外围,无有诸多闲门杂派,附近村落也是早早熄火休息,一片平静。 今夜天空似乎格外阴沉,是那种迷蒙的阴沉,而非乌云遮掩。天空繁星众多,但光芒黯淡,有些诡异。 楚寻白天便一直在赶路,此刻略有些口渴,遥遥瞥见远处村庄中仍有通明火光,便决定前往讨口水喝。 那村落不是很远,当距眼下之地不过三五里,但道路颇有弯曲,若求最近,须得翻过一座秃石矮山。 以楚寻的脚力和身手,翻山越岭自是不在话下,半柱香的时间后,他已然出现在矮山顶端。 遥目望去,村落正中有一片百丈方圆的空地,空地上人群聚拢,男女老少百十多人,此刻正围着一簇篝火,似在进行某种仪式。 此时风轻,篝火燃烧正旺,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想来先前是因被这矮山阻挡,所以只是透出些许光亮。 深夜举行仪式,当地并没有这种风俗,或许是年关刚过,村中人集体为祖辈逝者祭奠,楚寻不疑有他,便要动身。 正在这时,东南侧山林密处,忽有一道白影急速掠出,观其方向,正是直奔村落。 眉锋微挑,楚寻停止动作,屏息凝神仔细观看,他心中隐隐感觉,即将有事发生。 由于离得太远,楚寻感受不到对方的玄气修为,但此人速度很快,若抛开体脉等先天因素,实力当在固玄中后期左右。 须臾,那道白影落入村庄当中,径直奔围着篝火的村民而去。 还是因为距离关系,楚寻并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在短暂对话之后,村民声音渐大,似有争吵,随后乍然惊呼,四下逃窜。 这是一个逐渐的过程,说明此人在和村民的对话中表达了某种令村民抵触的想法或者意愿,而村民声音渐大说明他们并不想服从,又有惊呼,该是此人出言恐吓,或者直接露出修为震慑所致。 至此,楚寻也不能在作壁上观了,他须得尽快前往村庄,否则村民很可能遭受伤害。 飙风之急施展开来,速度运转到极致,大约半柱香后,楚寻已经临近村庄,村民仍在呼喊,此时楚寻已能依稀听清,他们喊得内容简单而重复,主题只有两字——妖魔! “妖魔?”楚寻心头一凛,但他并未真觉得那白影便是什么妖魔,实事求是来说,很多村民由于学识不足,对妖魔鬼怪一说极为信奉,但凡遇到自身无法认知的事情,便会往那方面联想。有些邪门歪道玄功诡异,若是施展出来,在他们眼中亦能视作妖魔。 思维的运转并不影响速度,片刻后楚寻已然进入村庄,但在他进入村中的短暂过程内,惊呼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变成哭喊。哭喊消失更快,待得楚寻能够清晰看到中央篝火时,所有生息已经全部沉寂。 有风吹过,凉意侵透单薄衣衫,楚寻感觉有些冷,是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冷…… 猛然回头,在回头瞬间玄气凝聚手指,凌空点出,一道光芒便直奔身后左侧五丈开外的杂草堆而去。 那杂草堆中还堆放着些许过冬用的干柴,此番被玄气击中,嘎巴嘎巴的一阵乱响,杂草横飞,木屑四溅。 “别杀我……别杀我啊!” 惊恐的叫声尖锐而嘶哑,一道身穿灰布麻衣的人影飞快逃窜,连滚带爬的向村外逃去。 楚寻微微蹙眉,从这人的行动上来看,不过一受惊过度的村民而已。但只是村民,怎可令楚寻感觉背脊发寒,绝对是有极为阴鹫的目光于背后盯视,否则断然不会出现那种感受。 警惕打量四周,并无异样,楚寻闪身上前拦住那人,那人见状转身再跑,楚寻出手封其穴位。 “别杀我,别杀我……我的血不好喝,我的肉不好吃……” 茹毛饮血,莫非真的只是邪魔外道所为? 听得此人话语,楚寻不禁深思,青霄国在青霄皇接手以来鲜有此类事件发生,最近一次,也只是楚寻在大掌柜口中听说而已。 玄修一途博大精深,自然要衍出万千变化法门,其中演练周天是为寻常修士,嗜血啖肉是为邪修。 十余年前曾有邪修大规模屠戮乡民,但据大掌柜说,那次客栈亲自出手,已然将其彻底抹杀,绝根断源,不复存在了。 “老伯,您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脸上沟壑纵横,想来因多年劳作,皮肤很是黝黑,后脊也有些佝偻,此刻他被楚寻封住穴位无法动弹,只能惊骇闭眼,嘴里连连求饶。 听闻楚寻话语,老头儿将眼睛稍稍眯开一条缝隙,见得是个肤白面俊的公子哥后,神情渐缓,稍有平复。 楚寻那懒散的眸光似天生就具有亲和力,随后又安抚几句,老者终于敢开口说些其他话语。 “小哥,救我啊,村里遭了妖魔,要生吃人心嘞!” “老伯别急,慢慢说。”楚寻将手轻轻探上其肩膀,注入玄气助其稳定心神的同时也解开穴位。 那老者没了束缚,心理也稍微放松一些,四下张望后,又道:“前阵子村里来个一个道人,那是妖魔变得呀,今晚骗大家祭祖,那就是要集体宰杀,供他喝血吃肉哇!小哥,救救我,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救救我!” 老者毕竟受惊过度,回忆起之前发生的可怕难免有些语无伦次,越说越激动后就又变成了“救我救我”,不过,他倒是说出一些重点。 道人、妖魔、哄骗、集体宰杀、饮血食肉…… “除了哄骗,的确像邪修的手法。”楚寻微微沉思,又道:“老伯您放心,我不只会救您,还会替您抓住凶手,报仇雪恨。” 当然,这只是宽慰的话,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何谈报仇。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道人的样貌特征。” “不用仔细想,历历在目的!”老者似又有些激动,比划着形容道:“那道人翻天鼻,红眉毛,尖牙利齿,眼仁儿发青……啊!他就在你身后!” 这一刻,即便楚寻胆大心细,也是登时汗毛倒立,猛然回头看去的同时,将玄气运转到极限,一掌拍出。 然而,身后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徒然发觉不妙,再回身时,那老者已然模样大变,翻天鼻、红眉毛、尖牙利齿、眼仁儿发青,正是他刚才所形容的样子! “哇嘎嘎,小子倒是机敏。” 声音倒是没经过伪装,还是之前那般尖锐嘶哑,只是先前在乡下老者的容貌下并无异样感觉,现在换成这幅模样,端的是令人头皮发炸。 楚寻回身的同时自然是有招式打出,那“老者”说话之前也已经出手,他使得是一柄骨剑,准确的说应该是匕首,寒光闪闪,迎着楚寻催发的玄气直刺而来。 嗤嗤嗤…… 骨剑破玄,轻易化开玄气。他原先偷袭,想要刺的楚寻后心,眼下变为正面进攻,骨剑一挑,改为斜刺脖颈。 在躲避的同时楚寻于心中快速判断,此人动作很快,是那种敏捷的快,如同兽类,若再准确点形容,很像猴属动物。 且,此人的骨剑虽能破玄,但他招式中却并不具备玄气,准确的说他也没什么招式,只是单纯想要你命的那种出手。不过,在他出手时楚寻却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息,与玄气相似,异曲同工。 辅一有感,楚寻便觉体内玄气竟似躁动跳跃起来,如有突破前兆。 要知道,他才刚刚突破不久,应当不会这么短时间内便再次突破。 然而此刻楚寻也是来不及多想,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躲避不及,心念闪动间,须弥戒光芒大作,龙影剑铮然出鞘。 青光如匹练,绽然乍放! 老者,现在用怪人形容比较准确。出剑只是瞬间,怪人不明所以于是翻身跳开,于三丈外落定,盯着楚寻上下打量。 楚寻自然也是如此,在没弄清楚对方具体实力之前,轻举妄动不是明智选择。 互相对视当有半盏茶的时间,那怪人似乎又要开口,他的嘴看似不大,但咧动之际却几乎如被撕开一般,直接张到颌骨边缘,露出满口森然獠牙。 正在这时,矮山方向再有光芒闪烁。凝神望去,但见来者青蓝道袍太极加身,是一名青年道士。 这一次楚寻真确的感受到了玄气波动,那是道衍奥妙诀的独特波动,的的确确是道宗之人。 “恶贼,哪里走!”道人急速掠来的同时高声喝道。 察觉不妙,楚寻转回头时,那怪人冲着他咧嘴一笑,四肢着地如野兽奔掠,须臾消失暗夜之中。 059、疑云 青年道士速度不慢,但想要从他所处位置来到村落,最起码也要半柱香的时间。 ..此刻此人见得“老者”逃脱,当即再度狂吼,言语大意多为喝止楚寻莫要乱动,否则定斩不饶。 歪头看去,楚寻微微皱眉,他在考虑是否有必要留下来与那道宗弟子探讨此事。 思考是短暂而迅速的,很快楚寻便得出结论,断然不能与此人照面,否则必定生出无穷事端。 一来,因冶器大比一事,他与长风真人和青玄子皆有过节,更是定下了两年之约,那青玄子在道宗内乃是年轻一辈魁首,想必深受敬慕,甚至可称为道宗年轻一辈的门户,楚寻开罪了他,夸张点说,便是和开罪了整个道宗年轻一辈没什么两样。所以在此特殊时刻特殊环境下,为免不必要的冲突,他还是少与道宗弟子发生接触为妙。 二来,从此人尚在矮山之上便纵声喝喊可以看出,这家伙性格很是鲁莽,否则那怪人也不至于被惊走。且此人叫喊声中多有喝令,想来又是个自负之辈。再加上身为道宗弟子,若见到与宗门有纠葛的楚寻在此,必会私怨大于公愤,届时,楚寻也就百口莫辩了。 想到此处,楚寻直接闪身掠走,凭他对飙风之急的领悟,纵然玄修实力不高,但甩脱那道宗弟子还不是什么难事。 “恶人休走,有胆与贫道大战三百回合!” 身后,那道宗弟子仍在兀自狂吼,但也只是狂吼而已,毕竟眼看楚寻离去,却没有追击的能力。 待得他落脚村落之后,楚寻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山野之中,夜色茫茫,根本无迹可寻。 目光锁定楚寻离去的方向,道宗弟子又是咒骂几句,旋即陷入沉思。 冶器大比之时他是在场的,楚寻冶出龙影剑击败镜圆的画面更是历历在目,那原本应该属于师兄青玄子的荣光,被此子代替,这让他格外深记。 “方才那抹青光,像极了楚姓小儿的龙影剑,莫非此事于他有所关联?” “哼,久闻客栈杀伐无度,没想到果真如此,想来这群恶獠打着道义的幌子,根底里却是一群邪魔外道!”冷笑一声,道宗弟子的自负自大再度显现出来,也不查看村中情况,凭自己揣测臆想,直接认定客栈便是这一系列诡案的作俑者。 “我须得尽快返回师门,将此事件通禀于宗门师长,然后联合佛宗、皇室,向那该死的客栈问罪!” 想罢,道宗弟子御剑而起,光芒闪烁之际,一路向南去了。 …… 离开村落之后,楚寻一路疾行,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心生警惕,此刻正急于赶往附近村落,看看是否也有类似事件发生。 翻山越岭自不必说,在随后赶过的数十里路程中,倒是也经过三五个小村,不过并无特殊事件,皆一片宁静。 之后楚寻又去到原本的目的地黑石村,来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夜晚那种迷蒙似的阴沉,也是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由于村民尽数失踪,所以村中一片死气沉沉。 楚寻站在村中某处的高坡上,极目四望,除却无有丝毫生机,并不能看出其他异样。 观望片刻,楚寻便又入村详查。 伴随着腐朽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楚寻来到一处寻常民居内。 这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里很小,所有事物一目了然。 外屋中只有一缸粟米,两方灶台,一口半人高的水缸。再进内屋,除却一张土炕和几只装放事物的木箱便再无他物。 土炕上的被褥是铺好的,但并不平整,被里外翻,像是被人掀开。 从这家的整体环境来看,虽生活条件很差,却也干净整洁,因此若是睡醒起床,被褥没理由如此,该是主人正在休息睡眠,遇到突发事件而临时起床,且事情紧急,连被褥都没时间整理堆叠。 再看屋中,并无丝毫争斗痕迹,因此几乎可以断定,这屋子的主人是深夜间突然被唤醒。 随后楚寻又走了几间房屋,其内的情况多数如此,再去村中空地处检视一番,可见一簇篝火灰烬,虽已经被风吹拂的所剩无几,但亦可看出此地也曾进行过某种篝火仪式。 联想前夜经历种种,楚寻心中便有大致推断。 无论这黑石村也好,还是之前的村落也罢,村民应该都是在深夜被突然唤醒,然后出于某种原因点燃篝火进行仪式,而在这仪式当中,意外发生,所有人瞬息间凭空消失。 “那怪人乃是关键,自他的身上,我竟有一种不似与人相对的感觉……”想起丑陋骇人的容貌,楚寻眉头紧锁,凭他对各地各种族的了解,竟然无法确定怪人来历。 “他凭什么能鼓动村民深夜举行仪式,这仪式又是什么内容……” “通过和怪人的过招可以看出他并非玄修,且就算是玄修也绝对没有瞬间让百十多人凭空消失的能力,这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诡秘!” 深思许久,虽有了一丁点的线索和推断,但疑云却越发深重。不过既然想不通,那索性就暂时不想,怪人作恶肯定是具有某种目的,日后定然还会继续,只要严密监控,不愁没有机会拿住此獠。 而只要拿住此獠,想必便能从他身上得知进一步的线索。 想罢,楚寻从村中离开,自此地出发,经由西南辗转向北,在继续探查的同时回返皇城。 回到皇城时天色已然大亮,街道上行人涌动,车水马龙。 楚寻一路留意,但并无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昨夜村庄再度发生诡异事件的情况还未传至皇城。 “罢了,先去赤铁矿场。” …… 赤铁矿场与辰王府同处皇城南区,相距也不过个把时辰的路程,楚寻去时刻意经过那里,但见王府气派依旧,但大门紧闭,门前已然无有众多护卫看守,稍显寥落之意。 楚月小筑一役,萧南天逃窜、辰王最为依仗的暗枭铁卫尽数覆灭,后青霄皇降旨遣散王府亲卫,至此辰王在皇城中纸面上的实力已经荡然无存,寥落也是情理之中。 “想来辰王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所动作,除非调动封地所陈的二十万大军,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那么做,毕竟私自动兵乃是对皇室的挑衅。” 简单分析过后,楚寻不再耽搁,径直前往赤铁矿场。 赤铁矿场延绵二十里,规模相当之大,其内自然设有厅堂、库府、厢房、饭堂等诸多设施,其外则是高墙深垒,护卫环绕。 这些护卫基本上都只是寻常武者,只有其中几个头领是为玄修,但境界亦是不高,开玄后期、巅峰左右。 因为早有书信告知,所以胡万自是知晓楚寻要来,此刻正于矿场门庭等候。 阳光正暖,枝条现绿,两颗大柳树下,胡万正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手中握着把折扇,随着嘴里胡乱哼着的小曲儿儿不断拍击掌心。 楚寻见状便是一笑,这厮平日里楞里楞气整个一匪爷,拿把扇子便把自己当成老爷,不过到也还有点模样。 “赤铁怎么卖,我要一百斤。”楚寻笑着调侃道。 胡万眯眼瞅他,哼唧道:“你当老爷这是零散商铺呀,一百斤太少,不卖。” 虽是兄弟笑闹,但胡万说的却也是实情,赤铁矿场在他的经营下动辄数十万斤的出入,若来此只买一百斤赤铁,那不是无知便是刻意找茬。 随后兄弟俩又是胡扯一会儿,最后由胡万引着,楚寻跟随他一路深入矿场之中,边走边将最近各自的详细状况认真说来。 这里虽名为矿场,但真正的矿区却在最中心处,其他地方流水小桥碧草依依,景色颇为怡人。 “风雷掌练得如何了,能否承受那巨大的反震之力?“闲聊中,楚寻提及此事,不知怎地,想到顾盼兮的进步,他便微微有些自豪,道:“对于风雷掌,顾盼兮那呆货可是另辟蹊径,大有领悟呢。” “嘿,兄弟我岂能被一开玄境玄功难住?至于呆子嘛……我倒很是意外。”胡万摆了摆手,又道:“你信中说突破到开玄巅峰,此话当真?” 四人在一起时楚寻和胡万便喜欢合伙挪揄顾盼兮,纵然此刻是在背后,仍免不了损人家一句呆子。 “开玄巅峰,又不是固玄巅峰,这难道还有什么可吹的?”楚寻不解,胡万为何会如此反应。 况且,他还没提自大夜遇怪人之后,体内玄气便频频躁动,时常出现再次突破的征兆。如果说了,这货还不惊掉下巴。 但即便是没说,也是刺激的胡万好一番“羡慕嫉妒恨”。 “放那个啥!咱们相识的时候老子便是开玄中期,还有你姐也是,没记错那时你才将开玄初期巩固下来吧,而眼下你为开玄后期,你却开玄巅峰了,怎地同样时间,你修为长进幅度竟如此巨大?”胡万微有激动,又补充道:“别跟我说你体脉异常,老子虽不是神体宝体,但体脉也不见得差了。” 楚寻闻言露出坏笑,暴起一掌,将反应还算及时,勉强做出防御动作的胡万打落水中。 真的不差么,两人境界相同,且胡万并非无有任何防守,但他依旧落水。这说明无论速度、力量、爆发,好像都不在一个档次…… 060、四方齐聚 楚寻偷袭乃是玩笑,胡万自然不会生气,不过这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大感惊讶。 ( . . ) 要知道,如他所言,他的体脉绝非寻常,乃是稳如磐石的“天罡体”,这种体脉的霸道之处便在于凝沉厚重,虽综合而言算不上顶尖,但单就抗击打能力和力量根基方面,却是在九州大陆首屈一指。 反应不够快可以理解,但他明明做出防御,却依旧被楚寻一掌拍落水中,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是啥体脉,平时也没看出哪样,怎地如此变态?”胡万从溪水中爬上来,一边催动玄气烘干衣物,一边诧异问道。 “变态么,是你太逊了而已。”楚寻笑着嘲讽,兄弟俩没必要太过注意言辞,嘲讽就是嘲讽,瞎谦虚才没劲。 “可不是我吹,天罡体乃吸收域外陨星之气而成,就防御而言,硬抗傲龙血脉也未必不行。”胡万一脸正色,他早年偶有际遇得到域外陨铁一块,机缘巧合下吸收蕴化,这才形成天罡体。 此体一成,就连他自己都明显感受到骨骼肌肤的强度,几乎不输低阶防御器具,且还会随着玄气增长,变得越发强悍! 但就算如此,仍是被一掌拍翻,只能说明楚寻体脉之强,超乎理解。 关于此事楚寻自然也没法给他确切答复,毕竟自己的体脉为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又如何能给胡万解释。 几番追问之下仍然无果,胡万嚷嚷几句后决心有机会向二掌柜,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父询问个究竟出来。 随着胡万将矿场观摩一遍,时间已经来到中午,也没准备什么大鱼大肉,只是饭堂随便对付一口。 其间三剑奴陆续赶来,待得人齐,楚寻将他对末世形势的分析和村落怪事说与众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大家都是精明人,玄气摄取出现困难太过反常,皇室给出的解释虽暂时能够说通,但细想之下亦是漏洞百出,此刻听得楚寻说出末世,众人心里皆是一凛。 至于最近频发的人口失踪案,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也是不得不让人深思。 “公子的意思,这两件事情有所关联?”坤山沉吟片刻,问道。 “我也只是预感,具体还需拿住那怪人才能定夺。”楚寻捻动茶杯,思虑后吩咐道:“寰风,从今日夜间起你便多去走动,如果遇到那怪人,或者类似情况,果断缉拿。” 寰风点头,然后便起身离开。虽是天河境巅峰强者,但也需要休息,夜间行动,白天自然要养足精神。 不喜言语是他的性格,众人自然不会见怪,继续接下来的安排。 “大胡子,你每日都要接触各地商客,自他们口中有可能得到有用线索,但记得要隐晦探知。” “坤山,你负责调查邪修,看看他们是否有死灰复燃之势。” “公子我呢?”媚舞急忙发问,她可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你就继续留守矿场,这里不能没人压阵。”楚寻说完也是离开,他知道媚舞肯定还会纠缠。 果然,他刚刚起身,媚舞的声音便是响起:“公子,我要和寰风互换,我要去拿那怪人!公子你去哪,公子……” 楚寻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他可不敢让媚舞和寰风互换,否则若真的遇到那怪人,媚舞冲动之下还不砍掉对方的脑袋。 时间流逝,转眼又是七天过去。这段时间里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寰风那边无有收获,经坤山调查也并未发现邪修死灰复燃,倒是胡万这里得到不少消息。 原来,人口失踪并非只局限于皇城附近的村落,青霄各地也都有此类事件发生,而且最近越发频繁,几乎到了每夜都有数起的地步。 如此恶性事件自然会引起青霄皇的重视,不过任由他如何加大力度,但事态却并没有得到相应控制。也不知是官府无能,还是作俑者手段太过诡秘。 …… 今日又是一场春雨,雨丝绵绵,细密飘洒,使得刚刚萌生绿意的远山似乎都被蒙上一层阴影,模糊朦胧。 楚寻坐在矿场后方的石山山巅,任凭雨水慢慢侵湿衣物,目光凝重,遥望天际。 双手掐诀缓缓抬起,指间便有一缕白色光尾随之升腾,这是玄气,越发难以摄取的天地玄气。 “虽变化不甚明显,但终究还是越来越严重……”低声呢喃一句,便将玄气挥散。这只是短短七天时间,若是七十天、七百天,楚寻有些不敢想象。 玄气逐渐冰封、人口连环失踪,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难道就是末世的前兆么! 楚寻起身,从石山上飘掠而下,眼下事态越发严峻,他已经不能再等,须得尽快确定青霄皇室的态度。 刚刚回到大堂附近,楚寻便听得吵嚷之声,那声音粗犷豪放,不是二掌柜还能是谁。 二掌柜怎么会来,莫非客栈做出什么重大决定! 心头一凛,楚寻赶紧上前,此刻二掌柜正与胡万说话,他们脸上并无师徒相见的情绪,而是神色异常,不知所为何事。 “二掌柜,发生什么事了么?”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楚寻直接问道。 见得楚寻回来,二掌柜舍了胡万,道:“收拾收拾,随我去趟皇宫。” 皇宫,这个时候去皇宫作何,莫非青霄皇也有意摊牌公论么。 “是青霄皇相邀?”楚寻皱眉发问,他此番虽然也是准备入宫,但没想到皇室方面却率先有了动静。 “没错,而且还有佛道两宗的首座。”二掌柜顿了一下,又道:“本来是要邀请大掌柜亲赴的,但大掌柜另有要事,所以便派老子下山……先别说这些了,此事干系重大,赶紧随我启程。” 佛道两宗首座外加客栈掌柜! 看来青霄皇继垄断炼药异师之后,又要有大动作了! 楚寻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丝毫不耽搁,便与二掌柜一同上路。 皇宫位于皇城正中心,据说乃是九州大陆先天龙气最旺盛之地,地下千丈更是镇压着山川大势,若无超强实力和绝巅的气度,根本就无法稳居此地。 这是民间传说,可信但不可尽信。当然了,楚寻和二掌柜也没心思管这些,一路疾驰,很快便见到早已安排在宫门口等待接应的太监。 皇宫阔大百倍于辰王府,分前后两部分,前一部分是青霄皇举行重大典礼、发布命令的地方,此地多殿堂,环绕巨大广场,广场位于高达十丈的台基之上,台基乃一块方圆三千丈的巨大黑石,无有任何拼凑痕迹。其上篆刻诸多古字,以及山河大川,乃为镇压山川大势之用,雄浑肃穆,令人不禁心生敬慕和渺小卑微之感。 至于后一部分——“内廷”是青霄皇处理政务和宫人居住的地方,这一部分的主要建筑多包括花园、书斋、馆榭、山石等,均自成院落,清静典雅,怡人心扉。 青霄皇所邀之地为真龙殿,也就是文武百官上朝大殿,此殿位于广场正中,占地数百丈方圆,檐角飞龙傲凤,整体金碧辉煌。 随着太监高声长宣,两人被引入殿中。 殿内空寂,十六根三抱之粗的盘龙石柱上通穹顶,八口龙擎巨鼎冉冉升烟,正首位乃是百道汉白玉高阶,高阶上暗金龙椅,青霄皇威严端坐。 “见过陛下。”楚寻躬身拱手,跪自然不必,但这晚辈之礼却不能缺。声音不大,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起来,久久不衰。 至于二掌柜则只是拱了拱手,他既无需跪拜,更不是晚辈。 青霄皇点头示意,早有太监安排两人于左侧入座,这一侧还有两人,乃是佛宗首座和旗下一名弟子。 他们似乎对客栈没什么好印象,见得二人到来,只管闭目,不言不语。楚寻和二掌柜当然也不屑于主动套近乎,各自就坐,等待青霄皇开口。 不过,在青霄皇开口之前,楚寻却从对面,也就是大殿右侧的位置感受到强烈敌意。 对面共有三人,两名道宗人士外加身着紫金龙袍的皇子朱佲,不消说,那敌意自然是来源于道宗之人。 道宗首座地位尊崇,心里对楚寻是否有怨不好说,但表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而他身边那位,可就没这么好的气度了。 此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白无须,斜眉入鬓,双眸灿灿生辉,一头黑发被白玉冠束起,利落中带着果敢之意。 此刻他正紧紧盯着楚寻,面色极为不善,仿若无人约束,他便会仗剑除恶那般。 楚寻见得此人后也是眉头微皱,当晚在小村落时由于距离太远,他并没看清对方容貌,但这种感觉却被记忆下来,如没猜错,此人便是那名鲁莽道士。 皱眉之后是悍然对视,一来楚寻没做亏心事,二来他很是厌恶被人如此盯着。 因误会而产生敌意不要紧,但对方的情绪明显包藏私怨,这敌意,相信十之八九只是因为楚寻折过道宗脸面而已。 青霄皇感受到气氛的异样,但他并未出言缓解,只是沉声道:“诸位,本皇今日邀大家前来,乃是为了商讨一件关乎九州命脉的重大之事,而这大事,却与在座中的某位少年人有关!” 给读者的话: 谁在看啊谁在看,评个论呗评个论…… 061、各家心机 与某位少年有关! 这话说的让人心头一震,在场中共有四位可称少年,佛宗镜字辈镜空、道宗青灵子、皇子朱佲,客栈楚寻。 论身份,四人无不是一方巨擘的未来基石,而但论单独实力,他们怕是还远远没达到影响天下命脉的地步。 当然,如若身后势力相助,想要在九州大陆翻云覆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青霄皇言语中已经点明,这影响天下的大事,乃是和在座某个少年有关。 只是某位少年,那他会是谁呢…… 二掌柜从不会故作高深,所有不懂都写在脸上。他先是将几位少年扫过,但见无论是镜空也好,青灵子也罢,就连朱佲,此刻都是将目光锁向自己身边的楚寻。 “几个意思,你们认为是我家公子?”二掌柜当即不满,转头向青霄皇。 客栈有四位掌柜,但四掌柜早年离去并未留下弟子,他自己则是刚刚收下胡万,所以便只有两位公子,在外人面前,二掌柜对楚寻和另外一人的称呼一般都是我家公子。 这是二掌柜的说话习惯,但放在此刻,却有毫不掩饰的偏袒和质问意味。 偏袒可以理解,但质问…… 没错,就是质问。在他索命修罗秦杀眼中,管你九五之尊还是佛道首座,老子全都不怵。 青霄皇眸底寒光微闪,说实话,客栈有足够的筹码和皇庭对峙,但这并不代表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需要。 你固然是客栈中人,但你不是大掌柜,而我却是皇室扛鼎之人,你这么做,乃是不敬! “即便是大掌柜亲至,也绝不会与本皇如此说话!”青霄皇声音有些阴沉。 楚寻见状赶紧上前岔开话题,道:“陛下,您所说之事为何事,而那少年,又是何人?” 其实楚寻心知肚明,看青灵子的表情便可知道,青霄皇口中的事情肯定是与人口失踪有关,而那个少年,自然便是自己。他之所以要如此岔开话题,倒不是惧怕皇室,只是二掌柜说话不经大脑,凭着他人几个眼神便言语相冲,得罪皇室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落在他们眼里,可就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他们会觉得,还没说是你,你便暴怒质问,这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 二掌柜暴躁鲁莽,但却不傻,此刻也是反映过来,恨恨坐下。 青霄皇则更不会继续与其计较,转视楚寻,道:“近日举国各地频有人口失踪案件,想来贤侄应当知晓吧?” “自然知晓。”楚寻点头,却听得对面青灵子冷哼一声,说了句装模作样。 “此案甚是诡秘,本皇勒令各地官员大力排查,始终无有线索。不过今日……”说到这里,青霄皇顿了一下,转视道宗那里,道:“接下来,还是请目击者亲自诉说吧。” 好一手妙棋,一个目击者的名衔,把这得罪人的事情全部推到道宗身上。 道宗掌教太虚真人眉目微沉,楚寻也是有些诧异的望向青霄皇,而当事人青灵子,却是一副得意模样,直接站起开口,将当晚所见重述一番。 他言辞中颇为激烈,更是仅凭那道道青芒便将楚寻定罪,说的好像亲眼看见楚寻先屠杀乡民再以诡异手段销毁尸体一般。 “贤侄,青灵子所言不像杜撰,你可有话要说。”待得听完,青霄皇向楚寻问道。 然而,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别有一番谋算。 且不说那青灵子证据不足,就算他拿出更多的证据,凭青霄皇之英明,又怎会相信此事乃楚寻所为。而他之所以要这样,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把道宗和客栈这两大劲敌推倒一个对立面上,如此,方能保证在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动荡之中,皇室仍可游刃有余,置身于争斗漩涡边缘。 方今天下,皇室客栈各居巅峰,道宗佛宗分庭抗礼。如果把这四大势力分成等级,那么皇室和客栈便是一二之争,佛宗几乎与世无争,虽势力亦是庞大,但却只能排在第四。而道宗近年来颇有突飞猛进之势,相信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与皇室、客栈并驾齐驱。 这是青霄皇的忧虑所在,毕竟太虚真人不比大掌柜,此人十几年前方才掌权,但在掌权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彰显野心,不得不说,他很有手段且手段高明,甚至已经高明到让青霄皇忌惮的地步。 那便只好抢先下手,冶器大比之时,楚寻和青玄子长风真人的纠葛便让青霄皇看到一丝机会,此番又有青灵子咬定楚寻,真乃天赐良机。 “多少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都是从小事衍化而来,这一次,绝对是激化双方矛盾的绝佳机会。”暗自低语一句,青霄皇等待楚寻的反击,他知道,凭楚寻性格,一定会进行反击。 这边,青灵子说完之后意犹未尽,又道:“你们客栈杀伐无度,我青灵子早就有心匡扶正义,奈何迟迟抓不到证据,今日正好有圣上和佛宗首座在此,如你供认不讳,可留全尸,如你还要抵赖,那就别怪我匣中之剑千鸦噬心了!” 面对青灵子的愚昧和自以为是,楚寻唯有冷笑,他隐约看出青霄皇的心机,也想得到青灵子定会中计,但楚寻想不通,堂堂道宗掌教,此刻怎地还能静坐如松,莫非…… 他本就有意与客栈为难? “千鸦噬心,你以为你的千鸦剑所向披靡么!”纵然明白这是青霄皇的局,但楚寻并不准备因此便忍气吞声。按下又要起身的二掌柜,他冷视青灵子,寒声说道。 “所向披靡不敢言,但杀你绰绰有余。”青灵子冷笑,仰首蔑视楚寻。 “放肆,这里乃是真龙殿,岂能你呼喝乱吼!”这时,一直沉默的太虚真人终于开口,他先是斥退青灵子,而后又向二掌柜拱了拱手,道:“小徒莽烈,望秦修罗莫要见怪,只是……此事乃小徒亲见,所以还望贵方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合理解释?这件事本就不是合理之事,怎来合理解释! 太虚真人看似礼数周全,实则是在逼二掌柜就范!如果二掌柜中计就范,那便是客栈恼羞成怒,届时若真有纷争,道宗在“理”字上便占着优势! 两强相争,天下板荡,唯居礼者得拥戴。这太虚真人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竟是以天下为局,封住一处大好棋眼! “仅凭几许青光,您便问我们要合理解释么?”楚寻为自己斟茶,同时平静说道。 “难道你敢说那几许青光不是龙影剑所发?”青灵子又是忍不住插嘴。 这倒是事实,毕竟当晚之人的的确确就是楚寻。 “龙影剑所发便能证明乡民为我所害?那你今日扬言杀我,若我明日便神秘失踪,是不是就肯定拜你所赐?”楚寻抿了一口茶水,冷笑道。 “放屁!当晚只有你与你的同伙,见我出现,这才慌乱逃窜,奈何无辜乡民已然被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又怎可如此恬不知耻的强词夺理!”青灵子愤愤然,而后斗胆扫向二掌柜,又道:“依小道之见,你那同伙该就是这位。” 索命阎罗之名,江湖曾一度盛传,那时青灵子还是襁褓小儿,闻秦杀大名夜不敢啼者便有他一号,即便时过境迁,他亦是不敢直接喊出二掌柜名字。 砰! 又是拍击之声响起,但却并非出自二掌柜,而是太虚真人佯作发怒,喝道:“莫要胡言乱语,昔年秦修罗虽犯下大错,但如今已是客栈掌柜,岂能再做那凶戮之事!” 说得好听,但这却是在变着法的激怒二掌柜。 果然,二掌柜受不得刺激,当即拍案而起,指向太虚真人道:“狗道,老子叱咤江湖的时候你还只是道宗上任掌教身边的一条跟腚狗,如今得了势便敢对老子冷嘲热讽,怎地当年见我却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这是事实,太虚真人当年还是太虚子,也没有传教圣典的支持,实力远逊于二掌柜,是以在几次遭遇之中,只有夹着尾巴逃走的份。 不过如今,他继任道宗掌教,已然凭借至高功法一步千里,跻身神海大能之列,而昔年的索命修罗又被大掌柜封住部分功力,眼下,两人若正面放对,太虚真人该是稍占上风。 但他并没有继续对峙,因为激怒秦杀的目的已然达到,只需继续道貌岸然即可。 只见太虚真人冷笑一声,道:“秦修罗好燥的性子,要知道本座是在为你洗白,可你却好坏不分,真是令人郁结。” “洗白,用你洗白!老子当年被围攻的时候你怎地不出来洗白!况且,我秦杀堂堂七尺之躯,所做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当年的杀戮,哪一个刀下亡魂敢说自己无悖于道义,你们跳出来装好人,无非是牵扯到自己利益罢了!”二掌柜十分激动,他的性子便是这般,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看不惯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几乎横扫了大半个江湖势力。 当然,如二掌柜所言,那些势力不管表面如何,但内里却肮脏万分。 “阿弥陀佛。”佛宗首座轻诵一句,眉眼低垂,显然不敢否认,但他自然也不会承认。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太虚真人翻旧账以刺激二掌柜,实乃下作之举,楚寻本有心寻找完满的解决方法,但此刻却一改心境,当即冷笑道:“亏你贵为一派掌教,如此费尽心机,直如扭捏妇人,难道不闲麻烦?” “不就是想对我方宣战么,你今日如敢开口,明日客栈八千门徒便敢打上你道宗老巢!” 062、少年便显雄风,长大还能得了? 好大的口气,好强的气场! 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暗道不愧是客栈公子,这种霸道果决,同辈之中无人可匹! 真是……像极了神剑峰上那个无人胆敢逆触之人,年轻时的风貌…… 打上道宗老巢,这种话就算青霄皇和佛宗掌教,也是不敢轻易开口,二掌柜也不敢替大掌柜做如此决定。 如今,却是在楚寻口中说出。 要知道,道宗乃天下巨擘,与其开战,那就是惊动天下,有可能改变九州局面的大战,这其中牵扯到的因果,不是仅凭想象便能完全揣度的! 此言一出,太虚真人竟直接把将要出口的话噎了回去,他是想借此与客栈为难,但为难是为难,与开战是两个概念。 如今虽有机会,但明显还远远未到开战的时机,先将道理博取到自己这边,这才是他的想法和目的。 不过,楚寻不给他这个机会! 要么,你今日便宣称开战。要么,你少跟我玩这些花花肠子! “怎地,是否开战?”楚寻冷眼环视,睥睨气势展露无疑,即便当场皆为现世第一人,心智之坚堪比磐石,但此刻却被他震慑的心神微动。 倒不是怕了楚寻,而是在楚寻身上,他们看到了以后,看到了足以媲美甚至超越大掌柜的雷霆手段! 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太虚真人死死盯着楚寻,嘴巴几次张合,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此刻,他真的有心怒而出手,直接把这乖张少年震毙。但,他不敢,以道宗现在的实力,没有绝佳机会,断然无法与客栈匹敌。 “我在问你,是否开战!”楚寻又是冷喝一声,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太虚真人,也是说给青霄皇和佛宗首座听的,管你是谁,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要么直接和客栈对立,要么就别打客栈的主意。 眼睑猛抖,太虚真人直身站起。此刻的青灵子倒是不敢开口了,毕竟同辈之中,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胆气者,一时间生生被震慑当场。 “我最后问一遍,若还不说话,那便是默认!”楚寻步步紧逼,悍然与即将暴怒的太虚真人对视,一字一句道:“战,还是不战!” “咳咳,贤侄,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道宗虽怀疑与你,但也只是怀疑而已,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青霄皇急忙圆场,干咳说道。 楚寻闻言转头,他知道青霄皇这句虽是圆场,但其中刻意强调怀疑二字,仍是在挑拨,于是回道:“战与不战,这是客栈和道宗的事情,陛下放心,如若开战,我们有能力把战火堵在缥缈峰门口,绝不会波及您的天下。” “倒是您,今日须得给我个态度,我们若与道宗开战,皇庭认为对错在谁?” 字字冰寒,就连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平日里楚寻对青霄皇也不至于如此说话。但今天,你必须做出个抉择! 还是那句话,没有和事佬儿,更不允许从中作梗,你的选择,只有对立与否!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如此,天下安定须得我们四家同心协力,眼下玄气日渐难以摄取,外有虎狼环视,内有诸多江湖宵小……” “我只是问他,战或不战,也只是想要陛下表明立场,谁对谁错,大家心里自有公论。如果你们觉得我楚寻为非作歹,乃是人口失踪的始作俑者,那好,我今天便代表客栈说上一句,客栈行事,无需他人指手画脚,如若你们觉得是恶,那便兴师讨伐,如若仅是猜疑,那就别在这道貌岸然!” 这句话说得更是露骨,相当于直接对当世三大首脑进行呵斥。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仍旧没有选择暴怒,因为楚寻不只是客栈公子,他的话也捅破了众人间这张互相算计的窗纸。 换句话说,道理在楚寻这边。 “不战。” 沉默半晌,太虚真人如鲠在喉般吐出两字,盯着楚寻的眼神间,已然丝丝血红。 堂堂道宗掌教,竟被一个双九少年逼的退步忍让,这,乃是奇耻大辱! 目光在转视青霄皇,楚寻等待前者的答复。 又是沉思片刻,青霄皇叹气开口,道:“今日之事,误会一场。佛宗首座说的极是,天下安稳需我四方协力维护,依本皇之见,便由四方各派代表彻查此事,一来彰显同心竭力的诚意,二来也可互相督促,免得日后再生出此类事件。”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楚寻自然不会再咄咄相逼,青霄皇不同于太虚真人,他是一国之君,如若太过折损颜面,无异于告知天下,他朱易没这个能力坐镇青霄。这不是楚寻想见到的局面,因为无论他也好大掌柜也罢,都并没有独霸天下的野心。 不可否认,楚寻刚才的确是热血沸腾,算是一时冲动。但他骨子里早就养成了对“度”的精准把握,现在的情形便是极限,如再相逼,那便是自己过于逞能,落了下层。 “如此甚好,至于人选,就请陛下定夺吧。”楚寻拱手,语气已然恢复平静。 从疾风骤雨到平静如水,楚寻的转变,让众人再度一惊。 此子,不仅有雷霆手段,还有好深的城府! 右侧,一直没有发言的朱佲深深吸气,在楚寻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不具备的东西。 “不可,本皇定夺未免有失公允,还是各位自行派出代表吧。”经此一事,青霄皇也是处处小心,生怕惹毛了这位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不对,不是牛犊,而是狼崽! “掌教,小徒愿意代表宗门处理此事。”青灵子感觉自己失了脸面,此刻赶紧主动请缨,想以此来显示忠勇。 毕竟,来之前他满脑子都是为大师兄青玄子找场子,逞雄作威自不必提,楚寻在他眼中更是俎上鱼肉任其宰割,可结果却是如此。更何况他和楚寻属于同辈,人家胆敢向家师掌教乃至青霄皇叫板,自己却被震慑的无有只言片语,这脸面可丢的太过了。 “处理不好此事,你也莫要再回缥缈峰见本座了!”太虚真人冷哼过后,拂袖离去。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由青灵子引起,事情闹到这般,怨气不敢发在出楚寻身上,自然就要撒回原处。 青玄子愕然无语,脸色又是更加难堪几分。 “镜空,我佛宗就由你出面吧。”这边,佛宗掌教也是直接点出人选,便是跟在他身边的镜空。 镜空应是出列,与那青灵子站在一处。 “我们皇室方面,便由李成代表吧。”朱佲开口,声音落下,殿外走进一人。 此人当也在二十六七左右,着了一身碧色重甲,腰悬宽背大刀,面容刚毅,很是英气。 李成进殿后参拜青霄皇和朱佲,而后便直接加入队列,对几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也是视若不见,可见其心高气傲。 “客栈方面呢,是否需知会大掌柜一声?”青霄皇看向左侧,询问道。 “不用,我出面就是。”楚寻直接走出,来到队列当中。 青霄皇又是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楚寻竟会主动加入。要知道,这件事说起来是四方合作,但代表者皆为各方翘楚,又都是年轻一辈,其中争端必不会少,斗到紧要处,伤及性命也未必不能。 是以,道宗、佛宗、皇室,派出的都是重量人物但却并非核心,考虑的便是这一点。 “贤侄,此事非同小可,所涉很有可能是沉寂已久的邪魔外道,关乎性命,还是慎重些为好。”青霄皇试探性的说道。 “无妨,这件事也算因我而起,我若不出面,难免让人落下口舌。况且,他都敢去,我不去的话,岂不是认怂?”这时的楚寻已然回归到平时那副惫赖模样,此刻正指着青灵子,懒散笑道。 懒散的笑,而非冷笑,这说明楚寻对青灵子极度轻视,甚至是蔑视! 青灵子鼻翼猛抖两下,掌教在时尚且不敢拿楚寻怎样,如今掌教离去,他就更不敢造次了。只是心中暗自发狠,等待调查展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整治楚寻一番。 毕竟,若论实力,他可是固玄初期,而楚寻只是开玄巅峰,这其中乃是一个大境界的巨大差距,届时不愁没机会办他,兴许还会出现直接做掉他的大好机会! “深山老林,穷乡僻壤,杀了他推给邪魔外道,哼哼,天衣无缝!”青灵子眸底闪过一丝阴毒寒芒,心中冷笑连连。 楚寻能猜到青灵子的想法,但他压根就不屑于为此分神,只是继续说道:“既然人员已定,那么便早些展开调查,我觉得今夜便可开始,诸位意下如何?” 镜空点头表示没有意见,李成则是一言不发等同默认,青灵子邪笑一下,显然万分赞同。 “好,都无异议,那便今夜戌时皇城东门外汇合。”说完,楚寻与道宗首座和青霄皇拱手致意,又跟朱佲点头道别,然后离去。 出得殿门,二掌柜迫不及待的拉住楚寻,问道:“小子,你方才那番话好生霸气,你老实跟我说,是心机还是热血?” 楚寻淡淡一笑,道:“只有热血没有心机,那是莽夫。只有心机没有热血,那是奸人。既有心机又有热血,这才是英雄本色!” 063、一个比一个乖张 从皇城而出,因距离戌时还有些时间,于是楚寻和二掌柜便先行回返赤铁矿场去了。 hp:// 回去之后这件事自然要说与胡万和三剑奴听,大家听后一致觉得,楚寻不该以身涉险,这调查表面上是调查,其实个中情况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绝对万分险恶。 且不说那些制造人口失踪的神秘势力,就只说道宗青灵子,就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这且还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其中又有诸多潜在威胁,也是不得不让人忧心。 楚寻作为客栈未来核心,在以后的数十年甚至百年间都将会对天下大势造成巨大影响,佛宗、道宗、皇室,这三家难道会放着这么大好的机会而不去利用? 冶器大比击败镜圆、龙游殿击败皇子,这也许对于他们本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佛宗皇室的高层人士来说,可就不只是一场单纯的比赛了。 风头被艳压,他们看到的不仅会是眼前一战,还会看到日后当他们与世长辞,自家梁柱是否撑得住由楚寻掌控的客栈这座大山。 从调查小组中各方势力派出的人选便可看出,他们是准备以中驷对上驷,楚寻为客栈核心,而那青灵子和镜空只是年轻一辈二号甚至三号人物,李成就不用说,实力虽强,但也不过皇子身边一贴身护卫而已。 这种阵容,看似楚寻占据主导,但实际上场面一旦失控,若有损失,客栈便是天大的损失,而他们却只需付出一定代价而已。 此刻五人已经围着矿场后园的石桌讨论小半个时辰,春风荡漾、碧草依依,但众人的心情却很是燥闷。 “无论出于某种考虑,我都不希望公子以身涉险。”坤山稳重,沉吟片刻发表最终意见。 “老子也这么觉得,当时在真龙殿情绪比较激动,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二掌柜现在的情绪也不平静,一拍石桌,恨恨道:“这群狗杂碎,小人!” “公子,不如让寰风暗中保护于你,他身法超卓,相信那群小儿发现不得。”媚舞说道。 楚寻听得头都有些大,大家虽是好心,但如这般呵护,他将来怎么成长为客栈领袖。不得不承认,无论青灵子、李成亦或镜空,他们都是固玄境界,实力高于自己,但仅仅因为这个,便要畏首畏尾,这绝不是楚寻的作风。 相信就算大掌柜来了,也是会支持楚寻。 最后瞥了一眼胡万,这家伙一直没有发言,不是沉思,而是压根就像跟他没关系那种。 “大胡子,你觉得呢?” 胡万闻言嘿嘿一笑,道:“问我作甚,我还不知道你,你决定的事改变过么?” 原来是这般,还是兄弟之间更加了解,难怪他始终心不在焉,结果早就知晓,何必浪费口舌。 楚寻笑着拍了拍胡万肩膀,然后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即便是讨论结束,距离戌时也还是有些时间,趁此之际,楚寻正好和胡万比划比划招式,前些日子他们统一修炼一部适合开玄境的玄功,名为风雷掌,只是楚寻太过忙碌,压根没有多少时间来熟练此功,倒是胡万三人练得很是纯熟。 经过上次龙游殿力战皇子一事,楚寻也是意识到若修炼环境并不十分安稳,那么掌握一部玄功就是十分重要之事,更何况如今将要与其他势力中同辈顶尖之人共事,所以这风雷掌也是的确十分有必要好生琢磨一番。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但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是嘛。 “这风雷掌,乃是一部极为霸道的玄功,主旨在于爆发力,爆发力你懂么?”胡万一本正经,装的跟个宗师那般,说着,一掌向身旁大石拍去。 但见其出掌之时,玄气从四周虚空摄取而来,最后汇聚掌心,隐隐有电光窜动,在掌心与大石相接之际,更是爆出雷鸣震响,随后大石碎成齑粉。 “这就是爆发力。”胡万饶是得意,演练之后负手站定,语气很不谦虚。 楚寻瞄了一眼,心说这种程度,我便是不用玄功亦可完成,你在那装什么大尾巴狼。 “厉害厉害,不过我不是想看效果,我是想听听你的见解,毕竟时间紧迫,我若自行领悟还需费些时间不是。”楚寻笑道,他和胡万相处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家伙极爱听好话。 “嘿,领悟那自然是有的,不过浓缩的精华直接说与你听,怕是你听也不明白。”胡万继续那副死德性,他觉得楚寻体脉之强悍,这辈子是比不了了,不过天赋方面,他不服。 “那是那是,听不明白你再讲解给我就是。”楚寻很给面子,这货想逞口舌之利,那便成全他一次,各方面都被压制,再闹出心理疾病可麻烦了。 如此,胡万方才志得意满的把自己对风雷掌的领悟缓缓道来,因楚寻之前的大好态度,这货在讲解时也是格外细心,楚寻听罢,细细揣度之下,觉得大致方向不错,只是有几处微小环节胡万领悟的还是不够。 当然,他现在也只是这么觉得,毕竟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待有时间细看之后,辅以胡万的领悟,另行改善便是。 兄弟俩练了两个多时辰,戌时终于快到了,于是楚寻告别众人,临走时,他又刻意嘱咐这件事不要说与顾盼兮和楚嫣然知道,见众人点头称是,这才只身前往皇城东门。 …… 来到皇城东门时戌时未至,但也不过几刻剩余,楚寻遥目四顾,城墙高耸,城门厚重,天空黑云滚滚,无星无月,城边除却几队夜间巡守的兵卫,并没有其他几人身影。 也不着急,其实这种情况他想象的到,无非就是瑕疵之心,想要晾他一晾,找找面子而已。 等了大约两刻,城中巡夜之人铜锣敲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戌时至~”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但见城门方向镜空缓步而来,此人与镜圆是同辈师兄弟,或许因太过崇拜师兄,是以无论装束举止,都有些刻意模仿之意。 不过,为人倒也算和善,最起码表面是这样。 “阿弥陀佛,寻公子先到了。”镜空来至楚寻面前,竖掌说道。 楚寻回礼,随后闲聊几句,在两人闲聊间,只听得守城兵卫齐齐一喝,“见过飞影将军!” 飞影将军? 扭头看去,来者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着碧色重甲,腰悬宽背大刀,不是李成,还能是谁。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年纪轻轻,竟然职位如此之高,已然混到将军头衔。 当然,楚寻等人并不知道他乃是和皇子同入星河,一路陪伴之人,这将军的名衔,虽是虚位,但却是皇室对他的极大褒奖和肯定。 “晚了三刻五分。”镜空兀自低语一句。 楚寻微微皱眉,这镜空看似平和,却也是个心机极为细密的人,否则哪里会把时间都算的这么准确。要知道现在是沉沉黑夜,无有明月繁星皆隐,更不用提日冕了。 “见过李将军。”当李成走到近前时,镜空依旧是笑着打招呼。 李成目不斜视,压根不屑于他说话那般,直接从镜空和楚寻身边走过,而后看意思便要一路直行,不知去哪。 楚寻当即脸色一沉,这还有点规矩没了,大家是一个行动小组,怎地你就得由着性子来? 瞧不起队友可以接受,但你不能无视团队。甭管大家都怀着怎样的心思,但你既然处在队伍之中,那就别玩这些特立独行! “喂,你站那,人齐一同行动。”楚寻没给好脸色,直接喝道。 其实说实话,四方议定此事的时候倒也没确切下来到底由谁掌控这支小组,但楚寻性子里便容得不这种事情发生,说他偏激也好,说他瞎操心也罢,总之就是不行。 李成闻声止步,回头时眸底有怒色一闪而过。 “你以为你是谁,客栈公子可不是青霄皇子,区区开玄弱者,也配和我如此说话?”语气中带有蔑视和鄙夷,盯着楚寻片刻,冷笑说道。 楚寻并不否认,也没答话,反正李成是停下了,这是他要的结果,至于嘲讽和挑衅,楚寻知道这种情况日后避免不了,若是遭遇一次挑衅就大打出手一次,那还调查个毛。 终究,李成还是没有自行离开,也许在他看来,楚寻是没敢回应挑衅,那也就没必要继续较劲了吧。 经过这个小插曲,三人间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沉默中带着尴尬,静待青灵子前来。 夜幕越发深沉,黑云如铅似坠,时不时还有几道闪电划破长空,无有雷鸣,一闪即逝。 “青灵子道兄怎地还不出现,这都亥时了。”镜空呢喃一句,他刚说完,城中果然响起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亥时已到。 “哼,很狂妄的家伙,只是不知他有什么资本。”李成眉眼阴沉,和他那刚毅的外表有些相悖。 这家伙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三人又是等待数刻,青灵子终于是出现在视线之中。只见他左手持剑,右手提着一壶酒水,一步三晃,缓缓而来。 见到众人后,青灵子全无惭愧,冷哼一声便御剑升空,也是兀自去了…… 064、两道密旨 这一幕刚刚便上演过,只是此番主角换成青灵子而已。 楚寻揉了揉眉心,他真不愿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心思,但既然同意组成团队一起调查,那便得尽到一个队员的责任,大伙都这么任性妄为,还不如各自为营。 要问他厌不厌恶青灵子,回答肯定是厌恶。但人口失踪案乃是九州大事,短短七八天时间失踪人数高达近千人,这是闹着玩的么! 各种携带私怨,把这次调查团队组成当做泄愤的契机,楚寻不会这么做,也不允许别人这么做。 你若有怨,直说无妨,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表现,不但无聊,而且幼稚。 “下来,既然咱们四人组成团队,那就要有个团队的样子。你青灵子瞧不上我,说实话我更看不起你,但我觉得最好不要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调查之事。”由于青灵子此刻御剑在天,楚寻便仰头说道。 似乎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俯视别人的感觉,青灵子闻言只是冷笑,向下盯着,用那种令人生厌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面孔。 “御剑术,这难道也能成为你炫耀的资本?”李成冷哼一声,显然十分不屑这升空之术。 道宗为一方巨擘,不可否认,其宗门之内玄功无数,各种玄妙异常的手段也的确令人刮目。例如这御剑术,便是能让还未达到天河境的玄修暂时升空飞行。要知道,在天河境之前,玄修对玄气的驾驭远远达不到御气升空的地步,所以这御剑术自然就更显神通。 并没有理会李成的态度,青灵子最后又把目光扫回楚寻身上,道:“你还知道我瞧不上你,那便最好,自己识趣点,别来管我。否则,哼哼,当日我也说过,千鸦噬心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要说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简直没脸没皮。 真龙殿时被楚寻震慑的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此番半天过去,这便忘了当时的怂样,又开始挑衅。 归根结底,可能就连青灵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真龙殿那种场合,楚寻与各种绝巅人物分庭抗礼,身上已然展现出未来王者的气息。而他,在当时也是无形中把楚寻看做能与青霄皇等九州至尊抗衡之人。 但到了现在,皇城郊外,仅有这四个同辈,且楚寻还小他几岁,那种感觉自然而然就不复存在。 这便是世面的问题,有些人天生就只能在小场合里充当跳梁小丑还感觉自己无与伦比。而有些人,却能登临绝顶而心智不动,做到游刃有余。 不知怎地,此刻楚寻一点都不愤怒,心底反倒有些无奈。这青灵子自大爱逞能,和他对话,竟颇有种哄孩子的意味掺杂其中。 “行行行,千鸦噬心简直无敌,你先下来。”楚寻冲空中招了招手,为大局,哄孩子就哄孩子吧,等把这破事调查周全,青灵子若还敢嘚瑟,一个字——打! 那青灵子也是一怔,万万没想到楚寻突然这么好说话。 嘿,这是怕了,想必早先在真龙殿,他也不过仗着秦修罗的威煞而已。青灵子如此想着,这才缓缓降落下来。 “阿弥陀佛。”镜空低诵一句佛号,颇有点悲悯之意,看着青灵子似笑非笑。 “呵,这种智商,直与小儿无异,道宗真是人才济济。”李成更是直接冷嘲热讽起来。 眸中寒光一闪,青灵子便要动怒。说实话,他的智力不低,低的是情商,这也是无法与青玄子并驾齐驱,成为道宗未来核心的主要原因,尽管师长数次教诲,但情商这种东西与生俱来,不是轻易就能改变。 “怎么着,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刚解开锁链,便迫不及待的吠上几声?” 抬杠骂人的时候脑经转的这么快,谁敢说他智商低? 青灵子是觉得道宗无敌,自己比谁都高上一头。李成是跟谁都叫着劲,好像不动手就不痛快。这两个货色凑到一块,着实让人头疼。 眼看李成手按刀柄,这是要开打的节奏,楚寻索性也不去管了,真是管不起,爱打就打去吧,打死一个少俩。 但正在这时,城门方向却突然奔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金色甲胄,乃是皇城禁卫。 “恩?”李成停止动作,疑惑转头。皇城禁卫,那自然是找他的。 禁卫策马而来,待得近处后翻身下马,跪拜道:“见过飞影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四人闻言尽皆皱眉。 “借一步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室暗中要有所动作?”这是楚寻、镜空、青灵子三人心中所想。 至于李成,心中则暗暗期待,最好得到的指令是出手灭杀这三人。 须臾,禁卫附耳将皇宫中传来的指令附耳说完,一刻不留,直接上马离开。 从护卫半夜追赶而来,再到短短几息便交代好任务,这说明此番下达的指令乃是临时决定,是以仓促而缺乏细节,除却宗旨,一切都需李成自行掌握。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内容本就言简意赅,但这并不合理,以青霄皇的心机,若是简单之事,他早就能安排妥当或者考虑周全,绝不会历经一下午方才做出决定。 即是这样,不管皇室指令是什么,那便能从李成以后的行为中判断一二,窥探出皇室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楚寻以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扫向镜空,但见后者也是无波无澜,极为平静。 “这镜空,有些不简单。” 似乎感受到楚寻目光,镜空回望一眼,淡笑不语。 相比于两人的沉静,青灵子那较低的情商再度显露无疑,只听他当即冷笑,道:“呵,皇室要玩猫腻儿?有什么话不能当面直说,非得耳鬓厮磨?” 耳鬓厮磨,这货寒颤人的能耐着实不低。 “真人说笑了,不过是皇子殿下担心末将安危,临别嘱咐几句而已。”想象中李成的勃然大怒并没有出现,反而一改前态,甚至把青灵子这小道长称为真人! 楚寻和镜空皆是眉头一皱,很明显,这道指令与道宗有关! 青灵子也是一愣,李成巨大的态度转变让他无所适从,不过说实话,真人俩字,听起来是真心舒坦。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和飞影将军开个玩笑而已。”青灵子直接被这一句话的好处收买,此刻怎么看李成都是顺眼,敌意全无。 这一刻,楚寻突然明白,为何道宗尚处于蓬勃发展周期,竟然就敢在客栈头上动土,原来是道宗那群老家伙等不及了。 道宗崛起,完全是那群老家伙的功劳和能力,看看青灵子和青玄子,这两个货色可是号称道宗年轻一辈翘楚,但若真把处于强敌林立的道宗交到他们手中,何谈壮大,不毁灭都是万幸。 这是他们焦躁的原因,但主要推动力还是冶器大比上楚寻和青玄子的结怨。 两人各自代表双方势力的未来,但凡有点眼光的人,恐怕都能看出谁的未来更光明些,谁又会在未来的势力角逐中占据优势。 况且,抛开客栈还有佛宗。 佛宗第一人镜圆暂且不提,就单单是这镜空,也足够引起重视。论实力,他可处金字塔三层甚至无限接近二层,论心机,此人亦是不容小觑。 有此强烈对比,也怪不得道宗的老牛鼻子们如此焦躁。 摇头失笑,就连楚寻都在惋惜,道宗建派千年,自古至今还从未有过人才凋零之势,可如今却突然断层,出现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着实是让人感慨。 不过青灵子没考虑过这些,也考虑不到这些。他觉得自己很不错,师兄青玄子更是厉害的不行。如今先有客栈公子向自己服软,又有李成主动讨好,而那佛宗镜空从来就没敢不敬过,嘿,我大道宗果然是强! 如此想着,青灵子便又摆起谱儿来,嘴角一勾,以首领口吻说道:“诸位,数日失踪千余人口,此乃青霄建国以来百年未见之大事,眼下民心惶惶,谣言纷纭,望尔等能尽心尽力,助我揭开迷雾,除邪诛恶,予世人以真相,安青霄得太平。” 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对青灵子的印象分还真就抬高了少许,且不管他说的好听做的好不好看,但口才还算不错…… “如此甚好,大家齐心协力,早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镜空附和道。 “那咱们立刻便启程吧,先去附近的村落看看。”楚寻说道。 “诸位,随我……” 青灵子大袖一挥,豪气云干,但话说半截突然眉眼一跳,仰首望向高空。 众人随其目光看去,但见黑夜中似乎微弱青色光点闪烁而来,须臾到得近前,细观之下,乃是一位木雕道童,一指高矮栩栩如生,其脚下踩踏青叶,正乘风飘至。 “傀儡异术!”镜空低呼一声,显然有些惊讶。 青灵子见状越发得意,口中诵诀,将那木雕道童引了过来。 “此乃师门秘术,不过一传信道童而已,不值一提。”说着,他以手指点向木雕眉心,丝丝缕缕的青光从木雕中蜿蜒而出,最后连通青灵子眉心,其中似有字迹,但太过模糊,让人分辨不清。 很明显,这是道宗高层在向青灵子传递某种消息,而青灵子听罢,张嘴便是道了一句“甚好!” 随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楚寻,眸中有异样光芒闪烁…… 065、势利纷争总龌龊 这,却是一道和楚寻有关的指令! 不动声色,楚寻直接转头看向别处,他一点都不好奇木雕传递的内容是什么,因为承前启后,两道指令内容中所传达的冰山一角已然显露出来。 ( . . ) 如猜的不错,先有皇室下令亲道宗远客栈,后有道宗下令为难甚至谋害楚寻,这符合皇室和道宗的利益,也十分适用于当下的形势。 四人之中,镜空乃佛门弟子,佛宗百年来就从未与任何势力有过纷争,说白点就是老好人,一人求稳安静发展。 而青灵子和李成,这两位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脾气古怪难以相处,如若无有这两道指令,想必调查过程中大打出手甚至互相攻杀都是极有可能。 那种局面可不是皇室和道宗想看到的,他们想看到的,乃是楚寻为人所不容,而这里一共就四人,要做到这点,十分简单。 李成身为皇子亲卫,最信奉的便是一个“忠”字,无论任何时候,忠诚高于尊严、高于本意、高于生命、甚至高于一切。 所以禁卫送来密令后,他对青灵子的态度瞬息转变,由最初的蔑视鄙夷到现在恭维拉拢,原因就是在这。 至于青玄子,他对道宗是否忠诚楚寻说不好,但当日在真龙殿,楚寻却是亲耳听到太虚真人对他的呵斥,如果此事青灵子还是无法交出满意答卷,那么轻则扫地出门,重……也是无需多说了。 “联手,很好。”楚寻暗自冷笑。 这一刻,青霄皇之前在他心目中建立的所有敬重烟消云散。他朱易归根结底,就是个只能看到朱氏江山的君王而已。 “飞影将军,冒昧问一句,你确定刚才的消息是你家皇子传来的?”楚寻转视李成,突兀问道。 李成不明所以,言辞间微有些停顿,道:“什么叫确定,皇子口谕,难不成还能有假。” “恩,不会有假。”楚寻冷笑点头,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成在说话时有短暂停顿,停顿代表他在斟酌如何回答,这几乎可以说明那道指令并非皇子所传,否则他没必要如此谨慎。 既然并非皇子所传,楚寻心里也就好受少许,毕竟皇子朱佲乃是他近些年来少数看得上眼的,希望向至交发展的人之一,在这件事上,朱佲并没让他失望。 当然,胡万也是楚寻的兄弟,不过他的性质和皇子不同,一个是臭味相投,一个是惺惺相惜,这属于两种概念。 前者更倾向于情谊,后者更倾向于情怀。 目光扫过三人,既然局势大致清晰,那便需要制定策略,车到山前必有路那是侥幸,楚寻不信侥幸。 “我建议选出一个主事之人。”楚寻突兀开口,这时青灵子还在满脸阴笑,不问可知,想的是如何整治楚寻。 “如此也好,免得行事毫无章法。”镜空又是附和,谁说什么他都不会持有明显反对态度。 李成和青灵子则是沉默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暗中交换意见后,皆道可行。 “大家都不反对,那便投票推举好了。”楚寻淡笑,心中已有计较:“我推荐我自己。” 不出其所料,李成和青灵子果然不反对,待得二人之后,镜空也是点头认可。 “既然如此,有件事咱们便事先言明。我做出的决定,你们如若觉得不妥,可以提出,大家探讨。但没有经过探讨而不去执行,甚至相悖而行,那我便视为诚心阻挠调查进行,也有权利出手教训。”楚寻继续笑言,让人看不出心思。 “嘿,出手教训,你有那能耐?你若出手,正好给了我们杀你的借口!”青灵子如此作想,李成的心境也是大致相同。唯一区别,他不会动手斩杀楚寻,但他绝对会在关键时刻偏向于青玄子。 察言观色便知两人所想,楚寻暗自冷笑,这种局面在他意料之中。他岂能不知李成和青灵子之所以会同意,绝不是因为高看自己,而是心中另有险恶算计。 让楚寻担当主事之人,那么在以后的调查中,无论出现任何状况,他们都可以联手发难,是以平添诸多寻事之机,简直求之不得。 不过,他们看到的只是眼前,这种思维完全是围绕各自接受的指令而开展,却全然没有考虑后事。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他们与楚寻之间发生争执是必然趋势,大打出手甚至赔上性命的情况都未必不会发生,而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势必会引发各方高层间的博弈,届时,无论怎样道理都会在楚寻这边,因为他有阻挠调查这个理由。 你不接受我的指令,可以,咱讨论呗。 讨论中僵持不下,那也不能动手呀,镜空可是证人,你们是先动手的。 这是楚寻的剧本,而且他敢保证,青灵子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在各怀心思中,楚寻下达了第一道指令:“直奔皇城三百里外的焦州,在那里展开调查。” 这种事没什么可反对的,焦州乃是最近事发频繁之地,青灵子就算再急于出手,也完全没理由反对。 于是四人上路,经过一夜疾行,第二天清晨之际赶至焦州城外。 赶路期间却有件事值得一提,青灵子这劣货有心显摆,别人都是骑着事先准备好的快马,他却执意御剑而行。那御剑术乃是让低阶玄修提前施展御空的玄功,其玄气消耗可想而知。 御剑术速度飞快且很是拉风,这必须承认,但在半个时辰之后,青灵子便出现玄气不支的情况,众人又不能撇下他,他又瞧不起镜空和楚寻,无奈下只好暗中央求李成,两人共乘一匹马儿…… 李成的内心深处是极为厌恶青灵子的,但无奈上头有话,要他亲道宗远客栈,眼下便是彰显诚意的时候,他又怎能拒绝。 于是,青灵子拉完屎,李成只好捏着鼻子擦屁股。 这一路上楚寻数次偷眼去看,瞧着李成那跟吃了死孩子似的脸色便乐不可支。而且那画面……两个二十五六的大老爷们共乘一匹马儿,真是太美,有点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挨到焦州,赶了一宿的夜路,自然是要寻个地方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晚间好进行调查之事。 这时青灵子便又不是他了,进城之后果断御剑而起,于街道上方盘旋徘徊,引得下方阵阵呼啸,皆言道宗神通,堪比神仙者流。 享受过万众瞩目,选择驿馆可就成了难事,出那么大风头,总不能住进普通驿馆,怎么也得是焦州城排的上属的去处吧,否则多丢人呀。 这一点大家倒不反对,你爱住哪住哪,和我们没关系。 只是,临了临了青灵子又闹出幺蛾子,兜儿里银子不够!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如他们的身份,平时出门都不会带太多银两,一来都是玄修,二来若无大事也没必要出山。不过,你没银子还要撑场面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无论什么年景,能撑得起大场合的哪个没点背景,最好的驿馆背后自然有人撑腰。况且焦州乃是大洲,背后撑腰的都是些王公望族,这家名为“广纳八方”的驿站,好像还是辰王府资产…… 也罢,你说你是道宗核心弟子,行,提前预约一下,给个面子接待接待不是啥难事。但你御着剑突然落到门口,张嘴就是没钱还要上等伺候,这放谁身上谁也抹不开面呀! 最后,青灵子还是乖乖的和楚寻等人去住了小驿站,那灰溜溜失落落的模样,真真是让人“心疼”。 找好住处吃过饭食已是辰时,四人制定好晚间行动计划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也没什么可交流的地方。 躺在床上,楚寻并没有睡下,只是闭着眼想事情。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郁闷。本来,他真的希望能够集合四方之手彻查人口失踪一事,但眼下看来这压根就妄想,也许对于道宗现任掌教,那个品德有缺的太虚真人来说,失踪的那些都是贱民,都是蝼蚁,别说失踪千八百人,就算全死绝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而这调查一事,只不过是他针对客栈的契机和开始而已。 再说佛宗,现任首座无妄神僧,他的口碑还是比较好的,但也是出了名的两不得罪。若只是单纯的调查,相信镜空会尽全力,但这其中涉及到势力纷争,估计他就会思前顾后束手束脚,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最后说皇室,这是最令楚寻失望的地方。其实说实在话,天下臣民如何对客栈并不重要,他们超脱于皇庭秩序之外,自然也无需万民敬仰,更不用依仗民心。 但他们仍要出手干预此事,其出发点,那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可皇室这最该全力投入的一方,竟然把这场调查掺入算计,当真龌龊之极。 “唉,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尽力便是。”楚寻在心中轻叹一声,便准备睡去。 就在这时,闭着的双眼却突然感受到一片阴暗,这是窗外光线被人影遮掩的原因,而且,他敏锐的感知到,窗外有那么一丝细微却有些熟悉的气息悄然波动! 心里徒然一凛,要知道,这可是客栈六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爬到十几丈高的地方扒窗窥探! 066、怪物 虽然惊讶,但楚寻并没有直接睁眼,他很好奇,是谁在悄悄窥探自己,但更好奇的是那缕似曾相识的气息。 “不是玄气,却与玄气异曲同工……”猛然间,楚寻想起了当晚那个面容奇诡的怪人。 时值三月,节气多雨,今日便是阴沉的天气,虽无雨水,但窗外乌云厚重,让人发闷。 随着吱呀的轻响,窗子似被人推开,有微风荡入屋中,伴随而来的是一股腥燥之气。 楚寻仍没有睁眼,他搞不懂,对方既然敢窥探于他,便该知道他是一名玄修,即便只是开玄巅峰,但推窗而入不加掩饰,这也未免太过小瞧人了! “呼哧……呼哧……” 腥燥味越来越浓,像极了某种动物呼吸时喘出的口气,而且那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也是越来越近。 暗中运转心念,须弥戒中的龙影剑随时准备出鞘,楚寻依旧眉眼轻阖,假装还在沉睡。 “咦,不对!来者如此轻视于我,为何靠近时却听不见脚步声!”猛然间,楚寻想到这一点,如果对方刻意轻缓脚步,那么他先前便不该冒昧推开窗扉,这前后相悖之事,很不正常。 当然,可以解释为因来者失手而导致开窗声响,但如若真是这样,他便更不该继续继续深入。 突然之间,楚寻的脑海中联想到一种动物,它们足底天生长有肉垫,无论于何种地面行走,皆不会发出一丝声响! “这种呼吸声绝非正常人类所能拥有,莫非是蛮夷纂养的猫属凶兽?” “也不对,蛮夷虽有驯化凶兽之能,但还从未听说过那些凶兽中有能够口吐人言,且智慧高达懂得窥探之属。” “来者身上有着与那怪人明显一致的气息波动,想必便是同类,只是他们到底是谁,来自于何处……”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电光火石般浮现脑海,仅是瞬间,但也就是这瞬间,那东西已经来到床前。甚至,楚寻能够感觉到,它正在低头看着自己。 纵然楚寻胆大心细,但此刻也是背脊冒出冷汗,藏在被子中的手不由紧握,只要对方稍有异动,龙影剑必然出鞘。 不过,对方似乎就此定格,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管盯着楚寻窥探。 突然,它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语,那话中的语气与人言类似,该是个疑问句,但说的什么楚寻听不懂。 按照译音,楚寻听到的发音比较接近“咕拉咕噜”四个字。 “咕拉咕噜?这哪国的话?”楚寻微微皱眉,他饱读万国通鉴,精通各族语言,但这种话还是从没听过。 “不好!” 铮然长鸣中,龙影剑果断出鞘,位置已经有所判断,这一出手,楚寻便直接斩向对方脖颈。 然而,只是在他睁眼到出剑这短短的一息时间,留给他的,却已然只是一道浑身长毛、毛色驳杂的类人身影。 闪身掠至窗口外望,宽敞街道,茫茫人流,那怪物已然消失无踪。 “如此之快的速度,有些超乎常理。” 楚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自信无有秘法,就算神海强者也绝对做不到眨眼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而这怪物,却是办到。 “不对,是在上方!”沉思片刻,楚寻幡然醒悟。 他刚才向外张望,左右下三方皆为空旷,唯上方有檐角阻挡,且寻常思维几乎都不会向上去看,想来那怪物刚才便是藏在上方。 虽然知道没可能追上,但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楚寻还是来到窗外向上看去。 入眼处,只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快速纵跃与各大楼阁之间,速度迅疾,很快消失不见。 “这种速度,丝毫不弱于寰风。如若它刚才出手杀我,估计我现在已然身首异处。”楚寻神色凝重,心底升起一丝寒意,竟管刚才他在习惯性皱眉后知晓自己已然无法掩饰,于是立刻出手,但按照这种速度来看,对方想要杀他,亦是能够做到在他出剑之前将其毙命。 “到底几个意思,难道真的只为看我一眼?”自己玩笑一句,有惊无险,没必要过度紧张。 经此一出,楚寻也没心思睡觉了,穿好衣物收拾收拾,他要去看看其他三人有没有遭遇这种情况。 刚洗好脸,门外便传来拍门声,随后是镜空的声音传来:“寻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嘛?” 镜空住他隔壁,想来是听到了龙影剑出鞘的声音,或者感受到玄气波动,于是过来观望。 “镜空友人请进来叙话。”楚寻还是很乐意喊镜空一句友人的,虽然这家伙从来都是中立派,但最起码没什么坏心眼。 推门而入,镜空先是扫了一眼敞开着的窗子,随后又皱眉看向还未归鞘随意放在床上的龙影剑,开口说道:“方才我感受到你这里传来单一而猛烈的玄气波动,是为何事?” 他这话说的很讲究,所谓单一而猛烈的玄气波动,便是出自一人之手且具有攻击性的玄气,这是他的疑虑所在。 楚寻不会自顾自的在屋里发动进攻型玄气,但只有这一道玄气波动说明楚寻的对手没有还击或者不具备玄气,甚至没有对手。 可不具备玄气想要避开他的感知而进入楚寻屋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对手而发动玄气难道是打空气不成? 所以情况便只剩下一种,来者具备莫大神通,可以在楚寻的攻击下连玄气都无需催动,便能全身而退。 从镜圆的神情中楚寻便看出对方思虑所在,于是笑道:“我说来的不是个人,你会信么。” 嘶…… 镜空倒吸一口凉气,楚寻的性子虽有些惫懒,但还不至于和他开这种玩笑。一来两人无有深交,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接触过。二来他镜空也不是那种喜爱笑闹的性子,楚寻没理由和他瞎扯。 “那……来者是何物?”镜空皱眉,旋即又道:“莫非是蛮夷纂养的凶兽?” 这家伙的第一反应和楚寻相同,但马上也自己否定了这一观点。 “没理由呀,若是凶兽,岂能懂得攀爬到六层之高,窥探于你。”镜微微摇头,自语道。 楚寻没有插话,只是轻轻点头以示欣赏。自打镜空进屋以来,他除了来者不是人类之外还未说过半句有关之事,但镜空仅凭现场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线索,便推断出事情大概,心思当真是好生缜密。 似是感受到楚寻的心思,镜空干咳两声,道:“主观臆想,让寻公子见笑了。” “无妨,镜空友人不必在我面前隐匿锋芒,我楚寻可以拿客栈名誉发誓,我是真的想彻查此事,与道宗皇室也的确有势力纠葛,但与你佛宗,不会!” 言辞真挚,镜空闻言神色出现细微变化,显然心头一动。 “本就无有锋芒,何谈隐匿,寻公子还是与我说说方才之事吧。”镜空终究还是岔开话题。 既然人家不愿说,楚寻自然不会继续下去,于是便将怪物窥探和之前夜晚村落中遭遇怪人的事都转述了一遍。 听罢,镜空陷入沉思,楚寻静静等着,良久之后,前者才又开口问道:“寻公子说他们所催发的气息波动与玄气异曲同工?” “没错,相似度十之八九,我有所感但感之不清。”楚寻回道。 “莫非,这与玄气日渐难以摄取有关?”镜空神色凝重,思考时捻动手中古佛珠链。 “我也有此怀疑,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怪人。”顿了一下,楚寻又道:“不过今日出现的怪物也有可能与那怪人不是一伙,因为一个能够口吐人言,另一个却只会叽里咕噜。” “我倒是觉得它们就是一伙,而今日的怪物,乃是循着你的气息追踪而来。”镜空言辞猜想道。 “应该不会,我的气息它之前又没闻过,怎地能够辨识。”楚寻摇头否定。 闻言,镜空却是压低声音,道:“你怎知它没闻过?” 听到这句话,楚寻浑身毫毛登时倒立,镜空这句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凭那怪物的能力,如果有心不被楚寻察觉,还真就有可能在他根本无法发觉的前提下欺进周身三尺之内! “你也说过,当晚村中先有仪式,随后才是白影从树林中掠出,这说明在此之前已然有同伙于村中准备,我怀疑你当时仅仅发现了怪人,但那隐在暗处的怪物却并没有为你所察觉。”镜空望向窗外,又道:“而那藏在暗处的怪物,便是今日窥探于你之物。” 咔擦!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滚滚阴云被撕开一条裂缝,随后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楚寻亦是来到窗边,遥遥望去,云层翻涌,目光所及之处,雨丝如雾,天地间一片迷蒙。 心头的疑云便如这景物般,越发充满迷雾,它们倒是什么种族,来自于哪里,为何要致使乡民失踪,今日怪物前来所谓何事,明明有机会却又不痛下杀手,怪物和怪人到底是不是一伙,这一切,复杂而又诡异,让楚寻理不出丝毫头绪。 “我想起了一个词。”镜空突然开口。 “什么?” “妖……” 楚寻闻言转视镜空,只见后者面色凝重,眸底目光遥远深邃。 067、大好时机 妖! 上古传说中,有异兽通灵幻化人身,饮血啖肉危害苍生,更有诸多史书记载,历代帝王宠信妖妃,致使国力日下山河凋零。但这些,也只是在传说之中而已,纵观近年历代,上至五百、下至当今,别说是妖,就连机灵点的凶兽都未曾出现过一只。 以至于在当世人眼中,妖便是邪魔外道,而邪魔外道无外乎掌控诡秘功法的邪修而已。 深看镜空两眼,楚寻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妖,绝非邪魔外道! “镜空友人如有所觉,请详细道来。” 镜空沉似在整理思绪,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也只是偶然想起此物,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感觉相似而已。不过……家师年轻时游历天下,曾镇压过一只小妖。” 镇压过一只小妖! 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楚寻听后心头神色凛然,当即继续追问。 “无妄神僧所镇之妖有何特征,与那怪人和怪物是否相似?” “那小妖无法口吐人言,但无论面貌还是行为,都与人类极为相似,只是灵智不算太高,不过却有蛊惑人心之能,乃是一只灵狐成妖。”镜空无需回思,当年无妄神僧说起此事后,他便始终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倒也和两怪颇有相近之处。不知无妄神僧是否提及他们所操控的气息,为玄气,亦或也是这种……” 镜空摇头,他知道楚寻要问的重点在哪,但无妄神僧当年并未提及此事。毕竟,无妄神僧修为通天,放眼九州,乃是仅次于大掌柜和青霄皇的存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不相上下也不是不能。 他出手镇压一只小妖,那小妖估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感知对方气息。 虽然线索又断,但终究还算是有所突破,楚寻沉思片刻,觉得以此事作为突破口当事半功倍,于是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镜空友人能够答应。” “寻公子但说无妨,力所能及必然全力以赴。”这当然是一句客套话,但只要不涉及势力纷争,相信镜空还是很乐意帮助楚寻的,更何况眼下两人谈论的本就是人口失踪之事。 “我想求见贵宗首座,无妄神僧。”楚寻正色说道。 闻言,镜空似有犹豫,片刻后回道:“家师自真龙殿回山后便直接进入闭关状态,应该不会接见于你。” 直截了当的拒绝,镜空这种不避讳的行为并非无礼,因为玄修闭关之大忌便是被人叨扰,修为越高越是如此。楚寻自然也知晓,所以不会产生负面情绪。 不过他还是不肯放弃,追问道:“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镜空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又道:“也许师兄镜圆可以。” 听罢,楚寻仿佛看到一丝明光,喜道:“贵师兄深明大义,想来此事他必会帮忙!” 楚寻对镜圆的印象极好,此言乃是发自肺腑,就算无有今日之请,若提及镜圆,他也会这般夸赞。 “不如这样,劳烦镜空友人即刻启程回山,与贵师兄共同商议一下,如能面见无妄神僧,关于那小妖之事,无论巨细,统统记述下来。此事关系重大,不管是否取得突破口,这调查之事,都会为友人记大功一件!” “功劳与否小僧并不看重,此乃为国为民之举,镜空当仁不让,只是……”说道这里,镜空看向楚寻的眼神中有些异样,顿了一下后,终究还是低声开口:“小僧在此,他们终究有所阻碍,我若离开,届时你的处境……” 一丝暖流划过心间,楚寻当然知道镜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而且他说的也没错,有他在此,虽不会刻意相助楚寻,但终究还是能对青灵子和李成的行为起到一定阻碍作用,他一旦离开,两人就算联手杀掉楚寻,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事后无法深究。 拍了拍对方肩膀,楚寻笑道:“放心,区区青灵子,还奈何不得我。” 这是宽慰,也能看出楚寻对此事的决心,为了彻查人口失踪一案,自身安危他暂时顾不了太多。 镜空轻叹,青灵子和李成乃是固玄修为,若两人联手,楚寻凶多吉少,只是当事人既然都如此说了,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好,我即刻启程,如果事情顺利,三日便能回返。”镜空提高声调,最后深看楚寻一眼,转身离去。 有些话,为防隔墙有耳,他不能直说。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刻意强调三日回返几字,这是在提醒青灵子和李成,他很快就会回来,你们没有足够时间作恶。 势力角逐,权锋交击,如同怒海漩涡,须得字字费心,句句深意,一个不下心便是万劫不复,镜空这般为楚寻说话,已经达到他所能够倾向的最大的度。 “如镜空友人日后有所需要,楚寻自当鼎力相助!” 看着镜空离去的身影,楚寻正色拱手。说实在的,仅仅一句话而已,算不上什么恩德,也未必能起作用。但镜空此言却让楚寻感动,有感动便要感恩,这是人之根本。 在镜空离去的同时,另外两间客房的窗扉皆是掀开一条细微缝隙,青灵子和李成目光锁住逐渐消失于人潮中的镜空,嘴角不约而同泛起冷笑。 佛宗宗门之所在,乃是青霄国极西方的菩提山,距此地至少三千余里,就算镜空不眠不休,往返一趟最低也要十日之久! “哼哼,三日,当我青灵子是傻子么。就算你有佛宗秘法助力,三日内也绝对赶不回来。”青灵子摩擦着千鸦剑鞘,笑意越发阴冷。 没错,他青灵子情商虽低,但智商还没低到那种程度!镜空此举虽是好心,但却恰恰成为青灵子放手作恶的催化剂! …… 午时三刻,楚寻房门被人敲响,来者正是青灵子和李成二人。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等需尽快启程,先于附近村落潜伏妥当,如果运气好,兴许晚间能有所发现。”青灵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镜空未归,眼下三人行事完全没有突破口,撞大运乃是最好的选择,正如坊间所云,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提前潜伏,这样遇到怪物的几率自然要增添几分。 不过,楚寻却是知道,青灵子如此积极,所为却是谋害自己。 即便知晓,楚寻仍是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三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启程上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出现在一处偏僻村落附近,这里四面环山,虽山峰不高,但走势陡峭,其上有溪流潺潺,多秃石灌木,少茂密大树,偶尔可闻野兽嘶吼。一条荒草小径从外部延伸入内,眼下未时刚至,阳光便被峰峦遮挡,遥遥望去,村中景象如同日落十分,一片阴暗。 “此地不错,极适合行凶作恶。”青灵子一语双关,说这话时扫向楚寻。 没错,怪物掳掠人口乃是行凶作恶,他们谋害楚寻也是行凶作恶,但无论哪种,此地确实是一处绝佳选择。 “我也有所预感,今晚注定不会平静。”李成亦是看向楚寻,冷笑说道。 楚寻置之一笑,观察四周环境后,说道:“我去东峰北峰,你们查看一下西南两峰。” “嘿,不会是想要临阵脱逃吧?”青灵子激将道。 没有回话,楚寻直接向东峰攀登而去。 “他会不会趁机逃走?”青灵子目光阴沉,看着楚寻背景,问道。 “放心,此子极爱颜面,况且你没发现,你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么。”李成趁机挑拨。 “那是最好,因为今晚过后,他的眼也就没必要再睁开了。” …… 东峰和北峰相对西南两峰更显光秃,其上几乎就没有植被,有也只是低矮杂草,乱石嶙峋,甚是荒芜。 楚寻选择探查这里是因为能让对方一目了然,这样他们才会放心,省的生怕自己跑了,跟在后头说些没用的废话。 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可探查的,不远处有方石洞,洞口不大,内里很浅,也就三五丈左右,该是天然形成。 随意逛了几圈,楚寻便走入洞中,于一处平整石墩上坐下,练气静修。 青灵子和李成两人皆为固玄初期,看样子也并非如何稳固,虽与皇子朱佲同处同一大境界,但战斗力应当有所差距。 况且,李成绝不会直接出手,即便夜深人静无人旁观,但他为策周全,防止青灵子事后反咬,撑死了也就为其掠阵而已。 如此一来李成对楚寻造成的威胁就会减弱不少,虽不可小觑,但尚能接受。 至于青灵子,若和他动手,楚寻还是很有信心的,最起码应该能保持五五之势。 楚寻有此信心并非自负自大,乃是参照大战朱佲为做出的结论。虽然当时朱佲并自弃优势并未出剑,但那时的楚寻也只是开玄后期,如今已是巅峰,其中进境可想而知。 而从青灵子平日里使用御剑术的时间长短来看,此子修为当无法和朱佲相提并论。当然,真正的搏杀中他可不会顾及朱佲所顾及的东西,出剑乃是必然趋势。但即便是这样,无非也就勉强达到朱佲当日的水准而已。 略微作想,楚寻便抛开这些杂念,近日来体内玄气频繁冲击关隘,颇有突破之势,不如趁此良机好生演练,如能突破,击败青灵子便如信手拈来。 068、遭遇 乌飞兔走,转眼时间便来到了傍晚,残阳西落,于天边染出片片红霞。 .. 楚寻眉眼微阖,此刻正盘坐于洞内,他的呼吸很平稳,周身似有莹莹白气环绕。 这已然是他承受极限的最后一次演练,如果不能突破,那今日便算是突破无望了。不过即使不能突破,也没有太大关系。李成若是全力出手,他就算突破到固玄境也没有太大作用。反之,凭借开玄巅峰力战青灵子也不是无法取胜,无外乎多费劲力气罢了。 气行肝经,再走肺腑,沿途冲击各道经脉关隘,虽无往不通,但却总是缺少那么一丝丝意味。 近日来楚寻频频感觉体内玄气上冲天灵神府,此乃突破征兆,不过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却是让楚寻喜忧参半。 喜的自然是若突破成功,实力将会暴涨。单就玄气掌控来说,开玄境到固玄境乃是质量飞跃。顾名思义,开玄只是打通经脉玄封,让寻常武者能够感受并且引之入体。而固玄则是将玄气稳固在经脉之中,因此运转更加自如,可从天地间摄取的分量也是更多。 做个简单的比喻,都是方凳,开玄境三条腿儿,固玄境四条腿儿,谁更稳固一目了然。 至于让楚寻忧心的,可就有些复杂了。 他从去年初冬开始进入开玄中期,历经整个寒冬才迈入巅峰,虽说其间多有烦事叨扰,但用时亦是不短。当然,这只是针对他自己而言,若放在寻常玄修身上,这可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可眼下,他刚刚迈入巅峰不足月余,怎地就忽然如此快速的再次出现突破征兆? 回思先前,突破征兆初次显现,乃是小村遭遇怪人之夜。自从他感受到那种异于玄气却又颇有相似之处的气息之后,体内玄气便好像受到某种刺激一般,活络了起来。 “莫非与怪人怪物驭控的气息有关……”楚寻微微皱眉,他之前并没有这种想法,但今日接触过怪物之后,体内的玄气躁动又是厉害几分,联想起来,很可能是因为自身玄气被那怪物所发出的气息再次刺激,所以才会如此。 “真是迷雾重重!”楚寻无法静心,索性直接睁开眼。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是朦胧,遥望过去,村落中青烟袅袅,该是忙完了春耕,都在生火炊饭。 “玄气难以摄取与末世有关,末世又与怪人劫掠乡民有关,怪人所驭控的气息却又能刺激玄修玄气,而且这种刺激看似还可以大幅缩减突破速度,但所谓欲速则不达,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而这所有的一切,有是否有所联系……” 起身来到洞口,目光扫向西南两峰,在并不茂名的山林间隐约可见两道微弱白光,想必青灵子和李成也是在演练玄气。 “呵,这是备战呢。”冷笑过后,楚寻再度回返洞内,人家都固玄境了还在备战,自己怎么好偷懒,咱得尊重对手不是。 这一次楚寻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专心致志演练玄气,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最后一轮的演练也已经完成。 并没有突破,不过楚寻敏锐的感知到,只要再有那么一丁点刺激,突破便可来临。 春季的天还是很短的,只这半个时辰,天色便彻底黑了下来。如近日以来几乎从未改变的天气那般,穹边再有乌云翻滚,怕是夜间还要落雨。 “天黑了,想来青灵子快要动手了。” 楚寻起身,玄气游走周身汇入掌心,伴随噼啪声响,丝丝青蓝电芒一闪而逝。 眼下他要做的只是等待,所等之事有二。其一,青灵子发难。其二,若是幸运,也许会遇到劫掠乡民的凶手,毕竟最近皇城、焦州两地,乃是人口失踪案的频发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似是嫌弃天色还不够黑透,青灵子迟迟没有过来,楚寻等的无聊,便在洞内练起风雷掌来。 罡风呼啸,掌心中一道电芒窜出,砰然大响中,一块半人高的黑石便碎成齑粉。 说是练功,实际却是打发时间罢了。这风雷掌不过一开玄境功法而已,简单粗暴,在弊端明显的前提下,上手自然极为容易,对于楚寻这种天赋异禀之辈,练成它乃是手到擒来之事,无非熟练与否而已。 练着练着,楚寻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顾盼兮的身影来,别看她平时呆呆的,但玄功天赋当真惊人,只是这呆货现在在做什么呢,盯着一株小草发愣?亦或对着几尾游鱼胡说?还是晃荡着马尾巴在后山摸黑儿采摘野花…… 正想着,外面便传来扑棱棱的拍翅声,由远及近,随后一道白影闪进洞中,是一只楚月小筑飞来的红缨信鸽。 伸手招其落入掌心,楚寻解下绑缚于信鸽右肢的信筒,拔开塞口取信观之。 心有灵犀般,信竟是顾盼兮写的,内容简单到令人发指,一共就四个字——你在干嘛? 这叫写信啊! 楚寻一阵无语,心中腹诽不断,呆货就是呆货,说她呆货都是夸她。 不过,腹诽的同时却又一种莫名甜蜜浮上心头,甚至连楚寻自己都没有发现。 须弥戒光芒一闪,纸笔出现手中,楚寻想也不想直接回信,写好后塞回竹筒放飞信鸽。 内容亦是极简,三个字——约姑娘。 目送信鸽越飞越远,楚寻嘿嘿一阵坏笑,心说呆货看见这信,肯定又要骂自己不要脸,骂就骂,气死她! “呦呦呦,寻公子这是怎么,想着哪家的妹妹呢?”洞外传来讥笑之声,是青玄子不知何时来了。 闻言,楚寻赶紧收住神思,他方才只想着和顾盼兮逗乐,竟全然没注意到青灵子什么时候到的洞外。 歪头看着青灵子,楚寻冷笑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智商有长进呀。” 脸色一沉,青灵子便要发怒,他最恨别人拿他的智商做文章,更何况是要杀之人。 “废话少说,你勾结邪魔外道,劫掠乡民无恶不作,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诛了你这恶獠!”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此景此情你还装这模样作甚,吃饱了撑的? “呵,你走玄修之路真是屈才,否则肯定会是一个红遍九州的老戏骨。”楚寻讽刺过罢,直接心念闪动,须弥戒光华烁烁,龙影剑已然在手。 青灵子瞅见这龙影剑便莫名更气,怪叫一声,当即便要动手。 可正在这时,李成的身影却又突然闪出,他站定之后先是示意噤声,随后以眼神扫向村中。 楚寻心头一凛,他知道,今天的运气着实不差,竟果真撞见凶手了! 快步来到洞边,遥遥看去,村落中人正从各自家中向村东头空地汇集,手里皆拿着火把,老弱妇孺、壮实青年,总之所有人都朝着那里去了。 “你我之事,可否暂缓。”回头看向青灵子,不过在他回头之际,李成却迅速转头看向别处。 楚寻知道,这李成定然是趁方才时间,背着他向青灵子交待了什么。 “你我何事?废话少说,还是乡民要紧,我等当火速前往才最要紧。”青灵子一脸坏相,不知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但不管他心里住着什么鬼,当务之急还是解救乡民,从他们的行为上来看,应当是又要进行那篝火仪式,而篝火仪式一旦进行,很可能就意味着又要有人口失踪。 再不多话,楚寻率先向村中潜伏而去。 身后,李成借着向外走的机会靠到青灵子身边,小声道:“方才没说完,凶手即将现身,咱们设计让那姓楚的打头阵,如果他死于凶手之手,此事完美。” “嘿,看你眼神便知,如此甚妙。”要说这青灵子智商是真的不低,否则决然不会在李成话说一半的情况下就反应过来,放弃直接诛杀楚寻的原计划。 两人对视过后纷纷冷笑,旋即不动声色的跟在楚寻身后,向村落中急掠而去。 为防止惊动凶手,他们速度虽快,但却控制气息,并未有丝毫流露,完全是仗着各自神异体脉与生俱来的速度向前掠进。 楚寻一马当先,青灵子稍后三五丈远,李成则是落后六丈有余,有此可见体脉差距。 “哼,体脉倒是不赖,但并没有任何作用,你今晚必死无疑。”青灵子心中愤愤然,落在楚寻后头让他很是不爽。 “此子的确有些门道,道衍奥妙诀强行改善体脉,乃是号称九州仅次于皇室傲龙血脉的强悍所在,且这青灵子明显在全力追赶,但终究还是无法超越,两者体脉差距,怕是不小。”李成眸光微沉,也是暗暗作想。 这二人各怀心思,前面楚寻却全无杂念,眼看着距离村落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 如果,此番能够拿住怪物或者怪人,那便有揭开所有迷雾的可能。九州末世,玄气之谜,无论哪一种,那可都是关乎天下的重中之重! 村中多有乡民冬日砍伐整砌的柴堆,烧了一冬没能烧完,此刻仍旧排排连连,足够掩藏身形之用。 贴着柴堆快速向村民集中之地靠去,待得楚寻就位,篝火点燃,仪式刚好开始…… 069、元凶现身 楚寻不知道篝火仪式进行到什么程度会导致村民消失,也不知道怪物会不会在仪式的进行中现身,眼下只能静心等待。 ( . . ) 回想当晚,他到达矮山山巅之际正见篝火冲天,可见那时篝火仪式已经举行有一会儿了,而当他自山巅至村中,所用时间不过一柱香而已,但就是这一柱香的时间,村民已然尽数消失不知所踪! 当时有呼喊之声,且并非出自一人之口,楚寻记得很清,但事后查探却并未发现丝毫挣扎痕迹,此乃诡异之处。 “怪人的实力并非太强,应当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致使百十多人不知所踪且不留痕迹,问题应当出在篝火仪式之中。” 屏息看去,篝火已经熊熊燃起,青黑色火苗腾腾乱窜,浓烟滚滚。 “这火,不太寻常。” 正常情况下,木柴燃烧所催生的火苗火心当是蓝色偏青火中是黄色偏红火外是黄色偏橘红,绝无通体青黑之理,看来楚寻猜的不错,这问题果然出自篝火之中。 再看村民,此刻正全部跪拜在地,深深叩首,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这是在搞什么鬼?”李成在旁低声疑问,他不但是皇室成员,更是九州子民,抛开势利纷争人心纠葛,对这等大事亦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楚寻微微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随着村民们念唱声越发响亮,篝火颜色也起了些许变化,由青黑变作相对正常的橘红,且火焰再窜高半丈。 “咦,火中好像有东西!”青灵子低呼一声,在他眼中,民是贱民,死活和他无关,但遇到这种事,好奇也是在所难免。 干柴燃烧发出噼啪声响,火焰升腾跳跃,有风掠过便是呼啦啦的一阵扩散,炽热扑面,如同火之恶魔张牙舞爪。 听得青灵子话语,楚寻和李成尽皆凝神看去,片刻后纷纷心头一凛,但见篝火柴堆中心处,似有一道极为模糊的类人身影。 这种事有违常理,不管是什么东西,绝对无法在熊熊烈火中藏匿身形,纵观九州万年历史,玄修不能,邪修不能,凶兽不能,寻常人等更是不能。 就算神海强者,烈火加身也许烧他不死,但安然藏匿身形也绝无可能。 因此事在设想范围之外,所以楚寻和李成在之前都是没能发现,反倒青灵子总喜欢做些怪异之事,思维迥异常人,眼下派上了大用场。 三人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骇然,甚至都忘了各自间的权谋算计。 “会不会是某种邪灵?”李成沉吟片刻后开口。 道宗传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如人类摄取天地玄气修成神通,花草树木山石禽畜吸取天地精华吞食日月光粹后,历经万年亦可通灵,此为神灵。 而某些特殊之地,例如乱葬岗、古战场、阴牢死牢等地则是死气怨气太重,此地生灵常年吞食这种气息,经年累月之下,便会产生邪妄,成为邪灵。 当然,这只是传说,楚寻等人并不很是相信,毕竟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哪方出现邪灵作祟。 但如今,他们却不得不慎而重之,对此保持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 “贵宗可有火属邪灵之记载?”李成皱眉又问。 青灵子摇头,“这邪灵乃是上古存在之物,那时天地未分苍穹混沌,人类气息不够浓烈,也就是天地间阳气不足,所以才会滋生这等诡秽之物,眼下四海昌平,人族鼎盛,应该不会有邪灵出现。” 听得前半句,楚寻和李成还真就觉得有点道理,但听过后半句,他们却是觉得邪灵一说,越发有可能了。 四海昌平个屁,天地玄气都要被冰封了,还昌哪门子平! “镜空怀疑是妖还没得到确证,现在又冒出一个邪灵的可能,莫不成真是佛道两宗传说中的鬼魅之物!”楚寻深深看向火心的影子,眉头拧起,越发凝重。 “快看,那东西动了!”又是青灵子眼尖,指着篝火低呼道。不过这并不是他有多用心,而是因为楚寻和李成都重视此事,所以心里时常会陷入深思,而青灵子完全是出于好奇,自然就更容易发现一些东西。 循声看去,只见乡民们已然尽数站起,嘴里的念唱不断,围着篝火转圈而行。 随着他们有所动作,火心中的影子越发凝实,已经隐约现出五官轮廓,最为清晰的眼眸之处,甚至闪烁出阵阵黑光。 嘶!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只是影子,虽也足够骇人,但却可以解释为视觉错觉,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这诡异之事,乃是事实。 心旌摇曳间,乡民已有最初的口中念唱绕圈而行改为闭目噤声,好似恭迎大驾那般。 邪灵鬼物现身在即,想都不用想,这定然是人口失踪案的终极元凶。楚寻目不转瞬,掌心已然渗出丝丝热汗,面对着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事物,少年心间并无恐惧,反而热血沸腾。 斩妖除魔安天道,吾掌乾坤吾独行! 此乃客栈自不知何时创立以来,一直传承的宗旨。 吼! 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徒然响起,但见火焰猛地向外波动,那道人影有所动作,竟是要迈步而出! 出来了!终于是现身了! 这咆哮并未使得如魔怔般的乡民们转醒,反而脸上越发虔诚,再度拜服一片,口中念唱又起。 正在这时,北侧山峰上突然掠出一道白影,这白影来势极快,行进间不似飞掠,反而像极了某种动物,四肢着地,蹦跃而来。 见此情景,楚寻登时心头大动,脑海中浮现出当夜的怪人面貌来。同时青灵子也惊呼一声,当时他亦是在场,虽离得很远,但这种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他又怎会忘记。 “愚昧低贱的族类,眼看就要被吸入腹中,还兀地磕头祷告,可笑之极!” 沙哑尖锐的声音从那白影口中传出,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如附骨之锥般钻入耳鼓,让人头脑刺痛。 不知为何,先前那咆哮声如擂鼓,但村民偏偏无法惊醒,可此声未落,他们便一个个恢复正常,然后脸色茫然,随后四下张望,最后惊呼四起。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惊呼是因为在他们茫然和张望的时候,白影已然跃至篝火附近,此物生的面相骇人,像极了传说中嗜血啖肉的妖魔,村人见得,如何能够不惊。 “妖魔啊!” “妖物来啦,快跑啊!” 如当晚如出一辙,一时间仿佛时光倒转,回到那夜的小村之中。 “快出手!”楚寻高呼一声,纵身而出。他虽不知道怪人会用什么方式致使乡民消失,但他却知道此事一定会立刻发生。 龙影剑铮然出鞘,一道碧色豪光横扫而出,直接向那怪人斩去。 在此之前,白影出现之际,楚寻等人的心思全都放在那里,却都没有注意到火焰中的人影仿佛受到某种刺激,加快了从火焰中现身的速度。 不过,楚寻突然出手却是让它停住身形,那张被火焰包裹看不清面貌的脸上,仿佛咧开了一张大嘴,无声的笑了。 “低贱族类的小杂碎,怎地又是你!”怪人闪身避开攻击,跳到远处怒视楚寻。 它生的本就骇人,这一怒整个五官立刻纠结在一起,鼻翼猛抖,眸中凶光烁烁,惊得乡民越发慌乱。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定要拿你!”楚寻冷喝一声,仗剑再攻。 面对楚寻的攻势,那怪人似乎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躲避同时频频扫向篝火处,眼中有些焦急之色。 楚寻眼尖心细,立刻便有所察觉,一剑逼退怪人,趁机回头看去。 另一边,只见原本藏在篝火中的人影刚好迈出,此物生的魁梧之极,足有一丈之高,浑身被火焰包裹,仿如火魔。 在它脱离火焰的一息之间,就好像被淋了一盆冷水那般,周身火焰顿时熄灭,现出了原来面貌。 这是一只通体赤红的巨猿,当然,说是猿只因它大体形如猿猴,并非也无法肯定就是猿类异种。此物身无毛发,肤如焦炭,无尾无鼻,生有竖嘴,其内獠牙尖锐,呼吸时便有阵阵黑雾喷出,如同焦炭升腾之烟。 最主要的,自从他脱离篝火的那一刻起,楚寻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既腥且燥!如同侵入血河却被熊熊烈火包围,便是那种感觉! “是它!”心头猛地一颤,虽眼下气息比昨日在驿馆时强烈数倍不止,但楚寻绝对分辨的出,此物就是昨日的怪物! 正震惊间,只见那怪物张开大嘴一吐一吞,其内立刻便有强烈的炽热旋风席卷而出,瞬时充塞周遭数丈方圆。 楚寻处于炽热范围边缘,但依旧感觉浑身如浴火海,汗毛登时焦枯,生命精气更是控制不住的向外宣泄。 玄修尚且如此,寻常百姓可当如何? 但闻求救呼喊不绝于耳,百十多乡民眨眼间便被炽热旋风延烧成飞灰,最后随着一缕无形之气,全部被怪物吸入腹中。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难怪此物作案从未留下线索可循…… 070、重大线索 楚寻飘身急退数丈,直到离开危险范围方才站定,目光锁向怪物,震惊之意无法言表。 .. 这是何等的惨象,吞食生命精气也就罢了,就连骨灰都不留下一丁点! “哇呀呀,气死我也,都是你这小杂碎搞鬼,两次了,他娘的两次了!”另外一边,怪人手舞足蹈呜哇乱叫,显然是见得乡民之生命精气被怪物吸食,极为气愤。 “我和他是一伙的,难道你不知道?”楚寻心生一计,虽没抱着太大希望,但试一试终归没有坏处。 事实证明,他对怪人的智商估算果然没错。只见后者也不知愤怒还是鄙夷,咧嘴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才是和他一伙的!” 既是同伙,为何还要互相争抢?这种情况就如同将领带兵打仗互相争夺敌方城池那般,像极了争功夺利! 莫非,它们只是下属,而在它们之上,还有着更高等更诡秘的存在! 如若真是这样……楚寻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不敢想象,两名下属便能在短短月余内吸食千人的生命精气,若首脑现身,会是何等景象。 况且,既有阶层,那便谁也无法保证,它们之上的那位是否就是顶尖人物,之上的之上如果还有厉害角色,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惊骇归惊骇,但不幸中的万幸是终究还算有所发现,因为通过这件事他隐隐明白了几个关键词语之间的联系。 玄气冰封、吸食生命精气、末世降临…… “此等异类,怕是抱着毁灭九州人族的目的而来!” 汗毛倒竖,楚寻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而上,如若猜想属实,那么九州将要面临的便不只是浩劫动荡,而是一场灭顶之灾! 难怪通幽人要大掌柜撤离出去,难怪提起这件事,纵神秘如通幽人,也是不敢透漏太多! 这其中的隐秘和危机,怕是楚寻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 楚寻这里忧心忡忡,但青灵子和李成却灵光一现,自觉抓住绝佳机会。 两人从柴堆后闪身而出,青灵子指着楚寻冷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方才自己也承认了和那怪物是一伙的,孽障,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青灵子说完,李成佯装公正,道:“此言差矣,楚兄乃是堂堂客栈公子,岂能与这群丑恶邪灵有染。” “还要怎地才算有染,他方才自己都是承认,难道非得等它们联手杀了你我二人,这才算有染?” “唉,如此说来,楚兄须得证明下自己的清白了。”李成叹气,旋即目光落到怪物身上:“楚兄,我虽信你,但青灵子却不信,眼下唯有诛杀这两个邪灵,方可证明你的清白。” 一唱一和,原来是玩的这手! 怪物的实力他们可是亲眼所见,凭楚寻,何谈击杀?这赶鸭子上架配上借刀杀人,果然妙极! “还不动手!”青灵子急声催促,他可不想在此地再多呆半刻,等楚寻和那怪物交上手,自当立即撤到山峰之上远观。若果楚寻杀掉怪物或者逃走,届时他在出手补杀。 如果楚寻直接死在怪物的手中,那便更是完美。 “叽里叽咕?”怪物说出怪异话语的同时转视怪人,意在询问。 “哈,这群卑微蝼蚁内讧,咱们看热闹就是。”怪人哈哈一笑,也不顾地面肮脏直接盘腿坐下,饶有兴趣的看向三人。 楚寻还算好的,青灵子和李成都是自诩九州年轻翘楚的人物,几次三番被这丑陋之物成为蝼蚁贬为低贱,心里相当窝火,但为了谋算楚寻,忍忍也是值得。 “尔等要分清时机,这可是关乎九州存亡的大事!”楚寻转头怒视,他能接受被人算计,但他接受不了异类当前,同为族人却还在想着互相谋害。 “少在那大义凛然,你须得先证明清白,否则我等如何能信得过你?攻杀它们不是难事,怕只怕被你这异类走狗算计!”青灵子不止针对楚寻,也是稍带着对两怪的挑衅。 李成赶紧以眼神示意过去,切莫一时冲动惹恼了两怪,否则横生变数。 其实青灵子也就是头脑一热,见识过怪物神通的他恨不得立刻便遁走,要不是怪人要几句蝼蚁低贱骂的他感觉颜面受损,估计早就找机会溜了。 “楚兄,我虽信你清白,但未免抢功之嫌,你出手诛杀那邪灵之时我绝对不会干涉。”李成遥目四顾,随后一指北侧山峰,道:“便在北峰山巅等你。” “记住!别想着逃走,若有此举动,我和李成当联手尽杀尔等!”青灵子环指楚寻和两怪,说完赶紧跟上先走一步的李成,生怕慢了丁点。 说真的,楚寻现在真想先把这两个不分轻重、不懂大局的败类灭杀。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楚寻终究还是没有追赶,异类在前却与同族内斗,这种事他做不到。 转视那眨眼吸食百余人生命精气的罪魁祸首,楚寻眸底闪起一丝决绝,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男儿在世,有些事不是无力便不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气度。 “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要杀你!若我杀不了你,客栈八千弟子终有一日也会杀你,在我九州为非作歹,客栈第一个不容你,我楚寻,第一个不容你!” 说罢,龙影剑碧芒大盛,于这昏暗阴沉的夜幕荒村中划出一道璀璨明光,带着楚寻的决然和毅然,无惧无畏,勇往直前! “嘿嘿嘿,炎妖,这小子要宰了你,你还不赶紧撒丫子跑?”怪人坐地嘲笑,很明显,他口中的炎妖也就是那个怪物听不懂楚寻话语,它这是在翻译给对方听。 怪人说的也是那种怪异话语,楚寻听不懂也没心思听,但那炎妖却神色一震,竟真的转身便逃。 此物不知是何种异类,速度奇快,每次纵跃便是十丈有余,当日是白昼,是以楚寻没能看清,如今暗夜深沉,它纵跃之时身上火星窜动,清晰可见。 “跑……跑了!”楚寻剑出一半生生停在当场,豪情壮志顿时卡壳,什么情况,明明实力远远高过自己,竟然不战而逃? 这种速度,追之无望,楚寻摇头不解,转视怪人以求答案。 从怪人的种种举动来看,这家伙属于半个话唠而且智力略低,想必能从它口中继续了解一二。 “它就这么跑了,连和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这种族类还好意思说我们人族低贱如蝼蚁?”楚寻冷冷发笑。 “放屁,它跑是它跑,除了吸食生命精气没有半点作用的废物。”怪人语气很是不屑,说完又怒视楚寻,道:“你有本事跟咱过几招试试,谁是蝼蚁,便可知晓。” 除了吸食生命精气便是废物,原来如此。虽然怪人说的未必就是真实,但综合一系列事件来看,这炎妖的确没有太大能耐,也难怪怪人见得他成功吸食生命精气后极为愤怒不甘,这事放谁身上都是一样,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抢了功劳,怎能不郁闷。 “不是试试,对于你,我是必杀。”楚寻抬剑指向怪人,继续套话:“只是我剑下从不斩无名之辈,杀你之前,你得须得报上姓名来历,否则不配死在龙影剑下。” 那怪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捧腹大笑,竟在地上打起滚来。 莫非看透了楚寻的计谋? 非也,只见怪人笑了好一会儿,爬起身后朝着楚寻勾动食指,轻蔑道:“血雾岭青妖百二,蝼蚁,来杀我呀!” 血雾岭? 这显然是个地名,但楚寻熟知九州地理,绝对没有这个地方。 青妖百二则该是它的名字,之前的怪物叫炎妖,它叫青妖百二,看来镜空所猜不错,这群恶獠果真是妖族。只是刨去镜空所说无妄神僧镇压过一只小妖外,九州大陆从未出现过妖族踪迹,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轰隆隆…… 阴沉了半宿的天空终于炸响闷雷,随后便有雨滴落下,淅淅零零,带着凉意。 抬头看去,楚寻猛然间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妖族,会不会是来自于星河之外! “兀地个白面小儿,动手哇!”看起来青妖百二还是个急性子,楚寻抬头的功夫,它便迫不及待的叫起嚣来。 “哼,你还敢挑衅于我?”楚寻又是一计浮上心头,趁此良机,若不多从青妖百二口中套出些有价值的话题,当真遗憾。 “你好歹也是横渡星河而来,路途遥遥,看在这个份儿上,今天只要跪下叫我三声人族的好爷爷,我便放你离去。” 青妖百二一听这话登时暴怒,张开大嘴呲出獠牙,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本妖体内流淌着妖族大帝的血液,心里奉着妖族圣主的灵魄,呼的是精纯玄气,两百年前在人族脉境强者面前也不曾惧怕,岂能被你个白面小儿唬住!” 精纯玄气,脉境强者? 虽青妖的话语中并未直接表明它们是否来自星河之外,但这两点却也足够关键。 呼的是精纯玄气,这个“呼”字,应当是等同九州玄修的摄取,而精纯玄气的潜意思为九州玄气乃是驳杂玄气。至于脉境强者,以诸多线索来看,这青妖百二对九州乃是极为了解,也定然知道九州至高境界乃是神海,如此则可证明,在它眼里,脉境高于神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九州压根就没有所谓的脉境强者,也就是说,星河之外……另有人族! 071、愤怒的青妖 此等重大线索,着实是让楚寻心头震颤,遥看穹宇星河,虽今夜繁星尽隐,但他神思遨游九天,仿佛已然看到了那人族鼎盛的神秘世界。 神海之上另有强者,谓之脉境! 这不只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而已,也更是让楚寻嗅到九州至高境界之外的冰山一角。远的不说,客栈大掌柜已然在神海境巅峰停留多年,他对于玄气的掌控程度,甚至早就超越神海境巅峰,达到一种永不枯竭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摸不到那一丝门道,仍旧不能跨过神海,进入那片未知的玄修领域。 如今,从青妖百二口中听得脉境两字,虽仅是两字,但对于九州玄修领域来说,乃是犹如紧闭万年的厚重大门,被生生撬开一条缝隙,让人看到明光! 更何况,星河之外另有人族还从侧面证明一件事情,那便正如通幽人秘法展现所示,楚寻父亲所在的世界,很可能便是在那浩翰星河中的某个神秘领域。 “我们九州大陆千百年来勇探星河,发现其中诸多秘密,但你口中的血雾岭,实在没听说过。”楚寻继续套话,做出轻蔑模样,道:“估计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定然只是个小小大陆,与我九州相比,便如滴水之于汪洋尔。” “哈哈,小子!你还真是无知,你们人族有句话怎么讲,坐什么观来着……”青妖百二思考片刻没能想出,索性也不想了,直接得意道:“说出来怕吓死你,就凭你们这小小的九州大陆,都不足以与我家乡那里的最大州城相提并论。” 方圆百万里,不如一州城? 如果青妖百二所说属实,那得是多么辽阔的疆土啊! 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心头热血正盛,听得此言,楚寻顿时便觉有些向往,心道终有一日,他要走出这九州大陆的一亩三分地,去那遥远且神秘的星河之外闯荡闯荡。 不过,这种目标短时间内自然是无法达成,况且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摆在面前。 “呵,你就吹吧,有种你把你所在大陆的名字说出来,本公子熟知星河外域,且听听是否真实。”楚寻打定主意,今天不把青妖百二掌握的东西全都哄出来,绝对不罢休。 闻言,青妖百二怪眼一番,丑陋骇人的脸上露出蔑视神色,便要开口。但不知怎地,它却似突然想到什么那般,面目瞬间转为愤怒,嘶吼起来。 “兀地个奸猾小儿,险些着了你的道道儿。想从本妖口中打探消息,真是可恶至极!” 楚寻一怔,旋即暗道可惜。以青妖百二目前显示出的灵智来看,它肯定无法想通这一点,必是自己之前那句话触到它的敏感所在。 “实在可惜,实在可惜呀!”楚寻后悔万分,他本想着循序渐进,从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开始慢慢向精纯玄气、玄气冰封、炎妖为何窥探自己等重要事情递进,如此当能降低青妖百二的防范,只是没料到这家伙竟中途醒悟,导致功亏一篑。 愤怒的青妖百二将它可怕的一面展现出来,只见它纵声尖啸,刺耳之极,而在尖啸的过程中,其皮肤则是开始龟裂,丝丝暗红血线渗透而出,体型更是在短短时间内膨胀壮大,几息后化作半丈多高。 “无耻族类,焉敢哄骗你百二妖爷,当真该杀!” 青妖百二异变后与当初的佝偻模样相比可谓天地之差,头生独角,臂粗如桶,遒劲的筋肉好似松根盘结,一条青色无毛且生有勾刺的三尺巨尾更是直接甩动起来。 簌簌风响,青尾绷直如同一柄长枪般直接横扫而来,所过之处飞沙石走,仿如空间都被切割。 此妖之尾明显具有破玄能力,楚寻哪里敢大意半分,脚下急掠,闪身避开的同时落定两丈之外。 哪知,他身形刚刚站稳,对方的青尾便如附骨之锥一般,直接跟了过来。 砰然声响中,楚寻身边一块磨台直接被抽的粉碎,石渣乱溅,打在身上都隐隐作痛。 青妖百二方才这一击速度极快,楚寻闪避不及只好横剑格挡,剑尾相接,叮当之声大作,好似金铁交击。 “吼啊!”接连两次攻击没能中地,青妖百二嘶吼欲狂,庞大的身形腾空一跃,直接向楚寻扑来。 楚寻脖颈微扬,倒持龙影急速前冲,他不想被动躲避了,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当然,他也不是热血翻涌盲目进攻,在急掠过程中自脑海快速分析青妖百二的实际战力。 上一次两者交手,只简单来往了一招,青妖百二所催发的是它所谓的精纯玄气,不过它所能驭控的量度,也并不比开玄巅峰高太多,想必衡量比对之下,大致可将它归类于固玄初期左右。 这是玄修境界,接下来分析体魄素质。以速度、力量、反应、爆发力四点要素来看,青妖百二在速度和力量上应当是占据优势的,这一点在它妖化之后极为明显,楚寻若想胜它,自然须得以己之长功敌之短。 力量和爆发力息息相关,所以这一点楚寻也并不占优势,只是有风雷掌帮衬,想必不会落于下层。 此刻他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反应,反应这东西看似与速度相关,但能否做到在电光火石间反应毫不停滞,那可就涉及到精神和思维了。 楚寻坐拥四字真经,其中动如火掠、不动如山、其疾如风这三点之于体脉依赖颇重,但其徐如林则更倾向于思维运转,而楚寻也最是擅长这一点。 自青妖百二腾空扑起至楚寻持剑前冲,这短短的几息时间之内,他已然判断出对方的招式走势和准确落点—— 只要能在合适时间准确避开横挥的左爪和下抓的右爪,他便可以龙影剑做上挑招式,直接借助惯性刨开青妖百二那看似最为柔软的腹部。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青妖百二的两双巨爪已然攻来,攻击方式和楚寻料想分毫不差。 “来得好!” 楚寻清喝一声,先是矮身避开横挥左爪,而后身形微侧贴着下抓的右爪划过,龙影剑奋力上刺,瞄着那白皮嫩肉的腹部而去。 这一刻,青妖百二双目圆睁,血红的眸子里瞬间被惊骇充塞,它断然没有预料到,楚寻竟敢逆流而上! 在出手之前,青妖百二认为它这一招占据速度和力量的优势,再加上腾空而起的巨大惯性,就算无法击中这低贱人类,也绝对能逼的对方狼狈闪避,断然没有可乘之机。 但如今看来,它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眼中这低劣疲软种族的少年。 当然,此番对照若是把楚寻换做别人,十之八九便会闪避,毕竟不是谁都领悟过四字真经的玄妙,更不是谁都拥有这种霸道体脉! 最起码,换成正在北峰观战的李成和青灵子便是不行。 “不愧是客栈公子,的确有些手段和胆略!”李成报臂颔首,语气中难掩讶然。 青灵子则是鼻翼微抖,锁向场中的目光很是阴沉,但没有说话。 扪心自问,楚寻方才的举动,他做不到! 呜嗷!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寂静夜空,青妖百二腹部被龙影剑划开,飙出一道暗红色的血箭。 一击过后,双方各自闪出五丈之远,背对相向。 楚寻翻转手腕,将倒持的龙影剑竖立于眼前,碧光闪烁光华如水的剑刃上,一滴暗红血液缓缓滑落。 那边,青妖百二则呆立当场,事实已然发生,它堂堂妖族,竟被人类……且还只是一个开玄巅峰的少年杀伤! 腹部的伤口长约两尺,皮肉外翻,再深半寸,怕是就会割断肠子,端的是触目惊心。 “计算无差,只是估错了你这妖物体质的强悍程度,否则方才那一剑,应当直接将你斩为两半才对。”楚寻转身,不无遗憾的说道。 “该死!该死啊!” 青妖百二愤怒的盯着他,连喘了几大口粗气后开始嘶吼起来。 “我要,撕、碎、你!” 话音落下,只见青妖百二的身形一阵噼啪怪响,竟又变回佝偻模样,也不见它如何作势,苍白色的骨剑已然在手。 “低贱卑鄙的种族,看你拿什么接下本妖全力一击!” 骨剑光芒大作,隐隐伴随着不知名的野兽咆哮,那种莫名的气息顿时躁动,层层叠叠,如同巨浪般涌向四面八方。 楚寻眸中闪过凝重,他知道,那咆哮之声乃是器魂所发,而躁动的气息,该就是所谓的精纯玄气。 先前已经分析过,青妖百二的实力若与九州玄修比较,当在固玄初到中期左右,楚寻无法理解它为何能在这个阶段便将器魂融入到玄气之中,但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击,以他开玄巅峰实力,根本是接不下来。 在远超自己承受能力的力量面前,任尔技巧如何精湛,那也皆是徒劳。 这固玄境玄气融合器魂的一击,对于楚寻来说,乃是绝对压制。 心念涌动,青龙器魂腾空而起,楚寻本身则是双臂交叉,急速调动全身玄气,做不动如山式。 事到如今,接不下也得接,各自有命、生死在天…… 072、临危突破 “好霸道的气息!” “这究竟是何种气息,竟好像与玄气有些联系!” 北峰之上,即便遥隔里许,李成和青灵子仍是感受到那种狂躁的气息波动,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目露惊骇。 “李兄,你体内玄气是否如同受到刺激,有些不安分起来?” 李成点头,单掌前伸,一道淡红色的玄气光束便如火焰般跳动起来,时而轻微,时而萎靡。 “为何会如此,难不成那邪灵还能控制我等玄气?”青灵子惊声再问,先前他们在场时青妖百二和炎妖都没有催动所谓的精纯玄气,而且他也没听到楚寻和青妖百二的对话,是以并不知晓其中隐秘。 “不知道……只是我感觉,这对我等好像并非坏事。”李成缓缓摇头,神色间的震骇稍微转变,似是透出一丝振奋来。 他们两人隔着这么远尚且感应强烈,楚寻就在当场,自然是受到最大波及。 此刻,他已经不只是抱着硬撼的决心,其心底深处,更是有一抹绝境逢生的兴奋升腾而起。 因为,在青妖百二变回怪人之身且催动精纯玄气的几息之间,楚寻体内玄气如受诏应,猛然上行冲击神府,这突破的征兆,竟是一时间强烈到前所未有之地步! 如能一举突破固玄境界,或许仍不能取胜,但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渺小而卑微的人类,给我受死吧!” 青妖百二仰天长啸,骨剑器魂终于彻底浮现。那是一条长有七只犄角的奇怪蛟龙,眼如铜铃须长三尺,背脊生有剑齿状黑鳍,共生四爪,前壮后细。 这器魂刚一出现,青妖百二所驭控的精纯玄气便如长鲸吸水般向它汇聚而去,也只是转瞬间,便进入容纳于怪蛟形体之中。 一阵乌黑光芒大放,怪蛟器魂便仿若活过来一般,几乎形成实质,张牙舞爪摇头摆尾,极其可怖。 先前楚寻也将青龙器魂招出,虽然他知道无法融合玄气的器魂与对方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但龙乃万兽之神,蛟又是龙蛇杂交而生,故而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尽管,这种作用极其微弱,但眼下就算一分一秒,那对于楚寻来说都是万分珍贵的时间。 因为他要突破,如能突破,当可改写战局! 吼! 青龙现身盘旋直上,待得升至十丈高空时引颈长吟,震耳的龙鸣如山风呼啸,虽不具备玄气,但却也足够震慑人心。 “此子当真不凡,如是我皇室成员……”李成不禁联想,但话说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妈的,眼下我也是不得不承认,这楚寻乃是一号劲敌。李兄你莫要动那妇人之心,此人不除,将来无论对我道宗还是对你们皇室,都是巨大威胁!”青灵子沉声说着,语气中尽是狠毒。 不可否认,还有隐藏在狠毒之下的,那种深深的嫉妒。 再说场中,青龙震吼果然奏效,使得那怪蛟生生停止身形,先是后退几分,在青妖百二加力催使之后,方才再度凝聚气势,准备功敌。 与之同时,楚寻自知机不可失,瞬间赌上一切,将原本全部聚集于双臂间用作防御的玄气尽数撤回经脉之中,随后心诀暗念,帮助玄气向天灵神府发起总攻。 先前因为体内玄气被调动一空,是以冲击神府的玄气不过丝丝缕缕而已,虽暴躁,但杯水车薪。 如今,玄气大军杀回体内汇聚一处,那种气势,便直如破釜沉舟一般,疯狂的向神府冲击而去。所过之处,经脉尽开,此刻的楚寻甚至有种五脏六腑都要被撑爆的感觉。 额头上瞬间见汗,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但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是以咬紧牙关,任凭非人折磨肆虐肉体和神经。 吼熬! 那边,在青妖百二越发强盛的怒意之下,怪蛟终于发出怒吼,就好似臣服万载,终于鼓起勇气挑战权贵那般,悍然与空中青龙对视。 由于还未达到天河之境,所以楚寻根本无法以玄气操控初期圣器之器魂,换句话说,也可以形容为他根本就无法驾驭。 眼下他全力冲击固玄境,青龙失去心念控制,被那蛟龙一震慑,直接便出现涣散的迹象。 “哈哈,只要那青龙器魂消散,邪灵便会发动最终攻击,这楚寻,必死无疑!”青灵子忍不住大笑,狷狂得意,仿佛自己亲手斩杀楚寻那般。 见得这一幕李成也是微微点头,道:“你我运气太好,如此一来,不但不用动手便除去楚寻这个心腹大患,还发现人口失踪之关键,实当浮一大白。” “那我就提前恭喜李兄摆脱这飞影将军的虚名,上位实权之列了!”青灵子拱了拱手做道贺状,却没成想这句话戳到人家痛处。 李成脸色一沉,没再接话。此事如果顺利,自然是要加官进爵,但他毕竟不是姓朱,哪能那么容易就爬到一个手握实权的将军大位上。 青灵子因自己的低情商而讨了没趣,所以也不再多嘴,专心致志期待着待会儿楚寻被灭杀的场景。 “看,邪灵就要发动攻击了!” 循声看去,果然见得空中青龙最后一缕气息也消散殆尽,也正是在这时,青妖百二怒吼连连,怪蛟如受鼓动般,昂首摆尾,化成一道乌光,直奔楚寻而去! 额头的汗水仍在不停滚落,楚寻因忍受剧烈折磨而紧闭着双眼,他感受到那种毁灭性的气息正向自己狂涌而来,如果现在放弃冲击境界,凭他的反应,还是足够做出抗击防御。虽不能避免落败,但至少性命无虞。 不过,他并未睁眼,更未放弃,在这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他要博上一把! 玄气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神府要扼,此刻楚寻的脑海中,有这样一番景象。 那是一扇被浓浓雾气包裹的巨大黑门,门里是什么他看不到也感知不到,而门外则是一根由玄气形成数人合抱之粗的撞门木,此刻随着撞门木的狂野冲击,那扇原本看似极为稳固的大门,已然出现崩毁迹象。 撞开它!只要撞开它,我便脱离开玄,一举迈入固玄境界! 楚寻双拳紧握,任凭那蛟龙器魂已然攻至眼前却如若未闻,反而将精神更加集中,全力向固玄境发起最后冲击。 他知道,那扇大门之后的世界便是固玄境的世界…… 吼! 这时,蛟龙已至身前不足丈许之地,它张开血盆大口狂吼一声,便是有肉眼可见的玄气波动,直如瀚海澜涛般席卷而出! 附近的一切事物都在碎裂,石台崩毁,房屋倾塌,甚至地面都出现条条裂缝,如蛛丝尘网般蔓延开来。 唯独,楚寻脚下半寸方圆,一片宁静! 这一刻,楚寻豁然睁眼,只见他脖颈微扬,悍然对视恶意滔天的怪蛟,周身散发出无穷战意! 嗡! 如沉寂的空山中敲响洪钟大吕,那仿佛大道玄音般的嗡鸣直接波散开来,蛟龙器魂一滞,青妖百二一滞,就连远在北峰之上的青灵子李成二人,都是在这一刻神情出现停顿。 他,突破了! “这……这怎么可能!”青灵子怒极嘶吼。 “如今,怕是要出变数了。”李成默然,许久才说出这句。 “不可能,纵然他突破到固玄境,那也只是初期而已,你没看见吗!邪灵能够驭控器魂,足以击杀姓楚的杂碎!” “理论自当如此,但他……”李成神色间有些萎顿,转视青灵子,道:“他带给我们的震惊,还不够多么?” 青灵子闻言看向李成,眸光极为复杂,似是不喜后者说出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又似有种疯狂的挫败感,总之,他现在很不平静。 匡朗朗! 千鸦剑豁然出鞘,青灵子鼻翼猛抖几下,旋即便要闪身加入战团。 他已经等不及了,李成说的没错,不可以常理揣度楚寻,如此时不趁机出手,恐怕还会横生变数! “且慢!” 这时,李成却一把将其拉住,仰首示意场中,道:“稍等片刻,待他接下这一击,如果还有战力,我自当助你除去此人!” 他与青灵子不同,上面交代的命令是亲道宗远客栈,但这一路上由于自己没能把握好程度,眼下已然和青灵子成了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此番楚寻若是殒命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楚寻活下来,那他和青灵子眼睁睁看着邪灵吞噬生命而无动于衷的事情便会败露。届时且不说客栈当如何处理自己,就是皇室,碍于颜面之下,也绝对会对他处以极刑! 所以,楚寻今天必须要死,但他之所以要拦住青灵子,还是考虑到客栈之威,如若楚寻死于邪灵之手,他们只是袖手旁观,客栈也没有足够理由来报复自己,毕竟不是谁都必须要充当英雄,为了一个自己厌恶的人而甘冒生命大险。 如此当是最好,客栈不但找不出毛病,皇室亦会为庇护于自己。 “还等个鸟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在青灵子急切之际,楚寻已然旋身而起,整个身形如同一道怒光,径直向蛟龙器魂冲去! 此击过后,形势便会明朗…… 073、玄气之差 器刃有灵称为器魂,这怪蛟虽是无形之物,但却通灵,眼下再经由玄气融合,用大白话来解释,那可就是蕴含灵性的玄气! 因此,楚寻所面对的,赫然便是一只有灵性的玄气之蛟! 当然,如此解释略有些不恰当,但却极为贴切,用来形容这一幕,乃是万分合适。 话接方才,只见楚寻腾跃而起,周身上下都是被一层炽烈白芒所包裹,白芒自然便是玄气,刚刚突破到固玄境的,那远超开玄巅峰的玄气。 远远看去,此刻的楚寻就犹如一轮于暗夜中执着升起的耀阳,光芒四射,气势冲天。 在他手中,龙影剑再度发出震天龙吟,如今全副心思投入到搏杀之中,那消散的青龙器魂,便是要再度冲破禁锢,从剑刃中脱离而出。 方才的消散,只不过是楚寻无暇顾及而已,如今他气势正盛,青龙器魂自然也就格外霸道,现身之后引颈长吟,声震四野,使人耳鼓溃痛。 在他眸底,寒光闪烁。我既然用性命赌赢了这生死攸关的契机,那接下来便是该你体会惊涛骇浪的时刻! “域外妖魔!犯我九州害我生民,当诛!!” 楚寻纵声清啸,润朗之音刺破长天幽寂,远远回荡出去,惊动了蛰伏山林的野兽,惊飞了憩息枝梢的禽鸟。 青妖百二原本是愤怒的,他愤怒于一个人族小儿,竟然把自己开膛破肚,险些害去性命。这仇必须要报,不撕碎他,绝难消解心头大恨。 可如今,人族小儿绝地重生,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竟是完成突破! 它有些胆寒了,楚寻所展现出的种种,已经超乎它对蝼蚁的认知,这种顽强、果决、疯子一般的赌命、不死不休的眼神和必诛之的气势,都是让青妖百二心头颤栗。 心境出现波动,怪蛟自然受到影响,更何况青龙再度现身,在这双重冲击之下,它所口中所发出的气浪波动也是减弱许多。 趁此良机,楚寻将龙影剑凌空掷出,仿若碧色闪电划过穹宇那般,向怪蛟器魂射杀而去。 此刻的青妖百二正在犹豫是否要逃走,而他的心境则是直接牵扯到怪蛟器魂,是以心念不稳之下,那怪蛟器魂也是没能做出及时防御,直接被龙影剑刺中头颅。 吼! 在龙影剑刺入怪蛟头颅的瞬间,青龙器魂也是厉啸一声,整个身影直接化成一道青光,先是回归龙影剑,再化为圣意经由剑身侵入怪蛟头颅。 嗷嗷! 惨叫声瞬时充塞四野,只见那怪蛟巨大的身体于空中开始激烈挣扎起来,但无论如何扭动,都是无法将龙影剑的一缕圣意从自己头颅中赶走。 “哇呀呀,难道非逼本妖动用妖咒嘛!”青妖百二连怕带急,眼见器魂将被吞食,也就意味着它手中的骨剑将成为龙影剑的“祭品”,这种事它如何忍得! 要知道,这把骨剑对于它来说可是极为贵重之物,甚至称为至宝都不过分,那可是险些丢掉性命才获得的宝贝! 可眼下,随着青龙圣意不断蚕食怪蛟器魂之中的圣意,骨剑也是开始出现龟裂,那噼啪的清脆响声落在青妖百二耳中,当真犹如心脏碎裂的声音。 于是,它在喊完这一句话之后嘴里便开始念念有词,显然是准备动用所谓的妖咒了! 楚寻现在杀心大起,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进攻的同时做出分析和判断。 从青妖百二话语中可以听出,那妖咒似乎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该轻易动用,原因很简单,九成是因为此法对自身会照成巨大伤害,减少寿元也好,折损功力也罢,肯定是利弊同存之法。 诸如此类功法,九州大陆也是有的,弊端固然让施法者难以接受,但若真的施展出来,其中威力也是可想而知。 “青灵子李成二人虎视眈眈,妄图坐收渔翁之利,我若与这青妖百二血拼到底,却是便宜了他们!更何况,妖咒到底为何等威力我亦是不知,能否抗住也是两说,不如这样……” 念头一转,楚寻便是生出一条计策来。 “青妖百二,你是穷途末路了么,那妖咒施展出来,是什么后果你自己也知道!”楚寻凌空缓缓飘下,伸手一招将龙影剑召回手中,此刻青龙圣意已将怪蛟圣意蚕食了大半,眼看就要彻底碎裂。 “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虽与那炎妖同伙,但生命精气终究还是为他所吸食,此事你固然有罪,但也还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如能戴罪立功,我便可放你生路!” 这几句话喊得中气十足,很有一种威压意味,而青妖百二眼见爱器并未彻底损毁,自然也不愿轻易动用妖咒,当即问道:“如何戴罪立功?” 问过之后,它该是觉得丢了面子,便又补充:“况且本妖若是使出妖咒,你这区区小儿立马魂飞魄散,又凭什么来要挟我?” “呵,这么说你是想试试喽?我倒是也很期待魂飞魄散是个什么场面!”楚寻负手冷笑,龙影剑于身侧环绕沉浮,灼灼碧光映射八方。 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一是断定青妖百二已然露怯,它决然不会发动妖咒。二是压根就不信妖咒有那等威力,否则青妖百二也没必要废话,直接灭杀自己,夺走龙影剑岂不是更好。 “呃……这个……”被楚寻的威吓噎住话语,青妖百二支吾半天,这才灵机一动,自以为找到好借口的说道:“如你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很想杀你了,今日你我就算战平。还有,本妖每次都是想阻止那炎妖作恶的,所以嘛,这都是误会。咱们不打不相识,如有缘再见,定当痛饮三坛,此番便就此别过吧!” 这番话说出来,就连楚寻都是一怔。好个青妖百二,原来妖族之中,也有这等不要脸的家伙。 “站那,本公子许你走了?”楚寻自然不能轻易放它离去,先前说的不过是想从它口中哄骗些信息罢了,什么好生之德,对待这种害人妖类,如不是碍于形势,楚寻岂能饶它。 “我说过,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少在这和我磨嘴皮子,再敢废话半句,就算你不想动用妖咒,我也得把你那能让我魂飞魄散的妖咒逼出来长长见识。”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耐心很差,如果发现你敢说谎或者转移话题,那咱们直接手底下见生死就是。” “你……你问呗,本妖坦坦荡荡,有啥怕问的。”青妖百二怂了。 楚寻看它那模样很是想笑,但终究还是忍住,这场合得严肃。 “我问你……” 话还没说完,青妖百二忽然想起什么,插嘴道:“哎哎哎,等会等会,你只能问一个问题,本妖肯定如实回答。如果问多了,那还不如直接动手。” “和我讲条件?”楚寻冷笑。 “不是讲条件,本妖要是说的多了,上头肯定直接杀我,还不如和你拼上一把呢。”青妖百二郑重其事,竖起手指向上指了指。 嘿,说这货傻吧,它还知道祸从口出。说这货精吧,还没等楚寻问呢,它就先表明自己只是个打杂儿的了。 沉吟片刻,楚寻点了点头,道:“也罢,就依你所言。我来问你,精纯玄气和我们九州的玄气具体差距在哪?” 思来想去,楚寻觉得自己必须答应青妖百二的要求,否则结果就是鱼死网破,一点信息捞不着不说,还让青灵子和李成两个奸人得了便宜。至于问题,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问出这个。 天地玄气被冰封,此事很可能与妖族有关,但以青妖百二的地位肯定无法知道太多内幕。况且,就算他地位高的很,这等灵智,怕是也没人敢把重要消息告诉给他。 至于为何不问有关吸食生命精气之事,是因为这个问题赌博性比较大,如果牵扯到其他内幕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只是它们妖族喜爱吸食,或者以此为练功途径,那岂不是亏了。 所以楚寻思量过后还是觉得问有关于精纯玄气的问题比较好,如果在此事上能有所突破,那便是极有可能让九州玄修更进一步的重大突破。 “这个吧,有点不太好说……” 铮! 龙影剑豪光大放,整个剑身都是嗡嗡震颤起来。 青妖百二见此情景心里一哆嗦,瘪嘴说道:“这个真不太好说呀……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听不听得懂可就看你自己了。” “比方说眼下是个动乱年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稻米都被王公贵族控制着,老百姓就只能挖树根野草来吃,因为啥,因为王公贵族有资本呀,你明白了嘛?” 楚寻若有所思,而后微微点头,他还真就懂了。 稻米就是精纯玄气,野草树皮就是如今他们所摄取的玄气,至于资本,按如此比喻来看,想必是指各自体脉差距。它们妖族体脉天生强悍,此乃是亲眼所见,无论炎妖也好,青妖百二也罢,无有身法只靠自身纵跃便可媲美他们驾驭玄气的速度,这无法否认。 也就是说,九州大陆的玄修之所以无法吸取精纯玄气,那是因为体脉限制达不到那种标准,也就是青妖百二所谓的没有资本。 不过,即便知晓其中缘由,但仍是有些问题难以想通,楚寻正准备详细询问之时,北峰之上却传来喝骂。 喝骂之人自然便是青灵子,转头看去,青灵子御剑升空,向此处急掠而来。 他已然这是等不及了! 074、以一敌二 却说先前青灵子被李成劝住,他思虑之下觉得后者话语不无道理,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楚寻左右都是突破成功了,让他和邪灵对拼一场,这乃是坐收渔翁之利的计策。 .. 只是,他虽没指望着邪灵能抹杀楚寻,却也没想到一招过后,楚寻竟和那邪灵罢手对谈起来,由于离得太远,言语内容他自然是无法听清,但纵观两者情绪,似乎很是融洽。 见此情形,青灵子心道一句糟糕,这楚姓小儿怕是和邪灵联手了! 他以己度人,也就是说如果把身份调换,当此之际,他极有可能联手邪灵来对付楚寻,所以才会如此作想。 邪灵的实力他们是见识过的,不敢说太强,但完全不输固玄初期,甚至隐约达到中期,楚寻若不是中途突破,方才那一击绝对就是致命一击。 “若他与邪灵联手,你我焉有战胜之理!”青灵子甩脱李成拉扯,由于没听到之前的诸多对话,是以他还不知青妖百二为妖族,仍以邪灵相称。 这回李成也不拦着了,他是不相信楚寻会勾结邪灵,但双方出现罢战趋势已是亲眼所见,今夜若让楚寻走脱,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待会动手,务必全力诛杀楚寻,即便走脱了邪灵,也在所不惜。”李成叮嘱一声,将宽背大刀从腰间解下,眸底闪烁决绝凶光。 青灵子点头,旋即千鸦剑铮然出鞘,无数只由玄气组成的黑鸦汇聚成一片乌云也是,他则是一跃踩在剑上,御剑腾空而去。 “无耻败类,竟和邪灵密谈,如今抓个现行,你还有什么好说!” 御剑术速度极快,青灵子一边喝骂一边急速前掠。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一般,要杀楚寻之心,完全是出于私怨,而这已然形成习惯的污蔑,却是在为自己诛杀楚寻找到一个合乎道义的理由。 藉此,可能在将来面对客栈时会心安几分,也更显得正义凛然。 相比于青灵子,李成便只是在后面辍着,他速度慢了许多,但气势凝沉,一手扶住刀鞘,另一手抹上刀柄,已然悄悄抽出半寸。 再说楚寻这边,他正于青妖百二问话,且还有诸多详细没能问出。比如摄取精纯玄气的方法,他又为何对精纯玄气的感应如此剧烈等。 答应好不会多问,那楚寻便不能食言,只是这一个问题还没刨根问底的弄清楚,青灵子便已经发难。 机会难得,却生生毁在这不识大体的小人手中。此刻,楚寻端的是心生震怒! 我拼死拼活为九州理尘霾,尔等却只顾着私仇私怨,那就也罢了。但凡事有轻重缓急,恩怨何时都能寻报,这青妖百二今日走脱,再想拿它何其困难! “此等败类,虽是同族,但留之无益!”楚寻把心一横,已有铲除之意。 说实话,原本他并不是多想杀掉青灵子,就算是杀,那也要等到末世之后再谈,可如今看来,早日除掉此獠,也省的他日后再坏大体。 “来吧,让本公子看看你们道宗玄妙,究竟是何威力!” 龙影剑握入手中,心念涌动间,青龙器魂再度长吟升空。那边如同乌云般的鸦群似乎滞了一滞,片刻后方才稳定下来。 虽无有实际威力,但仍可对对方器魂起到一定震慑作用,这便是圣器的压制力。 眼见火拼将起,青妖百二自是抓住机会,几个纵跃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客栈的渣滓,放走邪灵,我青灵子今日便为民除害!” 尖吼声中,青灵子伸手一招,脚下千鸦剑反转而起,直接落入手中。而后凌空一划,便是一道暗黑剑气横斩而来。 楚寻眸底冷闪,亦是将龙影剑反手挥舞,碧色光芒闪烁,一抹豪光迎击直上。 轰然炸响中,两道剑气当空碰撞,周遭虚空似是一颤,狂猛劲气波动致使方圆数丈内尘土翻飞。 这次对攻,两者都只是单纯催动玄气的手段。因为他们都无法以玄气驭控器魂,是以器魂再强,眼下也只能是增加气势的辅弼而已。 青龙引颈长吟威压重重,鸦群铺天盖地震慑人心,但归根结底,无非只是想对对方的心境造成干扰。 这一点不同于和青妖百二交手,它本就是妖族,又将自身意境连同玄气尽数融入到怪蛟器魂当中,是以青龙器魂一出,对它便有天然的压制力,这算是楚寻的运气,也算是它不明敌情而照成的劣势。 不过青灵子可就不同了,此人虽然卑劣,但终究还是道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之一,平时无甚显露,但真正攻杀起来,心境还是十分沉稳的。 眼下面对雄踞长空昂然威武,几乎有如实质般的巨型青龙,他只是冷笑一声,直接视而不见。 这边,楚寻则是神色微凝,仿佛如临大敌。 当然,若论心境楚寻自然也不比他差了,青龙器魂无法撼动对方心境,千鸦器魂自然也是对楚寻照不成分毫影响。 他现在的心境之所以会有波动,乃是感受到一丝阴鹫气息,这种气息并非来自于性子险恶的青灵子,反而出自于看似凛凛的李成! 此刻李成仍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只不过经过方才那一次对击的功夫,已然将落下的距离追上,藏身于青灵子身后,出鞘半寸的刀身上,有细微金光闪烁。 楚寻知道,这一刀既出,绝对是威力巨大的必杀一击。 “以此人心性来看,他若出刀,必定会选择一个绝佳的时机,力求置我于死地。”心念闪动间,楚寻再度出剑荡开青灵子攻势,但出于反挫力,身形也是出现一瞬间滞怠。 心间一凛,长剑回寰于胸前横转,一道玄气圆盘立时护住身体,做不动如山式。 几乎在同一时刻,楚寻遥遥瞥见李成手掌微动,腰间大刀再度出鞘半寸。 “好险!”暗自松了一口气,如不是他身怀四字真经,几乎能将攻防在瞬间完美转化,方才李成定然果断出手,而这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如此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但即便无法致命,那也是轻则将楚寻死死压制,重则造成巨大创伤。 那边,李成也是眸底微沉,显然没想到楚寻竟能把这一闪即逝的机会控制牢固,并没有给他以可乘之机。 “杂碎,且再吃我一招圣光剑术!” 喝唱声起,青灵子左手拿捏坚决,右手舞动千鸦剑,一蓬耀眼剑芒骤然四射。一时间漆黑夜幕仿佛生生被撕裂开来,无数虚幻小剑从天而降。 楚寻熟知各宗各派底细,这圣光剑术乃是道宗一种开玄至灵溪通用的剑术玄功,虽难以精练,但练成之后威力绝大,眼下从固玄初期的青灵子手中使出,威力无限接近于固玄境玄功。 这一招,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硬抗的,对此楚寻心知肚明。只不过楚寻还知道,这圣光剑术乃是大范围杀伤之术,施展之际发功者需保持续念唱剑诀,无法擅自收功,也就是说须得有人从旁护法。 显然青灵子是认为李成在侧,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此术。 当然,他的预料也是没错,两人现在属于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进则同进,亡则同亡。 李成身为皇子近卫,身经百战自不必提,他纵观场上局势,立时明了。 只要将楚寻限制在圣光剑术袭杀的范围之内,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抵抗不住,落得个被斩成碎片的下场! “哪里走,给我回去!” 眼见楚寻腾身而起,试图从圣光剑术的攻杀范围内出击而出,李成暴喝一声,迎头便横击来截。 还是没有出刀,因为他所修习的刀术为“天罡一刀斩”,此术讲究内蕴无穷劲,出刀必杀之。便是要强行将搏杀中的战意全部压制在刀鞘之内,如此方能做到出刀之时,直接发动数倍刀劲,力求一击必杀。 眼下他使得是皇室近卫统一修习的霸龙掌,此功为开玄境玄功,但在同等阶段之中威力属于顶级,想必用来控制楚寻,应当足够。 “霸龙掌么,且看我风雷掌能否与你抗衡一二。”楚寻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意,左手倒持青龙剑,冲天而起。 那圣光剑术威力和范围皆是巨大,但有优点自然就有弱点,其弱点存二。其一,施展之际需持续念唱剑诀,无法自如收招。其二,便是剑印落下的速度略慢,对手身法若是快些,足够冲出重围甚至将施法者击杀。 这也是圣光剑术一旦施展,必须有人护佐的原因。 而值得一提的是,只要护佐之人实力够强,那么此术便是攻杀大术,以二敌多也是能够做到不落下风。 那么护佐之人实力究竟够不够强呢,显然,这是肯定的。 李成和青灵子二十六七的年龄,突破到固玄初期已是两年有余,虽比不上楚寻十七八岁便达到固玄境的风光,但就眼下局势来说,他们修为还是要稍高一筹,境界巩固的也是更加凝沉。 兼之,两人各自掌握数种玄功,又有圣光剑术和天罡一刀斩的绝招压阵,除却体脉处于劣势之外,按照常理,即便单独放对,该也能压制楚寻。 是以在青灵子和李成看来,这护佐之事交给后者,乃是万无一失。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掌握了四字真经这种攻杀要义之后,会给一个人带来何等恐怖的战力提升! (我就求个评论啥的……) 075、力斩青灵子 话说李成施展霸龙掌,当空直下,迎头遥击楚寻,妄图直接将后者压制回圣光剑术的攻杀范围之内。 这霸龙掌刚猛无铸,施展之际玄功化作龙头虚影,足有磨盘大小的金色龙头从李成掌中呼啸欲出,只待抓住机会,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掌法轰下。 楚寻这边则是全力催动风雷掌,阵阵青蓝电芒窜动不已,似要从其掌心挣脱而出。 “哼,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他若硬接,自寻死路!”李成不屑冷笑,心中已然在浮想楚寻硬接之后整条手臂都被震断的景象。 呼! 劲风卷起,躁动的玄气形成一个光幕将楚寻团团护住,于那漫天剑印落下之际为其格挡攻击。 不动如山之真意能够大幅度提升防御,再加上楚寻本就快要冲出圣光剑术的攻杀范围,所以只是身形略沉,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也正是这略沉之际,李成看准时机,龙头虚影带动猛烈气势,从其掌中悍然而出,直接向楚寻轰碾而去。 任何人身处半空受力下沉时都会产生一定的滞怠,而这种滞怠乃是无法控制身体的巨大破绽,此时出手,楚寻必然无法躲避。 如此想着,李成已然准备好这一掌过后,直接发动天罡一刀斩乘胜追击,这一刀,定将楚寻斩为两断。 “来得好!” 下方,楚寻面对威势如山的掌影,忽然一声清啸。但见他那本该无法控制的身形徒然向旁侧旋转,竟如风走长空般自如无拘!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做飙风之疾!” 话音刚落,楚寻再度旋身直上,速度之快犹如一阵狂风卷过,待得李成有所反应,他已然来到后者身侧。 这是个敏感的位置,楚寻在李成身后一尺之地,青灵子在楚寻身后三丈之远,眼下形势大体便是李成和青灵子各居一侧,楚寻被夹在中间。 当然,这个位置对楚寻极为有利,只是李成还没有察觉而已。 李成心惊之际无做多想,他反应绝对够快,眼见楚寻掌中雷芒电闪,再出一招霸龙掌,直接迎了上去。 此刻两人距离太近,就算楚寻速度再快也绝对没有再次闪身别处的道理,如果硬接,那结果还是一样,震断手臂都是轻的,以李成的玄气厚重程度,就算震碎他五脏六腑,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无法将其逼回剑阵,但结果亦可接受。”心中作想,李成更是奋力出手。 至于楚寻这边,他眸光闪烁,一丝狡黠稍纵即逝,看似硬撼李成的同时,心间已然做好切换不动如山的准备。 砰! 两掌相接,震耳的巨响声顿时如惊雷乍起,风雷掌毫无疑问是被霸龙掌破掉,但李成心间却猛然一惊,因为他在楚寻的掌力中,却是感觉到一种似放实收的巧劲和算计。 “不好!” “多谢李兄助我一臂之力!” 两人异口同声,但见楚寻受过那一掌之后,掌心电芒消散的同时,隐约有道光幕亦是碎裂,不问可知,招式被破掉乃是他算计之中的事情,而那道光幕,便是招式被破掉后瞬间转换不动如山形成。 说实话,即便楚寻转化的近乎完美,但此刻整条手臂仍是麻痛无比,可见李成功力之深,更可见霸龙掌作为皇室近卫的手段,威力何等强劲。 不过,酸痛无伤大雅,楚寻要的结果,已然达到。 光幕碎裂将霸龙掌杀伤力化解,但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却仍在持续,也正是借着这种力量,楚寻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以一种远超自身速度的速度向青灵子冲去。 借力而行,也可称为……借刀杀人! 李成愕然原地,此刻他终于是明白,为何之前在楚寻的眼中看到一丝狡黠。他与青灵子在速度这方面原本就逊色于楚寻,此番再被借力,那便更加没有追击阻拦的道理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寻将无法自如收功的青灵子斩杀么……不,他还可以提醒,但也只是提醒而已了。 呼喊的第一个字刚从李成嘴里吼出,楚寻已然杀至青灵子身前,龙影剑倒持斜抹,一道细线也似的碧光闪烁而过。 话说方才,青灵子在眼见楚寻倒冲而来的时候便已经强行收功,可强行收功的弊端万分巨大,此刻他五脏六腑玄气乱窜,且楚寻又速度太快,想要闪避,已然绝无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冒着气息紊乱爆体而亡的危险,再度强行调动玄气,以其他招式,硬抗楚寻。 千鸦噬心! 此乃宗门师长针对千鸦剑的特征,为青灵子量身打造之功法,若以寻常兵刃使出,其威力不过开玄境玄功而已。但若以千鸦剑施展,那便是能够违背常理,以固玄修为硬生生向器魂中注入一丝玄气,威力扶摇直上。 这是青灵子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对轻易使出。盖因向那器魂中注入一丝的玄气,便要几乎将他一身玄气全部消耗。 但此时,他也是不能犹豫了。由于与器魂有所关联,是以无需剑诀法诀,只消心念闪动,此功便可完成。 呼啦啦的一阵振翅之声,就在龙影剑划出碧色光线之际,数也数不清的黑鸦从千鸦剑中冲出,如同蝗灾般向楚寻席卷而去。 之后是一瞬间的沉寂,如风息浪止,两道身影并着各自兵器从空中散向坠落。 李成已然看呆当场,他原本以为,三人之中自己实力最强,可如今看来,青灵子和楚寻不愧为各自势力的少年佼者,终极战力,决然无法用境界等级来评估。 就如同这身份一般,他虽号称飞影将军,但终究只是皇子身边的一个近卫而已,如何与江湖巨擘的核心弟子相提并论…… 所有攻势都已经寂灭,没了耀眼玄气,夜色再度笼罩而来。有风掠过,被那四面山峰挡着形成环流,呜呜咽咽犹如悲诉。 “我……不甘……心……” 须臾,某处漆黑之地,青灵子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声音很小,细弱蝇蚊,李成本该听不清的,但此刻他却听得清晰无比。 这不是他真的听清了内容,而是他脑海中浮现起青灵子头颅正自偏离脖颈的景象。 咕咚…… 似是应和李成的猜想,对面数丈开外一处隐匿在夜色下的柴堆那里,传来事物坠地的声音。 这一刻,李成忽然出现一种错觉,仿佛场景霎时恍如白昼,而在他对面不远处,青灵子身首异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着,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睛用力睁着,死不瞑目……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但与这沉默相比,李成内心却涌起翻天巨浪,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是该轻易斩杀楚寻的吗,为何闹到现在,反而青灵子殒命,自己更是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楚寻!你他娘给我滚出来,别跟老子东躲西藏,有本事决一死战!” 终于是控制不住心头的压抑,李成开始疯了一般的嘶吼,他已经无法冷静,虽然刚才那一击,楚寻很可能也会丧命,但在没见到楚寻的尸体之前,他终究放心不下。 而且到得此刻,他已是终于意识到楚寻的可怕,那种切换自如几近完美的攻防手段,那种搏杀之中仍能保持冷静算计的精密心机,使得李成觉得,他在修为上这点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自愧不如,不……这是相差甚远。 脚步轻轻挪动,死死攥住刀柄的手掌已然热汗涔涔,李成谨而慎之的扫视四周,生怕楚寻从某处暴起发难。 然而,不知何时连风也停了,四野一片死寂,唯余李成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在某间茅屋旁处,楚寻屏息凝神,身上多处都是血迹斑斑,一股阴沉而诡异的气息时时妄图透过伤口侵入心脉,但他咬牙忍住,只管盯着李成,找寻一击必杀的机会。 方才在千鸦噬心之下,纵使他已经及时切换不动如山,但仍旧无法彻底抹除这凶悍功法的力量,不过值得一提也是他足够幸运的是,青灵子先前因强行收工而导致气息紊乱,所以千鸦噬心之威力,不过发挥出四成而已,因此楚寻受到的都是一些略重的皮肉之伤。 轻轻吸了一口气,楚寻略缓心神,回想之前,他也是太过托大。如果青灵子和李成并无轻敌之心,没有不合时宜的使出圣光剑术,那么今晚楚寻绝无生还之理。 单就这千鸦噬心来说,虽只对他造成皮肉之伤,但那如同寒夜老鸦般的诡异之感却仍在奋力入侵心脉,可想而知,若是十成十的威力打在自己身上,现在是否已经将自己的心脉啄食的千疮百孔了。 正自思虑间,李成已经不知不觉的向此地缓缓靠来,眼下还有十几丈距离,楚寻估摸着,等他进入自己一跃距离之内,便该是果断出手的时机。 李成对着潜藏的危险毫无差距,神色谨慎,目光不断扫向四周,手按刀柄,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直接便是天罡一刀斩的大杀招。 十丈、九丈、八丈……五丈、四丈…… 就在李成迈进四丈之地时,楚寻向先前掉落在左侧七八丈开外的龙影剑注入心意,一时间,龙影剑长鸣铮然,升腾起碧绿豪光。 “给我死!” 见异状突起,李成紧绷的神经如受拨动,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宝刀出鞘,天罡一刀斩漾出无穷凶光,击斩而去。 也正是这一瞬间,楚寻暴起发难,掌中电芒如同天雷,直接向李成头颅轰去! 076、废李成 暮色黑沉,星月皆隐匿云中,四野寂寂,夜风习习,不知名处时不时传来虫鸟叽喳之音,而目光则是所及一片昏暗。 此刻的李成心都绷到嗓子眼里,每有风吹草动,便是一阵悚然心悸。 目光落在正前方十几丈远的茅屋之上,隐约间,他似乎感受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有些阴沉,有些诡异,虽然和楚寻的气息不相符,但亦是不能放松对待。 缓步向那里靠近,为了保险起见,李成还刻意多了一个心眼,装出一副不知不觉的模样。 手掌紧紧攥住刀柄,在之前的对峙过程中,天罡一刀斩已然积蓄了足够的刀意,此番只要出刀,不出意外当可直接斩杀任何固玄境初期之士。 这是他的拿手绝技,也是他的必杀之技,成功与否,此招出后自会结出定论。 成则楚寻身亡,不但自己可以平安无事,甚至还帮皇室除却了未来假想敌的年轻核心青灵子。 若败,那他也不准备继续抗争了,最强杀招都是无用,还拿什么和楚寻周旋下去。 所以他尽管惊慌,但还是有些底气和把握,甚至心底深处,还有种莫名的兴奋。 “来吧,出现吧,让我们做个了断!” 李成双眸之中精光闪闪,这是复杂的神色,有亢奋却很紧张,有期待却又慌乱。 突然,就在他心中刚刚生出方才那个想法之际,左侧七八丈外出现异样,一蓬碧光伴着宝剑长鸣同时乍现!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被拉扯到极致,李成认得这种景象,这是驭控龙影剑的景象! 头脑的思维急速电转,几乎就在碧光升腾起的一刹那,李成宝刀出鞘,凶悍无比的刀劲如九天匹练激射而出,将这沉沉黑色都似撕开一条豁口。 “给我死!” 刀身是金色的,材质为赤阳金,品质是半步圣器,隐隐成型的器魂乃是一头斑斓猛虎,器魂一出,呼啸声震彻四野,惊得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山野间,再度鸟兽惊飞。 刀劲亦是金色的,随着这一刀既出,刀鞘中仿佛喷薄出无穷无尽的金光,转眼间在长空铸成一柄金色大刀,裹挟着李成所能够调动的玄气极限,势如开山裂地,竖斩而去。 几乎就在这同时,李成原本锁定的那个地方,也就不过四丈距离处,突然传来猎猎风声…… 李成心头顿时落入冰窟,就是这短短的一息之间,他心头闪过无数情绪,懊悔、恼怒、愤恨、惊惧……但无论如何,结果已然无法更改。 这一切只因自己不够稳重,只因一时的紧张,便将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也是唯一机会直接葬送。 天罡一刀斩已然横扫而出,所过之处茅屋轰塌、树木断折,强劲的气机卷起地面一尺之尘,沙飞石走,声势骇然。 便是这样的一击,莫说刚刚突破到固玄境,便是固玄中期,如果中地,那也是非死即残的局面。可是……却落空了。 随着刀罡击打在远处的山峰石壁上,轰鸣巨响如同惊雷炸落,楚寻身影已然掠至眼前,他的掌中电芒窜动,如同一条条青蓝色的电蛇,直接向李成头顶罩来。 当此之际,李成别无他法,唯有全力驭控所剩不多的玄气,再度催动霸龙掌,勉强迎敌。 “霸龙掌,莫说是玄气不足,就算你鼎盛之时,我亦不放在眼里!” 楚寻语速极快,这句话只说到半句的时候,两人手掌已然相接。 砰! 如同闷雷在耳边响彻,两人耳鼓都是一阵溃痛,耀眼的金蓝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强劲气息如同尖刀,刮在脸上疼痛难忍。 巨大的冲击力以两人手掌为中心,呈圆弧状向左右两侧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被划开一条半尺之深的沟壑,直至三丈开外方才慢慢消散。 随后,便是李成一声惨嚎,甫一接触风雷掌的瞬间,他便是感受到掌心传来剧痛难忍的麻痹之感,紧接着是手腕、小臂、肩膀,最后甚至连通到脖颈,上行天灵下走脐腹,直接半个身子都麻痹下去。 身形自然是无法遏制的倒飞出去,在空中足足倒飞了五六丈远方才跌落在地。 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李成想要挣扎这爬起,但浑身上下只觉如同无数细针在扎刺,丝丝缕缕的青蓝电芒于身体各处闪烁,显然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 “你本该死,但念看朱佲颜面上,今日便留你一条狗命。”楚寻飘身落在附近,言语冰冷,眼神更冷。 “你……”李成想要开口,但嘴唇张合几下才发现,就连说话都是难以办到。 根本就不屑与再看他一眼,楚寻直接转身而去,留下浑身麻痹的经脉受创的李成兀自呻吟痛哼。 “如此辱我,今生不能杀你,我李成誓不为人!”望着楚寻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成咬牙暗恨,但他却没来得及想想,此战过后,他还是否有继续玄修的资格。 说实话,楚寻这一掌还是保存着余力,否则一掌下去,岂会只是周身麻痹那么简单,那以霸道刚猛著称的风雷掌,再经过楚寻神异体脉的辅弼,绝对不比一道惊雷直接劈中来的轻快。 之前,楚寻几次避过霸龙掌不与之正面交锋,那不是因为他没有抗衡的能力,而是有所图谋,图谋的结果自然便是青灵子殒命。 如今无需那些顾及,这才将真正威力展现出来。 实事求是,如果这一掌不收着力道,李成现在怕是连哼哼的机会都没有,方才便直接被磅礴的雷电之力轰成血雾了。 楚寻放过李成之后直接闪身掠走,他现在急需找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梳理思路,毫无疑问,这个地方自然便是赤铁矿场。 至于楚月小筑,则是因为路途太远,直接不予考虑。 须臾之后,楚寻已然穿过羊肠小道,从这村落之中走出,回首望去,四面山峰如同一根根铁栏,而那中间的村落,则像是一座囚牢。 而那囚牢当中,“关押”的不是别物,乃是李成的一身修为和青灵子的一条性命…… “风雷掌霸道凌冽,虽习练起来会对体脉经络造成一定反噬,但威力当真不可小觑。此功极适合我修炼,日后当与呆货请教改良之法。” 收回目光,楚寻如此作想。 风雷掌之所以为人所不喜,便是因为这个缘由,就好像道宗的圣光剑术,威力和杀伤力都是上层,但施法之际却需要人护佐,这利弊分明,风雷掌也是一样。 威力巨大,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足以媲美固玄境玄功,但巨大的威力却是需要承受身体遭到巨大反噬的后果,这便是风雷掌几乎无有几人习练,沦落为开玄境玄功的原因。 即便是一般的特殊体脉,也是难以消受。 不过,这对于胡万、顾盼兮、楚寻三人来说,却并不是问题。 胡万为天罡体,这种体制以防守著称,自然承受得住风雷掌的变态反噬,当然,由胡万使出威力也是会大打折扣。 再说顾盼兮,这呆货天赋之强骇人听闻,她体脉着实无甚异常,甚至也不比普通体脉强了多少,但她经过研究改善之后,却是能将那种反噬之力消减数成,以至于达到可以承受的程度。如此一来受益的便不只是她,楚嫣然也可以跟着沾光。 至于楚寻,他不知道自己的体脉到底为何等类型,但他在修习风雷掌的过程中,身体却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唯有方才全力施展之际,才算是感受到些许反噬之力。 而且,那种爆炸性的力量,也是让他明白隐约明白一件事情—— 以他对九州各家各脉的了解,自己的体脉,绝对超过已知的任何一种! 这不是自大自负,因为这风雷掌便是最好的佐证。无论从承受反噬之力还是发挥出的力量来看,这都是事实,铁铮铮的事实。 正自思虑间,楚寻突然感觉伤口处再度传来阵阵阴冷,不消说,自然便是千鸦噬心留下的后遗症。 “道宗不愧是千年大宗,经由道宗老怪,再以千鸦剑为根本所研创的招式,果然厉害。”楚寻暗暗心惊,若不是青灵子发功时气息已然紊乱,这千鸦噬心,还不一定给自己留下怎样的创伤呢。 即便是青灵子已死,即便是如此强悍的体脉,这阴寒之气竟迟迟不见消散,虽不能再度入侵,但也足够彰显此术霸道。 想到这里,楚寻自然便会想到青灵子,自己将其诛杀,然后一走了之,这岂不是给予道宗污蔑陷害的机会! 转身折返,不多时便再度回到村落当中,瞥了一眼仍在兀自抽搐的李成,楚寻直接搜索起青灵子的尸体。 约莫半刻时间后,楚寻找到青灵子尸体和千鸦剑,此人被他一剑封喉,脑袋已然和身体分家。将千鸦剑收入须弥戒中,然后楚寻提起头颅来到李成身边,将头颅一抛,道:“待你缓解,可提此头颅去道宗,就说我楚寻斩了此獠,如想报仇,来寻便是。”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更新的晚了…… 077暗潮涌动 李成只是倒地痛哼,他无法答话,且就算能够自如开口也不会开口。 说罢,楚寻直接离开,这次是彻底离开,一路翻山越岭,天亮之前终于回到先前居住的驿站。 他之所以要跟李成说那番话,无非是表达下自己的态度。 如若直接离开,李成日后肯定也会指证楚寻,还不如让李成捎个信,也好让道宗的老狗们知晓一下,想算计他楚寻,那可得掂量掂量。 回到驿站后没多久天色便大亮起来,但即便是亮,也无非就是太阳升起而已。一如近期始终持续的朦朦胧胧那般,好似苍穹被一张无形的灰布罩住。 历经昨晚大战,楚寻体力消耗很是严重,回到驿馆后先是冲小二要了些饭食填饱肚子,而后回到屋中盘膝打坐。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将体内气息调整完毕,然后又着手驱逐阴寒之气,几番尝试,阴寒气息尽去之。 抬手推开窗棂,一股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其中夹杂着春日昂然的花草香气,也有楼阁下方的集市上各种杂食混合的香气。 “镜空友人须得数日才能回返,而妖族之事已经确定,我当率先回返赤铁矿场才最要紧。” 如此想着,楚寻又是休息一阵,待得养足精神已是日上中天,在驿馆账台那里留了一封写给镜空的书信,然后上路。 焦州距皇城足有千里之遥,日夜不停的赶路也需三四天光景,是以回到皇城之时,已是五天之后。 傍晚十分,楚寻终于赶回赤铁矿场,跟下人打听过后,得知胡万二掌柜等人正在议事厅商讨事宜。 楚寻直接前往,待得临近还未入内,便听得众人的商议之声,且语气颇为凝重。 “诸位,数日不见,可是发生了何事?”楚寻迈步入内,开口问道。 胡万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精细的人,二掌柜又是九州顶尖强者,三剑奴不但实力高超,且寰风坤山也是颇有韬略,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还语气凝重,想必真的是出了大事。 是以楚寻也没心思废话,问的干净利索。 见得楚寻回来,几人先是一怔,旋即纷纷大喜。二掌柜和胡万不愧是师徒,都是直接闪身来到楚寻身边,把他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方才作罢。 “你小子竟然还回来了?”二掌柜率先开口,语气中不无讶异。 “是啊,老胡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胡万紧接着跟上一句,语气与二掌柜相仿。 楚寻被他们说的云里雾里,歪头问道:“何出此言?怎地听你们说话,好像我不该活着出现一般?” 这时三剑奴也已经和楚寻一一见过礼,坤山闻言说道:“公子所有不知,前日皇室传出消息,说是你斩杀青灵子废掉李成,逃逸不知所踪。” “没错!”胡万是半个话唠,抢着接过话把,道:“那青灵子和李成可都是固玄境修为,你才是开玄巅峰,如何能够将他们二人一杀一废,我等寻思着,要么是你们调查之中遇到劲敌,你们三人都毁于敌手。要么便是青灵子和李成合伙害掉了你,但也付出惨重代价,皇室为了推脱责任,先来反咬一口。” “况且,那李成说是变成废人,但他现在在哪,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说不一定此刻正完好无损的在皇宫里享福呢!” 胡万一口气把所有猜疑全部说出,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点头,看来忧虑相同。 这也正常,江湖上越阶杀人的案列不少,但越一大境界还干掉两人的案列可是几乎没有的,难怪他们见到楚寻安然无恙的回来,反倒意外大于惊喜。 “李成确实废了,我亲手废的,绝不会错。”楚寻不禁笑道。 “怎么可能!”胡万吹胡子瞪眼,到得现在,他不是不信,而是有点无法接受。 得知众人就是在商议此事,楚寻便放下心来,一路急赶甚是口渴,来到茶桌边抓起茶壶猛灌几口,这才将过往发生之事详细说来。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一是觉得楚寻太过托大,二是觉得运气太好,三是觉得此事真乃一波三折。 的确,这件事就是这么曲折。先前李成和青灵子准备夜晚直接向楚寻动手,而楚寻则是盼望着巧遇人口失踪案的凶手,待得夜晚来临,凶手还真就来了,让他得知不少辛秘。 至于李成和青灵子那边,则是临机而变,决定先让妖物和楚寻斗得个两败俱伤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他们的计划按理说也是在顺利进行,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楚寻甚至很有可能直接会被青妖百二杀掉。但哪知楚寻却阴差阳错的被精纯玄气刺激而临危突破,至此事情出现转机,从而力斩青灵子,废掉李成功力。 其中还有诸多影响战斗的细节变化,楚寻闲浪费口舌便没有众人提及,但这便是这样,也足够把众人惊得心绪难平。 “没事就好,突破到固玄境界,更是值得庆贺的喜事。”二掌柜抚掌大笑,吩咐下人准备酒宴。 他性格豪放乐天,坤山和寰风可没那么松弛,方才楚寻言语中也是说了有关精纯玄气等诸多蹊跷,此事重大,当火速商议,然后报与大掌柜知晓。 当然了,二掌柜心情好要喝酒,这事谁都更改不了,楚寻只得将所见所闻详细书于信中,放飞信鸽通告客栈。 …… 话说此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李成,在楚寻离去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体内的麻痹之感终于渐渐消散,待得能够自如行走之时,已然天色大亮。 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想前往道宗,将这青灵子的人头奉给太虚真人,如此便可激得道宗震怒,从而给楚寻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 道宗据此很是遥远,既然打定主意,那便得火速前往,否则耽搁的久了,这脑袋还不臭在自己怀里。 想到这里,李成便是直接施展身法,可他刚做此想,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控制不了天地间那无处不在的玄气,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丹田中的气海…… 反复尝试许久,李成终于是仰天长嚎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就此算是废了! 对楚寻的恨意一时间浓烈到极致,简直是挖心碎骨都难解心头大恨。 兀自悲观恼怒许久,李成也是渐渐冷静下来,发情绪没有任何作用,而修为被废,想要不远万里前往道宗也是变得不切实际,为今之计,只有先行回到附近州府,然后再差人兵分两路,把自己送回皇城也把青灵子的头颅送去道宗。 没了修为,一座矮小的山峰都是阻碍,李成这一路上爬山涉水苦不堪言,回到焦州州府之时脚掌已然磨的起满血泡。 之后便能享些清福了,州府派人以马车将李成送回皇城,同时也按照他的吩咐前往道宗。 当然,那吩咐不是简单的吩咐,先行的书信暂且不论,李成更是精心考虑过后才将传信使见到道宗掌教该说的每句话都一字一句的交代下去,保管太虚真人听了暴怒不已,生出和他一样,想要撕烂楚寻的想法。 李成乃是乘坐马车慢行,而如此大事自然也会有书信率先呈给皇庭,当李成回到皇宫之时青霄皇已然了解事情大概,也碍于各种考虑向外昭告,楚寻恶贯罪责,欲缉拿关押候审。 至于李成,虽办事不利,但好歹也是为皇庭折了满身修为,青霄皇自然会厚待之,留他在皇宫颐养后寿。 不过有一事却是值得一提,李成跟随皇子日久,自觉居于龙游殿才最习惯,于是斗胆请命回返,青霄皇自然恩准,可到了龙游殿,他却被皇子逐出。 原因简单的很,他的做事风格为朱佲所痛恨,不管是谁,只要是他的下属,所有行动便都需经过自己同意,而这李成乃是受命于青霄皇,竟然没有告知皇子,这在朱佲眼中,乃是背叛,即便指使者是自己的父皇…… …… 青霄皇对外宣称要缉拿楚寻,这让某些人再度看见一丝契机,此刻风光正好,杨柳嫩条摇曳湖边,水中游鱼成群嬉戏,两道人影临湖而坐,脸上俱都带着阴险笑意。 “小橙子,你说此番若能拿到楚寻,我们当如何下手。”声音宛如银铃不可否认,但说话之人却是徒具外表,内心极为腌臜。 小橙子自然便是朱诚,而那说话之人,无需多说,公主朱熙是也。 “嘿,殿下您就瞧好吧,实不相瞒,今日府中来了一位父王的友人。”说到这里,朱诚卖了个关子,笑道:“那人你我不太熟悉,但据说数十年前,乃是叱咤风云的强者,至少……至少也要神海之境吧!” 熙公主一听来了精神,急忙问道:“何人?” “嘿嘿,公主先别忙着问是何人,容我将此人与另外一人做个对比,你便知晓他实力何等强悍。”朱诚呷了一口茶水,神秘笑道:“萧南天号称天下刺杀第一人,他强不强?” “强倒是强,但和楚寻的几个帮手相比,好像还不太够看。”熙公主兴致略减。 闻言,朱诚哈哈一笑,道:“那他的宗门师长呢?” 艳阳高挂,此时此刻,辰王府某处园亭内,一道仿如被黑气包裹的人影,正自静身而立…… 078、激流迭起 赤铁矿场三面环山,唯余一条通道向外延伸,由于镇日出入物资,是以那条道路很是平坦且修整的较为宽广,十绺并行绰绰有余。 hp:// 今日风光尚好,通道两侧的山峦上的绿意莹碧,风过便是阵阵盎然气息。 某处传来禽鸟清脆长鸣,李侍郎座下的马匹也跟着打了一个鼻响,遥目望去,前方里许有滚滚黑烟升腾而起,该是赤铁矿场正在冶炼良材。 “你们几个先行过去知会一声,免得唐突登门,惹得那煞星不满。”李侍郎揉着太阳穴对身边侍从说道。 “是。”侍从应声,策马扬尘而去。 待得侍从渐渐远去,李侍郎不由轻叹一声,上面交代的任务委实太难,自他昨夜得知消息之后,直到此时还在头疼如何着手。 要问什么任务如此棘手,赫然便是缉拿人犯楚寻归案…… “大人何以愁眉不展,魏总管就在后方十里压阵,那客栈小儿还敢抗旨不成?”见李侍郎面带忧色,身边心腹下属宽抚道。 “唉!”又是一声长叹,李侍郎悠悠说道:“这事儿,莫说是魏总管,就算陛下亲临,也未必能行呀!” “大人何出此言,那小儿难不成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下属惊愕,他不是没听过楚寻的名声,但触不到权利核心自然也就无法知晓太多辛秘。 在他眼里,客栈不过是江湖势力而已,撑死了也不过就是和佛道两宗并驾齐驱,凌驾于皇权之上,这是万万没有可能的事。 要知道,佛道两宗号称江湖巨擘,其实力势力深不可测,但即便这样,也得是在皇庭面前低头三分,公然抗旨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你难道不知,那客栈公子岂是好惹的,这么多年来,辰王爷在谁的手里吃过亏?暗枭铁卫又是怎么折的?”李侍郎说着似乎有些激动,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这次又斩了青灵子,那青灵子可是道宗未来栋梁之一,况且……连皇子殿下的近卫都被废了,你说在他眼里,皇庭真的还有威慑力可言么?” “大人言之有理。”心腹下属嘴上应承,但心里却不以为然,暗暗想道:“亏你还做到兵部侍郎的大位,怎地被一区区江湖子弟吓成这般模样,真不懂王爷为何要把你安排这在这种位置上面。” 原来,这李侍郎还是辰王的人! 话说当日楚寻回到赤铁矿场,酒席之间便有皇庭信使前来通禀,言下之意是青霄皇想要请楚寻入宫一叙,将青灵子李成之事梳理清楚,免得皇庭夹在中间为难。 值得一提的是信使并没能见到楚寻本人,而是被二掌柜中途拦下,听得此事,他自然是直接拒绝。入宫一叙说的好听,可进到宫廷里面,十之八九便是刀剑加身的局面。 且不说青霄皇会不会鲁莽行事,就道宗而言,若是见到楚寻,岂能善罢甘休? 二掌柜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那信使自然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不过青霄皇还真就没有大摆鸿门宴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只派信使而不传圣旨。 实际上此事因果缘由青霄皇心知肚明,但迫于舆论压力他却不得不如此而为,不把楚寻叫过来谈个清楚道宗怕是不能罢休,虽然青霄皇不怕道宗翻脸,但一方面碍于口舌之利,另一方面则是完全没有必要。 至于传唤而非降旨,这是在给客栈宽心,意思为此事私下解决,不会牵扯到账面上来。 如此,该就可以让此事得到妥善解决且不会损坏到三方颜面,这是青霄皇深思熟虑后的安排,也是他心中的万全之策。 不过,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信使竟见都没见到楚寻便被撵了回来。 对错善恶自在人心,青霄皇谋算在先,失败后自然就该承受苦果,况且那李成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废了也就废了,至于道宗青灵子,青霄皇更是不会为他,甚至为了道宗而和客栈翻脸,此事若不是碍于皇庭威信,怕是直接略过也说不一定。 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不顾道宗口舌,皇庭也须得挽回自己颜面,是以今日朝间青霄皇降下圣旨,缉拿楚寻归案。 当然,这所谓的缉拿只是一个名义,实际不过就是把传唤换个称呼而已。 终究还是没到翻脸的时候,但这脸究竟翻还是不翻,决定权却在客栈,所以皇庭也要提前做出些准备。 负责传旨的官员为兵部侍郎李金良,此番传旨未带兵将,只有十人护卫队,不过在他后方十里,大内总管魏玉诃亲自压阵,若楚寻仍旧不卖皇庭面子,甚至公然抗旨,那么这名义上的缉拿,也将会付诸实际。 等了半个时辰,先前派出的侍从终于回返,李侍郎观他脸色便知结果,灰头土脸,铁定又是吃瘪了。 “大人,那小子狷狂的狠,说是自己无罪,何来受旨候审一说。”侍从翻身落马,跪地后愤愤说道。 这次李侍郎连叹三声,有些事情总会向恶劣的一面发展,既然楚寻抗旨,那么他也只能启动下一方案。 “陈云,该安排的是否安排妥当?”李侍郎目光凝重,嘶声问道。 陈云便是那心腹下属,不过他的表情和李侍郎却截然不同,后者是忧心忡忡,而他却略有些兴奋。 “回大人的话,八百甲士早已埋伏赤铁矿场左右,只待一声吩咐,便可行动!” 李侍郎闻言木然点头,随后回首遥望东方,虽有山峦阻隔,但他仿佛看到了数十里外那座宏伟的官邸,官邸中辰王正襟危坐,脸上永远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 “王爷,我李金良跟随您多年,本为底层蝼蚁,幸得提拔方才坐上兵部二品大员的位置,平步云端荣华富贵乃是拜您所赐,今日若是丧命于此,权当偿还您的恩情了。” “只是……我若真的去了,希望您能妥善安排好小人的妻儿老小,毕竟……毕竟那客栈,可不是好惹的……” 好一番唏嘘过后,李侍郎终于收回目光,神色已然由忧虑转为果决,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李金良自打承受辰王恩德的那一天,便想到了会有今朝拿命来还的这一日。 “去,火速通禀总管大人,就说客栈孽党非但拒不接旨,且大放厥词辱秽皇庭。”李侍郎眼睑猛抽几下,又道:“记得言辞激烈些,魏总管亦是个容易动怒的性子,定要彻底激怒此人。” 吩咐妥当,有人领命前往,李侍郎再度安排道:“陈云,稍后魏总管若是与客栈中人兵戈相见,你当伺机而动,率领八百甲士尽诛赤铁矿场之人,决不能放过一个!” “下官得令!”陈云振臂抱拳,而后策马望南侧山峦而去,待得他出现在山峦之巅时候,已然是一身黑衣劲裘,明晃晃的钢刀耀人眼目,与那斗笠下蒙着黑布的阴沉的脸交相呼应。 在他身后,八百甲士同时扯出黑布,将脸面尽数遮挡。 这是甲士,但更是死士,就算今日未尽全功反而落入敌手,在他们口中,也绝对别想听到任何有关指使者,也就是辰王的消息。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魏总管大驾前来,言语不和便是契机,大动干戈便是际遇。今日,八百死士所承受的命令,赫然便是诛杀楚寻,为辰王除去这心头之刺! …… 话说另外一边,距李侍郎后方十里之处,魏总管正双眸微阖,躺在太师椅上好似入眠。 在他面前,李侍郎派出的侍从端跪已久,他按照李侍郎吩咐,已经将能想到的坏话说了个遍,眼下词穷,只得沉默等待回复。 “魏总管,那客栈小儿貌似很不把皇庭放在眼里呢。”太师椅旁侧,一名六旬老道静静站立,他手中执拿黄金拂尘,背后斜缚长剑,身上着装乃为九龙高功道袍,想来该是道宗的一号重量级人物。 闻言,魏总管把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隙,尖声笑道:“咱家年纪大了,身子骨比不上从前,但这心眼儿却还不缺,只是没想到,身为堂堂道宗三大护法真人之一的长天子,竟然也和那奴才一般,尽玩些挑拨离间的低劣手段。” 他说话时看的是长天真人,伸手指得是那李侍郎派来的跪在面前的侍从,语气轻蔑,俨然将两人视为同一者流。 “你!”长天真人鼻翼猛抖,几乎就要发作,但稍后似乎想到什么,又笑道:“今日本座带来的几位师弟可是我宗四尊者,没想到却被魏总管说的如此不堪,真是悲哀呀……” 助阵么?无非是想要杀掉楚寻却又害怕彻底开罪客栈,假借助阵之口,硬把自己家和皇室绑在一起罢了。 “四尊者?恩,威名远扬,若你们联手发动五行大阵,就算咱家,可能也得暂避锋芒。不过……助阵用不着,待会儿咱家自己个捉拿那客栈的公子哥,至于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就算闹景儿,也别扯到皇室头上。”魏总管先夸后贬冷笑起身,早有小太监从旁候着,取过银狐皮毛缝制的大氅为其披上。 天气闷热,魏总管却披上厚重大氅,长天真人见后笑道:“久闻魏总管修炼玄阴之气,怎地,这是身子骨受不了么,大热天也要穿的如此厚重。” “让真人见笑了。”魏总管没有回头,遥遥指向赤铁矿场方向,道:“还是那句话,各家自扫门前雪,路只此一条可以共行,但事儿却是两码,别生拉硬扯往一块儿凑合,事先说明,咱家的脾气可不大好。” 说罢,魏总管登上轿辇,帘幕落下,里面传来声音:“起轿,咱家去会会客栈的公子哥。” 079、辰王的布局 魏玉诃司职大内总管,身居要位数十年之久,早在朱易还是皇子之时便曾辅佐先皇,如今横跨两朝,资历深厚,且为人非但心机了得,玄修境界亦是达到神海之境,可谓为青霄皇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 除却对外开战,历来朝中有重大事宜,无论青霄皇还是先皇,都会率先想到魏总管,他魏玉诃办事,皇族放心。 前段时间青霄皇广募炼药异师,这件事便是魏玉诃亲手操办,时至今日,已然招募到冶器异师三千七百余人,且这个数字仍在不断扩大,若不是生了这档子事儿,他现在该还在灵秀山,为皇庭督办炼药专场事宜。 昨夜亥时,万籁俱寂鸟兽蛰伏,有信使突然赶至灵秀山,传青霄皇口谕,令魏总管暂停手头事务,先行回返处理楚寻之事。 至于口谕内容,却是让魏总管有些疑惑——客栈公子楚寻无视皇庭,魏卿当亲往传旨缉拿,若冥顽不灵,格杀勿论! “杀掉客栈公子……这件事貌似有些鲁莽,陛下持重,怎地如今却一反常态。”魏总管目光幽邃,心中虽有疑虑,但也只能想着见机行事,如果楚寻真的对皇庭威信视若无物,那将之铲除也并非不是正确选择,毕竟此子早晚会成为客栈掌舵人,若现在便放肆到那种程度,足可将其视为巨大潜在威胁处理。 魏总管的仪仗由百人组成,旌旗摇曳锣鼓喧天,这倒不是他排场大,而是降下圣旨的必要过场。 远处,某个山峦巅峰,数道人影静静站立,其中有一中年男人望向行进于峡谷内的仪仗队,须臾,温声道:“穆公公,当日的口谕……” “王爷放心,按您吩咐,一字不差。”身后,一名老迈太监躬身上前,献媚说道。 他口中的王爷,姓朱名铎。没错,辰王也来了! 当此时日,辰王怎会甘于寂寞,如能亲眼看着楚寻死在自己谋划之中,委实是人生一大乐事。 “穆公公做的好,南地早已为你准备好良田千顷奴婢百人,金银珠宝更是无算,且你的替罪羊本王也已安排妥当,此间事了,你便可以前往南地颐养天年。” “老奴谢过王爷大恩!”穆公公眉开眼笑噗通跪倒,当日给魏总管传青霄皇口谕的便是此人,青霄皇有道口谕是真,但内容赫然却是——客栈公子楚寻极有可能拒不受旨,魏卿当亲往处理,无论如何务必将此子控制,但切记一点,礼遇万不可少。 从按礼遇控制到当场诛杀,这其中的巨大的差异便是此人受辰王嘱托亲口篡改! 假传皇帝口谕,这是欺君大罪,论罪当诛灭九族,按理说这等重罪,穆公公断然是不敢轻犯的。但他如今已年过七旬,深居宫闱多年,一无不会讨好逢迎,二没有深沉心机,想要做大,终此一生怕也无望。 如此,倒不如豁出去搏上一把,辰王可是说了,此事办成,余生可保荣华富贵! 那可是荣华富贵呀,当年他不惜割掉命根子入宫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些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能混出人模狗样,反而连子嗣都无法留下,当真是亏损太大。 虽然每次回乡人人都对他尊敬有加,但穆公公岂能不懂,那都是表面上的功夫事儿,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嘲笑着呢。 所以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更何况自己还见到了辰王挑选的替罪羊,那人生的本就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再辅以易容术乔装,简直连亲娘都分辨不出,更别提那些连见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刑部官员了。 假传口谕罪诛九族,这罪责沉重无比,但这过程,无非一句话的事儿而已,咬一咬牙,换来的可就是荣华富贵,这事儿,办得! 办得,且办的漂亮,当晚魏总管压根没对穆公公起到丁点疑心! “穆公公,你现在便可去了。”辰王微笑着,亲自躬身扶起了穆公公。 “谢王爷大恩,谢王爷大恩呀!”穆公公激动无比,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板,只觉从今开始,他这腰,便再也不用弯着了。 他转身便是离去,脸上带着振奋和欣喜,心头是“荣归故里”的幻想,虽命根子没了,但咱们有银子,说几房漂亮媳妇,只摆着看,那也叫养眼不是。 伺候皇宫贵族几十年,吃了无数辛苦,流了无数汗水,自然也学得了无数的享受之法,还是那句话,咱有银子,回乡之后百人伺候,不是皇帝却似土皇帝,咱也享享那高高在上的福。 两刻钟后,穆公公已行至山脚下,全然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始终尾随着一道人影。 噗嗤…… 锐物洞穿的声音突然响起,穆公公只觉后心一凉,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刀光明亮,阳光打在上面无比刺眼。但此刻,他却连痛的感觉都已经没有,目光渐渐涣散,刀刃上的鲜血缓缓滴落,仿佛化成洪流,将他心里的美妙焰火尽数淹没。 须臾,辰王身边多了一名护卫,护卫附耳低语几句,辰王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风轻云淡的微笑。 杀人灭口,这种事对于辰王来说,无异于吃饭喝水,再寻常不过。 “厚葬。”平静开口,说完辰王袍袖拂动,头也不回的向着赤铁矿场方向去了。 在他身后,七八名护卫紧紧相随,在他身侧,一道仿佛被黑气包裹的人影,亦是面无表情。 …… 距赤铁矿场前方里许,魏总管的仪仗队忽然停住,是几名护卫拦住了他们,声称前方为赤铁矿场地界,就算青霄皇亲临,想要进去也得得到矿场主的准许。 魏总管先是眉头大皱,片刻后转为震怒,传言果然不虚,这客栈的态度,委实太过狷狂! “咱家十几年没有动过手,今日尔等算是撞着了,能死在玄阴之气下,也算三生有幸!”魏总管的声音阴冷无比,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便有深寒之气瞬间铺展开来,所过之处,地面顿时结冰,那几名护卫更是连吭都没能吭出一声,直接便被冻成冰人。 随后风起,碎成无数冰屑…… 这一刻,连同长天真人在内,尽是脸色煞白,魏总管这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不愧为神海大能! “走罢。”魏总管将双手缩进袍袖之中轻声吩咐着,此刻的他,看似在闭目养神,但这转瞬杀人的神通,却是一抹锋芒毕露。 早已埋伏在附近的陈云看到这一幕,嘴角划过一丝阴险笑容,几名死士换来魏总管这神海大能的暴怒,值得! 原来,就连这几名护卫都是辰王方面的算计,李侍郎亲自安排,让人乔装赤铁矿场护卫,早就在此等候多时,这普普通通的一招,却实为最精妙的布局。 先前派人故意夸大其词,乃是为了扰乱魏总管心态,李侍郎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魏总管虽然脾性暴烈,但仅是添油加醋的说辞根本无法使其就范,那看似拙劣的手段,不过是大巧若拙的棋眼而已。 不得不说,辰王手下谋士众多,连带着他本人,都是擅长布局的心机深沉之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东风也在辰王算计之中,只要魏总管抵达赤铁矿场,东风便会如期而至! 又是数刻时间之后,仪仗队终于出现在赤铁矿场大门之外,门前没有护卫,只有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正躺在摇椅上,就这树荫乘凉。 魏总管一直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同时口中轻声说道:“秦修罗,好久不见啊。” 闻言,汉子扯下斗笠,咧嘴笑道:“魏玉诃,怎地十几年过去,你还是这幅带死不活的模样?” “何来带死不活一说,老朽行将就木,俩条腿早就埋进土里,眼下只剩一口气吊着,半死不活都是夸我。”也不知魏总管是不是真的不生气,反正是看不出情绪的开了一句玩笑,他这次没自称“咱家”而是自称“老朽”这是表明两人现在各自代表着江湖身份,属于叙旧。 “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二掌柜豪放大笑,继而脸色刷的一沉,又道:“秦某听闻,你此番前来是要捉拿我家公子?” “本还想和你念叨念叨旧事,既然说到这里,那咱家便也明说了吧,楚寻蔑视皇庭,今个无论如何也得跟咱家走上一遭了。”魏总管把玩着拇指上的碧绿扳指,并没有看向二掌柜。 “哦?若是秦某不应呢。”二掌柜冷笑发问。 “那咱家也不介意松动松动筋骨。”魏总管回的果断,无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两位神海大能虽未动手,但各自间已有磅礴威压散发开来,原本想要插些话语的长风真人,此刻竟是硬生生没能说出话来。 正在这时,赤铁矿场的大门吱呀开启,一道少年身影缓步而出,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未出鞘,但却有嗡鸣震颤,这是战意,器魂感应主人心境而自主发出的战意。 “魏总管,我已说过,不日当亲自前往觐见陛下,怎地还几次三番上门逼迫,前三个传信使我留了他们性命,但在放走他们之时,我也是告知过了,再有不知好歹上门逼迫者,我当视为挑衅。” 楚寻脖颈微扬,言语不卑不亢,最后那句视为挑衅,更是说的掷地有声。 “挑衅者,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伴随着龙吟震响,又是几字缓缓吐出…… 080、无法妥协 “东风来了。 ..” 某处山峦,辰王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他淡淡开口,仿佛掌控全局。 楚寻的性子便是东风,这一点辰王深有体会,但也因此更加笃定,他不会向皇庭屈服,哪怕一星半点! “王爷手段高明,老夫佩服。”身侧,黑气包裹中的人影缓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有一丝丝与生俱来般的阴鹫。 “殷老过誉,兴许待会还要指望您老操劳一番。”辰王回身拱手很是恭敬,该放下身段时便能放下身段,此乃他玩弄权术的一大妙招。 那黑气中的人自称殷某,自然便是萧南天请来的师门强援殷九煋,只是此人既不为财又不为权,萧南天使了什么手段说服他相助辰王,便是不得而知了。 “操劳不敢当,老夫既然答应萧师侄帮你一次,那便不会食言。”殷九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遥望赤铁矿场门前之地,忽而笑道:“秦修罗和魏玉诃,这两大高手集聚,殷某倒是没白来。” “殷老可有信心胜之?”辰王笑问,溜须拍马因人而异,很多时候,反而让人反感,不如这玩笑般的激将来得实际。 果然,殷九煋闻言无声冷笑,道:“胜负不好说,毕竟十几年没碰过面了,但老夫倒很想试试,魔刹之体和玄阴之气是否敌得过如今老夫已然大成的天光尽妙术。” 辰王没再说话,殷九煋的战意已然昂扬,适可而止便好,没必要继续挑拨。 再向场中看去,楚寻手中龙影剑已然出鞘,灼灼光芒映射四周,那抹逼人的英气,一如当日大闹辰王府之时。 “呵,寻公子好暴躁的脾气,不过在咱家面前,你还不够资格。”魏总管仍旧把玩着碧绿扳指,自楚寻出现至现在,他就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管你是风头正劲年轻翘楚,亦或是权势无双的客栈公子,但在魏总管这种神海大能眼里,楚寻的辈分与实力皆是相差太远,甚至,连让他抬头看上一眼的资格,都不具备。 “魏玉诃,你该知道老子的性子,别逼得老子骂你,那样传出去可不太好听。”二掌柜借机将楚寻拦在身后,凭魏总管的玄阴之气,如果他想暴起伤人,二掌柜还真就没有十足把握后发先至,护住楚寻。 不过,他这话说的倒也是实情,若不是看在两者共同叱咤过一个时代,今天他早就破口大骂了。骂人不是骂街,二掌柜习惯性出口成脏,今日之所以没有骂人,可以说是他对魏玉诃的尊重,或者,是对过往时光的尊重。 “秦修罗脾气改了呀,既然如此,咱家也不好急着发难,便听听寻公子的意思,方才说三个信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总管停止把玩扳指,早有机灵的小太监备好凉茶,伺候奉上。 楚寻扫了一眼对方仪仗,只见百十人中有八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太监,这八人分别执拿各种事物,有两人抬着太师椅,有两人捧着茶壶酒具,有两人分立左右煽动芭蕉扇,剩下两人则是一个手捧香炉,另一个端着托盘,上面黄娟覆盖,不问可知,放的乃是圣旨。 “呵,还真会享受。”心头腹诽一句,楚寻不顾二掌柜阻拦从其身后绕出,冷冷开口道:“这事儿之前,我得先说明一句,您魏总管若是以江湖前辈自居,我楚寻当以礼相待。但你若是以大内总管自居,说话时便别和我摆模作样,本公子不吃那一套。” 按常理,楚寻本不会如此说话,但他血气正盛,极为恼怒青霄皇背地里那一套,当日若不是看在朱佲的面子上,李成岂止是废了,性命也该直接取走。 如今,这魏总管“大驾光临”,说话时连眼皮都不稀得抬起一下,着实让楚寻更加不爽。 楚寻何其聪颖,先前连续有三名信使上门逼迫,这等伎俩一看就是有心人刻意为之,青霄皇就算有心与客栈为难,也绝不会出此下策,这点楚寻看的清,他方才之所以要对魏总管那般说话,无非就是不忿而已,错不在我,你还摆着阵仗找上门来,我能给你丁点好脸色看? 这是少年心性,但更是男儿血性! 魏总管也是个深知人情世故的主儿,到得此刻,他又怎会不知楚寻心头所想,那双低垂的眉眼终于是抬起。当然,这不是出于无奈,而是从对面那少年身上,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值得他抬眼正视的风慨。 “很好,说实话,老朽若还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散人,今日真就想授你几招,不为别的,只为瞧着顺眼。”魏总管抚掌而笑,再次自称老朽,却是为了楚寻。 “后生谢过。”楚寻躬身拱手,不与大内总管而是与江湖前辈说话,当待之以礼。 旁边的二掌柜也没有插嘴,魏总管自视甚高,身怀绝世神通却终生未曾收徒,他说有心传授楚寻几招,那便是真心瞧得上楚寻此人。 当然,人家虽然这么说,但楚寻可不会舔脸求教,更何况尊重仅仅出于江湖身份,但归根结底,魏总管今日还是代表着皇庭,那个让楚寻失望甚至愤怒的皇庭。 “先前曾有三人前来传信,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皇庭安排。”楚寻平静问道。 “不尽是。”魏总管的回答很简单,没有任何解释,因为他知道楚寻会相信。 点了点头,楚寻又道:“皇庭劣行在先,我可以跟你走,但无法接受缉拿和传唤,须得是请入宫廷。” 语气仍旧平静,同样没有任何解释,但魏总管却也明白,这是楚寻的底线,如不接受,此事免谈。 “其实老朽也不是糊涂人,事情始末亦能猜出大概,今日不妨直言,李成被废一事,圣上最初抉择该是稍有不妥。而三名信使,也必然是有小人暗中作祟。”阐述过自己的观点,魏总管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这天下是皇庭的天下,古语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旨既出,那便有关皇庭威信,无论你对错与否,此事都容不得你讨价还价。” 魏总管此言亦是平静,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么人在皇庭,便是得立场分明,对与错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忠诚而已。 楚寻再度点头,事情至此已然明朗,双方都不会妥协,哪怕有小人暗中挑拨。但这件事往深了说,关乎到各自心中的信仰,绝不容倒退半步。 “既如此,那咱家提议,就由我和秦修罗对上一场,胜者出现之时,便是另一方妥协之时,如何?”魏总管长身而起,目光扫向身旁道宗之人,还有先前汇合一处的李侍郎等人。 “魏总管好意小子心领,但我不想欠你人情,他们既然来了,那便是有所图谋,该怎样就是怎样,我客栈接的起。”楚寻环视众人,略过道宗各位,最后将目光锁在李侍郎身上。 他知道,魏总管所说的约定乃是为了不给这群货色可乘之机,但楚寻并不这样认为,这件事本就不是公平之事,即便二掌柜输了,他到得皇庭之后也不会给青霄皇好脸色看,此刻若是欠了人情,到时便是不知报偿,还不如两不相欠,日后行事才更痛快。 而那李侍郎,楚寻隐约知晓其底细,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后此人稍有回避,更是证明了楚寻的猜想—— 这件事,辰王果然又是参与其中! “放屁,黄口小儿,什么叫图谋,你勾结邪灵残害我道宗子弟,难道不该接受惩罚!”始终没有开口的长天真人忽然叫喊起来,他先前饶有兴趣的作壁上观,但听得这句,心头却是被刺痛一下,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言者本就有意,这图谋二字,对于本就有所图谋的长天真人来说,真是难听之极。 抛开青灵子一事,他们道宗与楚寻的积怨,早从冶器大比青玄子被击败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 “勾结邪灵,残害道宗子弟……”楚寻默默重复一遍,而后双眸骤然华彩大盛,高声道:“便是这样,你奈我何!” “放肆!” “好个恶獠,今日我等当为民除害!” “取你狗头,祭我师侄!” 长天真人连带着几名道宗天河高手纷纷怒吼,但也仅是怒吼而已,秦修罗在场,他们岂敢妄动,须得魏总管先行牵制,然后才是逞威的时候。 楚寻冷笑,挑眉逼视长天真人,道:“本公子在此,你要杀我,放马过来。” “放肆!”长天真人频频扫向魏总管,但见后者又把玩起那该死的碧绿扳指,心头是又气又急,无语凝噎后又重复一句放肆。 “你除了放肆,还会说点别的么?”楚寻嘲讽过罢,以眼神示意二掌柜,该动手了,否则无形中便会欠下魏总管的人情。 二掌柜会意,抖开长衫上前两步,拱手道:“轮辈分,你我同辈。轮年纪,你长我许多。今日放对,我不唤那魔刹之体,如此可否公平?” 魏总管闻言摇头失笑,道:“不公平,难道咱家在你眼里,还真就带死不活了?” 声音落下,阴寒之气徒然暴散,仿佛空气都被冻结那般,自魏总管周身半尺,铺天盖地漫彻开来! (不求打赏都行,在看的留下点评论什么的也是极好的……) 081、交锋 大家都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既然摆出立场表明态度,那手底下见真章儿便是。 .. 魏总管徒然出手,阴寒之气霎时席卷方圆十丈之地,那种冰锥刺骨的感觉,笼罩场中每一号人物。 这还只是起手式,仅为玄阴之气的气场而已,作为神海境大能,魏总管若是直接祭出绝技,怕是除了二掌柜外,其他人现在都已然变成冰人。 在长天真人的带领下,道宗四尊者疾速后撤,各自御剑而起,逃脱到安全范围之外。 楚寻这里也是被二掌柜以玄气护送,落在十丈开外。 回视场中,但见地表一片银白,春季刚刚生出嫩芽的花草尽数结上薄薄晶莹冰霜,稍有飞起,便是碎成冰屑。 魏总管肩上的白毛大氅无风自动,以他双脚为中心,阵阵寒气如涟漪般向外波散,形成无数把尖锐冰刀,载浮载沉,蓄势待发。 “秦修罗,你若不亮出魔刹之体,咱家还真就不好意思下手那!”魏总管静立于漫天风雪之中,就连语气都是森寒无比,与这功法完美契合。 这边,二掌柜哈哈大笑几声,双臂一震,便有罡风四溢开来。 “我可是听说,魏总管成名靠的不仅是这玄阴之气,真正杀招乃是神器冰黎剑,若是不见此物老子便亮出魔刹之体,那岂不是有些掉价?” 说话间,罡风便鼓荡起绝大声势,将那漫天风雪倒卷,呜呜咽咽的迎向魏总管。 “秦修罗小瞧人了,仅凭玄气波动,便要破了咱家的玄阴之气?”魏总管冷声发笑,那条狭长的双眸猛然大睁,也正是这一瞬间,无数冰刀簌簌抖动,直接铺天盖地的激射出去。 “这诡异的路数,着实不能轻觑。” 二掌柜点头暗赞,天下已知的神海大能不过那么十几人而已,这个圈子很小,众人就算不尽相识也都多有耳闻,但除了大掌柜和青霄皇乃是公认的绝巅强者之外,其他神海大能排名无有高低,近些年来也从未听说过谁的交手战绩,是以互相间只知大概,不明根底。 早就听说过魏总管功法诡异,二掌柜起初不太相信,今日见到,传言的确不虚。 何以用诡异形容,盖因此人却是一个特例,其他神海境强者或凭体脉或凭玄功,皆有明显特征,而魏总管所修炼的玄阴之气,既非玄功又不是体脉,却有些与玄气类似,算是九州玄修领域之异数。 没人搞的懂,只能理解为他所摄取的玄气之中,天然便蕴化无穷寒意。 高手对决生死一线,分神的功夫,那漫天冰刀已然射至眼前。二掌柜再也不敢多想,吐气开声,喝令“呔”字,神海境之玄功便运转开来。 在这个瞬间,周遭玄气猛然产生剧烈波动,即便已经撤离到相对安全的距离,仍是使得众人身体气血翻腾,几乎就要把守不住气海玄关。 再看场中,两人间相隔的十丈虚空登时坍塌,一条幽黑深邃的裂缝凭空出现,二掌柜纵声大笑,探手抓去,便从那裂缝中取出一柄通体黑沉的长枪来。 魏总管眉眼微沉,继而嘿笑道:“号称洞穿天地的虚空法枪,虽秦修罗还未施展魔刹之体,但能见识到你昔年成名绝技,咱家也算不枉此行。” 虚空法枪,神海境玄功,乃是以自身契机沟通虚无,硬生生从渺茫天道中汲取出一道神韵,形成威力绝伦的虚无之器,霸道无比,破坏力相当惊人。 难怪二掌柜纵横天下却不曾为自己打造一柄趁手兵刃,有此等妙术,就算神器,要之何用。 枪长六尺,黑气缭绕,可以说此枪无有实质,完全是由虚无之气凝聚而成。 二掌柜长枪在手,单手持枪横空一点。 顿时,惊人的气势汹涌暴散,一道黑色枪影卷起层层乌光,数条如黑龙般的气息张牙舞爪霸占高天,瞬间便破碎漫天冰刀,向魏总管杀了过去。 “来得好!” 魏总管喝彩声中,似有渴望酣畅战斗的兴奋之情,而在他喝彩的同时,周遭寒气徒然再重三分,一柄犹如冰晶般的三尺之剑,已然出现手中。 “冰黎剑沉寂已久,也不知还扛不扛得下秦修罗之虚空法枪!” 声音落下,魏总管持剑指天,冰黎剑嗡鸣大起,以他脚下为中心,周遭半丈猛的银光大闪,地面现出森白莲花阵图,数道莲朵也似的冰霜之墙竖立合围,挡住了虚无枪势,将魏总管护在中心。 铿锵声音不绝于耳,黑气之龙护佐虚无枪影接连不断的攻向莲朵冰墙,虽每一次都会在上面留下暗色斑驳,但终究还是无法破开防护。 而在那防护当中,魏总管仍旧保持着长剑指天的姿态,口中念念有词。二掌则是柜加紧猛攻,长枪连点,又是数道枪影破碎虚空,向那莲朵冰墙刺去。 楚寻从旁观战,见此情景,心中感叹不已。当日他斩杀青灵子,靠的便是对方施展玄功无法行动自如,而如今,魏总管施法之际,就连同为神海境的二掌柜都是无法破开防护,神海玄功果然令人侧目。 正当楚寻暗自讶然时,魏总管似终于玄功大成,只见他长剑猛然上刺,喝道—— “极冰寒莲,绽!” 唰! 冰黎剑飞上高天,从空中洒下漫天银辉,而魏总管的脚下,则是寒莲大绽,先前那些莲朵冰墙纷纷外探,形成巨大的冰凌并且以极快速度扩张,眨眼便达十余丈之长。 魏总管站在寒莲中心,双指并拢遥指天际冰黎剑,口中剑诀不断,冰凌便无限延伸。 “速退,百丈之外!”二掌柜面色终于凝重,以虚无法枪纵横格挡之际,向楚寻喊道。 这也提醒了道宗众人,在楚寻退走的同时,他们眸中冷光闪闪,尾随而去。 赤铁矿场附近山峦叠嶂,虽尽都不高,但胜在连绵起伏,因此地盛产赤铁,是以山峦少生树木,多光秃怪石嶙峋。 楚寻一路疾驰,直奔二三里方才撤到安全地带,回首望向场中,但见银辉乌光交错缠绕,震响连连,那巨大的冰凌已然刺破赤铁矿场的大门、高墙、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横冲直撞。 二掌柜则是手握虚无法枪,来回交击,如陨星慧尾般的光辉横扫八方,与那冰凌斗得难解难分。 神海大能间的对战便是这般,包括天河强者在内,只要还未跨入神海门槛,那么方圆里许,便是无有容身之地! 簌簌簌…… 就在楚寻刚刚落脚的片刻光景,又是几道人影落在这矮山之上,其中一人上前两步,阴笑道:“楚寻小儿,你坏我师侄性命,眼下无人护你,还不速速献上狗头?” 看都不用看便可知晓,这几人自然就是长天子和道宗四尊者。 其实,道宗尊者原本共有五人,只因早些年间曾与某位初涉神海境的邪修大战三天三夜,最后重创邪修,但也折了一位尊者。 他们皆为天河玄修,论个人实力并非特别突出,但据说五人结阵,却是厉害的紧,能撼神海大能。 方才在魏总管和二掌柜面前,这群货色算是稍微有点抬不上场面,可如今在楚寻面前,那便是绝对的强者。 更何况,还有长天子这位荣膺道宗三大护法真人之列,与长风子、长青子并驾齐驱,已达天河巅峰,仅差一步便是神海的江湖奢老。 “我说长天子,你好歹也算江湖老字号人物,怎地欺负我一个后辈还要带着帮手?”楚寻冷笑,注视场中的目光都不屑收回,一边观战一边说道。 长天真人便是怒极,好歹本座也是天河巅峰强者,你区区固玄初期,怎敢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小东西,本座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帮手?嘿,就我们五人之中,随便一人,也足以一指将你灭杀!”阴沉笑罢,长天真人向左侧马脸道士仰头示下,后者会意,嘿然冷笑着向楚寻逼来。 “贫道玉华子,请教寻公子高招喽?”玉华道长满脸蔑视,说话间将左手负到背后,又道:“为不欺你年少,贫道让你双脚一手,只用单手与你放对,若是不小心折在你手里,那也是贫道技不如人,我这几位师兄,绝不会追究。” 说的倒是挺冠冕堂皇,天河对固玄,别说单手双脚,便是双手双脚全都不用,也决然没有被击杀的道理。 仍不看他,也不答话,楚寻只管全神贯注的欣赏着两位神海大能的对决,对此人视若不见。 “魏总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观他路数,那玄阴之气明显具有玄气的特征……” “这很可能将会是个契机,待得此间事了,我当前往请教。” 楚寻兀自咕哝个不停,玉华道人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他好歹也是天河中期修为,放在江湖上,那也是高居上游,如今已然欺进楚姓小儿三丈之内,可他却敢如此忽视自己,他娘的什么道理嘛! “杂碎,莫要在这装神弄鬼,贫道杀你不只是为师侄报仇,更是为民除害!”玉华道人探出双指,灼灼青光环绕而起,他已然动了杀心,这番话不过是安抚自己内心的说辞而已。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杀楚寻,那都是令人耻笑的事情。 “给我去死!” 青光化成一条丝线,锋锐无匹,自玉华道长的指尖向楚寻脖颈抹去。 这时,众人眼前一花,但闻惨叫声起,斑驳血迹洒了一地…… 082、传说之神器 远处的某座山岗上,辰王和殷九煋亦在密切注视各方动向,他们二人关注的内容不同,相对来说,殷九煋更在意二掌柜和魏总管的对决,而辰王则是将视线牢牢锁住楚寻所在的山头。 .. 这次计划是辰王精心谋策,事无大小皆有他参与,种种细节更是亲自拿捏,为的便是把楚寻这根扎在心头上的倒刺,彻底拔除! 当然,恨意虽浓,但辰王却不是鲁莽之辈。眼下魏总管和二掌柜的对决胜负难分,若是最后魏总管赢了,楚寻便会被缉拿入狱,届时他还有应对楚寻入狱的方案等着。 如果魏总管输了,那也无妨。 这不,道宗人士也已经发难,再退一步来讲,就算道宗之人也没能解决掉楚寻,他还有八百甲士和殷九煋作为后手。 不过殷九煋自然是能不出手便不出手的,因为此人并没有臣服于辰王的心思,平日里出入王府从不避讳,所以他入驻辰王府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皇城中还是有不少人士知晓。 所以殷九煋若是出手,事成之后,客栈和青霄皇都会找到直接突破口,反之,这件事便是滴水不漏,任凭你们随便怀疑,但也拿不出和辰王府有关的证据。 “最好是能死在道宗手里,如此还能挑起客栈和道宗的争端,若客栈想要抹平道宗,那也须得付出惨痛代价,这样更方便未来时刻,本王向客栈发难。”辰王捋着新蓄的短须,他的终极目标从来不只是杀掉楚寻而已,若无客栈,楚寻岂能大闹辰王府,让他数十年辛苦打造的英名险些毁于一旦。若不是碍着客栈颜面,青霄皇又怎会毫不留情的削弱了自己在皇城中的势力,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拜楚寻和客栈所赐。 所以,想要复仇,那便要复个痛快!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这并不现实,毕竟客栈乃是连皇庭都不敢轻易开罪的存在,但辰王不服,昔年他只是个小小的旁支庶出,又有谁会想过,如今他已然爬上青霄国第一王侯的大位,所谓事在人为,辰王不信天地不信皇,却唯独信奉这一点! 思虑之际,楚寻那里的形势已然开始产生变动,由于离得太远,辰王倒是听不清玉华道长说了些什么,但观其举动不难看出,他这是要对楚寻动手了! “好!如此实乃完美!”但见青光从玉华道长的双指间横抹而出,辰王心头便是一喜,凭楚寻的能耐,决然没有躲过此击的道理。 嗷! 正当辰王抚掌轻笑心头大快时,视线之中忽有人影闪烁而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惨嚎,血线飞洒间,两根手指骤然滑落。 眸光一紧,辰王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惨叫发自于玉华道人,手指自然也是他的手指…… “我早该想到!”辰王恨恨自语,没错,他早该想到也的确想到,这种紧要关头,四剑奴岂能不护佑在楚寻身旁。 但他想不到的是,四剑奴实力竟如此高超,不仅做到隐藏楚寻附近而不被同为天河境的道宗尊者发觉,甚至还可一击斩下玉华道人两根手指而后者却连防御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 视线转到楚寻等人所在的山峦,玉华道人龇牙咧嘴捂着被斩掉双指的手掌,脸上一片骇然。 “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他对面,一道人影缓缓将长剑收回剑鞘,此人身着黑色轻甲,脸戴黄金面具,虽看不到表情,但周身却有难言的冷厉散发,五官中那双唯独可见的眸子里,尽是寒芒湛湛。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其疾如风——四大剑奴之寰风。 “原来道宗尊者就这点本事,我等在此把你们的狂言听个真真切切,你们竟都没发觉我等的存在?”山巅上某处怪石后面,媚舞那火辣的身影也是走出,在她旁侧,坤山龙行虎步,不动如山的气势磅礴散开。 见到这几号,长天真人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是上了年岁的人物,四剑奴之大名,不可能没听说过。 同一时刻,正与二掌柜激战的魏总管抽空向此处扫来一眼,笑言,风过一线无知无觉,这寰风出手之时对气息的掩藏和速度,端的是足以媲美神海强者。 而辰王身边,殷九煋目光骤然明亮,道了句很有意思之后,视线便再也不离开寰风半点。 至于辰王,他先前想要相抚却停住的手掌又缓缓落下,嘴边勾起一抹阴沉笑意。 他不怕四剑奴出现护住楚寻,这虽然使得完美计划有所缺陷,但未必就不会带来更大的好处。 若青灵子之死只是让客栈和道宗矛盾激化,那么今日之战,便是双方彻底反目的开始。 要么四剑奴斩杀长天子等人,要么反过来,总之无论如何,道宗和客栈的梁子,便算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四剑奴,玉华师弟,你这手指丢的不冤,若是他想,方才取你性命也未必不行。”长天真人终究是道宗前辈,无论江湖阅历也好,还是临场心态也罢,即便此刻也在惊讶于寰风的手段,但须臾之间便恢复平静。 寰风自然不会有所回答,只是静静退到楚寻身边,傲然而立,静待吩咐。 但媚舞却是好战的性子,遭遇敌人,不仅要在实力上摧毁敌方,嘴皮子也得占些优势,如此她才能过瘾。 “早就听闻道宗子弟养尊处优纵情声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我说长天子,你这位师弟该也是天河玄修吧,怎地如此不堪一击?”媚舞嗤嗤冷笑,嘲讽道。 长天真人闻言也不动怒,笑言回道:“寰风以速度著称,且玉华师弟心性憨正自然不会料到尔等偷袭的下流手段,所以这并不能成为你这妇人逞口舌之利的由头。” “哦……原来是偷袭,那依你看,什么才算真本事呢。” “哈哈,久闻四剑奴配合默契已至化境,今日本座便带着这几位许久未曾出山,算是初出茅庐的师弟领教领教,看看到底是我们道宗的五行剑阵厉害,还是尔等能耐。” 长天真人如此说话也不嫌害臊,四尊者在他口中竟称为初出茅庐,说得好像领着四个开玄弱者那般,照这理论,神海大能岂不也只是初窥门径了。 听得此言,一直专心观战的楚寻转过头来,笑道:“怕了便是怕了,这等幼稚话语也好意思说?怎地,还想着今天若是落败,日后还可以给自己找个由头开脱不成?” 说到这里,楚寻语气骤然冷厉:“挑衅者,须得付出代价,你们今天,全都得给我留这儿!” 眼睑猛抽几下,长天真人缓缓拔出长剑,沉声道:“当真不死不休?” 楚寻没再回答,他不屑于和这等色厉内茬者废话,刚才还明明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眼下三剑奴现身,立刻便心境动摇,这种货色,连当个杀手都不合格,真不知道宗怎么缺人缺到这种地步,护法真人都是如此不堪。 “极炎剑,道宗六神器之一呀。”媚舞盯着长天真人手中长剑打量,咂嘴说道。 剑长四尺,宽一掌,通体赤金,热浪翻滚,选材乃是相当罕见的极炎陨铁,冶炼过程长达三年零六个月,这期间炉火不灭,再以道宗秘宝采集赤日光辉投入炉中,九九八十一位道宗高人日夜倾注道蕴,如此方成就此剑。 此剑既成,霸绝无双,由玄气催动可产生剧烈高温。每每出剑,便有骄阳热场,融化世间万物。 “嘿,恶妇倒是有点见识!”方才楚寻的话让长天真人知道今日乃是死战的局面,说话不由便肮脏几分。 “男人,最可悲的便是没有风度。”媚舞冷笑,转而缓缓将背后缚着的长剑拔出,一蓬暗淡红芒闪烁即逝。 长天真人双眸骤紧,不由自主便惊呼出声:“大巧若拙,巽火剑!” 九州传闻,天下共有四柄绝世神器,乃是号称神器之王的存在,分别为刀枪剑戟—— 刀名慈航,为佛宗历代相传,诛恶慈航号称超度世间一切邪妄。 枪名诀龙,皇室至高之宝,此物不仅是一柄神器,更为皇权象征,现于大内祖祠供奉。 戟名霸天,百年前绝代散修持有,随着那人陨落,此戟亦是不知所踪。 至于剑,则名为风林火山! 传说此剑乃是星河之外坠落而来,状如铁石不见锋芒,但其中却天然衍生攻杀圣法,一剑蕴大道,是为:动可如火掠,静堪比雄岳,疾不逊劲风,徐能称森然。 更有传说,仅凭此剑,天河可撼神海! 传说真假无从考究,但千百年前却有九州大能偶然得之,他感叹此剑过于霸绝有违天道,是以穷尽心智,终将此剑一分为四,攻杀圣法也随着拆解,分铸四柄神器之剑交由四位有缘人历代相传—— 此等秘事曾一度广为流传,但近来数百年间,四剑沉寂蛰伏,已经许久未曾现世,也可能是现世也无人认得,总之四剑成为传说,若不是精专江湖野史之辈,决然无法分辨。 今日很是凑巧,这长天真人,便对此道颇有研究…… 083、阵启五行 长天真人九岁冶器,之于此道有着近乎狂热的迷恋,他很幸运,早早便进入道宗,是以得到饱览群书的机会,也从那些落满尘埃的古籍中发现并掌握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秘闻。 而这些秘闻,使得他年纪轻轻便跨入冶器圣师行列,虽天赋不是很高,但依旧凭借前人字里行间留下的晦涩奥妙,冶出此生代表之作,便是现在他手中这柄,荣膺道宗六神器之一的极炎神剑! 也正是这些秘闻,让他认出了号称能够克制天下任何炎属器刃的炎之神器——巽火剑! “四大剑奴……四大剑奴……莫非,你们便是那四把绝世神兵的继承者!”这个想法猛然充塞脑海,长天真人只觉一阵嗡鸣,不禁惊声开口。 媚舞淡笑不置可否。 没错,四柄神剑经由有缘人历代相传,时至今日,正是传入他们手中。 当代四剑奴,寰风、坤山、媚舞、肃却,而他们手中之剑,赫然便是由神剑分离而来的——蛰息、镇岳、巽火、天序!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堂堂四神剑继承者,为何要委身于客栈门下,你们这是辱没了四神剑!” 长天真人发了疯般的吼叫,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四神剑的继承者是客栈的人,而且有三位就站在自己眼前,这仗还怎么打! 要知道,四神剑虽号称神器,但其威力已经远远超过神器,那从星河之外流落而来的传闻绝对不假,因为以九州大陆的冶器水准,纵观以往,绝无一人能够冶出此等惊天之器! 都说手持神器,能够使得玄修在不跨越境界阶层的情况下将实力无限提升,但长天真人明白,坐拥四神剑,提升的不只是根基实力而已,其中蕴含的攻杀圣法,更是远比任何玄功都要可怕! “我们为何要效忠于客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而且你眼见耳闻的客栈,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坤山淡淡开口,一蓬乌光闪过,又是大巧若拙,镇岳剑出鞘。 这句话有没有震到长天真人不好说,但楚寻却着实一愣,说实话,他从未想过去了解四大剑奴的来历,因为从他进入客栈那天起,这四位便始终跟随在自己左右,虽然他自知未入客栈之前,自己不过是楚家养子而已,但冥冥之中,他总是感觉这四人,仿如上天刻意安排,遵循着茫茫天道中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则,与生俱来便是护佐自己的存在。 这种想法很荒谬,甚至说成不要脸都不为过,但却如此的真实,且四剑奴一直以来的所有表现,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很多时候楚寻都能感受得到,在他们心里,自己甚至远远重于大掌柜,重于世间任何事物…… 如今,坤山说出这句话,楚寻不得不有所深思。什么叫眼见耳闻不过客栈冰山一角……作为道宗护法,长天真人自然有能力和资格得知除了大掌柜等几个核心人物之外客栈的大致底细,这虽然算不上知根知底,但用冰山一角来形容,难道真的合适么…… 如果坤山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说,那么身为客栈公子的楚寻,又对自家势力了解多少呢…… 此刻,楚寻突然觉得,陪伴他十年之久的神剑峰竟似被笼上一层迷雾,而四大剑奴在某种程度上,其神秘之处,甚至不弱于大掌柜! “坤山。”楚寻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坤山的名字,后者闻言回头,眼中有询示之意。 用力揉了揉眉心,楚寻终究没有发问。有些事,大掌柜和四剑奴很可能在刻意瞒着自己,但楚寻相信,他们不说是因为时机未到,自己若是问了,也许会让他们为难。 “没事……动手吧。” 坤山微微皱眉,思虑片刻后说道:“公子恕罪,有些事不是我等有意相瞒,只是……” “停停停,坤山你是不是许久不见肃却有些想念他了,怎地变得跟他那般啰里啰嗦。这是事实,你可不能恼羞成怒哈。”楚寻笑言,神色间已经恢复到平常那副惫赖模样,他这是在为坤山宽心。 你瞒我是有难言之隐,那我便不问,不管什么原因,我都理解。 见得楚寻恢复如常,坤山释怀一笑,这才是他们的公子,那看似主从,实为至交的公子寻。 “长天真人,请了!” 坤山回过头来面向长天真人,倒握镇岳抱拳一礼,随后便摆开架势。 方才那一会儿功夫,长天真人也是想明白了,横竖都是一战,与其畏惧传说中的事物,不如豁出去搏上一把,他能坐到护法真人这个位置,那也不是靠阿谀奉承来的,都是一步一个脚印,靠实力打拼出来。 眼下局面,四大剑奴只来三人,少了那精妙绝伦的配合,己方也未必就不能与之争辉。 要知道,五行剑阵乃是道宗至高秘传,非天河强者无法修炼,其中自有道蕴奥妙,俨然也是一副威力无比的大杀阵! 若胜,长风长青两位师兄便得从自己头上滚下来,而掌教师兄那里,想必也不会再把自己看做一个只会夸夸而谈尽讲些古今杂谈的无用之人了吧…… “诸位师弟,出剑,起五行大阵!” 匡朗朗,包括玉华道长在内的道宗尊者纷纷出剑,算上长天真人的极炎剑,一时间金木水火土五行宝剑同时刺天,无上妙蕴充塞山巅方圆百丈。 “小心些,此阵不可轻视。”坤山神色郑重,低声叮嘱。 妩媚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咕哝道:“若是肃却那厮在这就好了,寻着弱点,一击破阵。” 她虽不在意,但这句话却是实话,风林火山相辅相成,虽实力尽皆强悍,但缺少任意一人,便会使得攻杀圣法出现巨大瑕疵。尽管就算这样仍足以抗衡任何天河境玄修,但值得一提的是,若他们四人全都在场,就算神海大能降临,也未必就能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 “攻!” 正说话间,长天真人已然发动号令,但见五人各自脚踏五行,连连挥剑斩击虚空。 他们的剑都是五行圣器,长天真人更为神器,他司职五行之火,玉华道长为金,其他三人为别为土、木、水,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以此循环。 斩击之下,虚空中便有天地精气被摄取出来形成五股极具自然之力的剑气,而那五道剑气连环相融,一轮之后壮大一倍,眨眼间往复数次,须臾便形成一轮巨型八卦大图,散发磅礴威压。 “好手段!” 媚舞早已战意大起,巽火剑似有感应,那如同锈红斑驳的剑身突然赤芒大盛,无尽火意从中掠出,将她眸光都映的万分明亮。 “五行相生亦是相克,火克木。媚舞,你当主攻木位道士,此人但有破洞,寰风一击必杀!”坤山催动镇岳剑的同时说道:“我来护持,你们全力进攻!” 两人没有答话,多年配合已经使得他们心灵相通,其默契程度堪称完美,只不过向来都是作为团队大脑的肃却今日不在,坤山临时客串,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不习惯归不习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施展各自攻杀圣法。只见媚舞长剑破空,耀目红芒如野火燎原,竟是霎时染红十丈虚空,难耐高温凭空出现,几乎将空气都燃烧沸腾。 长天真人神色一紧,媚舞出招之时,他手中极炎剑的气势竟瞬间萎靡几分,险些坏了五行循环。 赶紧全力运功,直到额头见汗,局面终于算是暂时掌控下来。稍得安稳,长天真人便思反击,“诸位师弟听令,阵法轴心转向玉成师弟,助他水势力大成,克制巽火剑!” 四名道人齐声应是,各自念唱真诀,脚下步伐连变,待得站定,那持拿水属宝剑的道人周身已然雾气朦胧,原本被巽火剑烘成炙热的山巅,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水能灭火,还是火能沸水!”媚舞战意大起,凌空再出一剑,数丈之长的火浪便横扫而出,所过之处生机断绝,地表被高温烘烤的翻卷,山石直接融化成灰。 “好难应付的婆娘!”长天真人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在暗暗高兴。那巽火剑乃是火属王者,如果她一直强攻木位,天生相克之下,木位师弟恐怕还真就撑不了多久。但如今她专攻水位,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来,契机便在此处,当牢牢把握! “切莫冲动,继续攻击木位才是王道!”坤山此刻正以不动如山形成山川大势来抗衡八卦大图的威压,两者僵持在半空,山岳和八卦的虚影各自霸占半里高空,气势磅礴,互不相让。 这种僵持,最是费心费力,但凡有一方松懈,怕就会沦落个直接被镇成飞灰的下场。 因方才出言提醒,导致坤山稍有分神,那八卦大图趁机下压三分,压得他胸口气血翻腾,赶紧不再言语。但方才那一瞬间使得原本平衡的局面产生变数,又是僵持片刻后,坤山便觉得越发吃力起来。 唰……蛰息剑出鞘! 寰风终于动了,他的职责便是看准时机完成致命一击,他动,必该有所斩获! 084、道宗神通 寰风身形快逾闪电,众人只觉一道黑影惊空而过,继而便是长剑交击的铿锵声响,其内夹杂乱窜的凌厉玄气,三响过后又有惨叫传出,寰风回归原位,道宗方面居于木位的道长脸色煞白,右臂已然被抹肩削去。 hp:// 这一下对打击道宗气势起到重要作用,然而寰风并不满意,此刻正皱着眉头,眸底似有些懊恼。 “玉机师弟!” “我没事。”那名被斩掉手臂的道长倒是十分硬气,当此关头,除了起初那声尖叫外,便再也没发出丁点吭声,直接催动玄气镇住伤口血脉,脸上狠厉与愤怒并起,更加奋力的投入到五行大阵运转到当中。 不过,他毕竟是失了一条手臂,这对于五行大阵的运转终究会起到一定影响。先前因开口提醒媚舞而被抢得先机的坤山终于是缓了一口气,趁着五行大阵运转微滞的片刻光景,再度将形势扳回。 “偷袭,算什么本事!”长天真人恶狠狠剜了寰风一眼,咬牙切齿吐出这么一句。 他现在很不忿,好不容易占据点优势,偏偏被寰风一击挽回,而且玉机师弟这种伤势对阵型很有影响,眼下不太能显示出来,但拖得时间越久,情况也就会越发恶劣。 可是不忿归不忿,偷袭这两个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正自猛攻中的媚舞便想嘲讽几句,却没料到这次寰风竟然开口了。 他的语气是那种冰冷的蔑视,一如其性格,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 “一对一,你敢么。” 且不争论偷袭二字是否合适,退一步讲,就算单独放对,你长天子敢应战否! 鼻翼猛抖几下,长天真人终究没有回答。说实话,他有心应战,但归根结底,还是没有那份信心,结合方才玉机师弟三招被斩掉手臂来看,他自忖若是和寰风放对,应当最多也走不过十招。 这倒不是说长天真人实力如何不济,同为天河巅峰,理论上他未必就和寰风相差太多,只是寰风这种打法唯快不破,能将两者差距无限放大,就算丁点差距,也是不行。你想在缠斗中找机会抓失误,然后反败为胜,这种情况在寰风身上,压根没有可能,因为他的剑已经快到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这种风气,但凡道宗之人,都擅长用冠冕堂皇的说辞来给自己找颜面,那被斩掉手臂的玉机道长此刻便是替长天真人开解道:“师兄莫要应他,此人卑鄙,先前趁我和那恶妇缠斗消耗许多心神而偷袭,否则三招断臂的还不一定是谁,现在又来挑衅你,无非便是想哄骗咱们放弃五行大阵而已!” “我明白。”长天真人郑重点头,弄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实际上,玉机道长也并非完全在胡吹大气,若先前媚舞没有对他发起一通猛攻,还真就不至于三招被斩下手臂,就算再不济,怎么着也得五招呀…… “哼,五行大阵,看我破了水位,让你们变成残阵!” 媚舞火爆,听得道宗之人在那恬不知耻的聒噪,当即攻势再猛三分,巽火剑散发阵阵热浪,搅动的虚空都沸腾起来。 长天真人见状便是暗暗冷笑,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最希望看的便是这个局面。以火攻水,此等自取灭亡之举,甚合心意。 “诸位师弟听令,玄气集中水位,结逆浪式,把这恶妇给本座灭杀了!” 喝罢,金木火土四道豪光分别从四把宝剑上冲天而起,蜿蜒升腾,最后归于水位,互相衍生之后,全部转为融入水属圣剑,一时间山呼海啸顿起,竟凭空扑出惊涛骇浪来。 身后传来坤山的喝止声,但媚舞银牙紧咬,偏要逆流而上。这是她性子使然,若无这般勇往无前的气势,断然也修不成动如火掠的攻杀圣法。 “唉!”坤山轻叹一声,他虽然知道,凭媚舞的能力绝不会栽在这逆浪式上,但水克火乃是自然大道,媚舞此击,怕是要吃些苦头。 “若肃却在此,必可于逆浪涌起之前便予以遏制。”楚寻从旁看着,暗暗作想。 四大剑奴各司其职,互相之间的配合精妙绝伦,联合之下,实力增幅绝非四倍,斩杀神海亦是不在话下。如今少了重要一环,这缺陷便明显展露出来,须得尽快想个应对方法,虽然胜是肯定能胜,但纵观眼下形势,却是胜之不易。 “他们如此盼望媚舞以火攻水,说到底还是因为巽火剑为火属王者,能够对五行大阵之木位进行额外克制,如果媚舞这点被削弱,五行大阵的威力就会运转更加自如。” 楚寻目不转瞬的盯向场中,头脑飞速运转,此刻逆浪式已成,铺天巨浪凭空而起,其内更似夹杂无数道水箭,直接向媚舞压去。 坤山低喝一声,双臂上擎,那正在半空与八卦大图对峙的山岳虚影便凝实了几分,逼的八卦大图稍稍后退。 也正趁此间隙,坤山快速捏诀,几式过后,周身徒然涌出磅礴玄气,最后化为一道玄气巨影,跟随在媚舞身侧。 那人影冲进巨浪之中,挥拳出掌连连打击,生生将巨浪破开一条缺口,直通五行大阵中心。 这一幕,仿佛上古巨神翻江倒海那般,端的是震慑人心。 长天真人见状大惊,他万万没想到坤山的防护竟如此霸道,简直和进攻也没什么两样,当即吼道:“诸位师弟,成败在此一举,给我合!” “合!” 四尊者异口同声,众人指决急速变换,捏定后再念唱法诀,法诀唱罢,各自脚下便生出三才四象八卦的重叠法图,阵阵青光升腾闪烁,磅礴而沧桑的道蕴弥漫开来。 “道衍奥妙诀!”楚寻心头一凛,道衍奥妙诀乃是道宗镇宗秘法,具有强行改善血脉的莫大玄通,虽具体功效楚寻不甚了解,但却也知晓,此番五人祭出了看家本领,局势将要发生巨大转变。 果然,越发强盛的青光从道宗五人身上散发,原本还都是六旬老者,如今却一眨眼变的风神如玉,渺渺仙音不知从何处响起,这五人更是如谪仙临凡,让人心神摇曳。 此番变化一起,方才被坤山破开的巨浪顿时合围,楚寻只是观战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别提身处巨浪之中的媚舞了。 坤山见状仰天暴喝,双目登时充血,他是组合中负责防御的轴心人物,自然能够敏锐的感知到各种招式该是何等威力,如今面对这巨浪合围之势,媚舞很可能承受不住,直接被灭杀于此招之下! “寰风,速速护住公子撤到百丈开外!” 丢下这么一句,坤山直接将对抗于八卦大图的力量撤回,继而双指点向眉心,整个人顿时散发出如山岳横亘般的气势,每迈一步,便是山峦动摇,直接向巨浪中踏去。 因为失去了阻遏之力,那八卦大图瞬间下压,楚寻只觉脑海嗡鸣眼冒金星,五脏六腑似都要被挤爆,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直接被镇压的昏厥过去。 当此紧要关头,寰风虽有心冲入敌阵与同伴共进退,但公子的安危却更要紧。 探手扯过楚寻,几个闪身过后,已然出现在百丈之外的另一个山巅。 速度自然是很快,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提,纵使快如寰风,在这种磅礴威压之下,也是险些迈不开脚步,差点被镇压在八卦大图的攻杀范围之内。 放下楚寻后,寰风立刻回身冲向场中,但这时八卦大图刚好落在山巅,震耳发聩的巨响声中,半个山头都是瞬间塌陷,又过须臾,整座山峰也是摇晃不止,崖壁密密麻麻爬满巨大裂缝,已然岌岌可危。蒙蒙灰雾中,碎石乱飞罡气四溢,在这种大势面前,寰风的身形硬是被倒冲回来。 一阵毁一山,长天子等人没什么值得敬佩之处,但这道宗玄妙,却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即便是神海大能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吧…… 远处,辰王侧身躲过一枚激射而至的石子,嘴角泛起冷笑。 “嘿,经此一战,四剑奴怕是要陨落两位了。” 然而,站在他身侧的殷九煋却微微摇头,眸底闪烁起灼灼光芒,似乎很兴奋的说道:“未必,据老夫观察,这四剑奴的实力,已然超越天河巅峰,想要达到神海境随时可以,但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束缚,因而不得跨过鸿沟。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没那么容易死去,最起码在老夫出手之前。” 果然,震天长啸徒然响彻,随即便是磅礴无匹的山川大势直接驱散漫天灰雾,坤山媚舞两人冲天而起,一路乘风破浪,直接从五行大阵中脱离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道宗五人,他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显然也没想到,如此攻势竟仍然没能把二人灭杀。 坤山和媚舞落到寰风所在的山头,各自运功将剧烈翻腾的气血压下,这才能够开口。 然后便是连嘴角血迹都没来的及抹去,急切问道:“公子没事吧!” 还未待寰风回答,道宗五人已然再度将八卦大图凝结,也不知方才功夫他们互相间说了什么,此刻一个个状如疯狂,一边聚阵,一边凌空向此地杀来。 “拼了!”媚舞执剑在手,便要前冲。 正在这时,悠悠转醒的楚寻却突然将其拉住,“我想到了,以火攻火,此阵必破!” 085、火之王者 以火攻火,这是楚寻昏厥前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灵感,眼下转醒,见得众人无甚大碍,便赶紧说出来。 ..否则媚舞那火爆的性子,弄不好还得继续以火攻水。 当然,若是他们三人伤势严重,楚寻也就不会再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输赢胜败的名声与四大剑奴的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此法必然可行,长天子几次三番用言语挑衅媚舞,想必便是有着这一方面的考虑。”楚寻遥望数十丈外凌空冲来的道宗五人,暗自思忖道:“先前还真就小瞧了长天子,此人心机不弱,隐藏的更是完美。若不吃亏,我仍旧看不出他的真正意图。” 经此一事,让楚寻明白,无论敌人如何作态,都万万不能放松警惕。轻敌也许会为己方带来气势上的鼓舞,却更容易致使对战中出现疏漏和不明智的进攻,轻则产生眼下局面,重则连命都丢掉。 这也算是给楚寻上了一课,让他在战斗经验方面更成熟一些。 道宗乃是千年大派,五行剑阵精妙绝伦,四剑奴齐聚自不必提,但仅有三剑奴在场,岂能放松大意。更何况楚寻早该想到,这可是道宗天河强者,虽前途未必比得上青灵子那种年轻梁柱,但实力绝不可同日而语,身拥道衍奥妙诀也是必然之事。 想了一想,为稳妥起见,楚寻又嘱咐道:“你们务必小心,先行试探,如长天子反应强烈,那便是被我猜中。” 三人点头,各自凌空而起。这次改变了战法,坤山先行,以不动如山开辟大道,寰风紧随其后,以飙风之疾时时抢攻消耗对方心神,最后媚舞看准机会,便可动如火掠,一举破敌。 “诸位师弟,再起逆浪式,本座倒要看看,那恶妇如何以火攻水!” 长天真人纵声高喝,经由楚寻提醒,这一次媚舞听在耳中已然心知肚明,此乃激将之法,是故意喊给自己听的。 “老牛鼻子,你的计谋已被我家公子看穿,还要装模作样么!” 媚舞引剑清喝,巽火剑上便出现道道火线缠绕,只待坤山把路径开到攻击范围之内,即可发难。 反观道宗那边,头顶八卦大图压阵,脚下道衍奥妙横生,五人乘云踏风,缥缈如仙。 不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长天真人的脸上却突然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随后深看楚寻一眼,阴狠之色一闪而逝。 “果然如此!”楚寻一直在观察长天真人,这细微的变化自然也被他收入眼里。见得此状,他心里便是有底了,于是直接向媚舞高呼道:“无需试探,全力攻击火位!” 几人虽不知道公子何以结出定论,但却万分坚信,闻言后各自直接出手。 振剑高呼之下,坤山将所能够调动的极限玄气注入剑中,顿时,镇岳剑嗡鸣大起,一道巍峨山影横冲而出,直接向八卦大图撞去。 寰风亦是骤然加速,几乎就在一眨眼间便失去身形,再出现时,已然欺进玉机道长周身三尺之内。 媚舞则是调整呼吸,巽火剑的道道火线越转越快,几息之间已然凝聚成一道冲天火浪,火浪渐渐衍生本型,乃是一柄赤红神剑! 此乃以玄气催动的神剑器魂,镇岳剑为雄峰大岳,蛰息剑为无形之风,巽火剑为神火剑影! “诸位师弟,全力护我!” 长天真人计谋终究被人看破,于是不再伪装,他可是阵法轴心,更是众人中实力最高超者。换句话说,那便是阵眼,如果他出现意外,此阵也就真的变成残阵了。 闻言,道宗四人立时收住正向逆浪式中注入的玄气,全部回环涌向火位,极炎剑得到强助登时炽意大盛,一簇玄青色火焰冲上高天,熊熊燃烧。 “玄火器魂么,正好拿来为我祭剑!” 在媚舞的喝声中,山岳雄影已然撼上八卦大图,这一次不比以往,乃是坤山全力出击,直接便把八卦大图震得摇晃不已,甚至隐约出现道道裂痕。 至于寰风那边,他早已动手,周身三尺之内劲风乱窜,每每划过便是堪比利刃,无形之风令人不知如何防范。 玉机道长先前便被斩掉一臂,如今行动更是不便,而且寰风出剑太快,当他仗剑格挡之时,寰风的剑已然撤回,而他的身上则是多出一条血口,鲜红喷洒血箭飙飞。若不是几位师兄分神为他输入玄气以做屏障,恐怕现在早就被寰风斩成碎片了。 “卑鄙,卑鄙啊!” 长天真人愤怒吼叫,寰风攻的是他们最薄弱的一环,如此便导致众人需分神照应,五行大阵运转不畅,几次三番之后,头顶护持的八卦大图直接被坤山震的分崩离析,碎成点点荧光消散。 可是他口口声声喊着卑鄙,接下来却做出一件让自己人都觉得说不过去的事情。 “玉机师弟,你今天纵使活下来,一身修为怕也是废了,不如成全师兄几个……自戮吧!” 玉机道长闻言出现片刻呆滞,他万万没想到此等关头,师兄非但没有同进共退的心思,反而要牺牲自己…… 此事不是不可,说实话他成为对方突破点后自己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一度有心奉献,但这话是该从师兄嘴里说出来的么! 很明显,不是! “师兄,万万不可呀!” “就算我等也活不得,也不能看着玉机师弟如此死法啊!” “住口,他若不死,那便是成全对方!”长天真人状若疯癫,剑诀连环舞动间,无匹炽意笼罩而下,只听玉机道长哀嚎一声,直接化为飞灰。 玉机子的死是如此突然,突然到连道宗之人都没来及得反应,他们虽然在劝说,但怎么也想不到师兄说动手便动手。 “我等欠玉机师弟莫大人情,如今他已去了,怎地还要他白死吗!”长天真人连声厉喝,剩下三位道长终于是回过神来,不管此事如何恶劣,但事实的确如此。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掉三剑奴,待得日后再禀告掌教师兄,对长天真人做出惩裁。 “玉衡师弟,你负责兼顾水位!” 玉衡子咬牙闷声,但终究还是凌空遥指,将那快要坠落下去的水属圣剑重新控制回来。 楚寻在远处看着,心头便是一震,道宗玄妙果然难测,原来这五行大阵的枢纽并非施法之人,而是五属之剑,也就是说,只要玄气够用,一人便可驾驭五剑,操控此阵! 如此便是五行混沌却又相互衍生,此乃无懈可击之道,想必又是绝非神海无法驭控的大法了! 没错,楚寻猜的对了,这五行大阵乃是从道宗至高秘典之一的混沌剑意衍化而来,便是如同四剑奴分别掌控的四字真经那般,是被拆分的攻杀妙法。 当然了,此法相比于四字真经还是相差许多,但也足够惊人。 去除累赘,五行大阵的运转几乎回归正常,但有思维的人自然比死物铸成的剑灵活许多,所以五行大阵在运转时还是稍微有些滞怠。 可即便如此,也是给长天真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玄火器魂一盛再盛,已经到了让寰风无法靠近周遭丈许的地步。 冲天火光映射群山,漫山遍野初生的花草尽数凋敝枯萎,山间潺细溪流开始干涸,许多隐藏在石洞中的野兽不安吼叫,集五行大阵之力注入一剑,绝伦威力可见一斑。 如今,长天真人蓄势待发,便是要看巽火剑是否真如传说那般,为万火之王了! “给我湮灭吧!”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长天真人嘶吼中的疯狂之意,玄青色火浪铺天盖地的从极炎剑中倾泻而出,这一刻,天际被染红,仿若滴血。 媚舞傲立长空,面对无匹炽意不做丝毫防护,她缓缓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巽火剑中躁动的炎之力量。 “吾以毕生守护之信仰,火……巽火剑!” 突然睁眼,双眸似都燃起熊熊烈火,巽火剑嗡然长鸣,直接从媚舞手中挣脱而出,器魂在这一刻消散,光芒敛去,唯余一柄满是火锈的古剑,横击而出。 起初,只是呼啸风声。须臾,光芒再度浮现。片刻,巽火剑去势如龙,于朗朗长空拉出一条宛若彗星般的赤红光尾,神火剑影重新凝聚,虽仅三尺,但却霸占天空! 啪嗒…… 水珠落地,下方魏总管仰首望天,不禁微微颔首。他所催持的巨大冰凌开始融化,被玄阴之气充塞数十年的玄阴体,此刻竟感受到一丝丝燥热难当。 “魏老也太不把秦某放在眼里了吧,和老子打架还有心看别处的热闹?”二掌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道:“咱俩也斗过上千回合了,看来老子不使出魔刹之体,还真就赢不了你。” 魏总管从空中收回视线,笑道:“抓把破枪糊弄咱家半天,咱家早就不耐烦了,魔刹之体快快使来,正好验证下咱家近年才悟透的冰封千里,够不够顶尖水准!” 言罢,两人各自作势,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大战。 而天空中,神火剑影劈开重重火浪,以一往无前之势,根本无有丝毫阻碍,直接掼入长天真人胸口! 轰! 那一片的空间都产生炸裂,层层波动向外扩散,极炎剑崩碎坠落,长天真人的身躯更是直接化为飞灰。 至此,道宗五行大阵便算是破了,仅剩的三名道长见状便想逃走,但正在这时,一道黑雾缠身的人影却以不弱于寰风的速度从远处山峰飞掠而来…… 086、绝境 楚寻等人眉头大皱,道宗三人也是驻足停步,纷纷转头向黑影看去。 黑影来势极快,单论速度绝对不输寰风。但要知道的是,四大剑奴之所以称之为剑奴,便是因为这四神剑中封印着攻杀圣法,蛰息剑中为飙风之疾,抛开寰风自身特性,这飙风之疾更是让他速度绝伦的重要原因。 大掌柜传给楚寻的四字真经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也许四剑奴知道,因为这就是他们瞒着楚寻的地方。但除此之外,风林火山攻杀圣法便只存在于四神剑中,此人能拥有不输寰风的速度,只有一种解释…… 他是……神海大能! 道宗三人并不了解四字真经诸事,是以他们无法猜测,停步的原因却是有人喊住了他们。 “诸位留步,若想报仇,自当联手此人!” 声音从远处的山岗上传来,由于隔得太远是以并不能看到发声者容貌,而且此人似乎故意隐藏,就连身影也不曾露出。但这声音却很是熟悉,其内气势滚滚,自有天河境强者之威能。 “辰王!”楚寻寒声吐出两字,双拳不觉紧握。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此事辰王也参与其中,那现在便可以确认了。 “玉初师兄,我等……”玉衡子皱眉发问,长天真人已死,道宗现在玉初子辈分最高。 玉初子是先前五行大阵控制金位的道长,此人面白且阔,眼眸间精光湛湛,想来便是一位颇有定夺的人物。 他沉思片刻,道:“不忙走,先看看形势再说。来者功力深厚远超我等,乃是神海大能,他若真心相助,我等当有机会斩杀客栈恶獠,为青灵子师侄报仇!” 其他两人点头,玉初子可不是长天真人,此人甚重同门情谊,跟着他两人心里有底,最起码不会被这自己人害去性命。 说话间,黑影已然落在双方中间的山头上。他的身形整个隐匿于黑雾之中,让人根本看不清楚,落下后也没急着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由于看不清,所以双方也不知道他是在打量哪边。 “媚舞,你先撤回赤铁矿场。”楚寻低声说道,方才斩杀长天真人,媚舞已然调动了极限之力,那一击堪比神海大能,将她玄气耗费一空,短时间内无法作战。 “公子你呢?”媚舞反问,她性子虽然暴烈,但也知晓轻重,自己留在这只能成为累赘,反不如寻个安全地方迅速恢复气息,届时再返回战团。 楚寻没说话,只是盯着黑影深深看着,从这个人的身上,他仿佛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场,说是气场也不太准确,总之此人在某冲程度上,该是与他有过交集。 “公子?”媚舞又问。 “你先去吧,方才动用禁锢之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战了。”坤山沉着,他知道公子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楚寻不回话便是不想走,是以先把媚舞劝走,免得待会形势发生变化,想走都来不及。 禁锢之力? 听得此言,楚寻从黑影身上收回目光,向坤山看去。他看坤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此事不需要坤山解释,他已然能够猜出其中大概。 媚舞能够使出堪比神海大能的强劲一击,这说明她体内根本就拥有神海境之力,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越阶击杀是越阶击杀,斗战圣法固然能够提升实力,但这所谓的实力乃是综合实力,不等同于玄气。打个比方,楚寻在开玄初期击败开玄中期的周路,靠的是实力,但这实力却不是玄气。 “他们很可能本就是神海境大能,只不过被某种禁锢限制了玄气,这禁锢是因何而来,来自四把神剑么……”楚寻默默作想,这时媚舞已经离去,而那黑影也终于有了动作。 “你叫寰风?”浓浓黑气中,一只枯槁手臂伸了出来,遥隔山涧,指向寰风。 寰风冷眉微挑,无有回答。 “你们,对付他。这寰风交给老夫。”也看不清黑影是否转身,反正他又对道宗三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黑影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坤山,至此局势已然明朗,不管他是谁,总之他是敌人。 “前辈……” 玉初子还待说些什么,黑影已然摆手将其打断,道:“莫要叫我前辈,办好自己该办的事。” 道宗三人面面相觑,什么叫该办的事他们不是很懂,这家伙有点奇怪,还是先问明白最好,就算是联手,也不能稀里糊涂的联手。 “呃……前辈,您的意思是与我等联手是吧?”玉初子拱手问道。 黑影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和老夫联手,你们还不配,莫要再说废话,老夫尽兴之前,你们若是让那壮汉走脱了,到老夫这边来捣乱,那就准备好以死谢罪吧!” 说罢,又是一阵桀桀怪笑,黑影催动浓雾,直接向楚寻等人所在的山头卷来。 他的目标不是楚寻,而是寰风! 至此,道宗三人总算明白了,这老怪是要他们牵制住坤山,给他争取足够的和寰风过招的时间。 当然了,“争取时间”和“过招”是道宗三人自行揣度的意思,实际并不准确。殷九煋方才也说了,他要尽兴。何为尽兴?肆意玩乐便是尽兴,在他眼里,寰风不过是一供他玩赏的物件而已! 假若这物件是一盘棋,下棋的都知道,对弈之时若是有人从旁指指点点,且指手画脚之人棋艺却并不高于自己,则最是恼人。 所以他要道宗三人把这可能“多嘴”的人控制好喽,别给他捣乱,而这人,便是坤山。 两大剑奴虽不是睥睨天下之辈,但最起码也位列顶尖高手,可在这殷九煋心中,却是如此不入流,当真让人感叹…… 道宗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唏嘘,这老怪确实有些装的过头,但话说回来,人家有资本。 “坤山防御力极强,但进攻能力一般,我等对上他,当以消耗为主。”玉初子制定战术过罢,三人身形闪动,也向楚寻所在山峰掠来。 这时殷九煋已经站在寰风面前,他并没有急着动手,再一次立在原地打量,不说话也不动。 “影鬼殷九煋,号称杀人万千不露真颜,没想到你这等老怪都出山了。”楚寻突然淡笑开口,说实话,他现在笑是无奈的笑,但也有几分从容。强敌至此,生死一线,笑是气度,总比哭咧咧的强上百倍。 “我早就料到,萧南天逃逸后会为辰王请来强援,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等沉寂江湖数十年的老字号怪物。”楚寻暗暗作想,黑影似乎有些怪癖,总是喜欢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再说话,此刻他便是在打量着楚寻。 “你这小娃识得老夫?”打量完了,殷九煋发问。 “不识得,听说过。”楚寻泰然自若,他乐天,人家来都来了,惊惧恐慌也没用。 “嘿,有些意思。你便是客栈公子?”殷九煋又问。 楚寻点头,“杀我你得想想后果。” “威胁我?”殷九煋语气骤冷,“老夫最恼别人威胁!” “不是威胁,只是想让你衡量一下值不值得,为了辰王开罪客栈,好像并不明智。”楚寻慢条斯理,在没涉及到尊严和底线之前,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还大吼大叫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态度,那不是勇敢,是傻逼。 楚寻现在想着,如果能够劝动殷九煋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便只有启动下一计划了。 “老夫不是为了辰王。”殷九煋予以否定。 得到结果便不再废话,楚寻直接说道:“不管为了什么,你杀我都会遭到大掌柜猎杀,咱们做个交易,我可以死,但你须得让寰风和坤山离开。你若放他,我能保证大掌柜放过你。”” 寰风闻言徒然皱眉,这一刻他始终冷淡的情绪泛起波动,但终究欲言又止。 而楚寻这里,想了想又补充道:“寰风不是你的对手,就算较量也不过百招之敌,无趣。” “恩……”殷九煋沉吟点头,“说的有点道理,你这小辈很有意思,不过你好像没搞明白一件事。” 说到这里殷九煋顿了一下,声调猛地拔高,道:“纵然是客栈大掌柜,你以为他就铁定杀的了老夫么!” “自信是好事,自负却是坏事。”楚寻平静说着,而后转视寰风,洒脱笑道:“能走脱便走,走不脱也没必要拼尽最后一滴血。今生碍着年岁,来世但愿一般大小,这样也好拜个把兄弟当当,只是你千万别再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着实无趣的紧。” 寰风眉头更紧几分,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拔出长剑。 见得寰风准备开战,殷九煋也后退两步摆开架势,黑雾翻滚间,他说了最后一句:“你小子很讨老夫喜欢,当留全尸。至于他,十招之内若有能让老夫刮目的地方,性命可保。” “谢过。”楚寻躬身拱手,谢的不是殷九煋给自己留全尸,而是他给了寰风一线生机。 087、斩尽杀绝 殷九煋再没理会楚寻,说实话他心里对这少年有些刮目相看,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身居高位又兼具牺牲精神,绝对是一块好材料。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有惜才之心,若非碍着对师侄萧南天的承诺,今日客栈这几号人马,他还真就一个都不想杀。 再说楚寻这边,他若是想保住性命,不说十拿九稳,但最起码可能性不小。以寰风的实力断然是无法与殷九煋匹敌,但两人速度相仿,若以拖延时间的方式缠斗,莫说百招,就算千招也未必斗不得。 而他们距离二掌柜所在不过里许之遥,坤山寰风拼死护佐,楚寻逃到那里的机会很大,一旦到得二掌柜身边,纵使殷九煋再强一个档次,也决然没有在二掌柜眼皮子底下取走楚寻性命的能耐。 但,这不是男子汉办的事! 抛下忠心耿耿的部属独个逃生,如果真这么做了,楚寻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更何况,他也根本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眨眼间,殷九煋已然和寰风斗到一处,两人皆是速度奇快之辈,殷九煋更乃刺杀宗门出身,招式间最讲究狠辣迅捷,他们间的斗法,外人看不太懂。 楚寻目不转瞬的盯着半空,但他所能够看到的只有两道仿如凭空乍现的剑芒伴随金铁交击之声来回碰撞,看不清动作,更看不清人影。 另外一边,坤山也已经和道宗三人开战,他在四剑奴中主要负责防守,是以楚寻还从未见过他主动进攻。此刻,便是算是大开眼界了。 同样的大开眼睛的还有道宗三人,所谓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坤山虽招式大开大阖漏洞百出,但周身三尺却被一层无比坚实的气罩笼着,任尔如何进攻,终究是破不开那道防御。 “剑踏长空,镇岳!” 暴吼声中,坤山蓄力出剑,镇岳剑霎时嗡鸣大起,道道乌光如同匹练从剑身倾泻,那乌光几经震颤之后,一道剑意虚影横空而出,仿如开天盘古巨神,踏着虚空,威压磅礴。 玉初子凌空疾退,玉衡子玉玦子左右护法,三人各自捏诀,长剑悬浮身前互相交击,而后三道异芒腾起汇聚一处,形成一把巨大气剑。 那气剑长达十丈许宛如实质,剑身刻画诸多道家箴言,甫一出现,长空中便有嘶鸣响起,就好像空气都被强行摄取那般,丝丝缕缕的劲气向着气剑汇聚而来。 “三才剑意,呔!” 喝声中,气剑颤动,玉初子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凌空急点,双手掐诀处便有蓬蓬青光弥漫,最后化为一副三才阵图。 阵图与气剑交相呼应,两者皆是震颤蓄势,只待巨影再进几步,便可出击。 正在这时,但闻轻咦声不知从某处响起,楚寻循声看去,只见寰风和殷九煋已然分开,各自凌空而立,中间隔着丈许。 仔仔细细的把寰风打量一遍,楚寻轻呼口气,因为他并没有在前者身上看到任何伤痕。反观殷九煋,虽黑雾围裹看不清情况,但却有一片衣角从中飘出,浮浮荡荡随风摆落。 嘶…… 不由的,楚寻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纵然寰风是自己人,但他也没能想到,此番交手,竟是寰风稍稍占优。 尽管只是一片衣角,但要知道,那可是神海大能的衣角! “的确有意思!” 沉默片刻,黑雾中传来殷九煋沙哑阴鹫的声音,随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黑雾一阵翻滚,数道黑影凭空出现。 “影击,七绝斩!” 楚寻神色徒然凝重,他通晓各家所长,虽只是了解而不明根底,但却猜也猜得出来,这作为殷九煋成名绝技的七绝斩,该有何等威力。 “你斩老夫一片衣袖,已然够资格死在七绝斩下。”殷九煋桀桀冷笑,探手前指,第一道影子脱离黑雾,于空中时隐时现,直奔寰风而来。 同一时刻,赤铁矿场门前方圆里许之地尽数被冰霜覆盖,阵阵刺骨寒气似要把空间都给冻裂,除了那尊血色狂舞的修罗之外,所有生机都已灭绝。 “殷九煋也来了?”魏总管凝聚十丈冰墙挡开巨大血涟,语气颇有意外。 唤醒魔刹之体的二掌柜亦是停下手来,侧目遥望里许之外的天空,那七道黑影映入眼眸,使得他瞳孔骤缩。 影击诡异,几乎是气息全无,但同为神海大能,他们二人终究还是有所察觉。 “妈的,此獠何时来的!”二掌柜怒骂一句,他性格暴烈,久战魏总管不下,已然有些焦躁,此刻再见到殷九煋到场,不由便对楚寻的安危万分担忧。 “秦修罗可是要舍了咱家,去斗那殷老怪?”魏总管抚着冰黎剑,似笑非笑。 “正有此意,还望魏老成全。”二掌柜是真着急,否则轻易别想从他嘴里听到软乎话。 闻言,魏总管思虑片刻,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我几十年未见,好不容易斗上这么一场,不见分晓,岂能作罢。” “你他娘放屁!”二掌柜遥指天际,情绪十分激动,怒道:“殷九煋乃是我等同辈,什么实力你心知肚明,咱俩分出胜负,老子的人早死绝了!” 魏总管又是一笑,悠悠道:“与咱家何干?” 的确,与他何干…… 先前魏总管卖给二掌柜面子,刁难道宗之人,无外乎是认为他们压根不会对楚寻产生什么威胁,可如今来的是与自己齐名的殷九煋,凭他神海大能的手段,即便有剑奴护佐,他斩杀楚寻不是什么难事。 最主要的是,不管殷九煋出于什么目的要取楚寻性命,只要成功,那都是顺便帮皇庭除掉一个未来强敌,而且此人门派倾覆孓然一人,又沉寂江湖数十年,无论从哪方面看,和皇庭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比坐收渔翁之利来的都要爽利,简直就是鹬蚌相争后,直接一尾炖好了的肥鱼跳进盘子里。 二掌柜一不擅口舌二没有耐心,此刻听得魏总管言语,又自知无法脱身,所有怒气便全都转移到魏总管身上,当即连连怒吼,将魔刹之体运转到极致,一拳轰去。 这一拳,威力绝伦,出拳的瞬间,仿佛天空都被蒙上一层血雾,四野间更是狂风大作,漫天血涟凝聚成一股巨大的血色洪流,随着此拳一并轰出。 见状,魏总管阴沉冷笑,抬手挥剑,瞬间凝聚一十六道冰墙,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和二掌柜争高低,而是拖延时间。 咔擦声响不绝于耳,血色巨拳如摧枯拉朽般将十六道冰墙尽数摧毁,可魏总管早已退开,抬手间又是数道冰墙凝结。 “王八蛋,老子若不是被大掌柜禁制了实力,这一拳定毙了你!”二掌柜恨恨咬牙,不再去管冰墙,凌空而起便要前往支援。 “不忙走。”身后传来魏总管尖锐的嗓音,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凭空便是出现数道冰锥组成牢笼,将二掌柜罩了进去。 牢笼自然是困不住二掌柜的,但却逼的他不得不停住身形,一拳将牢笼打碎,魏总管却有又其他招式缠来,端的是将二掌柜牢牢牵制,根本无法分身。 这边二掌柜愤怒咆哮,那边寰风已然挨过三道黑影。只是这三道黑影不是白挨的,他现在左臂、胸口、甚至脖颈上,都留有一道时时闪烁黑气的血痕。 “寰风,你打不赢的,别固执下去了。无论如何,你救不了我,又何必折上自己。如果你有心,待得日后实力大成再给我报仇也不晚。”楚寻悲声低语,神色寥落。他不是见不得生死,而是受不了寰风被人折磨。很明显,殷九煋压根就没使出全力,这影击七绝斩虽是他成名招数,但看寰风的伤势程度便可知道,他最多用了五层功力而已。 按殷九煋之前所说,寰风十招之内如能让他刮目便可保住性命,如今寰风办到了。眼下只要不抗争到底,那他的性命便是无虞,但寰风却并没有罢手的意思,这种执拗,却使得殷九煋莫名兴奋。 他要慢慢杀死寰风,便如同老虎在抓住猎物之后玩弄够了才会吃掉那般…… 听到楚寻话语,寰风微微侧目,但手中蛰息剑却握的更紧,他的声音里仍像是没有情绪,缓声说道:“这是剑奴的宿命。如果公子发生什么不测,不只是我,坤山、媚舞、肃却,绝不会有一人独活。” “嘿,老夫就不懂了,剑奴剑奴,你们守护的不应该是四神剑么,这愚忠从何而来?”殷九煋饶有兴趣,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掌控着众人的生死,是以说话时从容淡定,如话家常。 “愚忠?如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信仰!”寰风冷笑,这是他第一次言语中包含情绪。 “哼,老夫是没有信仰,但那又怎样!”殷九煋张狂大笑,又道:“在我面前,尔等不过蝼蚁,老夫若想你们三更死,你们便活不过五更。信仰有个屁用,掌控他人生死,才是王道!” 殷九煋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楚寻等人转头看去,但见黑压压的人影如乌云般从某处山峦卷下,目的地,赫然便是赤铁矿场! 人自然是辰王方面早就埋伏好的八百甲士,眼下形势已定,这是要开始斩尽杀绝了! 088、穷途末路 陈云带领着八百甲士从山坡冲出,如同一道汹涌洪流,明晃晃的钢刀泛着寒光,喊杀声振动四野。 赤铁矿场的观望台上,胡万眉头紧皱,台下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护卫两队,共计六百余人。这些人平时的作用是巡逻放哨,虽基本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但好在平日里经由三剑奴操练,战力颇高。 “形势险恶,去留自便。银子摆在那边,想走的领过便可直接离开。至于留下的,老胡现在也不想娘们唧唧说这说那,此战过后,大家伙就是过命交情!” 胡万的确没有废话,其实他相当有煽动能力,但他不想那么做。这几乎就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把人家忽悠的热血沸腾上阵厮杀,最后凭白折了性命,他心里过不去。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有妻有子,来这做工无外乎图一个安稳,毕竟满皇城都知道这是客栈的场子,寻常人等哪敢到这来撒野。 不过今天有人来,来的不是寻常人等,开玄境左右的甲士近千,天河境强者五名,神海大能两位,这伙人囊括道宗皇庭,还有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神秘势力,如此阵容,能叫寻常人等么。 很多人便觉得倒了血霉,但也有许多豪气云干之辈,平日里胡万对他们不薄,今天便有心和赤铁矿场共同进退。 声音落下没多久,人群一阵躁动,领银子离开的不在少数,最后留下却也将近三百人。 胡万郑重的扫过每一个面孔,尽量把他们都记在心里,此番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但即便是死了,他也要把这份德情带到来世去。 “兄弟们,抄家伙杀啊!” 从高台跃下,胡万一马当先,身后近三百号人马紧紧相随,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陈云率领的甲士是从南面冲过来的,八百玄修破开高墙不是难事,烟尘蒙蒙中,两伙人照上了面。 “给我杀,一个也别放过!”陈云高声厉吼,但自己却越过人群往矿场内部冲去,他知道媚舞还在里面,若能斩杀此人,辰王那里肯定会给自己记一大功。 媚舞先前因为强行发动禁锢之力而导致玄气消耗成空,想要恢复起来,最起码几个时辰,眼下除了招式仍旧精妙之外,已然和普通武者没什么区别。 而辰王之所以下令冲击赤铁矿场也有这方面原因,媚舞作为四剑奴之一,乃是客栈重要人物,既然现在形势大好,那就决然没有等她恢复实力的道理,现在不杀,更待何时? 另外,矿场中迟迟不见有人出来,辰王怀疑他们是在耍什么手段,虽然按理说一群乌合之众该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小心一点终归没错,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来个大屠杀。 双方短兵相接,哀嚎怒骂顿时响彻,胡万修为早已稳固在开玄后期,这段时间又有二掌柜亲手调教,是以对上同阶之人优势极大,纵横人群中倒也气势非凡。 远处,楚寻回首看着在人群中往来冲杀的胡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以为把胡万拉进客栈是为了对方着想,但如今看来,反倒拖累了人家。 不是滋味的同时更有感动,按理说胡万就算选择离开也无可厚非,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陪自己一起覆灭,但他没有,着证明楚寻没有看错这个兄弟。 转回视线看向场中,寰风身上已然再添两道伤痕,而坤山那里,一己之力力抗道宗三大尊者,虽未占上风,但也不落下层。 “小子,你想去是吧,想去就去便是,老夫不拦着你。”殷九煋忽然笑着开口。 楚寻一怔,但转瞬反应过来。这殷九煋虽口口声声说着不怕大掌柜猎杀,但终究还是嘴皮儿功夫,眼下见得楚寻有心和胡万并肩作战,便要假装彰显气度,实际上不过是希望楚寻死在乱刀之下罢了。 死在乱刀之下可就和他殷九煋没关系了,大掌柜想要追究,那也是没道理的事儿。 至于寰风这里,不是他想杀寰风,是寰风自己个非要拼命,不还手怎么办,难不成擎等着被杀啊。 如意算盘打好,殷九煋兀自嘿笑连连,当年暗枭阁被灭为何独独他活了下来,实力只是其一,心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八百甲士虽然都只是开玄境,但人多势众,这小子虽是固玄初期,但久战过后必定因体力不支而死在乱刀之下。如此一来,老夫既没有违背对师侄的承诺,又能很大幅度避开客栈追责,一举两得。” 心中暗暗想着,殷九煋再也不理会楚寻,只管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寰风身上。眼下只要把寰风这点处理妥当,让他自行送死,那便是完美。 “你不是老夫对手,莫要在纠缠下去,否则定斩不饶。”殷九煋佯装不耐,遥指二掌柜方向,道:“秦修罗功力又见长进呀,老夫当前往一会。” 殷九煋人老成精,玩心计寰风哪里是他对手,听得此言只当是前者要想与魏总管合力击杀二掌柜,登时便抢身而上拦住去路,蛰息剑攻势凌厉,连绵不断。 “哼,你这是在逼老夫杀你!”殷九煋这句和方才那句都刻意提高了声调,相信不止近处的坤山,就连已经快要加入战团的楚寻和正与魏总管缠斗的二掌柜都能听清。 寰风不答,只管猛攻。 “你我无冤无仇,老夫不过是凑了个热闹,再这样,老夫真不客气了!” 戏要演的完美,之后殷九煋又是怒斥数声,期间还多次做出想要向二掌柜方向飞掠的举动,但自然是被寰风拦下。 这时楚寻已经冲进人群之中,龙影剑豁然出鞘,一蓬碧光洒下,顿时便有几颗人头滚落在地。 寰风只是单修飙风之疾便已经能让实力弱于自己的对手无有招架之力,更何况楚寻把四字真经修了个遍,此刻他冲入阵内当真如入无人之境,往来冲杀,每每身形闪过,便有性命陨落。 很快,楚寻和胡万汇合一处,这时胡万已然浑身浴血,纵使他身怀天罡体,那也没少挨刀子。 “你终于是来了,再不来老胡就让人千刀万剐了!”胡万豪爽大笑,挥掌将攻来的对手震退,说道。 楚寻施展飙风之疾趁那人立足未稳,跟过去直接将其斩杀,旋身折回,道:“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看见有人朝着媚舞去了,我得先去救她。” “走你便是,我不过说笑而已,这帮杂碎,焉能杀我!”胡万不愧是混过百八十个匪窝的货色,此刻双目圆睁,气势大震,这股子匪劲,倒也怕人。 也不多话,楚寻直接一路横扫,硬生生从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向着赤铁矿场深处而去。 行至一座拱桥时,前方转角突然传来尖利惨嚎,而后便见媚舞步履蹒跚缓缓走出,她嘴角挂着血迹,手里提着一颗人头。 那人头自然便是陈云,此人立功心切,却不想想,即便媚舞玄气消耗一空,但巽火剑在手,岂是他一个开玄巅峰之辈,说杀就能杀的? “你在此休息,尽快恢复功力。”没时间废话,楚寻向媚舞体内渡入一丝玄气,然后便反身回到战场。 媚舞点头应是,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方才斩杀陈云已经让她近乎油尽灯枯,若随同楚寻参战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是累赘。 回返途中,战场处突然爆出震天大响,但见一道豪光冲天而起,狂野的劲气涤荡四周,使得附近房屋尽数坍塌。 “聚玄阵!” 楚寻心头一凛,这豪光肯定是聚玄阵所致,双方都不过开玄境界,若非发动聚玄阵,怎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声势。 只是,敌方人数占优,虽己方战力略高,但和对方拼聚玄阵也实非明智之举。 果然,回到场中的时候形势已然急转而下,本来众人靠着一股子狠劲还不算太落下风,如今聚玄阵落败后,能站起来的已经不超过十个人了。 粗略扫过一眼,对方应当还有百人左右,此刻一个个面色狰狞,正形成合围之势,想要把楚寻等人困在中间。 胡万鼻翼猛抖,右臂颤动不休,想必是方才被聚玄阵大力震伤。 “那个黑衣少年便是客栈公子!” 不知道人群中谁喊出一句,顿时百十来号人就全都红了眼睛,他们都是死士,本来也没指望今天还能回去,是以认出楚寻后都格外激动,因为杀掉楚寻,家人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是板上钉钉。 有了这份催化剂,这群人冲杀起来格外卖力,比刚才的气势不知凶猛多少倍,一个个面目狰狞,仿佛地狱恶鬼。 楚寻等人只能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到一处废墟角落,此处左右两侧为矮山山壁,中间只有一条两人并肩的狭窄通道通向后方,而后方五丈开外便是方才被聚玄阵震塌的高高堆起屋瓦废墟,想要翻过去,最起码也得一柱香时间,基本算是死路一条。 到了这儿,死士们的情绪便更亢奋了,手中的钢刀拖拉在地面上发出叮当声响,步步紧逼。 面对如此形势,楚寻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来拖住他们,胡万,这几位兄弟就交给你了,离开此地火速南行,先回楚月小筑,传我的话给肃却,让他带你们去神剑峰,世代享客栈庇护。” 给读者的话: 刚得到个消息,剑镇诸天明天就要上架了,上架就意味着要收费了,什么一包烟一瓶水的钱能看多久那种老掉牙的嗑儿我就不唠了,字说一句,希望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能够支持我,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拜谢! 089、小魔王 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五六个时辰,此刻天色转暗,近来始终笼罩高天的乌云如期而至,悲风呼啸夹杂湿气,该是晚间又要落雨。 .. 楚寻这番话让身后的人呼吸沉重,他是客栈公子,关键时刻竟能舍命为人断后,这份大义,难得! 先是沉默,沉默到呼吸可闻,片刻后突然响起喝骂,是胡万的声音。 “别他妈扯淡!这叫一百来号人那,你还不得被砍成烂泥,你以为你是神海初期啊,你他妈是固玄,固玄懂不懂,一人一招也把你的玄气耗尽了!”生死关头,胡万情绪很是激动,吼骂着便要挡在楚寻前面:“老子天罡体,撑得久些,你领这几个兄弟逃出去,切记善待他们,更别忘了为老胡报……” 一个“仇”字还未出口,楚寻趁着他越过自己的瞬间猛然出手将其击昏,探手扯住衣襟抛向后面几人,道:“老胡就交给你们了,速去楚月小筑。” 说完这句,楚寻回身于地面划过一剑,玄气之墙横空筑起,这是不动如山辅以固玄境修为的防御之墙,那几名开玄护卫经过先前大战的剧烈消耗,根本没办法破开。 这时,对方已然发动攻击,狭窄的甬道中顿时有躁动玄气充盈,霍霍刀芒闪耀,尽瞄着楚寻周身要害招呼。 后方传来那几人奋力轰击玄气之墙的声音,楚寻没有回头,因为知道他们打不破这道防御。 “走,我不想白死!” 龙影剑斜抹,一道碧色剑芒抹出,将冲在最前面的死士斩为两断。楚寻说话之时动作不停,旋身再出一剑,又是两名死士身首异处。 后面的声音终于停了,想必是他们发现无法击毁楚寻布下的防御,只有放弃。 松了一口气,楚寻将龙影剑收回剑鞘改用风雷掌御敌,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龙影剑乃为圣器,对于玄气的消耗要远远超过风雷掌,而就眼下形势来说,玄气需要省着用。因为多一分玄气,便可多杀一个仇敌! “嚇啊!” 暴喝声中,楚寻双掌电芒窜动,每每挥击,便有一人被其灭杀。他于狭窄甬道之间纵横冲击,所过之处必是血雾飘洒,哀嚎震慑人心。 不知道打了多久,也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刀,总之直至楚寻感受到自己最后一丝玄气从掌中倾泻而出时,对方已然不到三十人。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乌云沉甸甸的,无有星月光辉,让人视线有些模糊。 甬道里尸体堆叠,两侧的山壁上溅满鲜血,断折的钢刀七零八落散在地上,楚寻衣衫褴褛,发簪也早已不知去向,满头墨发随风飞扬,他沉重的喘息着,是这场杀戮的制造者。 百人仅余三十,七十条性命毙于楚寻之手!这是他第一次杀这么多人,但毫无疑问,这些人该死! 回头看了一眼,护送胡万的那几个兄弟早已翻过废墟,楚寻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倦色,他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终于可以歇息了。 缓缓盘膝坐下,楚寻闭上了眼睛。 众死士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楚寻已经耗尽玄气,但方才那场血战,已然吓破了他们的胆子,吓破了这群死士的胆子! 场中再度陷入沉默,落针可闻。 也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人群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很急,能从步伐里听出来者的心境。 须臾,来者到得人群之前,他说话了,语气是兴奋的。 “还等什么,杀了他便是大功!” 楚寻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此人穿着一身官袍,眸底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诈。 兵部侍郎,李金良! “李侍郎,恭喜你将要升官了。”楚寻冷笑开口,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玄气波动,该是刚突破到开玄巅峰不久。 李侍郎没有答话,转视身旁一名死士,喝令道:“你,去砍下他的脑袋!” “大人,这……”死士犹豫,不敢往前。 “这什么这,他玄气已然耗尽,绝难暴起伤人。”李侍郎不耐,一脚将那人踢出。 死士被踢个踉踉跄跄,钢刀不小心落在地上,他颤颤巍巍抓起钢刀,一步一回头的向着楚寻靠来。 待得那人欺进身前三尺之时,楚寻徒然睁眼,前者惊呼一声便往后跑,脚下不利索又是摔了个四仰八叉,连滚带爬躲进人群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寻纵声大笑,笑声震慑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他们现在只有一种想法,此子今日不死,日后必为枭雄! “废物!”李侍郎高声叫骂,又是探手抓过两人推了出来:“给我杀了他,你们的家人可都登记在册!” 此言一说,场中登时沸腾起来。李侍郎的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杀他,我就杀你们家人! 不忿归不忿,但却无可抉择,谁若有一点出路,岂能干这死士的行当。 那两人咬了咬牙,各自握紧钢刀,缓缓向楚寻逼近。 楚寻歪头看着两人,而后露出脖颈,伸手拍了拍,道:“来,往这招呼!” “妈的,老子和你拼了!”其中一人猛然跃起,这一刀使上全力,望楚寻那白皙的脖颈劈来。 李侍郎心里一哆嗦,如果楚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或许还不会如此。但事实却截然相反,且不说楚寻清俊的容貌,单单那段白的跟蝤蛴一般的脖颈,咋看也都是柔弱书生才该有的骨架,怎地就生出这么一号邪气凛然的小魔头来! “来得好!” 说时迟那时快,楚寻趁着那人挥刀之际猛然起身,拳头拧着劲的击向前者胸口,这一拳没有丝毫玄气波动,但力量磅礴的架势和楚寻出拳时那股子狠劲,却也让人不由的便是咯噔一下,仿佛打在自己身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中拳者前胸坍陷后胸隆起,差点被打个对穿! 钢刀坠落在地,叮叮当当的声响中,楚寻也是踉跄后退几步,毕竟对方是有玄气罩体的,这种反震力量着实不小。 唰! 趁此时机,另外一人刀锋斜抹,直接从楚寻脖颈间划过。 霎时,场中仿佛定格,李侍郎并着一众死士目不转瞬,呼吸都沉重起来。 楚寻则是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脖颈,他的眉头是皱着的,眼神很复杂,身子一动不动。 “死了?”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没死吧……” “怎么可能不死,尖刀抹脖子,这再不死岂不闹鬼了!” “安静!”李侍郎抬手呵斥,阴沉着脸扫过众人,迈步向楚寻走去。一丈之远时,他停步了,隔着距离打量楚寻。 楚寻依旧是那副复杂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好像是有什么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那般。 “死不瞑目?”李侍郎捏着下颌嘀咕,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便想要去丢楚寻。 正在这时,楚寻突然动了,他将捂着脖颈的手缓缓拿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楚寻神色更复杂了。而李侍郎的神色也跟着复杂起来…… “怎么……没血……” 哇呀尖叫一声,李侍郎撇开钢刀窜向人群,死士们不明所以,也跟着轰然逃窜,直到退出五丈左右方才略缓,一个个惊骇回头打量楚寻。 “你过去看看!”李侍郎推搡身边的人,那人瑟缩不前反而后退。再推别人,依旧如此。 其实这群人还不至于胆小如鼠,否则也决然做不了死士。李侍郎亦然,先前为了报恩辰王而做出抉择便可见一斑。但此一时彼一时,大战开始之前局势并不明朗,他们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情绪悲壮,胆气就大。 可如今,大致形势几乎呈一边倒的倾向于辰王,这群小的们自然也就希望既能留住性命还能立下功劳,所以便格外惜命,再加上楚寻的狠辣实在出乎意料,让人不胆寒也是不行。 “一群废物,全他妈酒囊饭袋!”李侍郎急了,功劳就摆在眼前,奈何无人敢替他取来。 这李侍郎看上去也是个斯斯文文的主儿,突然破口大骂让楚寻也有点诧异,抬头看他一眼,不过立刻又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怎么没血呢,我已经死了?”兀自低语一句,楚寻现在的疑问和李侍郎一样,钢刀抹过脖颈,不但没血,伤痕都没留下一条…… “天!”突然惊呼一声,楚寻开始魔怔般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起来,摸过一遍又是一遍,几遍之后又掀开被钢刀割烂的衣服口子翻看。 李侍郎等人只是怔怔瞅着,全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条伤口都没有!”楚寻又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方才大战之时他没少挨刀子,疼痛感都是真真切切的,只不过那时候斗得正酣,且中刀处都不在要害,所以他也没顾着查看伤势,现在战斗歇止,脖颈命脉挨了一刀,这才想起事情的怪异来。 再度将记忆中该有伤口的地方全部检察一遍,疼痛感依旧存在,但伤口,确实是一条也没有…… 090、金刚不坏之体 乌云遮星闭月,夜幕好似被一张灰蒙蒙的大网笼罩,场中视线昏暗,气氛极其压抑。 楚寻闭目锁眉一动不动,沉思良久后猛然有一丝灵光闪过脑海,隐隐约约间,他好像抓住了某些模糊线索。 对面李侍郎等人也纹丝不动,他们不是在沉思,而是在害怕。方才钢刀从楚寻脖颈间抹过,这事儿大伙儿看的真真切切,当时他要是以玄气护体抵住了刀锋割喉还说得过去,但楚寻的玄气分明已经消耗干净…… 没有玄气护体却不惧刀兵,这种事太邪乎,自古至今还没听说过。 视线扫向那个被自己一拳击毙的死士,此刻尸体位于自己身前三丈开外,有莹莹白光从身上散发,这是玄修死后体内玄气不受控制返还天地的现象。 “此人出手之时有玄气护体,但我却一拳将其毙掉……”楚寻再度回思,于脑海中将先前场景过了一遍。 忽然,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玄修之所以能压过数量庞大的武者,占据当今世界主导地位,原因便是玄气凌驾于任何纯粹力量之上,就算你是天生神力一掌能拍倒一面城墙的大力士,那也难以撼动玄气防御分毫。 其实玄气只是玄修们方便之称,归根结底,人们所谓的玄气乃是天地间一种特殊气息,武者掌握法门后将之摄入体内,再运转周天使这种特殊气息与自身气力同化融合,最后形成玄气。 也就是说,玄气乃是气力的进阶形态,因此任何武者若不借助具有破玄能力的事物,仅凭本体力量都绝对无法与玄气抗衡。 说白了气力就相当于小孩牙子,玄气相当于壮汉,两者本质相同却根本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稚童在理论上根本无法击败壮汉,除非壮汉放水,或者稚童超脱于寻常生态规则之外。 联系这种结论便可得出两种猜想,其一,先前那名死士刻意放水,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其二,楚寻便是属于那种超脱于寻常规则之外的“稚童”,换句话说,他的身上有着不符合玄修正常规则的某种存在。 至于这种存在是什么,楚寻觉得,很可能和自己的体脉有关——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将拥有玄气护体的死士一拳击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体脉,天生便具有破玄能力! 这种事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先例,是以楚寻也不敢肯定,但如果是真的,那么他身中数刀而不见伤痕的情况也就容易解释了。 为了验证这种猜想,楚寻奋起余力猛然前掠,目光锁定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死士,以掌为刀,猛劈脖颈。 他体内的玄气早已消耗成空,刚才也说了,玄气乃是气力进化而来的产物,玄气消耗殆尽的同时,自身也会出现一种类似于气力不济的虚脱症状。这种症状导致楚寻行动缓慢,那名死士又始终防范着楚寻,所以他这次出手并没能击中对方。 一击不中,楚寻呼吸登时沉重三分,说实话他现在疲累的紧,若不是敌人环伺,他恐怕早就昏迷过去了。 李侍郎和一众死士也不是傻子,虽然他们没有楚寻分析的那么透彻,但也隐隐觉得此子身上有超脱寻常规则之外的神秘之处,这是他们害怕的原因,毕竟对于未知事物的畏惧乃是人之天性。而且这种畏惧还被楚寻先前在杀戮中所表现出的狠辣无限放大。 “他已经穷途末路,你们还不趁机杀他,立下功劳!”眼见楚寻气喘吁吁,李侍郎又开始煽动起来。 他不敢动手不代表他不想立功,至于谁杀的楚寻并不重要,反正他事后有的是办法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见得无人动手,李侍郎心急如焚,他咬牙皱眉沉思片刻,终于是下定决心。 所谓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时候太过谨慎也不是好事,豁出去干了才能有意外收获。 如此想着,李侍郎劈手夺过左侧死士手里的钢刀,哇哇大叫着向楚寻攻来。 毕竟是开玄巅峰的玄修,虽胆气不壮,但能力还是有的。只见李侍郎刀路阴柔,横挥斜斩之际,便是阵阵刀芒如涟漪便波散开来。 此刻的楚寻已经实在是提不起多少精神,勉强躲过几道刀芒之后,面对横斩自己腰腹的那道刀芒,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自知无法躲避,索性就不再浪费力气。若这记刀芒把自己拦腰斩为两断,那就算是得了个痛快。而他先前猜想如果是真,这刀还真就未必就能伤着自己。 念想间,腰腹传来剧痛,随后便是一股沛然大力将他轰的倒飞出去,直至三丈外方才跌落在地。 眼见一击得手,李侍郎登时兴奋,由于夜色黑沉视线不佳,他便上前验证结果,可脚步才动,却突然瞅见三丈外那道少年身影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果真如此!”另一边,楚寻手捂腹部,虽剧痛难忍,但却难掩兴奋。 这一刀,依旧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而且方才中刀之时楚寻凝神留意,在刀芒扫中腰腹的一瞬间,竟隐约有淡淡金光一闪而逝。 此等情况让楚寻振奋不已,他思绪电转,以先前发生过的那场厮杀做对比,在脑海中飞快分析从而得出结论。 在不久之前,他曾与青灵子李成放对,那次他受伤了些皮肉之伤,伤在青灵子的千鸦噬心之下。值得一提的是伤害来自于千鸦噬心,而非千鸦剑本身。而眼下,李侍郎使用普通钢刀催动玄气发出刀芒,结果是将楚寻轰飞出去而不是斩为两段,甚至连皮肉伤都没能留下。 经过对比可以发现这其中存在的几个关键点: 第一,青灵子与楚寻境界相同。第二,相同境界内,对手不借助破玄兵器也能伤到楚寻。第三,李侍郎为开玄巅峰,境界低于自己,换句话说就是对于玄气的掌控程度不如自己。 把这几个关键点联系在一起,楚寻便是可以得出绝对肯定的结论—— 若对手修为境界低于自己,那么在不借助破玄器刃的前提下,便是无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 至于若是把李侍郎手中的钢刀换成破玄器刃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不太好说,须得日后慢慢深入了解。不过放在眼下,楚寻这幅神异体脉对于李侍郎等人来说,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体! 咔擦! 忽有闪电划过长空,黑沉沉的夜幕为之一亮,随后惊雷炸响。 李侍郎趁着那一瞬光景瞥见楚寻正自神情亢奋,心头猛地咯噔一下,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这他娘的还是人么! 心中如此想着,李侍郎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升天灵,下意识的便想扭身逃跑。 正在这时,赤铁矿场方圆里许之内突然风声大作,狂风平地而起,将许多杂物卷上高天,李侍郎和着一众死士,包括楚寻在内,这一刻都有些立足不稳。 抬头看去,只见寰风傲立长天,他的身上闪烁着莹莹白光,无尽旋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去,最终全部融入到他竖握胸前的蛰息剑中。 “一己之力牵动八方劲风,难道寰风也要动用禁锢之力了么!”楚寻心头一凛,回想起媚舞之前动用禁锢之力的莫大声势来。 “还有这等后手!”殷九煋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本就被黑雾包裹,眼下更是看不见踪影,只能隐约分辨出方向。 不过,他这句话的语气里却不甚平静,少了之前那种戏虐和心机,多了一种凝重和讶异。 另一方面,坤山与道宗三尊者也已经斗了千百回合,虽然坤山并未受到什么严重创伤,但此刻也是筋疲力尽。 毕竟,对方三人号称道宗尊者,还是有着一定实力的。而且坤山擅长防守而非进攻,他们又是使用游击战术,再拖下去,坤山只能因力竭而任人宰割。 念及此处,坤山也是蓦然狂吼,左手持剑右手捏诀,禁锢之力随之开启。 但见镇岳剑乌光大放,转瞬形成一道圆形光幕将坤山罩在其中,光幕吞吐不定时扩时收,其内仿如蕴含着一种山岳巍峨般的雄伟巨力。 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望向寰风和坤山那里,包括激斗中的魏总管和二掌柜,更包括楚寻和李侍郎等人。 一时间,世界仿佛静止,百十双眼睛牢牢锁住长空,期待着这两位剑奴破开禁锢之后,会造成何等声势。 坤山这边的战局先有异变,是道宗尊者率先有所动作,他们眼见光幕状态起伏,只觉该是坤山功法未稳,此时应当果断出手,否则等他凝成大势,悔之晚矣。 三人全力运功再起三才剑阵,这次不同以往,先前是为纠缠消耗,此次是为直接斩杀,因此三才剑阵的真正威力显露出来。 丈许气剑生生压缩成三尺,形态虽变小了,但那股气势却远超之前。 玉初子作为阵法轴心,这一次更是亲自驭控气剑,人与剑合,化作一道流光,衍化无穷肃杀大势,直接坤山斩来! 091、最快的剑 咔擦!咔擦!咔擦…… 仿佛被那威势无铸的三才气剑引动天道一般,在玉初子发动进攻之时,无数道刺眼闪电撕裂深沉夜幕,阵阵惊雷随即炸响,不绝于耳。 . . 气剑碾压着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响,玉初子白眉飘飞,在这一刻整个人竟如同道仙临凡,无穷道意弥漫苍天。 “客栈恶獠,且看你能否受下贫道此击!” 纵声吼过,玉初子周身徒然闪烁七彩霞光,诸多道家铭文闪闪浮现,于其周身缭绕不定。随着这些铭文出现,三才气剑顿时光芒更盛,远远看去,便如一道被拉长了的太阳,被玉初子握在手中。 “啊!师兄竟然把道衍奥妙诀修炼到这种地步了!” “道衍奥妙第三层,道衍无极!” 两位道宗尊者对视惊呼,显然也是没能想到,整日与他们相处在一起的玉初师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领悟到道衍奥妙诀的第三层奥义。 要知道,这道衍奥妙诀乃是道宗至高圣典,第一层乃是入门,没什么好说的。但第二层开始便是分水岭,领悟二层者实力突飞猛进,若立下功劳,便有机会荣膺尊者之列,功劳再大,甚至护法真人的大位也能座得。 二层进阶第三层,想要领悟更是难上加难,可一旦能够领悟,那便有了竞争下任掌教之位的资格! 至于最终的第四层,实在太过艰难。道宗历代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同时有两位领悟道衍奥妙诀第四层的存在,一直都是只有一位,而那位便是掌教真人。 据说,这第四层乃是具有直接将玄修送入神海境的莫大玄妙,当真匪夷所思! 眼下玉初子领悟到第三层,其实力已然能够无限接近于神海境,三才气剑得到如此助益,威力亦是直逼神海玄功! 这等杀手锏一使出来,形势好像瞬间就失去了悬念。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玉初子这也是被逼无奈,他是个胸怀壮志的人物,若不是碍着情势所迫,他还真就不想过早暴露真正实力,毕竟在下任掌教的争夺中强敌不少,多一张底牌便多一份胜算。 可眼下,他们三人联手攻击坤山这么久,却都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点像样的伤势,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委实太过丢脸,为了挽回一些颜面,今天就必须得斩杀坤山。 “受死吧!” 凛凛剑意惊动天地,坤山对玉初子的吼声充耳不闻,即便瞳孔中那道炽如骄阳的气剑越来越近,却仍旧无法唤起他心头的丝毫波澜。 不动如山,不只是招式和攻杀圣法,更是意境! 两者间距离并不是很远,玉初子速度又极快,眨眼间,气剑已然距离光幕不到半尺。此刻乌黑色光幕仍在吞吐,坤山左手捏诀右手持剑,于那光幕之中纹丝不动,仿佛连呼吸也都停止了。 轰! 两者终于相接,这那一瞬间,远胜惊雷十倍的巨响惊天动地,方圆里许内的大地都在颤动,但,只持续了一瞬。 准确的说是一息时间,这一息过后,气剑消失,玉初子消失,乌黑光幕消失,坤山从半空坠落下来。 满场哗然,除了三位神海大能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息内敛,那玉初子一剑刺破光幕,磅礴威压瞬间倾泻,反震之力直接将其震成齑粉,真乃山川大岳之势呀!”魏总管不由赞叹。 “最强的防守,便是让人不敢进攻,玉初子眼力不够,如果换了老夫,绝不会贸然进攻,与他耗着,看他能持续多久。”殷九煋亦是在心里暗暗盘算,若换成他该当如何应付。 其实他这种想法没错,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即便玉初子不去主动进攻,稍后坤山气势大成,亦能直接镇压过去,到时候威势更盛,恐怕连两个师弟都得惨遭波及。 当然了,殷九煋都看不透的东西,玉初子更看不透,他选择出击完全只是因为自觉看到机会而已。 正想着,殷九煋突然感觉有心口悸动一下,转回头来,却见寰风已将剑尖对准自己。 “收神,防御。”寰风的语气中没有情绪,他是在提醒殷九煋,他要动手了。 殷九煋眸光骤紧,他现在已经不敢小觑寰风半分,见识过坤山和媚舞的终极一击,他自然知晓,这四大剑奴无论哪一个单独拿出来,破开禁锢后都有一战神海之力。 只是,这防御二字听得他心里有些不爽。殷九煋深谙刺杀之道,且自身又是神海大能,即便寰风动用禁锢之力,该也只是能够和自己形成对攻而已。 “你这是几个意思?认为老夫没有和你对攻的能力?”殷九煋桀桀冷笑,透过黑雾,他将枯槁的手臂伸了出来,勾动着那如同枯枝的手指,蔑视挑衅。 这种蔑视是战术上的蔑视而并非发自内心,说实话,殷九煋现在也有点紧张,毕竟他是成名已久的神海大能,今天赢了倒还好说,若是输了,那可就是身败名裂。 “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真正的其疾如风。” 已经提醒过便没必要在多说废话,寰风在殷九煋手指勾动到第三下时骤然出击,他出击的方式更让人看不懂,因为……他凭空消失了…… 当然,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准确的说是他现在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人无法分辨,即便是包括殷九煋在内的神海大能,亦是不行! 只感觉一阵劲风扑面,殷九煋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转瞬之间,七道黑影同时缩回雾气之中,融进身体,形成一道无形防御。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有风从身边掠过,刚想出手攻击,已然看见寰风回归原位,手中之剑,有血液缓缓滴落! 这一刻,殷九煋瞳孔骤然放大,脸上写满骇然和难以置信。随后,那始终围裹在周身,如同挥之不去的乌黑开始丝丝消散,逐渐现出殷九煋的真容来—— 身形稍微有些佝偻,肢体枯槁如同朽木,狭长的左眸闪烁阵阵寒光,右眸却是黑洞洞的空虚,嘴唇只有上半片,自右额至下颚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横贯,还少了半只左耳,头顶无发,百会重穴处似乎有些塌陷。 他的容貌是丑恶的,而且他好像也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发觉黑雾消散后怨毒的扫了寰风一眼,然后不见如何作势,再度召唤黑雾将自己裹了进去。 “终究,还是不够快。”寰风无视前者的怨毒眼神,兀自摇头低语。 没错,他终究还是不够快,但也仅差一点点而已。如果对手不是殷九煋,甚至换成任意一位不以速度见长的神海境初期大能,寰风这一剑,皆能毙掉对方性命! 这一剑,在前六道黑影缩回之前刺中了殷九煋心门要害,但第七道,却是及时挡住了长剑的趋势。至此寰风只能后撤,但后撤的同时,他还有一剑击出,只是那剑是否奏效,他自己也不敢确定。 “说实话,方才你若不提醒而是选择直接出手偷袭,老夫现在已经死了。不过那所谓的道义害了你,没能杀死我,你自己就得死。”殷九煋的话语中没有感激,反倒越发阴毒。 寰风不答,殷九煋说的是事实,前半句是,也许后半句更是。 “老夫曾发过毒誓,见过我正脸的人都得死。”突兀的,殷九煋又说了一句。不过他这句话中却包含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对着寰风宣判,更像是说给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沉默片刻,黑雾中突然传来阵阵磨牙般的声响,殷九煋那满是怨毒的语气再次传出:“已经有五十多年没人见过老夫正脸了,今天却被你给见着,你可知道你有多该死!” 寰风依旧不答,长剑归鞘飘落地面,然后闭目静立。 此时,天空终于落下雨水,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片刻后哗啦啦骤然倾盆,好似憋闷了一个晚上,终于得到发泄那般,转眼就把所有人都淋了个通透。 “雨来了,你也该上路了。” 黑雾翻滚着向寰风欺来,殷九煋并不急,杀人很简单,他要在杀人的同时如这暴雨一般,把压在心头的阴霾倾泻出去。 “对了,你见过老夫模样,老夫不能吃亏。你那张面具下藏着怎样一张脸?该不会是和老夫一样吧。桀桀,不一样也好说,老夫可以帮你割掉耳朵,拔去舌头,剜了眼珠,那咱们就是一样的了。” 黑雾停在寰风身前肆意的翻涌着,一种仿如来自地狱般的气息笼罩而来,殷九煋这一刻是亢奋的,他将那枯枝般的手臂从中伸出,缓慢抓向寰风脸上的黄金面具。 突然,前伸的手停了下来,殷九煋咳了一下。 见状,寰风轻舒了一口气。他的剑还是够快,那第二剑,终究没有落空! “你……你……”黑雾瞬间散尽,这一次无论殷九煋如何控制都无法再将其聚拢,他越是用力,黑气便逃窜的越快。 “你何时……破了老夫的……气海!” “我并未彻底毁你气海,三个时辰内不再动用玄气,气海自会愈合。”寰风说罢转身,便欲向山下行去。 然而他刚刚转身,一条黑影却从对面山峦飞掠而来。 “真是精彩,萧某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092、来临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心头耸动。 来者能隐藏于附近而不被察觉只能有两种原因,第一此人实力低末,其玄气波动根本不值得注意。第二,此人实力最起码已达天河境巅峰! 要知道,在场的全都是九州顶尖强者,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隐藏身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众人心头耸动的主要原因却并不是在这,而是那句“萧某”! 天下姓萧的不少,但拥有天河境巅峰实力的萧姓之人怕是只有一个—— 萧南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徒然皱眉,大战持续到现在,几乎经历了一天一夜,可谓十分之惨烈。 战到最后,三方势力都已经油尽灯枯。道宗长天真人并着四尊者已经只剩下两个,且这两个尊者在和坤山的大战中早已把玄气消耗的八九不离十,眼下正盘坐山头悄默声恢复玄气,再有大动作,至少需要数刻光景。 三剑奴就更不用提,各自动用禁锢之力,现在都处于一种极为虚弱的状态,他们是玄气彻底透支,情况比道宗尊者还恶劣,想要彻底恢复,至少几个时辰。 至于三位神海大能,魏总管和二掌柜从照面就开始打,打到现在虽说还不至于玄气耗尽,但也是疲累难忍,毕竟双方势均力敌,对战的时候不只消耗体力玄气,对心神的消耗实际更甚。 而殷九煋则是被寰风破了气海,短时间内也无法动用玄气,相当于半个废人了。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天平最均衡的时候。客栈方面力抗道宗、魏总管、殷九煋三方势力还能将形势控制到这种程度,委实不易,眼下也总算可以稍微喘口气了。最起码在道宗两人没有恢复玄气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 可是,萧南天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 他的出现,直接让刚刚稳定的局势急转直下,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只要他想,三剑奴的人头随时落地。甚至,若是魏总管不介意和他联手,那么二掌柜都是岌岌可危! “来的真是时候,你若不来,本王还得亲自动手。”远处,辰王静立于风雨之中,嘴角泛起弧度。说实话,他都没有想到萧南天会出现。 在萧南天出现的前一刻,辰王已经准备好亲自动手,这场谋划关系重大,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八百甲士的一去不归,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辰王决定先将三剑奴和楚寻一一灭杀,然后再试着说服魏总管与其联手做掉二掌柜。当然,二掌柜毕竟是神海大能,就算和同为神海的为魏总管联手,自身还是会存在莫大风险。这是辰王的顾虑所在,但没办法的时候,也是不得不搏上一把。 可如今,萧南天来了,来的恰到好处! 仰首看向深沉夜幕,辰王笑的越发肆意,什么叫天助我也,这便是完美解释。 萧南天该是知晓辰王就在附近,隔着漆黑夜色向那个方向遥遥拱手,道:“萧某会把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他没指名道姓,辰王便是更加满意了,随后大袖一拂,洒然消失于苍茫雨夜之中。 然而在辰王离开的同时,另一个方向的三五里外却还有一道身影,正在缓缓向着此处而来…… 萧南天深知此事对辰王的重要性,是以除了帮九师叔殷九煋渡入些玄气稳固伤势之外,根本没有拖泥带水的废话。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寰风,闪身掠来疾封数道重穴,眼下寰风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直接被定在当场。 随后萧南天沉声问道:“姓楚的小杂碎在哪儿!” 赤铁矿场方圆数里,这地界不算小。虽然楚寻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萧南天的手掌心,但若能问出下落,也能免得费事搜查。 寰风自然不会回答,萧南天也没怎么指望他会回答,“不说?” 缓缓抬起手掌,丝丝缕缕的青色玄气汇聚成一柄青色气刃,在冷笑声中,萧南天猛然出手,向着寰风脖颈动脉斩来。 二掌柜离得太远无法看清,坤山从半空坠落后也是直接昏迷过去,近处没有客栈的人,只有殷九煋和道宗仅剩的两位尊者。 此刻,眼见破了自家五行大阵,斩了两位师兄的客栈剑奴即将殒命,道宗两人神色很是快意期待。 唰! 正当青色气刃划过一道亮眼弧线,眼看就要落在寰风脖颈之上,不知何处却突然传来一道玄之又玄,让人听起来好像有无数人在梵唱的声音来。 “人是我的,我不准他死,谁也不能杀他。” 萧南天徒然皱眉,手里的动作也是硬生生停了下来,然而实际上他并不想停,但这声音好似有种魔力,钻入他耳朵后让他不由自主便是浑身一颤,几乎不受控制。 扭头看去,夜幕昏暗四野寂寂,没见着人影,回想起来也循不着那声音发起的方向。 再看道宗二人和九师叔,他们全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再问你为何突然停手,还跟受到惊吓一般…… 狠狠摇了摇头,萧南天只当是自己出现幻觉,举掌再度劈来。 可正在这时,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我的话,你都敢违?” 一次可以用幻觉解释,两次可就不行了,萧南天收手后退,身形爆闪,直至靠上一面石壁方才心头稍安。 他刚才的感觉,那声音好像就响在耳边一般,而且声音里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人不禁想要臣服,让人心生渺小和恐惧之感。 极目四望,山野间仍是一片迷蒙,远处的魏总管和二掌柜似乎又开战了,冰蓝色和血红色时时闪烁,巨响声不绝于耳。 “难道真的是幻觉?” 萧南天皱着眉头警惕的打量四周,在没确定情况之前,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师侄何以如此?”殷九煋也有些诧异,疗伤的同时分神问道。 “有人来了,我能感受的到。”萧南天的语气有些颤抖,就在殷九煋发问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有一道气息正在逼近,甚至,还有清晰的脚步声。 只是,那脚步声忽远忽近,那道气息也是时而缥缈时而磅礴。 殷九煋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他虽然伤势很重,但感知力属于根基方面,不会因为这种伤势而减弱,连他都没感受到,这个师侄怎么可能感受的到。 “莫要故弄玄虚,速速下手!”殷九煋虽说不信,但心里也是有种发毛的感觉,毕竟刀头舔血几十年,对危险的感知格外敏锐。 “萧同道,客栈勾结邪灵残害百姓,乃是罪大恶极,此獠身为客栈中人,便与走狗无异,斩杀此獠乃是替天行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道宗两人冠冕堂皇的问道,他们没什么奇怪感觉,只是不懂萧南天为何迟迟不下手,心说莫非萧南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便帮他一把算了。 说完这推波助澜的一句,道宗两人再度闭目调息,只等听到人头落地声再睁眼来看便是。 然而,他们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道貌岸然者,当诛之!” 两人徒然睁眼,先是互相对视,随后又看向萧南天,不觉间,汗毛根根倒立,鸡皮疙瘩爬满肌肤。 “何人装神弄鬼,有胆现身一见!” 道宗两人对危险的感知远远比不上萧南天和殷九煋,换句话说就是有点牛犊不怕虎的意思。眼下他们虽然惊,却不惧,长剑匡朗朗的抽出剑鞘,高声吼道。 “别他妈胡言乱语!”萧南天不知怎地,便骂了一句,他隐约间觉得,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若真的现身,恐怕对他们来说便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来了,半山腰。”殷九煋突然开口,语气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似有兴奋,又有惧怕。 闻言,众人纷纷向半山腰看去,入眼处果然见到一条身影。 那身影着了一身黑袍,领口胸口绣着几对简单的金丝纹路,脸上同样带着面具,是一幅浅碧色的玉质面具。此刻他正向山顶行来,步伐很缓慢,周身也没什么气息波动可言,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怪异的人而已。 不过,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此人出现之时便在半山腰,可他什么时候到的山脚下,又是什么时候上得山,还有他这身装束,看着怎么就恁地眼熟! “难道是!”萧南天猛然一惊,他想起一个令人恐惧的名字来。 道中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便是逃窜。很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个人可能会是什么身份。 “跑?呵呵,无知啊!”见状,殷九煋摇头失笑,像是在笑道宗二人,但笑声中却有深沉的无奈。 那道人影没去看道宗两人,依旧那么缓慢的走着,可走着走着,他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随后是惊骇而短暂的呼声,声音戛然而止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道宗两人逃跑的地方,而道宗两人却消失不见。 雨落簌簌,若仔细分辨,当可看到那片区域沿着石缝流淌的雨水中,似乎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暗红之色。 093、降罪 风急雨狂,闷雷滚滚,闪电如张牙舞爪的巨网时时撕开夜幕,大雨倾盆而落,肆虐着天地间的所有生灵,一种肃杀之感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 .. 殷九煋缩了缩瞳孔,刚才别人也许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看得真真切切。 人影几乎是在出现于道宗二人所在位置的一瞬间,没有任何动作,便直接将两人化为血雾! 灭杀二人之后,那道人影转视萧南天,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那么静静站着。 但就是这么随意的举动,却让萧南天徒然感受到一种无匹巨大的压力,仿佛被死亡笼罩却无处逃遁,让他全身毛孔瞬间渗出冷汗。 “你……你是……”萧南天颤颤巍巍的抬手指向人影,说话时嘴角都在不由自觉的咧动。 他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尽管不愿相信,但却不得不信。因为放眼九州,仅是一道眼神便能让萧南天如此慌张惊惧的人,恐怕只有一个。那便是—— 客栈大掌柜! “汝罪当诛。”大掌柜那隐藏于碧玉面具下的脸庞不知是什么神情,他缓缓开口,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来。 萧南天浑身一震,此时此刻,此人之口,这种平淡的语气对他来说,却是如同宣判!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萧南天已然全无反抗心理,在大掌柜面前,他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大掌柜饶命,我虽有心作恶,但毕竟……” “没有毕竟。” 话音落下,大掌柜已然出现在萧南天身侧,仍是没有任何动作,萧南天只觉体内血气急速翻腾,心脉各处要害仿佛受到某种沛然大力疯狂撕扯,几乎就要爆炸。 “大掌柜能否看老朽的面子,废他修为,留他一条狗命!”殷九煋急切开口,暗枭阁时至今日只剩下他和萧南天两根独苗,他自己无心收徒,若是再折了萧南天,这暗杀之道的绝顶精妙,恐怕就要失传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这点还是很看重的,眼下便想仗着自己的江湖辈分,看看能否讨来一点薄面。 闻言,大掌柜转头看他,一眼过后再将视线挪回萧南天身上。 当目光落在萧南天身上的一瞬间,他便是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紧接着不由自主的便想哀嚎,可嚎叫声仓促响起却又戛然而止,随后他便和道宗两人的下场如出一辙,直接化为血雾飘散。 见状,殷九煋瞳孔猛缩了一下,他虽气愤,但也是知道自己的面子在大掌柜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刚才那句话,更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属于自取其辱罢了。 “殷九煋,据我所知你这些年里很安分。”大掌柜负过手去,悠悠说道。 这句话有点突兀,使得殷九煋猜不透大掌柜的意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大掌柜似乎也没指望得到他的答复,说完之后转过身来,又道:“你本是客栈名册上的必杀之人,但念在你销声匿迹的几十年中再无恶名传出,我便将的名字抹了去。” 什么意思,这是要我谢恩? 殷九煋惶然,但大掌柜如此说话,他终究得有点表示。当即欠身拱手,道:“多谢大掌柜宽宥。” “宽宥?”大掌柜突然笑了,笑里带着些许的自嘲意味:“沉寂江湖几十年,你突然出现却是与我客栈为难,我已经饶你一次,你说这第二次,该当如何。” “全凭大掌柜发落。”殷九煋咬了咬牙,艰难说道。 事实上,他若是有丁点的办法都不会束手就擒,但眼下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且不说他身受重创,就凭大掌柜方才灭杀道宗二人和萧南天的手段,殷九煋便可自知,即便自己全盛,在号称九州第一人的大掌柜面前,也是走不过三招。 即便,他殷九煋亦是神海大能,放眼九州皆可俯瞰,称得上顶尖人物。但,在他头上却还有着一道必须要仰视的存在,那便是九州绝巅,大掌柜! 顶尖和绝巅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巨大,巨大到让你连抗争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如你所说,废去修为,留你狗命。”大掌柜风轻云淡,说完之后直接向山下走去。 须臾,身后传来惨厉的嚎叫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殷九煋这位神海大能,苦修数十年的功力,此刻便算是废了。 …… 狂风骤雨仍不见停息的势头,在这风雨飘摇里,大掌柜步伐缓慢,寰风跟随身侧,两人出现于赤铁矿场之中。 甬道里,楚寻仍在于李侍郎等人对峙,他现在没力气杀敌,而对方则是没胆子上前却又不舍得放弃。 这种局面对楚寻来说很是有利,该是因为体脉特性,他的玄气恢复极其迅速,如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便可再次达到充盈状态。 一旦玄气充盈,也就是这群死士的末日。 在楚寻玄气耗尽的情况下他们都没能力斩杀楚寻,若楚寻玄气恢复,那结果自然是无需赘述。 李侍郎能稳坐兵部大位肯定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不能放任楚寻继续恢复玄气,但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若是有一柄破玄兵器在手,定能斩杀此子!”趁着长时间对峙的间隙,李侍郎也是对楚寻的体脉揣摩出些许端倪,虽然他不敢肯定,但却隐约觉得,破玄兵器一定可以克制楚寻的神异体脉。 目光扫过一众死士,李侍郎只觉心头烦躁,因为先前辰王与楚寻一事,青霄皇降旨遣散辰王府护卫,从此以后辰王在京城中便没了根基力量,这八百甲士乃是临时拼凑,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指望他们手里有把像样的武器,基本没那可能。 而且,辰王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起什么作用,无外乎混战之时截杀赤铁矿场内部的护卫,以防止消息走漏出去而已。他的作用便是这样,所以自然不需要花费重金配备精良装备。更何况事发紧急,李侍郎接到的辰王密令中有严格要求,为尽可能封锁一切消息,务必在一天内将八百甲士埋伏妥当,所以就算他有心,也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冶炼出近千把破玄兵器。 “难不成这大好机会就卡在一把兵器上!”李侍郎很是憋闷,平日里他没少收受贿赂,其中便多有各种刀剑兵刃,而且品质都不低,最起码也是三阶高等的级别。但他对这些东西并不重视,下属前手送他,后手他就转送别人。如今想来,若是留下一柄傍身,此刻的尴尬局面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唉!去哪寻一柄……对了,这赤铁矿场中还有一道功劳!”李侍郎猛然想起,媚舞现在应该还在赤铁矿场之中,杀掉她不仅是大功一件,而且还可以“借”她的巽火剑一用。 巽火剑乃是神兵利器,就算楚寻体脉再怎么强悍,相信在巽火剑下,也是得和纸糊的一样吧! 想到这一点,李侍郎登时兴奋不已,眼下他们的确没胆子也没能力拿下楚寻,但他们若要走,楚寻也是拦之不住! “诸位听令,随我搜查赤铁矿场,找到媚舞者,记大功一件!” 一声令下,李侍郎扭头便走,他现在十分亢奋,因为这两桩功劳是绑在一起的,只要杀掉媚舞取了巽火剑,届时再返回来杀楚寻便是易如反掌,而媚舞玄气透支,此刻应当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 这可是两桩天大的功劳啊,他本以为有道宗尊者和殷九煋这种厉害人物在场,自己撑死了也就是个马前卒的命,没曾想混到最后,所有的头功竟都在向着自己招手。 真可谓人生处处是惊喜呀! “李侍郎如此心急火燎的想要寻我,可是倾慕小女子么。” 刚迈开的脚步生生停住,李侍郎抬眼看去,只见甬道后方尽头,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三道身影。 其中两道他认得,一个是寰风,另一个便是开口说话的媚舞,至于中间那道人影是谁,他却没接到过任何情报。 由于天色太暗,且双方距离当有十丈之远,李侍郎看不太清,隔着夜幕将那道人影仔细打量片刻,不知怎地,他的心里便是突然一阵发毛。 隐约间,他有种预感,今天晚上,怕是要坏菜! 正惊惧间,寰风和媚舞已经随着那道人影向场中走来,脚步缓慢,但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李侍郎的心口之上。 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一众死士聚集的地方,甬道狭窄,只能容二三人并肩而行,寰风媚舞到得此处便停下脚步,只有那带着碧色面具的人依旧往前。 碧色面具之人自然就是大掌柜,他的出现仿佛能够在不知不觉间牵动气场,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压抑。 眼前的场景很怪异,大掌柜只是徐徐前行,并没有任何动作和神情,但死士们却不由自主便让开了一条通道,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当大掌柜安静的穿过人群之后,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无情:“汝等有罪,罪责当诛。” 至此,李侍郎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呼道:“你是……” 话语戛然而止,在那个“是”字出口的一瞬间,包括李侍郎在内,所有人全都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蓬血雾…… 094、三招废神海 血雾飘洒,场中归于平寂,在神剑峰的十年里,楚寻没少跟随大掌柜外出惩恶,这种场面见的多了,如今早已习惯。 “您怎么来了?”楚寻本是盘坐在地调息吐纳,眼下起身问道。 “没事?”大掌柜不答,言简意赅的反问。 楚寻瞄了几眼大掌柜身后,只见到寰风和媚舞两人,皱眉回道:“我没什么大事,坤山呢?” 大掌柜又一次对楚寻的问题充耳不闻,袍袖一挥,转身便往回走去,同时说道:“你是在此休息还是随我来?” 这次楚寻也没吭声,直接快步跟上。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场,肯定觉得大掌柜和公子之间的关系都如此冷淡,客栈内部肯定更是矛盾重重,亦或者客栈就是个冷血的地方。 然而非也,大掌柜对谁都是这般模样,他为人不苟言笑,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开口说话,在他眼里,你的问题若是没有意义,那他便不会回答。 方才他问了楚寻一句“没事?”,这种事情是断然不会在其他人身上发生的,即便四剑奴也是不行。 他这句好似漠不关心般的询问,比起旁人的万千关切之语都要来的真实,总体来说,大掌柜是属于那种把情绪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凌傲之感。 还是那句话,楚寻早已习惯,而且表象的态度并不重要,他和大掌柜互相之间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什么分量就够了。 这也是两人见面没有繁文缛节的原因,就好像代沟深横的父子,明明视对方为重中之重,却偏偏无法热络,也根本不需要那无谓的热络。 随着大掌柜一路缓行,楚寻借此时机将妖族之事详细说来,还有关于末世的看法等等,大掌柜只是静静听着,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说过这些,楚寻又向大掌柜询问了有关自己体脉的事情,他没指望能从大掌柜那里得到答案,事实也的确如此。 赤铁矿场的正门前方是一片宽阔平地,这是为了平日里清点装卸物资而刻意修整的地方,方圆百丈有余,皆由青石扑就。 不过眼下,这里却是一片狼藉,半尺厚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地面上诸多一人多高的深坑和数丈之长的裂缝触目惊心,二掌柜和魏总管已然不见身影,但空中仍有扑鼻的血气未曾散去,周遭还是寒意侵骨彻人心神,只是在这站了一会儿,便可感受到此地先前的争斗有多么激烈。 当然了,此乃拜两位神海大能所赐,余势自然骇人。 大掌柜驻足静立片刻,目光遥望里许之外,须臾再度前行。 当来到二掌柜和魏总管现在争斗的地方时,他们二人已经暂时休战,各自恢复气力。 这里是一片被荒芜山陵包围的空地,地方不大,方圆三五百丈,此刻二掌柜正盘坐于东侧山陵的一块大石上,魏总管则是在对面山陵调息吐纳。 两人一东一西,将这片地域分割开来,之所以要用分割来形容,是因为在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分割线,就好像一堵高墙那般。 墙的东侧,血气翻天,茫茫杀意震慑人心。墙的西侧则是寒意彻骨,冰霜漫卷仿佛要冰冻天地。 不得不说,他们两人的实力实在太过接近,大战一天一夜竟仍是难解难分,先前在赶来的途中楚寻并没有听到震响,这说明两人已经调息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斗到几千个回合了。 似是感受到大掌柜的到来,魏总管猛然睁眼,神情顿时极为凝重。 那边,二掌柜缓缓起身,看到楚寻等人皆是无事之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老大,咱可说好,姓魏的交给我,不把他打服了,老子就不姓秦!”没了心理负担之后二掌柜心情大好,原本总是分神其他战场,现在终于可以全副心思投入战斗,和魏总管分个高下了。 大掌柜没搭理他,直视魏总管,道:“忠诚可嘉,但,你挑衅客栈,有罪。” 魏玉诃在没进入皇庭之前便在江湖中颇有威望,进入皇庭之后也属于核心成员,也许别人对大掌柜不甚了解,但他却知道一些细节。 刚才那句话,大掌柜说的可能有些突兀感,但魏总管却明白。他奉命来此是为“请”楚寻回去,也许青霄皇的这个“请”别有深意。但对于大掌柜来说,此“请”就是邀请的请,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它只能也必须是单纯的请。没有人可以用“请”的名头来胁迫客栈之人,就算青霄皇,亦是不行。 如今,魏总管请之不动便在赤铁矿场门前动手,这在大掌柜的规矩里,就是挑衅! 挑衅客栈者,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早在大战开始之前,楚寻已经将这一点和魏总管说过,但魏总管却并没放在心上。如今在大掌柜嘴里说出来,他却已是悔之晚矣。 “难道大掌柜想取咱家性命?”魏总管的语气是阴沉的,其中包含着一种不服输和不退步的坚决。 说实话,后悔固然是有,但魏总管并不怕,因为在他心里,皇权至高高于一切,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屈服在除却皇权之外的任何一方势力脚下。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破坏皇庭的秩序,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无需性命,自废修为即可。”大掌柜平静的说着,也不知是真听不懂魏总管那鱼死网破的意思,还是听懂了装不懂。 闻言,魏总管徒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的嗓音是尖锐的,此刻听来,就好像大雁在悲鸣那般,端的是令人心神烦乱。 笑着笑着,魏总管的神情徒然狰狞,盯着大掌柜狠狠道:“咱家既受皇命来拿楚寻,那就绝没有退让的道理,你给咱家听好了,想阻止咱家,那就来割下咱家的脑袋!” 听得这句话,除了大掌柜之外所有人都有片刻怔然,他们都是客栈核心人物,属于跟大掌柜接触频繁的人了,但在记忆中搜索,好像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明知大掌柜身份后还敢如此和大掌柜说话的。 “你觉得我杀不了你?”大掌柜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静。 “能不能杀了咱家是你的事儿,和咱家无关!”魏总管依旧硬气,这不是装的,他为了不辱皇命,已然视死如归。 大掌柜点头,随后向着魏总管遥遥拱手,轻声道了一个“请”字。 魏总管显然没能想到大掌柜竟会如此尊重于他,愣了下神,但并没有回礼。 “还是那句话,忠心可嘉,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三招之内,我若不能废你修为,今天的事我便可以撒手不管。” 从大掌柜这句话中可以很明显的听出,他是真的不想取魏总管性命,而这也是楚寻等人第一次听到大掌柜在出手之前说这么多话,由此可见,魏总管之忠心,就连大掌柜都为之动容。 “三招,纵你是九州第一人,也莫要把咱家看扁了!”魏总管冷哼一声,显然并不领情。不过这也不怪他,同为神海大能,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存在这么大差距的吧。 是人就血性,尽管魏总管是阉人,但依旧如此。可以说大掌柜这句并非刻意轻蔑之语,却偏偏点燃了魏总管胸中的无穷斗志。 铺天盖地的寒气蓦然暴散,魏总管这一刻仿佛化身上古冰神,从他脚下开始,冰层迅速蔓延,转瞬间冰封方圆里许,但凡与这冰层有所接触的事物,尽数瞬间冻成冰晶,而后崩然碎裂。 面对如此肃杀大势,大掌柜不徐不疾,先是为楚寻等人布下一道玄气防御,而后缓步向前,竟是踏着那触之即冻的冰层,毫无阻碍的向魏总管走去! 魏总管狭眸骤紧,冰黎剑上刺长天,口中剑诀急念,极冰寒莲再度绽放,数道长达十余丈的巨大冰凌狰狞外探,纷纷向大掌柜刺来。 大掌柜依旧泰然自若,抬手间在那冰凌上轻轻一点,顿时咔擦声响大起,巨大冰凌瞬间出现无数裂缝,随后碎成一地冰块。 一道、两道、三道,眨眼间,所有冰凌都被大掌柜点碎,而他也走到了魏总管面前。 又是一指点出,魏总管惊慌急退,后退的同时冰黎剑挥舞,连连布起数道冰墙,但那冰墙却如同纸糊的一般,在大掌柜一指之力下,竟是瞬间崩碎成渣。 然而,指力却并未消散,甚至可以说连丝毫的衰弱都没有,生生点在了魏总管丹田处。 砰…… 魏总管似乎是听到了自己体内传来闷响声,随后,雄浑的莹白之气便不可遏止的从气海中向外宣泄。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生平第一次知道了神海境和神海境的不同,这其中差距,又与神海之于天河有什么两样…… “传闻神海境巅峰和神海后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咱家原本不信,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只是不知,同为神海巅峰之境,大掌柜和圣上之间,是否又有差别。”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魏总管却很快平静下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没什么好怨恨的。但数十年的玄修生涯就此结束,也是让他感慨横生。 正如他话中所说,这天下仅有的两位神海巅峰强者,如果他们放手一搏,又会是怎样的境况。 闻得此言,大掌柜并未接话,而是遥望远方,悠悠道:“他来了。” 远处,某座山峦之上,一道人影踏空而来…… 给读者的话: 求推荐,求打赏,求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095、针锋相对 须臾之后,人影闪至此处,不是别人,正是九州至尊,青霄皇! “大掌柜,下手太重了吧!”青霄皇面色凝重,先是扫视魏总管一眼,确定对方气海已经几乎没有可能复原之后,冷声说道。 .. 大掌柜不答,反问道:“此事,你想如何跟我解释。” 放眼天下,敢向青霄皇索要解释的人,恐怕除了大掌柜再无第二个。不过话说来,冒犯了客栈还能让大掌柜有耐心听上一句解释的,估计也只有青霄皇一人。 这倒不是他们互相惧怕,而是因为两人所代表的势力皆为天下之最,一阴一阳,一个是九州最强国度之皇庭,另一个是九州所有江湖势力中底蕴最深厚者,他们二人若是决裂,那天下也就难得太平了。 “楚寻斩杀青灵子,废掉李成修为,本皇拿他进宫难道不该?”青霄皇寒声反问,虽然他们是九州绝巅强者,但强者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眼见两朝元老,忠心耿耿辅佐了自己几十年的魏总管修为被废,青霄皇心中郁气难平。 尽管这件事的开端是由皇室挑起,尽管这是青霄皇操作不当导致的他本该承受的结果,但此刻看着失去玄气庇护后,魏总管于瑟瑟风中蜷缩的模样,他那挂满霜白的眉角,沟壑纵横的苍容,一时间自责与愤怒并存,纵然是青霄皇,此刻也有点情绪失控。 忠于皇庭一生,到得暮年,竟落到如此田地。其实说实话,不只是青霄皇,连楚寻等人的内心,此刻都是唏嘘不已。 当然,青霄皇肯定会锦衣玉食送他终老,但别忘了,魏玉诃曾是一名神海境的玄修,是九州数百万人中的佼佼之辈,如今突然失去了宛如生命中不可分割的玄气,其内心深处该是何等悲凉,可想而知。 但,这能怪到大掌柜头上么? 显然不能!你既然有心与客栈为难,选择了铤而走险的去触碰那根被绷得紧紧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断的弓弦,那便要做好承受弓弦崩断所带来的苦果的准备。 这根敏感的弓弦便是客栈和皇庭的微妙关系,如今青霄皇耐受不住波动了它,它断了,魏总管的修为废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魏总管此人,已经死了。 这就是苦果,由那些渺小肮脏的手段而引发的强烈无数倍的报偿。 “错若在他,我当亲手灭杀,但,孰对孰错,你的心里应该有数!”大掌柜的语气徒然冷厉,他无法接受青霄皇将个人情绪带到这次谈话当中。因为若是抛开天下大势,单就个人情绪而言,他绝不会在这里跟青霄皇废话,没什么大不了,要战便战而已。 “按大掌柜的意思,我皇庭还该向你们赔礼道歉了?”青霄皇毫不相让,冷声反问。 闻言,大掌柜眸光骤冷,直视青霄皇,缓缓道:“怎么,皇室是想开战么?” “你当真以为皇庭没有与客栈一较之力?”青霄皇针锋相对,事到如今,两位绝巅人物心头的火气都被激了起来。 其实说实话,无论皇庭要来拿楚寻也好,还是魏总管被废也罢,这都只是一条导火索而已。皇庭和客栈阴阳并存看似合理,但归根结底皇庭是在明面上被百姓承认的存在,客栈诸多行事脱离于皇庭秩序之外,这难免会使双方产生一些摩擦。一次两次忍忍便是,日积月累,那可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况且,抛开天下大势不谈。青霄皇和大掌柜作为九州仅有的两位神海巅峰大能,他们的心里,其实也在较着暗劲呢。 若是放在平时,青霄皇虽有这种情绪但却能轻易克制,例如冶器大比时楚寻微有不敬之举,例如当日大殿之中二掌柜口出不逊,这都无关痛痒。 但今天,他直面的是自己真正的对手,也是放眼天下唯一的对手,再加上魏总管被废一事让他心神产生巨大波动,是以情绪终于失控! “今日,本皇把一句跟你说明白,客栈终归是江湖势力,本皇容你至今,乃是心系天下,莫要得寸进尺!”青霄皇龙颜生怒,那种雄霸天下的气势震慑人心。面对大掌柜,他终于说出了沉压在心头多年的豪言壮语。 容你至今…… 这句话落在大掌柜耳中,登时激的他冷笑连连。 “容我至今?”斜觑青霄皇,大掌柜寒声道:“朱易你记住,客栈的生存环境不是你们皇庭给的,我若有心,这天下还真就未必姓朱!” “好好好!”青霄皇摇头拍掌,此刻也是怒极反笑,情绪波动之下,竟是直接说道:“你的话本皇记下了,至于这天下姓谁,拿出客栈的真本事说话!” 此言,已然可以称之为宣战! 袍袖拂动,大掌柜遥指东南,回敬道:“给你一次围剿神剑峰的机会,若不能将客栈八千弟子尽灭于神剑峰上,那你们朱家的皇庭,就准备给我好接受鲜血的洗礼!” 此言,已然可以称之为应战! 此时此刻,九州两大绝顶势力,两大绝巅强者,在这风雨飘摇的昏沉暗夜之中,产生剧烈碰撞,极有可能改写九州格局的大战,一触即发! “陛下,此事当慎重啊!”魏总管急切出言,他虽反感客栈脱离于皇庭秩序之外,但却也明白,双方一旦开战,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届时,不仅是客栈,皇庭恐怕还会遭受到更多的威胁。别的暂且不提,就只说道宗和辰王,只此两份,便绝对不会甘于蛰伏。 两位绝巅强者针锋相对,旁人听得心头骇然,要知道,这可是关乎天下命脉的大事,看似是两方相争,实际上将会牵连的乃是整个九州。 更何况,眼下时局特殊,妖族之谜尚未揭开,末世又极有可能在秋冬交替之际降临,当此时势,如果客栈和皇庭这两道顶天之梁再因相互争斗而坍塌,那九州也就离颠覆不远了。 想到此处,楚寻果断上前,按理说青霄皇和大掌柜对话,作为晚辈,并没有他插嘴的份儿。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因意气相争,便致使九州陷入危局。 “陛下请听我一言,皇庭方面想拿我入狱以安抚悠悠众口,这无非就是求个颜面。”楚寻也没废话,横竖都是无礼了,客套话说不说也没什么劲,不如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青霄皇眉锋微挑,他显然没想到楚寻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且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就这种情势而言,莫说小小少年,便是各势力的顶尖之辈,估计也是不敢妄语。 不过,青霄皇和大掌柜之间属于互相赶鸭子上架,一个逼一个导致场面失控,实际上内心深处也都明白如果客栈真的和皇庭开战,那么给天下带来的后果将必然是灾难性的。 此时此刻,便是急需一个能够从中周旋,让这两大绝巅强者各退一步的人,来将这场有可能蔓延到整个九州的战火,熄灭于还未燃起之时。 大掌柜和青霄皇都不是愚笨之辈,楚寻刚一开口,他们便猜出意图。可以说楚寻便是那救火之人,只要他能给出一个令双方都能够接受的说法,大掌柜和青霄皇便肯定会顺势罢手,毕竟他们的这个决定很有可能导致九州颠覆,所以无论青霄皇也好,大掌柜也罢,谁也背负不起那万古的骂名。 两人不再说话,静待楚寻下文。 楚寻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此事的因果来由相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我就不再多说。我便说一说导致今天这种场面的罪魁祸首。” “如果是魏总管只身前来,事情绝不会演变到此等地步。无非就是和二掌柜斗斗法,输赢难辨最后在这干耗着。但有一方势力的突然加入却让形势急转直下,这个势力并非道宗,因为仅凭道宗那五位天河玄修,还不至于让场面失控。”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豁然开朗。先前他们只专注于大掌柜和青霄皇之间的纠葛,却忘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虽然这两个人已经被大掌柜废杀,但他们为何而来,谁指使他们来此,却是一件值得深思的地方。 “殷九煋,萧南天!相信我说出这两个名字,陛下就该知道是谁在背后作祟了吧。” “又是朱铎!”青霄皇登时震怒,虽然这很有借坡下驴的嫌疑,但也并非全是装模作样。 辰王几次三番招惹客栈,否则皇庭与客栈之间也不会在短期内发生这么多摩擦,归根结底,此事还是由辰王府而起,随后才一路逐渐衍化成今天这般模样。 可以说,在这件事上,辰王以自己深沉的心机,硬生生将皇庭变成了一面挡箭牌!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楚寻果断站出来,那么今日皇庭和客栈的决裂,便是定局! 而皇庭与客栈开战最大的受益方是谁,仔细想来,无非道宗、蛮夷、辰王府。若再将这三方仔细分析,道宗起始点偏低,蛮夷远在万里之外,那么,最大的受益方,便只剩下陈兵封地二十万,雄踞南地三十关的辰王一脉了…… 096、妥善处理 人总是有冲动决定的时候,和大掌柜的直接对峙导致青霄皇出现了极为罕见的情绪失控。 眼下楚寻站出来将这之前被忽略,但却万分重要的一点点拨清楚,青霄皇霎时便冷静了七分,还剩三分,盖因魏总管毕竟是两朝元老,他就这么被废了修为,端的是不太容易接受。 其实说实话,在青霄皇和大掌柜这两位绝巅强者之间,单论性格,还是大掌柜要更强势一点。当然,强势在某些时候也代表着咄咄逼人。就本次事件来说,其实实际上的损失皇庭要大于客栈,但大掌柜就是见不得客栈受到丁点伤害,反观以往诸多事件,青霄皇则是要相对隐忍许多。 当然,这隐忍也有很大部分是为了让天下永远姓朱。 在联想到若是和客栈开战辰王将会获得多大利益之后,青霄皇许久不语,他的沉默不仅仅是在逐条分析思考对策,也是在恼怒和郁结,堂堂帝皇,竟被自己的臣子玩弄于鼓掌,差点变成人家的棋子,这让青霄皇怎能不怒。 “那以你的意思?”经过思虑之后,青霄皇侧目看向楚寻,语气虽还冰冷,但却大有缓和之意。 楚寻看出转机,笑道:“此地没有闲杂人等,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对于这件事,我相信皇庭方面也不过就是想要个颜面,拿我入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否则天下百姓心中便会产生皇庭连一个江湖势力都无法压制的片面看法,因而导致民心不稳。” 说的很直白,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青霄皇心中所想。 点了点头,青霄皇静待下文。 “其实仔细想想,客栈和皇庭之间没有根本上的冲突,若是开战,对客栈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这件事情,我不想也不会否认。当然,皇庭亦是相同的局面。且不说开战之后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会获得多少好处,就只妖族,也不能让他们白白获利。毕竟,在外敌面前,你我双方终究还是一家人。” 楚寻这番话说的很公道,乃是以客观角度分析,言辞中没有涨客栈威风灭皇庭势气,更是道出了当前最为紧要的情况。 外族当前,同为九州顶天之梁,怎可内乱! 青霄皇再度点头,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楚寻。也许未来客栈会在此子的继承中越发强大,甚至超越大掌柜,但,客栈由他掌控,对于皇庭的基业,即便青霄皇作古而去,也能够放心了。 毕竟是江山之主,青霄皇此刻便表现出更沉稳的胸襟来,他先是向楚寻投以赞赏目光,而后转向大掌柜拱了拱手,道:“你我枉立天下绝巅,处事冷静……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此番是我皇庭有过在先,大掌柜见谅了。” 不够沉稳只是相对而言,更何况一向求稳客栈便也无法掌控道义,但这并不代表大掌柜不近人情,既然青霄皇都如此说了,他又怎会继续咄咄逼人的强势下去。 拱手回礼,大掌柜也是微微摇头,道:“其实方才之事我也有不妥之处,归根结底,此番事件的罪魁祸首乃是辰王,至于魏总管……” 话未说完,便听得魏总管深深叹息,不过他这身叹息并不是怅然,反而有种明悟之感。 “得圣上恩泽,咱家这辈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更何况年岁已高,本就没有多少活头儿,这修为,废便废了吧。”魏总管苍老的容颜上浮起洒脱之意,顿了一下,半开玩笑道:“咱家觍颜一言,大掌柜废了咱家的修为,这对圣上来说便形同废去一条臂膀,今后皇庭若是有事相求,还望大掌柜万万不能推脱才是。” 这是拿话将大掌柜呢,有事相求,何事?无非便是妖族入侵,此事对于江湖势力和皇庭来说,受到威胁最大的无疑是后者。 “魏总管真乃忠心耿耿,字里行间都是为皇庭着想。不过话说话来,之于九州安稳,大掌柜何曾少出过半分力气?”楚寻善于言辞,当即也是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回道。 青霄皇和魏总管皆是淡笑点头,他们听得懂楚寻话里的意思,九州不仅是皇室,也是客栈的生存之壤,作为九州一员,该做的,客栈绝不会比皇庭怠慢半分。 “大掌柜得此子继承衣钵,真是让本皇羡煞啊。” 这次大掌柜没有回话,在他看来此言无论是不是出自真心,那都是恭维,恭维就是废话,他不喜欢回答废话。尽管……这恭维乃是来自于堂堂帝君青霄皇…… “此事便交给你处理吧。”对楚寻吩咐一句,大掌柜又走到魏总管身侧,道:“魏老请随我来。” 要交给楚寻处理的事自然便是该如何解决此次纷争,这是大掌柜的性格,既然信得过楚寻的能力,那便不会有半句干涉。至于要魏总管随他去做些什么,青霄皇隐隐猜到丝毫,脸上也浮起失而复得的快慰。 果然,只见大掌柜引着魏总管来到某一安静避风处,丝丝玄气从其双掌倾泻,随着手指牵引,逐渐向魏总管气海中渡去。 这是在为魏总管疗伤! 先前青霄皇曾检视过魏总管的气海,当时在他看来,自己作为神海巅峰都无能为力,其他人便更是不行。要知道气海被毁不属于内伤更不是病症,想要痊愈,几乎没有可能。 但当时他却忽略了一点,此伤乃是大掌柜造就,如今由大掌柜亲自出手,相信定然会有转机。 关于此事,青霄皇没做多想,知道是大掌柜过意不去,这才出手相救。不过楚寻却是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即便今日双方决裂,以大掌柜的性格,事后也绝对会为魏总管疗伤。废他气海是因为他触犯了客栈的规矩,为他疗伤则是出于对忠义的敬重。 客栈首重道义,就某种程度而言,忠义乃是道义中最难得的一种。 至此,只要楚寻能够给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方式,这件事便算是完美解决了。 “我可以接受皇室以缉拿归案的方式将我羁押候审,但却有一个条件。”楚寻没再废话,直接点明正题。 “贤侄说来听听。”青霄皇求得便是一个皇室尊严,既然楚寻能这么说,那无论什么条件,都是值得一听。 楚寻笑了笑,道:“条件便是,灭了辰王我才能够入狱。我知道陛下肯定不会拒绝,因为这也是您想做的事情。” “哈哈,此事也能算作条件?”青霄皇爽朗大笑,双眸精光闪闪,道:“此事岂需贤侄费心,本皇自然将他人头送上神剑峰。” “不不不。”楚寻摇头,手指赤铁矿场方向,正色道:“在那片废墟中,埋了我客栈百十多名兄弟,他们是死在辰王的算计当中,这仇,我要亲自报。” 百十多兄弟指的是那些本可以选择离开,但却誓死追随胡万的矿场护卫,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并不属于客栈之人,但此时此刻,楚寻已然将他们视作兄弟。 世代后人享客栈庇护,妻儿老小接入神剑峰安顿颐养,然后便是斩杀辰王为他们报仇,这是楚寻认为客栈必须予以他们的报偿。 青霄皇点头,承诺道:“如此也可,本皇这就启程回宫,你们造访之前,本皇保证辰王府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有劳陛下了。”楚寻躬身拱手送行青霄皇,至此,此番与皇室的争端,便算是完美收官了。 与大掌柜道别之后青霄皇便返还皇城去了,魏总管则是留在了大掌柜身边,气海毕竟是玄修重中之重,此处被废不同于其他部位,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痊愈,须得随大掌柜回山徐徐治疗。 楚寻将自己和青霄皇的约定说与大掌柜,后者听罢点了点头,一如往昔的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既然选择信任,那便不会干涉。 关于这一点,楚寻在大掌柜身上获益良多,就拿胡万来说,楚寻将赤铁矿场交给他全权打理,自己不闻不问,这便是最大的信任,说实话那个时候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长,共患难也只有湖心一场之战而已。如此的信任让胡万心生感激,赤铁矿场打理的怎么样无需赘述,昨日在舍生忘死的浴血搏杀之后,互相甘愿牺牲为对方创造生还机会的举动,更是可以证明,现在两人的交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切,都是在信任的基础上才能慢慢建立。 由于青霄皇表示了他回返之后将会围困辰王府,是以楚寻也不担心辰王逃走,想到好久没有回神剑峰了,便决定跟随大掌柜回去一趟,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固玄境,需要更好的修炼法门和玄功。更何况道宗也参与了此事,该如何处理他们亦需得详细商议。 还有,也是重中之重的是,人口失踪乃为妖族作乱已成定局,其他的全都撇开不谈,这妖族之事,必须的尽快制定对策。 于某处山涧寻到昏迷的坤山,即刻启程,数日后楚寻一行人出现在神剑峰之前。 给读者的话: 兄弟们,来点评论阿,光秃秃的看着很苦…… 097、花式作死 神峰如剑拔地起,耸入云天不见巅。 神剑峰高逾万丈,峰体形如神剑倒插青天,于山脚下仰视只能遥见山腰云雾缭绕,根本无法望其巅峦。 在神剑峰十余里外,便是号称“江宽八千丈,怒浪击苍寰,仙人望却步,难于渡长天”的怒江。 这虽是世人夸张说法,但却能够体会在世人眼中,想要横渡怒江,简直比登天还难。 眼下时值春季,冰消雪融正是江河泛滥的时候,怒江之水翻滚浩荡,远远看去,如一条蜿蜒奔腾的巨龙,怒浪滔天间,轰隆隆的水声震慑人心。 众人都是九州顶尖人物,对于这怒江壮丽自然早就欣赏过无数次了,只不过魏总管却还未曾如此近距离的到过神剑峰跟前,此刻不免心生感叹。 以非客栈子弟身份还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站在神剑峰前,相信魏总管还是第一个。 “有生之年能来一趟神剑峰做客,老朽也算是不枉此生了。”魏总管慨然摇头,此刻他自称老朽而非咱家,乃是因为能来神剑峰无关朝野势力,除却疗伤,更多的是大掌柜敬佩其忠义而做出的邀请,算是个人交情吧。 到了自家地盘,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不过这人虽然是被大掌柜邀请来的,但他却不喜多言,这种接待之事自然便是交给楚寻来打理。 “嗨,魏老说的什么话,如果喜欢便多住些时日,宫里事情繁杂定然恼人的紧,不如便借口伤势难愈,在此偷得十年八年清闲。”楚寻此语虽是玩笑,但也算发自内心,魏总管是肯定不会再此久居的,但反过来说,如果他真的住下就不走了,楚寻也不会反感。 “哈哈,寻公子说笑了,十年八年太长,老朽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两说。不过这你份热情,却是让老朽颇为感动啊。”这魏总管也是性情中人,抛开双方纷争,说实话他还是很喜欢楚寻这小鬼头的。 “对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媚舞,你引着魏老上山,将住处接风诸事安排妥当,我随后便到。”楚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那般,朝魏总管拱了拱手,道:“魏老恕罪则个,小子先失陪片刻哈。” 魏总管自然是点头作答,一叠声的说道:“尽管忙你的便是。” 目送一行人上山后,楚寻独自前往怒江江畔,他的确是想起了一件事,冶器大比之时老姐楚嫣然冶出红白双剑,但品质不够完美,只是半步圣器,如想回炉提升品阶,怒江之水乃是一道重要材料。 当然了,回炉半步圣器颇为复杂,当时楚寻说怒江之水易取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比起公孙宇说的那几样材料,获取难度的确是低上许多。 但是,即便难度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冶器大比之后事情繁多,大家忙来忙去也没顾得上此事。虽然楚嫣然也提过几嘴,但终究还是给耽搁了。 这可不是楚寻推脱,而是真的没有时间。从一点便可看出有多么繁忙,以楚寻这种极爱冶器的性子,金晶铁玉和极寒玄冰就放在须弥戒中,但他却生生没倒出一点功夫来研究如何冶炼。 此番算是好了,既然回到神剑峰,那他便可以忙里偷闲一阵儿。辰王有皇庭看着,赤铁矿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重新投入生产,妖族之事可以交给三剑奴去调查,想来想去,的确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劳心劳力了。 “借此时机,我当好生研究研究金晶铁玉和极寒玄冰的特性,争取有朝一日开炉之时,咱也出把神器,省的即便赢了镜圆那厮,却仍感觉被他压着一头。” 楚寻边走边兀自想着,而且想的也是事实,虽然冶器大比上他击败镜圆拔得头筹,但作为一名冶器异师,没开出过神器,哪好意思说自己是顶尖的冶器异师。 况且,就连青玄子那种货色都开出过神剑御龙剑,就算不比镜圆,也得把此人比下去不是。 就这么浮想联翩,不知不觉间,楚寻已经来到一处河流平缓的流域。这里的平缓是因为怒江被神剑峰分支分割开来,由八千丈切分成数条分流,可操舟渡船,甚至御波而行也没什么大碍。 “此处虽可取水,但却有失怒江那种‘怒’的意境,不太妙。”楚寻砸了咂嘴,之前没来及的仔细合计,早知道便让大掌柜帮自己取水了,有他出手,就算于怒江中心那能够拍翻大船的巨浪下取出一壶江水,估计也不是难事。 如今,湍急的地方自己取不来,缓流的地方他还看不上,回去找人吧,还有点挂不住面子。试想一下,堂堂客栈公子,连一壶江水都取不出来,这得多丢人呀。 楚寻踌躇良久,端的是十分尴尬。 “算了,且走走看看吧。”摇了摇头,继续向下游走去。 这一走就是小半天的光景,要么水流太急,要么太缓,总之就是不合适。楚寻好强,渐渐生出斗狠的念想,气冲冲寻了一处并非特别湍急,但看上去也不是他能承受的流域,便要入江取水。 “拼了,区区一壶水,岂能拦住本公子!”他是个想到就立马去做的性子,既然打定主意,于河边退去衣物,毫不犹豫就是噗通扎入水中。 甫一入水,楚寻便感觉到磅礴无比的压力向自己涌来,这种大力虽不含玄气,但却比固玄境玄修全力一击更具威势,直接便把他拍的七荤八素,险些一口气捯饬不上来,呛死在水中。 赶紧驭控玄气护住全身,淡淡荧光流转,赤条条的身子外围便被围裹上一层气罩,湍流的压力也减轻了少许。 既然已经冒险,那索性便一险到底,既然要取水,那便要取江心之水。如此想着,楚寻咬紧银牙,屏息向江心潜去。 说是潜,其实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纵向方向,只能说随波逐流的过程中渐渐横向往江心靠拢。 江深多少不是他能估测的,需要多少时间也无法确定,总之憋不住气了便浮上水面换气,经不住疲累了便顺着湍流随便飘荡,很有一种苦苦挣扎身不由己的感觉。 期间还有诸多凶险,例如河流中耸立的礁石,体型巨大择人而噬的怪鱼,这些可都是能够威胁到楚寻性命的东西,他身体疲累的同时还得分神去注意这些,端的是难受之极。 也不知飘荡了多久,就在楚寻再度准备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猛然间感觉水流湍急数倍,他自身也是无法控制的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流荡去。 心道一句糟糕,该是误入大型湍流当中了,然而,更糟糕的却是在后面…… 正当他运转玄气加紧防护之际,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该是撞到了江中礁石,随即便是感觉胸腹间一阵翻涌,一口腥甜便是从喉间喷出。 一口鲜血还没等喷利索,狂猛的江水便灌入口中,此刻楚寻只觉自己肺管子都要炸开,在这一瞬间,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天性中的倔强和在关键时刻远超常人的冷静终于让他挺了过来,他额头青筋暴起,在不失玄气控制的前提下双手胡乱抓握,不管遇到什么,只要能够让他停止不受控制的身形,那便不能放过。 终于,他抓牢了一根藤条也是的东西,身子仍旧无法控制巨力的冲荡,但在“藤条”被抻直的那一刻,他死死握住,终于是借着力道彻底浮出水面,也止住了去势。 这的确是一根藤条,缠绕在一根巨大石柱上的类似青藤一类的植物,诸如此类那根巨大石柱上还生长着不少,密密麻麻,跟牵牛花的藤子似的。 藤条有手腕粗细,虽说不细,但估计也经不住如此湍流的长久冲击,楚寻顾不得头晕目眩,奋起全身力气,顺着藤条一点点向石柱渡去。 许是苍天眷顾,力竭前的那一刻,藤条断开,他也抓住了缠绕在石柱上的另一根藤条,顺利登上石柱。 这石柱探出江面足有十丈,楚寻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爬了得有数刻时间方才爬到顶端。 顶端平整,楚寻直接就是虚脱的躺在上面,头顶有刺眼阳光投下,但在他看来,竟是如此的美妙。 “好险,差点葬身江中。”连连喘着粗气,许久之后呛水稍有缓解,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楚寻这才坐起查看四周。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差点没把楚寻吓死。 只见在他周围,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只黑壳百足的怪虫已经将自己包围。这些虫子他从来没见过,外形有点像专门以潮湿之地为生存环境的潮虫,但却生长着乌黑发亮的硬甲,那百对细足又更像蜈蚣,而且此虫无眼无嘴,只在分不清前后的硬甲两端长着两条尖细如针的口器,此刻正发出簌簌声响,前赴后继的向楚寻爬来。 楚寻只觉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冷汗唰唰渗透而出,下意识便想运转玄气震飞它们,但玄气催动之下,却是发现所剩无几,想必早已在抗击洪流的时候耗尽,甚至透支了。 深看两眼,楚寻狠狠的揉了揉眉心,想到待会儿便要被吸干血液的场景,头皮一阵发麻…… 098、重大发现 这石柱整体粗细相同,直径当有十七八丈的模样,顶端平整无比,宽敞肯定称得上,说是活脱一小型广场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大的地方,却被数也数不清的黑甲爬虫塞得满满当当,这群虫子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想要占满如此之大的地方,其数量之多,可想而知。 楚寻倒吸一口凉气,被冲荡的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瞬间精神无比,须弥戒中青光一闪,龙影剑已然出鞘在握。 眼下玄气耗尽,唯有依仗龙影剑之利,也祈望这群货色不是什么异种。 本想要高声呼喝振振气势,但转念一想还是闭嘴了,面对虫子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而且就算说了“人家”也听不懂。 持着剑慎而重之的静待良久,但那群黑甲爬虫却迟迟不发动进攻,只是围在他周遭,不散去不也冒进。 留给他的区域当有半丈方圆,楚寻扫视一周,发现这半丈方圆的地方对于黑甲爬虫来说好像存在某种莫名的威胁,让它们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很显然,能让黑甲爬虫所惧怕的东西肯定不是自己。相反的,它们或许正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才聚集如此。因为自己是它们无法得到的美食,所以才在“雷池”面前不甘离去。 这半丈方圆的地方有古怪! 楚寻心头一凛,相比于已知的威胁,那些未知的存在才更让人忌惮。 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生满鲜绿的苔藓,松松软软,和着潮湿气息,并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这苔藓令黑甲爬虫不敢靠近?”再度审视片刻,楚寻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他能够从某些空隙中看到,黑甲爬虫所在地区域亦是密布这这种苔藓。 既然不是苔藓的问题,那会是什么…… 脚步微挪,稍稍用力之下,苔藓便被掀开,下方露出了一掌之地,石柱原本的面貌。 通体漆黑,好似有着什么奇怪的纹路刻画在上面。 由于可见范围太小,所以那纹路具体为何并不明了,但通过这一隅光景可以分辨,这只是纹路一角,如果猜测不错,这种纹路应当是遍布这半丈之地。 问题关键便是在于此处,既然有所发现,楚寻自然不会作罢。一边警惕着黑甲爬虫,一边用长剑将半丈范围内的所有苔藓都清理干净。 顿时,一副完整的“铭图”出现眼底…… 至于为何用铭图形容,那是因为,这种怪异纹路楚寻见过,记载之中称为“铭图”! 嘶! 楚寻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所谓铭图,乃是冶器一途至高之物,传说只有在冶器圣师之上的冶器至尊才能掌握,他们通过铭图来沟通某种自然之力,从而让冶制的器刃在脱离玄气的情况下仍可发动莫大力量! 脱离玄气仍可发威,那便相当于无需玄气催持仍可驭控器魂发出融合玄气的神通,此乃九州未有之事,因此被称为传说。 而楚寻,则是在楚家家传的名器谱中见到过相关记载,虽并不详细,但却足以让他分辨出这奇怪纹路,的的确确便是铭图! “这……难道九州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冶器至尊么!”楚寻深深吸气,对于他这种对冶器一途有着狂热痴迷的人来说,此事无疑是一件震慑人心的发现。 “如果真的有冶器至尊存在,应当是名传千古才对,为何会销声匿迹,甚至不被后人所知。莫非是遭遇某种不测,或者生生被人抹杀了伟绩么?” 登时,种种疑惑浮上心头。而且继续细思,还能联想到更多令人惊诧的东西。 名器谱上为何会有关于铭图的记载? 放在以前,楚寻对这铭图痴迷向往,是以忽略了这个问题,但之前他曾通过通幽人窥探到父亲所在的那个异域星河的世界,更亲自与不属于九州的妖族者流交过手。如今来看,难道名器谱之来源,也并非九州么! 若名器谱不是来自九州,则是说明……楚家的根源,根本就是不九州人士,很可能来自于星河之外的其他星域! “以楚之月缅怀故里……”楚寻低声念叨了一句楚月小筑廊庭门匾上的横联,神色越发凝重。 看来,这句话是有深意的,楚家的故里,并不是在九州大陆! 既然楚家压根就不是九州之人,那么义父楚雄的消失,会不会与星河之谜有关,他会不会是借助某种力量重新回到了原本生存的星域,甚至,会不会是妖族入侵的知情者…… 种种设想瞬间浮上心头,当然,妖族入侵和楚雄有关只是楚寻的一时臆想,他怎么会信不过自己的义父,不过是将所有能够拼凑的线索联系到一起罢了。 震惊许久,楚寻的心情仍是难以平复,但在此胡思乱想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等到返回客栈,说与大掌柜,听听的他意见吧。毕竟,他是和义父熟识的,否则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突兀登门,直接领着楚寻开始十年的神剑峰生涯并把客栈公子这种传承大位,安排在自己身上。 良久,楚寻终于是强行镇定下来。想不通的问题不去想,不管怎么样,这铭图既然就在眼前,岂有放过的道理。 蹲下身来仔细研究,越是用心,楚寻便越是发觉铭图的不可思议。其中所包含的自然道理,端的是玄妙之极,让人心生感叹和敬服。 如果用某种比喻来形容铭图之于冶器的地位,那便是四字真经对于玄修,它所能够提升的,已经不只是单纯的进步,而是质量上的飞跃。 反正黑甲爬虫也不敢逾越这半丈之地,楚寻索性便不理它们,完完全全的沉浸在铭图之中,简直无法自拔。 乌飞兔走,日落月升,眨眼间两天过去。在这期间楚寻甚至连饥饿、口渴、困顿,这些基本的自然反应都没有,如同痴狂般,被这铭图的玄妙,深深吸引住了。 直到第三天正午,湍急巨浪中,一道人影分水破浪而来,在这种逆抗自然之威的滔天气势之下,楚寻方才惊醒过来。 抬眼看去,大掌柜脚下踏着一截枯枝,在那激荡而起高达十余丈的滔天巨浪之中,竟是如履平地,连衣角都不曾沾湿分毫。 “我在这!”楚寻兴奋招手,从沉迷中转醒后,他第一反应便是迫不及待的把这重大发现分享给最亲近之人。 例如大掌柜二掌柜,例如四剑奴,例如胡万老姐……顾盼兮…… 不用他喊,以大掌柜的目力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他,眸中似有寒光闪过,大掌柜飘身落在楚寻身侧。 “您快看,这是……” 然而,楚寻一句话还没说完,大掌柜却毫不留情的便是一个嘴巴掴上脸颊,激愤道:“你找死么,自下山至今你惹得乱子还少么,你以为你是客栈公子便是不死之身?辰王你惹得起,道宗你惹得起,皇庭你惹得起,这都无妨。怎地现在玩的不过瘾,连天地之威都敢惹了?这怒江江心也是你能闯的地方!纵如我,若不是为……” 说到这里,大掌柜像是碍于什么那般,生生将话语顿住。然而楚寻却是知道,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是:“纵如我,若不是为你,也不会轻易来此险地。” 虽然这是进山十年来大掌柜第一次打他,但楚寻的心里此刻却是甜滋滋的,他从未听过大掌柜一股脑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满含情绪,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失踪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他……担心…… 讨好之事楚寻很是擅长,于是不要脸的嘿嘿笑道:“干嘛呀,跟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您这不是轻易而已就把我救了么,怎么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他熟知大掌柜的性子,若是顺顺呼呼低头认错,大掌柜反倒不喜,越是这般惫赖耍作,大掌柜才越是能消气。 不过,这一次大掌柜却并没有像以往那像瞬间转为平静然后在心里暗骂小子混球,这一次,他不知怎地,眸中竟是有些惊愕亦或躲避,总之不太正常。 楚寻抬眼看去,大掌柜便扭过头去,楚寻绕过去再看,大掌柜这才恢复平时模样,冷声道:“速速随我回去,妖族之事有了新的进展,佛宗在北地发现大量妖族踪迹,粗略统计当有数百以上。” 这足以震惊九州的消息在大掌柜口中平静说来,楚寻哪能如此淡定,当即惊道:“何时?具体何地?” “回去再说,佛宗已经来人,你曾见过妖族,当与他们详谈。”大掌柜的语气仍是平静中带着冷意,但不知怎地,楚寻却感觉大掌柜好像“柔”了些许。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大掌柜您看这是什么!”楚寻怔然片刻,然后指向地上铭图。 大掌柜低头看去,片刻后神色亦是严峻,道:“好像和冶器有关,难道是……” “你果然知道!”楚寻兴奋高呼,话不用说完,他知道大掌柜已然看出此处刻画,乃为铭图。 “我不知道。”大掌柜直接否定,又道:“石柱又不会消失,若你喜欢这幅图案,改日再来观看便是。现在赶紧随我回去。” “我还没说什么呢,您就说不知道,切。”楚寻悄悄撇了撇嘴,忽而兴趣大起,又一指满地的爬虫,道:“您看这是什么怪虫,我都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早就看到了。”大掌柜极为嫌恶的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黑甲爬虫,随后再不让楚寻废话,直接驭控玄气架着他离开此地。 给读者的话: 免费的推荐票往这走一走呗,兄弟们。光秃秃的着实是不太好看…… 099、陵墓里爬出来的怨魂 在回去的途中,楚寻算是感受到了大掌柜之前为何说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愿轻涉如此险地。 .. 来时看他衣角不湿从容自若,那不是因为巨浪对他造不成威胁,而是因为除此之外,附近每隔一段距离便还有一根石柱。 不过在这些石柱上楚寻并没有发现铭图也没有黑甲爬虫存在,只有其中某根石柱上刻画了很不完整的几道纹路。 而大掌柜每经历一根石柱的距离,便要停下歇脚,足需两刻时间,方能继续在保证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前行。 当然了,其实大掌柜若是硬闯,也不至于如此缓慢。但他需要谨慎,一来是要试探承受两人之力需要多少玄气,二来毕竟堂堂客栈之主,若是在这“阴沟里翻了船”,那可就一世英名尽毁了。 “看来还是在水里赶路比较容易,不如咱们游回去吧。”楚寻不消停,虽然早在很久之前他便了解大掌柜外冷内热的性子,也多迁就于他,平时跟着他不苟言笑,但就方才那段对话之后,楚寻却感觉大掌柜平易近人了许多,好像也并不排斥他极是没溜儿的胡言乱语。 大掌柜蹙眉瞥他一眼,自然是不屑于搭理他。 待得三个时辰后,他们终于从江心险恶之地脱离出来。至于后面的巨浪,虽也声势骇人,但对大掌柜来说已经毫无阻碍,又用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登岸,落在江边的一片树林中。 “赶紧穿上。”语气很是嫌恶的,大掌柜将楚寻的衣物从须弥戒中抛出。 先前一时冲动连脱下来的衣物都没收进须弥戒便跳入江中,如此反倒是给了大掌柜线索,否则他决然想不到楚寻竟会“投河自尽”…… 撇了撇嘴,楚寻麻利儿的穿好衣物,对着背过身去的大掌柜笑道:“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背过身去。” 不管多大,孩子在自己亲人面前总会有些讨人嫌的行为,楚寻也是这样,他和大掌柜之间如今便像是捅破了一层隔阂,变得越发肆意真实起来。 当然,这只是楚寻单方面的想法,最起码在表面上大掌柜和以前还是没什么两样。 回过身来怒视楚寻片刻,大掌柜终于是憋不住笑道:“你这混球何时才能长大!” 大掌柜笑了,楚寻也跟着笑了。至此,他们之间那层莫名的隔阂,终于彻底消散。 …… 回到神剑峰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楚寻也来不及休息,但他饿得紧了,囫囵吃了些东西,便前往客堂面见佛宗来客。 神剑峰的客堂分为上中下三处,分别位于山脚山腰和山顶,佛宗来人和魏总管同被视为贵客,被安排在山顶的客房接待,休息之所也是山顶的厢房。 将客堂分为三等并不是客栈势利眼,其实硬说是势利眼也不为过,但他们势利所取决的点乃是来者道义如何,道德尊崇者,如佛宗这几位心怀慈悲的人物和忠心可鉴日月的魏总管,自然是要安排在最顶级的客堂。 客堂并不阔大,整体古香古色,充满一种古朴苍拙的之感,内里置有三鼎六角香鼎,香是莲花香,为佛宗来客特别准备的,此刻白烟袅袅,令人心神安宁的香气充塞着整个客堂。 客栈平时看去孤高凌人,但实际上待人处事极为妥当和善,只要你不有悖于道义,那么在客栈里便随处都能感受到友善和尊重,相反,则处处遭人白眼,甚至还会挨打…… 佛宗来客共有三人,其中两人还是楚寻的熟识,镜圆镜空师兄弟,外加一名佛宗长老,法号清觉。 其实说实话,佛宗来的若是其他人,楚寻还真就不太待见。如今这年岁,道宗不替天行道,佛宗也很少济世救人,反倒各自心怀叵测,净想着将自己家那些个理论植入众生心头,然后一家独大掌控九州。 镜圆镜空不用说了,清觉大师口碑在外,乃是公认的活佛,楚寻自然不会反感他们。 不过从此也可看出佛宗主事的心机,派他们来不会吃瘪,派别人来,还真就指不定受到什么待遇呢。 “让几位大师久候了,还请恕罪则个。”楚寻与三人纷纷见礼。 镜圆镜空与他有过交集,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含笑回礼很是自然。而清觉大师只知此乃客栈公子,轮辈分没自己高,轮地位可比自己高出一头,不能怠慢了人家。 口诵佛号又是欠身施礼,总之一点都不含糊。 这可把楚寻吓得够呛,哪能让人家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如此居礼啊,赶紧再度还礼,然后不再给他继续还礼的机会,将其请入座中。 大掌柜早已在主座坐定,先前也和佛宗三人见过礼并且粗略的交谈一遍了,于是此刻便直接对楚寻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须得严谨对待,你曾与那妖族交手且得到诸多极具价值的消息,详细说与诸位,切莫遗漏。” 楚寻点头,将当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精纯玄气和青妖百二那所谓的“脉境”都没有漏过。 三人听罢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凝重神色,他们在没来之前并不能确定那数百号异类便是妖族,即便佛宗首座曾镇压过一只妖族,但也不能确定。今听楚寻说起,方才加确定下来。 不过,在凝重的同时,他们也是对楚寻表达了欣赏和钦佩。 要知道,精纯玄气和脉境对于玄修来说无异于新大陆,这种九州未曾有过的东西,谁能率先掌握,谁便会是九州毋庸置疑的霸主。但楚寻却并不隐瞒,足见此子为九州之心,是何其真切。而且,似乎九州大陆,也根本就无法满足他的心境。 “有朝一日,也许此子将会是第一个代表九州踏入其他星域的人。”清觉看着楚寻不住点头,心中暗暗沉思。 “如此说来,星河之外便是真的存在能够让生灵栖息的星域或者大陆了?”镜空自语道。 “小僧觉得,玄气逐渐冰封并非皇庭解释的那般,很可能会与妖族入侵有关。”镜圆那俊逸到妖孽的脸上浮起沉思之色,缓缓说道。 他是个特立独行的性子,平日里不喜欢自称贫僧或者小僧,多以“我”自居,只不过如今在大掌柜面前,却也得碍着些辈分间的关系。 至于他的想法,其实楚寻和大掌柜早就分析过了,但镜圆并不知道末世内幕,所以他能有此分析,可见思维足够慎密,和敢于去设想一些看似不合理的东西。 这回轮到大掌柜微微颔首了,镜圆以二十四岁达到灵溪境中期,又兼具冶器准圣器、炼药准圣师等头衔,如今一见,却发现此子连思维也是不拘一格,当真是作为势力核心的首选,在未来也一定会有很大一番成就。 在没有搞清楚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此事还是不能轻易对外提及,是以楚寻和大掌柜并没有对他们转述通幽人的话语。 “能否请几位将贵宗的发现再详细描述一遍?”楚寻问道。 他也一样,镜圆和镜空是熟人,但清觉大师在前,他说话还是得注意方式,等待仪式结束和镜圆镜空独处的时候便可随意些了。 清觉大师点头示意让镜圆来说,后者便又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据镜圆所说,北地株洲,有一小型门派“罗刹门”一夜之间被灭,佛宗位于北地自然要兼顾北地江湖安危,派人赶到之时妖族竟然还没有撤走,大有霸占此地之意,几番交手之下,佛宗弟子重伤,而后便是由清觉大师带领镜圆等精英弟子前往,这才驱走妖族。 在他描述中,交手过程中妖族所使用的功法和楚寻面对青妖百二时后者使用的相差不多,都是幻化形体,而后也有各种妖类使用异样气息,也就是所谓的精纯玄气,甚至,还有几只妖族动用了莫名功法。如今看来便是妖咒,那妖咒威力巨大,但使用过后施法妖类似乎也会受到相当大的反噬。 至于像楚寻和青妖百二那般的交谈,整个过程中倒是并没有出现过。 听后,楚寻也是面露沉思,他不太明白,妖族为何突然之间如此大张旗鼓,莫非那门派中有它们所需求的东西不成? “据我所知罗刹门早期乃是邪修门派,只是经过数十年前大规模扫荡邪修的事件之后,他们虽有存余却再无劣迹,如今更是名不见经传,妖族怎会看上他们?”楚寻皱眉,很是不解。 “会不会跟他们后山那座陵墓有关?”镜空突然开口。 “陵墓,什么陵墓?”众人皆是面带询问的看向他,清觉大师更是直接开口发问。 镜空一阵脸红,道:“大战妖族当日,事后清理战场,小僧曾在释放那些被妖族奴隶起来的一名好似已经疯癫的罗刹门人口中听到一句‘它们爬出来啦,后山陵墓里的怨魂要开始复仇啦’,当时也没多想,只道是妖族从后山陵墓发动的进攻,如今看来,问题会不会出在那里?” “你这劣徒,怎地不早说!”清觉大师骤然起身,神色间已然不再平静! 100、大方的回礼 众人见状纷纷向清觉大师投去询问目光,后者沉思片刻,待得回忆仔细,便说出了当年一件往事。 hp:// 原来,清觉大师昔年曾经参加过剿灭邪修的活动,而北地是佛宗掌管,罗刹门则正是位于北地,许是凑巧,恰好清觉大师便赶上了那次清缴罗刹门的行动。 清缴过程无须赘述,事后打扫战场,他们发现罗刹门在后山的陵墓里竟然供奉了邪神,那邪神须得以活人精气祭祀,端的是邪异非常。 只不过当时罗刹门势力太小,刚刚有所发展又极为不幸的遇到那次清缴行动,因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收集到足够的活人精气来激活邪灵,便是被举派歼灭了。 没被激活的邪灵只是一尊怪异的石像而已,并不具备任何莫测能力,是以佛宗只是将其捣毁便作罢,并未放在心上。 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如今时过境迁,清觉大师早就忘了,方才听到镜空提起,再结合楚寻说到的人口失踪时炎妖吸食生命精气的情况,登时恍然大悟。 “我等当时只以为捣毁邪灵石像便算了事,现在看来,会不会是罗刹门当年收集的生命精气并未散去,亦或他们这些年里又在偷偷摸摸做着那种丧尽天良的勾当?”清觉大师说完,皱眉分析道。 “大师的意思,妖族妄图霸占罗刹山门,乃是发现了罗刹门隐藏的生命精气?”楚寻问道。 清觉大师捻须点头,道:“极有可能!” 经此分析,楚寻等人亦是觉得此事八十九不离十便会是这种情况,眼下既然做出猜想,那便需要早作准备。以妖族抵抗佛宗的情况来看,它们该是不舍离开罗刹门,不舍得放弃那些生命精气,也就是说它们对罗刹门势在必得,所以日后肯定还会对罗刹门发起进攻。 “大师,此事须得未雨绸缪,妖族此番在贵宗手下吃了亏,下次再来,很可能会有更强妖类加入,万务小心对待。” “这个自然。”清觉大师说罢直接起身,道:“既然听得公子详述,便也就能确定那些异类必是妖族无疑。此事紧急,我等当即刻回山早做堤防,这便告辞了。” 客套需要分时候,很显然眼下并不应该客套挽留,于是大掌柜和楚寻纷纷起身,亲自送佛宗三人下山。 到得山脚下,清觉大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回身对楚寻道:“公子能够从妖族口中套出话来,日后妖族再出现时,我等当尽力活捉一二,届时再来神剑峰拜访,交予公子审问。如果公子最近没什么要事,便尽量留在山中,也好方便第一时间取得联络。” 清觉大师过于追求稳妥,其实这种安排并没有很大必要,但也说的在理,毕竟楚寻在外漂泊,如果真有发现,很难第一时间会面,容易耽误事件进展。 人家既然如此上心,楚寻自然便是应承下来,反正他最近打算颇多,正好不准备外出。 不得不说,清觉大师性子淳朴简单,说话时也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此言稍微有些僭越的意思,他自己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见得楚寻同意,心里便放心不少。 待得送走清觉大师,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眼下需要做的便是等待即可。 一日无话,次日午时,却是胡万带着几个幸存的兄弟在肃却的指引下赶了过来。 兄弟见面分外高兴,把酒言欢自不必提,待得拜见过大掌柜,众人闲来无事,楚寻便带着他们于神剑峰四处赏景,神剑峰乃是九州第一高峰,缥缈莫测犹如仙峰,诸多瑰丽奇景引得诸人连连赞叹。 傍晚十分,其他人疲累之际各自回房休息,楚寻和胡万则是来到“观天下”欣赏落日,观天下乃是一处断崖,神剑峰高达万丈,这断崖又是神剑峰绝高之地,于此处向远方瞭望,大地好似都匍匐脚下,当真有种“一眼尽收天下”的豪迈之感。 两人正自胡吹乱侃间,一只信鸽却是扑棱棱的向楚寻飞来。 他打眼去瞧,那信鸽毛色黑白驳杂,自己决然没养过如此丑陋的信鸽,但偏偏又有种熟悉之感,于是便提起几分兴趣。 伸手将信鸽唤在掌中停留,楚寻摘下信筒,拔开木塞取信观之,信上的内容险些没把他愁死。 信又是顾盼兮写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单直白:不要脸,你养的信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要脸自然是骂他上次在信中回复的找姑娘,但楚寻饲养的信鸽只是一无知禽畜,怎地还得罪着她了…… 抓着信鸽打量,片刻后楚寻极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只信鸽的确是自己饲养的那只白羽信鸽,只不过原本它那纯白的羽毛上却是染上了乌漆麻黑的水墨,细致瞧来好似三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呆货长挂嘴边的“不要脸”无疑。 嘴上嘟囔着呆货真是个弱智,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一丝丝甜蜜流淌而过。不仅因为那句什么时候回来,还因为楚寻发现这只信鸽好似肥胖了不少,没被染着的羽毛也更加光洁几分。 “想来必是呆货悉心喂养,还算有点正事儿。” 一旁镜胡万见得楚寻兀自低语,脸上表情时时变化,一会儿皱鼻生怒,一会儿嘴角挂笑,端的是奇怪非常。 好奇心驱使下,正准备凑过来瞄上一眼,却见楚寻急忙将信纸藏进须弥戒中,举止很是慌张,好似做贼心虚那般。 胡万哈哈一笑便明白过来,言语损白之际,也是暗道:“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原来也有这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啊。” “呦呦呦,脸都红喽,我说兄弟,哪家的姑娘让你如此挂念呀?”胡万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讥笑楚寻的大好机会。 “滚一边去,本公子……” 楚寻正待笑骂,不远处忽然传来人声,旋即便是脚步越发临近,却是来了两人。 听得那声音,楚寻便知来者是谁,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厌恶。 胡万外表粗鲁内心却极为精细,此刻从旁看着,心里便泛起嘀咕。 要知道,楚寻乃是堂堂客栈公子,他方才的神情中只有厌恶而非轻视和着厌恶,这说明来者地位不低于他,就算低也不会低的太过。更何况,楚寻人品无需赘述,能让他厌恶且还可以于神剑峰自由往来的,怕会不是什么善类。 片刻光景,来者已经来至两人面前。这是两位与他们年龄一般的少年,其中一人身形欣长,个头和胡万相仿,长相倒还不赖,但不知为何面色微有些发紫,不知是不是落日光景给衬的。 此人身旁跟着那人该是仆奴者流,体格很是肥胖,圆溜溜的小眼睛深深嵌在满脸横肉里,若非胡万从其举动中瞧出那股子卑微奴意,弄不好还得以为此人才是正主儿。 “大哥,你回来了怎地不知会小弟一声,害的我凭白多思念了几日。”紫面少年冲楚寻笑着开口,不过这话说的好听,笑意里却带有几分令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楚寻扫他一眼,冷笑道:“你可别跟我称兄道弟,受不起。” “大哥这是哪里话儿呀,你是大掌柜的公子,我是三掌柜的公子,不叫你大哥,还能叫什么。”紫面少年仍在笑着,顿了一下,侧身道:“卢衡,把我给公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卢衡便是跟着紫面公子同来的仆奴,他闻言后脸带得意,手中青光一闪,却是凭空出现一截通红似火的枯木来。 胡万见着心里便是一阵羡艳,暗道三公子的仆奴都混的上须弥戒,客栈底蕴还真是深厚。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已是客栈二公子,须弥戒什么的,早晚的事儿。 “这是三公子冒着大险亲自为您寻来的上等逆火木,大公子您收好了。”卢衡讪笑着走上前来,将所谓的逆火木双手奉上。 伸手接过,楚寻打量片刻似有某种发现,眸光闪烁几下,便有计较,于是再度冷笑,道:“韦绍宁,你煞费心思为我寻材,有所图的吧?” 韦绍宁,也就是紫面少年闻言连连摇头,摆出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道:“大哥这么说可伤着我了,小弟听闻大哥荣获冶器大比头名,这不有心恭贺,特意寻来的贺礼么。” 点了点头,楚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行,收下了。不过这礼我不能白收,作为回礼,便是此剑你看如何。” 须弥戒青光一闪,一把通体墨黑的三尺长剑便出现于楚寻手中。此剑乌光缭绕,剑柄处雕铸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寒鸦,正是当日斩杀青灵子后霸来的千鸦剑。 千鸦剑乃是圣器,这等回礼甫一出手,便是将众人震了一震。 胡万有诸般好,但却也有瑕疵,那便是略贪。此刻见得楚寻将这初等圣器随手送人,心里便似被百般抓挠,郁闷不已。 佯装咳嗽两声,却发现楚寻压根不去看他,毕竟是刚来的新人,最终胡万也只能悻悻闭嘴,暗骂楚寻是个大大的败家子。 “这逆火木虽是上品冶器材料,但也不值当用圣剑去换呀,这小子的脑袋肯定让驴踢了!” 似是感受到胡万的心思,楚寻冲他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咱们占了大便宜那般。 只是胡万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便宜,到底占在哪里…… 101、难得闲暇 韦绍宁将千鸦剑拿在手中,一双丹凤眼不住瞧着,流露出满满的喜色。 .. 在他身旁,卢衡亦是咂嘴连连,显然见到自家主子占了便宜,心里也是跟着乐呵的不行。 “好一把千鸦剑,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本公子擅长使刀,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韦绍宁兀自低语,正如他所言,擅长使刀并不代表不会用剑,尽管不甚高明,但放眼九州年轻一辈,其剑术也算稳居上游。 至于他所持兵刃,则是一柄名唤“寒汝刀”的中级圣器宝刀,毕竟同为客栈公子,岂能没把亮眼的兵器。 “靠,整个一财迷。”胡万看的不爽,低声嘀咕起来。 胡万这家伙除了略贪之外,基本上哪方面都不错,若还要找出一点毛病来,那便是嘴儿不太好,总喜欢絮絮叨叨说些不中听的话语。 此刻他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说实话,谁不稀罕宝贝,尽管韦绍宁为客栈公子,但几乎是凭白得来一柄圣器,换谁谁都高兴。 嘀咕声并不是特别小,韦绍宁眉头微皱,显然是听见了。不过他并没有发泄出来,反而看着胡万笑道:“这位想必便是二掌柜新纳的亲传吧,大哥你也真是,不给介绍介绍。” 楚寻不以为意,介绍个屁啊,搞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人似的。 见得楚寻不说话,韦绍宁仍不罢休,很是自来熟的走到胡万面前,道:“既然是二掌柜的弟子,那以后你便是我二哥,敢问二哥贵姓?” “别管我叫二哥,受不起。”胡万学着楚寻的语气冷声说道,不过楚寻是因为了解韦绍宁为人才冷淡对待,胡万则还是对那千鸦剑耿耿于怀。 当然,二哥两字听起来也不是很舒服…… 韦绍宁碰了壁也不计较,呵呵淡笑几声,然后跟两人告辞,便带着卢衡离去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山间小径之中,但隐隐约约却有讥笑声传来。 “公子,楚寻那傻狗是不是有心巴结你还不太好意思呀,要么为何态度冷冰冰,却送出如此贵重的回礼?” “谁又知道呢,只不过他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喽。不过这还玩算,用不了多久,” “公子,你说那新来的粗鄙汉子怎地那么嚣张,以为他是谁呀,真是欠收拾!” “无所谓,口头上占些便宜又如何,来日方长,本公子会慢慢让他领教我的手段。” “公子……” 声音越发渺茫,直至最后听不真切,楚寻终于是收回了视线。可能是因为体脉强大的原因,转视胡万,发觉后者脸上还是一副肉疼神色,并没有出现丝毫怒意。 这说明胡万并没有听见韦绍宁和卢衡后面的对话,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暴跳如雷了。 “兄弟,我说你是不傻呀,那可是圣器,就这么送人了?”胡万很是不满,他和楚寻的交情已然到了无需隐瞒的地步,是以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道:“说实话,老胡我很中意那柄千鸦剑。” 楚寻不说话,只管瞅着他笑,直到把胡万笑毛了,这才回道:“你擅长使剑?” “不擅长还不会练呀!”胡万不忿撇嘴。 “你适合使剑?”楚寻又是笑问。 “咋地,适不适合老子就是喜欢了,就是想要,看你给他就是不爽!”胡万干脆放起赖来。 “瞅瞅你那点出息。”楚寻摇头失笑,道:“放心吧,咱们不亏的。你可知道这逆火木有什么作用?” 沉思片刻,胡万嗤声道:“就这么一小段儿,给你的龙影剑回炉兴许能有点用?” “要我说你这人有时候就特小心眼。”楚寻白他一眼,伸着嗓子道:“想不想让金光玄武盾再提升一个档次呀?” 听到这里,胡万终于是豁然开朗,那副苦着的脸一瞬间转为献媚,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嘿嘿笑起来没完。 若是楚寻不说他根本想象不到,毕竟金光玄武盾从赤焰玄武盾进化而来后,已经脱离火属转为金属性,这跟龙影剑的无属性不同。所以即便回炉,按常理逆火木也并不是很适合此盾,但楚寻是谁,这家伙在冶器大比之时的表现可是证明了他不循常规的能力,既然他这么说了,那肯定便是胸有成竹。 见得胡万这幅模样,楚寻自然忍不住损白他几句。这一点上两人极是臭味相投,但凡抓到一点机会,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嘲讽对方,且乐此不疲。 胡吹乱侃一会儿,天色渐渐暗淡,楚寻连日来疲累的紧,但胡万哪能轻易放他离开,生拉硬扯的把他拽到自己住处,然后将金光玄武盾塞给楚寻,顺便还表达了一下对须弥戒的向往…… 楚寻困得要死,随便敷衍过去,然后便回到自己住处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楚寻醒来,推开窗子放眼看去,云霭邈邈群峰隐匿,是个大雾的天气。 清凉的山风从窗子灌入,楚寻深吸几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神清气爽,端的是惬意之极。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虽然不过月余,但却好似经历了一年,此番终于可以得闲,岂能不好好享受。 在楚寻眼里,享受便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至于喜欢的事儿是否危险或者疲累,那都无关痛痒。 眼下他便是准备再度入江,好生研究研究石柱上刻画的铭图。 上次因此事被大掌柜扇了一巴掌,楚寻可是记忆犹新,此番涨了记性,临行前便准备先和大掌柜打声招呼。 “大掌柜八九不离十不会让我去。”怀着忐忑的心情,楚寻推开大掌柜房门,道明来意之后,得到的回答却是让他颇为意外。 “我与你同行。”大掌柜正在打坐,说罢收势起身,直接迈步出屋…… 楚寻愕然片刻,蹦着高儿的跟了上去。 本以为有大掌柜护持一路上该就是顺风顺水,不但不费力气,还可以在赶路过程中欣赏怒江的雄奇浩荡。 然而,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到得江边,大掌柜长袖一挥,直接将楚寻扇入湍急江流之中,自己则是御气升空,在后面惬意尾随。 楚寻起初不明所以,但渐渐也懂了。大掌柜知道自己对那副铭图“贼心不死”,定会时常溜去那里,渡江危险,他又没那么多闲工夫每次都护送楚寻,因而以从旁护佑的方式锻炼楚寻,直到楚寻能让他放心为止。 当然,所谓放心也只是在无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仍可自行渡江而已。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就这般往复数日之后,也不知楚寻是习惯了于汹涌湍流中挣扎还是怎地,自行渡江虽然还是狼狈不堪,但终究再无性命之忧。 于是大掌柜便不再跟随楚寻,楚寻出门也不用再请示,通常清晨出门,三日后傍晚回返,习以为常。 转眼间半月过去,这期间清觉大师来过一次书信,信中说妖族的确再犯罗刹门,但派来的仍是些喽啰角色,在佛宗大能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但有一点却很是恼人,那便是诸妖本领不大,逃跑速度却甚是惊人,在诸多佛门大能面前,虽败,却逃得一只不剩。 不过清觉大师也是表明,经战后总结,他们想出了一些方法,如果妖族再来,肯定能活捉几只。而且,妖族这一次也开口了,还是以人族言语放出狠话:“秃驴休得张狂,待本妖返回部族,引得强者前来尽诛尔等!” 这是妖族原话,清觉大师便是在信中一字不差的描述出来,可见此人心性有多憨诚…… 既然没能活捉,那么这封信便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唯一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妖族自称“返回部族”,这说明它们在九州某处存在据点,但九州何其之大,想要找到据点,端的是难上加难。 由于需要等待佛宗动作,因此楚寻仍旧没什么事儿,整日重复着先前的步骤,乐此不疲。 当然了,楚寻曾与青霄皇有过约定,他自然不会忘记。因为沉浸铭图而心里长草,所以一时间也不想过去,于是便写了封书信告知青霄皇一声,谎称客栈内部有些急事,待得解决妥当才可动身,还望海涵。 青霄皇方面的回复很是宽厚,大意如下: 皇庭已经对外公布楚寻罪责,奈何楚寻逃之夭夭,虽眼下不知所踪,却终有落网之时。 如此解释既暂时保全了皇庭威信,也能给楚寻腾出时间,不过想要圆满,楚寻还是得有被“捉拿归案”的那一天才行。 这一天乌云压顶,灰蒙蒙的天空好似随时都会落下骤雨,闷雷时不时炸响,偶有闪电划过,便是惊得江面也似沸腾一般。 楚寻神色兴奋的盘坐于石柱顶端中心区域,对恶劣天气置若未闻。 外围依旧聚满了黑甲爬虫,但他同样视若不见。这倒不是习惯了它们的存在,而几番尝试将这些恶心的东西灭杀过后,却郁闷的发现此类竟源源不绝,也不知从何处而来。无奈之下楚寻只能自己宽慰自己,灭不掉便放着吧,反正它们也没啥威胁。 抛开这些杂事,近日楚寻可谓心情大好。他在这段时间里对于铭图颇有领悟,已然隐隐窥出一丝门道。 不过,此刻他的兴奋却并非来源如此,而是在清晨渡江时,体内竟突然出现突破征兆! 102、魏老的厚爱 这一次的突破征兆来的可谓十分突然,纵观以往,楚寻在每次突破来临的前几日便会有所感应,从未出现过如此突兀的情况。 .. 不过好事发生突然才更能令人欣喜,此刻楚寻便是满心兴奋,回想这半月时间,不但对铭图有所掌控,相信很快便能以此起炉,而且修为也突飞猛进,端的是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倒转过来—— 精神爽的人总会遇到喜事。 抬头看了眼天色,似乎随时都会暴雨如注,楚寻可不想留在这石柱上充当雷引子,心道完成突破后赶紧返回神剑峰,也正好和胡万炫耀一番。 打定心思,楚寻很快便进入忘我状态,他紧闭着双眼,任凭电闪雷鸣却充耳不闻,空灵意识中,唯有天地玄气丝丝缕缕,尽数融入己身。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好似半个时辰,又像须臾之间,楚寻只觉气海一阵膨胀,肌肤骨骼也是在咔咔乱响中迅速强健,最后嗡的一声轻鸣,神识也壮大了几分。 猛然睁眼,眸底便有湛湛光芒闪烁,体表更是环绕一层莹白光晕,随着楚寻纵声长啸,周身便突然爆发出强劲无比的气势,那气势肆意狷狂,仿佛要将阴沉昏暗的天空下,那翻腾狂涌的波涛,都生生压制。 固玄中期,他已然达成。但,这气势绝非全部来自于此,更多的,却像是与生俱来。 许久,莹白光晕散去,楚寻终于恢复如常。 低头打量后再闭目内视周身,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楚寻竟感觉自己整个身躯仿如一柄犀利的器刃,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脉,都是坚韧且锋芒毕露…… 冶器一途,品阶有五。一阶寻常器刃对开玄境、二阶碎玄器刃对固玄境、三阶破玄器刃对灵溪境、四阶圣器对天河境、五阶神器对神海境! 回想先前于赤铁矿场斩杀一众死士的场景,沉思片刻后,楚寻恍然生出这样一种想法—— 自己的体脉之强,很可能已堪比同阶器刃! …… 楚寻运气很好,回返的过程中只是干打雷不下雨,渡江本就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若是再赶上暴雨,那可妥了。 说他运气好也真不是吹的,楚寻前脚刚迈过门槛,便是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巨大雷鸣,随后磅礴大雨倾盆而落。 先是冲了冲澡将身上浑浊洗去,再换上干净衣物,又吃了些点心,待得既暖又饱,楚寻惬意的伸个懒腰,倒头便睡。 睡醒时已是傍晚,不知何时暴雨已经歇止,尽管这雨势十分肆虐,但毕竟也是春雨,经过这场洗礼,窗外崖壁上兀自生长的许多藤条横树也都愈发青翠,变得更加生机盎然起来。 雨后的空气无比清新,楚寻深深呼吸,遥望着远方滚滚荡荡的怒江,想起此番回返时的感受。 经过境界提升,横渡怒江自然是要轻松些许,这点他早在突破之初便曾想到,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轻松的程度,却远远超过预期。 很显然,即便从固玄初期突破到中期后实力大涨,更加浑厚的玄气也能够更加有效的抵抗怒江巨浪,可轻松肯定还是算不上。 但是,楚寻虽然疲累依旧,心里却的的确确有种轻松之感…… “境界提升的同时,我的体脉也越发强大,莫非是这种原因?”楚寻蹙眉沉思,按照常理,境界提升的确会给体脉带来改变,但若不经过这方面的刻意训练,提升绝不该如此明显。 思虑片刻,楚寻恍惚明白,想来是他时常经受怒江巨浪冲击,这在某种程度上,已是属于刻意的锻炼体脉了。 这种问题没必要纠结,想了一会儿楚寻便不再去想,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便是找到胡万,跟他显摆…… 楚寻是住在山巅东侧的单独厢房区,这是客栈公子的待遇,胡万虽也是客栈公子,但他还未经过仪式,是以只有空名,还不能入住此地。 他居住的地方在山巅稍下的贵客厢房区,从此至彼,须得绕过几条陡峭小径,雨后路滑,楚寻想了想又不太爱动,索性便写封书信塞入竹筒,绑缚在猴子背上,吩咐它去传唤胡万过来。 猴子是客栈纂养的,作用便是传递消息,神剑峰极高且陡,从山顶行至山脚须得数个时辰,这还是在动用玄气的情况下。所以养些传信猴儿便显得十分有必要了,毕竟猴儿走起山路可比人类顺脚的多,即便是普通玄修也不遑多让。 刚把书信写好,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楚寻眉头一皱,心道韦绍宁那小子莫非又要来恼人了? 然而仔细一听,步伐均匀轻缓,仿佛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是同等大小。这该是经年累月才能养成的习惯,神剑峰可没有这号人物。 转念之间,楚寻已知来者何人,除了魏总管还能是谁。 须臾,敲门声响起,外头果然传来魏总管的声音:“寻公子在否?” “在在在,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楚寻麻溜起身前去开门,恭敬的将魏总管迎了进来。 “老朽闲来无事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不知公子可闲叨扰?”魏总管被楚寻引着坐到圆桌旁侧的木凳上。 客栈风格简朴,别说楚寻,即便大掌柜的居室中也是没有名贵摆设,不过这些普普通通的木桌木椅雕工却很精良,颇为精致。 “魏老哪里话,您若不来,改日我还想上门请教一些问题呢。”楚寻笑着为魏总管斟满茶水,其实魏总管来的正是时候,否则楚寻都要忘了想要向他请教玄阴之气之事。 魏总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便是微微蹙眉。这倒不是他娇气,虽说久居宫中享受惯了各种茗茶,但他还真就不是挑三拣四的人。只是魏总管嘴刁,只一口,便品出了这茶乃是隔夜的茶。而且,隔得还不是一夜…… 楚寻见状立时反应过来,随后大窘,他大大咧咧不注重生活品质,哪能把魏总管也一视同仁呀。 “那啥……魏老啊,你等会,我给您沏壶新茶。” 说着,楚寻便要忙活起来,魏总管却是淡笑摆手,道:“别忙活了,这隔夜茶,喝起来也有几分特别味道。” 能没特别味道么,楚寻一出去就是三五天的光景,这就是茶,换成饭早都馊了…… “好吧。”楚寻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既然魏总管都不在意,那他也懒得动弹,没溜儿笑道:“魏老,您想聊点什么,不是小子自夸,但凡九州大陆上的事,我都能跟你扯上百八儿回合。” “公子博识,老朽自然相信,只是这件事,你肯定扯不上来。”魏总管神秘一笑,颇有些卖弄之意。 楚寻少年心性不愿服输,撇嘴道:“魏老说来听听。” 魏总管哈哈一笑,吐出四个字,却是玄阴之气。 闻言,楚寻立时兴趣大涨,他本就想请教此事,没想到魏老却亲自道来。 见得楚寻颇有兴致,魏总管又是一笑,道:“说实在话儿,抛开势力纷争,老朽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小娃。如今皇庭和客栈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也脱不离你的功劳。以后不管怎样,且说现在,老朽便该报偿你几分。” “魏老客气了,我也是为了客栈。”楚寻实话实说,尽管他看中的是天下大势,但肯定还是考虑客栈更多。 “老朽最欣赏的便是你这种性子。”魏总管点头赞许,接着言归正传,道:“老朽曾暗自观你体脉,端的是神异非常,这玄阴之气想来十分适合你。哎,说来也是惭愧,老朽遍寻整个皇庭,竟然无一人能够继承这玄阴之气,否则也决然不会传给你这个有可能成为皇庭劲敌的客栈公子。毕竟,玄阴之气乃是老朽毕生心血领悟,普天之下独此一份,委实舍不得让这份传承轻易断绝。” 前半句是玩笑话楚寻知道,后半句是真心的楚寻也知道,他更知道魏总管是怕自己拒绝,所以才说出那番话来。 “魏老,小子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于妖族口中得知天下存在精纯玄气,后来又得知您的玄阴之气乃是另辟蹊径,是以觉得兴许能够从您的炼气方式中悟得蛛丝马迹,如果真能,那便是九州玄修之福。要知道,精纯玄气可比我们平时摄取的玄气强大的多。”楚寻正色说道。 魏总管闻言先是一怔,片刻后笑问道:“九州玄修之福?若是你领悟通透,还舍得教给别人?” “教,自然要教!”楚寻的回答发自内心毫无做作,说罢却又迟疑片刻,补充道:“不教道宗。” “哈哈,你这小鬼头!”魏总管畅然大笑,他不怀疑楚寻心存九州的情怀,更是坚信楚寻这句话绝非妄谈。 苍老的容颜上仿佛皱纹的舒展开来,魏总管心情甚好,命楚寻取过纸笔,当即便将数十年来对于炼化吸取玄阴之气的方法和领悟尽数写就。 洋洋洒洒足有万字,写了一个时辰方才写完,魏总管长舒口气,脸上神色转为释然。仿佛终于找到传承,如释重负。 楚寻拿起观看,入眼处尽是艰深晦涩,这另辟蹊径之法,委实难懂。 “小子,先别忙着钻研,用心记下便将这心得毁去,老朽信得过你,可信不过别人。”魏总管意味深长的说道。 点了点头,楚寻也有同样想法,玄阴之气不仅霸道绝伦,而且路数亦正亦邪,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保不齐便会是助纣为虐的利刃。 “魏老放心,在没有总结出适合于天下玄修的炼气之法前,小子绝不会给让第二人知道。”楚寻郑重承诺。 “甚好,甚好。”魏总管含笑点头,随后起身离开,但在离开之前,他却丢下一本泛黄书册,说什么也要楚寻收下。 103、何谓心痛 楚寻自是极力推脱,但奈何魏总管脸色一寒,现出不悦神色。 .. “你这是瞧不起老朽?” 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楚寻连忙解释道:“哪会呀,只是……” “只是个屁,老朽说送你便是送你,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好不容易想送出点心意,怎地还要遭到拒绝?”魏总管怒哼一声摔门而去,楚寻跟后头穷追不舍,奈何这半月多的光景,魏总管修为已然恢复许多,不说重回神海,最起码也达到灵溪巅峰,楚寻想要追他,压根没有半点机会。 眼见追之不上,楚寻索性也就放弃了,站在原地对着魏总管背影遥声喊道:“多谢魏老,这份厚爱小子记下了!” 满山苍翠,浓雾弥漫,魏总管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唯余声音回荡群峰之间。 “无需你记,好生修炼便是。” 耸了耸肩,楚寻回到屋中,翻开手中书册,但见“寒霜剑气”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简单阅读片刻,楚寻得知此乃一本要义类玄功,乃是开玄至神海通用的精品,殊为珍贵。 “唉!” 无奈叹气,说实话,楚寻是真的不想要这部玄功要义,不管没翻看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愿承魏总管太多热情。因为这和请教玄阴之气是两回事。 楚寻想取玄阴之气精髓乃是为了九州玄修领域能够脱离桎梏翻开新的篇章,这是大道之心,况且楚寻若是真的研究出门道来,皇庭肯定也是最大的受益方之一,这对魏总管来说亦是巴不得是事情。而寒霜剑气却属于私人馈赠,本质完全不同。 究起原因当有三点,其一:皇庭和客栈之间虽然暂时得意和睦,但终究还是存在诸多不可调解的矛盾,矛盾虽小,但却容易“积劳成疾”,日后若真有翻脸那天,魏总管出面说话,楚寻夹在中间委实难办。 其二:楚寻身肩继承客栈大统的重责,端的是任重而道远。眼下魏总管又把传承强加在自己身上,以后能够找到合适的传承人自是好的,但万一找不到,那岂不就是断了人家的“香火”?往重了说,这便是罪孽。 其三:楚寻能够看出魏总管对自己的厚爱乃是出自真心,但真心的同时,也不可否认此人心里的矛盾情绪。他既看重楚寻,却又因此而害怕楚寻在日后成长起来会对皇庭造成极大威胁,所以这部寒霜剑气,在很大程度上乃是为了让楚寻出现那种拿人家手短的束手感,算是为青霄皇和他化古之后的皇庭铺路吧。 前两点只是让楚寻觉得有些为难,最后这点,却是让他心生不悦,尽管很微弱,但终究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连喝两碗隔夜茶,最后索性提着茶壶一通猛灌,楚寻把牙一咬,暗道再怎么说魏总管还是真情大于心机,自己现在这种想法有些狭隘,若日后真有想象中的情况发生,那便算自己时运不济吧。 楚寻是个乐天的性子,既然解开心结,索性便全服心思投入到对于玄阴之气的研究当中,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不知不觉旭日东升,不知不觉,时间已是第二日清晨。 张嘴打了个哈欠,楚寻觉得有些困顿,刚想上床睡觉,门外却再度响起脚步声来。 楚寻无奈失笑,心说自己这是人缘好还是怎地,怎么客人还络绎不绝了…… 这次的脚步声毫无规律可言,像是时跑时走,而且还伴随着高声呼喊:“兄弟,兄弟快起床,我有重大消息告诉你!” 放眼整个神剑峰,大嗓门只有两个,在胡万之前是二掌柜,如今他来了,便是镇日听他们师徒喧嚣。 “我还没睡呢,起个屁床!”楚寻苦着脸躺在床上,他才懒得去迎接胡万。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只见胡万满脸兴奋的冲进屋中,然后也不说话,咧嘴便是傻笑不止。 傻笑持续了几息时间,音节徒然拔高,又变作了大笑,楚寻只感觉被他笑的脑瓜仁儿都是嗡嗡作响,实在耐受不住,吼道:“滚出去笑去,癫儿了呀你!” 他俩之间早已习惯了互相呵斥,是以胡万也不介意,走到床边把身子一躬,伸手便去抓楚寻衣襟。 楚寻使了个其徐如林的手法,在胡万大手到来之前反缠过去,稍用巧劲,便将这大汉拧倒在地。 胡万爬起拍打灰土,惊愕道:“怎地如此轻易,再来比过!” “没工夫陪你玩,困死了都,你到底有什么喜事啊,如此大呼小叫。”楚寻瞥他一眼,不耐问道。 胡万也不纠结于比试,嘿笑着做到床沿,左顾右盼后低声说道:“兄弟,说出来怕吓死你,老子昨夜突破了!” 这的确是喜事,楚寻一听也来了精神,不过他的精神却不尽是为胡万高兴,最主要的,自己昨儿个还想找他显摆,这货今天就主动送上门来,而且还自带“铺垫”。 “哦?此话当真?”楚寻佯装惊讶,翻身坐起。 “那还有假!”胡万一脸得意,眉飞色舞的说道:“不只是突破,老子昨夜忽有明悟,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楚寻附和的天衣无缝。 “哈哈!从开玄后期突破到开玄巅峰还不算完,竟是直接巩固下来,隐隐间又有突破的趋势了!”胡万兴奋的又从床沿站起,抓过桌上茶壶便要痛饮,但入手颇轻察觉并无茶水,兀自嘀咕道:“怎地连点茶水都不备着。” 茶不茶水的楚寻不去理他,凝神感知片刻,微微一笑,这货突破并将开玄巅峰巩固下来不假,但又要突破却是信口雌黄,想必是为了让自己震撼的更剧烈一点,在那胡吹大气呢。 “厉害厉害,真乃神人。”楚寻竖起拇指,连连咂嘴。 见得楚寻反应,胡万很是满意,洋洋自得道:“你小子可得抓紧了,保不齐哪天兄弟我再有明悟,片刻的光景便把你超过,固玄初期,嘿,简单的紧那!” 楚寻觉得戏弄的也差不多了,轻叹一声,道:“是呀,简单的紧那。唉,你说固玄境怎么就如此简单呢,偏偏凑巧,昨儿我也是忽有明悟,片刻光景便突破到了固玄中期……” 话未说完,胡万那边已然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如此简单着实无趣,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焦急,超过你虽不是难……啥?你说啥?固玄中期?” 楚寻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憋着笑不住点头。 胡万的眉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沉默的看着楚寻好一会儿,这才骂道:“扯犊子,你当兄弟我是三岁小孩儿啊,固玄初期到固玄中期你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这扯谎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的本事跟哪学的啊你!” “跟您学的啊。”楚寻终于是憋不住笑了,不过为了不让胡万继续聒噪,他说话的同时散发固玄中期威压,直接证明修为。 “卧槽!”胡万忍不住便是爆了一句粗口:“还真他娘的固玄中期了啊!” 楚寻刚要说话,胡万已然是意兴阑珊,连忙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今个儿来还有别的事,而这件事,才是兄弟我真正要分享给你的喜事。” 还有事?这可是楚寻没想到的地方,胡万这劣货还能有什么喜事…… “说来听听。”楚寻端坐在床,修为是比着才能前进,是以楚寻很享受和胡万较劲的过程。至于别的事,如果真是喜事,楚寻还是会打心里为胡万感到高兴的。 听得楚寻探听,胡万却突然捂着脸别过头去,这幅五大三粗的尊容玩起羞答答这么一手,着实把楚寻惊得够呛。 “嘛啊这是……”楚寻愕然,不由问道。 胡万张开两条指缝偷偷瞄了楚寻一眼,道:“我说了你可不许损我。” “嘿,不损你,不损你才怪!”楚寻心里暗自发坏,面上却连连摇头。他已然猜到胡万是怎么了,这所谓的喜事,想必是劣货寻到心上人了! “那……我就说了啊!”胡万咬着嘴唇,寻思片刻终究没有开口,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来递给楚寻,道:“还是你自己看吧,我不好意思说。” 楚寻心道瞧你那点出息,接过书信展开来看。 内容如下: 小妹日思夜念难以入眠,整天便想着胡万哥哥何时回返,念挂之情信中难言,胡万哥哥见信后务必回复,见信如见人,也能聊解小妹相思之苦。 末了还有个心型的图案,且那心上还长了对翅膀,说实话很是幼稚,但楚寻已然笑不出来,因为落款处那三个字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落款:顾盼兮! “还没看完啊?”胡万见楚寻拿着信笺许久不语,于是问道。 “啊……看,看完了。”楚寻从失神落魄中惊醒出来,努力扯出一条微笑,道:“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哈哈,好个屁啊,老胡我能看上她那呆货?” “老胡我喜欢的是……你老姐那个类型。”胡万压低声音,这话他没跟楚寻说过,第一次开口,终归有些紧张。 然而,楚寻却是置若未闻,木然问道:“没好啊……没好怎地信里如此暧昧,你又高兴个什么劲呢……” 他这句话看似询问,实际上却更像对自己说话或者对着不知道什么说话,总之很不正常。 胡万此刻也是心头长草,他只想着听楚寻的意见,并没发现楚寻的异样,撇嘴不耐道:“你被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追求你不兴奋害羞啊,别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我和你老姐……合不合适。” “合适,你们很合适……”此刻楚寻已然听不见别的话语,满脑子都是顾盼兮和胡万在一起的画面,胡万之问,他也是听成了和顾盼兮合不合适。 “哈哈,合适就好,有你祝福,明儿我便放胆去追!” “对……该去追求,我祝福你们……”楚寻只觉心都要被撕裂,浑浑噩噩间,压根听不清胡万在说些什么。 104、牵怒和乌龙 胡万相中楚嫣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过别看他平时满嘴胡咧咧,但在这种事儿上还是缺点胆气。 .. 今天便是借着顾盼兮给他写信的契机来引发话题,终于把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尽管倾诉的对象不是楚嫣然而是楚寻。但凡事都得徐徐图之不是,尽管楚寻和楚嫣然并非亲生姐弟,但感情在那摆着呢。 所以说,这可是未来的小舅子,突破口当然得从这儿打开。 此刻胡万的心情也是紧张而激动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楚寻的异样表现,满脑子只听见那句祝福你们…… “太好了!”把手掌拍的呱呱作响,胡万兀自嘀咕道:“可我到底是该写信呢,还是回一趟楚月小筑当面表达呢……” 楚寻不语,至此他已不敢开口说话,他怕他会大吼大叫,他怕他会暴怒发狂。同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愿再将此事提起半句。 胸腔间盈塞着无匹的烦躁,一股郁气无处宣泄,好像要生生把他憋死那般。 但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得谁。难道怪胡万么,很显然和他丁点关系都没有。难道怪顾盼兮么,她与自己又从未确定什么关系,凭什么去怪人家。 沉默和出神,楚寻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良久…… 终于,莫名的郁气达到一种不得不发泄出来的地步,楚寻猛然站起,裹着一身戾气快步出门。 在这个过程中,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胡万早已离去,也没注意到大掌柜正在缓步向此地行来。 “怎么了?”山间小径,大掌柜撞见了行色匆匆心不在焉的楚寻。 抬头看了一眼,见得最亲近之人,楚寻眸底的戾色终于消减几分。 “我想出去一趟,如果佛宗拿住了妖类,告诉他们严刑逼供即可。”楚寻机械般的交代道。 大掌柜深深皱眉,他经历过无数厮杀,自然感受得到此刻在楚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戾气。只是,这十年来他亲眼看着楚寻慢慢长大,还从未见过失魂落魄的楚寻。 “去哪?”大掌柜又问。 “出去一趟而已。”楚寻低声说罢,快速从大掌柜身边掠过,须臾便消失在山野之间。 望着楚寻离开的方向,大掌柜沉思良久,而后身形掠动,悄然跟了上去。 …… 出得神剑峰,楚寻一路疾驰,他现在真的需要发泄,从小到大这近二十年来,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憋闷,如不发泄,恐怕心神都会受到创伤。 而这发泄,还不是普通的发泄。此刻他想见血,甚至是……杀人! 当然,他的暴戾并非来源于胡万和顾盼兮,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也正是因为找不到缘由,所以才会如此憋闷。 但终归还是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吧。 在心中将所有仇敌过了一遍……辰王,没错,就是他! 若不是他,楚寻怎么会得到赤铁矿场,没有赤铁矿场,他又怎么会和胡万展开如此深的交情,便也不会间接使胡万和顾盼兮熟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辰王! 如此的想法,在楚寻心里快速扎根蔓延。说实话,辰王固然可恨,但眼下他的这种想法,却是毫无来由的迁怒。 归根结底,他需要发泄,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承受那无边无际却找不到方向的怒火。 从神剑峰到皇城的路程十分遥远,楚寻一路上只管闷头前行,不到饿的急了便不进食,不到累的虚脱了便不休息。三天后的深夜,千里之遥踏过,楚寻出现在皇城南区,辰王府邸之前。 抬头看着匾额上的四个镶金大字,他的眸底闪烁出冷冽光芒。 其实他内心也清楚,此番独闯辰王府绝不会有好下场,凭他固玄中期的实力,莫说是辰王,即便王府中某些老资格的管事者流,也可轻易将他灭杀。 但,郁气已经让他无法冷静,只想持剑浴血,不管是生是死,都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宣泄。 青霄皇曾许诺将会围困辰王府,他没有食言,此刻辰王府正门外兵士整列,将这方圆十里的偌大府邸围个水泄不通。 领头将军正是和楚寻有过些许交集的禁卫三大统领之一,金甲金刀,天河神照。 此时已是午夜,天空仍是自玄气难以摄取以来的那副阴霾深沉,月色暗淡,星光寥寥。 于神照正在跟手下将士交谈着什么,忽而闻得正门处传来喝骂之声,扭头看去,却见一个少年人正自闷不吭声的与众多护卫对峙着。 眸光骤然一紧,虽是暗夜,但他识出少年的身份来。 “都给我住手!”快步上前,于神照冷声喝退众护卫,而后向楚寻拱了拱手,正色道:“当日公子不曾为难末将,末将时时感念在心,且末将已得圣上密旨,知晓圣上与公子之间的约定……” 然而于神照还待说些什么,楚寻却冷冰冰的将其打断,此刻的他提不起丝毫情绪来谈论,甚至是听别的事情。 “我要进府。” “这个自然。”于神照挥手遣散护卫,但环目四顾后却疑惑道:“公子一人?” 楚寻没再说话,推门而入。 虽大闹过一次辰王府,但这里的格局他并不是很清楚,眼角余光扫过,但见回廊旁侧的假山那里似乎有个人影正待奔走,楚寻身形飞掠,眨眼便阻住那人去路。 这是个下人模样的家伙,此刻见得楚寻,满脸都是惊骇,眼神闪躲,不敢与之对视。 “辰王寝宫何处?”楚寻语气冷的像是三九寒天,里面似乎容不得丁点拖延。 “南,南行……”下人惧怕,支支吾吾指向南侧回廊。 转头看了一眼,楚寻撇下那人飞快掠去。 见得楚寻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那下人愣了好一会儿,恍然惊醒般,不知从何处找来一面铜锣,猛敲猛喊。 “出手啦,快通禀王爷,他们出手啦!” 随着他喊声落下,辰王府中登时传来躁动的脚步声,早已蓄势多日的王府护卫如演练过无数遍那般,飞快的向着辰王寝宫聚集。 辰王不傻,他岂能不明白皇庭为何会突然围困府邸,事情败露已是必然,估计某个深夜,便会有大军闯入,擒拿自己,正法效尤。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自打上次之后,王府在皇城中的力量急剧消减,满打满算,眼下整个王府也聚不齐百名护卫了。 这薄弱的力量无法助他突出围困逃离王府,但却并不代表辰王甘心束手就擒,剩下的这些护卫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对他忠心耿耿,如今终于到了效忠的时刻了。 听得躁动的脚步声,辰王心头猛地一颤,该来的终究会来。 于寝宫暗格中取出早已备好却始终只敢偷偷穿试的皇袍,辰王眼中露出一抹悲哀的疯狂。 须臾,皇袍加身,辰王推开寝宫门扉,便欲大步而出。 身后传来王妃的呼唤,焦躁中的带着惊恐,“王爷……” 皱眉回望,辰王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他眸底猛然闪起决绝,抬手间一道玄气利刃挥出,王妃应声倒在血泊之中,不过,却没有丝毫的痛苦。 亲手斩杀伴随自己数十年的夫人,辰王心志之坚狠,可见一斑。 杀掉王妃后,辰王蹲身轻抚其脸颊,他的表情疯狂而扭曲,兀自呢喃道:“朱易会把谋逆罪名扣在本王头上,本王不杀你,你便要被游街示众,经受万人唾弃。你是我辰王的妃子,不可以受到这种侮辱,为本王的英名抹黑。” “你该是谅解本王的吧,你会原谅本王的吧……” “纵本王今日难逃一劫,也得是枭雄的死法!” 言罢,辰王决然起身,哈哈大笑着走出寝宫。 寝宫前的庭院中所有死士已经聚集完毕,人数近百,各个面容坚决,为辰王而死,他们不悔不惧。 “父王,父王,皇庭终究要强攻了吗!”朱诚不知从何处连滚带爬的来到辰王面前,神情惊恐面无血色,脸上一片灰败。 辰王低头看他一眼,心头登时怒起,自己一世枭雄,怎地生出如此不堪的儿子。此番自己定然是宁死也不会屈降,但朱诚,保不齐便会苟延馋喘的跪倒在青霄皇脚下,嘴里也许还会骂着自己这个爹爹罪孽如山。 这种折损英名的情况,辰王怎会让它发生! 眸底寒光骤起,正当他准备举掌拍死朱诚的时候,庭院拱门外却响起缓慢而坚定的脚步声来。 辰王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忽而再度狂笑,道:“朱易,是你亲自来了么!本王……本皇今日便明着面告诉你,这青霄国的皇位,你不配做,你能赢我,无非是时运而已!” 门外无有回声,但脚步却在丝毫不顿的慢慢接近,须臾,一道少年身影出现在辰王视线当中。 身形匀称,眉清目秀,但这眉清目秀之间,却似有一股难言的戾气,悄然弥漫。 “竟然是你!”辰王眼脸跳动,楚寻在此时此刻出现,端的是出乎意料。 “朱易老儿何在,难道不敢直面本皇么!”犹自不甘的,辰王怒吼道。 声音在深沉夜幕中回荡良久,但青霄皇并没有出现,楚寻已然行至庭院中心,缓缓拔出手中的龙影剑来。 这一刻,辰王猛然恍悟,旋即便是滔天的怒火和愤恨,他亲手杀掉王妃,等来的竟只有楚寻一人而非皇庭大军…… 似是从牙缝中强挤出字来,辰王双拳紧握鼻翼猛抖,咆哮道:“又是你,又是你!纵把你碎尸万段,也绝难消解本王心头之恨!!!” 105、绝对压制 天边黑云翻滚,风声呼啸呜咽,一大片乌云被卷开,透出圆盘也似的月亮,洒下一道清冽光辉。 场中,辰王神色狰狞,他的面容已经扭曲的极致,误以为是青霄皇前来而亲手杀掉了陪伴自己数十年的王妃,这种事,不但荒唐,且更加愚蠢。 回望一生,辰王何曾如此狼狈过! 这一切,便是因为眼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若不是他,辰王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王府被围,权势骤减,甚至性命都随时有可能丢掉。要知道,在他南方封地可是陈列着二十万雄兵的啊! 从庶出旁支坐到今天位置,辰王精擅算计步步为营,每一手棋下的都是近乎完美,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不用多,五年,五年后他会有与皇庭直接叫板的资本。若是十年,分庭抗礼也未必不行! 可如今…… 双目似乎都已充血,辰王那英朗的面容上,尽是恶毒和怨恨。 “杀了他。” 这句话说得很是平静,平静到肃杀之意徒然大盛,似乎连皎月清辉都为之恐惧,赶紧再度躲进黑云之中。 众死士匡朗朗的抽刀出鞘,缓步向楚寻围拢而来。 楚寻眉峰微拧,挑剑指向辰王,寒声道:“无关者,滚。” 他的话语亦是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是由极不冷静造就,因为他的眼中只有辰王,明知根本无法与辰王抗衡,但他就是想亲手将其斩杀。 即便是最后死在辰王手中,那也要亲手将这段莫名的因果画上一个句号。 所以他现在不想说话,而他真正想杀人的时候,连半个字都不愿多说。 但,这一次他面对是真正的死士,在这种关头还不愿弃辰王而去者,可想其忠心何等强烈。 场中忽然传来暴喝声,有人动了。 凛冽的刀光划过一道耀眼寒芒,由上至下,兜头劈来。 楚寻看也不看,旋身出剑,一剑横扫过后,便有人头骨碌碌的滚落在地,鲜血横洒七步。 “我最后说一次,我意在辰王,无关者滚!” 这句说完,楚寻倒持龙影剑急速前冲,身影仿若化成一道流光,视百多死士如无物,直取辰王。 辰王轻蔑挥手,顿时喊杀大起,所有死士都发动了攻击,一时间场中玄气四溢,刀光霍霍映的人目不可张。 这群死士可不是当日围剿赤铁矿场那群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他们虽修为也不甚高,都在开玄中后期徘徊,但手中装备却十分精良,三名小头领各执三阶破玄器刃,其余诸人也都是二阶碎玄,已然能够对楚寻造成实质性威胁。 破玄碎玄一字之差,根本区别便在于破玄器刃可直接破开对应修为境界的玄气防护,而碎玄器刃虽不能达到这种效果,却也可使玄气仿佛产生碎裂,若持续打击,亦是拥有破玄效果。 很显然,即便楚寻之体脉拥有堪比同阶器刃的强悍神异,但在这种装备阵容面前,依旧十分危险。 死士发力,楚寻自然就无法直取辰王,被拦住去路的他怒火更盛,周身戾气徒然猛增数倍,龙影剑纵横挥斩,眨眼间连断数把兵刃,同时更是杀伤好几条性命。 正自乱斗间,忽闻砰声闷响,却是楚寻在众人围攻之中后心露出空门,被一名死士持刀砍中。 此人修为当在开玄后期,这一刀并没有催发玄气而是将玄气汇聚于刀锋之上直接挥砍,是以力道极大。楚寻中刀之后一个踉跄,虽有玄气护体,但依旧被巨力激荡的脚下不稳。 此等大好时机,靠近楚寻的几名死士当即同时出刀,刀罡密布各个方向,形成一张丈许方圆的刀网,将楚寻笼罩其中。 这若是换了别人,也许便要葬身刀网之中。但楚寻身怀四字真经,攻防转换几近完美,先是以不动如山止住跌倒趋势,继而迅速切换动如火掠,直接回环出剑斩向敌手。 一蓬碧色剑芒横扫而出,呜哇惨叫中,方才那几名趁势进攻的死士便被抹开脖颈,命肯定是没了,但一时半会却还死不透彻。 此番交手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楚寻身法莫测出招迅捷,不但不见颓势反而连斩数人,这让辰王眸光骤冷,原本不屑于亲自出手的想法,也开始动摇。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这些仅存的死士,恐怕将会伤亡惨重。 “诸位兄弟收手,本皇亲自灭杀此子!”青霄皇冷喝一声,不得不说,他驭控人心很有一套,当此时刻一句兄弟,着实叫诸多死士心间滚烫。 楚寻收势站定凝神以待,若放在平时,他也许会说一句“你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之类的话语来嘲讽辰王,但如今,他没那个心情。 长剑直指辰王,楚寻眸底闪动着异常坚决的光芒。 另一边,辰王则是不屑冷哼,他堂堂天河后期修为,想要灭杀楚寻不过抬手之间,任尔气势在盛,也抵不过我轻描淡写的一招! “楚寻,客栈公子,哈哈,你该记得本皇曾经说过……” 然而辰王话未说完,楚寻却是冷声将其打断,“少废话,动手!” 鼻翼猛抖几下,辰王那戏弄猎物的心情瞬间消失,“你既如此着急送死,那本皇便成全你!” 宽大皇袍无风自动,徒然间便有庞大威压散发,辰王发须皆张,张嘴便吐出一个惊雷也是的音节,直震得屋瓦簌簌,甚至连方圆数丈的地面都晃动起来。 随着这声音乍起,楚寻猛然便觉气海剧烈翻涌,仿佛要生生被压爆那般,随后便是头脑晕眩目疵欲裂,一口腥甜便抑制不住的涌至喉间。 雷霆震亟,此乃辰王专修数十年的玄功,以玄气催动发声,声起宛若煌煌天雷,震慑对手心神,更是能碾压一切境界低于自己的对手,使他们产生剧烈眩晕。若修为差距过大,甚至直接震毙也不在话下。 显然,固玄中期和天河后期乃是天堑鸿沟般的差距,按道理楚寻应该被直接震毙才对,但不知为何,他却硬生生挺了过来。 辰王的眼中便闪过一丝惊疑,但转瞬却又消失。 “体脉神异么,那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仍就不过蝼蚁蛆虫尔!” 身形猛然腾起,于这苍茫夜色中化作大鹏也似,辰王五指成抓,直接向楚寻头顶扣来。 这一抓,他是要生生抓爆楚寻的脑袋,如此虐杀,方能聊消心头之恨! 面对这凶悍绝伦的致命一击,楚寻虽有心闪避,但奈何头晕目眩神思不清,脚下就好像生了根那般,根本动无可动。 方才那句话,辰王说的一点没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尔体脉神异还是怎地,没有任何作用。 此刻,不动如山也好,其疾如风也罢,无论什么精妙圣法,都是无法催动,全都被雷霆震亟生生扼杀于不受控制的气海之中。 要结束了么,这样结束也挺好的吧,呆货和胡万便可以毫无顾忌的走到一起,胡万是个好人,希望他们能够好好走完这一生…… 楚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解脱…… 罡风呼啸,五抓已然探至楚寻头顶,只消稍稍用力,这张令辰王深恶痛绝的脸,便会爆开一朵绚丽的血之花雾。 “去死吧!”玄气汇聚五指,辰王倾尽十层修为,他不要稍稍发力,他要痛快且残忍的捏爆楚寻的头颅! 然而情况却并非辰王想象那样酣畅,气灌五指的瞬间,他却猛然受到一股强劲无匹的反震之力,直震的他手指如同碰触闪电,若不是收手够快,那反震之力便足以直捣黄龙,震碎他整条手臂! 甚至,将心脉都尽数震碎! 惊愕看去,入眼处一道人影不知何时静立于楚寻身后,他的脸上带着碧玉面具,一幅修长的手掌,正轻轻放在楚寻的肩膀之上。 辰王眉头紧皱,片刻后耸然大惊,三个字脱口而出:“大掌柜!” “既识得我,怎还敢对他动手。”大掌柜的声音毫无情绪,那双裸露在面具之外的眸子,亦是平淡无光。 但,就是这种毫无表情的表情,在辰王眼里却仿如索命修罗! “上,给我拦住他!”辰王惊骇后退,同时连连催促,这关头他既没心情妄称“本皇”也顾不上驭人心机了,只想着让那群死士以血肉之躯充当盾牌,给自己争取片刻的逃跑时间。 今晚来的若是青霄皇,他不会如此惧怕,但来的是仿如传说一般的大掌柜,不知为何辰王便再也提不起一点枭雄气概来。 场中,死士们不明所以,也许即便明白也会义不容辞,一个个摇声呐喊,挥刀便冲了上来。 大掌柜的眼里便闪过一丝复杂和费解,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迈步前行间,百十名死士便被定住身形,再难动弹半分。 “辰王并非真心对待尔等,忠,要忠对地方。”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说罢,众人便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此刻辰王还未逃远,见得这一幕心脏猛跳,连连吼道:“别听他的,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可笑,但大限将至,莫说玄修死士,便是一名不通玄修的迟暮老头,他也会当做救命稻草。 死士们怔然片刻,不知是谁厉吼一声,竟然挥刀再上。其他人仿佛受到刺激,便一个个跟着奋不顾身起来。 这一次,大掌柜的眸光可就是愠怒和不耐了,客栈有条规矩,执迷不悟者,诛! 死亡之气瞬时笼罩整座庭院,死士们连嚎叫都无法发出,便已然化作蓬蓬血雾消散。 而已经逃出百丈之外的辰王,也是同时感觉心脉受到强烈挤压,仿佛下一刻便会爆裂喷发。 身形不由自主的停滞下来,惊骇回头间,大掌柜已然近在咫尺。可正是这时,一条远比暗夜还要黑沉的暗影,却是猛然从斜刺里闪出,直取大掌柜后心空门! 106、风起云涌九州乱 这是一道拥有神海境修为的气息,其实大掌柜早在踏入辰王府之初便对所有隐藏的气息所有感知,除却此人之外,东侧区域有十几名灵溪境的玄修,里许外的湖心亭那里也有两道天河境修为的气息,还有庭院当中躲在石桌下那道开玄初期的气息,他都了如指掌。 抛开开玄初期的朱诚之外,其他人没有现身也许是辰王另有安排,也许是他们在镇守着某些重要东西,或是准备接应,但不管怎样,大掌柜都并不屑于重视。 放眼九州,包括所有神海大能在内,除了青霄皇朱易,大掌柜自信没有任何一人的偷袭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 黑影来势极快,几乎到了肉眼难见的地步,但若将场景慢放,则会发现这是一名身形枯槁长相丑恶的老者,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青幽幽的獠牙短匕,仅存的独目中,闪烁着复杂而异样的光芒。 此人,殷九煋。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竟能在我面前瞒天过海。”大掌柜的语气中满含轻蔑,他说的是当日在那山峦之巅,殷九煋于自己威慑之下自废修为之事。但看眼下这种情况,此人当时是使了诈了,而且成功的瞒过了大掌柜。 说话间,殷九煋已然冲至大掌柜身后寸许之地,那獠牙短匕泛起幽光,毫不犹豫的刺向大掌柜背后。 不得不说,萧南天号称天下刺杀之术第一,这殷九煋作为其师叔,手法更是精湛。 这一刺看似是刺,实际却是由下至上的挑划,目标为大掌柜背脊中枢、脊中、悬枢、命门四条重穴,这四条重穴上下相连,若是受伤,虽以大掌柜的绝世神通不至于殒命,但在短期之内,最起码也是行动不便,失去追击能力。 当然,若是换了其他神海大能,还是除却青霄皇以外,受此一击必然就是一命呜呼的结局。 这一刻,殷九煋眸中复杂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难以置信,因为匕首已经触到大掌柜的背脊,他竟然成功的刺到了大掌柜! 对于生平刺杀无数条性命的殷九煋来说,虽然不能杀掉大掌柜,但若能使他受创,便足可超越以往的任何成就了。 “还不停手?” 正当殷九煋准备自下往上划动匕首的时候,大掌柜轻蔑而愠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手中一顿,他知道大掌柜是在给自己机会,但……他的选择却是执迷不悟。 因为此刻已经不止是关乎到辰王,促使他冒险继续的原因,却是之于刺客之道的疯狂执迷。还是那句话,若能伤到大掌柜,那他便算是死,也可瞑目了。 “你对武道的痴迷值得敬佩,但,这无关道义。” 只是转瞬之间,殷九煋的动作已然完成,可结果却并非如他想象。大掌柜仍在说话,且语气平静无比。 “这……这怎么可能!”殷九煋惊骇呆立,甚至连身形都忘记控制,直接从半空降落下去。 他不但没能伤到大掌柜,甚至连大掌柜的后脊衣衫都没能划破…… “我给了你回头的机会,也给了你杀我的机会,但你毫无作为。”大掌柜随之落地,语气依旧平静。 殷九煋惶然抬头,枯槁的面容上已现颓然,摇头道:“老朽不懂,同为神海,您何以如此强大,在临死之前,还望大掌柜能够为老朽解开这生平最后一惑。” 大掌柜是个惜才的人,出于对殷九煋无比痴迷刺杀之道的原因,他愿意多说几句。 “回答你之前,你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说话时大掌柜神也不回身,凌空虚抓,想要趁机逃离的辰王便从半空中狼狈之极的摔落下来。 “大掌柜请问。”殷九煋自然不会抗拒,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你是如何瞒过我,保住这一身修为的?” 闻言,殷九煋却是再度摇头,叹道:“修为之于玄修那是重中之重,到了神海境界,更是比性命还重要。实不相瞒,老朽当日的确废去修为,本以万念俱灰跳崖自尽,但却忽有醒来之日,且醒来后骇然发现修为并未完全流失,反而能够通过丹药之力重新凝聚。” 听到这,大掌柜隐约明白几分,道:“醒在这辰王府?” 殷九煋点头,又道:“确是辰王救了老朽,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端的是神异非常。” “自古便有是药三分毒一说,丹亦如此。”大掌柜对此竟是颇有兴致,顿了一下又道:“如我所料不错,尽管你修为恢复,但却华而不实,即便全力出击,也只是徒具神海之气势,难回神海之威力。而且,长期服用丹药虽能稳固你的修为,但时日渐久,丹毒积累之下,想必还存在着修为暴散的可能。那时恐怕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大掌柜目光如炬,却是如此。”殷九煋再度点头,道:“但那又如何呢,老朽风烛残年,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能多拥有一天威能,也是赚了。” “这便是你效忠辰王的理由?” “没错,我们暗枭阁虽声名狼藉,但有一点却是诸多江湖正派也难比拟。” 殷九煋话未说完,大掌柜已然点头承认,暗枭阁有恩必报,这是那个时代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我还是不能放你。” “老朽了然,大掌柜已经给过我机会,执迷不悟者诛,这是客栈的规矩。”殷九煋死到临头很是平静,“现在该大掌柜回答老朽了。” “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单纯的差距而已。” 殷九煋先是一怔,然后沉默片刻,最后笑着点头。的确,他也是九州玄修界的顶尖人物,方才那一击,除了绝对差距之外,他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大掌柜化解此击。 “安心上路吧。”大掌柜轻叹一声,死亡气息浮现,殷九煋化为血雾。 辰王眼见殷九煋如此不堪一击,心头便再无半点生还之念,也懒得召唤其余隐藏后盾,毕竟连神海境的殷九煋都无法阻挡大掌柜半招,把那些天河灵溪之类的废物叫来又有何用。 当然,废物只是相对而言,毫不夸张的说,放眼九州大陆,几乎所有玄修在大掌柜的面前,都摆不脱废物二字。 处理了殷九煋,大掌柜便转视辰王,语气中颇有调侃的问道:“你帮殷九煋恢复的修为?” 辰王见状心里猛然升起一丝明光,传闻中大掌柜向来都是以雷霆手段灭杀敌手,哪有今天这般闲情逸致,莫非他是看中这恢复修为之法了? 当然了,他岂能知晓,自从怒江江心那一天后,大掌柜的性子已经在悄然中慢慢转变。 “便是小王,不知大掌柜是否有兴许探听一二。”辰王赶紧献媚。 即便是一代枭雄如辰王者,在大掌柜的面前,仍需摇尾乞怜! 哪知,大掌柜却是摇头轻笑,“没兴趣。” 辰王一愣,旋即就地御气往后急退,他是个能在眨眼间分辨形势的人,大掌柜既然说没兴趣,那便相当于自己没有任何价值,也就是拖不得半刻性命,所以还是要逃,即便逃不掉,也得试试。 大掌柜轻蔑一笑,便欲隔空定住辰王,这时楚寻却是从雷霆震亟中缓解出来,不由的发出几声闷哼。 因为知道雷霆震亟在自己的护持下伤不到楚寻根本,所以大掌柜刚才也没顾着照看他,此刻听得闷哼,便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正急速逃亡的辰王面前却徒然出现一道虚空裂缝,紧接着他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吸入其中,随后裂缝消失,夜色一如往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见得楚寻只是胸口憋闷而已,大掌柜也就没过去探看,可当他再转回头时,却发现辰王已然无影无踪! 起初只当是辰王藏匿身影,但大掌柜凝神感知片刻却是徒然皱眉,因为,遍查方圆数里,竟根本没有发现辰王的气息! 此事诡异之极,要知道九州之中绝无一人能够在大掌柜千丈之内藏匿身影,更无一人可在这个范围内救走辰王而令大掌柜无法知觉。 神情凝重起来,仰首望向漆黑夜空,大掌柜隐约觉得,似乎有某种强大的存在,正于暗处悄然隐匿。 望了好一会儿,大掌柜这才收回思绪,辰王走脱已是定局,多想也无用处,还是得先教育教育楚寻才是正事,免得他日后再不顾性命任性妄为。 “你究竟怎么了。”训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生生噎住,眼见楚寻失魂落魄模样,大掌柜一阵心疼,已是不忍苛责。 楚寻抬头,那张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悲伤痛苦,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将致使他如此颓然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掌柜听罢轻叹一声,随即也陷入沉默,他遥望远方,似是也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能够牵动自己往昔岁月的容颜来。 “儿女情长如蜜却又如毒,你这个年纪沦陷其中也是正常。” “这件事我不怪你,但切记以后,莫要再如此冲动,毕竟你是否活着不只牵扯到自己。此刻我不想谈什么客栈基业和九州天下,我只知道,你若是死了,这世上会有很多人为你悲痛。” 大掌柜语气柔和,这一刻不再是那名严厉的师长,反而更像温柔宽和的父母,在悉心开导着自己的孩子。 楚寻心头猛地一颤,娟娟暖流划过,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的他,此刻竟温暖的想要哭出声来。尽管,他坚强的远超同辈。尽管,他十八年来还从未哭过…… “我懂了。”许久,楚寻轻声开口,虽语气淡淡,但他真的懂了。 “懂了便好。”大掌柜轻轻摩挲着楚寻的头部,又道:“堂堂男儿,喜欢便去争取。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在成全退让,但殊不知最后不但负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楚寻用心听着,闭目沉思良久,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然恢复到之前那个惫赖乐观的少年姿容来。 “我想回楚月小筑一趟。” “去吧,但要速去速回,我有种直觉,真正的九州动乱,要开启了……” 夜色下,两人缓步从辰王府走出。穹宇上空狂风呼啸黑云翻滚,今夜的闪电似乎格外刺目,雷声格外震耳,仿佛应和昭示着大掌柜那句言论——九州,将要有大事发生…… 第一卷:风起云涌九州乱(完) 107、情窦初开各自难 第二卷:妖魔乱舞神剑斩 (之前上传错误,导致少了104章,现在已经补上……抱歉抱歉。 ..) 楚月小筑风景宜人,这里的天仿佛永远都是那么蔚蓝,这里的水也好似永远清澈,楚寻回来时将近正午,耀阳高挂投下道道金辉,向远处遥望,湖面上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金粉。 距离水榭还有十几丈的时候,楚寻看见水榭上蹲着一个人影,那人正向水中洒落着饭团之类的东西,而在她所在位置的湖面下,成群的鱼儿正欢快的争抢着食物。 不用说,这人自然便是顾盼兮,从她来到楚月小筑之后,便每日都会来和这些鱼儿“交流”。 今天也不例外,顾盼兮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楚寻远远看着,心头便是一紧。 “真的要开口么……”楚寻皱着眉头,距离越发临近,他的心也随着砰砰狂跳起来。 纵使不久前他在大掌柜和青霄皇这两位绝巅强者产生纠葛之时仍能有条不紊的将其化解,但在这个被其称为“呆货”,这个让他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前,楚寻却有些忐忑起来。 真的要开口么……还是不要了吧…… 万一人家拒绝了自己可如何是好,万一她亲口说出喜欢的是胡万,那该怎么办…… 狠狠揉了揉眉心,楚寻深深呼气,犹豫再三之后,终究还是决定先放一放。 说实话,这不是放一放,而是事到临头之时,他却……怂了。 从小到大面对刀光剑影,面对人心险恶,楚寻从未怂过。但今天,他是真的怂了。他怂在害怕遭到拒绝,更怂在害怕听到顾盼兮亲口说出证实那信中内容的话语来。 正自楚寻百般沉思之时,一道劲风却是从对岸急速掠来,楚寻心思杂乱并无察觉,待得清凉的湖水把自己淋成落汤鸡之后,方转醒过来。 水榭上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只见顾盼兮一脸的得意,正自咯咯笑个不停。 这呆货,到还会捉弄人了。 楚寻佯怒,冷眉一挑,道:“你有病呀?” 然而顾盼兮也不生气,仍兀自嬉笑,道:“你可算回来了,你走这段时间,我实在无聊的紧呢。” 这是什么意思……是思念么…… 心头涌起一股子莫名的甜蜜,但转念想到那书信中的内容,楚寻脸上刚刚浮起的喜色便又不觉降了下来。 “我老姐呢。”言语有些生硬的冰冷,楚寻在刻意回避与顾盼兮间极为自然的熟络。 不得不说,这名为初恋的东西,便是有一种变幻无常的魔力,让人时喜时悲,心绪不定。 即便惫赖如楚寻,也是逃不脱这神奇的规则。 顾盼兮一怔,心中只觉楚寻怎地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由撇嘴道:“就知道嫣然姐,我问你……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白皙的脸上浮现起两抹红晕,十根葱白也似的玉指便也不自觉的纠缠在一起,低着头,呢喃道:“有没有想我……” 由于声音太小,楚寻并没有听清这后半句的话语,但见得顾盼兮那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你刚才说什么?”楚寻又确定了一遍。 “什么也没说!”顾盼兮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楚寻只觉女人心海底针,方才还笑呵呵的,突然间便发起小脾气来,简直就是神经。 顾盼兮则认为楚寻根本就是听清楚了,之所以要再问一遍,无非是想让自己下不来台,着实可恶。 这时竹筏已经靠岸,楚寻登上水榭,他本想随便找个话题来打破这种尴尬,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些什么合适,于是便停顿了一下。 正是这小小的停顿,顾盼兮便更生气了,玉足一顿,扭身便走。 楚寻眉头大皱伸手去招,然而顾盼兮背对着他,又怎能看见这一幕,可楚寻终究还是没有说话,硬生生的看着顾盼兮气愤而去,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儿。 …… 因为楚寻回来,所以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楚嫣然亲自下厨,十几道好菜都是弟弟最喜欢吃的口味。 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楚寻、楚嫣然、顾盼兮、肃却,这是楚寻此番回家的第一顿,算是家宴,尽管楚寻极力要求去饭堂和护卫们一起,但终究还是被楚嫣然生拉硬拽的给捉了回来。 究其原因,她在弟弟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种回避,而顾盼兮的脸色也很不自然。 “小寻,你在外面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跟我们好好讲讲。”席间很是尴尬,楚嫣然想方设法的调动气氛。 将发生的事情粗略概述一遍,楚寻便又捧着饭碗兀自猛吃,好似多说一句能让他少块肉那般。 顾盼兮见了便更是生气,索性筷子一撂,起身走人。楚寻抬头看了几眼,心里也升起一股莫名的较劲,有样学样,亦是走人。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幅德行,楚嫣然自然也没了好心情,眼见肃却还在那里跟没事人儿似的大快朵颐,劈手夺过饭碗,怒道:“还吃什么吃,就知道吃!” 肃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愕然看向楚嫣然,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看什么看,他俩闹成这样,肯定是因为你出的馊主意!”楚嫣然拧着柳眉,愤愤道。 “这怎地能怪我……当初你可是拍手叫好的啊!”肃却咽下饭食摊手说道。 “那也怪你,四大剑奴里就属你没溜儿,你便不能学学坤山的稳重?哪怕学学寰风的沉默也行呀,你瞅瞅你……唉!”楚嫣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肃却听了哪里肯罢休,当即反驳道:“大小姐,咱能不能讲点道理。当初可是你说的,让我给出出主意……” “我没有!莫要诬赖好人!”肃却话说一半便被楚嫣然打断,旋即便见得楚嫣然向着自己猛递眼色,原来却是楚寻又回来了。 “老姐,什么好主意馊主意的?”楚寻好奇问道。 “啊……没事没事,你没吃饱吧,再吃点!”楚嫣然赶紧盛饭倒汤,好生殷勤的想要岔开话题。 “肃却?”转头看向肃却,四大剑奴里楚寻和肃却相处的最为随意,在神剑峰时两人经常拉帮结伙的捉弄别人,因此没少被大掌柜责罚。 “我该想到的,这坏人的名声早晚得落在我头上,大小姐……不靠谱!”肃却兀自摇头低语,脸上尽是悔之晚矣的表情。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楚寻皱眉发问,老姐和肃却这两个家伙有点不太对劲,肯定是瞒着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听不懂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楚嫣然把饭碗强塞给楚寻,笑道:“倒是你,快些吃饱便去找盼兮聊聊,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可是时常挂念着你呢。” 楚寻闻言心里便又是莫名的一甜,但嘴上去酸不拉几的说道:“挂念胡万还差不多。” 听得这句,楚嫣然和肃却对视一眼,纷纷极不自然的岔开话题,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其实楚寻去而复返是为了给老姐说怒江之水一事,但没等开口便被两人的怪异举止弄的晕晕乎乎,到得最后老姐仍是没给他开口机会,连推带撵的,便将楚寻赶到了顾盼兮的房门之前。 “记得好好说话哈,别总是跟人家呼来喝去的,知道么。”楚嫣然说着便去敲门,随后将楚寻推了进去。 楚寻现在是既迷糊又不自然,进屋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道说点什么为好。 顾盼兮则是把头别过去,压根不搭理他。 “呃……我来坐坐。”支吾半天,却是挤出这么一句。 “回你自己那坐去。”顾盼兮没好气,一张小脸上满是怨气。 楚寻见状便更弄不懂了,你这怨气打哪来的啊,明明要跟胡万好,却偏偏还受不得我的生疏,这没道理呀! 九州年轻翘楚也好,客栈下人扛鼎之人也罢,但楚寻此刻却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而已,如此想着心里便也有些不忿,不忿转为不满,最后头脑一热违心的话便脱口而出:“怎地,有了意中人便连朋友也做不成?轰我走是什么意思,避嫌呀!” 听得此言,顾盼兮豁然转头,她足足怒视了楚寻数息时间,在最后将有泪瓣儿摔落出来之前,狠狠咬住嘴唇,夺门而出。 不得不说,楚寻方才那句话确实有些过分,但他的本意却并不是言语中伤,只是一时气急,再加上平日便养成了言语犀利的习惯而已。 说完之后他自己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这句话说得实在是重了,见得顾盼兮抹着眼泪离去后,则更是心如刀绞,恨不得当场打烂自己这张没把门的破嘴。 正当楚寻准备追出去的时候,楚嫣然却是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原来她在把楚寻推进屋之后压根就没走,而是在门外蹲墙角,听得楚寻那句话,便忍不住冲了进来。 刚想出言呵斥,但又似转念想到什么一般,柔声道:“都怪我。” 楚寻一愣,心说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还怪着老姐了…… 此念刚刚浮上心头,便听得楚嫣然轻叹连连,语气中带着愧意,将她和肃却的谋划缓缓道了出来…… 108、有些话真不好意思说 楚嫣然在讲述的过程中始终小脸通红,带着愧意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 . . 楚寻听后险些没郁闷死,心说老姐和肃却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呢么。 回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怒闯辰王府,若不是大掌柜在暗中跟随护佑,今天他哪还有命站在老姐面前一脸惆怅…… 原来,自顾盼兮上次给楚寻写信之后,楚寻忙于各种事情始终没有回复,这妮子也是情窦初开胡思乱想,便镇日闷闷不乐,楚嫣然见状大感诧异,毕竟顾盼兮平时都跟个小疯子似的,最喜欢说笑打闹。 几番询问过后,终于是从顾盼兮口中得知了她闷闷不乐的原因,楚嫣然一听这还了得!心头只道是自己这个弟弟太过可恶,但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楚寻在神剑峰,楚嫣然在楚月小筑,相差十万八千里也管不着人家呀,这该如何是好。 在楚嫣然眼里此乃关乎这对“金童玉女”终身幸福的大事,必须着实解决,于是乎,她便想到了同样鬼精灵颇多的肃却。 而这肃却平时也的确没溜儿的紧,活脱大一号的楚寻,找他出谋划策正好合适。 是以楚嫣然找到肃却询问办法,哪知肃却想也不想便是出了一个馊主意,值得一提的是他当时正在钓鱼,久钓不上正值心情烦躁,而且在他看来小情侣之间闹点矛盾也委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也没听说公子和顾盼兮啥时候凑合到一块了不是。 抱着这种想法,估计他当时也就没往心里去,随意找个说辞便把楚嫣然敷衍过去。 但对待此事,楚嫣然和肃却的重视程度简直天差地别,她早就相中了顾盼兮,从冶器大比开始便认为把顾妹子说和给小弟乃是天作之合,此番他俩之间出现矛盾,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还不得尽心尽力呀…… 于是,便有了那封书信,信是楚嫣然写的,内容是肃却提供的。 其实这也不怪肃却,毕竟于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分析完全正确,胡万大嘴巴肯定会把信给楚寻看,楚寻若是心里真有顾盼兮也肯定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其中又发生一些无法调控的细节,导致眼下这种境地。 狠狠搓了把脸,楚寻无奈之极的看向老姐,同时心里对肃却这个混球暗骂不已。 “那……现在怎么办呀,要么我去找盼兮,就跟她说这事是我……”楚嫣然细声细语,显然心里也不好受。 “别了,黑锅都背我身上吧。”楚寻轻叹一声,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旋即推门而出。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让老姐去认罪也没什么必要,因为他现在和顾盼兮的矛盾来源已经从那封信演变成方才楚寻那句伤人的话了,这等同于双方对换了角色,现在该有怨气的是顾盼兮,至于楚寻……点头哈腰赔不是吧…… “平日里呆货都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仔细想想,还真就没见过她生气,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原谅我。”楚寻边走边想,心里忐忑的紧。 “若不原谅我该如何是好啊……”兀自胡思乱想着,却看见肃却正翘着二郎腿跟水榭东侧钓鱼,一脸的惬意闲散。 捡起一块石头便是扔了过去,鱼群有没有被惊动不知道,反正肃却是吓了一跳。但这也不能让楚寻解恨,心头只道若是顾盼兮不原谅自己,那就把肃却偷看某位女弟子洗澡的事情说给媚舞听,到时候媚舞定然不会轻饶他。 “幸好媚舞什么话都与我说,她喜欢肃却这事儿,恐怕连肃却自己都不知道,正好作为我的杀手锏,否则还真就没什么招整治他呢。” 想着想着,楚寻已然来到楚月小筑后花园,这里从九州各地移植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不消说春暖花开之际,便是隆冬腊月,也是竞相开放。 甫一到此,便有扑鼻花香迎面而来,极目四顾中,但见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端的是美不胜收。 再向花园中心的凉亭看去,一个粉雕玉琢似的人儿正自坐在凉亭中,她环手抱着双膝,把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两条编织整齐的乌黑马尾辫儿披在粉白如蝤蛴的脖颈两侧,身子似微微有些颤抖,想必仍在伤心啜泣。 楚寻见后心里便像是被生生扯了一把那般,下意识的握紧双拳,后悔搬着愧意盈满心田。 缓步来到凉亭旁侧于顾盼兮身后站定,楚寻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伸手去拍她肩膀却又在几次尝试后缩了回来,总之便是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了。 然而顾盼兮也是伤心的紧,竟然丝毫没有发觉楚寻在她背后站了许久,只管轻轻啜泣,时不时还要加上一句可恶可恶。 “可恶可恶!不要脸不要脸!” 当顾盼兮兀自重复了七八遍后,楚寻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这呆货骂来骂去就不能换个花样,言语这么匮乏,怎地还学着人家骂人呢。 听闻笑声,顾盼兮惶然转头,入眼处楚寻正勾着嘴角站在自己身后,午时的阳光金灿灿的打在他身上,仿佛为其镶上一层金边。 他的眉眼好生清秀,眸子明亮,其内似乎闪烁着熠熠光芒。再看细些,他的左眼角下方还生着一颗小小的泪痣,而这颗泪痣不知怎地便似让他那张惹人伤心的脸凭生出几分温柔来,正自凝望也似的盯着自己。 顾盼兮看着看着,本想要说的赌气言语便全都哑了回去。 至于楚寻,此刻他的眸子里则是倒映出一副绝美的容颜来。说实话,顾盼兮称得上美女,但放眼九州美过她的仍就数不胜数,可不知为何,楚寻便是觉得她最好看,好看到比画中的仙女都要动人几分。 那是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眼角还兀自挂着几许湿痕,她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原本稍微有些胖嘟嘟的感觉,霎是可爱。但眼下却明显消瘦了许多,想必是这段时间情绪低落所致,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容颜,反倒更增几分清丽。 无巧不巧的,顾盼兮左眼角处也生了一颗泪痣,是红色的,在这颗泪痣的点缀下,楚寻仿佛也从顾盼兮脸上看到一种灵动、清丽、幽怜结合在一起的别样的温柔。 不觉间,两人便看的痴了,许久都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一只调皮的鸟儿出现,之说以要说它调皮,是因为也不知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附近盘旋几番后,竟瞄准了楚寻似的,从天下“丢”下一坨事物来。 楚寻有所感,连忙闪身避开,同时抬首看去,心道这鸟儿可真是个煞风景的熊货! 不过这样也好,顾盼兮终于破涕为笑,传来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活该,连鸟儿都瞧你不顺眼,你说你该有多讨厌。”顾盼兮轻掩着樱桃小口,嘴里虽如此说着,但情绪却大大转好。 “活该个屁。”楚寻压根就不是个说软话的人,眼见顾盼兮不再生气,嘴里便又没了好话,恢复到平时那副惫赖的可恶德行。 “哼,你来找我干嘛?”顾盼兮扭头嘟嘴,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谁来找你,本公子赏花不行啊?”楚寻也是把嘴一撇,不但将视线转向别处,还吹起口哨来。 顾盼兮本以为这货能柔声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心中抱怨楚寻不懂怜香惜玉的同时,便生气起来,“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语气有些气,又有点急,但仔细品味,里面似乎还有些小小的期盼。 “说啥?”楚寻嘴硬,但心里却明白顾盼兮想要听得是什么,可他从小到大什么话都会说,偏偏不会说这种话。 说我喜欢你?不不不,这可不行,多不好意思啊…… 可若是不说,顾盼兮怕又要失望生气了吧……几经思想挣扎,楚寻头脑一热,却兜头便是一句:“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本公子?” 顾盼兮先是一怔,旋即俏脸大红,咬着嘴唇沉默片刻,最终小声嘀咕道:“不要脸,该是我问你才对。” 脸红说明她被楚寻问到了心里,沉默说明她经过思考,两者结合则说明她的确是喜欢楚寻,但同样不好意思承认。 这一切被楚寻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好似吃了蜜饯般甜丝丝的,这种美妙感觉,端的是不可言喻。 谁也不愿率先承认,这事便又陷入僵局,不过好在两人气儿都消了,至此信笺闹剧便算是揭了过去。 乌飞兔走月落日升,转眼时间过去三天,在这期间楚寻和顾盼兮早已和好如初,甚至在经历这件事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又在无形中更进一步,见到彼此便会觉得莫名的束缚和踏实,一会儿不见就会不由的想知道对方正在干嘛,就算不说话,呆在对方身边时也会不禁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当然了,楚寻仍是热衷于损白捉弄顾盼兮,这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就在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中,时间又是过去三天,这一天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让楚寻发自内心的高兴,坏消息则是让楚寻发自内心的倍感闹腾…… 109、赴约 这一天的天气极为恶劣,风雨交加闷雷滚滚,从楚月小筑向外看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笼罩于飘摇之中,湖面被豆大的雨滴无情拍打,好像沸腾了一般。 .. 不过这种恶劣的天气并没有影响楚月小筑中众人的心情,此刻大家正聚集于饭堂喝酒聊天,一千五百多人同吃大锅饭的场面,其热闹可想而知。 酒宴是早就开始了的,今天护卫们不用训练,酒过三巡,许多人都喝的有些迷愣,一个个呼三喝四详述起自己经历过的趣事,因为天色黑沉,是以饭堂中光线很是昏暗,楚寻、顾盼兮、楚嫣然、肃却四人围坐于饭堂东侧的圆桌,脸上挂着笑,安静的听着这群汉子们胡吹乱侃。 “喂,遥扣芳辰了哈。”楚寻一手捻着酒杯,以另一只手臂碰了顾盼兮一下。 “你还会说好话呢呀,我以为你从来只会损我呢。”顾盼兮甜甜一笑,今天是她的生日,楚寻和楚嫣然一致决定为她庆祝一番,于是才会有了这种场面。 当然了,谁都有过生日的时候,这并不是让楚寻发自内心高兴的事情,让他高兴的,是顾盼兮从开玄中期突破到了后期。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委实是没什么可高兴的地方,因为开玄境的确是有些不值一提,但楚寻就是高兴,看到顾盼兮进步,听到顾盼兮说自己突破的时候,楚寻甚至有种比自己突破还要兴奋的感觉。 “诋毁,污蔑,本公子何曾损白过你,都是夸你的。”楚寻笑着说道,然而他好话说完刚想露出“本来面貌”的时候,湖面上却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急速想着楚月小筑而来。 楚寻的目光始终是落在外面的,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人影,眉头微微拧起,到嘴边的话语便也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那道身影的出现便让他感觉到一丝烦闷,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那般。 因为来者只有一人,而楚月小筑里不但有肃却坐镇,更有一千五百名已到达固玄初期且训练有素的护卫,所以无论来者是何许人也都不用太过担心,毫不夸张的说,除了大掌柜和青霄皇之外,便是任何一个神海强者想要在这种阵容下对楚月小筑不利,那都是自寻死路。 没有惊动其他人,楚寻独自起身来到门外。 大雨磅礴而落,不见丝毫歇止迹象,狂风呼啸着将湖面卷起浪潮,拍打在水榭旁的石壁上溅起老高,天地间一片迷蒙,而迷蒙之中,那道人影越发临近。 楚寻以玄气避开雨水,缓缓走向水榭边缘。此时肃却和楚嫣然喝的都有些多了,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只有顾盼兮跟了出来。 “怎么了?”似是能感受到楚寻心中的燥闷,顾盼兮柔声问道。 以手指向远处湖心,楚寻道:“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 顾盼兮翘脚遥望,但见湖面泛涛水汽氤氲,并未发现人影。 这倒不是因为来者刻意隐藏,而是因为顾盼兮无论玄修境界还是体脉都远远落后于楚寻,所以楚寻都只是隐约看到,她自然便无法察觉。 “你先回去,把肃却叫醒。”楚寻正色说道。 在正经时候,顾盼兮从不会质疑楚寻的决定,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很贴切,因为这是一种信任和尊重,甚至称之为托付也不为过。 须臾,人影越发临近,在顾盼兮叫醒肃却的同时,人影也落到了水榭之上。 见得楚寻,那人直接半跪在地,恭声道:“禁卫左翼副统领张耀见过公子,受圣上之命,特将此手谕传于公子过目。” 楚寻微微皱眉,来者不是敌人,但这来意,却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躬身将其扶起,楚寻结果手谕,也不忙展开来看,和声道:“张统领受累,请移步寒舍歇息。” “谢过公子好意,事出紧急,张某须得得到公子亲口回复,而后便要即可启程回返。”张耀虽站起,但仍旧躬身抱拳。 听得此言,楚寻便知事情紧急,也不再多话,直接展开手谕过目。 看过内容,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这手谕里一共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近日坊间突起舆论,声称楚寻早些时间曾与皇城出没,皇室或是无能或是有意放任,竟不缉拿此獠归案。此等舆论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对皇庭威信影响颇大。 至于那第二件事,才是真正让楚寻烦闷的事情。据皇庭安插在南地的探马回传,辰王不知何时逃离王府潜返封地,举二十万雄兵,自封“辰皇”对峙皇庭! “张统领稍待,我去交代一下便与你共同回返。”楚寻略一思索便做出决定,此时无论是履行承诺也好,亦或探听消息也罢,他都是十分有必要走一趟皇城了。 由于楚嫣然实在是喝的多了,是以楚寻也就没去扰她,再者来说,楚嫣然虽平日里一副大姐大的模样,但这种事告诉她却并无用处,一来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二来还凭白让她忧虑。 直接跟肃却交代几句,楚寻便欲启程。 “喂!”身后传来顾盼兮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风雨交加中,她的脸上带着担忧和不舍,柔声道:“你小心点。” 楚寻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有种预感,此番从楚月小筑出去后,等待着他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艰难险阻。 “你……什么时候再回来?”顾盼兮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楚寻能够感受到顾盼兮心中深深的忧虑,她该是和自己一样,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吧。 “放心,很快就会回来。”楚寻扯出一条笑容,旋即头也不回,随着张统领渐渐消失于漫天风雨之中。 回首看去,楚月小筑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于视线当中之前,仍可隐约看见,水榭上那道凝望着自己的身影。 …… 来到皇城时大雨仍未停止,楚寻随着张统领直接进宫面见青霄皇,第一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应人之事而已。倒是这第二件事,却不得不说和青霄皇好好商议一番,听听他的想法和意见。 大殿上空空荡荡,有一种肃寂的气氛弥漫。闪电划过高空,映的殿内骤然发亮,十六扇殿门都开启着,有风灌入,殿内的烛火便摇曳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青霄皇此刻正负手立于殿门之前,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深邃而复杂的光芒,遥遥望向远在数千里开外的南地。 有惊雷徒然炸响,他的眸底便是燃起两道熊熊之火,似是要将那南地尽数焚毁一般。 楚寻在张统领的引导下穿过重重宫门,来到青霄皇面前。 “陛下,此事您欲意如何定夺。” 没有丝毫废话,此事往轻了说是关乎朱家天下,往重了说则是牵扯到九州苍生,辰王返绝不会是无理由的返,他不是傻瓜,如果没有强大背景作为支撑,想必不会如此心急,毕竟南地乃是他心腹聚集之地,即便皇庭派人交接,他也可以暗中操纵徐徐图之,待得机会成熟再举大旗。 来的路上楚寻也对此事进行了思考和分析,原本他一直以为辰王爷已经被大掌柜灭杀,但现在看来,大掌柜当时并没有说出实情。 至于大掌柜为何如此,以楚寻对他的了解,没有别的理由,肯定且完全是因为不想破坏了楚寻回家的心情。 如果不出意料,大掌柜现在必然是在南地,相信很快便会传来消息。 继续说辰王的事情,纵使他是一名天河玄修,纵使他如何老谋深算,但也绝无在大掌柜眼皮子底下逃生的能耐。可他却的的确确逃出生天,这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 有人出手救走了辰王! 放眼九州,普天之下能够在大掌柜也无法阻拦的情况下救走辰王的人,现在恐怕还没诞生。 也许青霄皇有这个能力,也的确不能排除是他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无论怎么设想,这对青霄皇都没有任何好处。 那还会是谁…… 转眼间,楚寻和青霄皇都想到了一个近期名声大噪的词语——妖族! “会是它们?”青霄皇沉声自语。 “极有可能,否则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个能耐和理由。”楚寻正色点头,这种情况无需谦让。 随后便是沉默,青霄皇眸子里的火焰跳动的越发剧烈,一股无形的气势渐渐散发,直至这一片的天空似乎都更加黑沉,直至无数道惊雷统统劈向南地…… 楚寻微微蹙眉,传说中的天子之气并非虚妄,一己之怒绪牵动天威,这一点,即便是大掌柜都是不行! “无妄妖魔,这九州乃是本皇的天下,胆敢来此作乱,当拔其根本,当夷灭全族!” 许久,青霄皇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震慑人心的威压,一种磅礴的王者之气蓦然散开,瞬间使得整个大殿都似震颤起来。 …… 按照先前约定,楚寻须得在牢中度过些时日,虽然仅是走走过场而已,但也得给皇庭和客栈时间,让他们搜寻出能堵住悠悠众口,妖族犯乱的证据来。 而这证据,不是你说说便可,是须得活捉一只妖族异类让它亲口承认才最理想。 其实楚寻知道,坊间的舆论无非便是辰王和道宗的功劳,这两者一个想要颠覆皇庭,一个想要皇庭和客栈火并,都没安什么好心,否则此事也不比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楚寻更知道,以辰王的能力和手段,他在狱中的这段时间,绝不会太平! 110、神秘绝玄狱 绝玄狱,青霄国第一大狱,位于皇城以北七十里外一座名为“玉罗山”的山壁内侧,此狱设立七百年来,曾关押了无数重型犯人,其中不泛众多神海大能,最有名便是三百年前号称“死瞳”的绝世散修。 .. 据传此人修为之深,仅凭一双眼便能直接置人于死地,但这还不是他最强的地方,因为放眼天下,没有人承受的住他那一眼之威力,所以便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出手。 但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却偏偏老死狱中,就如他那绝巅的实力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入狱,更没有知道是谁捉拿了他。 除了死瞳之外,历代还有诸多神海大能葬于此狱,若要一一赘述,怕是个把时辰也讲述不完。 绝玄狱修建于山峦内部,此山突兀无树,通体皆为乱石。而这石头却不是普通之石,乃是一种名为“冥石”的奇异材料,自古至今曾有无数冶器异师前赴后继,想要将这神异的能够隔绝玄气的石头融入到冶器当中,但最后结果却皆是以失败告终。 皇庭之所以要选择此地建造第一大狱,除了玉罗山那神秘莫测的护山大阵之外,便是看中了隔绝玄气的这一点。在此狱之前,江湖势力劫狱的情况屡屡发生,任凭你皇庭将大狱建造在皇城之中还是深潭之底,他们总是有办法以玄气沟通来感知犯人位置,甚至江湖上还曾经一度出现专门以劫狱为营生的帮派,着实是让皇庭头疼的很。 毕竟,就算你破开神海大能案犯的气海,废掉他一身神通,那也无法隔绝人家数十年所积累出的特殊玄气气场,所以无论怎样,都是会被同伙寻到且救出。 直到这绝玄狱出现,事情才终于有了改观。 而如今楚寻将要被送往的地方,便是这绝玄大狱! 先前说过,玉罗山生有护山大阵,此阵神异之极,从外部来看,玉罗山便是一座整体,根本无有任何入口和山洞能够通向内侧,只有懂得护山大阵的玄妙,方能自由出入。 毫无疑问,此法是被皇庭所掌握,否则他们也无法于此山建造绝玄狱。 由于青霄皇事先交代过,所以负责押送的兵卫对楚寻十分客气,一无推搡打骂,二无重型枷锁,双手双脚不过是象征性的锁着一副普通铰链而已,若楚寻想要挣脱,随时能够办到。 当然了,这些兵卫也并非全是听从皇庭安排,自打楚寻名扬在外之后,可以说皇城之中已经无人不识得这位客栈公子,既然识得,哪个还敢狗胆包天的对他动手动脚私自刑罚。 来到山脚前已是当夜申时,天色黑沉,大雨仍旧未止。 “公子,恕末将冒犯,入狱前须得……”说话的是玉罗山外围第一道防御的领头将军,他早已得到通知,是以知道这位少年便是圣上刻意吩咐不能怠慢的客栈公子。 “我明白,将军请便。”楚寻闭上眼睛,护山大阵这种玄妙皇庭怎可让外人窥探,所以入狱前自然是要蒙眼的。 “公子误会了,不是蒙眼,而是……”领头将军吞吞吐吐,好似有些为难。 楚寻便又睁开眼睛,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无论多么恶劣的规矩,只要不杀伤自己,那便不能为难了这群当差的。 “将军直言便是。” 领头将军咬了咬牙,道:“须得将公子体内玄气暂时封印,其中苦楚很是难熬。” “何时才能解封?”楚寻皱眉问道,这种方式在他的意料之外,须得谨慎对待。 他当然不是信不过青霄皇,且不说青霄皇有无害他之心,便是真的想害,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会用这种诱骗的手段,权谋算计是权谋算计,诱骗这种事青霄皇还是不屑去做的。 所以楚寻要防的不是他,而是……辰王! 没错,就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辰王! 要知道,辰王在位三十余年,朝野中可谓爪牙遍布,上到皇室宗亲如熙公主者,下到走卒兵卫,只要是依靠这皇庭生存的,辰王便都有涉猎。 不管他用的什么方式,亲自拉拢还是威逼利诱,总之他想买通的人,十之六七都不会拒绝,这也正是得知辰王自立为王之后,青霄皇如此沉重的原因之一。 绝玄狱为第一大狱,其内关押着当今诸多强者,他们入狱前十恶不赦逍遥自在,入狱后只能眼巴巴等死,他们不甘,万分的不甘!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救他们出去,他们会怎样报答那个人呢…… 说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下去,辰王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此地必有他的心腹安插! 眼下辰王最恨的人和势力是谁,想必并非青霄皇和皇庭,而是楚寻和客栈,这一点,楚寻心知肚明。 在绝玄狱这种相当于与世隔绝又有辰王心腹的地方却无法使用玄气,危险系数实在太高,所以楚寻不得不有此一问。 “最快须得三天。”领头将军拱手作答。 三天…… 以辰王的心机,精心谋划一场暗害怕是用不了半个时辰。而杀一个无法动用玄气又被限制行动的人,怕是只需一瞬! 楚寻皱眉沉思,此事着实有些不妥。 “以黑布蒙眼不可?” 领头将军面露难色,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瞒公子,此地有种与玄气类似的气息,通过玄气能够感知,若是不封印玄气,公子便能通过那种气息将入山方式记下。” 听到这句话,楚寻心头一凛,不禁便想起青妖百二口中的精纯玄气来! 之前在与青妖百二交手过后,楚寻经过细致分析,已然得知自己之所以能够被精纯玄气刺激而产生突破征兆,大概便是因为自己的神异体脉。 如果这玉罗山的护山大阵是由精纯玄气构成,那么即便将他体内玄气封印,亦是无妨。甚至若是幸运,还可借机悟得摄取精纯玄气之法。只是到底是福是祸,却需要赌上一把。 沉思片刻,楚寻终究还是点头应允。且不说赌与不赌,便只是答应了青霄皇入狱这一条,那也不能出尔反尔。 见得楚寻答应下来,领头将军登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过得罪之后,便以特殊方式将楚寻的玄气尽数封印起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过程,奇怪到楚寻根本不知不觉,气海便似完全消失了一般。 “公子请吧。”作罢之后,领头将军躬身说道。 “对了,此地守卫多少,实力皆在何种境界?”楚寻突然想起此事,便直接问道。 领头将军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楚寻贵为客栈公子,今天就算不给自己面子不同意封印玄气,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既然人家上居高位都能体恤自己一个名为将军实为狱头的小人物,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却瞒着人家呢。 “不瞒公子,此地守卫三千,实力最高者为天河巅峰。” 楚寻微微点头,又问:“平均实力呢?” “平均实力固玄境,灵溪境共由百人,皆为狱官,天河境十人,司职布防将领,在下便是其中之一。”领头将军毫不隐瞒,一口气说道。 “此等重地为何无神海大能把守,尔等又是否常年驻扎于此?”楚寻继续追问。 “公子恕罪,前一点末将亦是不知,但我等的确常年驻扎,任期十二年。” “可有体脉神异者,可否因那神秘气息而触动玄气修为?”此事关乎精纯玄气,是以楚寻问的极为仔细。 “并未体脉神异者,我等皆是寻常玄修。至于您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曾发生过。”领头将军似乎有些自嘲,没错,在武者眼里强悍无比的玄修,却也分高低贵贱,体脉强悍者天生便前途光明,至于这些体脉普通的,怕是终其一生也就只能混个饭碗罢了。 “好,我知道了。”楚寻冲其点头致意,领头将军惶恐回礼,然后便引着楚寻进入狱中。 在进山的途中,楚寻将领头将军的回答逐一分析,此人给予的答案很有用,从人数、体脉、境界三大要素综合来看,楚寻便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神秘气息要么不是精纯玄气,反之则是落实他以前的猜想,体脉不够强悍,便决然无法感知精纯气息。当然了,若是有特殊法门则可以另当别论。 至于为何可以做出以上结论,举个反向例子便可得知。 很多事情,一个人是偶然,十个人勉强称作偶然,一百人甚至一千人便绝对不是偶然。此地有三千余位玄修,但在体脉不够强悍的前提下却无有一人能够通过神秘气息提升修为,这几乎就论证楚寻的设想了。 而此地无有神海大能把守,则是说明皇庭并不担心狱中的犯人通过神秘气息变得越发强悍,当然也有可能皇室也压根就不会往这方面联想。至于他们是否常年驻扎,则更可证明在常年在这种神秘气息的刺激下还无法取得进步,便是和体脉有着绝对的紧密联系。 这一切都建立在神秘气息是否是精纯玄气的前提下,至于此气息到底是不是精纯玄气,还须得楚寻亲自感受才可得知…… 若是,此番豁上性命的豪赌,他便是赌了个正着! 111、入狱 从山脚至山内大约十里左右,路程曲折婉转,其中设置诸多阵法阻隔,不仅有玉罗山天然的护山大阵,更有皇庭高手精心布置的障眼阵法。 障眼阵法对于楚寻来说并无什么吸引力,虽然他破不掉,但却识的出。而在达到进入山内的入口时,玉罗山的天然护山大阵,也就是那种神秘气息,终于是浮现出来! 楚寻心头一凛,神情便不由凝重几分。 先前的领头将领早在第一道关隘时便止步了,现在引着楚寻的乃是最后一道关隘的将领,此人并未发现楚寻的异样,只管兀自于前方引路,沉默不语。 按理说遇到客栈公子这种人物,他们这些皇庭“苦力”应该巴结讨好才对,这一点在之前的一路上颇有验证,毕竟大家都知道楚寻只是名义上的囚犯,实际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出狱。而客栈乃是足以和皇室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能够巴结上客栈公子,也算是为自己多谋一条前途出来。 第一个领头将军属于木讷类型,言语上不太会阿谀奉承,但从那人对楚寻毕恭毕敬便可见一斑,即便是这种老实人,也是想着能够在客栈公子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自他之后,又经过七八道关隘,每道关隘的将领都是对楚寻极尽讨好之能事,唯独此人不同,莫说刻意讨好,甚至楚寻和他目光接触的一瞬间,竟隐约看到一丝丝敌意存在! 此人有如此反应的原因当有三点: 第一,他曾在某种方面受到过客栈波及,也许是亲朋好友作恶被客栈诛杀,也许是本身受过客栈之苦。总之,若是无有瓜葛,他便绝无仇视客栈公子的理由,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第二,此人心里扭曲,因自身常年处于这种位置而心生嫉恨,对身居高位且年纪轻轻的楚寻存在天然敌视,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三,此人……便是辰王的心腹之一! 分析这些对楚寻并无太大用处,唯一有用的便是第三点,此人若真的是辰王的人,那么楚寻好歹便可知道潜在对手拥有怎样的实力和权力,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尽早做出应付对策。 这些是他方才分析得出,刚想往下细思,便徒然感受到那种神秘气息来临,磅礴而浩大,让人为之心神动摇。 仔细感知片刻,楚寻微微皱眉,他能够从这种气息中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极其微弱。究其原因,很可能是这种气息中包含精纯玄气,但却不甚丰厚。 但,即便如此,对楚寻来说也是大有助益! 倒不是他掌握了精纯玄气的摄取方法,而是那护山大阵拥有天然的攻击属性,自从楚寻迈入某一区域之后,那种气息便疯狂的向他扑击而来。 先前沉寂的气海便就有了一丝感觉,是沸腾的感觉,但却并不剧烈。 不过更多的还是天旋地转,不得不说,这护山大阵委实神异,只是片刻功夫,楚寻眼前的场景已然变化万千! 眼下,他所能够看到的场景是一座宫殿,宫殿雄伟庄严,金碧辉煌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心神向往。 正当他无法控制的准备向宫殿迈进之时,场景再起变化,宫殿化为焦土簌簌而落,一转眼尽成荒凉,再转眼,此地已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沙大漠。 大漠无边无际让人绝望,楚寻便又不禁生出渺小而卑微的感觉,仿佛在这沙漠之中,自己连一只蝼蚁也不如。 在随后不知多久的时间里,场景接连变化,有连绵起伏的群山,有波涛汹涌的大海,有万马奔腾的草原,有岩浆喷发的火山。 直至最后,一副壮丽而神秘的图画展现于眼前,那是……枯寂而幽邃,闪烁着灿灿繁星的域外天河! 此时楚寻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但他的脑海里还是不禁闪过一个疑问—— 玉罗山,是否与星河有关…… 终于,他眼前一黑,便再也有无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然在山体内部,气海中仍有沸腾之感,但玄气还是无法调动,转头看向两侧,护送自己而来的那些护卫,包括那名疑似辰王心腹的将领都是神色迷茫,显然也经历了和自己相同的昏迷。 “看来,这玉罗山的护山大阵,皇庭也只有进入方法,却并不能克制种种幻境。” 略作沉思间,楚寻听得那将领开口说话了,是与前来交接的另一位将领对话。 “他便是客栈公子,可还有甲级牢房空缺?”疑似辰王心腹的将领问道。 “甲级?上头不是说做做样子便算了嘛,怎么还关入甲级?”对方疑惑反问。 “这是圣上手谕,你自己去看。”疑似辰王心腹的将领抖手从袖中取出一副黄娟布卷来,交给了对方。 后者结果仔细观看,片刻后叹道:“上头还真是变幻无常啊,哥几个昨天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拾出来一间像模像样的屋子,今天就变卦,真是让人郁闷。” “莫要胡言乱语,上面的决定岂是你我能够评价!” 两人随后又说了些不重要的话语,楚寻也没再细听,但那手谕,却是让他疑心大起。 当然,手谕乃是青霄皇亲自书写也未必没有可能,但更多的可能,乃是辰王伪造手谕,这种情况,已然出现过一次了! 从管理宽松甚至压根没人管的“像模像样的屋子”,再到甲级牢房,可想而知,差距有多么巨大。 这还不是主要的,享受还是遭罪楚寻并不在乎,但仅凭“甲级”两字,便可知道将要关押他的牢房,会是何等规格!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名将领为辰王心腹,如今,便是几乎可以确定下来。他,就是辰王心腹!一名天河境界、可调动三百人力、司职看守绝玄狱最后入口的,辰王心腹! 这样一来,事情便麻烦了,以此人的能力和手中掌握的权利,能够轻而易举的切断监狱内外连通,想要楚寻“暴毙”狱中,成功系数可谓十分之高。 努力调动玄气,起初仍旧毫无反应,好在数次尝试之下,终于有了一丝丝松动迹象。 尽管即便楚寻玄气恢复如常也不是天河强者的对手,但总归聊胜于无。 “公子,咱们这边请?”不觉间,先前与辰王心腹对话的那名将领已经来到面前,恭敬说道。 楚寻打量几眼,发现此人生的不算丑陋,但却蓬头垢面好生邋遢,他未着甲胄,内里的布衣沾满油腻,袖头领头都见亮色,可见许久未曾洗过。 “敢问将军姓名职位?”楚寻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信息都不能错过,任何信息,都有可能成为自己脱险的重要屏障。 那人似乎有些愕然于楚寻竟会询问他的姓名,赶紧摆正姿势,受宠若惊般的答道:“小的赵武,现任甲乙狱类狱官。” 这种货色也能管理甲乙级别的牢狱? 楚寻也是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怎可以貌取人,便又笑道:“那我岂不是正归您管制了?” “哎哎哎,不敢不敢,这话可不敢说,小的哪敢管制您呀。”赵武一脸谄媚,又道:“公子您放心,所谓山高皇帝远,在这呀,咱赵武说的算。皇帝老儿不是要关你甲级牢狱么,我偏不,昨儿兄弟几个好生收拾,给你安排了一个舒坦的住处,你便住那。” 这货,还是个阳奉阴违的主儿…… “那就有劳赵武大哥了,这份情谊小弟记下了,待得日后,必然报偿。”楚寻拱手道谢,他是不在乎环境,但在有选择的前提下,还还会选择住大狱啊,若真有这样的人,毫无疑问,那是傻叉。 当然了,楚寻说的报偿日后有机会也肯定会兑现,不过他这么跟赵武说话倒不是为了讨好人家,只是觉得此人身上颇有种江湖味道,虽是小痞子的即视感,但却也比甲胄森严一身官气的将领让人觉得亲近许多。 “报什么报呀,咱赵武不是那种图报的人,公子住的好咱便满意了。”赵武油嘴滑舌,随后在引着楚寻前往住处,走了一路白话了一路…… 终于,再向地底深处行进了大约两刻钟之后,甲级牢房出现眼前,这里面关着的人虽然一个个神色萎靡,但若用心感受,那种强悍的气机,却是让人不禁心头一滞。 楚寻知道,虽然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但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昔日搅动风云的顶尖强者。 “公子,便是这了。环境肯定比不上你们神剑峰,但在这牢狱之中,却也是最好的了。看在兄弟们精心打理的情分上,公子就委屈几天?”赵武笑道。 “李大哥哪里话,是我该多谢你才对。”楚寻冲其拱了拱手,入眼处乃是一座由库房改制的“简易厢房”,内里桌椅床凳一应俱全,崭新的床单下铺着厚厚的棉絮,甚至在床边,还刻意准备了几本古今杂谈已做消遣之用。 如此设施,比起其他甲级牢房,简直天差地别。此刻楚寻只觉好生幸运,虽然换个身份赵武肯定不能如此对待自己,但管他有何居心,人家确实是把事儿给办到位了。 “我这怎么有点贪官污吏的感觉呢……”待得赵武走后,楚寻躺在松软的床上,自嘲笑道。 然而在他自嘲的时候,却全然没有注意到,透过木板拼合的“墙壁”缝隙,一双湮白无眸的眼睛,却在紧紧盯着自己…… 112、老人家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等也不会来,如果负责把手绝玄狱入口的那名将领真的是辰王心腹,那么他迟早会动手。 .. 楚寻知道忧虑焦急没一点用处,索性便趁着“闲暇”,将魏总管赠送的寒霜剑气拿出来品读。 这寒霜剑气乃是和玄阴之气相辅相生,虽然没有玄阴之气支持也能够催发寒霜剑气,但其中的“意”与“势”却要相差不少,简单点说,便是威力不足。 但玄阴之气终究是九州大陆独一份的特殊存在,即便楚寻聪明颖悟,一时半刻却也别想参悟通透。 至于寒霜剑气,便要简单许多。当然了,这简单也是相对而言,放在楚寻眼里不算难,但放在其他人眼里,也许便须得绞尽脑汁了。 说到这还是得感谢大掌柜,在神剑峰那十年里楚寻极为不理解,为何大掌柜不许自己修炼玄气,反而镇日的背这背那。然而自从神剑峰出山入世之后,他却慢慢体会到其中好处。 由于体脉异常强悍,所以楚寻即便比他人晚上几年接触玄气,其进境速度也是足以追赶那些先行者的步伐。其中最好的例子便是与他有两年之约的青玄子。 此人在冶器大比之时宣称突破固玄境,是时青玄子二十有二,以此年龄达到这个境界在世人眼里那便是惊艳绝才,说实话,当时楚寻也没信心在短短两年内超越青玄子,但事实证明,他太低估自己了。 眼下只是不到一年时间,他已经跨出开玄迈入固玄,而且还是中期! 虽然青玄子也必有进步,但以他二十二岁才达到固玄境的水准来看,一年之后,楚寻便能甩他十万八千里出去。当然,用“才”字来形容青玄子的进境,放眼九州,恐怕也只有楚寻和镜圆可以如此作想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事情便是会按照这种趋势发展,潜龙榜开启之时,楚寻对青玄子毫无压力,头号敌手仍是宿敌般的镜圆。 至于是否会出意外,谁也无法保证。毕竟就连楚寻自己,也是颇有些运气成分,如果不遇到青妖百二,不被精纯玄气所刺激,他的速度固然还是要比其他人快上几倍,但估计现在也并不能达到这种高度。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楚寻方才开始认真研读寒霜剑气。对他来说这并不是特别复杂繁奥,看过几遍之后便将粗略道理领悟通透,至于若是想在实战中完美应用,怕还得磨砺些时日。 正当他兴致勃勃沉浸其中的时候,心头却猛地悸动一下,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乍然而现。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寻便向木墙缝隙看去,但却并未发现任何事物。透过缝隙可见隔壁是一间牢房,里面有阵阵难闻气味散发,杂乱的稻草铺散在地,好似还浸了水一般,环境着实恶劣。 从那里收回目光,楚寻便回忆起玄阴之气的修炼法门来,当日他记下之后便将摹本毁掉了,这是魏总管要求的事情。 按理说于回思中修炼该是最能全神贯注的,可不知为何,楚寻心里总是有些悸动感,仿佛只要他从木墙缝隙抽离目光,那里便会有人再次窥视自己一般。 从床上起身,楚寻犹豫片刻后还是来到木墙缝隙,贴着缝隙向对方观望,只见那间牢房面积却是不小,足有五丈方圆,挨着自己住处的本是一扇铁栏,而这些木板该就是赵武后框立上的,为的是尽量防止隔壁牢房里的犯人骚扰楚寻。 其他三面有一面是厚重铁门,另外两面还有一面铁栏,透过铁栏可以看到其他牢房内的情景。 至于最后一面,也就是靠墙的那一面,则直接是裸露在外参差不齐的岩壁,此刻一名佝偻老者正蜷缩在岩壁凹陷处,背对着楚寻。 抬手敲了敲铁栏,异常于寻常铁器的声音传入耳中,想都不用想,这些铁栏自然是特殊材质,否则怎地能困住诸多神海大能。 听到敲击声响,那老者并未转头,只是浑身一颤,好似有些惧怕,但又像有点激动。 楚寻皱了皱眉,再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老人家,介意聊会儿吗?” 闻言,那老者的身子便又是颤了一颤,旋即徒然转身,一双惨白的瞳孔便映入楚寻眼中。 这一下把楚寻惊得浑身一个激灵,竟是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 惨白的眼眶中并无眼珠,完全是眼仁儿塞满,老者的脸也是异常吓人,青绿色的,就好像中毒了那般,但此刻楚寻的脑海中却联想到另外一种情况。 此人……不会是妖族吧! 然而,更怪异的还不是他的容貌。毫不夸张的说,这世上能够一个眼神便吓退楚寻的人还真就不太可能存在,但此人却偏偏吓退了楚寻。归根结底,乃是此人转头之时,仿佛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息出来,直接让楚寻出现片刻的心神失守。 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楚寻也平静了不少,便再度上前将老者仔细打量起来。 此人除了脸色青绿,裸露在褴褛衣衫之外的双臂和小腿亦是这种颜色,因此可以推测,他的整个皮肤便都是青绿色。 再看细些,他那青绿色的皮肤上似乎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淡蓝斑点,颜色略显,不太容易发现。 十条长长的指甲已然弯曲打卷,各处骨节也有明显的突出胀大,如果此人不是妖族,想必其身体曾经必然是遭受过某种严酷的摧残。 见得楚寻不住打量着自己,老者突然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不得不说,他的牙齿十分洁白,白到有些怪异,白到有些瘆人…… “小娃娃,你要和我聊聊吗?”老者的声音同样瘆人,阴惨惨的,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楚寻不由便皱起眉头,那老者见状又是桀桀怪笑两声,道:“聊聊吧,我在这里憋了好几十年,已经很久没接触过外面的事情了。” 如果他说的不是谎话,那么就能变相证明此人隔壁的牢房中关押的亦是一名老怪,而以甲级牢房的环境来看,犯人间互相传递消息轻而易举,所以说整个甲级牢房之中所关押着的,都并没有一个近年来的犯人。 至于“老怪”这一称呼,则完全是下意识产生,尽管楚寻并不是很喜欢以貌取人,但面对此人,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前辈”两个字上。 “您在这里多久了?”楚寻反问。 “忘啦,忘啦,实在是太久太久了。”老者摇头唏嘘,随后竟搬起手指盘算起来,片刻后抬头咧嘴,道:“七十年呀,朱家老儿关了我七十年呀!” 七十年!人的一生才能有多长,此人被关押在甲级牢房,可想而知当年曾是何等角色,若不是实力卓绝,那便是身份顶尖,他七十年前被关押于此,也就说明在此人在极小的年龄时,便被拿入这绝玄狱中了。 “老……人家,你现在贵庚几何?”楚寻差点一句老怪脱口而出。 老者闻言又是摆动手指,道:“一百多岁啦,枉活了一百多年呀!” 这老怪似乎十分爱感慨,说话时总喜欢抬高且拉长语气,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谁都得如此,风华正茂时被关入号称第一大狱的绝玄狱,这一关就是七八十年,回想往昔,谁又能保持心平气和呢。 “您刚才口中说朱家老儿,不知那名朱家老儿却是叫什么名字?”楚寻本想问是不是朱易的,但转念一想,此人未必知道朱易是谁。 “还能有谁,无非便是青霄皇,朱宁天老儿。”老者的的语气很是鄙夷,显然他虽被拿入大狱,但心里对朱宁天并不是敬服。 朱宁天便是上任青霄皇,也就是朱易的父亲。楚寻点了点头,又道:“您忌讳讲述下当年的经历么?” 老者微微摇头,道:“有甚可忌讳的地方,只怕说出来吓到你而已。” 楚寻轻笑,道:“老人家别看我年纪小,但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否则怎地会在此地跟您见面呢。” “倒也是。”老者点了点头,不过仍旧没将自己的过去说出,而是反问道:“我一股脑说了这么多,不如你先说说为何会被拿入这绝玄狱中吧。” 说的也是,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楚寻并没有避讳,直接将过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老者听罢连连咂舌,道:“不详细,只有果没有因,还得细细说来。” 在老者的连番要求之下,楚寻又将事情扩散,从斩杀李成开始,直到入狱,全部娓娓道来。当然了,他可不是没心眼的傻帽,之所以要说的如此详细,乃是为了在不漏破绽的前提下,观察一下老者在听到妖族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魏玉诃,没想到你和他还有交集?”老者不屑冷哼,显然是认识魏总管的。 这也不奇怪,魏总管虽看上去像是六旬老者,但实际年龄已然超过八十,更何况他乃是辅佐两朝圣上的元老级人物,能和此人有过节,也在情理之中。 “魏玉诃,哈哈,魏玉诃,这老不死的,若我有重返江湖的那一天,定要将其碎骨挖心,绝了他玄阴之气的命脉!” 恨意何其深,楚寻听后便是心头一凛,暗自庆幸没有把魏总管传授自己玄阴之气的事情说出来…… I 113、往事 (如果大家看着还行,给点推荐打赏评论啥的鼓励鼓励阿……) 绝玄狱建造在地下深处,几乎无有任何外来光线,只有墙壁不知燃了多少年的油灯散发昏暗光芒。 .. 老者佝偻的身子似乎也板立许多,听到魏总管这个名字之后,他那惨白无瞳的眼眶里,竟闪烁起幽幽异芒。 “您和魏总管有仇?”楚寻试探性问道。 “仇,何止是仇!”老者情绪激动起来,嘶声吼道:“我落得如此地步,便是拜他所赐!” 嘶…… 楚寻倒吸一口凉气,凭白葬送了本该风光大好的数十年光景,这仇,当真是不浅。 不过老者的这句话却能给楚寻带来有价值的信息,他说过,被关押在这里已经七十年,也就是说那时候魏总管才二十岁左右,也就是和自己的年龄差不了多少。那个时候魏总管能有怎样的能力? 很显然,镜圆被称为史上第一人,他在这个年龄段时才不到灵溪境,魏总管自然不会凌驾于镜圆之上。 因此,可以断定,这老者的实力,并非多么高强。 既然不是实力卓绝,那便是地位显赫了。 “恕小子冒昧一问,你曾经的身份……” “嘿,幽魔宗你听过否?”提起此事,老者便又有些得意起来。 楚寻熟知九州历史,这幽魔宗自然是听说过的,而且不只是听说,甚至称之为如雷贯耳也不为过。 曾经雄踞九州四大顶尖势力之一,压过佛道两宗,甚至隐有和客栈平起平坐趋势的顶尖宗门,幽魔宗! “您竟是幽魔宗的人!”楚寻顿时激动,而让他激动的并非幽魔宗曾经的庞大,因为无论如何,这幽魔宗已然没落,到得现在甚至很多人已经忘却这个名字。 真正让他激动的,乃是关于幽魔宗的记载,其中有一条,关乎于“先天魔气”! 这先天魔气拥有与玄阴之气相仿的特质,唯一区别便是修炼且能够修炼玄阴之气的只有魏总管一人,而能够修炼先天魔气的却足有十一人之多。 这十一人,便是幽魔宗十大魔子,外加幽魔宗宗主! 按照江湖野史记载,先天魔气乃是超脱于玄气之外的存在,如此谬论楚寻自然不会相信,是以昔年看到有关信息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但如今他已经接触过精纯玄气和玄阴之气,结合这两者的特性来猜测,既然玄阴之气是符合玄气本质的另类存在,那么先天魔气也极有可能便是此类。 “小子,你听说过我圣宗?”老者有些诧异,楚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竟然表现出对幽魔宗有所耳闻的模样,这让老者很是意外。 楚寻点了点头,又道:“老人家不会便是……十大魔子之一吧?” “嘿,你还知道十大魔子,有点意思!”老者从诧异转为兴奋,憋闷了七十多年,若有终于来了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他怎能不兴奋。 “没错,本座正是十大魔子之一,圣号赤魔之子!” 竟是赤魔之子,楚寻听后心头便回想起书籍中的记载来,幽魔宗十大魔子,昔年因皇庭围剿,十丧其九,唯余一人下落不明,江湖曾一度盛传此人逃之夭夭早已远赴蛮夷,甚至在蛮夷国度当起了国师,而蛮夷频频侵扰青霄国,便是因为此人煽动。现在看来,事实却是赤魔之子被人缉拿,在这绝玄狱中一关就是七十多年! 而当年将其缉拿的人,便是大内总管魏玉诃。 “也真是苦了老人家了。”楚寻兀自低语,他这不是随口一说,换位思考,不管幽魔宗在世人眼中是何等的罪大恶极,但自家宗门覆灭,自己又落到如此境地,的确颇为悲凉。 最主要的是,从这老者的口吻当中,能够听出他对幽魔宗是多么引以为傲,对皇庭是多么憎恨,可他为什么不自尽解脱,怕是心中还始终存留着复仇的念想,但越是这样,便越是痛苦。若把幽魔宗换成客栈,当事人换成楚寻,他该也是如此吧。 “苦是隐忍,是为了有朝一日在仇人身上千百倍的发泄出来!”老者神情徒然狰狞,一双骨节粗大的拳头,握的磕磕作响。 这句话一出口,楚寻对此人便有刮目相看几分。不管他能否实现心愿,但就这份毅力和决心,也足以令人敬佩。 “我现在已然是先天魔气大成,若推论不错,当自有神海之威,如果能够脱困,魏玉诃、朱宁天,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此处老者已经忽视了楚寻的存在,兀自发狂般的吼叫着,时而抱怨天道不公,时而愤于奸人诡计,总之说来说去,楚寻大概算是听明白了,他当年落网,绝非败在魏总管手中,而是遭到了某种算计。 “小子斗胆问一句,老人家当年是什么实力?”见老者发泄许久情绪开始缓和,楚寻问道。 “先天魔气三层,灵溪中期。”老者虽失落,但语气中还是难掩傲然。 也是,当年他不过三十左右,便能达到灵溪中期,这虽比不上镜圆,但无论天资亦或体脉,都足以排进历史前十了。 此等绝伦之资,竟毁于牢狱,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对了小子,你既然识得魏玉诃,可知他现在是何等实力?” 楚寻也不隐瞒,这种事没必要隐瞒,回道:“魏总管也已跨入神海,当为神海中期接近后期吧。” “那朱宁天老儿呢?”老者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朱宁天早已归天,继承皇位的是他的长子朱易,也就是现任青霄皇。” “朱易?嘿,朱家的几个狗崽子里到底还是他脱颖而出了,不愧是能从我手下逃出生天的角色。”老者语气带着轻鄙,但也有些许赞意。 青霄皇年轻时极喜好勇斗狠,但凡有战机,无论是对朝还是对野,他总会请命征伐,这一点是青霄民众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后来不知为何性情大变,似是一夜间变为沉稳,其中隐秘,不为外人道也。 听此人言语,该是曾经差点斩杀青霄皇,也许他知道一些内幕。 楚寻有些好奇,便问道:“如果方便的话,老人家能否给小子讲讲过往秘事?” 老者也不排斥,桀桀笑罢,将关于他和皇庭间的往事娓娓道来。 经他讲述,楚寻也是大概知道了青霄皇为何性情大变的原因。老青霄皇膝下共有三个儿子,朱易乃为三子,他从小便天赋异禀且颇具雄心,除了冲动好战之外,别无任何缺点,简直就是储嗣的完美人选。 然而,按照以前的说法,那便是苍天厚爱青霄国,竟让老青霄皇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色,朱易近乎完美,另外两个却更加出色,其中以大皇子朱康为最。此人不但沉稳,且极擅运筹帷幄,又能亲贤远佞,玄修实力也极为出众。二子朱殷比大哥差了点气度,但也算历史少见的皇之大才,相比之下,朱易的光芒反倒有些暗淡。 因此,朱易便生出些证明自己的心思,时常喜欢和两位皇兄比较。那时他年轻气盛,总想着做出些大事来改变世人的看法,而老天也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那便是当年轰动天下旷日持久的清剿修行行动,史称“幽魔劫”。 幽魔宗势大,因诸多繁琐原因加之另外一个邪修宗门“莲花宫”蛊惑而触及到皇庭利益根本,老青霄皇一怒之下派人围剿,朱易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请命,两位皇兄知晓弟弟心思,便尽皆将机会让与弟弟,最后朱易起兵十万,浩荡开赴幽魔宗所在的北荒大漠。 当然,那时的朱易好勇斗狠难免心浮气躁,老青霄皇不放心,便将另外两名皇子也尽数派出,名义上是辅佐朱易征战,实际上却是起到一个督促看管的作用。 但,御魔大将军的头衔终究还是属于朱易,三皇子御驾亲征,大皇子二皇子作陪,在世人眼里,便是这样。 当时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朱易处处违拗兄长意见,你们说往东,我偏往西,你们说夜袭,我偏要突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有一次,朱易为追杀幽魔宗一名重要人物而与大部队脱节,在他身边只有百十多名护卫,而真正算的上高手的,也就魏玉诃、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一位天河巅峰的将军而已。 然而,此乃幽魔宗诱敌深入的计谋,直到时机成熟,强者尽数杀出,百十多名护卫瞬间毙命,天河巅峰的将军全力护持,这才给朱易等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如此大好机会,幽魔宗岂能轻易放过,一路追杀之下,最后被逼到绝境,后方是波涛汹涌的怒江分流,其他方向已是退无可退。 面对如此危局,最后朱易还是活下来了,但他能够活下来,却是牺牲了两位皇兄的性命。 他们将自身玄气尽数渡入朱易和魏玉诃的气海,使得二人在短时间内修为暴增。当然,之所以要连带着魏玉诃,乃是因魏玉诃擅长玄阴之气,能够驭水成冰,可以大幅度提高朱易的生还几率。 事情的最后,便是两位皇兄为朱易而死,十万大军群龙无首节节溃败,被打上山门的幽魔宗怒极反扑,轰动天下的幽魔劫便是由此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追杀朱易的人里面便有这名老者,朱易也正是在那之后才痛定思痛性情大变,而魏玉诃对于皇庭的忠贞,也是在那时坚定不移起来。 他发誓,终有一日要亲手为两位皇子报仇,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到了,十大魔子之一的赤魔之子陷落他手,在这不见天日的绝玄狱中一关就是七十多年! 听罢这段往事,楚寻感慨不已,然而老者那惨白的眼眶却再度闪烁起来,幽幽道:“我若传你先天魔气,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劳……” 114、请求 听得此言,楚寻心头一动,转眼看去,只见老者正身体前倾扒在木板后面的铁栏上。 .. 他那双惨白的瞳仁似乎都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沟壑纵横的青绿色的脸庞上,也是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 人与人之间对待问题的思路和看法都不尽相同,老者大概是见到楚寻听过他讲述的往事后感慨连连,是以认为楚寻的内心更倾向于幽魔宗。但实际上楚寻只是感叹历史长河无情湮没了诸多本该叱咤风云的强者而已。 说实话,此刻老者的表情很是恐怖,但楚寻知道,他现在内心的祈盼该有多么强烈,那是将毕生希望寄托于楚寻身上的扭曲的疯狂。 “先天魔气不是幽魔宗不传之秘么?”楚寻不忍直接击碎老者的愿望,但他更不能轻易应承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虽然朱宁天已经不在,但这并不能消减老者对皇庭的恨意,答应他便等同于答应与皇庭为敌,这不仅关于到客栈,更关乎到九州。更何况,就算楚寻只是孓然一人,他也不能只为了习得先天魔气,便凭白与皇庭为难。 这无关乎道义,皇庭和幽魔宗的恩怨,乃是无有对错的势力之争。 “的确,但这很简单,只要你拜我为师,那么你便是幽魔宗传人,而且还可以直接作为宗主,若你修习先天魔气有成,日后还可以以此为媒介广招门人,重新壮大我幽魔圣宗!” 老者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在他的脑海中幽魔宗重新壮大雄霸九州的场面已然浮现,只要楚寻答应下来,那么这一切就都指日可待。 楚寻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拒绝老者,不管此人入狱前怎样,是否有什么恶行,但就眼下而言,在楚寻的眼里,他却十分悲情,甚至可怜。 “怎么,你不同意?”见得楚寻沉默不语,老者惊诧发问,双手也是用力抓紧铁栏,如果可以,恐怕他现在已经冲进楚寻这里来了。 “老前辈,方才晚辈也跟你说了,我是客栈公子,做事之前需要权衡,特别此等大事,更要严谨思量。”楚寻轻声说道,听过此人诸多事迹之后,楚寻已然觉得将其称为“老人家”不太合适,幽魔宗十大魔子之一,无论善恶,担的起自己的一句前辈之称。 “对对对,是得好好思量,我理解你,但你要知道,这先天魔气乃是具有腐蚀玄气防御的特殊威力,你现在身为客栈公子,将来必有一日掌握客栈精髓,到时候再结合先天魔气,同辈之中恐怕无人是你敌手。”老者改为循循善诱,当然,这“善”字应该换成“利”字。 “我想起来了,你们客栈有风火林山诀,四大剑奴各执其一,身拥此诀,足以天河斩神海,你身为客栈公子,风火林山诀的玄妙肯定是已经明晓,你且想想,能够腐蚀玄气的先天魔气若是配合飙风之疾,那可让对手如何防御?”还未待楚寻说话,老者便又兴奋开口,仿佛他说过之后,楚寻便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那般。 的确,其实老者说的一点都没错,若先天魔气真的能够腐蚀玄气防御,那么和四字真经结合起来,便会是一道绝难防御的杀手锏,无论飙风之疾还是动如火掠,亦或是其徐如林,这先天魔气都能够极大程度的与之相辅相成,端的是量身打造一般。 而且楚寻现在已经拥有玄阴之气的修习法门,虽然眼下还未参悟通透,但以他的天赋,早晚能够修成。若是再将先天魔气掌握,不说在玄修领域的同辈之中立于不败之地,那也是可以横行无忌了。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也几乎就是横行无忌,但上头还有一个镜圆死死压制着自己,皇子朱佲若是使出全力,亦是能够对自己造成绝大威胁,想要超越这两人,目前来说还不是太容易。 “要答应他么……”楚寻开始有些动摇,毕竟少年心性,对于屹立玄修之巅有着天然的难以抗拒的向往。 但他终究还是冷静的,略一思索便觉此事不可,不说九州纷争的厉害关系,便是门楣传承也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眼下已经有魏总管的玄阴之气压在肩上,若在来一个先天魔气,端的是太过沉重。 更何况,老者说的不是“帮”,而是“效力”。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性质却大有不同。 帮他,那是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遇到违背内心的事儿便可以权衡处理。若是效力于他,那可就要任人摆布,指东打东无有违背了。否则,那便是失信于人。 综合来看,还是不能够答应他,最起码不能为单纯的为了先天魔气而答应他。 不过,这其中却是有一关键之处值得楚寻注意,那便是此人了解四字真经,虽然他错将四字真经称为风火林山诀,但这并不影响他一定是接触过四大剑奴的事实。 四剑奴,即便是楚寻,也从未见过他们的真容! “老前辈,晚辈有一事想要请教?”楚寻皱眉开口。 “放心,先天魔气无有反噬,大可放心修炼。”老者自作聪明。 “非也。”楚寻摇了摇头,道:“先天魔气暂且放在一边,晚辈想问您几个问题。” 此刻老者巴不得自己能为楚寻解惑一二,这样便能增添好感,此事的成功几率也可大大提升。 “讲,但凡所知,必定言无不尽。”老者点头说道。 “您……见过四大剑奴?”楚寻的语气中有些忧虑,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忧虑何在,也许是害怕听到肯定答案,毕竟四剑奴已经跟随他十一年之久,特别肃却和媚舞,在楚寻的心里都是以生死之交待之,如果他们是和此人同辈,那真是有点不敢想象。 其实楚寻也听说过几十年前四大剑奴横空出世,横扫九州武林的事迹,但他觉得彼四剑奴并非此四剑奴,很可能是肃却寰风等人的师父或者长辈。眼下与当年四剑奴有过交集的人就在眼前,想要确定很简单,询问一下老者眼里的四剑奴都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几乎便可得出结论。 “自然见过,还与其中一位交过手。”老者面露回忆神色,脸上也不禁浮起肃然。 “哪位?可知姓名?”楚寻急切发问。 曾在赤铁矿场之战时,楚寻便觉得四大剑奴在某种程度上比大掌柜还要神秘,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东西,还是因为无论江湖野史也好,客栈的年册也罢,从来就没有关于四剑奴的任何记载! “姓名不知,但他修习的奥义应该是飙风之疾,我那时已然是灵溪中期,但在他自出剑到收剑,竟能在我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斩下我的束冠。”老者回忆道。 “确是飙风之疾。”楚寻点了点头,又问:“前辈可否将你们的交集详细说来?” 随后,老者便将和当年蛰息剑奴的交集缓缓道来,因果楚寻并不看重,无非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江湖争斗,他关注的是蛰息剑奴的性格,听老者讲完,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老者口中的蛰息剑怒并不冷厉,反倒很是健谈,这是寰风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既然确定了彼四剑奴非此四剑奴,楚寻也就心安了,其他的无需再问,四剑奴的神秘连客栈奢老都不了解,此人便更不会所有知晓了。 “说来说去,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老者有些急了。 “前辈恕罪,晚辈还是不能答应。不过,您若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心愿,纵万般艰难,晚辈也会尽力帮您完成。”楚寻将身子狠狠的躬起,以此来表示歉意。 砰! 老者愤怒的拍向铁栏,显然他怒极之下还动用了玄气,巨大震响在昏暗的地牢甬道中回荡开来,久久不绝。 然而,楚寻并未抬头,即便老者现在给他一掌,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不过躬身低头的楚寻却是隐约听到了痛哼之声,当他抬头看去,只见老者竟七窍流血,浑身颤栗的跌倒在地上。 “前辈!”焦急之下楚寻击碎木墙,将手从铁栏间隙伸出,想要扶老者一把。 “不用。”不老将楚寻的手挡开,他这句不用很是平淡,虽然已无怒气,但却多了一种心灰意冷的颓然。 “前辈,晚辈真的是无能为力,眼下九州形势动荡,我若为一己之私致使客栈对立皇庭,那便会给妖族以可乘之机呀!”楚寻的心里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此事并不能怪他,但眼见老者因希望破碎而自我摧残,端的是心头堵闷。 老者没有说话,待得颤栗稍减,然后便开始了吐纳,片刻后颤颤巍巍的重新站起,恶毒咒骂道:“不得好死的朱氏皇庭!当真卑劣无比!” 楚寻不明所以,怎地又骂起皇庭来了。 见他疑惑,老者解释道:“你以为这铁栏是什么?专克玄气,不仅克制,还他妈的散发诡异气息侵蚀心脉,我变成这幅模样,便是拜它所赐!” 嘶…… 楚寻倒吸一口凉气,这看似普普通通的铁栏,虽不是凡铁,但却有如此诡异之效? 这绝玄狱,实在隐藏了太多秘密! ? 115、如此阴损 楚寻先是看了老者一眼,随后面带诧异的将铁栏杆仔细打量起来,此铁通体黝黑,乍看与寻常铁类无异,但通过细致观察,却可见得上面密布细微孔洞,凑近闻嗅,一股刺鼻气息便会钻入肺腑,而后渗透到五脏六腑,最后直抵气海玄关。 这刺鼻气息甫一入鼻,楚寻便觉皮肤一件麻痛,当即便对老者言语信奉三分。 “如此说来,牢中的怪味儿便是通过这些孔洞透发而出的?” “你以为?不是这些孔洞,难不成还是我身上发臭?”老者撇嘴说道。 楚寻一阵脸红,说实话他原本真是这么认为的。 “那您何时发现自己受到气息影响,开始变的……”楚寻赶紧岔开话题,但说到这里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呵,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吧,不用久,三个月就够啦。”老者似是自嘲,但语气深处,却能听出深深的怨恨。 三个月…… 眉头大皱,楚寻脑海中瞬间出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变成这幅模样的场景,妖族难缠,不知大掌柜和皇庭能否在三个月内在此事上取得突破。 忽而,楚寻却又是自嘲般的叹了口气。还哪有三个月时间留给自己,辰王安排的心腹,怕是尽早便会动手,岂能留他活到三个月之后。 想到这里,楚寻也是再无其他心思,先前在入狱之时曾感受到精纯玄气的波动,如今当尽快尝试,不说借助精纯玄气取得突破,最起码也要在精纯玄气的刺激下恢复催动玄气的能力。 离开铁栏回到床铺,盘坐下来后很快便是入定,按照固玄境修习法门一遍遍引导,希望能够尽早取得功效。 先前受到精纯玄气刺激之时,他便感受到气海中有沸腾之感,这说明或是在精纯玄气刺激下自己气海封印被破除,或是他体脉强悍气海压根就没有被完全封印,总之没过多久,一丝丝躁动的玄气便重新活络起来。 在这期间,老者始终于铁栏旁侧看着,因为楚寻击碎了大片的木墙,两人间能够视线可见的地方也宽广了不少。 “小子,想要恢复玄气是吧,寻常方式是没用的,我可以教你一种特殊方法。”老者开口说道。 实际上楚寻现在已经恢复玄气了,只不过效果不是特别明显而已,也就是不能自如的调动玄气,但据他估算,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彻底破除封印。 不过若是能快些,到也是一件锦上添花的美事。 “前辈,恕晚辈直言,即便您的方式帮到了我,我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初衷。”楚寻自然要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若不是事先说好,便又会是一桩别扭。 “你这小娃太不大气,我被关在这里永无重见天日之时,迟早是老死狱中,别说区区练气法门,便是将先天魔气凭白传你,又有什么不可。”老者说话时惨白的眼仁儿闪烁异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光线昏暗的原因,所以楚寻并没有发现这一异样,只当老者是在拿话语挤兑自己,讪笑一声,便没有答话。 “小子你听好了,我说你做,循着此法,不出三刻,便可修为尽复。” 说罢,老者便开始念叨起来,内容有些晦涩,但对于楚寻来说并不难懂,一边详细听着,一边按照法门演练起来。 果然,气海很快便有了强烈反应,丝丝缕缕的玄气从经脉中急速游动,最后散发而出,楚寻闭目凝神,全副心思投入其中,只待修为恢复,再去道谢老者。 然而,他现在是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上发生了什么。 只见黑色的气息将他整个身体都笼罩起来,那黑色气息如浓墨一般,顺着楚寻的毛孔渗出,最后聚集于头顶,竟是隐约形成一张魔鬼面容! 见得此状,老者先是有些诧异,随后面容再度出现了那种扭曲般的疯狂。 既然求不得,那便哄骗,这先天魔诀已然沿着此子经脉散开,待到魔意形成,便会在其气海中种下先天魔根,到时候,再略施手段,不愁此子不为自己所用!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恢复玄气的法门,而是将楚寻“干净”的玄气,侵入魔意的法诀!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此子体脉之强前所未见,竟能毫不排斥的容纳先天魔气!”老者在心中暗暗惊奇,实际上若是换了常人,先天魔气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融合进去,甚至出现排斥和剧烈反应。所以在此之前老者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未怀有太多的希望。 当然,他岂会知道,以楚寻之体脉,连在青妖百二体内催动而出的精纯玄气都能轻松吸纳,更何况这先天魔气! 大约两刻左右,楚寻头顶的黑气已然越发凝实,那道恶魔面容也越来越显露实质,估计再有片刻光景,便能大功告成。 不得不说,这先天魔诀的确是具有让楚寻恢复自由使用玄气的功效,否则楚寻也不会不知不觉,完全沉浸其中。 眼见到了紧要关头,老者阴笑一声,口中法诀悄然转变,已然成了他们幽魔宗的一道秘法,幽魔噬心印! 楚寻仍是不知不觉,按照老者所念法诀继续催动玄气,正在他暗自兴庆终于恢复如常之时,徒然间头脑一阵嗡鸣,随后便有莫名气机强冲气海,无论他如何抵御,竟都无法阻拦! “前辈!”楚寻豁然睁眼,虽隐约猜到老者暗中作梗,但终究还是疑惑的确定了一句。 只见,老者那令人恐惧的面容上写满了快意,他那两张深紫犯黑的嘴唇快速张合,一道道魔音钻入楚寻耳朵,受此魔音催动,莫名气机冲势更快,眨眼间已然坠入气海,最后消失不见。 所有异状全部停止,楚寻也恢复了正常。他下意识的便想调动玄气,但玄气出现,已然是莹白中泛着点点乌黑。 正常玄气乃是莹白之色,玄修掌控各种法诀奥妙之后可使玄气颜色发生变动,但这乌黑斑点却并非如此,反倒很有一种侵蚀辱秽了莹白玄气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楚寻厉声喝道,他万万没想到,老者竟是这种阴损之人。 “嘿,放心好了,我并没有害你,只不过是强行将先天魔意植入你的气海而已,随着你日后运转玄气,这由先天魔意形成的魔根便会发芽结果,最后将你的气海盈满先天魔气。”老者桀桀笑着,奸计得逞的他,此刻满脸兴奋。 “即便你将先天魔气渡入我体内,我亦是不会为你所用!”楚寻斩钉截铁的说道。 “哈哈哈,你觉得,还由得住你么?”说着,老者面容徒然转为狰狞,阴沉道:“老夫不仅在你体内种下了魔根,同时还种下了幽魔噬心印,你若不想死,那便得乖乖听话!” 其实楚寻对此隐约已经有所猜想,他想不到具体,但也能够通过老者先前的表情想到自己体内必定会下了禁制,所以刚才那句话,他才会说的如此斩钉截铁。 “我最痛恨别人威胁我,我再重复一遍,即便如此,我亦是不会为你所用!”语气更加坚定,丝毫不容改变。 “哈哈哈,不愧是客栈公子,还真是个硬骨头。”老者不以为意的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好一阵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这幽魔噬心印每隔一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须得承受噬心之痛,这还不算什么,你能做到客栈公子的位置,老夫相信你受得住痛苦。但,老夫要告诉你,如果无有特定法门,这幽魔噬心印发作十二次之后,便算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是救你不得!” “嘿,希望那个时候,你的语气,还能和今天一样硬!”老者说罢转身便欲回到墙角休息,但刚走两步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阴笑道:“忘了告诉你,特定法门只有幽魔宗宗主和十大魔子有资格掌握,你出去后也不用费劲寻找了,因为他们早已化古,放眼天下,能够解开这幽魔噬心印的,唯余老夫一人尔,哈哈哈!” 听得此言,楚寻登时心头一沉,他固然是不会为其所迫,但想到结局只有一死,端的是既无奈又悲哀。 “唉……”轻叹一声,此事怪不得别人,怪只怪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被深锁大狱七十多年,理应看破世事的垂暮老者,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心思。 这是他楚寻第一次看错人,也可以算是生平最后一次看错人了…… “发作十二次,也就是说我只有一年的活头了?”兀自悲笑两声,没想到此番入狱连辰王的手段都没见着呢,便先把性命给定格在一年之后了。 当然了,虽然此事十之八九便是如老者所言,但没到最后一天,楚寻就不能自暴自弃,略作悲愤之后,楚寻再度入定,要死也是一年之后,他可不想让楚月小筑的匆匆一别,变成他与顾盼兮之间的最后一面。 所以,还需尽快提升修为,争分夺秒,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年,务必不能让自己死在这绝玄狱中。 这一年的时间,他要好好和顾盼兮大掌柜等人一同度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自打坐间,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116、三气同体 楚寻支起耳朵仔细听着,来者脚步急切,但急中带稳,该是一名玄修高手。 眼下这种情况,端的是十分恶劣,辰王心腹随时都有可能对楚寻发难。虽然以他的性格不至于担忧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但谨慎防范却十分必要。 待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寻凝神辨别片刻,从来者的身上并未感受到杀机气场,如此便稍稍放下心来。 须臾,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外,抬眼看去,原来是赵武来了。 他的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饭菜飘香,却是三五道精美饭食,甚至还有一壶散发着酣醇酒气的佳酿。 不由的,楚寻心里便是一暖,且不管这赵武是不是为了巴结自己,但如此尽心尽力,也算是一番盛情了。 要知道,人在风光无量时被人巴结追捧并不值得牵念,但在落魄时候还有人能帮衬一把,那才叫真正的情谊。 虽然赵武的行为还不至以此来形容,可他能有这份心思,也远比只会耍嘴皮子的货色强上许多。 “多谢赵大哥。”楚寻也不弄虚作假,伸手接过托盘,笑道。 “嗨,谢什么!”赵武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说实话,你是客栈公子,咱巴结都巴结不够,哪能怠慢了呀。” 听得此言,楚寻便更看好赵武几分。其他人虽有巴结之心却不愿承认,相比之下,这赵武倒是个实诚人。 “今日酒饭之恩,来日百倍报偿。”楚寻正色允诺。虽然一顿饭并不能算什么恩德,楚寻少吃一顿或者吃一顿恶劣饭食也无关痛痒,但人家的心思却摆在这里,很多时候,心思远比物质重要的多。 “嘿嘿,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小的也不推诿,不求别的,只求公子出去之后能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也不用升官发财,能从这终年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调出去便好。”赵武咧嘴笑道。 楚寻奋力点头甚是认同,别说是赵武这种性格,便是性子自闭的人常年呆在这里,怕也是呆不住的。 更何况,将赵武调出去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儿,想必这点面子,青霄皇肯定是会给的。 说完了正事儿,两人又闲聊几句,随后赵武便欲离开,临走时看了几眼被楚寻击碎的木墙,便又热情的表示稍后会派人来修补。 至于修补木墙一事,楚寻倒是给拒绝了。赵武有此心思估计是害怕隔壁“老怪”叨扰着楚寻,但他却不知道,楚寻现在体内被种入魔根,须得时时关注着老者,才有可能找到化解魔根的一线之机。 这种事楚寻自然是不会和赵武说的,不过后者在听到楚寻的拒绝之词后,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但转瞬便消失不见。 异样神色楚寻并没能注意到,在送走赵武之后,便又立刻进入修行状态中去,眼下他的情况可谓是十分艰险危难重重,近的有辰王心腹,远的还有幽魔噬心印,这可都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虽没有具体解决方案,但努力提升修为终归不会有错。 “此人昔年曾被魏总管拿住,莫非玄阴之气对先天魔气有所克制不成?”楚寻皱眉沉思,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试一试还是很有必要的,所谓病急乱投医,他现在便是有点这种心思。 人在频临绝境的时候总是能激发莫大潜能,楚寻自然也不例外,心中存有一丝希望,楚寻修炼起来便更加凝神用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里猛地闪过明光,玄阴之气的修炼法门,还真就被楚寻窥出一丝门道。 仿佛一束极细微的光芒穿透滚滚阴云照射下来,照在了楚寻的身上,更照进了他的气海之中。 这一刻,气海骤然沸腾,紧接着便是森寒之气逆流而上,沿着周身各大经脉急速游走,须臾便是一个周天。 玄阴之气乃是至阴之气,对体脉会造成相当大的反噬,看魏总管常年披着大氅便可得知一二,以他修为,即便寒冬腊月赤身裸体亦不会冻伤分毫,由此可见玄阴之气所带来的寒冷,乃是冷在体脉之中,无论修为多深,也是难以驱除。 被那寒气所刺激,楚寻的身子登时爬满鸡皮疙瘩,甚至出现微微颤抖的情况。 用力咬了咬牙,楚寻知道,若想在此道更进一步,便要忍受这冰寒之苦。 索性,那寒气虽然可怕,但却并没有对其体脉造成损伤,倒不是玄阴之气反噬的力度不够,而是每当寒气试图侵冻结经脉的时候,楚寻体内便会有一种莫名的伟力,直接将其化解。 “这该是我自身体脉的神异之处吧。”心里默默作想,同时也隐约明白了魏总管为何会选择自己。 不得不说,魏总管的确欣赏楚寻,但楚寻若无这等体脉,他亦是不会将玄阴之气轻易传授,毕竟此功不是人人都练得,如他所说,放眼整个皇庭,数十年来竟都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要么是体脉合格品行却不入魏总管法眼,要么就是品行端正,体脉却相差甚远,总之在楚寻出现之前,魏总管几乎都要断了将玄阴之气传承下去的念想了。 眼下稍微窥出门道,楚寻在运转玄气的时候只要随心而动,便会有丝丝缕缕的寒气渗透其中,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凝聚冰霜的地步,但只要努力下去,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和对玄阴之气的领悟越来越深,莫说凝聚冰霜,便是凝结冰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但在这时,气海却再度沸腾起来,随后楚寻便感觉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翻涌而出,若以神识观察气海,则可见到气海之中黑雾弥漫,一颗刻画着魔鬼嘴脸也似的圆珠,正在渐渐壮大。 当然,那圆珠并非真正的圆珠,而是由先天魔气凝结而成的魔根。此法着实诡异之极,但凡体内被种入魔根者,只要催动玄气,便会为魔根提供养分,且魔根生长极为迅速,待得圆珠膨胀到一定程度,便会占据整个气海,从而生出纯正的先天魔气来。 目前魔根只是刚开始生长,但楚寻已然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便有莫名气息在胡乱窜动,想必便是那先天魔气。 先天魔气与玄阴之气异曲同工,但两者并不相互融合也不相互排斥,且还都有侵蚀经脉反噬身体的趋势,不过在楚寻的神异体脉之下,却也只能无功而返。但值得一提的是,先天魔气固然诡异,但却果真不负盛名,对于玄气修为的促进作用,竟是丝毫不弱于玄阴之气。 精纯玄气、先天魔气、玄阴之气,便是在这三气同体的情况下,楚寻坚持着完成了十二轮的演练,修为不说一日千里,但也明显有着长足进步,他简单推算一下,按照此法修炼,若无意外,月余之后便可再次突破。 当然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自主摄取精纯玄气的方法,三气通体就会慢慢变成二气,毕竟眼下他所拥有的精纯玄气乃是入狱时侵入体脉之中的,并非自己主动摄取得来,用不了多久,便会逐渐消散。 十二轮演练远超常人数倍,也已经达到楚寻的临界点,若再进行下去,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损伤体脉。 如此一来,楚寻便又得闲暇。相比于枯燥的演练玄气,他还是比较喜欢研修玄功和冶器之道。之前回到客栈可想挑选几部固玄境玄功,但一来被那铭图所吸引没顾得上,二来魏总管在传授玄阴之气修炼法门的同时还赠送了一部“寒霜剑气”。 此法乃是要义类玄功,开玄至神海通用,比起单纯的固玄境玄功自然要霸道的多,但前提却是须得能够掌控玄阴之气,这算是弊端和软肋,毕竟想要修炼玄阴之气殊为不易,熟练掌控者放眼普天之下也只有魏总管一人而已。 不过楚寻既然已经迈入玄阴之气的门槛,那便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修炼寒霜剑气了,尽管他现在使出来还不能彰显其威力,但比起修炼到灵溪境便要放弃的固玄境玄功,仍旧有前途的多。 宁心静气,楚寻便再度投入修炼状态当中,寒霜剑气乃是魏总管一切妙法的根基所在,想要领悟通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楚寻天赋异禀,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是渐入佳境。只见他以指代剑,运转玄气凌空一点,便有冰蓝色的气剑破风而出,直接钉在了木墙碎裂处的铁栏上。 只不过,那冰蓝色的气剑中却还夹杂着斑驳黑点,乃是楚寻只要触动玄气便无法控制的先天魔气。 叮的一声,铁栏传来脆响,旋即便是一阵剧烈震动回馈到楚寻神府之中。顿时,他只觉整个房间都在天旋地转,身子如同遭受雷亟,直接瘫倒在床! 过了许久,方才慢慢恢复过来,楚寻脸色煞白,暗自想道:“难怪老者先前那一掌直接把自己震倒在地,他神海境都无法抗衡这种反震之力,我只是固玄中期,没受内伤,便算是万幸了。” 庆幸过后,楚寻的心里又升起好奇,终于是明白了为何此地关押的都是神海大能,但牢狱结构却如此简单,原来这铁栏,竟是拥有如此神异莫测的功效。 正自好奇间,肚子里却传来咕噜噜的声响,原来楚寻沉浸于修炼之中,已然不觉度过了数个时辰之久。 饭食已经凉透,但这并不影响楚寻的食欲。牢狱甬道中灯火昏黄,在楚寻大快朵颐的同时,甬道尽头转角处,一双闪烁着阴险光芒的眼眸,紧紧注视…… ? 117、中毒 楚寻也是饿的紧了,一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便将饭菜消灭。 正当他抬手想要把美酒一饮而尽的时候,隔壁却传来老者的声音:“小子!莫要饮尽,给老夫留点!” 斜觑了老者一眼,楚寻冷笑两声,道:“你若不害我,别说一壶酒,便是这顿饭都给你又有何不可。但现在,你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了。” 说罢,提壶仰首,一壶美酒便咕噜噜的尽数落入腹中。 老者见状气的哇哇怪叫,他关在这七十多年,每日里吃的都是残羹馊饭,喝的是烂菜汤,别说酒水,便是连清水都没喝过一滴,此刻见得楚寻酣畅痛饮,怎地能不羡慕眼红。 “小王八蛋,气煞老夫了!” 那边老者兀自大骂不止,楚寻却压根理都不理,吃饱喝足倒头便睡。 实际上他原本是想修炼寒霜剑气的,但奈何酒劲过剩,一壶下肚便是晕晕乎乎,这种状态还是不要修炼为好,免得出了差错走火入魔,到时候不用等一年,也不用辰王心腹出手,自己就先把自己了结了。 也不知这酒是什么酒,端的是酣烈异常,起初楚寻只是有些困意,但躺下之后没过半刻光景儿,便只觉脑仁儿开始阵痛,阵痛持续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又转为剧痛,简直疼到目疵欲裂,可偏偏一双眼皮却无比沉重,在这种情况下明明该是难以入睡,但那种浓烈之极的困意,却是无法阻挡。 渐渐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如果此刻有楚寻亲近之人在身旁,定然会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楚寻的身体不住颤栗,丝丝缕缕的黑蓝气息从浑身毛孔中向外散发,此等异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种情况像极了气海被废,玄气返回天地的征兆! 隔壁老者正奋力的将手从铁栏缝隙伸出,意图去捡那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在他看来,即便是闻上一闻,那也是极好的。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把膀子都给抻掉,老者终于是把那瓷壶抓在了手中,似是有些激动,又似生怕耽搁一会儿都会让残存酒气消失殆尽,老者赶紧将瓷壶凑到鼻端,用力闻嗅起来。 闻着闻着,老者的面容却出现些许古怪,旋即运气将瓷壶震碎,拿起其中某块碎片舔舐了一下,然后他那两道稀疏的眉毛,便紧紧拧了起来。 “这酒里,竟是含有截脉毒霖!” 老者低呼一声,转头向楚寻看去,透过铁栏缝隙,只见楚寻周身已然被黑蓝气息围裹,那气息如同浓雾,绕环郁结,久久不散。 “妈的,如此一来,老子岂不要白费功夫?”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老者便开始了皱眉沉思。 此人身为幽魔宗十大魔子之一,论身份便和客栈公子相仿,见多识广自然不在话下,那截脉毒霖,楚寻没能感知出来,但他却品了出来。 截脉毒霖,乃为西南密教盛产的毒物,其气味与酒气相仿,对于普通人无伤大雅,甚至能够以此来调和酒水浓度,但玄修若是饮下,短时间内便会出现气海蒸发的恶状,服用过多,甚至直接摧毁气海也不无可能! 很显然,楚寻便是中了此毒,然而瓷壶只有一掌来高,再减去酒水的分量,其中蕴含的截脉毒霖并不会太多,但这也足以让他在半个时辰之内玄气尽失,毫无作战能力。 不过,却有一桩巧合不得不提,那便是老者已经在楚寻体内种下魔根,魔根之所以被称之为“根”,便是因为一旦玄修体内被种入魔根,那么此物就会自主成为玄气根本,不管克制与否,只要和玄气有关,先天魔气就会自动衍生。 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楚寻的气海之中,玄气仍然有所保留,截脉毒霖固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摧毁气海,但却得先将魔根摧毁才能对气海发动进一步的破坏。 这也是老者见状后咒骂的原因,他好不容易才抓住楚寻粗心大意的机会,将那魔根种入楚寻气海,幽魔噬心印须得有先天魔气配合才能生效,若是截脉毒霖将魔根化去,这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还指望着以此来威胁楚寻为自己卖命,能否重见天日,可是都压在这幽魔噬心印上了! 然而即便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纵使他是神海大能,对这怪异铁栏也只能束手无策,否则现在冲入楚寻的房间之中,以玄气将截脉毒霖逼出即可。 “妈的,眼下只能指望着此子体脉足够强大,可以抗衡截脉毒霖了!”老者抓着铁栏目不转瞬的注视着楚寻的情况,中毒的是楚寻,但却比中在他身上都要难受。 那边,楚寻神志已然开始模糊,嘴里不住发出呓语,这使得老者越发焦躁,恨不得变成一只老鼠,如此便可打洞过去挽救他的幽魔噬心印了。 老者的反应,楚寻自然是看不到,他现在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浑浑噩噩,胸腹之中更是火辣难忍,仿佛有莫名气息要撑爆自己的身体那般,端的是难受之极。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两刻钟时间,但在煎熬之下,楚寻却感觉过了去十年。直到气海猛地一震,痛苦感觉方才慢慢消散。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道道金光也似的气息于体脉中飞快游走,所过之处经脉舒畅,便似被封锁一样,再也没有气息向外渗透。 在这金光帮助下,楚寻的意识慢慢开始清晰,他第一反应是自己中毒了,第二反应就是神识内探气海。 如混沌般的气海之中,一颗暗黑色的圆珠静静漂浮,这便是魔根,只是此刻的魔根照比之前明显缩小了许多,散发的黑光也很是暗淡,似乎随后都会破碎。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寻终于是彻底恢复了正常,他翻身坐起,第一时间便望托盘中的酒壶看去。 然而,入眼处却不见了酒壶,再一侧目,却见得老者手中抓着一块碎瓷片,认真打量自己几眼后深深呼气,好似终于放下心来一般的表情。 结合种种迹象,片刻后,楚寻便将此事分析个大概出来。 “截脉毒霖?”走到老者身前将碎瓷片取过,以手指沾蘸放入舌尖后,楚寻皱眉问道。 老者嘿笑点头,道:“老夫只知道你小子体脉神异,却没想到神异到这般地步,妙极,妙极!” 几乎是瞬间便能适应先天魔气,又能够自主抗衡截脉毒霖,关乎楚寻的体脉,老者已经大有见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放下心来。 虽魔根被严重削弱,但只要不完全摧毁,便不会从根本上影响幽魔噬心印,无非就是把发作时间延长些,把发作时的痛苦减轻些而已。 看着老者的表情,楚寻便觉一阵烦闷,心思回到此事之上,他沉吟片刻,自语道:“没道理呀,截脉毒霖并非什么特别珍惜的毒药,以我的见识,应该有所感知才对。” 这并非他自夸,十年来的苦读绝不是浪费时间,按照常理,酒水中含有截脉毒霖,他的确应该有所感知才对。 又是短暂的沉思过后,楚寻猛然警醒,目光向饭食残渣中扫去,“莫非,这饭菜之中亦有毒药,且还是那无色无味能够令人丧失味觉的‘失味散’?” “先前我饿的紧了,狼吞虎咽根本没有在意味道如何,现在回想起来,这顿饭的确吃的索然无味,除了填饱肚子之外,竟然是香是甜都无印象。” 想到这里,楚寻已能确定自己的推断了。有些黑商为图利润,便会取少许截脉毒霖混入酒水之中,以此来大幅度增加酒水浓度。所以如果只是酒水中含有截脉毒霖,楚寻也并不能确定此事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但是,饭菜中又掺入了失味散,这可就绝非偶然之事了! 如此说来,当可得出两种结论。 其一,有人趁着赵武不注意,将毒药投入饭菜之中,意图以毒力暂时破坏楚寻气海,而后伺机出手。 其二,这放毒之人,便是赵武! 以这两种论断继续推进,楚寻很快便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对自己下手的人,并没有十足把握对付自己,甚至很有可能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没必要使用截脉毒霖这种类型的毒药。 至于下毒之人为何不直接在酒水中投入足以致命的毒药,这一点也不难解释。下毒之人必是辰王心腹,而辰王远在南地,楚寻从决定入狱到入狱发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可以说事发突然,辰王心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而此地远离城邦,楚寻又并非寻常人等,想要以砒霜之类的药物害他绝无可能,但在皇庭严禁的情况下,要想购买能够毒死玄修的毒药却又要大费周章。 楚寻被关在这里对于双方都是变数极大,很可能客栈和皇庭次日便抓到妖族释放楚寻,很可能数月也不能建立寸功,如此来说,无论辰王也好,客栈也罢,都需要抓紧时间着手。也正是因为碍着时间缘故,凶手才没能直接以毙命毒药来毒害楚寻。 而且还得说,凶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来截脉毒霖都是他的能耐,实际上楚寻若无神异体脉,这凶手也的确能够成功。 只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楚寻不但有神异体脉护佐,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老者种入魔根。 “看来我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负责把手绝玄狱入口的那名将领并非辰王心腹,此人乃天河修为,他想杀我,不用如此大费周章,难道……真的是赵武么……” 皱眉沉思片刻,楚寻灵机一动,佯装软倒在床。 按照常理来说这毒药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完全生效,所以只要于此静待,凶手是谁,待会儿自然可见分晓。 118、真凶 甬道石壁上的灯台里,松脂火把噼啪燃着,纵然火光熊熊,但在这阴沉之地,却也只能投下昏黄光芒。 甲级牢狱尽头的转角处,一道人影已然潜藏了半个多时辰,他细密的观察着楚寻那里的情况,脸上有些焦急,更多的却是兴奋。 突然,楚寻身上的光芒消失了,随后他站了起来,走向木墙破碎的铁栏处。 随后似乎有对话声传出,由于离得较远,环境又特殊,所以人影并没能听清对话的内容。再加上破碎木墙那里是视线死角,自此并不能看到楚寻的情景,人影的脸上,便又凝重起来。 正当他打算悄然靠近的时候,却又见得楚寻摇摇晃晃,好似虚弱之极的从视线死觉中闪出,随后一头扎到在床边,像是昏死过去。 见得此状,人影眼中便再度闪烁兴奋光芒,兀自低语道:“老天爷不负我赵武,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只消割下此子头颅,南地禹州,便是我赵武的后花园了!” 禹州,位于青霄南部,乃是辰王封地中排名靠前的富庶之地,此地物产丰饶,山灵水秀,最主要的是人杰地灵男俊女美,当然,最最主要的还是女美…… 原来,那下毒之人果然就是赵武。此人心机很深,胸腹中颇有些阴谋诡计,但他却十分贪恋享受,特别是喜爱美女,辰王很看不上这一点,于是便一直没有重用他,而是把他安排在这困苦之地。 当然了,把他安排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此地情况特殊,并不需要实力高强之辈,就算在此安插神海大能,亦是不如一名谋士来的管用。毕竟面对绝玄狱,即便大掌柜亦或青霄皇亲至,没有钥匙也是打不开那大狱之门。 所以,心机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而如今则证明,辰王的安排的确没错。 赵武的玄修实力在固玄巅峰,乃是绝玄狱所有身兼职位中人实力最差的一个,但他却能凭借口舌和心机如鱼得水,便是连将楚寻关押在哪,都可以自己左右。 之前那道手谕不假,的的确确是出自青霄皇之手,按照青霄皇原来的吩咐,楚寻应该是被关押与甲级牢狱之中的。这看似有辱楚寻身份,实际上乃是保护楚寻的措施。 对于玄修来说,甲级牢狱犹如封闭世界,除却神海大能,没有任何人可能从外部攻击关押在里面的人,这也正是此地如此重要,皇庭却并未安插任何神海大能的原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对皇庭忠心耿耿,若是在此地司职的神海大能被人收买,那么牢狱中关押的重刑犯岂不危在旦夕了。 要知道,这里面可是关押着很多“秘密”的,就拿幽魔宗的老者来说,皇庭不杀他不是因为他罪不至死,而是因为他作为幽魔宗最后一个传人,他若死了,便意味着先天魔气从此消失人间,皇庭永远也无法得到这种威力莫测的法门了。 这是针对自外向内,消除这一隐患,却还需要提防狱官打开牢门进入狱中对犯人下手。 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无论甲乙丙丁四级牢狱的每一件牢房,都是有七把钥匙,且分别掌控在七个人手中,只有将这七把钥匙集齐,才能够打开牢门。 而要集齐这七八钥匙,便得需要青霄皇的圣旨了,就连手谕,都是不行。 买通一个人简单,买通两个人或许也不难,但把这掌控钥匙的七个人全部买通,辰王就算再怎么擅长人心算计,怕也绝难做到。 但,他却押对了宝!不用买通七人,只赵武一人,足矣! 本该关押在万无一失的甲级牢狱中的楚寻,生生被他弄到了库房之中。当然了,库房经过改造后俨然成为牢狱中最好的住处,即便比起他们这些狱官,也是不遑多让。 可厢房固然舒适,但却没有七把钥匙的制衡,赵武想进,随时可以。因为这库房的唯一一把钥匙,便是被他掌握着。 这一点也让辰王有些错愕的惊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放弃了十多年的棋子,今日竟派上用场。而且,还是这种大用场! 是以,辰王直接以禹州许诺,只要赵武能够提着楚寻的人头来见,那赵武便是他辰王称皇后第一个州王,禹州王! 登上这禹州王的位置,从此便是坐拥千里之地,金银财宝用之不完,美女侍奉享之不尽。这,乃是他赵武日思夜想的终极梦想。 唰! 藏在袖子里的短剑闪过寒光,赵武紧紧握住剑柄,谨慎而又兴奋的向厢房摸了过去。 在路过关押老者的牢狱之前时,赵武恶狠狠的剜了老者一眼,意思是莫要发出声响,坏了老子的事儿,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幕是有些滑稽可笑的,一个区区固玄境的弱者,竟然敢对神海大能吹胡子瞪眼,也就是绝玄狱中,若换在别处,老者早就一巴掌拍死将其拍死了。 然而,这里终究是绝玄狱,得罪了狱官,那便是得罪了天王老子。 不过此刻老者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因为他知道楚寻并没有被截脉毒霖散去修为,这赵武现在进去,恐怕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去吧,去吧,让老夫看看,那小子作为客栈公子,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个名衔。”老者的嘴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旋即佯装惊惧,将头别了过去。 见状,赵武心里微微得意,毕竟对方乃是神海大能,但在自己的面前,还不是得悄默声的装孙子! 从腰间摘下钥匙,赵武蹑手蹑脚的将厢房门锁打开,越到这种关头,他便越要谨慎,能趁着楚寻昏迷直接割下他的脑袋,便绝不轻易惊动他凭添变数。 尽管,在赵武看来那变数几乎为零,但他为了禹州王之位,还是时刻保持着小心谨慎。 玄气催出汇聚于双脚之上,立时,赵武的脚步便无比轻飘起来,踩在地上,便如同踏着沃雪,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来到床榻之前,楚寻仍是在“昏迷”当中,他的呼吸紊乱且急促,周身毛孔仍是时不时有羸弱白气溢出。赵武静待片刻,嘴角便咧出笑意,心中暗道:“此子不愧是客栈公子,这么久过去了,玄气竟仍未散尽。不过无关痛痒,看眼下这种程度,想必他的气海之中,也就只剩下丁点的玄气了。” 赵武迟迟没有动手,仍在等着楚寻玄气彻底散尽的那一刻。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楚寻,好似在欣赏着自己的州王大位那般,眼里充满贪婪和向往,直到楚寻体内不再有玄气散出后又静待片刻,他终于是举起匕首缓缓向楚寻脖颈靠去。 “唰!” 快意且兴奋的语气中,赵武猛地挥动匕首,嘴里兀自吐出一句匕首划开脖颈的声音。虽然匕首还未接触到楚寻,但他仿佛已经割掉了楚寻的脑袋。 自打赵武进入周身五丈之时,楚寻便已经有了察觉,他虽然闭着眼,但却能够通过神异体脉所带来的绝伦听觉,将赵武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无误的反馈到脑海之中。 自然也包括这急速挥来的匕首! 叮! 一声清响徒然响起,在匕首接近到楚寻脖颈只剩不到半寸的时候,徒然便有玄气凝结成盘,直接抵住了匕首的去势。 其徐如林,便是在你认为必然得手的最后关头,给予你心里上莫大的打击。 果然,赵武那兴奋的神色瞬间转为骇然,巨大的心里落差使得他出现片刻呆滞,也正是趁着这片刻呆滞的光景儿,楚寻豁然出手,从龙影剑于须弥戒中出现在手,再到将龙影剑抽出剑鞘,再到挥剑出击,这一连串的动作,楚寻只是在一息不到的时间内完成,随着赵武惊呼声起,一道血箭已然飙飞出去。 见得此景,隔壁老者微微颔首,暗道:“虽比不上当年和我过招的那名剑奴,但此子年轻,若再修炼个十年八年,等到修为提升上去,这速度方面,怕是最少也能跟那名剑奴平起平坐了。” 刚才那次出手,乃是飙风之疾的奥义。但老者看到的仅是片面,实际上假装昏迷保持紊乱气息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楚寻的出手,若是正面对敌,刚才那一剑,速度应当再快三分。 “你……竟然没事!”赵武毕竟是固玄巅峰修为,方才在楚寻出手的一瞬间,他急速催动玄气以做防护,虽然最后还是被龙影剑破开防御刺伤了左肩,但好在性命无虞。 当然,他要感谢那慢了三分的速度,若非如此,他也决没有能力避开本该刺入心脏的剑刃。 纵身退到门口,赵武惊骇发问。 门口是关键位置,这里虽然是仓库,但实际上将木板拆除,仍是由那种怪异铁栏组成,所以楚寻不能给他出门上锁的机会,必须将其斩杀于此。 既然方才那一击使得赵武失去先机,那么凭楚寻对飙风之疾的领悟,只要一路猛压猛打,纵使赵武乃是固玄巅峰,翻盘的机会也是极其渺茫。 龙影剑发出一声锐啸,于这昏暗的场景中抹出一道青光,赵武惊魂未定之下,唯有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 ? 119、巫罗结界 历年来,绝玄狱中只进不出,直至今日,此地已然关押着数十名神海大能。即便次级的乙级牢狱中,也是存在诸多天河巅峰的强者。 他们之所以不被处死,乃是因为各自都有不外秘技在身,这对于皇庭来说乃是一批极为宝贵的资源。当然,对于常年驻扎在此的监狱守卫们,则更是一批随时可以开启的宝藏。 不过,既然是不外秘技,自然便没那么容易得到。这么多年来,狱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真正能够从犯人口中挖出秘密的没有几个,他们或是手段不够狠,或是心机不够灵敏,总之面对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宝藏,却始终只有心痒难耐的份儿,而无据为己有的能力。 当代之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这先天魔气,还有另一外一种名为“巫罗结界”的秘技,身怀此秘技的犯人乃是数十年前名极一时的巫罗门主,遥想当年,此人凭借巫罗结界大战四方,最有名的一场战役便是“赤日峡大战”。 是役,巫罗门主独挡由皇庭十二位天河巅峰强者率领的三百灵溪精兵,历经三天三夜,最终巫罗门主便是凭借巫罗结界,将皇庭方面的所有人马,尽数镇杀于这巫罗结界之中! 要知道,那是的巫罗门主刚刚跨入神海境不久,其修为还远未达到玄气浩瀚如海的程度,只能说算是半个神海大能而已。 更何况,即便是将修为稳固在神海境初期,面对皇庭那种阵容,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尽数诛杀的。甚至换成寻常神海大能,也许那场大战过后,陨落的还说不好是谁。 因此一战,巫罗门主被皇庭纳入头号通缉之列,但江湖之中,他的名气却响彻开来。 一时间,呼声顿起,皆道此人将会成为继客栈大掌柜和青霄皇之后,最有希望达到玄气永不枯竭的存在。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十几年前,此战,便是楚寻都有所耳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竟能在赵武的身上,看到这种秘技再度现世! 话说方才,赵武肩膀被龙影剑洞穿,惊急之下快速退到门口,本想先退出门外将门锁死,以后再徐徐图之,哪曾想楚寻速度快的吓人,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龙影剑已然如附骨之锥,再度直刺而来! 像这般的距离和速度,赵武自知决然无法躲避,于是要紧满口钢牙,将那从未在人前施展过的杀手锏使了出来。 而这杀手锏,赫然便是巫罗结界! 顿时,昏暗的灯火中便有呜风长嚎,以赵武为中心,虚空似乎瞬间被撕裂,八个奇怪的字符凭空出现,互相间发出阵阵紫光,将彼此连接起来。 此法一出,楚寻只觉自己的身子似乎都沉重起来,出剑的速度自然而然便慢了几分。待得龙影剑达到一个可以直接催发剑气让赵武避无可避的距离时,那结界刚好生成。 八个奇怪字符闪烁灿灿紫光,互相连通之后形成一幅奥蕴流转的阵图,随后阵图衍生空间,竟是瞬间将楚寻包裹其中,纵使他先以其疾如风后退,再以不动如山防御,都没起到任何作用。 甫一进入阵图衍生的空间,楚寻便觉身体都似失去了重力,眼中的场景也是骤然变化,从紫气朦胧犹如混沌,顷刻间化为一座热闹之极的大城,城中行人往来络绎不绝,街坊集市热闹非凡。 突然,锣鼓敲响,华丽的仪仗队出现在视野之中,那仪仗队由百人组成,旌旗高举鼓乐齐奏,最前面还有一展迎风飘扬的黑底大旗,旗上金字有三——禹州王! 再看中间,禹州王的乘驾乃是由十余人合力抬着的一尊豪华大辇,而在那大辇之上,赵武面带得意的端坐着。 他着了一身乌金蟒袍,腰系八宝玉带,手中持着一折象牙折扇,端的是气派非常。这装束,还是那个邋遢龌龊的狱卒么,分明便是大旗上金丝绣着的那是几个字! 楚寻有些懵了,他现在的思维是清醒的,知道此乃阵图幻境。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乃是真实到街边包子铺里,那热气腾腾的蒸笼开启时,其香气都是清晰可闻。 有人从身边路过,楚寻弓步冲击,那人直接被撞出去老远。 猛咳了几声,一口鲜血哇的吐出,随后那人眼带惊惧,看了楚寻几眼之后落荒而逃。 便连幻境中的平民百姓,都是有血有肉如此鲜活! 楚寻拧起眉头,他意识到,今天算是遇到硬茬子了。纵观以往,在他对过的敌手当中,当以青灵子、李成、皇子朱佲三人最为出色,其中朱佲并未出剑,青灵子也没来及得使出道衍奥妙,而李成则是慌乱之下绝技放空。总结起来,便是这几人都没有真正有效的使出杀手锏。 而今天,区区赵武却是让楚寻大跌眼镜,巫罗结界这种驰名玄修领域的至高妙法,竟是在他的手底下施展开来! 四字真经、玄阴之气、先天魔气、寒霜剑气,楚寻掌握了四种至高妙法,但此刻他面对巫罗结界中的幻境,却是有种无的放矢的迷茫之感。 这时,赵武却是开口了。只听他语气中带着轻蔑,笑道:“客栈公子是么,据说享有见皇不跪的特例啊?” 楚寻皱眉看去,只见赵武已经由端坐改为斜躺,在那足以乘坐数人的大辇之上,此刻正有两名妖艳女子殷勤服侍。 见得楚寻不语,赵武便有接着说道:“这规矩,见到本王却是要改改。” 话音落下,随从的百十多名护卫便开始呼喊起来,他们呼声齐整,口中如雷般的不断喝出一个“跪”字。 这声音传入耳朵便让楚寻烦闷无比,哐啷声响中,龙影剑豁然出鞘,青龙器魂蜿蜒升空,引颈长啸发出震耳龙吟,登时将声浪压了过去。 “怎地?你还想在本王的地界放肆不成?”赵武一只手在服侍他的美女身上胡乱游走,另一手指向楚寻,话语中仍旧充满轻蔑。 天空是晴朗的,耀阳高挂投下道道金辉,自玄气摄取困难之后,连日以来出现的阴霾感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突然之间,楚寻心头悸动一下,因为他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感受到了微风吹拂时,那夏日燥热被驱散的畅爽。 可是,眼下不是春季吗! 可是,幻境之中不是不该有除却视觉之外的任何一种感觉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寻神思电转,与脑海中快速分析起来。 按照他对幻境的了解,此处无论人还是物,都只是浮空掠影而已,只要赵武玄气不济达到无法支撑幻境消耗的时候,便会自行消散。 换句话说,眼前所能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玄气形成的虚拟而已,他们不该有任何实质上的生机存在。 但……阳光的温度是如此真实,回想起来,刚才撞向那人时,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到微弱的反震力度,的确是撞向一个寻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如此真实的幻境世界,其阵眼又会在哪里! “本王在和你说话,你聋了还是哑了,难道听不见么!” 赵武的喝声再度响起,抬眼看去,只见此人已经从大辇腾掠而起,他周身散发着不弱于神海境的威压,直接向自己拢来! 不弱于神海境,这让楚寻感受到无匹磅礴的压力,不管他体脉如何神异,亦或是掌握了多少至高玄功,但在神海大能面前,终究不过是一只蝼蚁。 那庞大的威压瞬间临近,有种熟悉的感觉。楚寻几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差点便要跪倒。 但正在这时,他脑海中却猛然是闪过一丝明光,好像抓到了某个重要信息那般,心头一震颤动。 “这气息,怎地与青霄皇当日在真龙殿外散发的气息有些相似?” “莫非,幻境之中的赵武,能够激发存留在我脑海中的记忆,自动形成某种威压?” “亦或是,这威压并非来自于赵武,而是来自于我曾经经受过的内心深处!” 想到这一点,楚寻还未待做出反应,赵武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便徒然消散,已经快要承受不住的双膝,也是瞬间一轻,重新站直起来。 见得此景,赵武的脸上便升起一丝讶异来,不过旋即便又消失。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蔑,冷笑道:“不愧是客栈公子,竟然被你看出些门道。不过你以为这便能脱困了么?哈哈,今天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何谓玄功神奇!” “给我杀了他!” 话音落下,百十多名护卫便挥刀冲了上来,楚寻起初自以为是幻境幻象,随便振剑出击,便将数人砍杀。 然而,道道血箭的飙飞和凄惨哀厉的嚎叫,却是让他心头震颤不已。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 楚寻轻描淡写的杀掉数人,这导致其他护卫一时间不敢上前,赵武见状又是怒吼一声,这群人才再度冲将上来。 无奈之下楚寻只好再度斩杀数人,在此过程中,他却感觉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叫的给外凄惨,血液也格外鲜红,这种感觉,竟是比在现实中杀人,还要令人心生罪恶愧疚…… “束手就擒吧,即便你杀光了护卫,本王还有满城的百姓来帮,我就不信你狠的下心,让这偌大的禹州城,血流成河!” 赵武阴测测的笑声中透着得意,仿佛是木偶的操控者那般,让楚寻心生绝望。 他说的没错,楚寻才杀了几个护卫,心里便感觉充满罪恶,若是有无数的平民百姓死在自己手中,那时不用赵武动手,恐怕楚寻自己便会因承受不住这无穷无尽的负罪感而选择自戮死去。 120、诱惑 巫罗结界中的世界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楚寻已经出现渐渐迷失的迹象。 ..但在外界,情况却大大不同。 老者歪头看着,一双莹白无瞳的眼眸时常闪烁奇异光芒,映入他眼中的情况很是简单,楚寻与赵武相对而立,在他们周遭则是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光雾,不问可知,那紫色光雾便是巫罗结界。 结界之中,楚寻额头已然见汗,嘴唇不时煽动,似是呓语那般。而赵武则是咧嘴大笑,仿佛沉寂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有种疯狂的兴奋。 “巫罗结界,在这绝玄狱中号称与吾之先天魔气平起平坐的玄通奥秘,没想到竟被这样的货色给弄到手了。”老者很是不屑,因为赵武也对他使过手段,软磨硬泡送礼威胁,种种方法全都试过,但并没有成功。从那以后,赵武便时常“关照”着他,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很大程度上也是有赵武的功劳。 “也不知结界当中是怎样的情景,不过看眼下这情况,那小娃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者皱起眉头,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便更加纠结起来。他现在可谓万分忧虑,不过当然不是出于对楚寻的关心,而是楚寻一旦丧命,他逃出去的几率,可就直接归零了。 绝玄狱成立数百年来,还从未有一个犯人能够以活着的姿态走出去,老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然是万分珍惜。虽然老者在这短暂的接触时间内大致了解了楚寻的性格,隐约感觉即便在楚寻体内种下幽魔噬心印,此子也未必会听命于自己,但不管怎样,好歹有算存在一线生机。若是楚寻死了,再想遇到这种机会,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行,就算拼掉半条老命,我也不能让他就这般丧命于巫罗结界之中。”老者咬了咬牙,纵使知晓甲级牢狱的可怕之处,但也是不得不试了。 只见他抬手之间便有一道黑气蜿蜒而出,如同一条丝丝吐信的小蛇,飞快向紫色光雾的方向窜去。 黑气去势极快,眨眼间便到了铁栏之前,只消闯过铁链,便可击打在紫色光雾上,届时以老者神海境的莫大神通,破掉巫罗结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就是这一线之间的距离,却偏偏让老者无比凝重,因为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否则绝玄狱也就不是绝玄狱了。 果然,只听叮的一声,黑气便如同撞到了一堵无形的铁强,随着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便是再也不能寸进。 这反震之力无形无质,但却如同一记重拳轰在心口,老者只觉嗓口涌起一股腥甜,踉踉跄跄退后数步,竟是险些跌倒。 与之同时,他也是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一出手便使出全力,否则在这反震之力之下,五脏六武必然受损。 “这可如何是好……”老者开始焦急起来,若是运转全力冲击阻碍,凭他的能力自然也不是没有半点机会,但那样的话即便事成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损伤,弄不好就是经脉尽费的下场。 更何况,即便将功力成功渡入巫罗结界之中,也未必就能够将其破坏,而然自己必然受创,弄不好便是个经脉尽费的下场。 但若是不全力出击,看眼下这情况,楚寻怕是凶多吉少了。究竟该怎样抉择,端的是让人为难。 正当老者咬牙犹豫的时候,楚寻和赵武那里突然出现异状。抬眼看去,只见紫色光雾猛烈颤抖,如同沸腾那般,竟是开始不断重复起收缩膨胀的步骤来。 老者见状神色一震,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是否有利,但最起码是种转机,也许在结界内部,楚寻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 就在老者如此作想的时候,结界内部已然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百十多名护卫已经全部失去生命,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楚寻浑身浴血,右手将龙影剑持在胸前,状如杀神降临。 说实话,他不想杀,但别无选择。 他若不杀,那些人便会来杀了自己,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象,但所谓结界,便是能够在幻想中将敌人镇杀,所以若是在结界中殒命,待得结界消散,即便不死,也得落得个伤势极重的下场。 楚寻扫过遍地尸身,满满的罪孽感便涌上心头,护卫已经杀光了,接下来会不会就是平民百姓…… “哈哈,没看出来,你的内心里竟是如此嗜杀。”赵武哈哈大笑,对着人间惨状视若不见,他已经回到大辇之上,那些美艳女子便再度殷勤服侍起来。 “这一切不过幻象而已,我所灭杀的,也不过幻觉而已。”楚寻冷声说道。 可是,他在说这句话时自己的心里都有种恍惚之感。这一切,真的是幻觉么,为何会如此真实,就连长剑插入心口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死者脸上的惊恐和惧怕,死者眼中的绝望和不甘,这一切,都在冲击着楚寻的神经极限。 听到楚寻的话,赵武轻哼一声,冷笑道:“我的客栈大公子,您这是自我安慰呀。没错,这的确是幻境,但这可不是普通的幻境。巫罗结界之名,相信你定然也听过,此结界中所反馈出来的画面,那都是在你内心深处存在着的,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吧,你……就是个嗜杀之人!” 赵武声音徒然转厉,紧接着正轻抚妖艳女子脖颈的大手猛然反拧,只听咔擦轻响,骨骼碎裂的声音便是无比清晰的钻进了楚寻的耳鼓,不知为何,他听到这声音便是浑身一震。 大辇之上,那名妖艳女子双目圆睁,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旋即脑袋便是耷拉下来,显然活不成了。 “怎么样,有没有听到那美妙的声音?”赵武用一种极为阴翳的眼神盯着楚寻,又道:“这些都是玩物而已,玩腻了,便毁掉她们,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兴奋?” “你……想不想试试?” 话音落下,便有一具花白的身躯飞了过来,却是另外一名不知何时已经褪尽衣物的美艳女子。 楚寻下意识闪身,那名美艳女子便摔倒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看向楚寻,媚意横生的眼中却还带着一丝幽怨,好像在说,你为何不接住奴家。 “公子,让奴家服侍于你吧。”美艳女子盯着楚寻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妩媚一笑,而后缓缓站起,扭腰晃臀的向楚寻走来。 楚寻斜觑她一眼,剑交手中直指前者,冷声吐出一个滚字。 “嘿,不近女色么?莫要在本王面前装什么清高了,这里是结界,你大可放心展露本性,本王就不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说话间,赵武又是将几名女子抛下,随即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好戏上演。 “赵武,此等结界神异非常,以你的实力,还能够维持多久?”楚寻亦是冷笑,从进入结界开始他便暗中计算着时间,如果这里的阳光和外界同步,那么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了。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固玄境玄修将此等大阵维持这么长的时间,该已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哈哈,此事无需公子操心,你只管尽情放纵便是,在你没爽快完之前,本王绝不会让这结界崩碎。”赵武淫邪的笑着,一挥大手,道:“给本王好生伺候公子,若是怠慢了,小心死的很惨呦。” “是~”几名妖艳女子咯咯浪笑,莲步轻移,尽皆向楚寻款款而来。 “止步,三丈之内,必当血溅当场。”楚寻挥剑于地上划出一道沟壑,以此作为警示。 “呦哟,公子好燥的性子,莫非嫌奴家丑陋么?”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女子狂抛媚眼,同时不以为意的跨过那条界限。 唰! 剑光乍起,一道血箭飙飞出去,那名女子便在闷哼声中软倒在地。 “即便这不是幻境,对尔等不知廉耻者且不听告诫者,我也不会留情。”楚寻收回长剑,转视赵武道:“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便是。” 缩了缩瞳孔,赵武鼻翼猛抖起来,心中暗道:“此子不愧是客栈公子,心智坚定远超常人。” 他很清楚,楚寻该是知道这结界的功效,结界与外部隔绝,于结界内部时,不管做什么外部都无法得知,也就是说在此放浪形骸外人也无法得见,别说是送上门来的女人,便是奸淫掳掠也不会有人来制止。 换句话说,那便是在这结界之中,尽可为所欲为,将人性最深处压抑着的兽性爆发出来。 在赵武的思维中,他认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渴望着狂野,渴望着不被道德和规矩约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去到一个无法无天的世界。 而巫罗结界,便是一个那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管得着,也没有人会站出来管理,因此便可尽情纵欲,杀戮欲、情欲、贪欲,种种种种享之不尽。 至于最后,当然是迷幻和虚之中无癫狂死去…… 但他没想到,楚寻竟能够克制自己,即便在这虚拟的世界当中,亦是保持着道德根本不被玷污。 “无妨,这只是开始而已。”冷笑两声,赵武眸中再度泛起诡诈光芒。 121、杀戮 朗朗乾坤之下,遍地的残肢断臂,赤裸着的花白身躯,大辇的上富丽豪华,有惊恐逃窜的百姓,也有闪烁着各种欲念的眼光,和着中心处那个持剑凌立的少年,勾勒出一幅怪异无比的场景画面。 ( . . ) “既然不喜欢,那便杀掉她们好了,就和杀掉那些护卫一样,让鲜血喷洒,爆出美艳绝伦的血之花朵。”赵武嘿嘿的阴笑着,语气中充满残忍和扭曲的快意。 楚寻皱了皱眉,即便这是幻境,但他亦是不想随便杀人,先前那些护卫不杀不可,眼下这些女子,若她们懂得自重,不再跨越界限,楚寻决不会冲她们下手。 但是,那群女子并没有止住脚步,一个个反而笑的越发淫靡,悍不畏死的向着楚寻走来。 “为何这里的人虽然怕死,却都能够某种强烈的欲念所迷惑,甘愿丧命也在所不惜……”楚寻发现些许端倪,这是幻境中唯一与真实世界不同的地方。 “公子,公子……” 女子们呼唤着楚寻,即便长剑已然出鞘,她们亦是无动于衷。 见得此景,楚寻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迫切的想要清除一切碍眼事物,让眼前变得清净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龙影剑便横斩而出,随着碧芒闪烁而过,几名女子便被尽数斩杀。 杀过之后,场中便平静了下来,然而当楚寻转头看去时,却发现她们的尸体全部停留在沟壑界限之外,并没有来得及跨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竟然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杀念……”楚寻皱眉暗想,心中泛起波澜。 此刻,赵武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便有开口鼓动道:“杀吧,杀个痛快。只杀几名女子有什么意思,你瞧,那边还有数也数不清的性命等着你去砍杀呢。” 循其所指看去,只见一条并不算狭窄的巷道之中,无数道人影站在那里,他们的身份年龄形形色色,有普通百姓,有商人小贩,有达官显贵,有江湖中人,有残年老者,也有幼龄小童。 他们的脸上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惊恐、有的兴奋、有的跃跃欲试,还有的莫名沉静。 楚寻看了几眼,不知何为,那种烦躁感便越发严重起来,好像心底深处有种控制不住的杀戮欲正在悄然苏醒,迫切希望以鲜血来抚慰,用人头落地的声响,来演奏其登场乐章。 龙影剑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开始嗡嗡震颤。 “我……真的是个嗜杀之人么……” “不,这一切的主使者都是赵武,幻境是他制造,种种幻觉亦是出自他手,即便要杀,也是杀他!” 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内心冲动,楚寻转视赵武,冷喝道:“祸乱人心可称妖孽,你实在是该死!” “那就来啊,来杀我啊。”赵武轻蔑的笑着,一把将胸前衣襟扯开,以手指着心口,道:“来,用你的剑朝这儿刺,把本王刺个对穿,给本王留下个血窟窿。” 先前有护卫挡着,有美女耽搁,面对人海战术,楚寻只能将其杀尽,如今护卫已然尽数毙命,再想要靠近赵武并非难事。 飙风之疾施展开来,楚寻纵身闪掠,龙影剑凌空疾刺,一道碧色剑芒便如流星天坠,直接向赵武轰去。 按楚寻的想法,这赵武也只是幻象而非实体,一剑未必刺的死他,但若直接轰杀,也许可使其幻像碎灭。 剑气如龙卷起漫天狂尘,两人遥隔十数丈,随着剑气掠过,中间的地面都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出来,随后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辇和着周遭五丈方圆,便都尽数笼罩于碧色光芒之中。 此乃楚寻全力出击的一剑,赵武不闪不必生受此剑,想必绝难幸存。 然而,楚寻却是没有看到,在剑气扑卷而至的那一刻,赵武嘴角却咧开一道轻蔑之极的冷笑。 尘烟漫天,碎石四处崩飞,其中夹杂着抬辇苦力的哀嚎声,但唯独不闻赵武丁点声响。 楚寻死死压制着心头的罪孽感和杀戮欲,静待烟尘散去,一切幻境终究消亡的时刻。 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几息,又也许数刻,待得烟雾笼罩中现出人影,楚寻瞳孔猛缩,震骇瞬间涌上心间。 只见赵武的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扭曲的笑意,还是那身苍蟒王袍,还是象牙折扇,步履从容,竟是毫发无伤! 难道,在这幻境之中,赵武竟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么! “嘿,你就这么想杀本王?”赵武来到楚寻面前,刷的一声抖开折扇,笑道:“本王仁爱,见不得别人纠结苦恼,不如教你一种杀掉本王的方法如何?” 也不待楚寻答话,赵武便遥指巷道中黑压压的人群,道:“杀一人,本王的幻体便会消散一份,全部杀掉,本王自然便会幻灭。” 如此说法,倒也有些道理。不管这幻境是赵武用什么方式凝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无论这里的人也好,物也罢,定然全部来源于赵武,也许将这禹州城毁灭,赵武的环境便会破碎了吧…… 楚寻深深皱起眉头,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便迅速生根发芽,片刻光景已然占据身心。虽然他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念头恐怕还是赵武暗中作祟,但即便如此,依旧无法将之消除。 想要等到他功力不济幻境自动消散,不知还要多久。按照常理来说,幻境结界中的本体受到致命打击该是直接致使幻境消散才对,退一步讲,就算不消散,那也会使幻境出现极不稳定的情况。 可眼下,赵武依旧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周围的场景,亦是没有任何波动和变化,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大开杀戒么…… 见得楚寻久久不语,赵武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本王是在骗你?” 说着,他便移步向巷道走去,边走边摇头叹道:“唉,竟然信不过本王,那本王就亲自演示给你看好了。” 从途中拾起一把锋利刀剑,赵武走到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身边停了下来,以手轻抚着后者的脑袋,阴惨笑道:“花一样的年纪,嘿嘿,杀起来最是过瘾!” 话音落下,楚寻还未来得急阻止,小男孩的身体便已经分为两半,乃是赵武自头顶开始,生生将其一刀劈开。 楚寻看的目疵欲裂,虽明知无用,但依旧暴起一拳,风雷掌裹挟着躁动的力量向赵武头颅轰去。 杀,已经不能让楚寻止愤,须得是残忍的虐杀,才能让他怒火稍息。 砰! 一团血浆爆开,赵武整个头颅都在这种巨力之下爆炸,然而他的声音却没有消失,还是那般阴惨的笑,还是那种轻蔑的语气—— “哈哈哈,看不下去了么,你若不动手,本王便帮你动手,一个个的,全都把他们杀光,用最残忍的手段,就像你想对我实施的那样,一个不留!” 说完,那些崩散在空中还未落地的血浆便再度凝聚,重现在赵武空荡荡的脖颈上幻化出一颗完好无损的人头来。 楚寻紧咬着钢牙,双拳上的骨节因用力过猛而开始泛白,指甲更是深深嵌入掌心,他从未受到过这种刺激,在自己的面前,有人肆意杀戮,但他却无能为力。 这不仅是出于人性的触犯,更是让对他始终秉持着的信念的一种摧残。 难道真的要杀吗,自己动手,也许这些人还会死的安详一些…… 此刻的楚寻,杀戮欲与道义并存,端的是矛盾万分。当他想到亲自毁掉这长百上千的性命之时,心头竟有丝丝缕缕的兴奋,可当他想到赵武那残忍的手段时,却又迫切希望这一切能够停止下来。 “还是我亲自动手吧,这才会给予他们一个解脱。” 如此向着,龙影剑便缓缓抬起了起来,剑尖直指面前的一位妙龄女子,此刻赵武正揪着她的头发,只要楚寻不能及时出手,她便会遭到赵武的蹂躏。 “我来帮你解脱……”楚寻闭上了眼睛,手腕用力,长剑上便传来洞穿之感,再睁眼时,那名女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赵武便又笑了,“看,只要你动手,我的幻体就会开始消散。” 他指着空中的莹莹白点,那些白点极其细微,是女子死去的一瞬间,从他身上飘散出来的。 没想到,他这句话说得倒是事实。只是,杀一个人只能让他幻体消减这么一丁点,若想彻底灭杀他,这千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岂不是全都要为他殉葬…… 可是,刚才杀人的一瞬间,自己心里为何还有莫名的兴奋出现呢…… 楚寻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赵武的引诱中慢慢沉沦,如果继续杀下去,自己恐怕就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不行,我须得控制心神,不能被这诡异幻境所左右!”楚寻咬牙将长剑收回鞘中,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场中,他现在虽然渐渐沉沦幻境,但却也还保持着一线清明。 他知道,如果为了“救”这些幻境之中的生命而去进行杀戮,那么等到赵武幻体碎灭,两人重新回归现实之时,自己怕是也不再是自己,而是会走火入魔,变成一个视杀戮为乐趣的行尸走肉…… 然而,赵武岂能给楚寻控制心神的机会,惨叫声接连响起,滚烫的鲜血溅射在楚寻后背,将其衣衫尽数打湿…… 终究,楚寻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122、破除幻象 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即便楚寻已经算是见惯生死,但入眼处的场景,依旧让他差点作呕。 只见赵武正啃噬着一名年轻女子的脖颈,片片血肉被他咬下又吐出,女子不停的惨叫挣扎,但却始终无法逃出赵武的魔掌。 见得楚寻回头,赵武咧开满是鲜红的唇瓣向他笑着,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笑容,此刻的赵武,竟比恶魔还要可怕。 他的内心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罪恶,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楚寻再也顾及不了太多,纵身出剑,直接将那女子斩杀。比起饱经折磨和恐惧摧残,这快刀斩乱麻的一剑,的确是种解脱。 临死之时,那名女子看向楚寻的眼中,充满了安详。 然而不仅是她,此刻所有人都向楚寻投来了相同的目光。他们不想在恐惧吓绝望中煎熬的等待着了,他们想要速求一死,也好落得个干净利落。 “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行行好吧,杀了我,我不想死在禹王的手中啊!” “大哥哥,我好怕,我不想被一口一口吃掉,你用剑直接杀掉我吧!” “小兄弟,先杀我,一定要让我死在家人之前,我可不想看见家人们死于凄惨折磨之中啊!” 场中哀求的呼声此起彼伏,不管老弱妇孺还是精壮青年,他们尽皆将痛快一死的希望寄托在楚寻身上,千百道目光交织成一道利刃,直接插入楚寻心中。 他浑身猛地颤栗起来,始终秉持道义的他,此刻竟被死亡寄托,可是,他的使命不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么…… “你杀还是不杀,本王可要失去耐心了!” 见楚寻发愣,赵武面目徒然狰狞,开始厉吼起来。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感受到本体中的玄气所剩不多,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早晚要生变故。 当然,巫罗结界号称最为诡异的结界,其奥妙之处绝非常人能够想象。这所谓的所剩不多,实际还能坚持数个时辰也不会枯竭,而且,数个时辰是外界的时间。在这环境之中,那便是数日、甚至月余之久! 赵武如此着急,并非是不清楚自己还能将结界维持多久。他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将巫罗结界传授给赵武那名犯人,在传授之时曾对他说起过以此结界镇杀皇庭高手的事迹。当时皇庭高手共由十二位天河巅峰强者和三百灵溪境精兵组成,这种阵容即便神海大能也须得退让三分。 但是,在进入结界之中后,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模样,无关于实力高低,都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 甚至连这种手段都没用上,一座金山一群美女,便将他们生生耗死在巫罗结界之中。当时外界盛传大战三天三天,时间的确是对的,但实际上在这三天三夜,巫罗结界的三年时间内,压根连一场打斗都没有发生。 所有的人全部沉迷于声色之中无法自拔,他们尽情的享受和纵欲,挥霍着永远也花不完的金钱,每夜床榻间供其享乐的美女都是倾国倾城,食要山珍海筵,穿要锦衣华服,还没有各种势利纷争烦事叨扰,更不用担心谁会来破坏自己这种奢华的生活,简直比皇帝还要享受。 就这样在巫罗结界中渡过了三年,待得施法者玄奇不济无法凝聚结界之时,他们已然被酒色掏空。回归现实之后,小部分人还能勉强醒悟提起一丝抵抗之力,但已经不是施法者的对手。至于其他那一大部分人,则是直接接受不了幻境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有的感觉索然无味选择自尽,有的无法正视现实而变得癫狂,总之直到最后,施法者都几乎没费任何力气,皇庭这些强者,便都被其尽数灭杀。 当然,说是被人灭杀,不如说他们死在自己的欲念之中更为合适。 这是赵武从那人口中听来的往事秘闻,同时他也听说皇庭当年派出的高手都是心智坚定之辈,最起码较之常人,心智要坚定许多。 但即便是这样,一入巫罗结界,竟都变得毫无抵抗之力,任凭心中欲念被无法放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楚寻,明明才十七八岁,怎地轻易克制了情欲,而后又能在杀戮欲望中挣扎如此之久呢! 这便是使得赵武沉不住气的地方,要知道,此法之所以能拥有如此神异,并非只是将被困者的欲念无限放大而已,更厉害的也是更诡异的地方乃是在于可以将施法者的欲念强行植入到被困者的心中。比如这禹州城,比如赵武的禹王称呼,比如楚寻心里那时常躁动的杀念,这一切,实际上都是赵武心中向往的东西! 不过赵武沉不住气却也是正常的,毕竟楚寻跟他的修为相差不多,是以他并不能完全将自己的欲念植入楚寻心中,虽然大场景禹州城完美的展现出来,但具象化的情欲和杀戮欲,却并没有完全奏效。 不得不说,如果楚寻还只是开玄境界,那么此刻他便是应该正在和先前被他斩杀的妖艳女子们放浪形骸,亦或者疯狂的屠戮百姓,以此来填补被赵武植入自己心中的,那无穷无尽的欲念。 当然了,若是心中毫无欲念,赵武也压根无法将自己的欲念植入。但楚寻并非圣贤,他又怎会无欲无求。 说实话,见得妖艳女子赤身裸体站在面前,他也会心头狂跳,但他选择刻意避开目光。毕竟此乃人之常情,莫说楚寻,就算任何一人,也都是避免不了。 但他超强的自控力却是帮他摆脱了这种诱惑,当然了,有朝一日楚寻肯定也是要和心爱的人进行鱼水之欢,但光天化日与陌生女子苟合这种事,他决然不会去做。这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若违背,与无知禽畜还有什么差别。 至于杀戮欲望,在这一点上赵武能够对楚寻进行一定掌控乃是事出必然。楚寻性子里有种杀伐果断的狠劲,而这种狠劲在被幻境无限放大之后便成了杀戮欲念的雏形,只要不断见血杀人,那么这种欲望就会无限膨胀,到了最后,楚寻也将彻底沦陷,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即便回归现实,亦是如此! 所以,赵武见得楚寻竟能勉强自控之后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不知道楚寻那强大的心智到底还能抵抗多久,所以他得争取时间,尽可能在幻境消散之前,让楚寻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如此,就算玄气不济幻境湮灭,楚寻回归现实之后也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了。 这种想法和赵武的行为直接挂钩,他心里越急切,杀人的手段就越残忍,也就越能逼迫楚寻为使众人解脱而大开杀戒。 然而,此刻楚寻却突然愣住,只见他双眉紧锁,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赵武见状便是心头一惊,莫非此子找到了幻境的关键所在? “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行行好吧,杀了我,我不想死在禹王的手中啊!” “大哥哥,我好怕,我不想被一口一口吃掉,你用剑直接杀掉我吧!” “小兄弟,先杀我,一定要让我死在家人之前,我可不想看见家人们死于凄惨折磨之中啊!” …… 方才的种种呼声在楚寻心中急速回放,他能够感受的到,在这些话语之中,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线索…… ”不想死在禹王手中,禹王,禹王!” 突然间,好似一道明光照进了心里,楚寻猛然睁眼,神色间一片通明,杀戮欲念平复,迷茫挣扎尽去,他找到了破解幻境的关键所在! “赵武,你的死期到了!”楚寻冷笑开口,“先前有人称你为禹王,这看似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却是一处漏洞。你想用最残忍的手法虐杀他们,他们又怎会尊你为王!” “这说明,你心里希望他们视你为王,而这幻境乃是你一手掌控,无论人也好,物也罢,这里的一切都是出自你的内心,也包括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杀戮欲望,我说的对不对!”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赵武直接愣在当场,他没有回答,但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已经证明楚寻猜想。 见得猜测不错,楚寻又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你心中某个幻想的缩影,而非我心中深藏的罪孽,只要明白了这一点,你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再影响到我。” 赵武闻言先是沉默,片刻后徒然疯狂起来,他举起钢刀便是向身边的老人兜头劈去,然而刀落之后,却是一蓬荧光消散,再也没有鲜血飙飞的惨象,更没有凄厉之极震慑人心的哀嚎。 随后,所有事物都开始幻化成莹莹之光,起初只是人,到得后来便是建筑,大地、天空、太阳,直接整片幻境彻底变成虚无。 淡淡的紫气弥漫在眼前,楚寻只觉头脑一阵清明,睁开眼时,场景已然回到牢狱之中。 隔壁传来老者惊喜的呼声,对面则是赵武沉重的呼吸。 抬眼看去,只见赵武依旧是那副邋遢猥琐的模样,不过他的眼中的神采已经十分暗淡,气机更是虚弱之极。 楚寻深深呼吸,回归现实之后,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定了定心神,楚寻淡然道:“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赵武愕然片刻,旋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求饶之时,牢狱甬道中却再度响起脚步之声。 这次的来者脚步沉稳,隐约间竟有沉重威压弥漫,老者听后登时皱眉,“来者天河之境!” (好与坏,希望大家留下评论给我,拜谢。) 123、仇家不断(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听到天河境这几个字,楚寻的第一反应便是来者是镇守绝玄狱入口的那名将领。之前他错误的以为此人才是辰王心腹,因此才对赵武完全不设防,间接导致自己差点送掉性命。 当然,这所谓的错误也并非绝对。因为此人也有可能是辰王心腹,至于他和赵武互相之间是否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若来者真是此人,那就不能排除两人联合对楚寻动手的可能,由赵武先以计取之,失败后他再亲自出手,这样的确比较完美。 片刻的功夫儿,脚步声已经临近此地,赵武虽处于玄气耗尽且惊慌的状态,但却已然听到了脚步声。 听到这脚步声之后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当即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喊玩这一句似乎觉得分量不够,于是便再度喊道:“有人要越狱,快来人啊!” 因为他要对楚寻动手,所以事先早已经将所有当值人员抽调出去,这也是他落败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呼救的原因,只是此刻竟有人来了,管他是敌是友,先喊出去再说。 “没人救得了你!”楚寻为防止万一,直接闪身出剑,但见碧芒划过,赵武的人头便和着鲜血抛将出去。 赵武是死于极度不甘之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他的头颅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刚好落在一双乌黑的官靴之前。 官靴的主人低头看了两眼,而后极不耐烦般抬脚踢开,继续向前。 须臾,他的身影出现在牢狱门房,不出所料,果然是镇守绝玄狱的那名将领。 “我有个问题。”楚寻情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此人的手掌心,索性也不准备废话,问过几点疑问之后,拼死一搏便是。 “问。”将领语气冰冷,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和他,一伙儿的?”楚寻指着横尸在地的无头尸体。 将领侧目扫去,不屑道:“一条狗而已。”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可见此人对赵武极为鄙视,既然鄙视赵武,又用一条狗来形容,则是可以证明此人并非辰王的手下,亦或者就算是辰王手下,那也是地位颇高,深得辰王敬重之辈。 “那你呢,又是为谁做事。”楚寻冷笑,不管对方是不是辰王的人,但最起码通过他的神情便可知道,他是奔着弄死自己来的。 “为我自己。”将领回答的语气很是阴狠,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为他自己? 楚寻有些不懂了,他见都没见过此人,莫说是深仇大恨,便算小过节也不该有的,此人怎么会对自己生出如此沉重的杀机? 莫非还真就是自己先前猜想中最不可能的那种? 此人心里扭曲,因自身常年处于这种位置而心生嫉恨,对身居高位且年纪轻轻的楚寻存在天然敌视? 但就算再仇视,也不至于动了杀心吧。要知道就算抛开客栈公子的身份,楚寻也还是青霄皇亲自下达手谕不得怠慢的重要人物,此人身为绝玄狱入口领将,这点不会不清楚。 他想要动楚寻,也该是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然而即便是知道这种后果,今天依旧带着杀气来了,说他心里扭曲,但有可能扭曲到这种程度么…… “为你自己,那你自己又是为何?”楚寻又问,死也得死个明白,否则便和赵武一样死不瞑目了。 “废话真多,你是怕了么?”将领突然冷笑起来,很有种老虎在猎杀动物之前先得折磨侮辱一番的架势。 楚寻闻言也是一笑,歪头笑道:“怕到不至于,只是连你向我动手的原因都不知道,岂不是死的太过憋屈。” “哦~”将领阴阳怪气的点了点头,旋即目光突然凌厉,道:“你可知道半个月前,有人因你而死了?” 这句话一出口,楚寻则懵的更彻底了。半个月前他还在楚月小筑呢,怎地就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呢,这货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要是这样,可真的好好解释解释。死在仇家手中那是命,楚寻不怕,但死成替罪羊着实憋屈。 “不是,咱先把话说明白,什么半个月前有人因为而死,那人又是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楚寻一连串的问道。 “哼哼,还真是客栈大公子的作风啊,位高权重压根不把生命放在眼里是么,你害过的人自己都不记得了?”将领冷笑连连,从客栈大公子这种酸溜溜的话中听得出来,他心里实际上也的确有点扭曲。 不过,他既然知道楚寻是客栈公子,那么便没有认错人的可能了。可楚寻思来想去自己半个月前真的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啊,难道是那名送信的护卫? 可与那人接触不过一面之间,几句话的功夫自己根本不可能给人家带来灾祸,更何况时间也对不上啊! “到底是谁,别磨磨唧唧的。”楚寻有点不耐烦了。 将领现状先是一怔,随后怒道:“你需要搞清楚,这里是绝玄狱,不是你们客栈神剑峰。还有,是我要杀你,把你的语气放尊重点,也许我还会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楚寻闻言略微反应,此人说的倒也是,对人家问这问那,自己还先不耐烦了…… “那好,请问这位将军,我和你有何冤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楚寻换了副神色,郑重问道。 “嘿,你听好了,本将军姓李!”将领仰起头颅,同时抬高声调。 听得这句,楚寻又是一怔,你姓李怎么了,你姓李就得杀我? 正想着,他却突然响起一个人来,皇子近卫,飞影将军李成! “莫非,李成是你弟弟?”观此人年龄当有四十多岁,在子嗣众多的庞大家族中作为长子很有可能,所以楚寻有此一问。 “没错,吾名李勋,吾弟李成!”自称李勋的将领抖了抖鼻翼,恶狠狠的道:“六弟天赋纵横,年纪轻轻便做得飞影将军之位,在此之前也是深得皇子重用,但与你一战之后修为被废,那该死的朱佲过河拆桥,将二弟赶出府去,半月前终究是抑郁而终。” 说道这里李勋顿了一下,又道:“本来绝好的前程,是李家壮大的希望,但这一切却毁在你的手中,你说,你该不该死!” 言语中有些癫狂之意,楚寻能够看出此人的恨意何其浓烈,且不说自己,如果有机会,他怕是连皇子都想杀害。 不过,皇子将李成赶出府的事情楚寻却并不知道,但即使不知道,他也不认为以朱佲的为人会做出那等过河拆桥之事,但事实如此,却又不容反驳。 当然了,楚寻和朱佲除却在玄修方面惺惺相惜之外互相并不了解,是以楚寻也不清楚朱佲那种极是痛恨背叛的性格。 “赶出府去,确实是有些过了。” 楚寻正兀自低语,李勋闻言却是冷笑嘲讽道:“怎么,你觉得说点好听的我便会放你狗命?据我分析,朱佲将二弟赶出府去,便是你在背后怂恿!” 这可是真大大的冤枉! 但楚寻自然不会去跟他喊冤,尽管李成之事错不在自己,但亦是属于江湖仇杀,如今人家哥哥找到机会做了自己,那便是天意使然,没什么好怨恨,更没什么好解释的。 “好了,我知道了,动手吧。”楚寻已经解开疑虑,既然是有源之仇,那便无需废话。 说罢,龙影剑出鞘,楚寻持剑静立,严阵以待。 “你不准备束手就擒?”李勋嘲讽道:“束手就擒的话死的可以痛快一些。” 楚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也不过天河初期而已,虽中间差着灵溪境,但想要杀我,也得付出一定代价!” 这话说的豪放,要知道,越级伤人和跨级伤人大相径庭。也许在特定情况下楚寻有几率斩杀灵溪境玄修,但在天河强者面前,他却很难有所作为。 跨阶伤人这种先例,玄修界自古至今还从未出现过一次。也就是说,中间隔着一重大境界却能伤到对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楚寻却并非只是说说,他现在三气同体,又有四字真经和寒霜剑气辅助,虽然还未掌握通透,但他现在的战力却绝对远超固玄中期。 所以在固玄中期的表象之下,若李勋大意轻敌,楚寻再抓住机会出其不意,也许真有伤到对方的可能。 当然,也仅仅是可能而已。但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但是,楚寻的话语终究只是引来李勋的哄笑,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别说自己的修为已经稳固在天河初期,就算只是灵溪初期,楚寻也不该有伤到自己的道理。 客栈公子,哼,真是养尊处优狗屁不懂,竟然说出这种大言不惭之语! 如此想着,李勋便有心刻意捉弄,只见他缓缓接下挂在腰间的长刀,鞘也不出便是指向楚寻,道:“我们李家最擅长刀法,但杀你,刀无需出鞘。” “呵,我还以为你要说杀我不用刀呢。”楚寻冷笑反讽,不过他却也是知道,到了玄修领域已然与寻常武者大不相同。寻常武者使刀出鞘为的是锋利,而玄修使刀者求得却是刀之锋芒,这里面关于一个意境的问题,在玄修刀客中,出鞘与否的确能够很大程度上影响实力发挥。 楚寻话音刚落,隔壁老者却突然接口,只听他幽幽说道:“这位姓李的将军,老夫赌你最后终究还是得宝刀出鞘,你敢不敢赌?” 124、绝对意外 听得老者言语,李勋侧目看了过去。 hp://只见老者那张足以用丑陋来形容的脸上,此刻正带着满满的轻蔑,似乎在说,你压根就不敢那般。 虽然李勋看得出老者乃是神海大能,但再猛的虎被困在笼中也是无法伤人,是以他根本不惧老者,但却被这表情激出些怒气来。 “放屁,对付一个固玄境的弱狗,本将军有何不敢赌之处?”李勋趾高气昂的看着老者,仿佛在表达一种我虽然不如你厉害,但在这里,我却能够死死压制着你的意思。 老者见状也不动怒,只管嘿嘿冷笑,那神情越发气人。 李勋气量不大,几次三番之后已然怒气攻心,刚想出言喝骂,但转念之间,却是发现一个问题,于是冷笑道:“你说与我赌,那好,赌便赌。但有一个问题我想先问清楚,你,凭什么和我赌?” 这看似是个问题,但实际上却是一种暗示。老者现在身处狱中,一无金银珠宝,二无身份地位,他能够拿来当筹码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先天魔气! 作为绝玄狱守卫领军,虽然其职责是镇守入口,但这并不妨碍李勋对狱中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一如此次赵武的行动,支开了所有人,避过了所有目光,但却没能从李勋的眼皮子底下躲过去。 至于为何,李勋自有李勋的手段,因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个机会他本以为生平无望,但上天厚赐,还真就被他等到了。 杀害客栈公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他李勋纵使为弟报仇心切,但终究不会轻易搭上自己性命。本来听说楚寻将要入狱,他还着实上了一阵好火,因为见不到仇人报不了仇和仇人就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依旧无法报仇是两中概念,前一种只有恨意,后一种却还带着憋屈。 不过,赵武的动作却是给了他可乘之机。若赵武直接杀掉楚寻,虽不是亲手报仇,但也是省去诸多麻烦。若赵武没能成功,李勋亲自出手之后再转嫁给赵武,就说赵武将楚寻谋害被自己撞见,此人发现无路可逃后畏罪自尽。如此,不但大仇得报,也许还能落得个立功升官的好结果。 李勋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事情的发展却更好。本以为杀了楚寻便算完美,没想到这又蹦出个神海大能来,且不管他和楚寻是什么关系,但这个赌局,却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存在。 根据李勋掌握的信息,此人在数十年前号称赤魔子,着实是个翻手搅动风云的人物,他的身上,可是有着先天魔气的修炼法门。 仿佛看出了李勋的心思,老者嘿嘿一笑,道:“先天魔气做赌约,是不是正合你意呢?” “说定了?”听到老者亲口说出,李勋立刻变得无比激动。在他看来,杀楚寻连刀都不用,还谈什么出不出鞘。 “说定了。”老者点头。 李勋沉吟片刻,心中暗想:“杀了此子,习得先天魔气,若不升官调任,我便找机会离开这鬼地方,离开青霄国,去到一些小国度开宗立派,从此便也是受人敬仰的一派宗师,哈哈,我李勋的造化来了!” 这边李勋兀自陷入幻想,那边老者却干咳两声,道:“说了我的赌资,也该谈谈你的了。” 李勋闻言转醒过来,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道:“无非就是饶他一命而已。” “不错,若是他在你刀不出鞘的情况下能够伤到你,那你便不可再对他下手,最起码在和绝玄狱中不行。”老者详细补充道。 楚寻在一旁听着,只觉自己的运气是既好又坏,好在老者将幽魔噬心印植入自己体内,所以处处维护着自己,生怕自己死了他便失去一枚棋子。坏的是无论赵武也好,李勋也罢,就算他们杀不了自己,那一年之后也还是得死在幽魔噬心印之下,端的是困厄重重。 但因为先前截脉毒霖的“功劳”,这一年时间应该是会被延长许多。还有就是以毒攻毒也许是个法子,但危险性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尝试。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性命。若是老者不开口,楚寻也就准备和李勋死磕一场了,但老者的突然开口,却是让楚寻看到转机。 楚寻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眼见李勋表情,便是知道此人内心对自己压根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杀死自己不过是碾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这就是机会,抓住他大意轻敌的机会,也许便能赢得老者那场赌局。 不过,李勋说话是否算话,这可要另当别论了。 的确如楚寻所猜测的那般,李勋压根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老者的赌约,旋即转身看向楚寻,傲然道:“出手吧,三招之内,必定取你首级。” “呵,好强的自信。”楚寻冷笑,龙影剑散发阵阵碧光,将这昏暗的牢狱也映照的蓬荜生辉。 “倒是一把好剑,你死之后,我来替你保管。”李勋说话的同时已经出手,只见他身形不动环臂内震,伴随着如惊雷炸响般的喝声,一股庞大的威压便是散发开来,意图直接将楚寻震毙。 虽不知晓这是什么功法,但此术与辰王的雷霆震亟颇有些类似,可是其威力却远远不如,楚寻运转不动如山,压力虽然还在,但却顿时消减了不少。 眼下也只是气血有些翻腾,想必还能够轻松坚持数刻时间。 见得楚寻竟没有出现想象中那吐血跪倒的惨状,李勋也是有些愕然。究其原因,当有三点:第一,楚寻体脉之神异远非李勋能够想象,兼之四字真经中不动如山式乃是顶尖的防御圣法,自然不是在李勋思想认识中那些固玄弱者可比。 其二,他所擅长的是刀法,不出刀则实力大减。 其三,说难听点李勋只不过是个寻常玄修,虽达到天河之境,但像他这样的人九州大陆一抓一大把,所谓空有境界无有绝技,说的便是他们这种。 不过话说回来,李勋并非没有绝技,他的绝技为刀技,但却与老者立下赌约,这便相当于自毁双手一般,着实让他战斗力大减。 但即便如此,作为天河境强者的他,想要对付一个固玄中期的弱者,也是没有什么压力可言。无非就是稍微废些力气而已。 眼见一击没能建功,李勋诧异的同时心生羞愤,先前话说的太满,直接导致他陷入一个必须速战速决的局面。 然而,楚寻虽肯定敌不过他,但若全力防御,也绝不会轻易便被斩杀,否则四字真经还叫什么攻杀圣法。 暴喝声中,李勋第二次出手,这一次他五指成抓身形急掠,牢狱中顿时便有狂风呼啸,沸腾的玄气汇聚于李勋周身,隐隐形成一只苍鹰的轮廓。 这是动用了玄功,但观其威力声势,应当只是灵溪境的玄功而已。 还是那句话,李勋除了刀技之外,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绝技来。 由于牢狱之中可活动范围太小,受地形所阻,飙风之疾并不能完美发挥,而且李勋此击虽只是灵溪境玄功的威力,但若防守不当,对于楚寻来说却也有致命危险。 双臂交叉横于胸前,楚寻清喝一声,身前顿时便形成一道半圆光幕,将他护在其中。 轰隆大响,玄气所幻化的苍鹰便和光幕撞在一起,剧烈的玄气波动想要向外波散,但在遇到铁栏的无形阻碍之后,却又反震回来,一时间威力竟是被扩大了数倍,直接反震向两人。 这种情况李勋本该想到,但他心情复杂之下却是疏忽大意。而楚寻初来半日,压根就不甚了解这绝玄狱的诡秘之处,因为也是猝不及防。 两人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冲击,同时都喷出一口鲜血,楚寻面色煞白直接软倒在地,而李勋则是惨叫连连,身上有很多地方都是爆出一蓬血雾。 在这绝玄狱中想要发动威力强劲的大规模杀伤,的确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不过相较之下,楚寻的结果却是要好上很多。毕竟他发出的力只是固玄境的力,在神异体脉和不动如山式的防护下,即便这种力经过数倍的回馈反震,依旧还在可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 而李勋,可就倒霉的多了。由于他正处于攻击状态之中,又没有四字真经那种可以将攻防完美转化的奥义圣法,所以当巨力翻倍反震回来的时候,他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下来。这一击,乃是数倍于天河境的强劲一击。虽然还不至于达到神海境强度,但却也让李勋浑身上下爆裂了数处血脉,差点直接震成一个废人。 当然了,他也还算幸运,幸运的点在于那个赌约。若没有那个赌约,也许他刚才出手便是刀法绝技,而刀法绝技被加强后反震回来,他现在还焉有性命可留…… 总之这一击之下,楚寻和李勋都暂时陷入到一个无法再战的境况中,若想恢复动作,最起码半个时辰之后。 老者见状嘿嘿阴笑起来,笑过之后开始念唱口诀,但闻口诀声起,楚寻气海中的魔根,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求评论,求订阅……) 125、老谋深算 感受到气海的异状,楚寻奋力睁眼向老者看去,只见后者正满脸兴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这一刻,楚寻才明白过来,原来老者那所谓的赌约,不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那么简单,而是要借此扰乱李勋心智,从而达到将其击杀的目的。 很显然,他成功了。李勋先是因为大意轻敌而焦躁羞愤,再由羞愤转为急躁,急躁之下忘却绝玄狱的诡秘之处,从而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端的是处处被人算计。 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得李勋,他常年镇守外域,虽然对内狱的情况也很了解,但终究不是铭记于心。对于这一点他甚至无法和赵武相比,因为赵武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在下手的时候选择的乃是近身后以匕首却割楚寻喉管,此等做法虽也有玄气波动,但却不会触及到铁栏的反震。 尽管最后没能成功,但不得不说他的手法足够谨慎。 而楚寻将其斩杀之时也是幸运成分居多,因为赵武的巫罗结界破灭,玄气消耗一空,所以楚寻杀他压根用不着发散玄气,直接持剑抹杀便可,自然也不会触发到反震的情况。 再说那巫罗结界,虽然此法甚是奥妙,但实际上在幻境内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是出自于幻觉,在外部,楚寻和赵武始终保持着静立状态,根本不会有玄气波动,自然更不会出现这种大规模的杀伤从而导致反震。 说来说去,李勋的苦果,完全是自己造成的,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老者的“功劳”。 此刻楚寻气海剧烈翻腾,莫名的力量从很是疲软的四肢生出,遭受反震之力后,他本能的检查过周身,预计半个时辰内怕是再也无法动手。 但经过老者的口诀催动,魔根中却是徒然散发出磅礴力道,直接灌注全身,让楚寻重新拥有战斗能力。 趁此时机,当然要下手除掉李勋,否则等到后者恢复过来,死的必然是楚寻无疑。 换句话说,李勋就算再粗心大意,也绝不会在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被老者算计过后,那道赌约他也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 感受着体内重新焕发的力量,楚寻缓缓站起,但他的神色却并不轻松。此刻诛杀李勋乃是必然,可是他也知道,这种力量并非来源于正常渠道,很可能是在透支自己的体脉,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不能错过这等大好时机。 这边李勋因为体脉多出爆裂正在倒地抽搐,他的伤势十分严重,但神志却还清醒,见得楚寻慢慢逼近,脸上便浮起阴毒和不甘来。 明明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报仇机会,明明是斩杀楚寻犹如信手捏来,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变成这幅模样! 李勋想要嘶吼,但话到嘴边却没能发出声响,取而代之的是喷溅的血沫。 他这种伤势,即便今天能够逃出升天,日后的玄修之路也将不再那么好走,因为巨大的反震之力,已然伤害到他的体脉根基。 “杀了他,快杀了他!”老者兴奋之极,相比于上阵杀敌,运筹帷幄更加让人充满成就感。 楚寻举起龙影剑猛的挥下,随着噗嗤声响,李勋的头颅也是滚落出去,场中便又多了一具无头尸体。 其实楚寻并不是很想杀李勋,可是没有办法,若不杀他,等到他恢复过来便会杀掉自己,这是江湖恩怨,无可厚非。如果今天是楚寻死在李勋手中,他亦是能够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说的便是这种无关于道义,但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 杀掉李勋之后,楚寻颓然倒地,因为他体内的力量如长鲸吸水般骤然回流,几乎在一瞬间重回魔根之中,就好像被掏空那般,让人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虚弱感。 同时,老者也是瘫坐在地,显然控制魔根对于他来说也并非易事。 场中便沉寂下来,牢狱甬道中的油灯发散昏黄光芒,时而噼啪作响,时而忽明忽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时辰左右,楚寻终于感觉体内被透支的力量已经补充回来,接下来便是体脉的自我恢复过程,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他便可恢复行动力。 那边老者早已经缓解过来,见得楚寻神色转好,于是开口说道:“小子,老夫救你一命,你难道就不想表达点什么?” “你救我是为自己而已。”楚寻冷笑说道。 “放屁,别管是为了谁,但你的命是保住了。”老者恼羞成怒,他没想到楚寻竟不领情。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说也的确很有点道理,不管别人在帮助的时候怀着怎样的用心,但只要帮助到你,那便是对你有恩。 楚寻闻言眉头微皱,他是个一码归一码的人,思虑片刻也觉得此言有理,若不是老者运筹帷幄,现在地上躺着那两具无头尸体便该有自己一席。 归根结底,他能够保住性命,乃是和老者有着直接关系。 “说罢,你要我怎么做。”楚寻无奈问道,实际上他现在很矛盾,既不想帮助老者,但这人情却必须的还,否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便是不义。 “还能要你怎么做,你是客栈公子,有能力救我出去!”老者不知为何突然激动的咆哮起来。 “这不可能,没有通过护山大阵的法门,谁也进不了狱中。”楚寻摇头说道,这不是推诿,而是实情。 “唉!刚才不杀李勋好了,逼他说出护山大阵的法门才是正道。”老者重重叹气,显然在为自己的失策而感到苦恼。 楚寻勉强撑起身体向床铺走去,同时开口说道:“没用的,护山大阵便和这牢狱钥匙一般,分别掌握在数人手中,只得其一,毫无做用。” “难道老夫便要困死在这绝玄狱中?!”老者又激动起来,兀自嘶吼了好一阵儿,突然对楚寻说道:“你出去之后集结客栈人马,把这山给老夫挖开!” 开山……这是个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但工程和闹出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如若开山劫狱,无异于直接向皇庭叫板宣战,这一点楚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因为此事已经不只是涉及到自己,更涉及到客栈八千弟子和九州黎民苍生,他不能为了偿还自己的一点人情,而去让别人处于危险或水深火热之中。 见得楚寻回绝,老者更加愤怒,指着楚寻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白眼狼,老夫救你,你却处处想着与老夫为难!” “我何曾与你为难,最开始我就说过不会帮你,但你却卑鄙的将幽魔噬心印植入我体内,意图以此为威胁。这难道是我与你为难?”楚寻也是一肚子憋屈,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欠了这老匹夫的人情。 可是,这人情乃是硬塞给他的,不欠也得欠啊…… “你也别骂了,说个靠谱点的要求,如果我能办到,刀山火海也给您办喽。”楚寻无奈摇头,妥协道。 “哦,对了。这个要求只能涉及到我自己,且不能违背道义,更不能牵连他人。”想了想,楚寻又补充道。 老者皱眉,看似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替我跟青霄皇求情,就说我愿意以先天魔气的修炼法门为筹码,换取自己的自由之身。” 听得此言,楚寻终于是长舒一口气,笑道:“如此甚好,待我出去后,第一件事便是帮您解决此事。” 点了点头,老者没再说话,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楚寻见后心里稍微有些动容,想来也是,堂堂幽魔宗唯一传人,苦苦在绝玄狱中煎熬了七十多年,到得最后,却还是得以门派不外秘技来换取自由,真的是颇为可悲。 然而,楚寻只看到了表情,却无法看到老者的内心。此人擅长伪装,表面上装着无奈郁闷,但实际上心里却在构思着一副蓝图。 待得他出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到客栈大掌柜,然后用楚寻中了幽魔噬心印为要挟,让他为自己效力,此事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但即便不成,老者也是有第二套方案。 那就是跟踪楚寻,然后以幽魔宗秘法控制他体内的魔根,让他做些无妄杀戮之事,如此来败坏客栈的名声,待得客栈成为江湖公敌,那个时候也就不怕他们不为自己所用了。 当然,他的最终目的便是让客栈和皇庭开战,然后自己在背后操纵,以此来达到推翻朱氏皇朝,报偿这七十年牢狱之苦和幽魔宗覆灭的血海深仇! 这只是老者心中粗略的计划,看似天方夜谭,但如果他能出狱,精心谋划细细算计之下,也未必就没有可能,所谓事在人为,他很是信奉这一点。 想到这里,老者侧目瞥了一眼楚寻,旋即无声的阴笑起来。 “计划的开始便在于你,小东西,莫要让老夫失望啊,哈哈哈。” 如此想着,老者便镇日期盼起楚寻出狱的那一天,在赵武和李勋死后,绝玄狱中的危险也已经彻底清除,时间飞快流走,直到半月之后,皇庭方面终于来人,在宣布楚寻无罪释放的同时,也带来了一则重磅消息。 126、出狱 牢狱中的生活本该是枯燥无聊的,但楚寻却并不这么觉得,他镇日钻研玄阴之气和寒霜剑气且乐此不疲,时间过得俨然如同流水,飞快而逝。 .. 半个月的时间,他俨然将寒霜剑的催动方式完全掌握,接下来只要经过一些实战的洗礼,便可熟练运用。 至于玄阴之气,算不上领悟通透,但最起码也是颇有心得,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便能够将体内零散的玄阴之气随意操控并发展壮大起来。 直到今日,皇庭派出使臣前来迎接楚寻出狱,他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在有限时间有限资源中参悟到摄取精纯玄气的方法。 穿过层层护山大阵,又翻过半个时辰的山路,回首望去,玉罗山已经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今天是个大雾的天气,玉罗山隐匿在迷蒙之中,东方艳阳初生,霞光笼罩之下,好似一切都无比平静。 只见此景,谁能想象到那里便是关押着无数顶尖强者的绝玄大狱呢…… “怎么,还舍不得了?” 来接楚寻的是魏总管,在神剑峰疗伤许久,此时他气海已经完全恢复。 楚寻摇了摇头,他知道魏总管是跟自己开玩笑的,所以也没回答,而是反问道:“您不识得被关押在我旁侧牢房的那个老者么?” 魏总管是亲自下到绝玄狱内里接的楚寻,从作为当年亲手缉拿赤魔子的人物,竟然没有注意到在楚寻旁侧的牢狱中,正是关押着此人。 “看着有些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魏总管也是摇了摇头,实际上经他之手入绝玄狱者不止赤魔子一人,他想不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赤魔子在这企十多年里变化太大,从当年的邪气凛然,变成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模样。 所以魏总管又怎会想到,那个当年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颓废老头儿。 楚寻微微点头,魏总管认不出赤魔子正常,但赤魔子认不出魏总管却有些反常,很可能他是装作不认识魏总管,因为在魏总管来接楚寻的时候,赤魔子并没有丝毫情绪流露,甚至本该有的嘱托,最后都是没有。 “也许他怕节外生枝吧。”如此想着,楚寻便不再去理会此事。然而他又怎能知道,赤魔子是害怕魏总管认出自己,然后牵扯到楚寻体内魔根的事情,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乃是相生相克的特殊存在,以玄阴之气可暂时封冻魔根,自然便能暂缓幽魔噬心印的发作时间,虽不治本但却治标。 实际上这一点魏总管也并不知道,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赤魔子才选择忍住仇敌在前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毕竟,他追求的是更完美的计划,绝不会为了冲着魏总管怒吼几句泄愤而坏掉大局。 不过,他千算万算,却是算不到楚寻竟然掌握着玄阴之气的法门,虽然眼下还无法自主衍生玄阴之气,但假以时日,根本就不是问题。 所谓造化和天意,说的便是如此。仿佛老一辈的恩怨终究要做出个了结,这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如今同在一体,怕是早晚也要分个胜负出来。 “怎么了,那人谁是?” 楚寻不再去想此事,但魏总管的好奇心却是被勾了起来。 “没事,等面见圣上的时候,我再说与您知道。”楚寻卖了个关子。 魏总管也不恼怒,抬手指向前方大陆早已预备好的车架,道:“那就到时候儿再说,但眼下咱家却有一件大事要通知你。” 随着魏总管指引,两人登上同一辆马车,车篷内部很宽敞,装点的富丽堂皇,粗轴大辕,舒适安逸。 “何事?”楚寻问道,能够被魏总管称为大事的事情,那便绝对是件大事。 魏总管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开口,“有神秘势力宣布支持辰王称帝。” 闻言,楚寻倒吸一口凉气,让他惊诧的不是辰王称帝,而是神秘势力四个字,魏总管司职大内总管,乃是能够接触到青霄国权利核心的所在,莫说是青霄国,便是整个九州,在他眼里也不该有神秘势力,因为不管哪宗哪派,皇庭都会有详细的备案,即便是客栈,皇庭也都有着模糊的底蕴统计。 但,天底下有几个客栈,毫无疑问,只此一家。 同样,能够和客栈媲美的势力亦是没有,佛宗道宗勉强算上,但他们能称为神秘势力么,显然是不能的。 有能力为辰王撑腰,但却不为世人所知,这样的势力,的确值得被魏总管叫上一句神秘势力。 “会不会是某些邪修宗门潜伏多年死灰复燃了?”楚寻问道,然而对这个设想,他自己都是不太相信。 魏总管摇头,道:“那个势力的底蕴已经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极限,当日你和大掌柜夜闯辰王府,最后关头辰王却神秘失踪,如果所料不错,辰王是被人救走的,而救走辰王的人,便是这个神秘势力的人。” 这件事是大掌柜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亲口和魏总管说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楚寻,大掌柜也没有跟他提起过。 此刻楚寻只觉心头一震,能在大掌柜眼皮子底下救走辰王,此人的实力要差不多接近神海巅峰,这还是最低标准。然而,即便同为神海巅峰之境,想要当着大掌柜的面带走辰王,那也得付出些许代价才行,最起码不可能连动手都不需要。也就是说,当晚那人的实力,也许已经达到能够在大掌柜面前来去自如的地步了! 这得是什么境界,这得是什么样的人…… 恍然片刻,楚寻收回了神思,不管对手是谁,既然他们选择支持辰王,那便早晚会露出真容,现在再怎么猜测也是没用。 “那皇庭有何打算?”楚寻又问。 魏总管闻言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掀开帘幕向外看去,此时春意已深,漫山遍野的花红草绿,大路旁是一条滚滚流淌的小溪,溪水化冻,游鱼嬉戏。再向远看,几座矮山之中仿佛坐落着一片村庄,袅袅青烟升起,好一副宁静祥和,好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色。 楚寻静静等着,魏总管沉默许久才收回目光,只见他深深叹息,道:“战火,将会摧毁这些。” 从魏总管的话语中,楚寻能够听到悲天悯人,同时也听出了皇庭的决定。 攻! 铁骑扬尘,踏平南地十三关! “唉,征伐天下,成就了历代君主,却害苦了黎民苍生。”楚寻也是深深叹息,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乃是江湖中人,不需要为了争夺天下去制造杀戮,尽管很多时候杀戮是为了止住更多的杀戮。 若是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也许会引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维护皇庭的话语,但在魏总管面前,楚寻并不需要避讳。 这一次,魏总管却出乎楚寻意料的点了点头,只听他轻声说道:“如果有的选择,下辈子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不修玄气,不入皇庭,不涉江湖……” 楚寻皱眉看他,魏总管便又说了一句:“乱世,都是由强者造成,老朽这辈子也可觍颜自称强者,这乱世,也是有老朽一份功劳啊!” 楚寻知道魏总管是在自嘲,他为皇庭效力一生,亲手覆灭了多少势力,又亲手葬送了多少生命,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如果有下辈子,他要做个面对战火却无力反抗的穷苦百姓,以此来洗刷当世的业果。 气氛一时间充满了压抑和沉重,外面是呼啸的风声还哒哒的马蹄声,天空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偶尔有闪电划过,密集而绵长。虽然阴的不是很厉害,但却让人越发看不清晰,一如往昔那般,就好像穹宇都被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大网。 为了缓解尴尬,楚寻只好装作不懂事儿的说道:“魏老您是不是听佛家讲经听多了?” 魏总管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道:“人老了,自然而然便会往这些方面去想。算了,不说这些,倒是说说你把玄阴之气修炼的如何了。” 随后楚寻便将自己的领悟和疑难说了出来,魏总管对其进行分析和教导,一路上时间便这般流过,当天午时,终于抵达皇城。 回到皇城后楚寻自然是先去见青霄皇,因为这件事得有个了结,青霄皇会在皇城中邀请道宗、佛宗、客栈三方人员,然后拿出妖族为害的证据,证明楚寻清白。 虽然这只是一个过场,但却必须得走,否则楚寻也没必要入狱险些被杀,这个过场,便是规矩。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客栈代表却并非大掌柜和二掌柜,而是一向很少出山的三掌柜亲自前来。还有关于释放赤魔子之事,青霄皇给出的答复也是需要慎重考虑才能抉择…… 至于其他方面,则是进行的十分顺利,佛宗始终就没准备诬陷楚寻,皇庭则是自认倒霉,至于道宗,上次赤铁矿场事件后大掌柜没去找他们麻烦那是因为在如此恶劣的境况之下没工夫搭理他们,虽然他们还是在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但眼下证据确凿,哪还敢抵赖半分,青灵子之死,也只能是死有余辜了。 宴会散去,佛宗道宗先行回返,三掌柜和楚寻则是被留在宫中,一来是为了设宴赔罪,二来却是要商议一下,关于讨伐辰王,客栈能否出些力气…… 127、三掌柜 讨伐辰王,按理说客栈有动机却没理由插手此事,要知道辰王在南地可是陈兵二十余万的,这二十万雄兵是不是精锐暂且不提,就算他们都只是一些乌合之众,那也足以媲美数千固玄境修士了! 也许二十万媲美数千听起来有些荒唐,但要注意的是,那是固玄境而非开玄境,九州之大,除了客栈和佛道两宗,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拿得出两千固玄境修士。 如果把这二十万雄兵换算成开玄境修士,那便是两万有余,这样来形容,辰王的势力便是清晰可见了。 两万玄修在手,谁敢说他辰王不是一块硬骨头! 席间,青霄皇谈及此事,楚寻的第一反应是先深入研究在做决定,但没想到三掌柜却是满口应承下来…… 三掌柜是个面白无须的高个男子,看起来有些瘦弱,和楚寻的书生形象不同,他更有几分病态的感觉。不过就是这样的外表,他那双眸子里却是时常闪烁湛湛精光,任谁来看,也绝不会是一个愚蠢之辈。 但如今,他却一口将这很可能耗费客栈巨大人力物力的事情给答应下来,其内心深处,定然有着什么不为外人道也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楚寻却是能够猜测一二。 三掌柜作为客栈三号人物,乃是大掌柜之位的有力竞争者。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屈居人下,早已愤愤不平。论实力,他自然不是大掌柜的对手,但放眼九州,那也是绝巅的存在。若是轮心机的话,那他可要远超大掌柜太多了。 此人有野心有抱负,主张将客栈从江湖势力转为政治势力,一统天下在他看来只是第一步,甚至远征星河也在其蓝图之中。 但是,大掌柜却极力否决了他的战略,这使得他生出郁郁不得志之心,甚至在其内心深处,已然有了取而代之的念想。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包括后加入的胡万在内,客栈三位公子当中,只有韦绍宁一人是血脉关系,这在某种程度上,足可说明他想要效仿皇庭世袭制度的心思。 如今,他将讨伐辰王一事满口答应下来无非出于三点考虑。 其一,借此可以让客栈正式踏入政治舞台,进一步提升客栈在民间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因为在大掌柜的管制下,客栈虽实力超然,但却不为寻常人等所知。 其二,他是在借机讨好青霄皇,因为放眼天下也就只有青霄皇能够对大掌柜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这对于他日后争夺大掌柜之位有着很大好处。 其三,如果楚寻猜得不错,他肯定还会借此来削弱大掌柜一脉的实力,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推举楚寻为代表,进行这次远征。 正自猜想当中,青霄皇与三掌柜推杯换盏,聊得好生畅快。喝道兴头,青霄皇话锋一转,道:“毕竟此事重大,不知三掌柜……” 青霄皇想说的是不知三掌柜是否能够拍板,毕竟征讨辰王可不是对付一些江湖势力,这件事若不得到大掌柜亲口应允,青霄皇还并不能完全放心。 哪知,三掌柜却是举杯笑道:“大掌柜深明大义,此事必然不会反对。更何况,辰王与我客栈大公子也是有仇,于公于私,我们客栈都应该出手。” 如此说来,这黑锅反而落到了楚寻头上。 “慢着,我和辰王之间是私怨,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亲自上门讨债,没必要和这场战争拉上关系。”楚寻刻意强调战争两字,他是想告诉三掌柜,这不是斗心机的时候,战争不是儿戏,动辄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个黑锅我不能背,你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这叫什么话!”三掌柜拍案而起,看模样似乎有些喝多了,只见他怒目圆睁,那张病态的脸上泛着酒红,道:“你是客栈大公子,换句话说那便是咱们客栈的头脸,你和辰王有怨且还要忍,那天下势力岂不看扁了我们?” 三掌柜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没有水平,但楚寻知道,他乃是刻意为之,实际上此人心机极深,如此说话,为的不过是能在青霄皇眼中留下个莽夫的象形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这种形象,因为他还想让青霄皇利用自己。世上有一种最高明的手段,那便是反利用,三掌柜很是擅长这一点。 他迟迟不敢向大掌柜发出挑战,便是在没有外力支持的情况下凭他自己这一脉难以与大掌柜抗衡,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能否抓住,那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不过他相信青霄皇不会让自己失望,因为普天之下,能够真正威胁到皇室的势力只有客栈一家,而大掌柜更是青霄皇本人最大的威胁。 “嘿,客栈八千弟子,我掌三千,二掌柜掌一千,大掌柜独掌四千,如果此番征讨辰王能够去其一二,便算是大功告成。”三掌柜暗自想着,他所设想那被去掉的一二,自然是大掌柜一脉的人马。 而且,这些人里也许还得有楚寻的尸体。 当然了,青霄皇也不是那种浅薄之人,只看表面便会轻易对一个人下定论,特别还是三掌柜这种重要人物,他更是得细致观察之后才能决定是否以此作为契机。 “三掌柜你喝多了。”楚寻借坡下驴,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佯装喝醉用言语激我么,那好,那我就成全你。 三掌柜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楚寻竟会这么说。在青霄皇的筵席上喝醉,那可实打实是一件丢脸的事儿,说出去都给客栈抹黑,他本以为楚寻碍于这一点不会直接说出来,但没想到,这小子竟不按常理出牌。 “在神剑峰我还真没见过您如此失态的时候,说真的,您若是喝多了,赶紧收拾收拾歇息去吧。”楚寻一脸坏笑,直接把这丢客栈脸的责任全都推倒三掌柜头上。 青霄皇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可不准备让这种机会轻易消失。楚寻和三掌柜之间的斗法,那便是客栈争斗的缩影,用心观察,当能进一步了解客栈时事。 “贤侄听本皇一言。”青霄皇开始转移话题,道:“你说的没错,此番远征乃极为重大之事,草率抉择莫说是三掌柜,便是本皇也不会轻易应允,如果没有大掌柜亲口允诺,这事做不得准。” 楚寻点了点头,他现在还不知道青霄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已经说了,那岂有不作数的道理?”三掌柜仍旧装疯卖傻。 然而青霄皇等的也就是这一句,听后直接笑道:“既如此,那本皇便取个折中的法子。你们客栈参与征讨,但皇庭方面会给予足够的报酬,如何?” 青霄皇这句话是对楚寻说的,因为他知道楚寻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大掌柜立场,大掌柜信任楚寻的程度已经在先前得到过验证,只要楚寻点头,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什么报酬?”楚寻也不作假,如果报酬合适,他倒是也不介意将此事答应下来,因为他知道即便极力否定,三掌柜肯定还是会用他的办法来参与其中,倒时候事情更难控制。 “这个报酬现在难说,要看你们客栈在战事中损失多少才能定论。”青霄皇不傻,直接给出价码的话,少了说不过去,多了皇庭还吃亏。 “陛下慷慨,如此甚好!”三掌柜提杯敬酒,又道:“不管大掌柜答应与否,我可拍板担保,皇庭出征之日,我方必会派出三千固玄修士参与作战,这三千弟子乃是由我掌控,所以陛下大可放心。” 说的轻巧! 要知道,客栈之所以能够凌驾于江湖任何势力之上,除了大掌柜的绝巅神通,那便是靠着那八千固玄弟子。三掌柜说话功夫就把三千弟子给发派出去,其用心,实在险恶之极! 楚寻皱眉看向三掌柜,然而后者佯作不觉,只管与青霄皇把盏欢谈,丝毫不把三千弟子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放心在心上,他知道,无论如何大掌柜都不会允许这三千弟子出征,因为他所指的三千弟子,便是由他统帅,常驻神剑峰的护山弟子,他们掌握了神剑峰护山大阵的法门,可谓神剑峰最后一道关隘。 虽然理论上任何势力都没有攻入神剑峰的能力和胆量,但世事无绝对,当此乱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三千弟子远征辰王,神剑峰又要靠什么来守护山门。谁敢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蠢蠢欲动…… 既然不能派出这三千弟子,那便只能用大掌柜和二掌柜分别统领的五千弟子顶替,大掌柜座下的四千弟子平日里都在江湖行走替天行道,而二掌柜统领的一千弟子则是在神剑峰随时待命,用来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其实四剑奴曾数次觐见过大掌柜,楚寻也提过几嘴,都是劝他将三掌柜和二掌柜的职责对换,但大掌柜并没有那样做。归根结底,还是想给三掌柜一个机会,将护山重要交托给他,便是想侧面挽留他那颗日渐生异的野心。 可如今看来,此举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成了三掌柜祸乱神剑峰的依仗和开始…… 128、议定 三掌柜姓韦,双名继元,在未入客栈之前只是一个落第秀才,乃是实打实的百无一用者。 .. 他落榜不是因为时运不济,而是学识根本不够,但是不得不说,此人天赋之高着实罕见,虽体脉不甚强悍,但几乎仅凭天赋,便是硬生生达到了神海之境,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不过,纵使他天赋再高,若无大掌柜引导,又怎能取得今日的成就。往白了说,他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全都是大掌柜给的。 大掌柜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从不受人待见的臭穷酸变成能够在江湖中呼风唤雨的客栈掌柜,但他却不思报偿,反而时时怀有取代之心,着实让人唏嘘。 当然了,这也是韦继元野心的体现。大掌柜理解他,所以并没有因此将其地位削弱,男儿在世若无野心,和咸鱼又有什么差别。 但,这只是针对客栈内部争端而言,三掌柜想要独揽大权可以理解成他认为自己有超越大掌柜的能力,若真是这样,即便他篡位成功也是无可厚非。 客栈掌柜之位,自客栈开创以来便有明面上的制定,乃是能者居之。可韦继元现在的做法,却是违背了争夺大掌柜之位的规则。他竟然想要联合皇庭向自家山门施压,这和凭真才实学上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触碰到背叛的边缘。 当然,就目前来说这一切还只是推测和分析,三掌柜在日后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那还要慢慢验证,直接将其定罪,也是不符合客栈规矩。 楚寻没再多说什么,既然三掌柜想要折腾,那便让他折腾好了,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那么终有一天,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青霄皇又和三掌柜商议了诸多细节,最终果然不出楚寻所料,三掌柜极力推荐楚寻为本次征讨辰王的客栈代表,而皇庭方面则是皇子朱佲出面。 三掌柜此举可谓用心险恶,楚寻出征,大掌柜定然会将本部最优秀的弟子派出。若是放在以往,往夸张了说凭此横扫半个江湖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今要面对的可是战争,是辰王蓄锐已久的二十万大军,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要知道,争斗不等同于战争,江湖搏杀看似惨烈,但和大规模战争远远不可同日而语。也许寻常时候一个固玄境玄修能够力压百名训练有素的将士,但在战场上,估计连二十人也敌不过。 这和双方经历的环境有关,江湖中人,即便经历无数腥风血雨,又能见过多少生死。反之,作为军人,动辄便是万人大战尸横遍野的场景,也许说出来不会觉得怎样,但若真有一天身临其境,恐怕内心都会震撼到难以自持。 试想一下,狼烟滚滚、血流成河,脚下每走一步踩到的都不是踏实的地面,而是僵硬的尸体,入眼皆是残肢断臂,入耳皆是凄惨哀嚎,然而远处还有黑压压如同乌云坠地的敌方大军,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只是普通玄修,即便是神海大能,怕是心里也要颤上几颤。 话说回来,大掌柜本部弟子共有四千,莫说他不可能将这四千全部分配给楚寻,就算是全都给了,又能怎样? 要知道,如果此事就此拍定,楚寻即将面对的便会是数以万计的庞大军队,在漫天破玄箭雨和巨型对城箭弩的攻势下,区区三千人能经得起几次攻防…… 当然了,在韦继元看来,此事最好的结果自然不只是将大掌柜本部精锐消耗殆尽,而是楚寻也能战死沙场。如此一来,即便他做不成客栈大掌柜,在不久的将来,其子韦绍宁也能够掌握客栈大权。 毕竟,胡万还只是个刚入客栈不久的生瓜蛋子,二掌柜又对权利之事很不上心,这其中的浑水,即便他们想蹚,也是蹚不明白。 此事议定后,三掌柜便和楚寻离开皇城。征讨辰王不是剿灭某个门派,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在没有周全准备和详细计划之前便贸然出击,那只能是取死之道。 出得皇城南行六七十里,楚寻便欲和三掌柜告辞,按照粗略估算,皇庭筹集兵马粮草诸事至少须臾半个月至一个月的时间,在这短时间里,楚寻借此空闲回楚月小筑看看。 当然,他回去也不只是所谓的看看,能够给与他战略意见的人,不是修为通天的大掌柜,更不是暴躁鲁莽的二掌柜,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肃却比较合适。 自己家门里的重要人物生出异心,这种情况搁谁身上谁都烦躁,由于发生了这档子事,楚寻对三掌柜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印象便再低三分,眼下也是没心情和他客套,直接说了一句便欲分道而行。 “等会。”然而三掌柜却是叫住了他,笑道:“此番我给你争取到如此宝贵的机会,难道你连道谢的话都不说一声?” 这是算计你还不够,还得给你心里添堵才算过瘾。 看着三掌柜那副小人得志的神色,楚寻冷笑道:“那可真是谢谢您了,这世上总有些想要自取灭亡的人,小子很是乐意出手惩戒。” 楚寻这是话里有话,三掌柜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道:“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了,待你凯旋之日,神剑峰上为你大摆筵席。” 这话说的,就好像神剑峰已然是他韦继元做主一般。 无心于他斗嘴,楚寻拱手过后转向西南而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出现在渡口之前。 此地只有一处渡口,是他们楚家为了方便而建造的,楚寻登上竹筏渡河而去,傍晚时分返回楚月小筑。 没人知道他回来,自然也就没人迎接。此刻顾盼兮楚嫣然等人正在饭堂吃饭,见得楚寻突然出现,着实是大大惊喜了一番。 顾盼兮甚至有些激动,先是看着楚寻怔然片刻,随后放在刚刚送到嘴边的筷子便向其奔来。 这的确是“奔”,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空闲座椅,到得楚寻面前,张开双手便想熊抱。 然而到得跟前,顾盼兮却又突然意识到身后还有千八百号人在眼巴巴的看着,于是便顺势将双手环在脑后,做出个伸懒腰的动作来。 “回来啦。”顾盼兮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一片通红,显然是自己都觉得无比尴尬。 楚寻点了点头,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挪揄道:“犯得着这么激动么。” “谁激动了?”顾盼兮美目闪躲,狡辩道。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激动,自上次分别,顾盼兮便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是觉得楚寻将会面临某种莫大危机,甚至说威胁到性命都不为过,而且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在绝玄狱中无论是赵武还是李勋,都曾让楚寻陷入险境,若不是运气好,恐怕他还真就没有机会再出现在顾盼兮面前了。 这也只能解释为苍天眷顾,亦或是赵武和李勋时运不济了吧。 便是如此的情况,顾盼兮怎能不日夜挂怀,如今见得楚寻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她又怎能不激动。 在楚寻离开的时间里,这呆货甚至无数次假象楚寻被人用棺材抬回来的情景,每每思及,便是潸然泪下。然而越想越怕,越怕却还越忍不住去想,到得最后,便是镇日提心吊胆,甚至有些希望楚寻还是不要回来的好,最起码不回来就不会有让她悲痛欲绝的场面。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罢了,不得不说楚寻将其称为呆货,着实不是骂她…… 话说这么说着,但当楚寻触到顾盼兮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时,他的心都要化掉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盼兮对于自己的感情,甚至比楚嫣然还要深沉几分。 楚寻聪明惫懒,对这方面的事儿却不喜表达,没头没脑的损白了顾盼兮好一阵,忽觉腹中饥饿,便让人添了一双碗筷,和大家一同吃喝起来。 此番回来可不是探亲,楚寻边吃边将最近的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完之后看向肃却,想要听听他对征讨辰王一事的意见。 “这个……”肃却面露凝重,思虑半天也不作答。 楚寻了解肃却,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辰王,而是三掌柜,否则绝不会如此犹犹豫豫。 “在我面前你还吞吐个什么劲儿,莫说三掌柜,便是你想诋毁大掌柜几句,那也但说无妨。”楚寻半天玩笑的说道,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肃却与他性格相似,两人很是玩得来,背后里也的确没少说道大掌柜“坏话”。 肃却微微摇头,显然在他看来此事相当严重,容不得半点玩笑。 沉吟许久,他终于是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事情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借刀杀人确是事实,他想以辰王力量来消耗大掌柜,甚至是把你害死在战场之中。但,这好像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听得此言,楚寻着实一惊,肃却擅长布局,总是能料敌于先,他说出这番话来,肯定便有他独到的理解,和自己没能看见的深远之处。 “那你觉得,三掌柜更深层次的用意会是什么?” 肃却闻言再度陷入沉吟,他捏着手中的酒杯来回转动,半晌后忽然抬头,沉声道:“毁掉客栈,重竖大旗!” PS:求个评论啥的咋就这么难……╯︿╰ 129、艰难的局面 江湖中有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纵观以往,无论是邪修当道还是青霄动乱,这面旗帜始终迎风飘扬,没有人撼动其分毫。 ( . . ) 这面旗帜的名字,便是客栈。 也许在大众眼中,道宗和佛宗才是江湖势力的代表,但稍微有些见识的人便会知道,真正能够代表江湖极致的,唯有客栈一家。 如今肃却说三掌柜想要毁掉客栈重竖大旗,这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便是三掌柜想要将客栈现有的秩序完全推翻,然后重新建立一种秩序,一种由他韦继元掌控的秩序。 当然,这是三掌柜始终不曾放弃的追求,此心人尽皆知,也都不以为意。毕竟,只要大掌柜在位一天,他韦继元就没资格也没本事将客栈抓在手中。 楚寻皱眉看着肃却,他以此等语气将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出说来显然不是在废话,而是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说,三掌柜此举只是为了迷惑我们,想让我们以为他只是要消耗大掌柜,实际上却有更大的阴谋隐藏在背后?”楚寻问道。 肃却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觉得三掌柜傻么。” 三掌柜傻么,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楚寻有些明白了,以三掌柜的心机,不该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何谓危险,借征讨辰王之事来消耗大掌柜便是危险,因为即便他成功了,也并不能直接将大掌柜推下神坛,反而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灾祸。 也正是因为他不傻,所以做出这种事才有悖常理。三掌柜肯定不是那种看到丁点利益就冲动行事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便只有一种理由能够解释—— 这次,他有着超过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够直接将客栈覆灭! 想到这里,楚寻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他将事情看得太简单,差点被三掌柜的表面手段所迷惑,如今细思起来,着实恐怖至极。 稍稍平复下心情,楚寻又道:“那依你之见,三掌柜是凭什么才敢如此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肃却冷笑一声,道:“这并非铤而走险,而是胜券在握!” 楚寻无奈摇头,道:“大哥,咱能不咬文嚼字么,你倒是说说,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肃却尴尬摇头,道:“我若能猜透,他还握个屁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事情绝非如此简单,眼下看来最后可能的是便是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其他势力,难道三掌柜已经彻底背叛客栈,和其他势力暗中勾结了么…… “此事须得尽快禀告大掌柜。”楚寻手中光芒闪烁,须弥戒中便闪出纸笔。 “慢着。”肃却拦住他,“先不急,你且想想,大掌柜明知韦继元是个不稳定因素,却仍旧给他护山重任,难道这只是出于安抚或者信任么?” 听得此言,楚寻也是觉得有些道理,三掌柜不傻,难道大掌柜就傻了? 很显然谁都不傻,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恐怕绝非楚寻这个后辈能够想象的。不过大掌柜倒是很有些意气用事的毛病,他委以韦继元重任,也保不齐就是想要证明自己对韦继元的信任。 “咱们眼下要做的,便是好好研究一下该如何对付辰王,只要能够做好这一点,韦继元便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估计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此言甚合楚寻心意,经他分析,只要自己在征讨辰王的过程中不出现意外,大掌柜便能稳坐神剑峰,有大掌柜的神剑峰和没有大掌柜的神剑峰完全是两个地方。换句话说,只要大掌柜还在神剑峰,那么天下便无人敢觊觎此地。 思来想去他韦继元有什么筹码,无非就是掌握着神剑峰的护山大阵而已。如果大掌柜不在,他倒是极有可能在和其他势力的密谋之中联手拿下神剑峰,但有大掌柜坐镇,就算敞开了神剑峰大门,这天下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上门造次呢。 如此想着,楚寻便安下心来,且不管三掌柜的谋划如何周全,就目前来看,也都是要建立在他征讨辰王出师不利的前提下,只要解决了这一点,那么三掌柜便会后力不继,没有办法将阴谋施展下去。 “听君一言,豁然开朗呀。”楚寻心情转好,开始挪揄肃却。 “见笑见笑。”肃却摆了摆手,装出一副谦虚模样。 当然,即便将这最重要的一环总结出来,仍旧不能说此事便落入楚寻等人的掌控,因为想要在征讨辰王的过程中不出现意外,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自古以来便有一种说法,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才是绝佳战机,眼下辰王稳居南地,对于地理环境等方面有着天然优势,这便是地利。 而且辰王在南地威望颇高,不管他是真心为民也好还是刻意作秀也罢,反正南地的百姓都还算支持于他。战争很多时候拼的不只是哪方兵多将广,更要牵扯到百姓心向,所以古往今来但凡起事者才会找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而那些没有正当理由却还揭竿而起的人则会被世人看成乱臣贼子,最后大多都没能落到好下场,这便是人和的重要性。 显然,辰王虽算不上人和,但却也差不离了。 至于天时,这一点辰王可是实打实的占着。眼下摄取玄气越发困难,相比于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加重了倍余,楚寻体脉神异际遇颇多,因此感觉不是很明显,但大多数人可是没这份资本和造化的。 根据肃却所说,楚月小筑中培植的一千五百名护卫中,已经很多人数日不曾有所进境,相比于刚开始那会儿,简直是天差地别。 要知道,这群人绝非普通玄修能够比拟,如果将九州体脉分为上中下三类,他们最起码也是居于中位,且天赋亦是不差,又有肃却这种高手亲自指导,不说修为一日千里,那也是飞快增长。 到得如今,一千五百名护卫已然全部跻身固玄境界,其中有几位突出者甚至达到固玄巅峰,转眼便可踏入灵溪境界。 当然了,这几人在来之前便是固玄中期左右的境界。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能从固玄中期提升到巅峰,正常来说这种事可是只有那些天才之辈才能完成的。相比之下,寻常玄修想要有这样的提升,恐怕两年也挡不住。 可是,这大好的势头却在玄气难以摄取中慢慢被遏制住了,否则按肃却估算,今年年底之时应该产生三十到五十名左右的灵溪境强者才对。 灵溪境,即便是暗枭铁卫那种顶尖团队,也不过就是三十六名灵溪玄修而已。 若能有此队伍,相信在征讨辰王的过程中便会减少诸多阻力。 不过这一切只能是美好的设想了,因为玄气难以摄取,他们的实力已是很难快速进步,甚至还在进步,已经算是万幸了。 因此,这对于辰王来说便是天时,他的部队几乎都是普通武者组成,能否摄取玄气跟他们压根不发生关系。相较之下,没有足够玄气支撑的玄修则要实力大减,面对配备有破玄箭弩的重装部队,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而据楚寻所知,辰王手中的重装部队,最起码要有两万人以上! 天时地利人和,辰王差不多全占了,想要在这种战事之中保持不出意外,真的是很难很难。 “此战艰辛,稍有差池便是天下格局改写的后果。” 两人已经由饭堂来到水榭之前,肃却望着残阳西落,满江铺红,幽幽说道。 他说的没错,征讨辰王看似只关乎于辰王、客栈、皇庭三方,但实际上已然牵动天下大势,更何况还有神秘势力参与其中,如果顺利,那便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顺利,九州动荡很可能提前上演。 楚寻平静的看着红日渐沉,事已至此忧虑也无用处,万分谨慎的走好每一步才是正途。 “皇庭方面会派出多少人马?”肃却问道。 “由朱佲亲自出征,领军十万。”楚寻回答道。 “十万?”肃却闻言微微蹙眉,“十万是不是有点少了?” 少,的确是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眼下只有辰王揭竿,但青霄皇却是知道,梁王和西王看似平静,实际早已虎视眈眈,更有西北蛮夷蠢蠢欲动,这一切都需要大批兵力防范,所以在事情没有展现颓势之前,皇庭并不会直接调动大批兵力。 当然了,牵扯到数十万人的大战肯定不会是朝夕之间便能解决的,拉锯战在所难免,如果久攻不下,皇庭再派人增援亦是可行。 只不过,此事在皇庭方面是正常布兵,但在肃却看来,却是对楚寻极为不利。 “我方没有大批的兵力,没有霸道的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我们做不到将兵卒看成工具,每一条生命都得珍惜,若是皇庭方面再不能以大军正面对抗牵制辰王主力,那咱们可就真的难了。”肃却摇头叹息,事情就怕往深了想,本来征讨辰王说起来只是四个字这么简单,但经过详细分析,才知此事的艰难之处。 甚至夸张点说,所谓的征讨,无异于上门送死…… 130、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而来,时下临近初夏,知了吱吱鸣叫,夜晚的清风带着几许凉意,怕是又要下雨。 楚寻和肃却站在水榭边缘许久未动,两人各自沉思着,可以说自打楚寻出世以来,还从未遭遇过如此麻烦的事情。当然,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场莫大的考验。如果此事完美解决,那么无论是对于他本身,还是日后继承客栈统御江湖,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是一场历练啊。”从黑沉的湖面上收回目光,肃却拍着楚寻肩膀说道。 楚寻转头看去,从肃却的眼中他可看到了某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说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东西,只有经历过了,才能迈向更远处的未来。 有些不明所以,但楚寻却知道,肃却的心里藏着一些不能和自己说的秘密,但却是关乎自己的秘密…… “老实说,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楚寻淡笑开口,他不能探问更不能质问,否则也许会给肃却压力。 “神圣啥啊,你见过号称为奴的神圣么。”肃却咧嘴笑着,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对了,什么时候动身,大掌柜又会给你怎样的支援?” 既然转移话题便是人家不想说,楚寻也就没再于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动身的时间要等皇庭通知,他们筹备兵马需要一定时间,至于大掌柜那边,我不想让他从神剑峰抽调人马。” 肃却先是一怔,旋即笑道:“也好。” 楚寻本以为他还有下文,但等了一会儿去发现肃却陷入沉默,心里便又是没来由的有些好奇,感觉越发看不透肃却。 肃却用眼角余光看向楚寻,他是刻意将话题强行中断的,因为言多必失,有些话现在不能和楚寻说,只能在自己心里絮叨絮叨。 “也许,这一千五百人,这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将会是他接触到本源的开始吧……” 默默想着,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夜彻底深了,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在随后的数日时间里,楚寻每天除却基本的玄气修炼之外,便是和众多护卫呆在一起,这群人都在要在不久的将来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互相之间绝对不能有所隔阂。 关于征讨辰王的事情,楚寻自然也是明白说给大家,而且郑重声明,此事凶吉难定,且凶多吉少。如果是赢了,无论对于自身的历练亦或是以后的前景都有很大好处,但这却是要建立在极有可能战死沙场的前提下,所以选择的自主权在大家手中,若不想参与此事,直接表示出来就好,楚寻绝对完全理解且依旧一视同仁。 护卫们先是沉默,突然听说这种事降临到自己头上任谁都要发蒙,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却纷纷表示,愿意追随公子,鞍前马后效力终生。 这倒是让楚寻有些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汉子中竟没有一个人选择退出。按理说此事应当有人退出才对,即便退出,也并不能证明这人贪生怕死或者怎样,因为楚寻雇佣他们来的时候只是说要保护楚月小筑而已。 更何况,楚寻跟他们也没什么真正的交情,虽然平时相处的其乐融融,但这并不代表便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你们要考虑仔细了,切莫冲动。”楚寻郑重问道。 护卫们再度陷入沉默,显然刚才还是有一些冲动成分的,不过再经历二次思考之后,仍然没有任何一人提出异议,只有少数几人问出了几个问题。 “公子,咱们以后是不就是客栈的人了?”某个粗壮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 楚寻看他两人,但见此人生的膀大腰圆,满脸的络腮胡子,容形与二掌柜有几分相似,不过却要比二掌柜黑了不少。 “不,你们是我楚寻的私人势力,和客栈不发生关系。”楚寻思考过后回答道,他之所以要这么说,便是想绝了众人借机攀上客栈的心思,这不是他嫌弃众人,而是不想让他们因为只是想要攀高枝便把性命堵上。 “私人势力啊……”大汉皱起眉头,显然是心里有些算计。 和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看来肃却平时没少对他们灌输客栈思想,不管是出于向往还是什么,反正楚寻看得出来,他们都渴望成为客栈一员。 但是,成为客栈一员之后呢,那可就没有选择权利了,很多时候,就算明知必死,你也必要要为道义而战,这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亦或者客栈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因为楚寻有种预感,客栈很快就要经历一场重大变故,也许便是三掌柜发起,也许是别的,反正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平静,已然步入“多事之秋”。 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跳进这个看似雄霸江湖,实则很有可能成为火坑的自家势力。 “仔细思考,好好决定,而且稍后还须报上家族名谱,有老有小者不可参与此事。”楚寻提醒道。 听得此言,场中顿时发出一片大笑之声,笑的楚寻一头雾水深深皱起眉头来。 “笑什么?” “难怪肃哥儿说你们客栈的大掌柜是甩手掌柜,你是甩手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啊,在我们来之前,肃哥儿已经验证过此事了,咱们这帮人,全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儿。” 一名固玄巅峰的护卫笑道,他们和肃却的关系实际上比和楚寻更好,毕竟整天混在一起,肃哥儿对他们对肃却的称呼。 此人楚寻倒是认得,他叫阮东风,除了长得比胡万好看的多,其他方面简直就是胡万翻版。也正是因此,楚寻才对他颇有留意。 “嘿,你这货暗中说大掌柜坏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说我的坏话。”楚寻笑着看向肃却,后者则是吹着口哨转视别处,压根不鸟他。 见得肃却不搭理自己,楚寻又问道:“你们的肃哥儿还说什么了?” 听到这话题,护卫们登时来了兴致,一个个争先恐后,把肃却平日里那些有的没的,好的坏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肃却从旁听着,起初还满不在意,后来听到有人把他想要偷看某某洗澡的事情说出来之时,俨然也是再也沉静不再去了,闪身上前连哄带吓,这才止住那人话头。 “偷看某某洗澡?这某某是谁?”楚寻心里咯噔一下,肃却这个混蛋要是敢偷看顾盼兮洗澡,这事可就妥了。 “嘿嘿嘿,没谁,没谁。”肃却讪笑着,显然是心里有鬼。说完又推了那人一把,佯怒道:“兄弟,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是那样的人……我倒是那样的人,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以后你别老造我的谣哈。” 楚寻一听哪能罢休,肃却这货肯定是偷看某某洗澡了,而这个某某不是顾盼兮就是楚嫣然,否则他绝不会有窝边草一说。 “你不会是……”楚寻逼上前来,他是真拿肃却没办法,这货就这德行,在神剑峰时就没少干这缺德事儿,没想到到了楚月小筑还是死性难改,跟他生气吧,还真的生不起来,不跟他生气吧,这事儿还的确有点气人。 “嘿嘿嘿,放心吧。”肃却呲着牙坏笑,小声道:“放心放心,我不喜欢胸小的。” 既然要楚寻放心,那就说明他偷看的不是顾盼兮,至于这胸小的…… 实际上,顾盼兮和楚嫣然的波涛汹涌相比,的确显得还没怎么发育好呢…… “哦,这我就……”楚寻刚想说这我就放心了,但旋即一想不对呀,就算没看顾盼兮,看我老姐也是不行啊! “我说你这货能不能老实点啊,我真是拿你没辙。”楚寻无奈摇头,不过说实话,知道肃却偷看的不是顾盼兮之后,他还真就没那么激动了。 “嘿嘿嘿,能能,以后肯定不看了。” “滚一边嘿嘿去。”楚寻笑骂,突然间又想到了胡万,便道:“我跟你说,胡万可是瞄着我老姐呢,别弄到最后,你俩再来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放心放心,我喜欢的类型是娇柔型的,强势的驾驭不了。”肃却撇着嘴,显然是想到了媚舞。 他们之间在私底下的对话向来如此,一个没公子的样,另一个也没侍从的样,总之都没什么好样儿…… 这般闲扯了好一阵,把原本那严肃的气氛也给扯没了,楚寻索性也就不再探究此事,反正兹事体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确抉择的,给他们些时间好好思考,免得日后懊悔。 乌飞兔走日落月升,转眼间又是几天光景,这一日风清气朗,早饭过后楚寻被顾盼兮生拉硬拽的陪着她上山采什么狗尾巴花,脸上满满的大不情愿。 山是矮山,环绕在楚月小筑四周,这里几乎没什么高大树木,漫山遍野都是鲜嫩花草,只有些齐腰的灌木也是葱葱郁郁,少了深山老林那种沉抑,多了一种令人畅爽的感觉。 到得山上,顾盼兮便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晃荡着马尾辫东奔西窜,显然很长时间没人陪她这么玩了。 楚寻静静看着,嘴角便勾起一抹微笑来,说实话,顾盼兮有点长不大的感觉,但也正是这种“呆头呆脑”的活泼,才更吸引楚寻。 “哎,那边有狼!”突然,顾盼兮指着东侧灌木兴奋喊道。 作为玄修,她自然是不怕狼的,这种动物也不算罕见,不过楚月小筑附近是没怎么出现过,更何况顾盼兮还是个活蹦乱跳的性子,于是此刻便格外兴奋。 楚寻闻言有些纳闷,这小坡山,怎地还有狼了…… 转头看去,但见灌木深处一条黑影快速穿梭逃离,这哪是狼啊,分明便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 楚寻眉头大皱,心道好不容易平静几天,这又有什么幺蛾子生出来了…… 131、暴躁的人狼 顾盼兮的体脉很是寻常,修为也低,所以没能看清。相比之下,楚寻的眼力则要好上太多,一眼便是看出,那道黑影明显是一个身形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子,此人披着一张带头的完整狼皮,若不细看,还真就会以为只是一只狼而已。 有人披着狼皮在楚月小筑附近鬼鬼祟祟,这显然不是一件正常事情。楚寻毫不犹豫闪身追去,顾盼兮则是辍在后头跟着。 由于楚寻并没有说出此狼非狼,所以顾盼兮还以为这是狼呢,颠颠的跟在后面,一脸的兴奋好玩。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楚寻修为又有所精进,尽管脱离绝玄狱之后已经没有精纯玄气刺激,但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依旧同时存在,是以他演练一轮玄气,便可得到寻常人两轮的功效。 而他本就能够完成远超常人的修炼量,再加上二气通体,速度自然是更快。 若不是玄气难以摄取,他现在恐怕不达到灵溪境,也得是固玄巅峰了。 然而,眼下的他还停留在固玄中期,只不过已经很稳固,估计用不了多久便可突破。 以固玄中期的速度追击,数刻之后,距离并没有被拉近,楚寻心头微动,这说明此人的玄修实力很可能不弱于自己。 旋即再将体脉优势展开,又过数刻,两人之间的距离终究是到了一个可操控的范围内。 “止步,否则我出手了。”楚寻在后面喝令。 前面的“人狼”并没有任何回应,仍旧拼命逃窜。他的步法很是诡异,说是诡异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如果将其视为狼,那他的步法就是正常的,只是他明明是个人,却用狼的方式奔跑,这不是诡异又是什么。 见得人狼并没有停步,楚寻直接催动玄气发出一道气刃,这气刃呈现冰蓝之色,因蕴含玄阴之气而导致,不过冰蓝之中却还有些许黑色斑驳,乃是无法控制的先天魔气。 气刃去势极快,划破空气发出嘶嘶声响,转眼便射向人狼的后背。那人狼有感,回身出掌,一道光幕便及时出现身前。 只听叮的一声,气刃撞在光幕之上,两两相交,皆是破碎。 人狼松了一口气,但他刚想继续逃窜,却猛然觉出空气骤冷,竟有丝丝寒气便顺着破碎的光幕侵袭过来,直接让自己出掌的右手,都是凝聚一层稀薄冰霜。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冰霜也不知有什么诡异能力,他想要调动玄气对抗,却发现玄气好似受到腐蚀,竟千疮百孔起来。 这腐蚀的力量自然是先天魔气之力,此刻楚寻气海中的魔根还不甚强大,先天魔气只能是斑驳星点,若非如此,人狼这只右掌已经废了。 不过虽未能达到那种程度,但在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的作用下,人狼的右臂却又出现短暂麻痹和刺痛,因他们四肢着地的跑法,所以速度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既然跑不掉,人狼索性便停步回身,旋即站起了身子。 楚寻皱眉打量着他,此人生的极为丑恶,不仅是披着狼皮而已,本身长得也有点像狼,他眼仁儿有些猩红之色,也没穿衣服,只有腰间裹着的一张兽皮遮住私处,浑身上下长满长长的灰毛,虽人类特征依旧十分明显,但少数地方却也有兽类特征,叫他一声人狼,真不为过。 这人狼见楚寻打量他,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反而把楚寻也上上下下打量起来。一时间两人便这么对视着,直接顾盼兮终于是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呀!这怎么是个人呢!”见得人狼真面目,顾盼兮掩嘴惊呼。 “人有长成这样的?”楚寻笑道。刚才的对视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打量而已,通过对方的气机和诸多细节他也是能够断定这人狼并不是自己对手,所以言辞间很是轻松。 顾盼兮被呛白,撇了撇嘴,嘀咕道:“胡万也没比他强哪儿去。” 楚寻一愣,旋即感觉顾盼兮说的也是,去年夏天时他们经常下水摸鱼,胡万只穿一条短裤时也是露出一身浓密黑毛,虽然他那是人类的汗毛,但夸张点说,着实不比这人狼强多少。 当时大家没少笑称他是野人,现在正儿八经的“野人”就在眼前,才知那也不能算是笑话…… “这是蛮人么?”顾盼兮好奇的问道。 楚寻点了点头,观此容形,此人应该便是化外蛮夷,只是不知他为何会不远万里的出现在楚月小筑附近。 似是恼怒于楚寻和顾盼兮跟打量怪物似的不停打量自己,人狼厉叫一声,吐出一句生涩的中土言语来:“他妈的看够没!” 一开口便是骂人,这人狼的脾气也是有够暴躁的。 “你该是西蛮狼部的吧,为什么要跑到这来?”楚寻对九州各地都有所了解,根据人狼的特征他认为人狼该是西蛮狼部的战士。 闻言,人狼那丑恶的脸上升起一抹诧异,显然他没能想到自己的来历竟然被楚寻看破,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承认,又是骂道:“滚你妈的,你这小白脸子,别在那里自以为是了。” 楚寻虽然不是那种暴躁的人,但却也算不上好脾气,此番被个蛮夷骂娘,怒火登时涌上心头。 “不通教化,本公子今天便教教你什么叫做礼仪!” 声音落下,楚寻身形骤闪,抬手间便有冰寒气息铺散而去,却是一道以玄阴之气催动的风雷掌。 那人狼嘴上虽狠,但本事却并不算大,再加上先前已经吃过亏,所以眼下第一反应便是逃跑。 然而他又怎能快过楚寻,若是正面对抗,也许下场还能好点,但他选择逃跑便是相当于放弃防御,若躲不过去,那就只有硬生生挨下这一击的结果。 只听砰的一声,人狼后背中掌,好在他紧要关头调动玄气护住命门,不至于被一掌毙命。 还得是说先天魔气并没有强横到一定程度,否则他就算及时调动玄气防护,那也得非死即残,但就眼下来说,却是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一掌拍在人狼的左肩肩胛处,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咔响起,人狼吐血的同时身体前倾,由于他正处于奔跑状态,所以这一掌直接把他拍的趴在地上哧溜出去老远。 楚寻闪身再上,趁他还没爬起之前直接将其踏住,冷声道:“你给我记好了,想在中土行走,见人要有礼仪。” 显然这是在装叉,然而楚寻不过十八少年,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终归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世俗心理。 人狼在他脚下龇牙咧嘴,仍旧兀自骂个不停,仿佛除了骂人,他根本就不会说别的那般。 这次楚寻没有动手打他,虐待俘虏不是他干的事儿,接连在人狼身上点下几道重穴将其气海封印,随后楚寻从他身上收回脚,再度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干你娘!”人狼好火爆的性子,在他嘴里压根听不到一句好话。 楚寻瞳孔一缩,不虐待俘虏的前提是俘虏不作,可像人狼这般动辄就是骂爹干娘的货色,给他好脸那都是自己手懒。 这回楚寻也不说话了,劈头盖脸好一通猛打,终于是把狼人打的不敢吭声才算作罢。 “老实交代,你到底来做什么?”语气中已然有了杀机,当然,在没弄明白人狼来意之前,楚寻还是不会轻易杀他的,这只是吓唬他而已。 很多看似强硬的人之所以能够如此强硬,无非便是没感受到死亡威胁而已,楚寻觉得这人狼就是此类。 人狼不语,黑色的鼻头狠狠耸动,显然是气的又想骂人,但却因害怕挨打而不敢。 匡朗朗,龙影剑直接出鞘,楚寻以剑抵上人狼脖颈,道:“最后一遍,你来此有什么目的!” 他可不相信这蛮子会不远万里跑到楚月小筑附件看风景,这里风景虽美,但青霄国名胜古迹有的是,随便拿出来一个也比这里怡人百倍。所以此人肯定是有目的的,通过其披着狼皮装大尾巴狼的行为,楚寻分析其目的该是监视或者打探一类。 “找人!”人狼真是怕了,龙影剑散发的阵阵锋锐如同死亡之气那般悬停在脖颈附近,他知道只有楚寻稍稍用力,自己这颗脑袋也就得搬家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十分强横,可见此人并非装腔作势,原本就是个说话顶人的劣货。 “找人,这里还有你认识的人?”楚寻气的笑了,撒谎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人狼眼珠一转,道:“慕名而来!” 嘿,还会成语。 楚寻笑道:“慕谁的名?” “客栈公子!”狼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不假思索说明在他真实的目的中客栈公子是一个关键词,无论他真是目的是什么,可以确定他就是奔着楚寻来的。 “客栈公子早就回神剑峰去了。”楚寻诓道。 “哦,那你放了我,我这就离开!” 人狼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经过短暂思考的,同时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神色,那种神色有点像看穿一个人的谎言而不去戳穿时的戏虐,让楚寻很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的同时他也断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狼人知道自己就是客栈公子,既然知道还假装不知道,这其中可就少不了猫腻儿了…… 132、何其毒辣 很显然人狼是在说谎,而他说谎肯定是为了隐瞒什么,既然现在问不出来,那就带回去慢慢审问。是人就有弱点,人狼也是一样,只要找到他的弱点,那就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有价值的话儿来。 回到楚月小筑之后楚寻便把人狼交给护卫处理了,相比于自己,他们应该更擅长审问。 不过对于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来说,所谓审问怕几乎就是严刑拷打了。 据楚寻估计,皇庭整备好兵马还得些许时日,趁着这段时间他想把顾盼兮和老姐安顿好,因为出发之时不只这一千五百名护卫,就连肃却也得同行,少了他们的保护,楚月小筑并不安全。 要说安全的地方,普天之下莫过于神剑峰,虽然三掌柜是一个莫大的变数,但有大掌柜亲自坐镇,相信他也不敢翻起什么风浪来。 另外,楚寻内心里也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思绪,那就是带着顾盼兮认认门。毕竟就他个人来说,大掌柜便相当于父母之辈,媳妇儿想进门,肯定得让大掌柜看的。 当然了,成为媳妇儿还为时尚早,只是楚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带顾盼兮认门儿的念想而已。 将这件事说与众人知晓,楚嫣然乐得不行,她早就想去神剑峰见识见识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虽然她是楚寻的老姐,但神剑峰毕竟是客栈总堂所在,非客栈人员一般情况下还是去不得的。 至于顾盼兮,她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则是有些忐忑,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必然是害怕大掌柜不喜欢自己。说白了,她的心思和楚寻一样,都有一种认门儿见长辈的感觉。 时间虽算不得紧迫,但他们也不拖拉,早间吃饭的时候将此事议定,饭后对肃却交代了一应事宜,三人便是启程前往神剑峰。 其实说是交代,也不过就一件事而已,能把人狼的嘴掰开就行。因为楚寻隐约有感,这人狼的背后极有可能牵扯着很多重大隐秘。 不得不说,肃却等人的效率着实是高,楚寻前脚回到神剑峰,不出两个时辰,信鸽便尾随而来,是人狼招供了…… 肃却在信中说道,据人狼招供,他乃是受命于西蛮狼族族长的派遣,刻意来监视楚月小筑,至于狼族族长为何要监视楚寻,他却宁死不说。最后在肃却的“巧妙”手段之下,人狼勉强又透漏出一丁点但却极有价值的信息—— 西蛮有意在近期入侵青霄国! 将这个信息不小心说出来之后,人狼自觉多言,随后便是咬舌自尽了。 值得一提的是肃却在审问过程中本来并不想动用暴力,但人狼张嘴就是骂人,竟然硬生生把肃却那么好的脾气给逼急了。但肃却毕竟是肃却,最擅长的便是手段,软硬兼施利诱威逼之下,总算是从人狼那里套出了以上信息。 还有就是,人狼似乎很瞧不起他们,准确的说应该是瞧不起中土人士。在他言辞之中满满的都是鄙夷,很有一种狼族如果入侵青霄,青霄国民就只有擎等着被杀戮的结局。 这一点在人狼描述自己被抓时显得格外明显,他的原话大致意思是自己已经在楚月小筑附近监视了十多天,你们这帮蠢货都没能发现,若不是走背运在睡着时压麻了腿脚,又怎会被那小白脸擒住。你们这种白皮族类压在我们蛮族面前好比猪狗,等我蛮人大军开至,你们就得遭到血洗且毫无还手之力。临了临了,人狼还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 楚寻看过之后忍俊不禁,这狼人真是找了个好借口,睡觉压麻了腿,他怎么不说自己是残疾呢。 可见老天还是公平的,蛮族比起正统人族在体脉上具有天然优势,但智商方面却有欠缺。此事便是最好证明,作为一个监视者,也就是所谓的探马,这种人选必然是机灵且谨慎的,反观人狼,也是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 当然了,此事的重点并非人狼,而是狼族很有可能在近期入侵青霄国。要知道,狼族所在的西蛮毗邻青霄国西部边境,两界之间隔着连绵千里的大荒山,荒山内凶兽纵横天堑不断,是以皇庭方面在此地的布防相对薄弱。若是放在平时也许不足为虑,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跨越大荒山入境的能力。 但眼下形势紧张,皇庭方面马上将会开始对辰王的征讨,无论精力和兵力都会大量牵扯其中,此时狼族若是发难,成功率比以往绝对要大上很多。 西蛮狼族虽大多数都是如人狼一般的愚鲁之辈,但决策层却也不泛几个智者,他们很清楚侵入青霄国的难度和下场,之所以会有如此决定,应该便是已经得到了皇庭内部将要发生动荡的消息。 至于这动荡指的是什么,除了征讨辰王,楚寻实在是想不出别的。 只是,征讨辰王这件事乃是皇庭一级军事秘要,莫说是化外蛮夷,便是各级州府也只有在皇庭发兵的前几天才会得到通知,如此严谨之事,怎地会落入狼族耳中呢…… 这才是值得深思的地方。 很显然,此事的知情者中出现了内奸,上到皇庭高层,下到负责募兵的虾兵蟹将,亦或是…… 楚寻猛然警醒,他曾和肃却分析过,三掌柜此番浮出水面,肯定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地里该是拥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而就眼下情况来看,外通蛮夷很可能便是他的后手之一,更甚至,他和辰王也有一定联系。 想到这里,楚寻便不由的渗出一身冷汗。这种猜测的准确性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是真,将会引发的后果,可就要远超想象了。 窗外是一片晴空,春风拂面好生畅爽,然而楚寻此刻,却是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尽数笼罩其中。 “但愿三掌柜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楚寻默然低语,不久前他还恼怒于三掌柜意图联合皇室消耗客栈实力,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了。因为更严重的事情摆在面前,皇庭,甚至都只是三掌柜的一颗棋子! 兹事体大,决不能再拖延下去。楚寻当即找到大掌柜,将对这件事的猜测和盘托出。 大掌柜听后皱眉不语,他虽信任楚寻,但说到底此事终究只是楚寻的猜想,仅凭人狼的一面之词便将三掌柜退到一个十恶不赦的位置上,恐怕是有失公允的。 虽然事实几乎就摆在眼前,但大掌柜还是不愿轻易相信,这是他作为客栈扛鼎之人的规矩,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莫说是三掌柜这种重要人物,便只是一个小喽啰,也绝对不能轻易定罪。 当然了,若是被大掌柜掌握了确凿的正确,那么就算有罪之人还没来得及作恶,那也绝对不会轻饶。 既然大掌柜坚持自己的想法,楚寻也是无话可说。的确,他现在拿不出证据来,而且客栈这规矩延续了太长时间,虽有些不通变数的腐朽,但却也拥有其存在且沿袭下去的道理。 “等我做到大掌柜之位时,第一件事便是废了这腐朽的规矩。”楚寻如是想着,悻悻而归。 …… 从大掌柜那回来之后,楚寻对此事仍是耿耿于怀,其实他看得出来,大掌柜相信他的话,但大掌柜是客栈的代表,身为领袖,又怎能亲自破坏规矩。 实际上想要解决此事只需破坏规矩便可,但规矩就是枷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但总不能坐以待毙的吧,既然在大掌柜这里找不到可行之处,那便另寻突破口。楚寻的第一目标便是韦绍宁,此人虽心智不弱,但在楚寻面前还不够看。 喝了一杯冷茶后,楚寻直接动身。客栈分工明确,大掌柜居住在山巅,二掌柜在山腰,三掌柜负责护山重任,则是常年驻扎在山脚。 赶路的时候楚寻想到了上次见到韦绍宁时后者说的一句话,他曾在背后说楚寻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结合眼下的形势可以预见,三掌柜很可能在很久前便已经开始了谋划,而且时至今日,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路上楚寻已经想好了如何去套韦绍宁的话,但结果去让他大失所望,韦绍宁并不在住处,据护卫所说,三公子出山已久,乃是前往某个险恶之地历练修为去了。 起初楚寻并没有在意,但细思之下却是发现端倪。韦绍宁从小打到都被三掌柜当宝贝一样的看管着,如何能够放任他只身外出历练,所以这历练恐怕是假,真正的去处极有可能便是西蛮! 劝说西蛮趁机作乱,这可是需要足够诚意的。而韦绍宁作为三掌柜独子,有他作为人质,这份诚意着实不轻! 越想越是觉得心头发毛,在他刚入山的前几年,三掌柜留给他的形象始终是一个善于谈笑性格和善的好人,后面几年三掌柜与大掌柜分歧越发明显,楚寻便对三掌柜稍微有了一些抵触感,但也只是抵触而已。 可如今,当楚寻脑海中浮现起三掌柜那张笑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甚至有些病怏怏的脸庞时,心里却是有种阴寒笼罩的感觉。 所谓虎毒不食子,如果楚寻猜测是真,那三掌柜这个人,实在就太可怕了! 同理,他将要做出的事情,也是更加令人不安…… 133、启动铭 楚寻喜欢从一些细微线索中做出推断,而且他也很是相信自己的只觉,纵观以往,事实证明他的分析也几乎就没有出现过错误。 只是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仅凭推断决然无法让人信服,莫说是与自己最亲近的大掌柜,便是客栈八千弟子,估计也不会有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相信三掌柜是一个那样的恶人。 由于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可靠的突破口,所以此事只是暂时放在一边,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楚寻大多数时间都和顾盼兮胡万等人呆在一起。 楚嫣然的到来让胡万心花怒放,但他作为好战份子,楚寻在说出将要征讨辰王之后,他的心便飞到南地去了。 随后便是镇日的缠着楚寻要他将金光玄武盾回炉,这一次楚寻自然也不会再推脱,毕竟战场之中瞬息万变,若能将金光玄武盾从半步圣器回炉为圣器,那也算多了一分保障。 还有楚嫣然的红白双剑,楚寻已经取得了怒江江心之水,不如便趁着此时,全都重新回炉一遍。 次日,晴空如洗,风平浪静。 在大掌柜的护持下,几人被送至江心石柱。石柱上刻有铭图,由于楚寻还不能彻底领悟这铭图的玄妙,所以便不能临摹出来,选择此地开炉,或许可以借助些许铭图神效。 起炉的时间是中午,这次不是比赛,在时间上没有限制,楚寻完全可以精敲细琢,也基本能够保证,开炉之时必出圣器。 最先回炉的是金光玄武盾,此盾虽是防御类型,但却同样有种刚猛霸道蕴含其中,起炉之后楚寻注入圣意,炉火似有感应开始猛然跳跃,须臾冲天而起,直至三丈多高。 火焰逼人,但在这狭小的石柱上却也无处退避,更何况还有很大一片区域被奇怪爬虫占据,这种东西对楚嫣然和顾盼兮可是有着天然的杀伤力…… 楚寻累的要死要活,胡万却在那里围着楚嫣然大献殷勤,只见他连吼带骂,将那些奇怪爬虫好生驱打,以此来讨好楚嫣然。至于可怜的呆货顾盼兮,胡万才没时间管她…… 重铸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左右,楚寻向炉中倾注最后一丝圣意之后,便是神色一松,只要待得盾牌成型,便可熄火开炉。而且此炉若开,也必定会是圣器。 不得不说,竟管一切顺利,但楚寻却略显失望。因为在冶器的过程中无论他如何与铭图沟通,却始终无法与之产生共鸣。 反过来想想,自己不过冶器圣师的水准,而铭图则是传说中冶器至尊才能掌握的东西,不能为他所用,也是正常。 然而正在这时,场中却突然发生异变,只听在胡万的大骂声和顾盼兮楚嫣然的尖叫声中,嘶嘶之音瞬时大作,竟是无数爬虫疯狂躁动,不顾一切的向着冶器炉冲来。 楚寻眉峰一拧,赶紧闪身来到顾盼兮旁边,双脚催动玄气,一层无形气浪便铺散开来,直接以两人位中心,清理出一片数尺方圆的“干净”之地。 那边胡万有样学样,也是催动玄气将楚嫣然护了起来。 突然狂躁的奇怪爬虫密密麻麻,远比楚寻想象中要多得多,也不知它们从何处而来,总之一波接着一波,如同黑色浪潮般,不断向冶器炉涌去。 而且这些东西不仅对冶器炉有兴许,在疯狂之后,似乎对人也很是垂涎。那些拥挤在后面无法迅速接近冶器炉的爬虫便想攻击楚寻等人,这也是顾盼兮和楚嫣然尖叫的原因。 只不过有玄气防护在外,它们却始终被隔绝在外。然而,即便是这样,却依旧不能阻止它们的“决心”。爬虫们前赴后继的冲向玄气防护,起初防护还很稳定,不多时之后,却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楚寻和胡万见得此状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震骇。 这些爬虫悍不畏死,触碰到玄气防护之后便是传来刺啦啦的蒸发之声,乌绿色的浆状物四处溅射,尖利刺耳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最怪异的是,那些被玄气湮灭的爬虫,在临死之前都会从腹中崩飞出一个暗红色小圆球,圆球出现后一段时间内便会炸裂,化成扑鼻的腥气,也不知是否有毒。 “我害怕……”顾盼兮咬着嘴唇,死死的搂住楚寻胳膊。楚嫣然亦是如此,只不过她不可能去拢胡万的胳膊,但胡万却刻意把胳膊弯曲外探,嘴里还直吭吭,以此来提醒楚嫣然,我也有胳膊…… 楚嫣然小脸煞白,身体也是不由的靠近胡万几分,但那胳膊,她还是没有去挽。 这一刻,不知怎地,她却有点羡慕起顾盼兮来。若是放在以往,小寻不是应该站在自己的身边才对么…… “呸呸呸,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楚嫣然在心里暗自惊醒,旋即再度将视线投入到爬虫身上。 这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凶猛也是最恶心的虫类,须臾光景儿,地面上已经不复石柱本色,取而代之的尽是破碎的爬虫身体,铺了厚厚一层,少说也得有数万只。 “有些古怪,我上次来时它们只是徘徊在三丈范围之外,好像忌惮着什么,怎地今天却突然如此疯狂。”楚寻兀自低语,经过细思,猛然间发现了事情的关键。 上一次时,这些爬虫好像十分向往铭图所在的区域,但它们却并不敢靠近。而今天与上次的不同之处便是在于铭图区域内炉火升腾,多了一座蕴含圣意的冶器炉! 为何要强调蕴含圣意,那是因为在楚寻没有完全将圣意注入到炉中之前,这些爬虫并没有此等异状。 这便是说明,它们与圣意有关,或者更直接的说,这种怪异爬虫乃是为了冶器而生…… 为了验证这一设想,楚寻将目光转移至那些涌赴到冶器炉中的爬虫看去。起初还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只是见得爬虫不顾一切的奔向炉火自取灭亡,但仔细观看片刻后却是发现,被密密麻麻的爬虫所覆盖的地面上,竟似乎有点点荧光闪动,而那荧光闪动的位置,赫然便是铭图的所在! 荧光是暗红色的,与爬虫死后身体里爆出的圆珠颜色相同,莫非,是这些圆珠催动了铭图? 楚寻心下一震,抬手催动玄气,将防护再度增添几倍,确保短时间爬虫无法冲破之后,飘身来到冶器炉前。 这一次顾盼兮没有大呼小叫,因为她知道楚寻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所以尽管害怕,也强行忍在心中,绝不会让楚寻因为自己而分心。 来到冶器炉前,楚寻将脚下清理出一片干净之地,再度催动玄气形容防护,然后认真观察起来。 此刻他的脚下便是铭图一角裸露在外,入眼处,乃是丝丝暗红光线正沿着铭图流转,散发阵阵微光。而这微光的来源,则正是爬虫死后腹中圆珠爆出的红雾! 楚寻心头振奋,他知道自己猜测不错,开启铭图的关键,竟真是这些怪异爬虫! 运转神识向冶器炉中扫视而去,一副清晰的画面便回馈到脑海之中。 金光玄武盾已然成型,但此刻却不再是金光粼粼,反而散发着耀目红光。楚寻闭起眼睛细细感受,只觉在玄武盾的器魂之中,有一种磅礴无比的煞气,甫一接触,便是脑海嗡鸣。 “此盾,怕是最低也要圣器中品!”楚寻暗呼一声,他有次推断,乃是在方才感受到了玄武盾回馈而来的,远超龙影剑的器魂之威! 也不知过了多久,冶器炉开始嗡嗡震颤起来,准确来说应该是内部的玄武盾在震颤,红芒充塞着炉壁,而后被玄武盾吸入其中,这便是它震颤的原因。 随着震颤越发猛烈,冶器也到了最后关头。这时胡万突然喊了一声,是爬虫开始渐渐消失了。 楚寻收回神识环目看去,果然见得爬虫逐渐减少,不久之后再无爬虫向冶器炉涌来,铭图光芒消散,一切再度回归如常。 待得铭图范围内再无一只爬虫之后,冶器炉徒然爆出惊天大响,一道刺目红光遥冲天际,竟是引得低空风云变幻! 胡万目瞪口呆,事实上楚寻也惊得够呛,顾盼兮和楚嫣然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是第一件见到这种异象。器刃出炉牵动天势,虽只是低空,且仅有数丈方圆的风起云涌,但纵观以往,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 空中,几片红云似沸腾般翻滚起来,随后细微的闪电咔咔劈落,冶器炉登时炸开,一柄刻满反复纹路的巨盾,缓缓出现。 很显然,这便是金光玄武盾,只是此刻,在拥有那些铭图赋予的纹路之后,却更显神异,看上一眼,便会给人以煞气冲天的震慑感。 “这不会是神器吧?”胡万好像痴呆了一般,失神说道。 楚寻摇了摇头,他可以肯定此盾还没有达到神器地步,但最起码也是圣器二品,不过有一点他不是很明白,此盾无论从上面角度看都不如神器,可那种莫名的威煞,却即便是神器,也不曾具备。 如此看来,该是铭图的神异效果。 低头凝视几眼,楚寻不仅对铭图,也对那些奇怪爬虫,甚至是这根石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传说中的铭图、闻所未闻的爬虫、立于怒江中心不只是出自谁手的石柱,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充满了远古气息,是如此之神秘,如果能研究透彻,想必会有惊天发现! 134、道宗奇才 按照原本的设想,该是把楚嫣然的红白双剑也回炉成功之后,大家一起回返。 但见过爬虫惨象之后,楚寻便有心先将顾盼兮和楚嫣然传送回去,她们毕竟是女孩子,面对虫子、老鼠之类的东西,比面对刀光剑影还要难受。 不过想送她们回去却还得等大掌柜到来,因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横渡怒江又不是人人都能,楚寻自己都是勉强,更何况还要带着她们两个。 所以就只能等了,在等待的期间自然也不会闲着,众人各抒己见,开始研究起铭图的神异来。 楚嫣然是看过名器谱的,见解自然也要高深许多,但她比起楚寻还是差了一筹,所以她能想到的楚寻早就想到了,她想不到的楚寻亦是揣测出些许端倪。 至于胡万和顾盼兮,这两货色除了异想天开之外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研究进展到最后,俨然也是演变成了扯淡…… 既然是扯淡,自然便少不了损白顾盼兮,这已经是他和胡万的固定模式,只要聚到一起,肯定一唱一和的对顾盼兮展开“人身攻击”。 楚嫣然向来是站在顾盼兮那边的,三来二去,话题就转到了胡万身上。到了他的身上,那可就大有话题了! “老胡,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老姐了呀。”楚寻坏笑,他这是明知故问。 “我也这么觉得,我瞅你看嫣然姐的眼神都不对,贼兮兮的。”顾盼兮从旁煽风点火,这货跟楚寻相处时间久了,学的很不是东西。 胡万闻言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别,别在那瞎咋呼,你们懂个屁。” 起初楚嫣然还只是稍微有点感觉,此刻见得胡万那闪烁的言辞,心里便是更明了几分。但她喜欢的是镜圆那种风度翩翩的天才美男,实在对胡万这种大老粗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楚嫣然有些以貌取人,但她毕竟只是十九岁少女,有点花痴梦也属正常。 换谁谁都得这样,镜圆和胡万,瞎子才会选择后者。尽管,镜圆是个和尚…… 年轻人在一起聊天话题总是很跳跃,不一会儿便又扯到潜龙榜上,如今时局复杂,潜龙榜能否像以往那样正常进行,着实不太好说。 但这可是九州年轻一辈最期待的大事,比起冶器大比和已经废除掉的炼药大比,潜龙榜最具吸引力。 “小寻,你说潜龙榜如果顺利进行的话,镜圆会不会蝉联头筹?”楚嫣然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话题里回过神来,心思仍然系在镜圆身上。 胡万听后便是醋意大起,冷哼道:“镜圆算个屁,老胡一只手也捏死他。” 这货说话永远是那么不中听,而且时常夹带脏字,这也是楚嫣然看不上他的几大原因之一,更别说他还诋毁镜圆了。 “你就知道吹牛。”楚嫣然嗤之以鼻,白了胡万一眼。 “镜圆有什么好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咱老胡才是完美男人!”胡万一激动,直接说秃噜嘴了,说完之后自己也是尴尬至极,赶紧转视别处。 然而他的尴尬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楚嫣然压根没放在心上,冷哼道:“你现在也可以说自己是完美的,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见越闹越僵,楚寻赶紧出来圆场,道:“镜圆早在冶器大比时便是灵溪中期,想要超越他很是困难,我们要考虑的对手是其他人。” 说实话,楚寻这么说只是为了缓解气氛而已。就目前情况来看,除了镜圆之外,潜龙榜上已经没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而他所关注的人,也只有镜圆一个而已。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楚寻还会对青玄子重视几分,但现在,两者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了。 “那青玄子呢,你们不是有两年之约吗?”顾盼兮歪着头,葱白也似的小手捋着马尾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甚是可爱。 她没事就喜欢捋马尾辫,楚寻却认为这个举动很是弱智,伸手将顾盼兮的辫子拨开,道:“说多少次了,你别老捋它。” 顾盼兮撇了撇嘴,大眼睛抹搭楚寻两眼,“要你管。”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终究还是再没去碰自己的辫子,楚寻见后颇感满意,便道:“青玄子现在已经入不得本公子法眼了。” 大家互相间都是最亲近之人,所以楚寻也用不着谦虚低调,说话时颇有得意。 胡万听了却是摇头说道:“我最近听说道宗出了一个道衍奥妙三层的厉害人物,还是个年轻人,会不会是青玄子啊?” 听得此言,楚寻微微皱眉,道宗有名的年轻人就那么几个,其中以青玄子和青灵子为首,青灵子已然死在自己剑下,那么剩下的,最后可能领悟道衍奥妙第三层的人物,十之八九便是青玄子。 此人号称青霄国三大天才之一,天赋体脉等各方面条件都仅次于镜圆和朱佲,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无论是青灵子丧命亦或其他大事,都始终不曾传出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很可能,他便是在闭关修炼。 如今有这种消息现世,估计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你从何处听来?”楚寻问向胡万,这货的消息来路之广不容置疑,但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人,其消息来源却未必可靠。 “你瞅瞅你那副信不过我的模样!”胡万指指点点,颇为不满的道:“老子是从二掌柜嘴里听来的,咋的,可靠性高不?” 二掌柜?二掌柜怎么会知道,而且他知道的话也应该告诉自己一声才对啊。 见得楚寻疑惑,胡万便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不在,道宗派人送来请帖,说是他们有年轻弟子领悟道衍奥妙第三层了,不日将举行既定大典,邀请咱们去人呢。” “哦……”楚寻明白过来,难怪上次是三掌柜代表客栈出面,原来二掌柜是赶赴道宗既定大典了。 所谓既定大典,便是和皇庭册立皇子一样,属于直接钦定出下人接班人。而道宗钦定接班人的依准便是号称道宗圣典的道衍奥妙诀,若年轻一辈有人在限定的年龄段内将道衍奥妙领悟到第三层,便可直接成为既定的接班人。若是无有这种绝才横空出世,那便由老一辈人比试甄选。 “如此说来,青玄子的功力应该会突飞猛进了?”楚寻自顾自的想着,心头暗道:“青玄子不愧是道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哈,竟然领悟了道衍奥妙三层,不错不错,否则两年之约已经无法给我动力了。” 楚寻在那兀自发笑,胡万看的云里雾里,心说这货是不是魔怔了,对手变的更强大,他怎么不忧反喜呢? 的确,按理说楚寻应该忧虑。因为道衍奥妙诀作为道宗圣典,其神通之处着实难测,三层具体效果楚寻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若是达到四层,开玄弱者便可直接晋升神海! 当然了,青玄子达到四层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保不齐三层之中也有类似妙用,能够让他修为精进一日千里,甚至堪比三气同体的楚寻也说不一定。 但,越是这样楚寻就越兴奋。因为轻易取胜毫无乐趣,势均力敌才叫对手!才能激发心中的热血,才能让他在压迫感中加快前进的步伐。 闲谈许久,大掌柜终于是破浪而来,应楚寻要求,他便先带着顾盼兮和楚嫣然回去了。至于胡万,到时候受点罪,跟楚寻游回去吧…… 说起来也挺好笑,大掌柜作为玄修界的顶峰之人,且坐拥江湖第一势力,连皇庭会面那种重大之事都无暇抽身前往,却还得劳心劳力的来接这几个小娃,真是让人无语。 实际上大掌柜也的确挺无语的,但这都是楚寻的小伙伴,面子得给呀。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叫顾盼兮的小姑娘着实讨人喜欢,若是能戳和戳和让她跟楚寻走到一块,绝对是美事一桩。 大掌柜心里如此想着,他并不知道楚寻带顾盼兮回来就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压根用不着他胡乱操心。 话说大掌柜走后,楚寻和胡万立刻开始了第二炉的重铸,这一次是由楚嫣然冶出的红白双剑,较之楚寻亲手冶出的金光玄武盾,难度要大上许多。 不过好在时间充裕,难度大可以慢慢来,反正也不是很着急。 眼下已快到黄昏,炉火升腾,将附近稍显昏暗的湖面映红。 楚寻全身心投入到回炉对于红白双剑的重铸之中,胡万则是在旁睹物思人,他暗暗发誓,此番跟随楚寻征讨辰王,一定要创下一番功业,好让楚嫣然对自己刮目相看。 毕竟,客栈二公子的名衔是人家送的,赤铁矿场打理的再好也不过是生意而已。楚嫣然喜欢的是英雄儿郎,那自己便浴血沙场,真真正正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声来。 想着想着,胡万的双拳便不由攥紧,满腔热血充塞心间,然而他却并没有注意到,随着心境的转化,玄武盾中便有一股莫名煞气悄然侵透,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对他的心智造成影响,将他的理智步步蚕食…… 135、这还能有好? 剑者,凶器也! 而这个剑,并非单纯指剑类,也包括诸如刀、枪、斧、钺等十八般兵器,通常越是犀利的神兵,便越会伴随浓重的煞气。 .. 虽然在楚寻眼里兵器乃是朋友,但兵器出炉伴随煞气,却也并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砰然大响中,红白双剑回炉完成,一道红白交映的豪光冲上天际,再度引得风云变幻。 由于并没能准确摸索到楚嫣然冶出红白双剑时的圣意,所以此番回炉,楚寻却是将双剑合为一体,冶出一柄单剑来。 此剑长约四尺,相比于寻常剑类要略长,但吻部却很短,大概只有半尺左右,其余从剑柄往上至吻部开始,乃是由龙凤纠缠组成,龙是白泽,凤是朱雀,两者环绕剑身,栩栩如生。 这把剑也是蕴含着与玄武盾同样浓烈的煞气,品阶亦为圣器中品,可谓相当成功。 胡万被开炉时发生的巨响惊醒,回想刚才,不知怎地记忆里好像出现一片空白区域,无论他如何作想,也是想不出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和楚寻一般,都是生性乐观的人,此刻见得开炉成功,便抛开疑虑冲上去祝贺。 当他起身离开之时,在他身侧方圆半丈之地,无数干瘪的爬虫尸体迅速化为飞灰,随风一荡,飘散殆尽。 这些异样没人注意到,无论胡万自己还是专心冶器的楚寻,都没能发觉。同样也没反应过来,胡万在出神的时候并无玄气防护,为何爬虫却没有攻击他…… 亦或者,为何攻击他的爬虫最后都没能得逞。 随后两人便是返回神剑峰,这一路上可给胡万折腾的够呛,他没有楚寻那么神异的体脉,但也亏得他是防御力极强的天罡体,在楚寻分神照看的前提下,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登上了河岸。 然而楚寻这次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带着胡万渡江远比想象中困难数倍,好几次两人都险些被巨浪卷入涡流,或者撞上礁石,幸好他熟悉了这一带的路径,才能有惊无险的化险为夷。不过也得是说他们运气不错,否则此番便是被巨浪撕碎,也属正常。 要知道,按照常理来说,怒江巨浪足以湮灭任何神海境以下体脉普通的玄修。 回到神剑峰后发现楚嫣然和顾盼兮并没在住处,楚寻和胡万闲来无事便开始四处找寻,最后是在大掌柜那里找到了她们。 原来大掌柜不知怎么想的,竟私下传授给她们一种修炼法门。此法门倒也不是什么顶尖功法,只不过是略好于寻常修炼法门而已,但却是经过大掌柜亲自修改的,如此一来,效果自然要翻上几番。 楚寻开玩笑的说自己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大掌柜则说了一句你又不是女孩儿,直接把楚寻给说懵了,是不是女孩儿怎么了,咋还有性别歧视啊? 大掌柜再没搭理他,随后便是开始撵人,因为大掌柜喜静,但胡万却是个大嗓门,于是乎想要厚着脸皮求功法的楚寻和胡万便被扫地出门了。 本来也是闹着玩的,有没有功法都无所谓。从大掌柜那里离开之后,四人来到观天下崖边,放眼望去,仿佛大地匍匐脚下,心头一片畅然。 楚寻将回炉后的红白双剑从须弥戒中取出,楚嫣然接过后很是欣喜,但双剑变成单剑,却是得重新取个名字才行。 集合众意,左思右想,最终楚嫣然丝毫不顾及大家的感受,抬头看着夜空满月,取名叫银月剑…… 这个名字着实把大伙儿雷的够呛,明明龙缠凤绕好生霸气的剑型,最后却是取了个“应景儿”的名字。不过这剑说到底还是楚嫣然使用,她愿意叫啥就叫啥吧。 笑闹了一阵儿,天色越发向晚,众人皆觉有些疲累,便都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风光大好,除了那依旧似有薄沙笼罩的天空,其他方面皆可称为绝佳天气。至于那朦胧天穹,谁也没办法,自玄气难以摄取以来,始终便是这幅样子。 上午练功不须多提,中午时分皇庭有信使前来,说是大军五日后便可整备妥当,届时邀楚寻参加祭天仪式,随后共同出征。 对于这个消息,楚寻没什么感受,但胡万却殊为兴奋,明明还有五天,却已经急的抓耳挠腮,显然是坐不住了。 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楚寻只好决定提前启程,先去皇城找个驿馆住上几天,毕竟那里比较热闹,也能安抚下胡万“躁动”的心绪。 由于胡万实在心急,两人也没怎么准备,简单收拾一番便直接启程。当天晚间到得神剑峰下百里处的一个小镇,见天色已经黑透,便决定在此歇脚。 驿馆是楚寻和大掌柜下山时常住的那家,一来二去都有了感情,老板给他们开了两间中等客房却死活只收普通客房的价钱,楚寻也不推诿,二人各自歇下,是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楚寻的房门被人敲响,然而他还没歇够呢,心说胡万这货真是要死,又不是已经开战了,着的哪门子急啊! 满不情愿的打开房门,刚想给他两句,却赫然发现门前站的是一个妙龄少女…… 楚寻的迷糊登时清醒三分,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竟是顾盼兮那个呆货! “你怎么来了?”楚寻惊讶问道。 “让你不带上我,哼!”顾盼兮得意洋洋的闪身进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倒在床便要睡觉。 原来,楚寻害怕顾盼兮闹着要跟他同赴战场,所以临走时并没跟她打招呼,甚至连楚嫣然都一并瞒下了。只是没想到,这货竟然追了上来,只是她从哪得来的消息啊! 眼看顾盼兮就要睡着,楚寻生拉硬扯的拽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走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顾盼兮把一张小脸都凑在一起,可见真是困得不行了。 “大掌柜告诉我的呀,不说了不说了,追了一夜,累死我了。” 说完,躺下便是睡了,楚寻也没忍心再打扰她,只是觉得大掌柜也真够可以的,这还没等咋地呢,就开始胳膊肘子往拐了。现在就如此向着顾盼兮,日后那还得了? 在梦里,顾盼兮梦见楚寻带着八抬大桥来向自己提亲,心里这个美呀,不觉便咯咯欢笑起来。 楚寻从旁看的直翻白眼,心说这货在梦里指不定怎么捉弄自己呢,否则咋会笑的如此灿烂。 然而好梦不长,眼看着就要上桥的时候,胡万却是突然闯了进来,“走哇,最好在今天日落之前就能……” 话说到这里硬生生的卡住了,胡万看看楚寻,又看看床上的顾盼兮,脸上写出一个大大的懵字。 “这,这这这……”抬手指向顾盼兮,胡万结巴道:“这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 “你是不把人家睡啦?”楚寻话未说完,胡万已然坏笑着凑到跟前来,“你小子行呀,我说怎么非要开两间房,还说嫌我睡觉打呼噜,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你别在这胡扯,两大男人睡一间房难道就正常啊?”楚寻一脸黑线,这事真有点没法解释。 “哈哈,还说啥啊,说啥都没用了。真没看出来,你这小子有手段啊!”胡万抓住话头就是不放,说完又凑到床边仔细看了顾盼兮两眼,然后咂嘴道:“啧啧啧,你瞅瞅,鬓角还有汗呢……” 能没汗嘛,赶了一夜的路! “你这思想太龌龊,赶紧给我滚出去,她连夜赶路困顿不堪,你可别在这吵闹了。”楚寻无语,只得晓之以理的同时加以驱赶。 “呦呦呦,这是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咱们老哥俩合伙损白顾盼兮,现在倒好,变成你撵我了。”胡万哈哈大笑,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连夜赶路困顿不堪,真是心疼啊哈哈!” 由于他吵闹声太大,顾盼兮便被吵醒了,但醒的不是很彻底,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闭。 “胡万?”顾盼兮歪头问道。 “是我是我,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胡万仍在坏笑。 顾盼兮不明所以,还以为胡万在说她偷偷跟来没有告诉楚嫣然的事呢,她睡的迷迷糊糊,倒也忘了这件事还没跟楚寻说起,楚寻则更不会未卜先知跟胡万提及。 “那就好,否则嫣然姐恐怕会怪我。”顾盼兮嘀咕道。 “哈哈,怪啥啊,生米煮成熟饭,再怪也没用。”胡万笑的越发欢乐了。 “恩……也是。”顾盼兮迷糊点头,只道胡万说的生米熟饭是指她来都来了,楚嫣然就算发现也是晚了。 楚寻一听,心说这可毁了,跳进怒江也是洗不清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此事落在别人嘴里或许也就几天的嚼头,但在胡万这劣货嘴里,絮叨一年都是少的! 他肯定是想起来便会四处聒噪,得罪到他继续四处聒噪,心情好了四处聒噪,心情差了也得聒噪,总之,这事让胡万知道,便是等同于让全世界都知道…… 慢着,啥事啊,啥事也没有啊! 楚寻狠狠揉了揉眉心,既无奈于胡万的恼人模样,更无奈于顾盼兮的迷糊状态,最无奈的是,绕来绕去,自己都在潜意识里认为他和顾盼兮发生过什么不一般的事儿了…… 这可怎么办,这还能有好儿? 136、发作 楚寻正自百般无奈,熟料气海却突然猛缩了一下,随即便如同被无数根钢针扎刺那般,端的是疼痛无比。 . . 这症状来的太过突然,猝不及防之下楚寻便是发出一声痛哼,面容都扭曲起来。 胡万还在那里兀自撒欢儿,见得楚寻异状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嘀咕道:“怎地那么小的气量?” 说完等了一会儿,却见楚寻还不说话,再细看些,竟发现楚寻的额头鬓角都有冷汗涔涔而下,这才知道是出问题了。 “这是咋的了!”胡万大惊,他的第一反应是中毒,但回想一下,自昨晚至现在,他们好像还未吃过任何东西。 抬眼看向桌上茶壶,刚要过去检查,却听得楚寻咬牙说道:“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那又是闹的哪门子? 原来,从楚寻体内被种入魔根至今,刚好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他有此异状,乃是幽魔噬心印发作的原因。 关于这件事楚寻并没有跟大家提起,距离幽魔噬心印彻底发作尚需一年时间,且在绝玄狱的时候楚寻中了截脉毒霖,机缘巧合将魔根削弱不少,时间还长,他想着如果自己能够找到解决方式,那还是不要说出来害大家担心为好。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痛苦远比魔根刚刚种入时强烈百倍,该是日后每一次发作都会越发强烈,就算自己想要隐瞒,怕也是隐瞒不住。 眼下就是如此,胡万见得楚寻如此痛苦,却偏偏不知如何解决,一时间急的满地乱转,嘴里也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顾盼兮本来还很困顿,被这情况一激,当时便彻底清醒。 比起胡万,顾盼兮则更是惊忧,说话时语气都开始打颤,几乎就要急的哭出声来。 “这可如何是好!”胡万皱眉搓手,片刻后沉声道:“你照顾好他,我去请大掌柜前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拉着他早早出山,哪会有这种事!”顾盼兮焦急之下胡乱怪罪,心中只道楚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绝对跟胡万没完。 胡万也是不明就里,支支吾吾不敢吭声,还真就把错责归咎在自己身上,一张黑脸顿时更黑几分。 “兄弟,你可得挺住啊,老胡就这回去!”胡万冲楚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楚寻已经痛到说话都费力的程度,但眼见两人胡乱猜测,几乎认为自己要挂掉,也是得出言安抚,省的他们胡乱猜测。 说话会牵动气息,楚寻咬牙强忍着丝丝刺痛,艰难说道:“莫要费事,片刻便会转好……” 胡万哪里肯信,随后又叮嘱几句,火急火燎便回山去了。待得他走后半个时辰左右,楚寻气海中的刺痛感渐渐减弱,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随着气海一松,终于平静下来。 平静之后一种无法抗拒的疲惫瞬间布满全身,楚寻深吸一口气,软倒在床。 顾盼兮见了只道是楚寻毒发身亡,登时便抑制不住泪水,扑上前来嚎啕大哭:“呜呜呜,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楚寻想出言解释,奈何这疲惫感着实太过猛烈,张了张嘴,竟是没能发出丁点声音。 无奈之下也只能定住心神,只待疲惫感慢慢消退。 见得楚寻没有任何反应,顾盼兮越发悲伤,脑袋一热,便用力掐向了楚寻的人中穴。 人中穴乃是人之重穴,强力按压之下会产生剧痛,楚寻好不容易才从先前的剧痛中缓解出来,还没消停,便又是坠入火海…… “呜呜呜,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你说,你千万不要死啊!”顾盼兮哭的梨花带雨,楚寻郁闷的没着没落,再折腾一会儿,不死也得被顾盼兮给掐死了。 在这种“痛苦折磨”中,又不知过了多久,楚寻终于是缓解过来,一把推开顾盼兮,开始大喘粗气。 顾盼兮先是一愣,片刻后转悲为喜,一把将楚寻熊抱在怀,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听也听不清楚。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样吓我。 要知道,人中穴可不是胡乱就能往死里掐的,否则好端端的人,恐怕也得给掐死。楚寻本来还有些埋怨她病急乱投医,但见得顾盼兮如此反应,心头登时便融化开来,双手也不觉得环住了顾盼兮的后背,轻轻抚慰起来。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顾盼兮伏在楚寻肩头呜呜哭了一阵,这才觉得有些失态,赶紧抽身站起,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楚寻道了一句说来话长,随后便将种种际遇娓娓道来。顾盼兮听后许久不语,她知晓了楚寻眼下算是并无大碍,但想到仅剩一年多的活头,心里便有沉重万分,一时间悲郁无比,再度低声啜泣起来。 此事重大,胡万来去甚急,本来半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两个时辰便折了个返。 大掌柜自然是会同来,待得见到大掌柜之后,楚寻又将过程叙述一遍,前者听了微微蹙眉,显然此事在他心中虽很严重,但也并非无法解决。 胡万和顾盼兮则是眼巴巴在旁看着,他们现在插不上嘴,都只能在心里祈求大掌柜会有解决之道。 片刻后,大掌柜轻叹一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我得亲自去绝玄狱走上一遭了。” 听得此言,楚寻便是知道大掌柜所谓的解决方式,便是强闯绝玄狱,擒住赤魔子,然后逼他给自己解除幽魔噬心印。 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不得不说,若是这么做了,引发的后果将会十分恐怖。因为绝玄狱乃中关押的都是皇庭重犯,强闯绝玄狱在某种程度上与伸手扇打皇庭脸面也没什么区别,当此复杂时势,此举甚是不妥。 更何况,那神异牢狱具有反震玄气的能力,这种能力仿佛便是为神海大能量身定做,你实力越强,反震之力也就越大,即便是大掌柜,如果不慎触动反震,怕也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想了一想,楚寻还是决定不能让大掌柜轻涉此险,便开口说道:“此事无需急于一时,截脉毒霖曾将我体内魔根削弱,从这方面下手估计也是可行。” 以毒攻毒,这种办法楚寻在讲述绝玄狱经历的时候大掌柜便曾想过,但细思之下并不可行。玄修种类颇多,冶器炼药傀儡等等,但说巧不巧的,大掌柜精通一切,偏偏对着毒道所知甚少。也许以毒攻毒在理论上能够奏效,但用量选择,却是拿捏不准,胡乱施为,很可能让楚寻反遭其害。 “您不用担心,我记得上次酒壶的大小,想必以此为依照,当可解毒。”楚寻出言安慰,他记得那酒壶大小是没错,甚至连当时壶中大约有多少分量的酒水都是记得,但这有何用,谁知道酒水跟截脉毒霖的比例,谁有知道多一点少一点会引发什么后果…… 想念一想,大掌柜还是将其拒绝,“以毒攻毒不可行,除非能够找到精擅毒道之人,否则你就绝了此念吧。” 精擅毒道者一般都聚集于西北蛮荒之地,那里的少数部落专以蛊、毒为手段,想要寻找并不是很难,但难的是他们凭什么要帮楚寻,要知道,西蛮北蛮同属蛮族,乃是青霄国的极端对立面。不说别的,被楚寻擒住的人狼不就是来自西蛮么。 更何况眼下西蛮还有趁机入侵中原的念想,客栈作为中原江湖庭柱,楚寻又是客栈公子,傻子才会给对手的核心人物解毒。 “我能说一句话吗……” 这时,顾盼兮一脸疑惑呆呆的问了一句。 三人侧目看去,说实话,大家都不认为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顾盼兮眨了眨眼睛,怯懦问道:“先天魔气不是玄气的一种吗,和以毒攻毒有什么关系?” 果然,这呆货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事情关键所在,以毒攻毒只是比喻,先天魔气虽不属毒类,但经过事实证明却是能够以毒类削弱甚至解除。 “说你呆货真不是骂你!”胡万嘲讽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楚寻却是突然想到什么那般,只见他双目一亮,喜道:“虽然呆货这个问题很傻,但却给了我一种启发!” 闻言,顾盼兮登时欢喜,大掌柜则是凝目向楚寻看去,实际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强闯绝玄狱,但此乃下策,如果楚寻真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那便是再好不过。 “先天魔气不属毒类而是属于特殊玄气,以毒攻毒是一种原理也是一种比喻,变相思考一下,是否也存在着与先天魔气类似的玄气呢!” 其实说到这里,楚寻心中已有定论,只是稍稍卖个关子而已。 “玄阴之气!”大掌柜瞬时醒悟,按照以毒攻毒的设想,此法也许真的能够奏效。退一步来说,即便不能奏效,也远比真正的以毒攻毒安全得多,更何况魏总管现在与客栈交情不浅,相信这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他肯定不会拒绝。 议定此事,众人不再耽搁,由于大掌柜还有诸多琐事需要打理,便先行回山去了。而楚寻等人则是趁着天色未晚直接启程,星夜赶路之下,三日后终于抵达皇城。 探听过后得知魏总管正于皇城北方八十里外的灵秀山操办炼药事宜,眼下已是深夜,再急也不急于一时,随便找家驿馆歇下,只待明日登门造访,便可知道此法是否可行。 137、发兵南地 灵秀山山如其名,山体并不是多耸峙,但却云气氤氲,山上植被繁盛,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身处山中,馥郁花香沁人心脾,使得精神为之徜徉。 .. 遥目望去,山北有一片由数道溪流汇聚而成的小湖泊,湖泊约莫十亩见方,湖水清澈,游鱼成群。 此等山水之景,也的确称得上山灵水秀。 既然都到了这里,楚寻三人便也就不急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在这风景秀美的灵秀山中游玩起来,顾盼兮少女心颇重,一路上更是采了一大把鲜花握在手中,美滋滋的好生高兴。 待得来到半山腰时,山中逐渐出现建筑,同时开始有巡逻护卫的身影时隐时现。这里乃是皇庭设立专供炼药异师炼药的所在,而在玄气冰封之后,丹药也将成为玄气的重要依仗,所以此地很是重要,部署的护卫数量庞大,且通过脚步和气息便能看出,这些人也都不只是普通武者。 由于没来及的面见青霄皇,是以楚寻并没有入山的手谕,在行至环绕整个灵秀山的哨点之时,便有守卫将其拦了下来。 问过身份后,守卫显然大吃一惊,客栈公子的名声何等响亮,眼下青霄国可谓无人不知,尽管他并没有见过楚寻,但却也不敢怠慢半分。 引得三人于哨点中暂歇,守卫便火急火燎的上山通禀去了。 须臾,守卫回返,说是魏总管正在忙于某项重要工程,短时间内不能见客。 守卫说这话时面露为难神色,显然是生怕楚寻动怒,然而楚寻的气量怎会如此狭隘,更何况他知道魏总管是没拿自己当外人才会忙于手中事物的,否则肯定会亲自前来迎接。 笑着对那守卫安抚几句,楚寻等人便自行上山去了。 一路询问,最终楚寻终于是在山顶西侧尚未完成的巨大建筑前见到了魏总管。此时魏总管正在亲力亲为的纂刻着一面大匾,由他亲自动手,想必便是这灵秀山未来炼药殿的匾额了。 “没看出来,魏老对木匠活儿也是这么精擅。”楚寻打趣说道,他就是个没正行儿的货色,跟谁熟了谁就得担待着,这算是缺点,但在某种方面却也是优点。 魏总管专心致志,并不去理会楚寻,直到将手中匾额上篆出三个大字,这才拍去手上灰尘,回身笑道:“怎地,咱家这手艺还说的过去吧?” 眼下有外人在场,魏总管还是得以皇庭身份自居,若只有楚寻一人,他一般都自称老朽。 抬眼看去,只见匾额长近半丈,宽约两尺,虽还未着色也未镶金,但魏总管亲自篆刻的“养心殿”三字,却是处处透着妙蕴,想必此人于书法之道,也是大有心得。 楚寻抚掌轻笑,由衷的夸赞几句。 “你怎么有空来此,别说是挂念咱家,咱家可不信那套。”魏总管笑道,他知道楚寻这小子就喜欢胡咧咧,若不先把话封死,指不定多麻人呢。 “哈哈,知我者魏老也。”楚寻大笑,道:“实不相瞒,此番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魏总管有些诧异,理论上来说他能解决的事情,大掌柜都可以解决。 “借玄阴之气一用。” 楚寻笑罢,将事情经过详细诉说一遍,魏总管听后并无凝重,反而轻松说道:“小事一桩,包在咱家身上便是。” 听得此言,三人喜出望外,魏总管可不是那种没能力还大包大揽的人,既然他如此说了,那便是有着九层九的把握,想必此事当真能够得以解决。 接下来就是等魏总管得空了,督建养心殿之事对于皇庭来说乃是迫在眉睫,而为楚寻化解幽魔噬心印之事对于魏总管来说却很是轻松,于是便先把楚寻等人“晾”在一边,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心里有底便不再着急,眼下楚寻三人神清气爽,下午在山北的湖泊里摸了一下午的鱼,傍晚则是逛遍了灵秀山每处怡人角落,直到夜色稍浓,魏总管终于是得出空来。 帮楚寻化解先天魔气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比想象中还要简单数倍,不过却也有一丝不完美之处,据魏总管所说,他只能将以玄阴之气将幽魔噬心印暂时封闭,随着先天魔气的增强,这种禁锢还随时都会破碎,但也无妨,反正楚寻自己也掌握了玄阴之气的修炼法门,待得破碎,自行修补便是。 魏总管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带笑容,那笑容很有种趁火打劫的意思,楚寻知道,他这是逼着自己加紧修炼玄阴之气呢,估计想要彻底封印魔根,魏总管也不是办不到。 不过如此也好,毕竟先天魔气乃是具有腐蚀玄气防护的特殊功效,在不伤害己身的前提下,楚寻不但不排斥,甚至还有心将其壮大起来。 随后魏总管又跟楚寻说了些关于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的往事,可以说这两种特殊玄气,乃是宿敌一般的存在,但同时却又“惺惺相惜”,若方法得当,甚至能够起到互相辅弼的作用,只是那方法,却不太容易琢磨。 当然了,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并不代表魏总管和赤魔子,这两种气息惺惺相惜,但他们两人却是实打实的死敌,听闻楚寻请求皇庭释放赤魔子,魏总管当即便表示很不乐意。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既然答应人家,总得办了才是,不然便是失信,失信就是不义,这对客栈中人来说,不义便是和皇庭之人忤逆皇权没什么两样。 魏总管是了解且欣赏楚寻的,对于此事最终也只能妥协,若是楚寻因为想要讨好自己就背弃了对赤魔子的承诺,那他从此还真就会对楚寻低看一眼。 况且话说回来,放不放赤魔子那还得是皇庭的事儿,即便楚寻尽力而为,决定权也并非他能够掌控。 随后关于此事两人再没深谈,眼见午夜将至,魏总管又对楚寻的玄阴之气检验了一番,而后便回去歇息去了。 由于山中土木刚兴,炼药异师的人数不但异常庞大且还在持续增加,所以厢房数量供不应求,魏总管本意是委屈一下楚寻,让他和胡万住一屋,给顾盼兮单独收拾个住处的,然而时间实在是不早了,因他们来的突然,一时间也的确捣不出空屋来,无奈之下只好三人挤在一屋对付一晚。 这便有些尴尬了,顾盼兮正值妙龄,怎地好和两个男生住在一起。不过实事求是的来说,若只有楚寻,她还真就不抵触,只是多了一个胡万,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厢房不小,床铺也很大,这都是按照上等规格建造的,除了床铺之外还有一张梨木硬几,拾掇拾掇也够一人睡的。 大伙儿都相处这么久了,也不必装模作样,按楚寻和顾盼兮的意思就是顾盼兮睡在硬几上,楚寻和胡万睡床上,然而胡万这货心情大好,便又开始没头没脑的扯起犊子来。 “别别别,你俩睡床上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上外头睡去也行,现在也不冷,更何况就算是冷,为了成人之美,咱老胡也能坚持。” “别不说话呀,没事的,你们不用愧疚,谁叫咱是好兄弟呢。” “这良辰美景,这佳人相伴,啧啧啧,羡煞老胡呀!” 在胡万的喋喋不休中,最后结果是顾盼兮睡床上,胡万睡硬几,楚寻抱着一床被子睡在了地上…… …… 连赶往皇城带灵秀山一行的时间,已是将近四天,距离皇庭发兵之日只剩一天,楚寻等人今日早起便直接辞行,前往皇城去了。 到得皇城直接赶赴大内,自古以来但有大战,皇庭总是要举行祭天仪式,楚寻虽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既然皇庭相邀,他也不好拒绝。 参加完祭坛仪式已是下午,由于在离开神剑峰之前便有书信通知肃却,所以千五护卫也是准时集结,此刻正在城外三十里候命。 一千五百名固玄境玄修可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也是不能让他们进城,这一点楚寻明白,并不会多心。 随后便是等待明日吉时,吉时一到,十万大军便会开赴南地,这场战争也终究要吹响号角。 当天夜里,寰风坤山媚舞三人也是尽数赶到,至此四剑奴齐聚,胡万顾盼兮伴随左右,一千五百名固玄玄修一人不少,楚寻的队伍也已经完全成型。 面对这场可以说是楚寻出山以来最浩大的战事,不管是他本人也好,还是参与其中的兄弟们也罢,全都热血沸腾。 男儿在世,当上博九天,比起江湖争斗,沙场染血才更让人快意! 一夜无话,次日大军开拔,因路途遥远,所以楚寻先和朱佲汇合一处,等到了南地边境再各自为营也来得急。 楚寻与朱佲也是许久未见,两人间有种莫名的熟稔之感,该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虽话题不多几乎只谈玄修,但一路上谈古论今各抒己见,皆是对对方对玄修领域的博识和眼界暗中佩服。 十七日后,跨过最后一道雄伟山脉,南地边境已然踩在脚下。前方丈许孤立着一块饱经岁月的石碑,石碑上南地二字的朱漆早已脱落,尽显岁月峥嵘。 这便是边境分界碑,而过了这里,也就意味着征讨辰王的大幕,正式拉开! (求收求推求赏求评,最主要的是求动力……) 138、安营扎寨 朱佲身着黄金甲胄,胯下高头大马,手中持着皇庭至高神器诀龙枪,腰间悬着同为神器的御龙剑。 . .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出征,但却是第一次亲率如此规模的大军,心头振奋自不必提,有风荡过,皇庭大旗迎风招展,朱佲眉宇轻扬,意气风发。 楚寻与之并绺,身后是自己的队伍。他们穿不惯厚重铠甲,但这一千五百余人也是刻意赶制了装束,尽是一身由青龙藤编制的黑色软甲,此藤虽属藤类,但却泛着金属光泽,坚韧度也丝毫不比硬铠差。另外每个人也都佩戴了纯银面具,威风中透着诡秘,诡秘里蕴含着煞气。 在很多人眼里,煞气非正义之气,但这是战场,一支不具备煞气的队伍,还何谈声势。 在这一点上,皇庭虽有十万大军,但楚家护卫,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对方。 遥遥向远方看去,视线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宏伟大城,那是南地的第一道关隘,名为“镇南关”。 此关三面环山,山峰高耸入云,关前有怒江分流而成的大河,宽逾百丈,至于关内,据说足有雄兵三万,粮草辎重可保十年不绝,如此雄关,在南地人民心中,便是南地的屏障,号称南地第一大关! 从镇南关收回目光,朱佲取出地图详细观之,片刻后蹙眉说道:“此关附近只有几条山野险路能够通过,但肯定不适用于大军开拔。战争的第一仗对势气十分重要,所以……” “所以就交给我吧。”楚寻当然知道朱佲想说什么,大军有大军的好处,小分队有小分队的优势,面对这种易守难攻且拥有拉锯战优势的大型关隘,小股奇兵打入关隘内部才是解决之道。 朱佲点头,道:“若能在十日之内让此关沦陷,相信南地叛军便会心境动摇,我等当可长驱直入,直取龙骨城!” 龙骨城是辰王的大本营所在,因地脉走势而得名,在那龙骨城之下,据说乃是一条被破坏过的废弃龙脉,传闻龙脉牵动天下大势,即便是已经废弃,但在此立城,仍能保证成就王侯大业。 也不知关于这龙脉的说法准不准确,反正辰王的势力是在这里培植起来的绝对不假。 “你恐怕小瞧了南地军民。”楚寻微微摇头,他自然也知道如果能在十天之内攻破南地第一大关意味着什么,但朱佲说的当可长驱直入实在是有些过了,据他的战前分析,辰王在此地所积累的军心民心,绝不会如此轻易垮掉。 闻言,朱佲却是自信一笑,道:“楚兄,不得不说,在玄修领域,你的进步让我感到惊叹,甚至遥想未来,你我二人于此道所取得的成就,恐怕都不会在一个档次。” 说到这里,朱佲顿了一下,道:“但,这是战争,战争不是比武。我也许不会站在玄修界的巅峰,但却终归会君临天下,这是我的命,更是我的能力。” 朱佲的话说的霸气,但也很明显的表达了一个观点,那便是论战争,你不如我。 楚寻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触,人家从小到大看主要接触的东西不只是玄修,更多的还有兵家诸事,朱佲这么说有他的资本和道理,同时楚寻也相信,如果朱佲是生在江湖势力之中,无有国家大事扰乱心神,他的修为应该还能提升许多。 自上次龙游殿一别,两人已有半年左右未曾见面,当时楚寻是开玄后期,朱佲是固玄初期。如今时光荏苒,楚寻已经达到固玄中期,眼看这就要步入后期。而朱佲却也才刚刚达到固玄后期,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这是朱佲承认楚寻的地方,在玄修领域,纵然他也被奉为青霄三大天才之一,但照比楚寻,却只能自愧不如。 甚至,他在楚寻的身上已经隐隐看到镜圆的影子,那种一骑绝尘,那种让人只能望洋兴叹的差距感。 但,正如他所说,玄修实力对他固然重要,不过却并非最重要之事。作为皇家储嗣,他的使命和宿命,乃是站在世界之巅! 所以他必须要分神来学习兵法、学习治国之道,在这一点上,朱佲有着自信,无论镜圆还是楚寻,亦或辰王,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楚寻不准备反驳,毕竟他还没经历过这种大战,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各种方案和情景,不过是未经考验的设想而已。若想要人认可自己,那便得拿出令人信服的事迹。 “好,此事议定,我争取十日内在镇南关内部打出缺口,如果实现,咱们再商议后续计划。”楚寻想了想,说道。 “放心,你若能打开这第一道大门,后面的事情便是不参与也无妨,我自有破敌之道。”朱佲自信满满,看起来除了这镇南雄关之外,他已经制定出完整的作战方案。 点了点头,之后楚寻便没再说话。兵书他也看过,有一句叫“骄兵必败”,眼下朱佲就是这种心态,不过朱佲此人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他更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之所有明知故犯,显然胸有成竹。 至于他的策略和底气是什么,楚寻不想知道,他又不求争功,更不是怀着扬威天下的心理,他所求的,只是能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灭掉辰王即可。 随后就是大军安营扎寨等诸多事宜,为了起到奇兵的作用,楚寻方面分外小心,两军对垒必有探马和细作,朱佲的军队中肯定也有此类掺杂,为了保险起见,楚寻刻意将自己的队伍营寨安插在大军末尾,且第一顿开伙便是大鱼大肉酒水不断,造成一种有朱佲大军开阵,他们无所事事的假象。 这个策略能否成功不敢保证,但楚寻认为是必须要做的。在他看来,打仗和比武有着本质上的相通点,那便是时刻注意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 与之同时,镇南关高耸的城墙之上,辰王极目远眺,在他身边是一应副将,左侧则半跪着一名探马,从探马刚刚送回来的消息中辰王得知,来的人不只是朱佲,还有那个令他痛恨的楚寻。 “哼,竖子狂妄,还以为这是皇城么!”辰王轻蔑冷笑,铁扇般的大手在坚固的城墙垛口上摩挲着。 看似并不怎么用力,但那饱经战火洗礼的垛口坚石却是簌簌掉落残渣。 “这里是南地,是战场,是我朱铎的地盘!你敢来,我便要你有来无回!” 深深看了远方连绵不绝的营寨几眼,辰王收回目光,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攻敌之未稳,今夜子时,你率五百兵马前去劫营。” “五百,这……”副将一惊,对方可是十万人的大阵仗,率五百人前去劫营,那和送死有啥两样。 辰王不满的剜了那副将一眼,道:“亏你跟了本皇这么久,本皇说的劫营难道你不懂么?” 副将反应片刻,点头道:“末将愚钝,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是要我挑选五百精兵快马,先去杀杀他们的威风是吧?” 十万大军行动不便,五百精兵快马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足以到对方阵营逛上一圈,然后全身而退。 当然了,这个全身而退指的并不是不折损一兵一卒,对于这种大战来说,死个百八十人就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你刚才叫本皇什么?”辰王再度不满。 副将一惊,连忙改口道:“圣上恕罪!” 听得圣上两字,辰王这才满意,随后又道:“记住,不求杀敌,只求把动静闹大。” “末将领命,不过……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副将吞吞吐吐,很是惧怕辰王威严。 辰王抬眼看他,示意但说无妨。 “朱佲熟读兵书,难道不会对劫营有所防范?” 闻言,辰王再度面露不满,道:“你简直就是个废物,难道什么事都要本皇亲自教你?本皇要你去闹出点动静,难道是闹给朱佲看的?别说你闹出什么动静,即便是让他吃上一场败仗也无法摧毁此人的军心!你真是狗屁不如!” “那……圣上的意思是……”副将久居南地,在辰王回返之前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辰王了,是以早就没了当年的默契,此刻被辰王骂个狗血淋头,心里微生不悦。 毕竟,昔年在辰王落魄的时候他虽上不上左膀右臂,但却也是一员骁将,如今物是人非,辰王身边早已聚集了太多太多的猛将谋士,这批老人,有点不太够看了。 也许是出于嫉妒心理,也许是别的,总之此时此刻,不满的种子便在这名将领心中悄然生根。 辰王心机何等深沉,副将那几乎是沉在心里的感受竟都被他察觉,但现在他是皇,不是王,以前那些安抚人心的软话,已经不能再说! 这是辰王自从自立为皇之后心里上产生的微妙变化,纵他精明一世,却也免不了陷入其中。 “本皇的意思是,朱佲熟读兵书,那个楚寻难道也是?本皇最恨的人便是他,此番劫营,要的便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在战争之中,他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废物!” “这回你可懂了?”辰王稍稍放缓语气。 “末将懂了。”副将躬身应答,随后便退下准备去了,虽然辰王放缓了语气,但终究没能阻止那颗不满的种子,渐渐发芽…… 139、各执心思 是夜,繁星璀璨,虽仍被那迷蒙也似的“薄沙”所笼着,但绝对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好光景儿了。 楚寻三人坐在营帐外面的空地上,顾盼兮抬头看着夜空,幽幽说道:“如果还是以前,今晚的夜空,肯定好看极了。” “越美的东西就越危险。”胡万假装高深莫测。 “没错,比如我老姐是吧?”楚寻从旁挪揄。 嘿,这是挑衅啊,我不想损白你,你反倒损白起我来了! 胡万一听哪能作罢,当即便又要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抖搂出来。然而他刚刚开口,楚寻却突然站起,道:“我想到一件事,须得防范。” 这是战场之前,形势瞬息万变,楚寻说想到了什么,那肯定便是重要之事,胡万就算再怎么没正经,也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胡搅蛮缠下去。 “何事?”顾盼兮好奇问道,她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压根不知道战争险恶,就目前来说,甚至还有点野营的欢快心理呢。 “两军对垒,攻敌未稳,今晚辰王很可能派人来劫营。”楚寻遥望镇南关方向,那座雄伟的大城隐匿在夜色之中,好似一片平静。 “扯淡吧,这可是十万大军,他有那胆子?”胡万不太理解,毕竟劫营一般都针对小股军队,比如三千五千多了也就一万左右,劫大军的营,确实是飞蛾扑火的行为。 当然了,九州历史上到也存在看似飞蛾扑火最后却收获奇效的先例,但长河滚滚,那只是偶然一见而已,终究有些不合常理。 “你不懂,辰王的心机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很擅长寻找机会和弱点,即便劫营不能成功,也会给我方气势上带来影响。”楚寻分析道,然而他的分析并不是很准确,但也抓住了些许重点。 的确,辰王很擅长把握机会和寻找弱点,纵观以往,他针对楚寻的几次行动,全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只不过楚寻棋胜一招而已。 即便如此,最后赤铁矿场那次若不是大掌柜及时赶到,辰王便可以一雪前耻成功翻盘,将四大剑奴和楚寻尽数斩杀。 或者换位思考一下,楚寻若是辰王,面对同样的机会他也是不会放过,至于被人反算计,这种事谁也无从预想。 按照常理来说,军队刚刚驻扎便是立足未稳,劫营和偷袭在情理之中。但朱佲手握十万大军,这营可不是那么好劫的,所以说这件事既符合常理又违背常理,只看辰王如何出牌。 据楚寻分析,辰王应该是会派人劫营的,因为朱佲的大军中存在弱点,至于这弱点是什么,自然便是从未经历过战火,第一次参与到战争中的楚寻部队。 如果辰王能够劫营成功,对于楚寻率领的一千五百名玄修可就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刚到战场,仗还没来得及打呢就先让人在老窝溜达了一圈,然而扬长而去,这事儿放谁身上谁不郁闷气馁。 一旦楚寻这边军心涣散,出于他身份的特殊性,则会对朱佲产生严重影响,往轻了说是拖累,往重了说演变成互相生怨也不是没有可能。 细节,一切都是细节,也许是楚寻瞎操心,但他觉得,就算是瞎操心,也很有必要。 “通知各位兄弟,今晚都精神着点,另外现在就在营寨外十里处安插几个暗哨,一有情况,火速回传。” 胡万应了一声,便欲领命而去,但楚寻却又喊住了他,道:“让寰风亲自去,辰王若真来劫营,必会挑选绝佳的军马,我们所骑乘的只是普通军马而已,到时候很有可能即便发现了他们也无法及时报信,但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任何一匹马能够快过寰风,他去,可保无虞。” “卧槽,用不用这么小心谨慎啊?”胡万有些不以为意,他虽也是个精细的人,但却不是精细在这方面。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呢。”楚寻玩笑着给他一脚,随后亲自见朱佲去了。 十万人的大军驻扎下来,营寨都得连绵数好几十里,楚寻从自己的营寨来到朱佲处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但此刻站在营寨之外,他却有些纠结起来。 把自己的想法和朱佲说吧,就好像多显摆似的,更何况以朱佲的能力,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但他的想法应该是常规想法,绝对不会如自己这般细思。说不说的都有点不太好,倒不是怕朱佲和胡万一样笑话自己,楚寻是担心自己处处详思,会让朱佲觉得自己有越俎代庖之心。 终于楚寻还会决定说了,他坦坦荡荡,同时朱佲虽然自负,却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自己离心离德。 当然,若是以后时常发生这种事那就得另当别论了,毕竟很多无法化解的大事,都是从芝麻绿豆的小事积怨而来。 对朱佲说过自己的想法,后者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只需提前做好防范便可保无虞。” 楚寻一听,虽然朱佲对自己的想法表达了赞同,可是“当只需提前防范便可保无虞”这句话,却是无意间流露出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心理。 情知多说无益,楚寻便辞别了朱佲,重新回到本部。 眼下他和朱佲的关系很是复杂,所以处理这种关系也得谨慎,朱佲之所以对楚寻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却表示赞同,便是因为他要给楚寻面子,而楚寻听出了他的心理却没有继续劝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唉,本有机会将辰王派来劫营的士兵全部斩杀,然后以易容术伪装后直接混入城中,如今看来算是行不通了。”楚寻坐在营帐中闷头想着,此计虽不是很可行,但却也有一线机会,比起翻山越岭再想办法混入城中难度要低,可惜朱佲并没有此心,凭自己手底下这点人,也绝难将辰王派来的人马全部留下。 “我若是主帅就好喽。”不觉间已经沉思许久,楚寻稍感困顿,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种想法的出现很是危险,自古以来诸多内部不和便是由此产生,特别是他和朱佲之间的特殊关系,既不是上下级,却又不得不碍着对方颜面行事,着实憋闷的紧。 如果辰王能够找准机会,极有可能将他们两人推倒一个对立面,对此楚寻心知肚明,因为情绪这东西有时候靠理智是无法控制的,所以他便生出一种和朱佲兵分两路的想法,如此不但不再束手束脚,也能避免这一情况的发生。 展开地图详细观看,镇南关之后还有一十二道关隘,这十二道关隘大小不一,地形各异,有的很适合大军直接平推,有的则需多用手段,正好符合他们两人的特征。 “待得攻破镇南关,我便提出兵分两路。”楚寻在心中做出决定。 此时此刻,三军总账中亦是通火通明,朱佲端坐于案席之前,案席上同样铺展着南地地图。 端详良久,朱佲指着其中一处关隘道:“由此开始,经过这几处小城,一路北转皆无重关,待得破开镇南关,本宫就把楚寻打发到那边去。” 朱佲的身旁静立着一名副将,听得此言,当即表示赞同,道:“殿下所言甚是,此子喜欢参合军政,着实恼人的紧。” 其实他这话说的有点过了,楚寻无非说出了自己的设想而已,但在这些老兵油眼里,却是有点看不过去。毕竟他们都觉得楚寻只是一个未经战场的菜鸟,又是靠着客栈面子才能与朱佲平起平坐,凭什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跟他们这位勇探星河的大皇子摆道。 此人的话说的太过直白,朱佲斜觑他一眼,示意莫要再说下去。尽管他的心理亦是如此作想,但楚寻身上终究还是有令他敬佩地方,只是关于这战事……朱佲委实不认为楚寻拥有可以比拟自己的能力。 或者是说,在朱佲的眼里,楚寻压根就没资格与自己谈论任何有关两军对垒的事情。 这是他作为未来青霄国主的傲气,也是唯一不尊重楚寻的地方。 …… 酉时已过,亥时来临,原本明朗的夜空,突然间风云变幻起来,乌云迅速向天边聚拢,随后豆大的雨滴哗哗而落。 在远离南地战场的万里开外,神剑峰如远古巨兽般蛰伏于风雨之中,岿然不动。 山脚下某处茂密的松林之中,两道人影悄然静立。 咔擦…… 雷鸣电闪,使得黑沉夜幕为之一亮。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事情的进展如何了?” 他的声音很尖锐,但并不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尖锐,任谁都能听出,此人在刻意隐藏声线。 “一切顺利,不出意外,便是只等你们这边的消息了。”对方传来粗糙的声音,鼻气很重,嗓子很粗。有点像黄牛闷哼,又有点向猛兽发出鼻响的那种感觉。 先前那人点了点头,阴沉的眸子突然熠熠生光,他转头望了一眼耸立天地的神剑峰,许久才收回目光。 “那位大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得此言,粗糙声音登时多了几分急促,道:“此事莫要再提,那个人,不是你我能够操控,你若执意把他拉扯进来,咱们恐怕会反遭其害!” “哼,不用担心,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尖锐声音的主人冷笑一声,旋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脑,道:“在我眼中,世界上任何都事都可以用这里解决。” 140、设伏 楚寻静立帐外,抬头仰望着苍穹夜幕,寰风方才传回消息,镇南城门处隐有灯火亮起,不出意外,该就是劫营的人马。 .. 从镇南关城出发,即便是最好的快马也须得半个时辰左右,再加上诸多准备事宜,想必劫营人马到来之时,该是午时左右,在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楚寻足够排兵布阵设置陷阱,等待来犯者自投罗网。 为了不露出破绽,巡逻队伍还是继续巡逻,岗哨也是不曾怠慢,一切看上去都很是正常,唯有暗处那躁动的人影显露浓浓杀机,但若不细看,却也发现不得。 时间很快流走,子时刚过,远方便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听声音来者人数当在千人左右,由于离得尚远,所以并不能分辨其修为程度。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辰王不派人来也就算了,只要派人来了,那便肯定是精锐队伍。换句话说,最起码也得是开玄境的玄修。 实际上对方做的很好,想必马蹄上应该是裹了棉絮,若不是楚寻早有预料,想必在正常情况下,他也是根本无法发觉劫营人马的半点动静。 但他有所准备,一位固玄境玄修在倾尽神识的情况下,凝神可感知五里方圆的风吹草动,楚寻体脉神异远超常人,这个范围,却是足足扩张了将近一倍,也就是十里之远! 很快的,马蹄声越发清晰,同时楚寻也感受到了来犯者的整体修为,如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该是在开玄巅峰左右。 这样的一支队伍,虽比不上楚家护卫,但放在正常军队中,却也是足以胜任开路先锋的精锐部队了。 当然,所谓的马蹄声越发清晰,那是针对楚寻等人而言。相较之下,朱佲部队的大军便是丝毫无有发觉,虽不至于懈怠,却也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 “终于来了!”楚寻嘴里勾起一抹邪笑,对于这人生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他着实有些期待。 大帐的帷幕被人掀开,肃却快步而入,以他们的关系,无需繁文缛节,直述正题便可。 “劫营人马当在一千一百人左右,看阵型应该是分为十队,每支队伍由百名开玄境玄修和一名固玄境玄修组成,领头的是个灵溪境后期的黑甲大将,现在已经开至我方右侧三里之内。” 楚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胸有成竹,寰风在前负责传讯,肃却在后负责摸清敌方具体兵力,媚舞引兵埋伏,坤山则是随时准备布下防守大阵,将来犯之敌尽数封锁在己方阵地之中。 “也是苦了他们了,想要绕过朱佲部队的连营,最起码要绕过三五道崎岖山岭,多赶出数十里的路程,结果却是自投罗网。”肃却笑道。 “谁叫辰王和我关系好呢,知道我来了,第一时间便送出大礼。”楚寻玩笑一句,随后吩咐肃却准备迎敌。 三里的路程对夜袭精兵来说根本就不算路程,更何况这群人还是玄修。肃却前脚刚走,阵地之外便已经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但见漆黑夜幕中突然亮起无数火光,相互连接形成一片火海也似,随着劫营人马的快速掠进,便如同火海翻涌那般,向此地卷来。 大营之外的岗哨早已得了吩咐,见到劫营人马后须得假装慌乱,不用抵抗,直接丢盔卸甲逃回阵中即可。 他们做的相当不错,在惊恐的呼喊声中,一脸兴奋的逃回阵营。 辰王方面派出的人马见得此状不疑有他,只道是他们突袭奏效,且楚寻这边从未经历过战阵,已然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兄弟们,能杀便杀,杀不了也要斩了他们的大旗!”为首将领便是那名灵溪后期的强者,他的名字叫做朱元石,算是辰王的一位远亲,自幼便参军打仗,在辰王返回南地之前,他一直都担任着清缴南地悍匪的职位,且功绩还算出色。 此人最喜奇袭,对于夜战也突击战有着雄厚的经验,手下兵将也是随着征战已久的老兵,便就是这只号称“尖刀”的部队。 也许尖刀部队在辰王的整个阵营中并不算多么出色,但在这镇南关中,却是最为精锐的存在。不仅辰王信任他们,便是他们自己,也都信心满满。 “杀啊!” 听得首领指示,尖刀部队顿时气势大盛,策马驰聘于楚寻阵营之中,许多人立功心切,更是直接向中军大帐奔去。 楚家护卫只有一千五百人,营地不过里许而已,尖刀部队策马狂奔,很快便将整个营地转了一圈,虽烧了无数帐篷,但却并未发现粮草,更没见到一个人影! 朱元石心头咯噔一下,他身经百战,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是中计了! “兄弟们,此地有埋伏,速速撤退!” 然而,他的呼喊却是被号炮声湮灭,但闻几声大响,左右两侧的荒山中徒然亮起无数火把,随后黑压压的人影从山顶冲来,一时间杀气震天,惊得朱元石毛亡魂大冒,调转马头便要逃离。 “来都来了,走得太急岂不显得我们怠慢?” 寨门处,不知何时竟有两道人影兀自静立,的的确确只有两道,但是却让朱元石心底发毛,只因这两人身上所散发出的修为波动,实在恐怖! 不消说,这二人自然便是寰风和肃却,凭肃却的能力,以一己之力拖得朱元石逃在前面这百八十人轻而易举,寰风则可趁机以最快速度将其斩杀或者活捉,即便不出手也是无妨,只要给坤山争取到片刻光景,他便能布下防御大阵,将这群来犯之敌尽数封锁在己方阵地之中。 朱元石咬了咬牙,战场上拼出来的汉子,惊是惊,但他却并不怕,眼见今晚极有可能全军覆灭,只好抽刀跃马,硬着头皮向寨门突围而去。 在他身后紧随着将近百人的尖刀将士,虽然他们也知道情况不妙,但阵型却丝毫不乱,千人有千人的阵型,百人有百人的阵型,不得不说,这支部队的确很不错。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楚寻的楚家护卫,四大剑奴是何许人也,风林火山又是什么级别的战阵奥义,任他们再怎么精锐,却也只能束手就擒。 动火如掠,两侧山峰上的伏兵已在媚舞率领下冲入敌阵,她手持巽火剑,但凡出手,便是巨大火浪席卷,声势浩荡,直如野火入荒原,一触即燃! 由她带领的护卫亦是如此,不贪杀不恋战,只管纵横冲突,将敌军阵型冲击的体无完肤,很快便溃败难聚。 同时,坤山也已经将防守大阵布成,只听得嗡鸣大响声中,原本就黑沉的暗夜似乎再度压抑起来,尖刀部队的兵将们惊慌抬头,却已然无法望见夜幕,入眼处,唯有一道覆盖里许范围的半圆光幕,好似一只倒扣的大碗,将他们尽数笼罩在内。 话题转回寨门,朱元石化指为刀,于座下骏马股后一刺,马儿吃痛加速狂奔,倒也有点难当趋势。 然而,这对于肃却来说算的了什么,他缓缓拔出长剑,凌空轻轻划动,就好似一切都不急不缓,井井有条。 朱元石咬了咬牙,他虽然不知道肃却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这家伙有很玄通,但他却知道冲出去的机会很是渺茫。 不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机会越渺茫便越能激发出自身的拼劲儿和狠劲儿,长刀在手,怒吼着便是挥出一记湛蓝刀罡。 刀罡去势极快,浩荡的劲气好似将虚空斩开,直接劈向肃却。 肃却眼都不曾抬起半分,依旧自顾自的“画着圈儿”刀罡已近身前三寸,他却还不做出任何反应。 朱元石见状便是一喜,心头升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错觉来,莫非此人徒有其表,竟是个花拳绣腿之辈? 轰! 巨大的炸响声将朱元石拉回现实,刀罡接近肃却半寸之时,他的面前突然筑起一道青白色的玄气之墙,轻而易举止住刀罡去势,同时快速向前推来。 由于马匹股后被朱元石刺了一剑,此刻正发了疯的狂奔,所以朱元石并不是很好控制它,眼看便要撞上青白光墙,无奈之下只有舍弃马匹,纵身腾入半空。 要知道,他虽是灵溪境玄修,但轮其速度,却是远不如坐下快马。如今失了马匹便如同断了腿脚,再想逃脱,难上加难。 好在,施展光墙那人似乎并未关注自己。 朱元石已然腾身半空,意图直接翻过寨门而去,这个过程中他并未发现肃却抬头看向自己,反而是在原地捏着剑诀振振有词,不晓得做些什么。 方才那种荒唐的希望再度升上心头,朱元石在电光火石间将两者距离粗略估算,在他这腾空一跃之下,距离直接被拉开十余丈之远,而那人仍在捏诀念法,凭自己的速度,等他施法完毕,已然逃出生天了! 想到这里,朱元石忍不住便想笑出声来。然而,他嘴角刚刚扯动,眸底却是豁然迸进寒光,凝神细看,竟是四面八方各有玄气之剑,已然将自己牢牢锁定! 后方,肃却长剑归鞘。而在长剑归鞘的一刹那,破空声起,毙朱元石于万剑穿心。 141、送死 解决掉朱元石之后,肃却来到寰风身边,此时寰风早已结束战斗,跟随在朱元石后面那百十多想要突围的尖刀将士,尽皆被其一剑封喉。 “磨磨蹭蹭。”见得肃却走来,寰风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肃却自然知道寰风是什么意思,他就算不用其徐如林的手段,斩杀朱元石也不过须臾之间,寰风在嫌他多此一举呢。 “太长时间没出手了,有点手痒而已。”肃却并不在意寰风的语气,相处这么久,互相间很是了解。 负责拦截逃窜敌军是他们的任务,如今已经圆满完成。媚舞的任务则是冲杀大股敌军,随着她剑起剑落,最后几人也是被火浪吞噬,化为了飞灰。 坤山见状收起防御大阵,此功覆盖里许,消耗着实剧烈,即便是他,也无法持续太久。眼下敌军几乎尽数被诛,没必要再继续浪费玄气了。 当然,一千多名久经战阵的老兵,岂能这么容易便被歼灭,漏网之鱼终归还是有的,约莫十几个人,其中七八人逃离的不见踪影,剩下那几个,则是抱着擒贼擒王的心理,孤注一掷,杀进楚寻所在的中军大帐里。 此刻楚寻正在研究着地图,对于这场胜利他并没有太多感触,因为比自己想象中容易了许多,所以成就感不是很强烈,反倒是如何打入镇南关内部,让他有些经迫不及待起来。 杀进大帐的尖刀将士共有五人,其中还存在一个固玄境的小头领,实际上他们是不认识楚寻的,只知道辰王痛恨的那个客栈公子好像是个小年轻,眼前这人看着挺像,不过他身边那人却更像。 原来,中军大帐中不仅有楚寻一人而已,顾盼兮和胡万也正在此处。 楚寻端坐在案席前专心致志的端详战略地图,顾盼兮倚着他的后背发呆,胡万则是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对楚寻喝骂一句。 当然了,所谓的喝骂并非真实的喝骂,只是兄弟间互相玩笑而已。盖因楚寻不许他出去杀敌,这货便心生不满,从子时开始,已经骂了楚寻小半个时辰了。 现在是骂的累了,便刻意把二郎腿翘在地图旁侧,专门干些讨人嫌的浑事儿。 楚寻是了解胡万的,这货迫不及待的想要上阵杀敌,无非是想试试回炉过后的金光玄武盾具有怎样威能而已。但他现在毕竟只是开玄巅峰,外面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最主要这局势还是十拿九稳,万一胡万出去瞎嘚瑟搞出意外,你说糟不糟心。 胡万是个越搭理越上头的主儿,对付他只能放之任之,等他感觉无趣,也就不会再絮叨了。 这是哥俩感情靠得住,随便折腾,然而落在尖刀将士的眼中,却是倍感讶异。 关于客栈公子,他们听说的可是一个挺俊俏的小哥儿,怎地难道消息有误,那个大胡子才是客栈公子么? “谁是楚寻!”按理说不该问的,但他们真是控制不住好奇。 胡万一听便来了精神,腾的站起,道:“老子便是!” 话音落下,胡万腾身而出,须弥戒中红光大闪,一面巨盾已然出现身前。 须弥戒是在楚寻入狱期间二掌柜赐予,当然,这是往好听了说,实际情况是他厚着脸皮磨了好几天,二掌柜不厌其烦才给他的。 楚寻抬头看了一眼,无奈摇头,旋即起身上前两步,同时将巧妙的将顾盼兮护在身后。 对方五人中有一个固玄境玄修,也许胡万借助金光玄武盾能够自保,但危险系数还是很大,所以他必须得出手。 “你是客栈公子?”固玄境修士皱眉问道,此人眉毛极浓,面带煞气。 “怎地,老子不像?”胡万随口回了一句,随后也不废话,扛着巨盾便冲了上去。 金光玄武盾体积太大,且并没有合适的玄功配合此盾,所以胡万出手只能是乱打,用蛮力,用撞、冲、顶、压之类的流氓招数。 不过却也很奏效,经过逆火木和铭图的改造之后,金光玄武盾已然带有极为霸道的炎意,随着胡万快速冲击,整个大帐中顿时热浪滚滚,烤的人眉毛发焦。 但闻哀嚎声起,原来是距离胡万最近的那名开玄境将士没能避开前者攻击,直接被巨盾撞的吐血倒飞,同时整面身子都是一片焦黑,七窍都冒出黑烟,显然是炎气入体,将五脏六腑都烧毁了去。 见得此景,浓眉之人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心绪彻底消失,这柄巨盾如此神异,不正好配上客栈公子的身份么! “便是此人,兄弟们,杀了他为辰皇尽忠!” 喊罢,浓眉之人率先出手,腰间寒光一闪,不见出刀动作,却已有刀罡斩向胡万。 此人出刀速度之快,楚寻竟是平生仅见。当然,这是针对固玄境而言,若拿寰风与之相比,是他十倍也不为过。 少年心性争强好胜,楚寻有心与之比较速度,便也瞬间出剑,同样只有华光一闪,闷响和锐响便同时发出。 闷响是刀罡砍在了玄武盾上,锐响则是楚寻极速出剑后,剑芒斩向浓眉之人,却被他及时回刀防住的声音。 皱眉看了楚寻一眼,浓眉之人心头大惊,暗道这名护卫看起来年纪轻轻,怎地修为境界竟隐隐在我之上? 实际上,他已经是固玄后期,而楚寻只是固玄中期,但较之综合实力而言,拥有神异体脉和四字真经的楚寻,显然要高出前者一个档次。 方才那一击,可以说是后发先至,楚寻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收剑不再动作。 反正安静已经被打破,那就让胡万好生玩玩罢了,由他在旁边坐镇,相信那浓眉之人也是没机会伤到胡万,至于其他三个开玄境的敌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胡万对手。 见识了楚寻足以压制自己的速度,浓眉之人便不敢再轻易出手了。他的杀手锏便是快过同阶之人一息,可是在楚寻面前,他优势尽去,单论力量,恐怕连只是开玄巅峰的胡万,都能与其抗衡。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出手,很可能便无法防范楚寻的偷袭,所以他只能凝神防御,同时尽可能的窥探对胡万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的谨慎并没有错,然而实际上仍旧低估了楚寻的能力,方才那一剑,楚寻只是单纯以玄气催动而已,若是加入玄阴之气,他已然是剑下亡魂。所谓偷袭,纯属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就算正面对敌,楚寻杀他也不过一招之间。 “攻他左路!”浓眉无法出手,却是能够通过观察来发现胡万的破绽,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闻言,正与胡万激斗的那名将士便施展出全身力气来进行牵制,另外一人则是找住机会快速出手,直接攻向胡万左路要害。 唰! 正在这时,剑芒再闪,攻向胡万左路那人还未待到得近前,脖颈间已然渗出鲜红血线,显然是被一剑封喉了。 浓眉怒极看向楚寻,但偏偏却也无可奈何,这本来就不是公平比武,谁强谁便掌握生死,没能力就只能擎等着被杀。此事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本可以选择逃跑,却非得豪气云干,玩什么为辰往尽忠。 不过他的怒也是有来由的,很明显若是无有这名少年护卫,那客栈公子今晚就必然得死在自己手中,别看客栈公子那面盾牌很是神异,但终究太过笨重,凭他的快刀,足以抓住任何破绽从而一击制敌。 “堂堂客栈公子,你敢与我单独一战否!”浓眉心机一动,他曾听人说过,客栈公子嚣张的很,估计用激将法激他,当能奏效。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客栈公子”并没有搭理他,就跟没听见一般,反倒是那名年轻护卫开口笑道:“有何不敢?” 浓眉有些懵了,到底谁才是客栈公子,这个长得俊的?不能吧,客栈公子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同龄人对他连吼带叫,还在他面前做出那种极不尊重的动作? “别看了,他是冒牌的。”见得浓眉之人连连打量胡万,楚寻笑道。 “可有信物?”浓眉郁闷之下问出这么一句,他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豪情壮志在怀,不惜舍命也要拼掉客栈公子为辰王尽忠,到头来连客栈公子是谁都弄不明白,这也太他娘悲哀了。 楚寻都被祂问的一愣,旋即哑然失笑,道:“赶紧着点吧,处理了你我还得研究地图呢。” “大放厥词!” 被楚寻轻视,浓眉之人纵知不敌,却也心中愤怒,大吼一声便挥刀来战。 不得不说,他的刀很快,快到顾盼兮都惊呼了一声,显然是没能看清对方出刀的手段。 然而,这对于楚寻来说却是送死一般,他的步法、他的刀法中藏着的明招虚招,全都一目了然。 旋身出剑,但见剑芒闪烁,随后长剑归鞘,浓眉应声倒地。 以固玄中期斩杀固玄后期,只需一招! 浓眉一死,仅剩的那人已是斗志全无,胡万也是轻而易举将其镇杀,然后连连咂嘴,道了一句太不过瘾。 这句话没什么毛病,楚寻也并未在意,甚至连胡万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杀人的时候,心中有种以前不曾有过的莫名快感,同时玄武盾上,那些繁复铭图也悄然发生几分转变…… 142、辰王的隐忍 这场劫营最终以尖刀部队惨败而告终,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 至于楚寻方面,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将他们尽数留下,终究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成功走脱。 战事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丑时前后,场中再度归于平寂,楚家护卫开始清理战场,清点过后,喜讯不出意外的传进楚寻耳朵,己方死亡人数零,重伤人数零,唯有轻伤三十九人,其他甚至连汗毛都没掉上一根。 当然了,汗毛都没掉的说法有些夸张,但自古夜袭便最是惨烈,楚寻方面竟只有三十九人受到轻伤,这么形容,倒也不算过分。 天之将亮,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镇南关前几名残卒互相搀扶着逃了回来,眼前是高耸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他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回到这里,便算是彻底脱险了。 向着门楼上的同僚挥了挥手,似乎在说赶快开门放他们入城。 城门中设有瞭望台,方圆五十里尽收眼下,是以门楼上的兵卒早就看见了他们,但却并没有任何人出去相迎,而且城门依旧紧闭,对于城下那几个残兵败将,直接视若不见。 “圣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说这也是咱们南地的将士,而且这错责也并非在于他们,末将以为,还是让他们……” “哦?错责不在他们,莫非是在本皇喽?”辰王寒声将副将的话语打断,此刻他正站在城墙上向远方瞭望,至于下面那几个生命,他选择了无视。 在就不久之前,正畅饮中的辰王得到探马消息,声称夜袭失败,尖刀全军覆没,唯余三五人身受重伤,正在回返。 那时辰王正接待者贵客,先前他已经把牛吹出去了,此番劫营如何如何,要那楚寻小儿如何如何,没想到话刚说完,探马便带回来的消息便给了自己一个脆生生响亮亮的大耳光。 结果自然是引来贵客不屑一笑,那笑容中的讥讽,足以让辰王记在心里一辈子! 想到此事,辰王便觉怒极,鼻翼猛抖两下,又道:“弓箭与我。” 身旁副将大惊失色,连忙劝谏道:“圣上不可啊,若是将他们射杀,有失军心啊!” “本皇还用你教?”辰王冷哼一声,劈手夺过副将随身携带的劲弓,扣紧弓弦,直接拉满。 “圣上!” 副将还带劝谏,然而冰冷的锋镝骤然转向,竟是直接对准了自己,只见辰王脸色阴沉,道:“再敢废话,本皇第一个杀你!” 说罢,辰王将弓箭对准天空,弓弦劲响,一尾羽箭凌空而去。 副将见状松了一口气,暗道辰王虽性格大变,但终究还是不会糊涂到对自己的兵卒下手。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半空中却突然传来嘶嘶锐响,抬头看去,却是那尾羽箭如着了火一般附着红色光芒,直坠而下。 眨眼的功夫,城门下方便传来轰然大响,在那响声之前的一瞬间,还有短暂的呼声,呼声里包含着愤怒与绝望,交织着恐惧与不甘,但终究还是烟消云散。 地面上留下一个半丈方圆的大坑,坑内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几片碎裂的盔甲远远崩飞出去。 这一刻,那副将的心彻底凉了。辰皇是辰皇,辰王是辰王,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在他们曾发誓效忠的那个朱铎了。 啪啪啪! 正在此时,楼门的阶梯处却是传来拍掌之声,辰王闻声便是面色微寒,但在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换成了平静。 “大人为何鼓掌?”辰王笑问,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异样情绪。 “不为何,只是觉得刚才那一箭很是精彩。”来者淡淡的笑着,笑容里充满邪魅。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身形不高不矮,与楚寻差不多,他生的极是俊逸,如果说镜圆如妖孽是一种比喻和赞美,那么此人便是真的俊美到不似人类。 他的五官可以说是毫无瑕疵的完美,不对,应该说他身上的任何一点都是毫无瑕疵,站在那里,便如同虚幻一般,让人不敢相信现实之中,竟然真的有如此之人。 “哦?精彩在哪里?”此人便是辰王的贵客,且辰王早已见过多面,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更重要的是,昨晚那声鄙夷的冷笑,已然让他在辰王心中,画上了必杀的符号。 必杀,但不是现在。现在辰王没有那个能力,甚至说连违拗对方的胆量,都是没有。 此人该是个孤傲之人,他并没有继续回答辰王的话语,而是走到垛台旁,向远方遥遥望去。 他不说话,辰王便也就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立在旁边,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许久,那人再度开口,道:“要不要本座帮你一把?” “如何帮?”辰王眸光一亮,显然是动了心。 “擒贼擒王,本座现在便去将对方的首脑人物斩了,如此当可以化解南地危局吧?”这句话被他说得轻松无比,就好像再讨论晚饭要吃什么一样随意。 辰王沉思片刻,道:“不可,杀掉楚寻和朱佲只会激怒皇庭客栈,到时候来的可就不会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碎了。” 不得不说,辰王考虑的的确深远。抛开此人能否杀掉楚寻和朱佲不谈,只说如果是换成别人,恐怕立马就会欢喜答应。但辰王却是考虑到了更深层次,朱佲和楚寻都是各自势力中的未来核心,他们若是死了,怕是大掌柜和青霄皇一怒之下便会联合出手,凭这两人的神威,叫他如何抵抗。 他现在不能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伤害到朱佲和楚寻的性命。因为他要等,等他藏在深处的几手妙棋落定,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杀掉朱佲和楚寻,只要有机会,便是把这二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他也做得出来! “呵,乳臭未干么?”妖孽般的少年再度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昨晚的惨败便是连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碎都不如喽?” 又是冷笑,又是冷笑! 辰王差点就要发作,但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心境,直接投来一束震慑人心的冰寒目光,与这目光一触,即便是老辣如辰王,也是登时惊骇万分。 “大人说笑了。”赶紧躬下身去,以此来避开目光,同时也平复下自己的剧烈波动的心境。 妖孽少年冷哼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去帮你杀他们?本座不过是想见见那个客栈公子罢了,关于他,我可是听到不少有意思的传闻呢。” 辰王没有说话,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自立为皇,本该天下仰望,却没想到还要在此人面前卑躬屈膝。这和没有脱离皇庭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以前。 最起码朱易不会对自己颐指气使,更不会冷声嘲讽,最起码,他还是能得到基本的尊重…… 实际上这便是辰王心态转变的根本原因之一,他自立为皇之后并没有得到期盼了数十年的光辉,然而越发觉得憋闷,有人踩在自己头上,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这种闷气撒在何处,自然便是自己能够震慑的臣子身上,例如那名副将,例如那几个吃了败仗的士兵。 不过,他不后悔,因为他坚信凭自己的心机,有朝一日可以将所有痛恨的人踩在脚下,狠狠地鞭挞,狠狠的折磨,杀光他们,不只是要了他们的命,还得诛了他们的心! 眼底闪过一丝隐忍和阴沉,辰王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然古井无波。 妖孽般的少年看他两眼,笑道:“本座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明明恨得牙根发痒,却能忍住。不得不说,你的确有成为枭雄的一切条件,但,却是很让人瞧不起。” 这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车王身旁的副将都立时怒上心头,然而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儿么,面对这个不知来路,来辰王都要卑躬屈膝的人,他又如何敢表达出半分不敬。 随后,妖孽少年又是兀自冷笑了一会儿,便就转身离去了。 但他的话却是回荡了开来,“放心好了,只要你臣服于本座,便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等我拿到需要的东西,你就是这里的王。” “哦,对了,不是这里,而是这片天地。” …… 镇南关正北百里之外,十万大军连营数十里,若从高空看去,地面上营帐成群,自两侧群山之间连绵不绝,好似一条逶迤的游龙,气势汹汹。 在连营末尾处,一片黑色的营帐围成一圈,正中心处,便是楚寻所在的中军大帐。 此刻营帐之中,楚寻正忙活着端茶送水…… “消消气消消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楚寻连声讨好,刚才他玩笑开的过火,竟是把顾盼兮给气哭了。 “你就是故意的!”顾盼兮哭得梨花带雨,一张小脸满是泪痕,方才楚寻说她笨手笨脚啥也不会,大家闺秀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小家碧玉,不知怎地,就戳到了她的痛处。 然而楚寻也就是嘴贱,其实他压根就没那么认为,谁都有脑抽的时候,抽起来说话不经大脑,说的尽是些不是本意却很是伤心的无心之语。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楚寻还待解释,门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须臾,一名护卫闪身进屋,面带焦急的禀道:“公子,胡万出事了!” 143、多事之秋 其实顾盼兮也没那么脆弱,之所以哭的这么厉害无非是想让楚寻多哄她一会儿而已,更何况她心里也清楚,楚寻那句话真的是无心之语。 .. 只不过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甜蜜,越是哄便越想哭,同时心里也就越美滋滋的。 楚寻哪里能懂顾盼兮这少女心,哄了半天,脑袋都要哄炸了,却也不见好转,反而越发严重。 眼下听得有人前来,心里登时便是一喜,暗道终于可以借机逃命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此人带来的消息确实如此沉重,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胡万出事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但护卫绝对没有理由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他怎么了?”楚寻心里腾腾直跳,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护卫的回答,让他难以接受。 此时顾盼兮也不哭了,她还是很懂事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公子快过去看看吧,好像是……疯了!”护卫咧嘴说道。 疯了?怎么可能疯了? 楚寻赶紧将手中的茶具放下,随后便与顾盼兮一同前往胡万居住的营帐。 到得附近,眼见营帐前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众多护卫指指点点,皆是在讨论着此事。 “都别乱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楚寻心情不是很好,见得这种情况也是没什么好语气。 众人见公子来了,便尽数散去。由于胡万是后加入的,跟他们不是特别熟稔,所以出了事更多的不是关心,反而是议论。 这也是人之常情,楚寻到不至于因此而愤怒,只是有些不悦而已。 进入帐中,只有媚舞正在此处。寰风和坤山平日都不在营地,一般情况都是外出四处走动,观察一切可能存在的敌情,至于肃却为何不在,楚寻便不知道了。 “怎么样了?”楚寻快步来到床边,此刻胡万双目紧闭昏睡在床。 “今天一早到时候我听见有人呼喊,出得营帐便见胡万对着空气嘶吼,而且手里还时常做出挥打动作,好似梦魇了。我怎么叫都没能叫醒,向其体内渡入玄气亦是无用,无奈之下只好出手将其击昏。”媚舞蹙眉说道。 听罢,楚寻也是眉头深锁,如果只是寻常梦魇,大喊几声名字应该便能唤醒,再严重些的话,以玄气刺激精神亦是能够唤醒,像胡万这种情况,着实有点诡异。 “胡万?胡万?”楚寻凑到近前小声呼唤着。 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胡万依旧双目紧闭,虽然是在昏厥当中,但通过其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此时他并不是毫无知觉的彻底昏厥状态,神识中应该还在经历某种厄难。 “会不会是中了蛊,或者被人下了降头?”媚舞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楚寻摇头说道:“这里是军营,且还有你们四人坐镇,谁能不知不觉得在这里对胡万动手?” “也许是神海大能呢。”媚舞反问道。 “不可能,神海大能想要害胡万还用得种蛊下降?更何况,如果真的是有人来这里害人,第一目标该是我才对。”楚寻说罢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唤过一名护卫,吩咐他尽快把坤山找回来。 “会不会是胡万之前结下的仇家呀?”顾盼兮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是很懂事,在重大事件面前,一般都不说话,只要说话,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这一点和她平时疯疯癫癫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楚寻点了点头,这个也有可能,胡万之前吃百家匪饭长大,结识的人物鱼龙混杂,各种稀奇古怪的来路都有涉及,所以不排除有人实力不高却能在四大剑奴眼皮子底下混进这里对胡万下手的这个可能。 胡乱猜测也是毫无意义,随后三人便等着坤山回来,四大剑奴中坤山见识最广,他的观点应该会有一定用处。 “对了,肃却呢?”楚寻问道。 “还在睡呢,昨晚……”媚舞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顾盼兮还在这里,有些话能当楚寻面说,却不能在顾盼兮面前说。 楚寻尴尬点头,这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很显然,昨晚肃却和媚舞是同住的,至于发生了什么,没必要详细解释了。 约莫等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坤山和寰风先后回返,肃却也醒了过来,大家齐聚帐中,各抒己见。 经过好一番讨论,最终还也的确是坤山的观点最为有用,首先他否定了有人前来暗害胡万,因为胡万的营帐紧邻媚舞,在旁侧便是肃却,肃却旁侧是顾盼兮,如此安排是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 有他们两在一左一右,绝对无人有可能暗中施以毒手。 其次,他要大家将见过且胡万做过的事都详细说出来,除了昨晚杀掉两名尖刀兵将之外,并无任何值得推敲的异常。 所以坤山觉得,胡万很可能是在杀人的过程中受到了某种刺激。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胡万斩杀的那两人当中有人擅长巫蛊之术,且在临死前悄无声息的种到了胡万身上。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在他们已知的蛊术当中,好像还没有任何一种蛊术能够在人清醒的情况下将之种入体内。 这可以解释为此人手段高明,具备他们不了解的能力。但如果真有这个能力,又怎么可能只是尖刀部队的一员小卒呢。 实际上种种猜猜都不是很合理,因为这件事的本身就违背常理。但目前能想到的也就坤山这一点可能性还比较大,因杀人而受到刺激,导致神志不稳,从而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我觉得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的多。”肃却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尽皆点头,大家心里谁都有谱儿。虽然坤山的观点可能性最大,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胡万不是没杀过人的新手,楚寻敢保证,未进客栈之前,他手里便已经有过性命,这一点从冶器大比过后的湖心之战便可看出。这样一个人,你说他是因为杀人受到刺激,可能么。 很显然,可能倒是可能,但可能性极低。 “怎么办,要不要写信请教大掌柜?”久经讨论却并没能得出一个稳妥推断,媚舞焦急问道。 楚寻考虑再三,提笔写信。 他之所以要考虑,是因为他了解大掌柜。胡万作为自己的好兄弟,出事了大掌柜肯定是会极为重视,更何况胡万现在客栈二公子。如此一来,大掌柜很可能将手头诸事抛下专程赶来,从而耽搁一些重要之事。而且目前胡万只是昏迷,虽然情况很是诡异,但终究没有大碍,专门把大掌柜弄过来,很有点小题大做的意味。 但那也没办法,胡万只有一个,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楚寻后悔终生。 至于楚寻为何会觉得胡万有可能出意外,说不清楚,强行解释的话,只能说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书信写好塞入信筒,楚寻亲眼看着信鸽飞出视线能及的范围之后,方才转回帐中。这里是战场附近,须得确保信鸽不会被人射落截获。 大帐中的气氛很是压抑,楚寻心中有种莫名的憋闷和烦乱,他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将会超出自己预期,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总之就是不安躁动,难以平复。 顾盼兮从旁轻轻按着楚寻肩膀以做安慰,楚寻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平静了少许。 众人正自愁眉不展的时候,远处却突然传来洪亮的号角和战鼓之声,声音来自十里许之外,且不只一道,更远处还有,只不过若有若无,难以听清。 这是有敌来犯或者紧急集合的信号,楚寻等人听得便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心头暗道,真乃多事之秋! 吩咐四剑奴先带领着护卫们前往,楚寻则是要把胡万安顿好才能过去。四人领命而去,大帐中只剩下楚寻顾盼兮还有昏迷的胡万三人。 “我有种预感,这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我,甚至是四剑奴都难以掌控的事情,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楚寻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顾盼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其实她是想留下的,只要和楚寻呆在一块,她才不怕战场险恶,才不怕那些未知的危险。只是,她不能让楚寻担心,因为只要自己在,楚寻就会分心来照顾自己,顾盼兮不能允许自己成为楚寻的拖累。 “那我何时启程?” 楚寻考虑了一下,道:“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等大掌柜来吧,之后你随他回神剑峰。” “行,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胡万,后者仍旧双目紧闭,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说是痛苦也不太准确,应该是一种挣扎,总之很不正常。 “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你先留在这里照顾他吧。”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道:“切记,若是有什么意外,保护好你自己才最要紧。我会留下五百护卫保护你,这是第一场大仗,四剑奴必须得全部出面,否则对朱佲来说恐怕容易造成误会。” “我懂,你放心吧。”顾盼兮温柔的笑了笑,在真正的事情面前,楚寻什么都不需要和她解释。 随后,楚寻深深看了顾盼兮两眼,道了句那我走了,随后便离开了。 从大帐中离开后的一路上,楚寻心中始终燥闷难平,他用力的回想着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巫蛊之术,此刻甚至有些恼恨自己,为何在神剑峰的十年里,没有多多阅读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四剑奴的想法和他相同,然而实际上他们都停留在了一个误区里面。蛊术,为什么一定是蛊术,他们把重点放在胡万本身的时候,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没有被胡万收进须弥戒的斜立在案席旁侧,好似曾被仔细端详的玄武盾上,随着胡万面部表情的越发挣扎,盾牌上的奇异纹路也似越发复杂起来…… 144、对阵 从营帐出来,四剑奴已经将队伍整合完毕,随后楚寻来到阮东风面前,便是那个长的像胡万的家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楚寻还对他的印象给外深刻。 .. 找到他是为了把保护顾盼兮的事情交代给他,相对来说这一千五百人里楚寻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所以这件事交给他来办能略微放心。 将一切都处置妥当,众人启程前往总营地与朱佲汇合。 营地连绵数十里,两侧皆是山脉,山脉算不得高,其中原本生长繁茂的树木已经被尽数砍伐,为的是不给敌人火攻或者隐藏的机会。 来到朱佲大帐时已是数刻之后,此时朱佲正自帐口处负手而立遥望南方,顺其视线看去,可见旌旗摇曳,隐闻鼓声阵阵。 “来了。”见得楚寻,朱佲打了个招呼。 楚寻点了点头,直涉正题,道:“辰王此番叫阵,有多少人马?” “据探马回报,五千余人。”朱佲随口说道,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也的确,五千人的叫阵无非就是互相试探,这对于动辄几万甚至十万以上的大战来说,算的不什么。 微微蹙眉,楚寻便是有些不解,既然并非特别重要的战事,朱佲为何要发出那等信号,若无特殊情况,着实有些小题大做的意味。 不过看他这表情,倒像是并不关心这场试探战,反而是另有忧虑。 果然,朱佲随即开口,道:“辰王此番约战,指名道姓要我出阵,他们那方面,则是镇南关太守亲自出马。” 这么一说,楚寻便明晓了,镇南关太守修为在固玄巅峰左右,这算不得多高,也正是因此辰王方面才会安排出这场看似公平的挑衅。但是,朱佲乃是皇子身份,又是本次征讨的总都督,虽然对方亦是镇南关的第一号人物,但朱佲出战,显然是有些不符合身份,无论输赢,都有些不妥。可他若是不应战,显然会被落下口舌。 他可是将来要做九五之尊的人,这种污点决不能够出现在他的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楚寻问道。 “其实,如果真要本宫出战也并非不可,只是区区镇南关太守这种卑微身份,何以约战本宫,若是辰王亲自出马,本宫到乐意奉陪到底。”朱佲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楚寻何等聪明,只一眼便看出了朱佲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这是想让自己出战,却又不好意思说。如其所言,他可以对战辰王,但辰王乃是天河境强者,夸张点说举手便能灭杀朱佲,朱佲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反过去约战辰王。 如此一来,便是一个两难境地,他觉得镇南关太守与自己身份不符,但与他身份相符的辰王却又实力太强,那该如何是好? 很显然,以身份不符合借口,派一个身份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迎战镇南关太守即可。 而这个人,自然便是楚寻。 楚寻默然片刻,旋即主动说道:“我代你去战镇南关太守。” 朱佲闻言也不推诿,他本就有些过意不去,若在推诿,便是实打实的装模作样了。实际上此事要不是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引发舆论,他还真就不会让楚寻代替自己,但身在皇庭,又是皇储,便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去办。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楚寻才会出现短暂的默然。他不是在怪朱佲,而是有些同情后者,皇储大位九五之尊,这看似风光无限的绝顶地位,却要用身不由己来换取。 这还只是楚寻能够看到的,他看不到的呢,也许更多。 总之,生在帝王家,从降临人世间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不再是也不能是自己了。 随后便是领军出阵,朱佲乘九宝雕龙黄金大辇观阵,楚寻则是骑着一匹神骏非常的金鬃宝马,这匹马是朱佲的御用座驾,但为了彰显对楚寻的尊重,同时也是廖表歉意,此番便由楚寻来骑乘。 两军对垒,锣鼓震天,镇南关方面遥遥掠出一骑,到得两军中间处停了下来。 楚寻和朱佲对视一眼,旋即拍马前行,迎了过去。 到得此处便能看清对方阵营的形势,与朱佲相同,辰王亦是于阵中观战,他所乘坐的大辇亦是皇级规格,大辇两侧十八幡黑底大旗,各书“辰皇”二字。 “他便是客栈公子?”辰王身边,妖孽少年淡笑发问。他笑的很是邪魅,有种玩味的味道。 辰王微微点头,现在是在两军阵前,他不可能对妖孽少年卑躬屈膝,否则有伤脸面和军中威信。 那妖孽少年也还算“通情达理”,当此场景他对辰王的态度,恭敬肯定无从提起,但最起码没有如昨天那般造成难堪。 “有意思。”妖孽少年点了点头,旋即将视线锁住楚寻,没再说话。 辰王也不知道他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只道是此人对楚寻比较感兴趣,然而实际上妖孽少年一眼便看出楚寻的与众不同之处,例如体脉,例如三气同体。 当然了,就算他再高深莫测,也是并不能直接分辨出三气同体来,他只是察觉到楚寻的玄气波动很不寻常,似乎蕴化多种气息。 视线转回阵前,楚寻与镇南关太守相处十丈站定,两人已经互相打量很长时间,皆没能从对方身上窥出破绽。 “本将军约战的是朱佲,你算个什么东西?”镇南关太守率先开口,故意挑衅道。 对方这是想激怒自己,楚寻心里清楚的很,便回道:“殿下身边一马前卒而已,以你的身份,也只配与我交手了。” 镇南关太守闻言微怒,但旋即也平复下来,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岂能出现那种激人不成反被激的愚蠢状况。 “本将军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姓名。”镇南关太守抽出腰间宝刀,高声喝道。 他久居南地,并不识得楚寻,虽然听过有关楚寻的事迹,但却也想象不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便是名扬青霄的客栈公子。 “姓名不必报了。”楚寻邪魅一笑,忽而话锋一转,道:“因为,死的一定是你!” “哇呀呀,兀地个狂妄小儿,本将军今天定要斩下你的狗头!”镇南关太守狂吼一声,旋即拍马出击,手中宝刀凌空一划,便有一道赤红刀罡激射而来。 楚寻虽言语轻蔑,但内心对此人还是相当重视,临阵轻敌乃是大忌,无论江湖搏杀也好,战场拼杀也罢,轻敌都是一种极为愚蠢的行为。 赤红刀罡呈半月之状,长达丈许声势惊人,一路斜斩而来,竟是将地面都豁开一条深达数尺的大口子。 见得此状,楚寻更加慎重几分,勒住缰绳便欲往旁闪躲,哪料坐下宝马却在此事耍起了横,这一勒之下,竟是纹丝未动。 楚寻暗道一声不妙,只好运转玄气准备硬接。同时己方阵中,朱佲亦是现出悔之晚矣的神色,他早该想到自己的坐骑躁烈异常,遇到刺激后生人便难以骑乘,如今可好,硬接这一击使得宝马毙命是小,万一楚寻再有点不测,那就不太妙了。 轰然大响中,楚寻所在的地方爆出刺眼光芒,旋即便是尘烟漫天,将情景笼罩,让人看不清楚。 对面,镇南关太守为策周全,也不待尘土散去,直接掠马前冲,意图趁此时机再补一刀,确保斩杀楚寻。 方才那一击,着实是势大力沉,楚寻以不动如山式防御,竟然五脏六腑都被震荡的翻腾不已。由此可见,对方已然在固玄巅峰的境界上停留多年,始终不得突破,却也在日积月累之下,将气海玄气凝练的十分厚重。 这便是不突破的好处,在一个境界卡的越久,对战同阶之人就越有优势。实际上大掌柜和青霄皇亦是如此,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放眼天下任意玄修,已经不再是优势不优势的问题了,而是谁能挡他们一击之力。 楚寻这边兀自气血沸腾,他是持剑凝聚结界,因而此刻虎口都有些发麻,然而还未待做出反应,敏锐的感知力便是发觉了对方已然快速冲来。 咬了咬牙,楚寻迅速做出决定,虽弃马有失颜面,但胜负才最重要。 随着楚寻旋身而起,玄气防护立时消失,坐下宝马当即便发出一声悲惨嘶鸣,直接爆成了血雾。 即便是余劲,仍有如此威力! 也没时间去心疼这匹神峻宝马,楚寻旋身升高后视野开阔,直接便锁定了正在前冲准备发动第二记刀罡的镇南关太守。 龙影剑嗡鸣顿起,阵阵寒霜霎时覆盖剑身,楚寻寒冰剑气已有小成,此番正好用来验证威力。 于空中不断上升的同时,楚寻左手捏诀右手持剑,森然寒气不断凝聚,须臾间已经覆盖周遭五丈,而在这五丈之中,仿佛虚空都被冻结,俨然化成了一方冰天雪地。 下方,镇南关太守察觉有异,抬头看去便发现了正在施法的楚寻,只见他手腕反转,立刻便是再度甩出一记刀罡。 刀罡凛冽呼啸而至,楚寻眉峰微沉,长剑猛然下刺。顿时,湛蓝剑芒携带着似能封冻一切的莫大威力,向着镇南关太守席卷而去! 远处立身与辰王旁侧的妖孽少年见状,便又泛起笑意,勾嘴道:“哦?这样,越来越有意思了。” 145、优势 寒霜剑气自空中向下席卷,在这个过程中迅速衍化为一道巨大的冰棱,冰棱似是剑型,距离地面尚有数丈,便已然将方圆十余丈之地尽数冰封。 .. 镇南关太守所催发的刀罡去势明显出现滞怠,同时他本人也是觉得行动开始缓慢,且不只如此,莫说肌肤皮肉,便是五脏六腑都被森森寒气侵透,一种危险气息升上心头。 “好诡异的路子!”镇南关太守暗自惊呼,他之所以会觉得诡异,是因为自己已经使用玄气进行防护,但那阴寒之气依旧侵入体内,着实不太寻常。 这个是自然,他哪里会知道此乃玄阴之气,不但本身就具有侵透玄气的功效,而且其中还夹杂着能够腐蚀玄气防护的先天魔气。 不过受魔根发育程度所限,这先天魔气的蕴含量很低,如果楚寻能够将先天魔气掌握的如这玄阴之气一般,那么此刻,镇南关太守必然已经先被先天魔气彻底破除防护,后被玄阴之气冻成冰块了。 玄阴之气发出的冰蓝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掺杂其中的斑驳黑气,也就是先天魔气并没有引得他人注意。当然,有一人除外,便是辰王身侧的那名妖孽少年。 “你可看出什么?”妖孽少年似笑非笑的向辰王问道。 辰王面色微沉,回道:“玄阴之气,没想到此子竟掌握了魏总管的绝学。” “哼哼,浅薄,你的修为实在太低,我真担心如果有一天你取得了天下,能否镇得住。”妖孽少年用仅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嘲讽道。 “什么意思?”辰王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之前那场夜袭的失利,他那本就不被妖孽少年看好的能力,越发饱受质疑。因此他对楚寻的恨意更上一层楼,如今见到玄阴之气已然很是愤怒,没想到妖孽少年示意楚寻还有特别之处。 妖孽少年冷笑两声并没有回答,他总是喜欢这样,嘲讽过后连一个嘲讽的理由都不给你,就好像你压根没资格让我费口舌解释那般。 辰王早就“习以为常”,虽怒火升腾,但终究不敢发作。 再说另外一边,朱佲见得此状,亦是心头惊骇。魏总管在他印象中乃是皇庭的头号忠臣,怎地这不外秘技,竟传给了客栈公子! 虽然他对楚寻并没有什么敌意,但心里却也明白,在未来楚寻很有可能成为皇庭的第一号劲敌,尽管这种事情即便发生,他也有信心与楚寻达成和解,但世事无绝对,魏总管这种做法,岂不是存在养虎为患的可能? 肃却见得朱佲神情,便是此人心中猜想,于是贱兮兮的嘀咕道:“我家公子天赋异禀,魏老头见之难以自控,竟是上赶子教授,不学都不行。唉,你说说,皇庭那么大,怎么连一个能入得魏老头法眼的人都没有呢。” 这货虽然平时总“坑”楚寻,但却受不得楚寻吃丁点外人的亏。朱佲要楚寻替他出战便已经引得四大剑奴不满,媚舞是楚寻交代过的,要她千万别生事,倒是忘了肃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先是让楚寻替他出战,现在又在心里“念叨”楚寻,肃却见了怎能不生气。 他可不管你是皇子还是谁,欺负我家公子就是不行。虽然……人家朱佲也压根就没欺负楚寻。 这看似兀自嘀咕的一句话,实际上就是说给朱佲听得,后者自然也是清晰听见。转头看了肃却一眼,朱佲面色微微不悦。同样的道理,除了楚寻之外,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客栈中人。 “一个背剑仆奴而已,也敢大言不惭?”朱佲更直接,看着肃却便是如此说道。 “你说谁?!”媚舞的暴脾气压抑许久早就想发作,此番终于是找到合适由头。 眼看形势越演越烈,朱佲身边的副将赶紧出来圆场,他虽为名副将,但实际地位却是监军,乃是青霄皇担心朱佲年轻气盛做出不理智决定从而特意安排的谋士。 哪一边都有这样人的,四剑奴里坤山比较沉稳,能够顾全大局,当即也是对肃却和媚舞说了几句,事情这才算作罢。 然而即便如此作罢,朱佲依旧满心怒火,他可是青霄皇子,未来大统的继承人,跟几个仆奴发生口角,竟然还得偃旗息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如何能够不气。 但气也就气了,谁叫这几名仆奴不是寻常仆奴,而是客栈公子的仆奴呢…… 这边兀自“内斗”的时候,场中形势已然大变,楚寻以寒霜剑气破除刀罡,且直接将寒气侵入镇南关太守气海,如不出意外,几乎便是锁定胜局。 不过,这却是大多数人看不到的。 随着镇南关太守拼得气海受创发出连发数记刀罡摧毁寒霜剑气,辰王方面便是响起震耳高呼,显然是在为镇南关太守喝彩。 楚寻受得刀罡余劲冲击,直接从半空落下,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大碍却是丁点也无。反观镇南关太守,看似平静如常,实际上此刻气海中正有一团寒气疯狂肆虐,如不小心提防,随时都有可能将气海封冻。 两人再度陷入对峙,楚寻现在无需做什么,只要在恢复气息的情况下静待后者露出破绽即可。 至于镇南关太守,不但要耗费大量心神来控制气海中的寒气,同时还得凝神提防楚寻突然出手,着实是难受之极。 “无耻,竟然隐藏实力!”久久不能将寒气驱除,镇南关太守越发焦躁,焦躁使得他心境不稳,出于愤怒,便是说出这么一句没水平的话来。 很显然,他是在说楚寻看似只有固玄中期,但实际上所发挥出的水准已然堪比甚至胜过固玄巅峰。 “好吧,既然你觉得这是无耻,那我就让你看看更无耻的。”楚寻冷笑一声,旋即身形爆闪,好似在身后拉出数条虚影,直接向镇南关太守攻来。 两边将士尽皆惊呼,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他们实力低末,只觉楚寻的身影实在太快,几乎达到肉眼难见的地步。 当然了,肉眼难见仅是针对他们而言,对于辰王、四大剑奴等人来说,楚寻的动作还是很慢。对于镇南关太守来说,虽快,但也没快到无法闪避的境界。 不过,这是针对他安然无恙而言,此时气海有异,若全力迎敌便定然疏于防范寒气,若不全力迎敌,这种速度还真就有点难以应付。 唰! 一道碧色剑芒闪过,镇南关太守狼狈躲闪,离开坐骑的同时,胯下骏马碎成一地冰块。 至此,他也是落马而战了。没了马匹,在速度上便更吃亏。要知道,他这匹骏马,那是蛮族异种,全力奔跑之下速度足可媲美天河初期强者! 这也是诸多战将身为玄修却依旧选择骑乘坐骑的原因,通常来讲,一匹普通军马的速度便可与固玄初期相仿,若是品种好些,还能更快几倍。九州已知最好的战马是青霄皇的奔雷驹,至于九州最好的坐骑,则是北蛮蛮主的北地虎王。 当然,像青霄皇和北蛮蛮主这种绝巅强者,压根也是不需要骑乘,坐骑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一种象征和格调。 战场冲杀,速度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远比力量重要百倍,所以一匹好的坐骑便显得极为重要。此番镇南关太守痛失坐骑,劣势登时便被放大了不少。 相比较之下,楚寻几乎就没怎么骑过马,是以有没有战马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有战马却不擅驾驭这是劣势,没了战马反倒随心所欲起来。 最主要的是对方现在也没了坐骑,要知道,镇南关太守可是习惯了马上作战的,那招先发一记威力绝伦的刀罡,而后凭借马匹之利快速靠近敌人的战术,已经为他带来了无数的斩将功勋。 可今天,却是失利了。 眼见楚寻快速靠近,镇南关太守只好暂时放弃对于气海的防护,他要赌上一把,赌的是在气海被冰封之前,凭借自己的深厚修为强杀了楚寻。 所谓强杀,便是在不考虑自身危险的情况下强行拉上对手拼命,这种选择通常伴随的就是鱼死网破,即便他最后杀了楚寻,恐怕也得身受重伤,甚至是一起丧命。 然而此刻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若不拼命,便只有被杀死的下场了。 “赤龙刀,绝虹斩!” 镇南关太守暴喝一声,将气海中雄厚的玄气尽数调动汇聚于刀锋之上,宝刀受力嗡嗡长鸣,同时开始剧烈震颤,随后但闻赤龙器魂一声长鸣浮现于高天之上,整个刀身瞬时通红如火,直接将周遭三丈都尽数笼罩。 器魂的出现只是兵器感受到主人强烈战意而已,他是固玄境玄修,因此并不能以玄气催动器魂。对于这一点,楚寻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不会受到那张牙舞爪的赤龙的丝毫影响。反之,他见得此景,却是更加胸有成竹,对方要和自己拼命,那也得有拼命的资本,凭他对四字真经的领悟,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先以飙风之疾避开绝虹斩主体力量,随后切换不动如山防护余劲,待得突进到可控距离之内,侵略如火一出,玄气空荡的镇南关太守,绝对无法防范! 146、看得清么? 两军对垒,气势十分重要,特别是身为主场作战的镇南关太守,当听到身后将士们为自己为发出震天呐喊时,他的体内便如同被莫名力量加持,瞬间充满了斗志。 .. 本就有拼死的决心,再多了这股子斗志,绝虹斩的气势越发强横,竟然达到镇南关太守之前从未有过的巅峰之力。 后方,辰王方面的将士们见了此状,皆是高声喝彩,当然了,这种喝彩并非街头那种吆三喝四,而是有统一的口号,且整齐划一,数千人异口同声的口号,却也足够震慑人心。 相反,朱佲这边的队伍就没那么兴奋了。除却楚家原班人马在位楚寻加油,其他人更多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他们不仅对楚寻没什么感情,甚至很多人还对楚寻抱有一种反感抵触的心理。至于这种心里从何而来,想必该是与本地人看待外来户是一个道理,终究不是皇庭本部阵营,哪怕现在站在同一条战线,也很那敞开心怀的接受。 这是人之共性,涉及到权力之后,就连朱佲也是不能避免。若抛开诸多繁杂单纯的看待对方,朱佲对楚寻还是那种惺惺相惜之感,可眼下,这是战场,身后是百里连营十万将士,谁更具威信,谁才是老大,这对于从小受皇家思想熏染的朱佲来说,其实很是重要。 他倒不是盼望着楚寻战死,但,心底深处,却是有些期盼楚寻战败。 如此一来,昨夜辰王劫营却被楚寻反制一事给楚寻带来的风光,便可消失无踪了。 毕竟,楚寻不是没跟他说,但他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便是孤高自大,便是为楚寻做了衬托的背景。 皇庭军队的这种心态在辰王方面看来就是笑话,他们的喊声越发响亮,随之,镇南关太守的气势也越发猛烈。 这一刀,他要楚寻万劫不复。这一式,他要楚寻灰飞烟灭! 轰! 绝虹斩终于蓄势完成,镇南关太守放开禁止,顿时周遭十丈的空间都被扭曲,仿佛所有生机皆被绝虹斩的巨大气息所牵引,硬生生将虚空拉出一条缝隙。 那缝隙如炭似火,里面翻滚着炙热的“岩浆”,随着他暴吼声起,猛然宣泄出去。 身后再度传来震耳的呐喊,他这一刀,直接将军队气势点燃到至高点,此刀过后,若是楚寻真的被自己斩杀,那么大军便可趁势进攻,一举将敌方人马歼灭。 而这开战以来的第一场面对面的战役,便是他们赢了,首功之臣,便是自己。 如此想着,镇南关太守的脸上不禁浮起兴奋,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绝虹斩威力绝伦的场景,但同时……却也映出一条飞速放大的身影来。 “不,不可能!” 镇南关太守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要催动玄气进行防护。然而,气海中的玄气早已调动一空,全都倾注于绝虹斩上,可预想中的必杀一击并没有出现,楚寻竟越过了绝虹斩,向自己杀来。 这一刻,他看到楚寻的嘴角挂着一丝邪魅微笑,眼瞳中,却是闪烁着浓烈杀机。 “你到底是谁!” 在长剑洞穿心脏之前,镇南关太守问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突然,长剑在已经刺破盔甲碰触到肌肤的一瞬间精确的停住了去势,只见楚寻歪头笑道:“对了,倒是忘了你叫什么,出于对我的剑的尊重,你该报上姓名。” 镇南关太守愣了一下,在这短暂的过程中,可以从他眼里看出一丝趁机反抗的心理,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连超出自己极限的绝虹斩都没能拦住此子,遑论其他…… “要杀便杀……” 噗嗤,长剑刺破心脏洞穿身体。很显然他并不想回答,所以楚寻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铺天盖地的呐喊戛然而止,辰王方面的将士们的神情一个个跟吞了金子那般,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好的局势,为何会突然逆转。 但比较嘲讽的是,朱佲军团方面,却也并无一人喝彩。只有楚家本部纵声欢呼,但终归人数太少,显得很是寥落。 “看懂了么。”辰王身边,妖孽少年笑着发问。 辰王侧目看他一眼,微微摇头。说实话,他真没看懂。就算是他,方才也觉得楚寻必死。甚至还为此好生激动了一番,决定待得镇南关太守凯旋,直接封他的镇南大将军的名衔。 “没看懂?那你看仔细了。”妖孽少年再开口,这次的语气中显然带着鄙夷。随后也不待辰王答话,身形闪了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 这是真正的快到肉眼难见,在场之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就连近在咫尺,身为天河后期玄修的辰王,也是不能。 战场之中,绝虹斩落空后的巨大炸响终于传来,随后便是碎石崩飞,北侧的一面小矮山直接被轰掉一半,楚寻转头看了一眼,随后轻舒一口气,暗自庆幸道:“幸好那家伙不知怎么出现一瞬间的愣神,被我抓住机会。否则即便是以不动如山防御,在这等威力之下怕也是有的苦头吃了。” 楚寻的想法没错,如果真的被绝虹斩主体力量击中,那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就是命吧,生死时刻镇南关太守却分神去想什么首功。虽然这只用了他一息的时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息时间,却让机会悄然流逝,最终导致命丧九泉。 然而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太想在辰王面前证明自己了,因为……他就是那个近来频繁被辰王当成撒气桶的原副将…… 待得矮山处烟消云散,楚寻转回头来,按照正常情况,对方应该是狼狈的鸣金收兵,反正史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楚寻那时常泛滥的小孩心性此刻便是很想见证这一点。 大军压阵,主将被斩,然后军心涣散鸣金收兵。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成就,不好好看看哪行。 然而,当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心底却豁然腾起一股危险气息。紧接着便是一道人影在自己眼前晃了下,一闪即逝! 这是真正意义的“眼前”,因为楚寻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可他却连对方的脸都没能看清。 随后,便是左侧传来破空劲风,一道拳影扑面而来。 楚寻极速运转不动如山诀,堪堪抵下这一击的同时,一股沛然大力凭空而至,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在倒飞的同时,楚寻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以对方的能力足以斩杀自己,但对方好像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反而不知为何,却是有种试探的意味。 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眼下迎敌最是要紧。楚寻收住心神转换飙风之疾,身体一轻的同时,倒飞之势化解开来,随后其徐如林展开,于对方第二拳轰至之前,筑起一道玄气光幕。 砰的一声脆响,光幕应声而碎,拳影却并没有继续前行,反倒是直接消失。 但这消失绝不是因受到阻力而消失,乃是自行消失! 楚寻便越发不懂了,凝神感知,自身左侧数丈之外有道气息时隐时现,侵略如火之意加身,龙影剑豁然出鞘,以燎原之势横击而去。 可就在楚寻发动进攻之时,耳后却突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心头一震,于半空中强行遏住去势,回身出剑。 叮的一声清响,在那一瞬间,楚寻清晰的看到了两根白玉也似的修长手指,竟是轻描淡写的将龙影剑夹住,接着随意一甩,便将楚寻连人带剑的甩飞出去。 不过甩飞楚寻的同时,冷笑声却突然转为疑惑,楚寻只听到了一声轻咦,随后便再也感受不到气息的存在了。 “公子!” 身体突然被人稳定下来,却是寰风出现在身边。楚寻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旋即顺着他的目光一同向某个方向看去。 “看清了么?”半晌,楚寻问道。 “只能看出一道隐约的人影。”寰风沉声回答,显然对此很是重视。 连寰风都只能看到一丝人影,此人的速度已然可称恐怖!要知道,寰风虽是天河巅峰,但若单论速度,他却能够达到秒杀神海初期甚至中期的程度! 注意,是秒杀而非媲美,也就是说,即便大掌柜或者青霄皇全力出手,寰风也绝没有看不清楚的道理。 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实力,已经超出他们所能够理解的范畴……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骇,如果方才那人有心杀掉楚寻,无外乎举手之劳而已! 撤兵的鸣金声终于响起,辰王方面开始有规则的向镇南关退去。而在辰王身边,那名妖孽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回返。 “这次看清了么。”他又是笑着发问。 辰王点了点头,道:“能够完美转换各种攻防手段,此等手法着实惊人。” “还算有点眼力。”妖孽少年说话时总是淡笑,可那种淡笑却让人很不舒服。 “对了,你看清楚我的动作了么?” 这句话问的似乎有些少年心性在里面,但辰王听后却不得不肃然起来,他看不清,甚至说是看不见都不过分! “哈哈,你若能看清,本座岂不是枉活平生了?”少年再度发笑,旋即自顾自的抬手看了看双指,在他的双指上,有一丁点冰蓝霜寒气凝聚。 “哼哼,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轻轻一捻,寒气涣散无踪,妖孽少年抬眼看向楚寻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邪魅笑容,在楚寻的脸上,也是时常出现…… 147、此战为注,此杯为约 斩杀敌方镇关太守,这第一仗,皇庭方面便算是开门红了。 ..当然,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楚寻开门红,不过在世人眼里,楚寻那千八的人马,只是跟在朱佲屁股后头混名声而已。 首战结局很是重要,战事刚刚结束,朱佲方面便已经派出信使将捷报传给皇庭,同时,也在中军大帐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无论他高兴不高兴,楚寻的的确确是赢下了这一场,所以庆功宴必须要有。 实际上楚寻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也没有心思参加什么庆功宴。一来胡万的事情让他心绪难平,二来刚才那道人影到底是什么来路,也是让他心头揣揣。 最主要的是……他想将首胜的喜悦,第一时间分享给顾盼兮。 但是和无奈,这庆功宴必须要参加。若不参加,人家便会觉得自己装叉。这对双方的团结一致很是有害。 跟朱佲说明了情况,楚寻便先行回返本部去了,庆功宴虽然要参加,但最起码也得见到胡万没事才行,否则那饭怎么吃得消停。 己方营地中的巡逻护卫见得楚寻回来,便是纷纷上来询问,他们听到了皇庭兵马奏凯的鼓声,自然就知道这场打赢了。 问过之后,竟是自己公子拿的首功,纷纷面带喜色兴奋不已,同时将皇庭人马鄙夷了一番。 楚寻和他们闲聊几句,随后越好晚上再由自己家兄弟摆个庆功宴,好好喝一顿,随后便往胡万的住处去了。 由于没从护卫们脸上看出任何异常,所以楚寻的心也就宽了下来,如果胡万有事,他们早就告诉自己了,没提就说明没事,最起码没恶化。 来到胡万居住的营帐时,顾盼兮正鼓捣着什么东西,好似针线者流,楚寻没太看清。因为这货见得楚寻突然出现,便脸色一红,立刻藏到身后去了。 楚寻歪头看着她发笑,道:“嘛呢,贼头贼脑的。” 顾盼兮嘻嘻一笑,道:“没干嘛没干嘛,对了,你们是不是赢了?” 本来楚寻专程回来便只为了看胡万和跟顾盼兮报喜这两件事,听得顾盼兮发问,虽然知道这货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没控制住显摆的欲望,便添油加醋的把过程叙述了一遍。 实际上楚寻平时并不喜欢夸张夸大,但在顾盼兮面前,他却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把自己树立的更加“高大威武”,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清楚,但控制不了。 顾盼兮听后的反应很让楚寻满意,随后两人又闲扯一会,见得胡万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之后,楚寻便稍稍放心,急忙赶赴庆功宴去了。 这事可耽误不得,不能让皇庭那帮长舌妇等着自己,否则指不定嚼出什么乱舌根呢。 至于胡万,楚寻现在的心理是不恶化就算好转,既然他们全都束手无策,瞎着急也是没用,静待大掌柜前来便是。 一来一回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到得中军大帐时庆功宴的酒席刚好摆满,将场中诸人挨个看了一遍,楚寻暗自叹气,终究还是有几个皇庭的老顽固面带不满之色,显然是觉得自己损害皇庭威仪了。 “真是够了,这是紧赶慢赶累得我一生臭汗呢!”楚寻在心中不满的嘀咕一句,但碍于迁就,并没有说出口。 随后便是开筵,朱佲率先发表了一篇总结陈词,随后是几名皇庭元老级将领,再然后是各种赞美朱佲英明神武决策有方,什么有的没的乱七八糟说了好半天,直听得楚寻昏昏欲睡。 没办法,皇庭中人就这毛病。 很显然四大剑奴跟楚寻是一样的心理,就连坤山都有些不耐烦了。他虽沉稳,但沉稳不代表有闲心。肃却和媚舞就更完了,这两家伙不只不耐,而且还不满。皇庭那群马屁精竟拍朱佲的马匹,但首胜是咱家公子拿的好不好,能不能要点脸了。 楚寻一个不留神没照顾到,媚舞便趁机开口,呛白道:“皇子是真英明,我家公子替他上阵,拿了功劳是他决策有方,佩服佩服。” 听得此言,场中顿时安静数息,随后各种指责声如浪似瀑,将偌大的中军大帐盈满。 “扫兴扫兴,哪来这么多野狗兀自乱吠,还让不让人吃顿好饭了。”肃却放下筷子连连叹息。 他俩这一唱一和固然是为楚寻鸣不平,但说的话着实有点毒了,朱佲本来还有些愧意,此刻却是换上一副不悦面孔,显然动了怒气。 终究是在皇庭伐迈中熏染了二十多年,心里始终是有股子高高在上俯视他人的气劲儿,更何况他还是当朝皇子,岂能容忍这种不敬之词。 “楚兄,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本宫看你的面子,不予追究。但你这两个仆奴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朱佲冷声说道,实际上以他的教养不该用蹬鼻子上脸这种话来形容肃却和媚舞,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便是为了刻意贬低两人,同时那个仆奴二字,他也是咬的极狠。 听到这句话,楚寻原本还在瞪着肃却和媚舞的眼光徒然一转,变为了不悦,甚至是冷厉。 肃却和媚舞说话的确过分,却也是有情可原。我这儿连连使眼色告诫他们,你可倒好,不去控制自己那边呜哇乱喊的将士,反而与之沆瀣一气,把过错全推到肃却和媚舞身上? 这也就罢了,毕竟他们说话难听。但是,当着我的面把他们刻意侮辱他们,这,绝对忍不了! 因为,他们不只是下属那么简单,更是过命的交情,那是兄弟姐妹! “呵,的确,打狗要看主人,否则本公子也容不下这满屋子野狗乱吠。”楚寻直视朱佲,冷笑道。 “大胆!你竟敢以如此态度与皇子殿下说话!” 对面一名六旬老者拍案而起,此人白须飘飘,眼眶深陷,一看就是个迂腐的老学究。 听得声音,楚寻便对此人有些印象,此人在军中颇有声名,据说兵法熟烂于心,是个计谋高超的谋士。叫什么楚寻记不得了,他也不屑于去记,若放在平时,只看年龄楚寻也会对他尊重几分,但眼下,却是不行! “这,有你说话的份儿?”楚寻猛然逼视前者,双目中射出一道咄咄寒光,直如利剑一般,惊得老谋事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眼神这种东西,无关于修为,而是一个人气场的体现。楚寻手里虽没有成千上万的人命,但他身上却天生便带有一种极为震慑人心的,肃杀与煞气的混合气场。面对这种气场,莫说是玩笔杆子的谋士,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估计也不敢轻触其撄。 事实上,果然也不只老谋事一人,在场的诸多将领皆是被这眼神震慑,一时间不再言语。 唯有朱佲,天生的皇者傲骨,不但不为所动,反而眼神骤冷三分。 楚寻也不理他,环目四顾,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目光所至众人尽皆闪避。 “哼哼,就你们这群货色,也好随军出征?本公子倒是有些替你家皇子担心,就他选将这眼光,后日能成大事?”楚寻冷声说罢,直接转视朱佲,这一举动,实打实的挑衅! 朱佲瞳孔猛缩了两下,突然却是纵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儿,这才开口说道:“很好,你说的很对。不过区区一江湖草莽发怒,他们便不敢直视,的确是难堪重用。” 江湖草莽?还得是区区?不得不说,朱佲的回击也足够犀利。 “莫非皇庭瞧不上江湖草莽喽?”楚寻冷笑反问。 朱佲亦是冷笑,旋即一字一顿如从牙缝里挤字般说道:“瞧、不、上!” 随后便是两人的对视,当今天下最强势力最强栋梁之间的对视,无形的火花四处飞溅,场中静到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朱佲率先打破沉静,语带鄙夷的说道:“怎么,你该是想要退出了吧。随你的意,少了你们拖累,本宫攻城掠地更是易如反掌!” “笑话。”楚寻矮身落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觉得你能力比我强?” 实际上这是他们二人心中一直暗暗较劲也是互相欣赏的地方,你觉得你能力比我强吗,那我便证明借你看,你比不上我! 在此之前,两人一直碍于颜面没有表达出来。无论是上次劫营事件朱佲的不屑一顾也好,还是楚寻非要把劫营人马全歼也罢,都是一种变相的“示威”。 楚寻可不是善男信女,既然到了这一步,把话说破又有何妨,你觉得你比我强,那咱们就画出道儿来比划比划! “不是……一星半点!”朱佲沉声回道,语气透着强烈的自信。 “好!那咱们便以此战为注,此杯为约。明日起兵分两路,谁能率先攻克辰王老巢,便是谁赢。”楚寻将酒杯举起,旋即猛地掷在地上,酒杯碎裂的同时,楚寻又道:“败者,便如此杯!” 这可是一场豪赌,输的那一方须得自戮的豪赌! 而且这场豪赌所关乎的不仅是两人性命,更是双方势力的未来! “本宫接了!”朱佲亦是提杯饮尽,随后摔碎酒杯,拂袖而去。 148、皇庭的弱点 从中军大帐回返本部的路上,大家都是心情舒畅,也包括楚寻。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以双方性命为注,刚才那个赌约,着实很是过火。但过火也就过火了,很多时候人活的不就是一口气嘛,本来这件事只是肃却等人和那些将领之间的口角,楚寻和朱佲两人是双方的代表,一人站出来说一句软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他朱佲不但没有,反而极力庇护自己的下属,并且用狗和仆奴来羞辱肃却媚舞,这楚寻可就忍不了了! 再加上他俩之间本就有些较劲,这种较劲在此之前是正面的,能够互相推动对方前行的较劲,而在此之后,可就变得有点胡闹意味了。 可胡闹又怎样,处处都瞻前顾后,还谈什么真性情! 当我的面辱我兄弟,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给你捅个窟窿出来。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楚寻长舒一口气,道:“这下可有的忙了。” 肃却和媚舞心情大好,从一旁应和道:“好生解气,公子放心,这赌约咱们肯定赢。” “何以如此自信?”楚寻歪头看向肃却,这货的角色相当于智囊,他既然如此说话,必定就是有他的道理。 “哈哈,我说我就是随口一说,行不行?” 楚寻白他一眼,估计肃却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攻克镇南关都是一道难题,更别说深入腹地打进辰王老巢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们兵力太少,又几乎没经历过战阵,这是最大的且无法迅速解决的弊端。 不过世界上的事都是有对立面的,有坏处必然就有好处,他们的优势也是在于这一点。人数虽少,却都是精英。虽没经历过什么阵仗,但却拥有绝对的团结心和纪律性,也就是三大要素之一的“人和”。 当然了,人再和也还是无法抹去人数上的劣势,攻城拔寨是想都别想了,眼下楚寻要做的便是制定各种突袭战略,争取一路上风卷残云的攻入南地腹地,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也不和他对缠斗。 这算是他们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战略了。毕竟一千五百人都是固玄境玄修,若打快仗,相信辰王方面很难有人能够阻挡,就算冲入万人大阵,理论上也能够来去自如。 所以,楚寻要担心的便是那最后一战,也就是攻入腹地之后,面对辰王老巢“龙骨城”该如何是好。 那里是终点,不擒杀辰王你打的再快也没用,届时展开拉锯战,人数的劣势便会清晰暴露出来了。 当然了,说的简单做起来难,眼下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想要打到龙骨城附近,其中会有怎样的变数,谁也无法保证。 走一步看一步那是臭棋篓子,走一步看一百步那是优柔寡断,有一步看三步才是真正的高手。 楚寻现在无需思考太多,只要把眼前几件重要的事解决好,便算是成功的开始了。 这一点他很清楚,而且他也知道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出征在外必须要保证无有战阵之外的挂念,他的挂念便是胡万和顾盼兮,这两人必须平安无事。 第二,须得尽可能搞清楚战场遇到的神秘人影的身份,不说知己知彼,最起码不能连潜在敌人是什么来路都稀里糊涂。 第三,不管他和朱佲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两人之间必须要保证不会针对对方,古往今来,丧命于同阵营下绊子的名将着实不少。这一点楚寻肯定能保证,朱佲自然也不至于如此卑鄙,但楚寻信不过朱佲手下那帮货色。 只有解决这三点,他们才能够采取长途奔袭的战略,毫无后顾之忧的深入到敌方腹地。 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己方阵地,楚寻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胡万所在的大帐,不仅是要探望胡万的病情,顾盼兮也肯定在那里。 见得楚寻回来,顾盼兮又是一幅偷偷摸摸的样子,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然后趁他不注意贴身放好,这才过来与他说话。 “别藏了,我看见了。”楚寻先观望了胡万的病情,后者没有好转但也并无恶化。 “你看见什么?”顾盼兮翻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表情。 “不就是绣了一个香囊吗,用得着遮遮掩掩啊?”楚寻没太看清,他是猜的。 “不是!”顾盼兮依旧狡辩,然而她绣的的确是个香囊,但单论卖相,任谁看也肯定不是香囊。 “你看这是香囊吗,你家香囊长成这样呀?”顾盼兮将香囊取出递到楚寻面前,质问道。 这呆货怎么还挺自豪似的…… 楚寻接过打量几眼,着实是无法反驳啊,人家的香囊都是小巧秀气,她这只……无法形容。 “行了,看你费这么大力气绣了两天,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楚寻随后挂在腰间。 顾盼兮一怔,旋即小脸微红,低声道:“不要脸,谁说是给你的。” 楚寻呵呵一笑,不是给他还能给谁,还不承认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下纠结下去,香囊也没还,不管再丑,那也是顾盼兮亲手为自己绣的,就算再丑三分,心里也是一样的甜。 “胡万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没出现什么异常吧?” “说梦话算吗?”顾盼兮问道。 “算!”楚寻脸色微凝,别说梦话,便是哼唧几声,那也是有可能成为突破口的存在。 随后顾盼兮将胡万的有声有色的学了一遍,内容很是含糊,因为胡万说的就很含糊,大概提到了什么冥魔,什么“古”的。 楚寻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冥魔二字却是让他心头一震,很显然这两个字绝非寻常。 将这两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无论是正统史书还是野史,楚寻并没能找到蛛丝马迹。随后四剑奴各自前来,问过他们亦是无有进展,无奈之下便只能等大掌柜前来。 是夜,楚寻本部举行了一场庆功宴,取胜的喜悦必须要分享给兄弟们,这很重要。 当然了,庆功宴是庆功宴,该有的巡逻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谨慎。取胜之后放松警惕遭到敌军反扑突袭的事例,古往今来亦是不少,楚寻不会犯这种错误。 索性辰王并没有任何动作,否则今晚又是一波损兵折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时分,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向楚寻本部摸来,没还等靠近寨门,便可岗哨擒住。 岗哨将此人押至楚寻大帐,楚寻定睛一看,却是朱佲手下的一位谋士。 “老朽见过公子。”谋士躬身拱手,这礼数,比起昨天简直是天差地别。 楚寻打量他几眼,笑道:“老先生这是何意,来刺探敌情?” 敌情很显然是讽刺,谋士老脸一红,道:“公子说笑了,老朽思来想去,昨日诸位同僚所言所做却有不妥,而且老朽也知道,您和皇子殿下的赌约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所以……” “所以什么?”实际上听到这里楚寻已经猜到对方来意,无非便是希望自己收回赌约。不过这件事在楚寻看来并不可能,最起码自己不会主动收回赌约,若朱佲有心求和,他倒也不会为难。 “所以老朽恳请公子收回赌约。”谋士将头埋得更深,显然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你觉得可能?”楚寻笑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和朱佲设立此等赌约,他若是赢了,再好不过。但他若是输了,那就得自戮以应约,到时候青霄皇怪罪下来,你们就是监护不利的责任,估计也得掉脑袋是吧?” 谋士闻言身子微微颤动一下,他来之前,觉得楚寻不过一介武夫而已,拿的了首胜那是勇猛,和心机没什么关系。凭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再辅以家国大义、九州安宁之类的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绝对能够将此子说服。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所求的便是楚寻所说。什么家国大义九州安宁,实际上这老家伙就是害怕受到牵连。 心思被人看穿,谋士便更不敢抬起头来,他那张老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哪好意思抬头。 “本公子也不为难你,若你们能够说通朱佲,此事可以做罢。”楚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但你记好了,你们的皇子在我眼里只是朱佲而已,别指望着让本公子在他面前低头。” 谋士唯唯诺诺,再度行礼之后赶紧退走。 待得谋士走后,楚寻便开始召集四剑奴研究进攻策略。可没研究多长时间,便又有人朱佲方面的人员前来,这次来了俩儿,说的也是这件事。 随后,在这一天的时间里,登门造访者多达十几人,有谋士也有将军,甚至连这个还没撵走,那个已经来了的尴尬情况。 楚寻不胜其烦,最终告知岗哨若再有人靠近寨门便直接撵走,如此才得以“安宁”。 坐在军帐之中,楚寻突然觉得很好笑。仔细想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呀,有这样的下属,他都替朱佲感到悲哀。 但往更深层次去看,却能透过表象看到皇庭的不稳定因素,文武将臣潘生怕死,原来皇庭固若金汤的外表之下,内里却早已千仓百孔了…… 此事楚寻看透无妨,只求别被辰王看透就好,否则便是契机。虽然楚寻对皇庭没什么好感,但最起码和辰王比起来,他还是得倾向于前者。 “不行,不管怎样,此事须得提醒朱佲一声,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我得公私分明。” 如此想着,楚寻便深夜造访朱佲去了。由于此事涉及的皇庭将臣太多,便须得隐蔽相谈,所以楚寻选择避开守卫偷偷摸到中军大帐附近,但到得近前却忽闻军帐之中传来话语,楚寻听罢,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149、决裂 此刻已是午时将至,但中军大帐依旧灯火通明。由于这是皇子居所,所以护卫的修为较高,楚寻并不敢靠的太近。但在这个距离,却也足以听清中军大帐中传来的,那满带不屑的冰寒声音。 却说诸多谋士将领在楚寻那里没能讨到好儿,心头憋闷的同时便生出恨意,但思来想去此事还是得解决,否则若皇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可叫他们这条还想荣华富贵的老命,如何是好。 于是,便有了联名劝谏的好戏。从傍晚时分开始,直到深更半夜,这群老家伙都赖在朱佲的大帐之中,一个个跪地不起,纷纷要求皇子收回赌约。 当然了,他们在朱佲这里的说辞肯定是好听的—— 比如:殿下您是玉器,那楚寻小儿充其量不过一瓷器尔,您怎么能自贬身价,以玉器去碰那破烂瓷器呢? 再比如:殿下您且想想,我方坐拥十万大军,有没有楚寻那厮都能攻克南地,但他与您这么一赌,无论输赢都是在给您的英明抹黑呀!他输是定局,但他即便是输了,世人也会觉得殿下人多势众胜之不武,这不划算啊!依老臣之见,这就是楚姓小儿的歹毒心机,他就是想破坏您英明。老臣敢打包票,此子输掉赌约的那一天,必然逃回神剑峰,届时难道咱们还能攻上神剑峰吗…… 这都是原话,诸如此类就不一一列举了。楚寻从营帐旁听着,心头不禁冷笑起来。白天时在自己面前说他们的皇子如何如何冲动,虽没什么不敬言语,却也是在婉转的表达错在朱佲。 可现在,一转眼过错就全都推到自己身上。且不仅是过错而已,在他们嘴里,楚寻简直就是个阴险小人。即便是不喜欢骂人的楚寻,此刻都有种骂娘的冲动。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典型的明一套暗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学鬼哭的墙头草! 当然了,就目前来说他们是不是墙头草和楚寻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征讨辰王结束之后呢,若末世到来妖族有大举入侵的那一天呢?皇庭和客栈同为九州梁柱,而皇庭这根梁柱上却生满了蛀虫,为九州考虑,这绝对是件大事。 静静等了一会儿,楚寻心想待得这帮老狗走后,无论如何要和朱佲说清楚,就算他当自己是挑拨离间也在所不惜,毕竟兹事体大,虽看着不太起眼,但有可能引发的后果却是不得不防。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老狗们”离开的迹象,中举大帐中依旧嘈杂不堪,听那语调,一个个似乎还老泪纵横了,当真无耻至极。 正当楚寻失去耐心的时候,大帐中却终于传来朱佲的声音。 那是一种冷冰冰带着浓重不屑的语气:“尔等是觉得本宫必然会输么?哼哼,楚寻在本宫眼里,不过一土鸡瓦狗而已!” 听得此言,楚寻怒火登时升腾。实际上他也知道朱佲这很可能是一句气话,但不管是不是气话,有本事你当面说啊,背后这么说,符合一个皇子该有的做派么! 换言之,尽管楚寻心底向来都是认为自己强过朱佲,但他在背后这么诋毁过朱佲么! 回答是肯定的,他没有! 不管两人间的关系如何紧张,他都不曾不尊重朱佲,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 这句话直接让朱佲的形象在楚寻心中一落千丈,之前那种惺惺相惜和正面的争强好胜尽数消失。甚至,现在就算朱佲提出赌约作罢,楚寻也是不会同意了! 提气发声,只听楚寻冷笑道:“好一个土鸡瓦狗,朱佲你记住,我若是土鸡瓦狗,你便只能是蛆虫病猫,就算我再怎么不堪,也永远会凌驾在你的头上!” 说罢,楚寻大步离去,几名护卫闪身上前便欲拦截,龙影剑毫不犹豫的铮然出鞘,碧色光芒直接映的周遭一片通明。 战意大起中,朱佲从营帐中走出,他先是摆手示退了护卫,旋即来到楚寻面前,道:“方才的话为冲动之语,本宫如此说并不是想解释什么,而是要告诉你,在本宫心底,你从来难登大雅之堂。与你的赌约,不过是赏你个面子而已。想和本宫比较,你现在怕是还不配!” 朱佲没有说谎,他刚才之所以会言语过激,只是因为被一群老臣扰的心绪烦躁而已。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那帮老臣在他帐中絮叨了一晚上,虽然明面上都是夸赞奉承,但内里隐藏的含义朱佲却也明白。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很大机会赢得这场赌约,可是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又没办法发作。郁结之下,一时冲动才说出那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老臣们拿他和楚寻做起对比。正如朱佲所言,他从未觉得楚寻在身份上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他尊重楚寻是因为后者的气概风貌与天赋修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愿听到有人用无关乎玄修之外的事情来比较二人,因为朱佲觉得,只有在男儿志和江湖心上,楚寻才配与他相提并论。 至于征伐战事天下大统,他一个江湖草莽,凭什么被人拿来与自己比较。 “你所谓的大雅之堂便是你们皇庭?若真是这样,本公子压根没有半点兴趣去做那能登大雅之堂的人。”楚寻收起龙影剑,转身离开的同时,道:“另外,最后告诫你一句。攘外必先安内,什么时候你做好了这一点,再来和我重复刚才的话吧。配不配的,不是你说说而已。那,需要实力证明!” 身影闪了几闪,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值得一提的是,至始至终,那群老臣压根就没敢发出半点那声音。 望着楚寻离开的方向,朱佲暗暗咬了咬牙。他轻视任何江湖中人,包括楚寻甚至大掌柜!不过就凝聚人心人言,去也只能自愧不如。 这是事实,朱佲不会否认。 但,他却是个自负的人,在他眼里,仅凭一己之力,已然足以攻城拔寨,若不是父皇安排,他宁愿不要这群老臣跟随。 “楚寻,本宫会让你知道,这场赌约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即便领着一群酒囊饭袋,本宫的实力,也足以完胜你!” …… 次日,朱佲大军开拔,稳扎稳打,向着镇南关方向推荐了五十里之巨。 如此一来,双方之间的战线便只剩下不到百里,随时都有可能展开大规模战事。这是朱佲再向辰王宣战,也是在通知楚寻,赌局已经开始! 对于这一情形,楚寻并没有过多关注。现在他和朱佲之间已经无需再有任何沟通,按照各自的心意行事即可。朱佲坐拥十万大军,稳扎稳打缓慢推进无疑是最稳妥的策略,但他却得以快速突袭为主,相对来说风险更大成功率更低,所以不能急于一时。 在朱佲大军推进的第三天,辰王方面派出万人队出击,朱佲亲自上阵迎敌,战事持续了半天,辰王方面溃收兵,朱佲亲建大功。 这场战事楚寻并没有前往观战,但肃却却是去了,据他转述,朱佲此人的确在领军作战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手段,阵中作战的能力亦是极强,甚至说发挥出远超自身修为的威力都不为过。 此战使得朱佲名声大噪,这场万人对万人的大战,其结果竟是辰王方面只余三千人马得以逃回关中,而朱佲的折损,却仅仅只有一千余人。 时隔两日,战事再起。辰王方面据说是从其他关隘调来一名骁将,率领三万大军冲击朱佲本阵,但结果依旧是溃败而回,双方折损仍然不成比例。 此后大大小小的战事的时常发生,但朱佲展现出的手段着实惊人,辰王方面从来就没讨到过好处,甚至连镇南关内的储备军都要消耗一空,唯有从百姓中征兵方能为继。 一时间,朱佲之名响彻南地,双方将士皆是被其用兵之利折服,将之敬称“战神”。同时朱佲也是放出狠话,十天之后全军总攻,一举拿下镇南关! 既然朱佲宣布了破城的时间,楚寻便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赶在朱佲拿下镇南关之前穿透镇南关防线,否则便有捡现成便宜的嫌疑。 当然了,楚寻也不会因为此事而改变策略选择以一千五百人强突镇南关,那是找死的行为。 他原本的策略是从两侧险峰绕过去,实际上朱佲破不破关对他这个策略并不发生任何影响,但为了避人口舌,楚寻也只要提前行动。 虽是险峰,但其上亦有关卡布置,是一处三千人左右的大寨。此寨据险而立,易守难攻,遏住了想要渡过险峰的唯一通道。据探马回报,寨中首领是一名悍匪,属于被辰王招安的角色,此人并非那种粗莽之辈,相反还很有心机,实力在灵溪后期左右。 凭楚寻的一千五百名固玄境玄修,想要强取此寨并非不能,只是损耗必然很大。为了降低护卫们的风险,只好选择于山中安营,另思巧计徐徐图之。 在这期间,大掌柜终于是风尘仆仆的赶来了。据他所说,之所以会来的略晚,是因为神剑峰发生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情……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停电了,所以发的迟了些。 150、高深莫测 据大掌柜所说,近些时日来,他总是能够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神识在窥探着神剑峰,这种神识虽不是很隐秘,但他却并不能找到其精确定位,不过那道神识貌似还没有和大掌柜抗衡的能力,只要威压散发,那神识便会暂时消失。 .. 这种事情着实值得引起重视,明知大掌柜坐镇山中还敢于窥探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楚寻蹙眉听着,只觉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怪,先是有神秘势力宣布支撑辰王,又有胡万莫名陷入昏迷,随后战场遇到身份不明的超级高手,再然后事态竟发展到神剑峰去…… 种种种种,皆是扑朔迷离,仿佛有一团阴翳黑云笼在心头,让人沉重压抑。 “您觉得支撑辰王的神秘势力,会不会与此事有关?”楚寻问道。 大涨股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眼下九州风起云涌,所有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有理由和动机窥探我们的,不在少数。” 的确,道宗有理由、蛮夷有理由、辰王有理由、皇庭亦是有理由,甚至连佛宗,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 当然了,如果真的是佛宗窥探,事情倒还好办一些。因为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要确定客栈方面的动向而已,不会有什么险恶居心。至于其他己方势力,包括皇庭在内,可就都不太好说了。 这种事只靠推测并不能完全解决,推测是为了找到突破口,想要真正解决问题,须得着手调查才是正途。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胡万,时至今日他已经昏迷了半月之久,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昏迷期间胡万的状态一直很稳定,可这种稳定的本身,不就是一种异状么! 谁会无缘无故昏迷半月之久?更何况胡万还是一位身拥天罡体的玄修。 众人从楚寻的大帐来至胡万住处,纵然经过大掌柜的亲自检查,却也只能确定下来胡万的昏迷并非蛊术或者降头造成,至于原因,他亦是无法给出。 这下子楚寻可就有些毛了,连大掌柜都找不到原因,那么胡万的情况,绝对会比他料想中的复杂数倍! 忧虑和烦躁充塞心间,不过再怎么忧虑却也只能是徒劳,无奈之下只好让大掌柜将胡万带回神剑峰慢慢恢复,顺带把顾盼兮也带离此地,楚寻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时间里,危险将无处不在。 就好像一扇隔绝着阴谋和险恶的漆黑大门已经悄然打开缝隙,无数的诡异正扩散开来。 …… 楚寻所选择的驻扎地是山脉中的一座高山的山巅,山巅平坦,方圆里许左右,此峰虽算不上绝高,但在此地却能够遥望地敌方大寨。不过,这并非是什么优势,因为选择此地就意味着敌方能够更清晰的观察己方情况。 当然,楚寻不会傻到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他之所以要选择此地,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 这条绝险山脉连绵百里,其内诸多高耸雄峰,地势地形可谓极其复杂。楚寻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里的地形研究透彻绝非易事,相反的,敌方长久以来便霸占着这条山脉,夸张点说他们对山脉中的一草一木都极为了解,自然而然便能通过各种手段轻易的对楚寻方面进行监视。 既然如论如何都逃不过对方的监视,那索性便选择一处能够有效观察敌军大寨的地方驻扎,至于是不是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并不重要了。 不过据线报探查得知,对方的匪首并非愚鲁之辈,他应该也能够想到这一点,但他为什么能想到却还不在此地布防,任由楚寻轻易占据这座山头,却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原因应当是有三点,其一:线报探听到的消息并不准确,此匪看似精明实则蠢笨,不过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小,蠢笨是能装出来的,但精明可不太好装。 其二:此匪心高气傲压根就没把楚寻放在眼里,认为即便将己方视野暴露给楚寻亦是无关痛痒。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通常来说,能够成为一个雄踞百里山脉的大匪首,骨子里便必定带有一些极度的自负,对待敌人时也中喜欢用刻意的“放纵”来彰显自己的霸气。 其三:此地本身就存在某些特性,而这种特性导致了匪首无需设防驻兵,楚寻在此地扎营,很可能是自取灭亡。至于这种特性是什么,有可能是敌方早已设置好了陷阱,也有可能是山势在某方面存在天然危险,总之如果这种猜想成立,那么此地便绝非良善之地。 既然能够做出设想,那就必须要辅以行动来验证设想的真实性。不过结局令人很是失望,关于匪首,无论线报如何调查,但关于他的线索却再也难有分毫,仿佛此人的事迹在南地之战开始时,便被生生切断,让人抓不到一点头绪。 至于山势特征,经过反复的检查和勘探,也并没能察觉到任何异样。山体中没有隧道暗道,山壁山体亦无松散崩裂的迹象,总之楚寻能够想到的可疑点全都不存在。 如此一来那匪首就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不过这样也好,楚寻索性不去管他,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无法事先猜出对方招式,那便见招猜招好了。 俗话说山中无日月,一眨眼,于此地已然驻扎三天,在此之前敌方没有任何动静,但今天敌寨之中却突然燃起烽火,紧接着号角吹响,黑压压的人影从山峰冲了下来。 此时是白天,对方又在出战前鸣响号角,这说明是要叫阵。通常来说两军对垒的第一次叫阵主将必会到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够让楚寻亲眼见识一下那个高深莫测的土匪头子。 据粗略估算,敌方此次出动了千人左右,也就说寨中还存留两千人马,这两千人看似留在寨中,但实际上在楚寻可不敢保证,即便下一刻突然出现在己方阵地之内,也是大有可能。毕竟,这里是对方的主场。 为了保险起见,楚寻并没有让大掌柜跟随,自带一千人马出阵,留下五百人马和大掌柜镇守营地。不出什么特大意外,此举便是稳妥之举。 因为有大掌柜坐镇,即便对方的两千人马真的趁着楚寻对阵之时暗中袭营,那也是无妨。而自己这边,以一千固玄修士对付一千恶匪,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当然了,若是大掌柜亲自出手,此番匪首下了山也就回不去了。不过不能为了诛杀一个土匪而把胡万和顾盼兮置于险地之中,毕竟地方劫营的可能性相当之大。 临行时,楚寻将顾盼兮绣给自己的香囊挂在了腰间,顾盼兮见状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她不放心,又怎能笑的出来。 在这一点上,楚寻是自私的。有了大掌柜的监护,顾盼兮肯定是安全的,这一点楚寻放心。但同理之下,少了大掌柜同行,楚寻的危险系数便会直线上升,至于顾盼兮该是如何担心自己,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双方人马是在山脉中某处谷底碰面的,此地位于四面山峰之间,地形相对来说还算广阔,当有十里方圆。 到得此地之时对方已经在谷中等待,但楚寻并没有急于入谷,而是派出四剑奴将周遭山峰探查了一遍,在确认无有伏兵之后才带领人马进入谷中。 通常来讲土匪都是首重信义的,探查有无伏兵也许是楚寻多心,但这是战争,所谓兵不厌诈,多一份小心,换来的可能就是多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楚寻方面入谷之后,对方便有一骑飞驰而来,看样子并非叫阵,而是传信之人。 果然,片刻后那骑赶至楚寻等人面前,也不下马,喝道:“谁是领事儿的,我们大当家有话要和他说。” 虽然这群家伙已经被辰王招安,但看起来还是没能脱离那股子匪劲。不过越是这样楚寻反而越发觉得舒服,跟土匪打交道,比跟那些规制中的将军容易的多。 “我是。”楚寻策马前行几步,越众而出。 土匪打量他几眼,冷嗤道:“当老子是傻子?这么多大汉能听你一个毛头小子摆布?” “你爱信不信,没工夫和你废话,你们大当家有何话说?”楚寻说道。 “嘿,大当家说了,咱们虽然明面上是被招安,但实际上还是不受约束的山大王,眼下九州将乱,大王他有心入主天下,如果你们识相,便归顺于咱们,大伙儿就是兄弟,以后一起打天下,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土匪说话时连连像斜后方拱手,面带得意神色。 从此人的表情和话语中能够得知一些重要线索。第一,他的动作和表情说明了此人对他们的大当家极为敬佩,能让属下信服的首领肯定不会是个愚鲁之辈,这点百分之百可以确定。 第二,在此人转述的话中,他们大当家提到了九州将乱。九州将乱,这种事情别说是他这么一个深居大山的土匪头子,就连许多整天把九州大事挂在嘴边的官候将相都是没有察觉得到,在他们看来,征讨辰王和过去时候征讨一些叛乱没什么两样,灭了便是。却不能这场战事之中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位大当家能有如此眼光,着实不可等闲视之。 第三,连一次照面还没打过,对方竟然就想要自己归顺,这要么是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要么便是对己方情况了若指掌且早有稳妥的相应的计划。 亦或是,两者兼具!如果真是这样,此人口中的大当家,可就有些恐怖了。 竟要客栈公子归顺于他,这位大当家该是有何等的把握,才敢口出如此狂言…… 151、难以承受 “哦?我很好奇,你们的大当家凭什么让本公子俯首称臣。”楚寻笑问。 土匪又是一声冷嗤,回道:“凭你们没有半点胜算,若是执迷不悟,那就只有埋骨镇南群山的下场了。” “实际上本公子倒也有心归降,只不过我好好的客栈公子不做,跑你们那去当小喽啰,总得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楚寻抚着马颈上的鬃毛,玩味道。 闻言,土匪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得知道,你的命现在都捏在大当家手中,他可是最恼恨别人问他要什么理由,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大当家面前,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有那么邪乎?”楚寻笑道。 “就这么邪乎。”土匪亦是笑答。 本想从此人口中套出些话来,但很显然,这家伙并非看上去那般,也是个有心计的角色。想来也是,若没有心机,对方也不会派他来劝降。劝降这种事看似耀武扬威,实际上还真就是个技术活,若是派个“二傻子”出面,没等把敌人劝降,自己就先将“家里”那点秘密全兜出去了。 既然套不出话来,那索性便不再浪费时间,可楚寻刚想开口回绝,左侧的峰峦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清喝,竟是大掌柜的声音。 “哪家的大当家如此霸道,招降都招到我客栈头上了?” 话音由远及近,在声音钻入耳朵的同时,大掌柜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楚寻虽然很好奇大掌柜为什么会来,但他知道大掌柜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静待便是。 对方显然没见过大掌柜,更没见过这种级别的高手。从左侧山峦到此地最少也要三五里的距离,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竟如一步跨越,直接出现在场中,端的是修为惊人。 “你谁呀?”土匪惊讶归惊讶,但他一点也不觉得怕。 他之所以不怕肯定有胆子大的因素,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大掌柜没有刻意显露威压,否则就这等小喽啰,不说屁股尿流,也是四肢无力了。 “你只有听我说话的资格。” 潜在意思便是你没有问我话的资格,大掌柜缓缓向其走去,同时又道:“回去把你们的大当家叫来,就说我要见他。” “不,你谁啊你!”土匪又问了一句,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大掌柜不说自己是谁,他怎么跟自己的大当家转答啊。 这个问题在大掌柜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他不需要也没资格知道自己是谁,同一个无意义的问题竟然问了自己两次,须得对此人略施小戒。 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意徒然弥漫,莫说是那名土匪,便是楚寻培植的这些个护卫,都是心头惊悸不已。 “我,我我……” 土匪被大掌柜突然散发的威严震慑的说不出话来,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死亡笼罩,无论怎样,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就算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当家也拯救不了自己。甚至,连逃生的勇气都在渐渐消失…… “最后一遍,叫他过来见我。” 威压散去,土匪瘫软在地,大掌柜的话语钻入耳鼓。 本来都有些虚脱的感觉,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不得不鼓起全身力气,那是一种不可违拗的感觉,稍有不从,恐怕便会性命难保。 实际上大掌柜不会对他动手,此人又没什么致命罪责,但在那土匪看来,仅仅一句话,却已让他触摸到地狱的大门了。 土匪转过身去便想跑走,但踉踉跄跄跑了几步之后却又想起自己是骑马来的,回头看去只见那碧玉面具之人仍在冷视着自己,心头一惊,还要什么马,赶紧逃命才是。 待得此人走后,楚寻上前问道:“您怎么来了?” 本以为大掌柜似有什么妥善安排,但他的回答却并非如此,甚至让楚寻心头咯噔一下—— “胡万出事了。” 胡万出事了。这句话楚寻已经在短短的半月之内听见两次,第一次是出自护卫之口,从护卫嘴里说出来,楚寻只是惊忧而已。但眼下在大掌柜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只是惊忧那么简单了。 “他……怎么了?”楚寻低声问道,虽然在问,但他却有些害怕听到大掌柜的回答。胡万在大掌柜眼皮子底下出事,可想而知,事情会严重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他逃了。”大掌柜的语气很平静,但他的平静却只是为了安抚楚寻而已。毕竟,楚寻就算再怎么独当一面,大掌柜也还是他内心中最大且唯一的安歇之处,如果连大掌柜都表现的很不镇定,一向坚韧的楚寻,也有可能崩溃的吧。 “逃?” 楚寻面露疑惑,逃这个字是好也是坏,好的地方在于既然能逃,胡万性命便肯定无忧。但是为什么要用逃来形容呢,不是只有为恶者在面对惩戒的时候才会逃吗。 “他差点杀了顾盼兮,然后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大掌柜深吸口气,解释道。 差点杀了顾盼兮! 楚寻只觉两眼一黑,这变化太过戏剧性,让他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 好不容易缓解过来,楚寻几乎是嘶吼着,急切问道:“那顾盼兮呢!” “放心,她没事,只是被胡万扼住勃颈昏迷了而已。” 大掌柜这句话实际上并没有说完,他的后半句是如果我晚到片刻,顾盼兮就会被胡万生生掐死。 听得此言,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一半,另一半还在心头悬着,在弄清楚胡万的事情之前,怕是放不下来了。 “胡万,他为何要对顾盼兮下手?”楚寻勉力定住心神,该来的终究会来,这所谓的后患还未待解决便开始恶化,但他却也是不得不去面对。 大掌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现在的胡万已经不是胡万了,他好像被某种诡异的东西控制了心神,不认识顾盼兮,也不认识我。” “恩?”眉头紧紧蹙起,楚寻越发难以理解近来发生的事情了,既然不是蛊术和降头,胡万又会被什么东西控制心神呢,而且,按照大掌柜所说,胡万是在他手下逃出去的,这说明两人间发生过争斗,能在大掌柜的手底下逃出生天,莫说胡万,即便是放眼九州,又有几人能够轻易办到? 这一切,实在超出常理,实在太难接受了! 似是看出楚寻的疑惑,大掌柜继续解释道:“他的实力现在有诡异,我并没能感受到超过天河境的玄气气息,但他却能够以玄气催动器魂,也是我有些大意吧,如此便让他逃了。” “没追上?”楚寻又问。 “没追。”大掌柜摇头,道:“被胡万攻击之后,顾盼兮体内的生命精气迅速流失,不仅是气息不畅那么简单,若不及时为她疗伤,后果不堪设想。” 双拳不由紧握起来,此刻楚寻的心中有一口难言的郁气,压得他几乎就要爆炸,却无处宣泄。 接而来三发生了这么多怪事,涉及的还全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楚寻这样,已经算是冷静了,不说换成别人,便是倒退回半年之前,他也许就会做出一些不理解的宣泄举动。例如只身夜闯辰王府的那次。 “我该怎么办?”楚寻抬头看向大掌柜,眼中出现了自打他记事以来自己就从未出现过的迷茫目光。 “放心,你只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里就好。顾盼兮没有大碍,我会带她回神剑峰。至于胡万,以他现在的能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待得安排好顾盼兮之后,我会亲自寻他。”大掌柜轻轻拍了拍楚寻的肩膀,虽然在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流露,但看着楚寻这幅无助的样子,大掌柜心里难受之极。 沉默,随后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楚寻虽然烦闷不堪,但他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他知道胡万这次出事代表着什么,他连顾盼兮都想杀,还会有可以放过的人么?他对顾盼兮下手之后顾盼兮体内的生命精气迅速流失,这又说明了什么…… 如果大掌柜找到他之后却无法控制他的病情,又该如何处理…… 当然,也许用病情来形容胡万的情况不是很准确。但,他原来是个人类,现在呢,联想起炎妖吸食村民生命精气的场景,很难否定胡万存在妖化的可能性吧? 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啊! 楚寻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头痛,痛的好似就要炸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楚寻是大掌柜抚养长大的,因而大掌柜对他心里的想法有种微妙的感应,同时大掌柜也有着和楚寻同样的分析、同样的纠结。 是啊,如果胡万真的妖化了,他作为客栈大掌柜,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悲伤燥虑之际,可听范围内想起了轰踏踏的马蹄声,不问可知,是土匪们正向此地赶来。 不过,让大掌柜意外的是,马蹄声在距离此地十里左右开始减缓,随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轻缓迅捷的奔掠声,向着此地飞驰而来。 来者的身上有股子和自己一样的气场,虽远远比不上大掌柜的威压,但却性质相同。很显然,这是匪首大当家孤身来了…… 152、百里轻风 须臾,一骑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这是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此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着了一身纯白长袍,乘着一头花斑大豹,威武中透着洒脱,洒脱里却又带有狂放。 大掌柜不由便将此人深看了两眼,楚寻等人的目光亦是被吸引过去,纷纷面露异色。 说此人是匪,但他身上却并没有顶点的匪气,如果把那只花豹坐骑换成高头大马,此人倒更像是一位江湖游侠,且还是那种“青锋三尺笑红尘”的类型。 花豹的速度极为迅捷,此人安然骑乘,脸上带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 即便,他现在已经距离大掌柜不到百丈,但仍旧如此,在他的身上,让人看不到惧怕二字。 “大掌柜。”到得近前,此人淡笑拱手。 之前大掌柜并没有对那个小喽啰说出自己的身份,但他现在却以这种称呼见礼,很显然,他对楚寻的背景十分了解,也能通过那名小喽啰的描述或者自身推断来猜测出大掌柜的身份。 但是,他依旧无有惧色,在这九州玄修第一人面前,此人从容不迫,气度非凡。 大掌柜微微颔首,开口道:“你便是镇南诸峰的大当家?” “正是在下。”那人从花豹身上翻下,上前两步再度拱手,道:“在下复姓百里,双名轻风。” 百里轻风,不得不说,此人人如其名,给人以一种洒然轻风扑面而至的感觉。 大掌柜再度颔首,此人礼仪有佳且气度雍容,如果不是敌方首脑且口出狂言,大掌柜此番还真就不想对其施压。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实力收拢我客栈公子。”大掌柜语气平静的问道。 百里轻风闻言一笑,道:“因为我能夺取天下。” “天下那么好夺?凭你这三千乌合之众,还是凭你依靠了辰王?”大掌柜又问。 “大掌柜说的没错,这镇安诸峰上的土匪确是乌合之众。不过依靠辰王这一点您可是说错了,在我百里轻风眼中,辰王无外乎一莽夫而已。”百里轻风笑容定定,话语中透发着极为强烈的自信。 辰王那等心机深沉之辈都被视为莽夫,此人不是狂妄,便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大才。 “既是莽夫,你又为何屈居于他。”大掌柜再度发问,他对此人很有兴趣,如果有可能,便想要招到自己麾下。 目前九州动荡,客栈很是缺少一个这样的人物,也许三掌柜是这样的人,但他现在却有些不太可靠。 “情势所迫而已。”百里轻风笑道。 他说的没错,身在南地,手下只有三千乌合之众,不管他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但想凭此来违抗雄兵二十万,显然是不太可能。 明知不敌还要硬拼那不是勇猛,而是鲁莽。这也是百里轻风将辰王成为莽夫的原因,在他看来,辰王现在反出皇庭,那便是自取灭亡。虽得一时意气风发,但终究要折戟沉沙,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投靠皇庭?”楚寻也是被勾起了兴趣,面对这样的人,难很有人不被吸引。 百里轻风认真的打量他几眼,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想必这位便是客栈公子了吧,如果我掌握的情况不假,你应该想得出我为何不去投靠皇庭。” 楚寻淡笑点头,没错,他知道。此人不投靠皇庭是因为他有自信帮助镇南关将所有来犯之敌挡在关外,如此短期内辰王势力便不会覆灭,而辰王势力长时间存在则会加剧动荡的开展,这样有利于他乱世崛起。 如果皇庭轻易剿灭辰王势力,天下便又会陷入一家独大的局面。当然,这个一家独大指的是有心争夺天下大统的势力,不包括客栈这一类。 换句话说,只要有辰王从中制衡,做这只出头鸟,便会有无数野心之辈蠢蠢欲动。若是出头鸟被人一棒子敲死了,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便会偃旗息鼓,再度蛰伏起来。 这对他来说可是不愿见到的事,因为他不是王侯子弟,没有与生俱来的庞大势力供其试验,所以每一次抉择都万分重要,很显然,在乱世之中崛起会比盛世崛起的阻力会减少许多,而一旦崛起,其势力膨胀便会如同滚雪球那般,飞速壮大起来。 “看来在下猜的不错,公子和我是同一类人。”百里轻风笑了笑,又道:“这正是在下拉拢公子的原因,不过我那属下言语有些不妥了而已,不是劝降,而是结盟。” 不得不说,能与此人结盟,楚寻颇为心动。不过却有一个前提,结盟之后这个联盟针对的是哪一方,针对辰王,那便是完美,但若反过头来针对皇庭,虽然楚寻和朱佲有怨,但仍旧不可。 百里轻风看出了楚寻的心思,便又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解答。” “请讲。”楚寻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下不懂,你为何要与皇庭结盟,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客栈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实际上问的很好,单就利益来说,楚寻帮助皇庭征讨辰王不会给客栈带来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着了三掌柜的道道儿,但往深层次考虑,妖族觊觎九州,辰王趁此时机作乱,若不快速将其扫灭,届时乱上加乱,九州将万劫不复。 听过楚寻的解答之后,百里轻风蹙眉片刻,显然之前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或者是并不知晓妖族之事,总之楚寻的话引起了他的深思。 深思持续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楚寻和大掌柜都没有打扰他。之于这类人而言,别人说了什么对他来说只是参考而已,真正的决策永远会是根据自己思考所得而定。 约莫一刻钟后,百里轻风终于开口,正色说道:“在下不知妖族之事,若此事乃是事实,自当先以九州为重。” 听得此言,楚寻和大掌柜对视一眼,皆有快慰神色。此人有野心也有能力,但他的野心却建立在九州根本之上,如果把这份能力放在正途,必会光芒大绽。很显然,他现在有这份心思。 “不过,彻查此事需要一些时间,在下冒昧请求一事,在此期间客栈方面不要向我方施压。”百里轻风说道。 “这个自然。”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但这个时间却要有具体期限,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你所谓的调查到底是不是为辰王拖延时间。” “公子所担心的事情可以理解,但在下却不能答应。”百里轻风言辞异常坚定,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不会轻易相信人的说辞,所以在没能确定妖族作乱之前,我不可能做出任何承诺给你。” “当然,如果在此期间公子认为有必要向我方出兵,那在下也是随时奉陪。” 说罢,百里轻风看向楚寻,虽然他这句话的本意并非挑衅,但却委实存在挑衅意味。 “无妨,我认为有必要向你出兵的时候不会犹豫,不过这也是建立在能够确定你确实是辰王卖命之后。”楚寻回道。 “如此最好,那此番便就此别过,你我都抓紧时间。我可不想让未来属于我的九州大地被妖族践踏。”百里轻风笑了笑,旋即翻上花豹,在对二人拱手致意后,便欲调转方向回归本阵。 “等等,我能否冒昧问上一句,你为何不阻止我在如此要地驻扎。”楚寻抬手指向本部驻扎的山峰,问道。 百里轻风回头笑道:“公子既然问了,在下也不好隐瞒。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有十足把握将公子人马尽数诛杀于此山之中。” 说罢,他又看了大掌柜一眼,道:“不过大掌柜亲至,却是让此事难上几分。” 几分,多了一个大掌柜也仅仅是难上几分而已,真不知道此人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哈哈,说实话,我还真想和你过上几招呢。”楚寻大笑,他越发对此人感兴趣了。 “不不不,与在下过招,没有几招之说,一招之内胜负必见,且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以公子还是别抱着这个念头了,因为在下并不想取公子性命。” 楚寻闻言想了一想,玩笑道:“那我还要感谢大当家不杀之恩了?” “哈哈,非也非也,在下虽有把握尽诛公子人马,但却没说自己亦能全身而退。所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在下也不想与公子为敌。” 说完,百里轻风便在大笑声中飞驰而去了,待得人影渐渐消失,远处传来一句:“公子若有兴致且信得过在下,择日可来山中畅饮一番。” “择日便会叨扰!”楚寻高声回应,目送百里轻风远去。 他们说的过招是指排兵布阵,在这一点上,楚寻很是好奇百里轻风为何有那等自信,竟夸下海口尽诛本部,虽然他最后也说了很可能是一种两败俱伤的局面,但楚寻依旧想不通,自己的布防虽算不上无懈可击,但却也细密之极,此人若真有巧计,也的确值得学习。 与此人畅聊过后,楚寻的心情也算轻松许多,胡万之事固然严重,但却并非须臾便可解决。换句胡说,一切要看天意,看事情的态势最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即便现在镇日忧虑,也是无用。 百里轻风回归本部后鸣金收兵,楚寻这边自然也是撤回阵地。是日无话,第二天一早,楚寻顶着山间浓雾,提着两坛上好的佳酿,赴约而来…… 153、世外桃源 关于楚寻赶赴百里轻风畅饮之约一事,除却大掌柜之外其他人都秉持反对态度,不过在楚寻的坚持之下,最终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 楚寻相信此人并非不信之人,心机深沉和阴险狡诈是两码事,百里轻风属于前者,辰王那种才是后者。 由于早就得了百里轻风嘱咐,所以山寨守卫恭恭敬敬的将楚寻迎到寨中。此处说是寨,实际上将其称为山中城也不为过,高墙深垒,碉楼林立,即便和镇南关相比,单就防御系统而言也是不遑多让。 这一路上匪寨中人也不掩饰,面带得意的将各种机关设施讲给楚寻,楚寻听后连连颔首,他们的确有得意的资本,此处防御体系之健全,远超自己想像。 山中城将五座雄峰连通,百灵轻风所在的总寨位于五座山峰中最高的那座,翻山越岭自不必提,两座山峰间的悬桥却很是让楚寻吃惊,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原理,竟能让长达里许横跨两座雄峰的悬桥断开,但需要连接时,只消按下什么机关,便可自行连接。 这其中涉及到的机簧理论太过深奥,楚寻着实是看不明白。 “悬桥一旦断开,两峰之间便是一段连神海大能都无法衡越的距离,若想攻入总寨,便要从山下发起进攻,可此山陡峭如剑,从山下发起进攻的话驻守在山上的人马便只需放下滚木垒石便可化解,端的是易守难攻的典范。”楚寻也不顾及,以分析的方式对山寨防御夸赞起来。 领路的匪人听后,脸上得意更浓,笑道:“公子只看到表面,殊不知此山之下还有诸多厉害机关,莫说是从山下进攻,若真有敌来犯,恐怕都近不得此山里许之内。” 对于此言,楚寻没有丝毫怀疑,同时也暗中庆幸,幸好自己稳重,并没有直接对他们发起进攻,而是选择了驻扎观望,否则这一战下去,损伤必定极其惨重。最主要的是,还未必拿的下来。 由此可见,战争和江湖争斗的确不同。说实在的,百里轻风不过一灵溪玄修而已,放在江湖中不说微不足道,却也只能在中下游徘徊。 但这是战争,你想毁灭一个势力,就要把他的老巢端掉。像这种据点,即便来上十几号神海大能,也是没可能轻易攻克。 而江湖对决在很多时候就没那么复杂了,也许双方首脑分个高下见个生死便算了事。比如若是大掌柜击杀了道宗掌教,那便可以轻易入主道宗,同理,大掌柜若是陨落,神剑峰从此也不再会有今日的地位。 当然了,江湖势力的首脑往往拥有绝世神通,想要致使他们陨落,也是比登天还难。到头来大多还是慢慢削弱这个势力的底蕴,然后才能得手。 换个方式形容,若要彻底终结一场战争,则是需要将这个“点”毁灭。而若要终结一个江湖势力,则需要将这个点中最强的人终结,两者异曲同工,但前者相对复杂的多。 因为这个点可以是一座小小的山寨,也可以是庞大的城池,甚至是某片地域。 就拿辰王来说,他的点就不只是龙骨城那么简单,南地十三关,只要有一关丧存,他的势力便不算终结。所以皇庭才要发兵十万,从镇南关开始逐步推进。 不知不觉间,楚寻已经在引领下跨过里许悬桥登上对面山峰。 此峰和神剑峰肯定是比不了,但仍可称为高耸入云,身处山巅,那种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油然而生。 由于悬桥是直接连接两峰顶端的,所以跨过悬桥之后便可直接抵挡总寨所在的山巅。之前在本部的山巅观望,这里只是一片高墙环绕的防御地而已,但此刻进入内里,楚寻便又是不由惊讶起来。 走过高耸的寨门之后所呈现出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甚至柳暗花明也不为过。 但见青砖碧瓦房舍俨然,时值春季,百花齐放树木昌荣,这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匪帮的根据地,反而更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这里的房屋皆为木屋,且都是同一种木质搭建,规格统一中透着一种秩序感。由于房屋众多,所以巷弄便显得纵横交错,但这并不妨碍本该与秩序感违背的恬静感存在。 放眼看去,一条“十”字型大道将居民区切割成四片区域,而在这十字大道两侧,集市、酒楼、钱庄、私塾、布行等一切应俱全,巷道中时不时传来小儿嬉闹的声音,抬眼看去阁楼开窗处甚至还有书生秉书习念,更让楚寻吃惊的是路边首饰摊旁聚集了许多妙龄女子,一个个叽叽喳喳讨论着此番新进的首饰哪个才更适合自己,带着哪一个才能让自己的意中人更觉自己美丽…… 所有的一切,全都颠覆了楚寻对匪的概念。孩童可以理解,毕竟匪也有妻子。书生勉强可以理解,就当是匪寨为了培养自己的人才。可这群妙龄女子是怎么回事,总不会都是压寨夫人吧,不可能这么多啊,而且看她们好似生活的很快乐平和,还有,若是被强掳而来,又何谈意中人啊! “公子,公子?” 见楚寻看的失神,带路那人便轻声唤了几句。楚寻闻言转醒过来,由衷叹道:“百里轻风真乃大才,如果九州做主之人是他,想必便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哈哈,公子也这么觉得是吧,咱们满寨三千兄弟都这么觉得!”带路人豪爽大笑,显然以能够成为百灵轻风的“小弟”而感到自豪。 随后两人便走边聊,很快便见到了百里轻风,只是再度让楚寻意外的是,百里轻风并没有像楚寻认知中的那些首脑人物一样,住着最好的住所,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他是在路旁的一个小包子铺见到百里轻风的,此刻百里轻风正和一群孩童围着木桌而坐,桌上是几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带路那人想要通禀百灵轻风楚寻到了,但楚寻却摆手示意别去,他想看看,不知道想看什么,但就是想看看。 不过那带路人似乎知道楚寻想看什么,会心一笑,便自己去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他当年走投无路决定落草为寇的时候,第一次上山便是这个反应。虽然楚寻不是落草为寇,但见到了违背认知的事物,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百里大叔,你不是说给我雕刻一把木剑吗,小锁儿都有了,我还没有呢。”一个小脸粉扑扑的小女孩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眨动着大眼睛对百里轻风说道。 “你是女孩,要木剑干嘛,那是男孩子玩的东西,大叔现在正在给你刻一个小木人儿,估计明天就刻好了。”百里轻风笑着说道。 “真的啊,我就知道百里大叔最好了!” 小女孩欢呼雀跃,百里轻风却是连连告诫,关切的告诉她吃饭时不要大呼小叫,体不体面的还是其次,呛到可就要难受了。 然而小女孩也很听百里轻风的话,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吃起小笼包来。 那群孩子似乎都十分喜欢百里轻风,一口一个大叔叫的甚是甜切,楚寻从旁看着不由的便泛起微笑,这种场景,让他心中莫名宁静。 吃了好一会儿,小孩儿们终于吃饱,百灵轻风唤过店家给了几颗铜板,起初对方不收,但最终没能拗得过他,只好收下。 “老陈,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毛病啊。”百灵轻风笑道。 包子铺老板摸了摸头,道:“咱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咱知道是您给了我们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别说是几个包子,便算是命,若寨主要取,老陈也绝不会含糊一下。” “说这什么话!”百里轻风佯怒,随后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有需要你们搏命的那一天,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想必我百里轻风也是已经不离死不远了哈。” 老陈听后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百灵轻风的意思是只要他不死,他便不会让生活在寨子中的普通人上阵拼杀。 “对了,你有空去跟赵大哥说说,我每次路过东巷都能见到他蜷缩在墙角,还摆了一口破碗,竟然张嘴问我讨几两银钱。”百里轻风突然想到此事,开口说道。 楚寻听得此言,却是有些不懂。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会在乎区区几两银钱,要知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百灵轻风给的,连安宁这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都给了,还差几两银子几颗铜板么?更何况听他话里意思对方应该是一个乞丐,施舍施舍又有何妨。 因为好奇,楚寻便听得更加用心。只听老陈叹了口气,道:“寨主是不知道啊,咱没少跟赵六讲道理,可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总是觉得您有花不完的钱,所以给他点也无妨。但他哪里明白,您是在教他靠双手获取的道理啊!” “别别别,老陈你可是抬举我了,我没想教他什么道理。我只是觉得,只要手脚健全,想在这世间混口饭吃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更何况是在我的寨子中。他镇日想着不劳而获,让我十分气恼。” 百里轻风顿了一下,又道:“我百里轻风最看不惯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有能力却不作为,另一种便是没能力还瞎嚷嚷。赵大哥是这第一种人,我同情他但并不代表我需要为他负责,带他回来是因为看见他把仅有的半个窝头分给了一只垂死的小狗,只是万万没想到,即便离开了外面那种不公平的世界,他仍旧不愿意自力更生。唉!” 楚寻从旁听着,可谓感触颇深。百里轻风建立的这个小世界,简直就是理想中的乐土。可是,不说壮大,像这样的乐土,便是想着乱世中保全下去,也是很难的吧? 在感慨的同时,楚寻却也想到了两点比较现实的东西。第一,百里轻风这个人貌似有些矛盾,一方面为人们努力构建着安静宁和的乐土,一方面却又对抗皇庭企图加剧乱世的到来,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他说他最讨厌的两种人中有一种是没能力还瞎嚷嚷的,由此可见,此人先前说尽诛楚寻本部,看来真不是一句狂放之语那么简单…… 154、意外突发 楚寻正自遐思之时百里轻风发现了他,而后又跟包子铺老板说了几句什么,便面带笑意的向着这边走来。 见得百里轻风来迎,楚寻便收回神识,笑道:“若不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地方。哦,不对,是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匪寨。” 这既是由衷之语,又是玩笑,百灵轻风闻言笑道:“公子来的够早,在下这边还没准备好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自嘲道:“说实话,我们这儿酿出来的酒水,便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恭维。” “无妨,你就给我琼浆玉液,我也喝不出个四五六儿来。”楚寻摆了摆手,旋即从须弥戒中取出自备的酒水。这两坛酒是从肃却那里偷来的,楚寻虽不懂酒,但却知道肃却私藏的酒水,绝对全是好酒。 像他们这种人压根不需要无谓的客套,见得楚寻自带酒水,百里轻风很是高兴,道:“如此甚好,省的我还得差人去镇南关中买酒。” 随后两人找了一家菜馆,百里轻风说这家的小菜甚是美味,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伴着几碟下酒小菜,两人开始边吃边聊。楚寻最关心也最搞不懂的还是那个问题,为何百灵轻风一边努力构造乐土,另一边却极力阻碍皇庭讨伐辰王,以此来加剧九州陷入动荡。 百里轻风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的避讳,他的观点是青霄国在青霄皇的统治下几乎可以称得上国泰民安,但其中隐患却也显而易见,官僚体系庸碌无能,蛮夷外族虎视眈眈。眼下是青霄皇在位能够镇住局面,若他归天,凭朱佲的性子,恐怕绝难再有如此安宁之世。 当然了,百里轻风如此设想并非否定朱佲的能力。他也承认,朱佲在战争等方面的天赋甚至要超过青霄皇,但朱佲的性格却注定了他将会是一个野心勃勃以一统九州为理想的枭雄。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朱佲真的能够将九州各族尽数归拢,但即便开疆扩土取得巨大成就,朱佲流芳千世,可成就这些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要黎民苍生来承受。 换句话说,一统天下后固然有肯能开万世太平,但拥有雄霸天下的能力并不代表拥有同等的治国能力。百灵轻风认为朱佲会是一个合格的霸业成就者,但却并不认为他会是一个能够做到以民为根的贤明国君。 因此,他要终结青霄国的王朝,而想要终结青霄皇朝,眼下无疑是比价好的时机。此举必然会导致青霄国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动荡,但这动荡给黎民百姓带来的痛苦,却绝对不会比朱佲继任后四处征讨严重。 如此一说,楚寻便明晓了。不得不说,他现在也有同感。朱佲此人勇武好战,骨子里便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孤傲,他若登临青霄大统,毫无疑问是会对蛮夷为首、还有那些频繁躁动的周边小国发起战争的。 也许凭他的能力能够办到,但兵马从何而来,粮草何以供给,自然是在民间征集,到头来即便成就英明,苦的却还是百姓。 同时,楚寻也对百灵轻风更加高看一眼,此人不但看人眼光精准,而且为了苍生,还能够不惜背负骂名忍辱负重,这着实很难。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与他结识,恐怕楚寻现在还会认为百灵轻风只是辰王的一条走狗而已。 在两点疑惑之中,此事楚寻已经得到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至于百灵轻风凭什么自信可以尽诛己方人马,那可就不太好多问了。毕竟现在还不是盟友,不能问这种令人为难的问题。 随后便是畅饮,两人谈天说地各抒己见,百里轻风的很多想法都让楚寻由衷敬佩。投缘则话多,话一多这酒便喝的没完没了起来,从清晨到晌午,终于在楚寻不胜酒力之后,两人这才作罢。 实际上酒还真就没喝多少,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高谈阔论,但楚寻就不是那种酒量大的人,估计也就一坛左右,被他生生磨了半天。 喝多了自然就得留着寨中休息,迷迷瞪瞪的睡了一下午,晚间时楚寻转醒,便和百灵轻风告辞,准备回归本部。 回的太晚肯定是要害人担心,算算时间顾盼兮那货应该也快醒了,她醒来之后若是得知自己只身前往敌寨与敌寨大当家喝酒,那不得气死。 百里轻风性子坦然,楚寻要回他便不会假意挽留,一路将楚寻送上悬桥还不算罢,按他意思,送到山下也不过分。 此刻天色向晚,夕阳残虹映满长天,极目远眺,地平线似被镶上了一条金线,山河落日,好不壮美。 两人于悬桥上缓行,说实话都有点没聊够。今天过后,楚寻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惺惺相惜,他和朱佲之间,不过是出于对对方武德和能力的尊重而已。 所以才会有诸多不同意见,才会在真正涉及到决策的时候,闹得个不可开交。 而他若是真的和百里轻风完成联手,则永远也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因为双方有异曲同工的目标,也有能让对方敬佩的精神。要知道,敬佩和尊重完全是两码事,敬佩是打心里承认对方,而尊重则是认为此人身上有着值得正视的点,一旦这个点发生扭曲,那所谓的尊重便也就消失无踪了。 边走边聊下,两人很开跨过悬桥,到得这里楚寻谢绝了百灵轻风的相送。 “又不是再不来了,弄不好一个心血来潮明早儿还得叨扰百里大哥呢。”楚寻笑道。 “不闲叨扰,怕只怕你心疼你的好酒。”百里轻风也是开起玩笑来。 “哈哈,还没等来呢就把话封死了,这么说我若是带不来美酒,你还不让我进寨门了怎地。” “那是自然。” 爽朗的笑声中,两人终于是拱手作别,然而正在此时,山崖下方突然传来剧烈的轰响声,那种感觉就好像厚重的城门被攻城木猛烈撞击一样,响声回荡山谷,震慑人心。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徒然皱眉。自此处可以看到山壁靠下处,壁石突然开启数道石门,这些石门隐藏的天衣无缝,平时若不是仔细观察,绝难发现。而这些石门开启之后便有咔咔的机簧运转声响,随后便是巨大的铁锤从石门中运行而出,开始对着山谷狂轰猛砸。 方才他们听见的轰响声便是这铁锤落地的声音,铁锤足有普通房屋大小,石门距离地方约十五丈距离,这种重量再加上高度和机簧运转所带动的惯性,那落地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此刻楚寻也终于明白了来时领路人的话,要从山下对此寨发起强攻,实乃寻死之道。 然而,这还不算完。也不知又有什么机关被触发,山壁上许多肉眼难见,隐藏的极为完美的箭洞中开始射出漫天箭雨,咻咻声响不绝于耳,数以万计的羽箭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攻击网。且在这攻击网中,楚寻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远超寻常兵刃的锋锐,想必这些羽箭,必然是玄铁所铸的破玄箭弩。 “会不会是你的人。”百里轻风脸色不太好看,他紧紧注视着山谷下方,忧虑问道。 从清晨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楚寻迟迟未归,四剑奴有理由也有可能前来窥探,但楚寻觉得不应该是四剑奴,因为他临行之时已经百般嘱咐过了,以他对四剑奴的了解,虽不放心,却也不该如此贸然行事。 “应该不是,但为策万全还请百里大哥先将这机簧关闭为妙。”楚寻面色凝重的说道,此等防御体系,莫说四剑奴,便是大掌柜亲自入阵,也绝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当然了,机簧发动的原因未必就是四剑奴闯入,不过既然存在这个可能性,那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哪知,百里轻风却是叹道:“此阵无有关闭机关,只能待其自动结束。” 楚寻闻言眉头大皱,看向百里轻风的同时心头却猛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不过说是不祥也算很准确,总之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悸动,像是这入阵之人必定会和自己有所牵连那般。 百里轻风见得楚寻神色,还以为楚寻是不相信这防御大阵无法主动停止,于是解释道:“此阵为绝阵,建成之日我便下达过命令,任何人等不可擅自进入下方山谷,并且配备了极为完善的监察体系,所以有人贸然闯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此阵之所以被称之为绝阵,乃是因为此阵关系到总寨的安危,可以说是总寨的最后一道防守大闸,想要通过此地之人必然是对总寨有所企图之人,因此此阵只有的作用便是力求诛灭来犯之敌,所以只有发动,没有内部停止的机簧,这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内鬼。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楚寻闻言微微摇头,道:“百里大哥多虑了,我并非是怀疑你,而是有种预感,这入阵之人,必定与我有所关联。” 听得此言,百里轻风面色一变,人与人之间的确是存在心灵感应的,这很难用言语来解释为什么,但却无法否认。楚寻既然这么说了,可能性便绝不会低,若真是楚寻的亲近之人误闯此阵,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155、现身 “楚兄弟稍待,我去去就来!”百里轻风说罢便欲闪身进入山谷,楚寻见状赶紧将其拦住,道:“百里大哥莫要以身犯险,如果来者真的是我方人马,那么不是大掌柜便是四大剑奴,他们的实力远超于你,若无法突围而出,你便是下去也没有用的。 ..” 这是实话,四剑奴为天河巅峰,甚至可以媲美神海初期,大掌柜更为神海巅峰的绝世神通,若以他们的能力都无法安然出阵,百里轻风下去不也是白白送死。 “唉!”百里轻风沉重叹息,很显然,他人同楚寻的说法,而作为此阵的督建者,则更是深知此阵之威能。 事已至此,两人除了祈祷入阵之人与楚寻无关外再无他法,只得密切关注谷中形势,若有绝佳机会,方可尝试出手援救。 很快的,入阵之人似乎已经陷入困境,山谷中连连传来怒吼,一道飞速穿梭于箭网之中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见得正主儿,楚寻徒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纵身向谷中掠去…… 这次轮到楚寻冲动,百里轻风自然也是赶紧出手将其拦下,皱眉问道:“莫非真是楚兄弟的人?” 然而,楚寻并没有理会百里轻风,他现在已然完全心神失守,所有注意力都被谷中那道飞驰的身影所吸引,口中则是艰难的挤出两字:“胡……万……” 胡万!入阵者正是胡万! 此刻胡万周身被一层稀薄的暗红色气息所笼罩,铁锤是应对大批兵力为设计,那些箭网则是为了针对实力较高的玄修,铁锤好躲,但箭网之密集犹如蝗灾,胡万仅是一个开玄巅峰的玄修,如何能够在此阵中逃出生天! 楚寻看的目疵欲裂,心情之复杂无以言表,他怎么也想不通,胡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由于被百里轻风牢牢的控制着,所以楚寻并没有机会冲入谷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胡万在绝杀大阵里挣扎。每一道破玄箭弩闪过,楚寻都是心头一紧,就仿佛身临箭雨之中的不是胡万,而是他自己那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万身形开始越发滞怠起来,很显然他已经消耗过重,开始出现玄气不支的情况了。 楚寻此刻满心满腹都是在替胡万担忧,然而他却忽略了重要一点,如果胡万还是开玄巅峰,他又岂能撑得如此之久。 终于,谷中传来一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其中似乎饱含着无尽愤怒,似野兽嘶吼,又是恶魔咆哮。 百里轻风微微蹙眉,他虽也在担忧,但和胡万之间毕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相对来说算是“旁观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寻没能看到的异状,却是被他看在眼里。 从胡万的身上,他感受到一种磅礴的煞气,那煞气已经强烈到与胡万自身修为极不对等的地步,仿佛凝成实质那般,环绕在胡万周身数尺之内。 之所以说是凝为实质,不仅仅是因为肉眼可见,更因为在那种极为强烈的煞气牵动下,胡万所在之地的天象已然产生变化,红云翻滚、电闪雷鸣,仿若天罚将至,始终随着胡万的移动变换位置。 这,该是多么强烈的煞气才能引发的现象啊! 百里轻风脸色越发凝重,此刻,他甚至有些希望胡万殒命阵中,因为若是放的此人入寨,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个坦荡的人,心里有这种想法便会直接说出来,毕竟这名为胡万的家伙好似对楚寻极为重要。 “楚兄弟,恕我直言,此人煞气太重必为祸患,若是……” “他是我的兄弟!”楚寻面色都有些狰狞起来,这句话似从牙缝挤出那般。 “唉!”百里轻风又是一叹,他能够理解楚寻现在的心情,大义灭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更何况眼下的局面远比大义灭亲还要难受,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殒命,不但无法出手救援,还得用为民除害来安慰自己,这种事对于一个重情义的人来说,该是何等煎熬。 实际上楚寻并不感到煎熬,因为不管胡万变成什么样,他都没真正想过所谓的大义灭亲,这算是自私,但自私又如何,人不能始终为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活着,心念九州苍生不是楚寻的责任而是情怀,如果仅仅因为自己的兄弟莫名坠入魔道便将杀他视作为民除害,那么这个看似正义的人才是真正的毫无人性。 楚寻现在的情绪是愤怒的,因为他心里只有“胡万不能死!”这一个念头。但他却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所以他愤怒,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放开我,纵机会渺茫,我也要尽力一试!”楚寻开始挣扎,但百里轻风实力高出一个大境界,所以无论如何挣扎也是无法脱离百里轻风的控制。 不过,百里轻风此刻也并不轻松,他能够感受到楚寻身体里有数道奇异力量,这些力量虽没有针对于自己,但却让其时而入赘冰窟,时而玄气涣散,甚至单论无关玄气的自身力量,也是让他极为吃力。 皱眉深思片刻,百里轻风认为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无奈之下只有一掌击晕楚寻,旋即又连封其数道大穴,做完这些才算彻底放心。 视线再度转回场中,胡万的身形已经越发缓慢,可见看出,无需半盏茶的时间,他将失去抵抗能力。 咻咻咻! 三道羽箭破开玄气防护直射而来,胡万因速度减缓已然避无可避,但在此刻,他却突然狞笑起来,原本环绕周身那稀薄的红雾突然暴散,紧接着便是红芒大涨,一瞬间将十丈方范围内尽数笼罩。 红雾极为浓重,百里轻风便再也看不清楚胡万本人,只能见得一团红雾于山谷中凝聚不散,虽没有移动,但却滚滚翻腾,无数支羽箭受到牵引射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生息,没有惨叫声传出,也没有羽箭被受到防御阻碍而被崩飞出来的情况,不知是不是已经直接将胡万钉死于红雾之中了。 百里轻风静静看着,据他估算,此阵最起码还得持续半个时辰,以箭洞每两息射出一支羽箭来看,在这半个时辰里射向红雾的羽箭至少要有数万余支。要知道,这可是破玄箭弩,在如此数量的堆叠下,即便神海大能也得被射杀当场。 更何况,此羽箭的巧妙之处在于能够自动受到玄气牵引,虽然会因此减弱一些威力,但还是那句话,数量的堆叠,已然足够致命。 如果不出意外,待得大阵停止之时胡万必然丧命。这对于百里轻风来说是一件好事,即便胡万是楚寻的兄弟。 这怪不得他,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自私的。楚寻因为胡万是兄弟而想要救他,那时的楚寻绝对不会去考山寨的安危。而百里轻风想要胡万死于此阵之中,同样也为了自己的山寨之人而考虑。这有可能成为矛盾的爆发点,但却不会衍化成怨恨。更何况百里轻风也的确没有援救胡万的能力。 实际上他多虑了,因为不管胡万是否能够活下来,楚寻都不会把过错归咎于百里轻风身上。 在箭雨呼啸中,半个时辰终于过去,下方山谷开始变得安静起来。随后有人跑来请示,百里轻风示意他们下去打扫战场,将破玄箭弩收集起来重新装入箭洞。他自己则也是飘身入谷,因为胡万是楚寻的兄弟,所以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闯入山谷,都得好好安葬。 很快便来到红雾所在的位置,此刻红雾仍未消散,在靠近之时仍有浓烈的煞气时时散发,百里轻风皱了皱眉,缓缓向前靠去。 越往前走,煞气便越发浓重,同时一种危险气息不由浮上心头。 “不好!” 百里轻风刚刚开口,便见得红雾猛然暴散,一道黑影狞笑着从中扑出,直奔自己而来。 引诀出掌,百里轻风直接使出十层十的功力,巨大的掌影带起猎猎风声,向着胡万拍去。 胡万笑的越发狰狞了,一双铜铃大眼中满是赤红,面对巨大掌影,他不闪不躲,待得掌影临近,只见胡万面前赤金光芒闪烁,一面巨大的盾牌浮现而出。 轰! 掌影拍在巨盾之上,激荡的气息似的方圆五丈之内尘土翻飞,许多还在兀自收集箭支的山寨众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崩飞出去,生生震毙。 望着悬浮于半空中的巨盾,百里轻风瞳孔中满是骇然,纵轻风云淡如他,此刻也是不得不骇异万分。 那是他见过最诡异的图案,单用厉鬼已然无法形容。巨盾之上,红光衍生出繁复的纹路,闪烁不定中,一只巨大的头颅从虚空里伸了出来。 头颅形似玄武,实际上也的确就是玄武,但此刻在百里轻风眼中,这却是一头吞噬灵魂的荒古恶兽。 “你想杀我?”胡万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狞笑着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声音中饱含着蔑视和阴冷,即便这是很粗重的嗓音,但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无需辩驳,我感受得到。”百里轻风还未待答话,胡万便再度开口说道。 说完,他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山谷上方的山寨,狞笑两声,“我还感受的到,那里有最纯正的魂魄和最新鲜的血液。” 面色一寒,百里轻风所料不错,胡万真的是奔着山寨来的。只是,连此等的防御大阵都没能将此獠灭杀,放眼此地,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156、绝对防御 拦不拦得住也得拦,自打百里轻风从上一任寨主手中接过大当家之位那时起,他便发誓要保护山寨周全,若有人想对山寨不利,便得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 “恶獠受死!”百里轻风清喝一声,须弥戒光芒闪烁,一柄七尺长枪便出现手中。 此枪通体银白,枪尖儿处隐有雷芒窜动,百里轻风持枪傲立,凌空一点之下,便是一道井口粗细的光柱激射出去。 “呵,倒是小瞧了你。不过想来也是,堂堂山大王,岂能没件儿圣器压手。”胡万冷笑一声,旋即震气横盾,猛然向下压来。 从胡万这句话中可以看出他现在还保持着判断力,这说明他并没有完全走火入魔,不过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起疑,为何好端端的一人,竟变成这幅险恶模样。 不过楚寻现在仍处于昏迷当中,是以并不能见到胡万的样子。 眼见巨盾压来,百里轻风不退反进,银枪连环挥舞挽出数朵枪花,随着枪花蹂身而上。 先前那道光柱甫一接触巨盾便爆炸开来,巨大的响声震得人耳鼓发痛,强劲气浪四下波及,竟是将方圆半里尽数涤荡,一时间尘土翻飞。 半空中,玄武恶兽已然探出小半个身子,它体型巨大堪比小山,两盏明灯般的双眼在夜幕中闪烁幽红光芒,阵阵嘶吼般的低吟于山谷回荡,摄人心神。 虽不知晓这恶兽玄武到底有何等凶威,但百里轻风却知道决不能让胡万将此兽召唤出来,否则本就没有多少的胜算,也将一扫而空。 脸上升起一抹决然,百里轻风将数朵枪花抖出,以此遏制胡万的来势,同时急速后退旋身升空,单手持枪做投掷状,口中喝道:“乾坤一掷,破魔枪!” 随着喊声落下,百里轻风周遭的虚空徒然塌陷,准确的说应该是银枪将附近玄气尽数榨干,全部吸取到枪身之上。 在吸取大量玄气之后,银枪开始了猛烈的震颤,同时银白光芒大盛,于枪身环绕运转,形成一道威力惊人的螺旋劲气。 “雕虫小技!” 胡万依旧不屑,先前那几朵枪花轰在玄武盾上爆响连连,但却如搔痒那般,根本无法对其形成丁点伤害。甚至是遏制作用,都没能起到。 百里轻风见状一惊,他本想通过那几朵枪花来暂缓胡万的来势,而后腾出距离施展绝技破魔枪,这破魔枪威力巨大,虽只是灵溪境玄功,但却具有堪比天河的威能,只是优劣往往相伴,在此等远超同阶的威力下,最大的缺陷便是这破魔枪不但伤人亦是伤己,只要处于破魔枪威力范围之内,便会受到波及。 原本他与胡万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可熟料那几朵枪花却丝毫没能阻挡胡万的脚步,如此一来,两人间的距离不但没能拉开,甚至较之先前,还更近了一些! “管不了那么多了!” 狠狠咬了咬牙,百里轻风决定鱼死网破,这是他的最强一击,而最强一击往往伴随着玄气消耗巨大的缺点,若放弃此击,短时间内想要再次使出,怕是没有可能了。 到得此刻他也管不了什么波及不波及的事儿了,不能诛杀此獠,寨中的人便会遭殃。虽然牺牲自己也未必拦得住胡万,但尽力而为终究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百里轻风毫不犹豫的将破魔枪掷出,螺旋气劲在急速旋转的前进过程中越发壮大,如陨石坠落那般,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尾。 两人间距离不过百丈,以破魔枪的去势可以说是转眼即至,嘶嘶锐响摩擦着耳鼓,瞳孔中枪影越发临近,但胡万却再度冷笑起来。 “看来你好像不太理解玄武盾的威力,那我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绝对防御!” 古老晦涩的咒语响起,胡万面色肃然低声念唱,玄武盾如受应召,顿时红芒大盛,那些繁奥的纹路便像似活络起来,条条血线般的光线于虚空连接汇成一副诡异图案,这图案一成,便有无穷的煞气弥漫而出,山谷中瞬时生息全无,就好像所有的“势”都被压制,所有的生机都在悄然灭绝。 便是连破魔枪的来势也在肉眼可见中减缓,先前七八十丈的距离连一息都没用上,但在此图成型之后,剩下那二三十丈的距离,却是如同陷入了沼泽般,有种缓慢下沉的趋势。 甚至说,是被吞噬都为不过! 百里轻风心中惊骇莫名,他从未见过,甚至从听说过这种防御手段。破魔枪去势减缓并非因为对方发动了什么劲气来进行阻隔,而是有一种时间在停滞的感觉。而且此刻也不只破魔枪,百里轻风眼角余光可见,山谷中那些幸存的兄弟们的动作,都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就连自己,也是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但是,胡万却能够行动自如,在一片可控范围之内,依旧保持着丝毫不受影响!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胡万将他们的时间抽走!换种说法,那就是胡万的行动已然建立在时间之上! 这是何等恐怖的防御之法,再此法之下,莫说自己,便是神海大能又如何伤的了他! 此刻百里轻风豁然开朗,难怪那足以诛杀神海大能的大阵都没能阻止此人,身拥如此诡异的防御大法,便是再把大阵的威力增强一倍,也绝难对其造成实质上的影响。 “先前在红雾之中,你便是施展的此法吧!”百里轻风不由惊声问道。 然而,他的声音似乎都被凝固,按理将这句话说完只需一二息时间,可百里轻风却感觉过了去一盏茶的时间。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胡万轻而易举就避开了破魔枪形成的螺旋劲气,也正是避开的那一刻,凝固和束缚突然消散,空间似乎瞬间恢复正常,百里轻风只感觉浑身一松,但胡万已然如离玄之箭般,向着他轰击而来。 由于破魔枪损耗了百里轻风过多玄气,又被这诡异的转换弄的猝不及防,此刻百里轻风眼见胡万来袭,竟是难以做出招架之功。 轰! 玄武盾如同巨石一般撞在百里轻风胸口,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肋骨粉碎的声音,五脏六腑好似都被震碎,一口腥甜抑制不住的涌上喉头,随后哇的喷了出来。 身形如同败絮般向地面坠去,百里轻风神志都开始恍惚,他能感受到生命精气正在迅速流失,好似魂魄也要飘出体外,被那恶人吸引而去,炼化成让他更加强大的煞气。 百里轻风的双眼沉重无比,终于抑制不住的缓缓闭合,虽然没能阻挡胡万,但他已经尽力,也算是死可瞑目了。 正在此时,山谷斜上方的崖顶突然传来一声清喝,却是楚寻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本欲乘胜追击的胡万听得此声便终止了动作,旋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之后,调转方向向着密林之中闪去。 楚寻喊得是胡万的名字,他醒来的那一刻刚好看到胡万对百里轻风出手,这种场面让他足足愣了几息时间,眼见百里轻风将要丧命之时才幡然转醒,于是便赶出言阻止。 说实话,在见识了这个“胡万”之后,他根本就没指望着情急之下的喊声能让起到什么作用,但出乎意料的是,胡万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似乎出现片刻停滞,随后才闪入密林,消失踪影。 虽不知胡万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眼下胡万的实力已经远超楚寻,可他在听到楚寻的喊声之后却选择了离开,这绝对不会是因为忌惮楚寻。 至于到底因为什么,楚寻也无法猜测。不过却有一种可能性极大的情况,那便是胡万不想和楚寻遭遇,亦或是他不想在楚寻面前杀人。也许,这是一种逃避吧…… “但愿,但愿你还没有彻底坠入魔道。”望着胡万离开的方向,楚寻暗暗低语,他不想在有朝一日见到自己的兄弟变为正道所不容的邪魔,更不想夹在兄弟情和道义之间饱受折磨。 微微摇了摇头,楚寻抛开这些杂念闪身来至百里轻风身边,当他落地的一瞬间,破魔枪终于在横飞出千余丈之后轰在了山腰之上。 巨响震天,一团银白色的劲气猛烈波散开来,待得光芒消散,可见那山腰之处,已然被轰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大坑。 “这等威力,幸好胡万躲了过去。”楚寻暗自庆幸,这种想法固然是自私的,但却无法避免。 发生了这么多的动静,山寨中早有成群结队的人马向着此处而来,按理说他们早该赶来的,只是方才不知怎地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了许久,而在时间凝滞的异象消失之后,身体便开始无比沉重起来,直到方才破魔枪撞上山腰引发剧烈震动才算彻底缓解,于是便火急火燎的向此地杀来。 当他们赶至的时候楚寻已经将百里轻风伤势稳定住,他所受内伤颇重,但只要及时救治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为有山谷中收集羽箭的幸存者为楚寻作证,所以山寨中人也没有为难于他,否则今天这件事真的是容易说不清楚,毕竟现在只有他在百里轻风身边。 待得百里轻风伤势彻底稳定下来,楚寻便离开了山寨,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胡万,而胡万的变化则更是让他吃惊,显而易见的,胡万身上发生了诡异事件,导致他对生命精气形成一种迫切需求。 此事须得尽快跟委托于大掌柜,趁着胡万还没能远离这里,最好让大掌柜找到并控制住他,否则胡万一旦游走到人群密集之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157、兄长 将此事说给大掌柜和四剑奴之后,大掌柜和寰风火速启程,镇南山脉连绵数百里,在普通玄修眼里也许不小,但在对于大掌柜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范围,如有幸运,也许能够在胡万离开镇南山脉之前找到他。 .. 当然,胡万也可能选择隐藏于山中某处,并非一定是离开镇南山脉,不过这种可能性却是很大,因为从他见到楚寻便选择退走的情况来看,他是不想和楚寻照面的。而楚寻既然已经见过他,那就肯定会展开搜索,所以说胡万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大掌柜走后,楚寻便将其他三剑奴都打发出去了,他现在烦闷的紧,需要自己待一会儿。 顾盼兮没走,但她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静静的呆着。楚寻没撵她,没撵她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只有顾盼兮能够稍微慰藉他烦闷的心境。 不需要说话,只要有她在这里静静的陪着便好。 次日清晨,山寨那边有信使来请楚寻,说是百里轻风醒来,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楚寻先是一喜,旋即心头再度黯然下来。此番胡万突然现身对山寨方面造成不小的损失,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山寨中有很多兄弟丧命,此事很可能成为他和百里轻风决裂的矛盾点。 随着信使共同赶赴山寨,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楚寻出现在百里轻风的病榻之前。 自从进入山寨以来,这一路上楚寻饱受了无数的敌视目光,他能够理解,百里轻风是山寨的天,但这天,却差点被楚寻的朋友给捅破,所以他们恨楚寻也是理所当然。 见得楚寻前来,百里轻风勉力坐起,他现在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甚至说是刚有好转也不为过,眼下依旧虚弱之极。 “楚兄弟,你该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百里轻风脸色煞白,语气都很萎顿。 楚寻点了点头,道:“此事因胡万而起,贵山寨折了多少兄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哪怕只是一条性命,那也足以成为你发誓除掉胡万的理由,所以我不阻止你,如果有一天胡万落在你的手中,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当然,如果胡万被我率先找到,我也绝不会交给百里大哥。” 话音刚落,屋中顿时嘈杂起来,在场的几人都是山寨首脑人物,很显然他们对楚寻的话语感到愤怒。 百里轻风挥手示意安静,随后看向楚寻,因为他知道楚寻的话还没说完。 楚寻投以感谢目光,遇到这种事还能理解对方,给对方以解释机会,不得不说,百里轻风心胸之宽广,令人敬佩。 “但我会替他受责,在找到讨伐辰王一事之后,我愿意为山寨中那些遇难的兄弟赔命。”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又道:“虽然我一人的性命远远不够,但我希望百里大哥能够同意,这算是我楚寻欠你一个莫大的恩情,如果有来世定然竭力报偿,至于今生,贵寨但有所求,我亦会在所不辞。” 这些话楚寻说的很诚挚,虽然并不是什么完美的解决方案,但也足见楚寻之诚心。 百里轻风听后久久不语,场中一时间沉默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却忽然笑道:“楚兄说的没错,如果有机会我必然要杀了那恶獠,但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同时,我也不会将怒火迁就到你的身上。保护不了我的兄弟是我无能,这与你无关。” “我只求一点,如果你找到了胡万,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和他单独对决的机会,这场对决无论谁生谁死你都不要插手,仅此而已。” 楚寻一怔,旋即狠狠点了点头。他能够想象到百里轻风对胡万的恨,但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迁就。 不过,若是放任百里轻风和现在的胡万对决,无异于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寻死路。楚寻知道无法改变百里轻风的心意,因为这是他作为山寨当家想要亲手弥补自己的过错的决心。 当然,所谓过错只是百里轻风自己认为而已,他认为没能保护好兄弟是自己无能,作为一个首领而言,无能便是过错,他想要弥补,哪怕是用性命来弥补…… “找到胡万绝非易事,百里大哥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想了。”楚寻如此说着,但心中却在想,如果找到胡万,定然不能让百里轻风知晓,这虽然是欺骗,但这种欺骗却是善意之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别让我瞧不起你。”百里轻风盯着楚寻的眼睛说道。 楚寻眉头微皱,片刻后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固然是不想百里轻风凭白送死,但这么做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善意的卑鄙。 “好了,话我也说的差不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估计你会很有兴趣。”百里轻风话锋一转,脸上的神色也变为轻松。 “何事?”楚寻好奇问道。 “关于妖族之事,我已经彻查清楚,数月前九州各地频发有人口失踪案发生,据种种迹象表明,便是妖族从中作梗。”百里轻风说道。 “百里大哥如何确定此事为妖族所为?”楚寻越发好奇,他搞不懂为何事先毫不知情的百里轻风却能在事后如此坚定。 百里轻风闻言一笑,道:“因为我有一个朋友,他说的话我从不怀疑。而这件事,也是通过书信在他口中得到了确认。” 朋友,一个能让百里轻风如此信任的朋友,想必此人应该是风华绝貌之辈吧。 “说起来,那人你也认识。” “哦?”楚寻再度惊讶,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是谁。 “哈哈,楚兄弟记性好差。怎地把曾在冶器大比上被你艳压的那人给忘了?”百里轻风纵声大笑,笑的过于激烈牵扯到伤势,便又咳嗽起来。 不过他如此一说,楚寻便豁然开朗了。冶器大比上楚寻过关斩将多的魁首,可以说所有选手都被祂艳压,但如果想在这些人当中挑出一个有资格和百里轻风这种人做朋友的,恐怕便只有他了—— 佛宗镜圆! “没想到百里大哥竟然和镜圆也有交集。”楚寻点头说道,他很理解百里轻风为何会如此信任镜圆,因为镜圆的人格魅力,但凡与之接触过,想必都无法抵抗。 “错,不是交集,是交情。”百里轻风看着楚寻,正色道:“我百里轻风没什么朋友,镜圆算一个,现在也想将你算成一个。” 楚寻闻言竟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说实话,他很佩服百里轻风为人,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很荣幸。 经此过后,气氛缓和了许多,随后百里轻风当即决定与楚寻联合,直至辰王覆灭,直至将妖族赶出九州。 “百里大哥深明大义……” 楚寻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褒奖一下百里轻风,然而后者却不耐的摆了摆手,道:“哪有什么大义,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而已,同样,我也觉得你要做的是正确的事。不过究竟是否正确,只能留给历史来见证,但只要眼下坚信,便也就够了。” 听得此言,楚寻对百里轻风越发敬佩。此人大过自己十几岁,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百里轻风却给他以一种睿智兄长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向来是同辈之中主心骨的楚寻有一种能够依托的信任感。 当然,他并不需要依托于百里轻风什么,但他终归还是一个少年人而已。虽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但他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这种感觉而已。 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舒服,就好像又多了一个家人一般…… 楚寻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渴求这种感觉,就如同对待胡万,即便后者已经坠入魔道,但他依然不愿放弃。因为胡万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 也许,这是因为楚寻从未有过真正的家人的原因吧,所以他总是要将重要之人尽力保护,哪怕一个,也不想失去。 “如果百里大哥不介意,我以后便直接喊你一声大哥吧。”这一刻,楚寻竟有些腼腆起来。 百里轻风一怔,同样的,在这一刻,他眼中的那个少年,竟然锋芒尽敛,变得那么普通,好像只是一个十七八岁普普通通的弟弟。没了客栈公子九州少年强者这一光环,楚寻反而越发真实起来。 “也许在他心中,也渴望着做一个普通人吧。”百里轻风静静想着。 的确,谁愿意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小小年纪便将种种重任扛在肩上,谁又不想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呢。 楚寻最近实在遭遇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即坚韧如他,都感觉到沉重的疲惫。 当然,他可是楚寻,这种疲惫也只是稍纵即逝的少年心思而已。将平时深深藏匿在心底的情绪收起,楚寻目光一震,再度回归为那个“无所不能”的客栈公子。 “大哥权且安心养伤,我这便回去,待得整顿兵马,即可出征禹州城!” 禹州城,镇南关的下一站,说起来此地与楚寻也算有些交集,如果当时在绝玄狱中赵武奸计得逞,那么他现在,便应该是禹州王了吧…… 回到本部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整顿兵马制定方针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傍晚十分,本部开拔,两日之后,禹州城映入眼中。 158、禹州城 禹州城乃是有名的富庶之地,而且不只南地,即便放眼九州也称得上顶级沃土。此地物产丰饶地域辽阔,因地势原因几乎不会发生什么洪涝灾害,连年的丰收确保了军队建设的薪资,所以禹州城虽无天险依仗,但却拥有强大的城防和拉锯战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不过还是那句话,世事有利就有弊。禹州城的繁荣安定使得禹州太守廖默失去了防范意识,城里固然储备着大量的粮草,但他却不去规划,导致每年都会有陈年旧谷腐烂仓中。城里固然有精兵万余,但他却疏于训练导致一个个精神萎靡只思玩乐。城里固然有精明谋士勇武将军,但他却对下属们的意见置之不理,导致将相离心离德难以兼容…… 眼下,便是一副这样的场面。 禹州城太守府邸,宽敞威严的大殿之中,太守廖默并没有端坐在大位之上,而是斜躺着,一副半睡不睡的神情与大殿的庄严格格不入。 台下半跪着一名黑甲将军,此人面貌虬髯威风凛凛,显然是一位久经战火洗礼的老将。 “大人,朱佲已经对镇南关展开猛攻,不出意外,两日后便可破城,七日后便能抵达我禹州城外啊!”老将语气激动,但激动中却满含着无可奈何。 “那又怎样,镇南关防不住不是因为城池不够坚固,而是镇南关太守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他亲自上阵被敌方斩杀,这等愚蠢行为大大削弱了城中守军的气势,如此才会导致朱佲占据上风。”廖默坐直身子,道:“你以为我也和他一样愚蠢?” 老将语塞,他们不知道那场败仗乃是辰王的决定,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倒是事实,哪有本方最高指挥官第一阵就亲自上阵的,赢了倒好,输了肯定会对己方气势造成极大打击。 通常来说这种事一般发生在久攻不下之后的攻城方,守城方粮草充足兵多将广的,只要不是劣势,完全可以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拖垮对方。 这时,又有一人上前两步跪倒,劝谏道:“太守固然英明,但我方也须得早作提防才是。实则,前几天我们便该派出人马增援镇南关,如果当时太守听取这个意见,现在镇南关应该还是固若金汤。” 此人为一名谋士,他那句太守英明说的很是嘲讽,显然仍在怪罪廖默没有听取他们的意见。 廖默冷眼向其扫去,道:“圣上曾说过,禹州城乃是南地经济轴心,不可轻易发动兵戈,若无他的口谕或者指令,我怎可擅自出兵?” “可是大人,战场之中瞬息万变,须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才是,怎好固守成规,在这里坐以待毙啊!”老将再度激动高呼。 “放肆!我禹州城兵多将广粮草充裕,即便镇南关被破也是无妨,何谈坐以待毙,我看你这是扰乱军心!”廖默愤怒而起,不过倒也没什么后话,他虽然昏庸,却不至于乱杀忠贞之辈。 “此事莫要再说,现在增援镇南关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还有兵至半途遭遇敌军的危险,所以我等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守株待兔,说得好听,谁是兔子还不一定呢! 几位将领纷纷如此作想,同时嘴里也开始各自表达意见,一时间大殿中便嘈杂起来。 “安静安静!”廖默压了压手,道:“你等好歹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怎地如此胆小,敌军未至便吓得如此模样,敌军若攻到城下,还如何御敌!” “此番应战的策略本太守已经想好,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凭丰厚的城中储备,不出数月,便可耗死他们。” “话虽如此,但朱佲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肯定有相应的对策,所以我们也要提前防范啊!”老将已经涕泪横流,可见遇到这么一个“不上心”的太守,他是多么悲哀。 “防范防范,你们就知道防范,所谓静观其变不懂么,妄自猜测敌军意图胡乱准备,浪费资源和精力是小,搞不好还会弄的人心惶惶,你们连这点都想不到,还好意思在这里对本太守指手画脚!”廖默大袖一挥,道:“散了散了,本太守累了,须得休息去了。跟你们这帮蠢货为伍,当真煞是费神。” 不得不说,这廖默强词夺理的能耐倒是不小。 再不顾及殿中愤愤的将臣,廖默一边想着该让哪位夫人侍候,一边想着自己的决策是多么英明。 实际上他原本也没这幅做派,盖因辰王自立为皇之后他的官阶从太守提到禹州王了而已,不过官阶虽然大大提升,但手中的实权并没有提升,这也是他迟迟忘记改口的原因,毕竟生活还是那般,辰王自立为皇,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根本转变。 不对,要说根本转变也是有的,就是这群类似于廖默的家伙对享受越发重视,毕竟身份不同了嘛,现在咱也是可以自称“本王”的人物了。 “对了,尔等切记一事,日后须得称呼本王为王爷。当然了,这一点本王做的也不是很好,以后尔等需多多提醒,让本王及早将这称呼适应过来。” 回头说了一句,而后廖默再不回顾,满心畅爽的离开了大殿。殿中,一众将士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悲哀无奈之感。 …… 与之同时,禹州城关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密林之中,楚寻人马已经安好营寨,人少有少人的好处,那便是已经偷偷摸至距离禹州主城如此之近的地方,对方竟然还丝毫没有警觉。 当然了,这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廖默的松散,同时也得说楚寻的人马皆为精英,能够做到这一点,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为了防止被敌方发觉,今夜的伙食便皆是干粮,起火升灶肯定会有火光和浓烟,容易暴露位置。 大帐之中,楚寻与除却寰风之外的剑奴围着案席坐定,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无聊的规矩,各自啃着干粮研究战略。 “我觉得从此处突袭当可成功。”肃却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一说话都直往出喷干粮碎屑。 “你把东西咽下去,恶不恶心啊。”楚寻把他推到一边,地图上都被这货弄的脏兮兮的了。 坐在床榻边的顾盼兮捡了个笑,开始掩嘴偷笑起来。 “肃却说的不错,禹州城南门相对来说应该更容易突破,因为据探马回报,这里在轮值上有很大的漏洞,特别是午夜,甚至会出现一段的空档期。”坤山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朱佲大军已经要攻破镇南关,为何禹州城的防守还如此松懈,我怀疑其中有诈。”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这种,楚寻在这一方面是个沉稳的人,为了尽量确保兄弟们的安全,他总是将事情考虑的无比详细。但关于此事,他却着实是多虑了。 轮值松懈并非禹州守将的计谋,而是真真正正的松懈。负责守卫南门的将领是廖默的小舅子,此人不但是廖默一手提拔起来,且还深得廖默精髓,在不前瞻不作为这一方面,甚至比起廖默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廖默手下的将士也没几个正经货色,镇日的喝酒赌钱,城防,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没有一顿酒席重要。 然而楚寻哪里能知道这些,他的慎重是出于正常情况考虑,错是肯定没错,但此番着实是运气背了一些而已。 “寰风该快要回来了吧,等他回来,让他亲自去城中探查一番,而后在做决定。”楚寻思虑片刻,说道。 几人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们的想法和楚寻一样。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选择在不明敌情的状况下贸然出击。 寰风拥有顶级的速度,这在整体的突袭战略中十分重要,所以他自然不能长时间与大部队脱节。于镇南山脉中连番寻找无果,数日后寰风回归本部。 此时距离楚寻方面在此地安营已经过了三天,在这期间朱佲大军成功攻破镇南关,将破城后的诸多事宜安排妥当之后,留下万人守城,大军再度开拔。 朱佲手下那群货色虽然难堪大用,但不得不说由朱佲亲自训练的先锋探马确实厉害,也不知他们怎么找到的蛛丝马迹,竟然将楚寻本部驻扎之地给探了去。 不过朱佲手下的探马在发现楚寻营地的同时也是被楚寻安插在附近的岗哨给擒获,此刻大帐之中,楚寻正自与那人对话。 “没想到公子速度不慢啊,竟然先殿下一步抵达禹州城外。”探马冷笑说道,他和那些谋士将军不同,他是朱佲的嫡系,对楚寻完全没有任何好感,更别提尊重了。 “怎么,按朱佲的预想,我现在该在哪里?”楚寻淡笑反问,他犯不着和一个小喽啰生气较劲。 “哼,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无非便是人数少容易突进而已。但即便你摸到这禹州城下也是无用,凭一千五百人想要破城,简直就是笑话。”也不知探马哪来的勇气,说话越发放肆起来。 然而楚寻依旧不生气,笑道:“是么,可我怎么觉得,十万蠢材加在一起的作用,好像也比不过我这一千五百名精英呢。” “废话,我们的时间浪费在镇南关上了,否则岂能落在你后面。”探马不忿冷哼,又道:“不过殿下也说了,让着你一些也无妨,像镇南关禹州城这种大型关隘,我方自然会亲自攻破,尔等废材,看看热闹便可。” “哦?看来朱佲还颇有些微词呢。”楚寻呵呵一笑,道:“本公子也给他一个当废材的机会。你回去告诉朱佲,让他原地扎营即可,两日后我亲自打开禹州城门迎他大军入城!” 159、阴谋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 160、螳螂捕蝉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 161、解开心结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 162、欧阳剑圣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 163、变数再生 大殿宽敞,足有百丈见方,一条厚重的红毯直接通向殿首,正中位置乃是禹州王的大位,此刻廖默正端坐其上,盯着楚寻鼻翼猛抖。 显然,他也是没能想到刚才那一击竟被肃却拦下。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那是肃却的功劳,还以为楚寻自己化解危机,故而心头惊怒起来。 惊的是来者实力超过自己想象,怒的是区区两人而已,殿外又有欧阳剑圣坐镇,他们竟还敢如此横行无忌。 “你是何人,可知本王是谁!”廖默喝道。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是谁我也一清二楚,因为我找的就是你。”楚寻笑言,同时凝神感知周遭气息,如果猜测不错,王位左右两侧的帘幕后面应当隐藏了十几名固玄境的修士,而八根一人围抱粗细的庭柱上方尽头处,也都藏着固玄高手。 同时,横梁之上亦是隐藏着开玄初期至巅峰不等的玄修数十人。这些人虽然都尽力屏息敛势,但在楚寻神异体脉的超强感知力下,却依旧无处遁形。 “大胆,你这恶贼莫不是认为本王府中无人?”廖默怒吼一声,他现在的确惊,但却不怕,这么多精英埋伏左右,难不成还能让一个小小少年伤了自己么。 “何谈恶贼,你我各自为营,无外乎敌对而已。”楚寻步步逼近,他和廖默废话的原因是为了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看似对埋伏着的高手毫无知觉的即视感,如此一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方的警惕。 果断不代表鲁莽,在果断的同时却不失细节,这在搏杀之中很是重要。 然而廖默此刻也是抱着和楚寻同样的想法,他要通过不断和楚寻对话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等到楚寻靠近自己五丈之内时,他便是再无退路可言了。 五丈之内,隐藏在帘幕后面的固玄修士便可以各自全力出击,不会因为距离加剧而出现任何偏差或威力减弱的失手。那些潜伏于庭柱和横梁上的玄修落地后则可以快速形成合围,瞬间让楚寻陷入一个腹背受敌的局面。 “本王是王,你深夜潜入王宫便是贼子,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廖默没话找话,他现在有点激动,所以也没心思组织什么语言。 “倒也是。”楚寻点了点头,他看出来廖默那生生压制在心里的狂喜,因为自己距离廖默已经只有六丈距离,只消再前进一丈,便算是“落网”了。 然而,到得六丈之时楚寻偏偏不再往前。只管歪头看着廖默发笑,笑的那叫一个气人。 廖默皱了皱眉头,道:“往前些,让本王看看你这大胆恶贼究竟是何模样。” “站这儿你看不清啊?”楚寻抬手指向帘幕后方,道:“我却看得清,那帘幕后面藏着七道人影。另外一侧的帘幕后方则是八道。怎么还是个单数?莫非你们王府东拼西凑就这点玄修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让廖默形成一种他只发现帘幕后面藏有高手,并未发现其他高手的错觉,同时更是说给藏在庭柱和横梁上的人听的,因为接下来他要率先虽这些人出手。 “哈哈,没想到你这贼人眼光还挺毒辣。没错,帘幕后面藏着十五名固玄玄修,怎样,是不是怕了?”廖默的笑眼里藏着诡诈,不过这诡诈在楚寻看来如同儿戏一般。 “怕,所以我才不敢往前走了。”楚寻笑着,旋即须弥戒一闪,龙影剑已然握在手中:“如果我帮你清理掉王府中的老鼠,你能不能饶我一命啊?” 这突兀的问题使得廖默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老鼠?” “便是这些老鼠!” 话音落下,楚寻陡然对着身后斜上方挥剑,一道凌冽剑气闪烁即逝,随后便是惨叫声起,两道人影断成四截从横梁上滚落下来。同时,楚寻振剑前指,作势出击。 见得此景,廖默大惊失色,再也难以镇定,高呼道:“护我,快快现身,护我啊!” 所有人都认为楚寻的下一步动作是直取廖默,故而心思全部放在那里。无论是隐藏在庭柱和横梁上的玄修也好,还是帘幕后方的也罢,尽数从原位现身。庭柱和横梁上的想要从后方攻击楚寻以暂缓他的去势,而帘幕后面的则是凝神静待,虽是准备化解楚寻攻势,将廖默护个万全。 身后传来簌簌声响,那是急速下落时衣衫掠动的声音。楚寻闻声邪魅一笑,刚迈出的左脚突然用力一旋,身子便也旋转过来,与之同时,他再度挥剑,剑气呼啸而出,直取正自庭柱和横梁上落下的人影。 将前冲状态瞬间转换为回身出击,许多人都能办到。但像楚寻这般自如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猝不及防之下,剑气已至眼前,这一次楚寻的目标是两名固玄境玄修。不得不说,那两人毕竟已经达到固玄境,见得剑气扫来,各自催动玄气护住身体,只听砰砰闷响,虽被击退,但却并无什么致命伤势。 但,这只是楚寻的有一手虚招而已。他已是固玄中期将近后期的修为,岂能不知仅凭这道剑气根本无法斩杀固玄修士,又怎会在如此敌众我寡的局势下白白费力。 “且看我这一剑。” 两人立足未稳,楚寻的身影已然急速掠来,速度之快,远超同阶玄修。但见一蓬血光闪过,那两人的头颅已然翻飞出去。 “你们能不能接下。” 人头翻飞的同时,楚寻将后半句说了出来。 电光火石连斩四人,至此,所有隐藏的玄修全都暴露,而且楚寻也并没有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情况很是恶劣,好在楚寻又退回到了大殿门口的位置,廖默松了一口气,旋即恶狠狠的吼道:“给本王杀了他,取他首级者,直接升将军之位!” 各地王侯都有自己的将军职位,虽然这同是将军头衔,但比起由皇帝册封的将军要官低一品,但这又何妨,毕竟那可是将军大位啊! 听得如此悬赏,一众玄修气势大盛,纷纷冲将上来,便欲和楚寻厮杀。 廖默探手一抓,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固玄境玄修拽住,低声道:“你们二人无需参战,只管保护本王即是,如果情况不妙,当合力轰开大殿墙壁,带本王离开。” 这家伙终于知道未雨绸缪了,如果他早些知道,在当年建造大殿时便留下后手,何必轰墙逃窜,丢人现眼。 也正是因为丢人现眼,所以在没见到劣势之前他不会轻易逃跑,再者来说,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同为固玄境的少年,理应不会落到那种逼的自己逃跑的窘境吧。 话说一众玄修为了官位奋力厮杀,此刻他们哪有功夫分析楚寻的实力,全都在心里想着功劳可别被他人夺去。是以出手之时不但没有配合,反而有些心机之辈故意妨碍他人,处处碍手碍脚。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任谁看来楚寻都是必死之局,先前在顷刻间斩杀四人,那是他的手段而非实力,这次大伙一起围攻,他还怎么耍手段? 关于这一点,对方倒是没想错。楚寻先前之所以能斩杀四人,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心机。不过,他们好像还没弄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 就拿四剑奴和寻常天河玄修来说,四剑奴乃是天河境之中的绝巅人物,可以说他们四个拥有足以碾压除了萧南天之外的任何天河境玄修的绝对实力。楚寻亦然,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但是对上这群货色,不说碾压,在他们本就很不团结的情况下,获胜应该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挥剑挡开数道攻击的同时,楚寻气灌左掌,风雷掌猛然拍出,一名开玄境玄修胸口中掌,直接爆出一个血窟窿来。 出招之后收招之前,这个短暂的时间内往往伴随着致命漏洞,一名固玄境玄修看准机会挥刀来砍,而且他为了求成,也是不顾及同伙,竟直接将内蕴的玄气从钢刀上催发开来…… 一道凛冽刀罡劈斩而下,刀罡湛蓝长达半丈,下落时形成的气场足以令同阶之人行动生缓,若是被这刀劈中,楚寻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然而,对方眼中的漏洞,对于楚寻来说随时可以用四字真经弥补,倒是此人发出这道刀罡可以利用一下。 先以不动如山化解了刀气形成的能够阻碍速度的气场,而后迅速切换飙风之疾,闪身的同时催发玄阴之气,硬生生将两名刚想避开这刀气的玄修封在原地。 寒气加上刀气同时作用,本来他们还有机会避开,但此番算是毁了,脚下直接扎了根,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实际上他们也不是没有对楚寻的攻击进行防御,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少年人催发的玄气不但有能够封冻玄气的玄妙,而且还有一种能够腐蚀玄气的诡异,端的是防不胜防。 刀罡落下,整个大殿都是为之一颤,那两名被封住动作的玄修霎时化为血雾,甚至其他几名实力低末的开玄境玄修,也是受到波及,吐血倒飞出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碎石乱飞灰雾滚滚中,楚寻趁势脱离战团,一剑直取廖默而去! 正在这时,大殿后方正对着王位的墙壁突然坍塌,不过并不是廖默逃了,反而是走进来一个魁梧人影…… 164、第二剑客 只听轰隆大响,坚实的墙壁竟然硬生生破开一个大窟窿,烟尘弥漫中,显出一道魁梧之极的身影来。 不只是楚寻,场中有所有在此刻都是愣了一下,显然,此人的来意就是连廖默也并不清楚,换句话说,这并不是他的安排。 此人突然出现导致打斗暂止,双方各自退到一个安全位置,尽数将目光投了过去。 透出滚滚尘雾,魁梧人影迈着稳若磐石般的脚步,缓缓走了出来。 挺拔似塔,肤如黑铁,肩上扛着一柄长约四尺宽有一尺的奇形大剑,此人每迈出一步,大殿中便震颤一下,那种爆炸性的力量和仿如坚不可摧的凝沉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要说最惊骇的,恐怕还是廖默。一个楚寻已经够他受得了,甚至说威胁到生命都不为过,此刻又出现一个来路不明,好似凶神恶煞的人物,端的是天不佑我。 “护我,护我!” 由于王位靠近破开的墙壁,所以廖默距离那人最近,待得反应过来,立刻惊声呼喊起来。 几名固玄境玄修这才能愣神中缓解出来,纷纷上前将廖默围在中间,同时向大殿西侧角落退去。 见得此景,那魁梧之人铜铃般的大眼中便闪过一丝不屑,旋即目光又落到场中,扫视几圈,最后停在楚寻身上。 此刻楚寻亦是在打量着对方,视线相触,便有无形火花崩散开来。压根不需要说话,从对方的眼中,楚寻已然能够看到那种浓烈的战意。 互相观望片刻,魁梧之人的目光又由战意转为轻蔑,嘴角斜撇了一下,不屑道:“固玄而已,竟弄出这么大动静。” 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嘲讽谁呢,也有可能把双方都带上了,总之那轻视之意溢于言表,显然在场中人有一号算一号,全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正在此时,人群突然传来惊呼。原来是有人认出了此人,喊道:“是重剑无锋,七剑客之二的臧霸!” 臧霸,欧阳剑圣座下第二位嫡传弟子,因擅使一柄未开刃的宽大重剑,是以被人称为重剑无锋。此人早些年在南地颇有威名,但近些年来据说是离开青霄国,去到蛮地和其他国家历练去了,因多年无有音信,所有之前并没能被人认出。 在此时刻,他突然出现,却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听得竟是七剑客之一,廖默脸上立时放出光彩。欧阳剑圣之所以会及时出现在王府且拦住了肃却,这当然不是巧合。三天之前,欧阳剑圣便已经来到大殿,并和廖默说明了来意,且为了保证诱敌深入,经过商议后廖默还故意没有通知守卫禹州南城的小舅子李庆明。而事实证明,此举也的确奏效。 如果李庆明事先得知有人会奇袭城南,那以他的性格和胆量,肯定不会顾及什么计谋,直接派人严防死守或者逃窜而去。如此一来,凭楚寻的聪明便有可能察觉到蛛丝马迹,从而导致廖默本次策略的失败。 不过,若是说的准确点,这诱敌深入的策略,应该归功于欧阳剑圣才对。 再说准确点,则是要归功于三天前深夜造访的黑衣人,若没有他通风报信,欧阳剑圣也不会及时将七位得意弟子及时召回,把局面牢牢控制在他们这一边的手中。 如果没有七剑客,此番的情景便该是是四大剑奴同时出现在王府之中,这种状态一旦发生,纵欧阳剑圣剑道超绝,恐怕也无法首尾兼顾,更别提保护廖默不被擒杀了。 退一步讲,就算四剑奴合力也斗不过欧阳剑圣,他们还可以通过活捉禹州城四方城门守将来进行要挟和制衡,想必以他们的能力,于混乱局面中想要拿住四个酒囊饭袋,应该没什么难度。 总之,由于提前得到消息,一切不利因素都已经排除,七剑客的归位,间接制定了胜局。 当然了,归功于欧阳剑圣、七剑客、黑衣人都不太合适,真正主导这一切的人物,赫然便是,当朝皇子——朱佲! “臧霸……”廖默低声呢喃了一句,旋即便反应过来。俗话说人无完人,同样的,也没有绝对废柴的人物。廖默固然昏聩无能,但他却记性极好,转瞬间,便是想起来了所谓的臧霸,到底是何许人也。 “竟然是臧大侠,此番有您出面,这白脸小儿不足为惧矣。”廖默兴奋高呼,如果记得不错,臧霸早在当年离开南地游历九州之时便已经是灵溪境后期,在七剑客中拥有着与第一剑客徐麟同等的修为,如今时过境,若是不出意外,他的修为应当也已经达到天河境,巅峰! 臧霸闻言转视廖默一眼,他可没有那么重的家乡情结,准确的说,此人之家乡也并非是这禹州城。臧霸来自哪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臧霸幼不记事的年纪,他的家乡便饱经战火,若不是欧阳剑圣游历天下时偶然救之,恐怕他现在不但不会是一名实力高强的剑客,便是早已沦落为荒山野岭的孤魂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受到恩师召唤之后立刻赶返,从三天前接到消息至今,真真正正的万里迢迢,可想而知,这一路上该是如何倾尽全力,以至于无有丝毫懈怠。 欧阳剑圣乃是神海大能,无论感知力还是神识无比敏锐,听得大殿中传来震响和呼声,他便知道自己这位二弟子终于是在紧要关头赶了回来。 而他既然回来了,自己那一丁点后顾之忧便可驱除,有这位得意弟子在场,纵楚寻如何机巧,也是绝难伤到廖默半分。 当然了,廖默的死活对于欧阳剑圣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对于城中百姓却很重要,所以他不能让廖默死,因为这关乎到禹州城的民心定向。 同一时刻,肃却也感受到大殿中突然出现一道雄浑的气息,单论修为程度,那人绝对不低于自己。 不由的,肃却脸上便升起一丝凝重来,纵使他千算万算,也终究是算不到这不远万里赶回来的臧霸…… 脚步轻移,将站位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肃却情知楚寻远非那人对手,所以便打算和楚寻汇合一处,别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夜能否擒杀廖默已经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保护楚寻周全。 可是,欧阳剑圣毕竟是神海大能,肃却那细微的举动却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欧阳剑圣微微一笑,亦是脚步微挪,将肃却去路封死。 高手过招,往往在对峙之中便能分出高下。谁能通过细微举动猜测到后者的意图,谁便可以在还未动手的前提下占据上风。 显然,现在欧阳剑圣占据着上风,他看透了肃却的意图,也有完全有把握将这意图扼杀于摇篮之中。 既然没有取巧机会,那便只能硬拼,肃却眉峰微沉,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决然肃杀。 天序剑缓缓出鞘,一蓬银辉倾洒,随即消失不见。 见状,欧阳剑圣神色微动,不由赞道:“好剑,难得一见的好剑!” 这可是天序剑,位列四神剑之一,自然当得起好剑之称。不过肃却现在可没心思讨论这些,右手长剑上举,左手手捏剑诀,脚下连行数步,森然有序的阵势便衍化开来。 两人之前一直未动手,因为达到这种境界之后,通常无有拼死之心便不需要动手就能分出胜负。眼下肃却露出招式,这说明他决定放手一博了,欧阳剑圣自然也得迎敌。 嗡然声响中,以欧阳剑圣的身体为中心,数道玄气之剑横向绕环,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与之同时,院落上方的虚空中突然闪烁起无数光点,随后又悄然隐匿。 欧阳剑圣抬头看了一眼,他知道那是肃却的手段,还未动手,便已经将几手之后的招数事先安排好,不得不说,四字真经这种攻杀圣法,的确厉害。 不过,这对于欧阳剑圣来说却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他虽然做不到如此缜密的攻防排布,但凭着境界压制,即便落入肃却的攻势牵引,依然有自信做到应变自如。 唰! 急速旋转中,第一道绕环着欧阳剑圣的玄气之剑激射而出,没有很强力的气势和威压,看似平平无奇,但越是这样,肃却就越是慎重。 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欧阳剑圣号称南地剑圣,便必然有着能够被称为“圣”的手段。 玄气之剑去势极快,恐怕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已经出现在肃却面前。正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清响,玄气之剑的去势被生生止住,而欧阳剑圣的瞳孔中,则是倒映出一道刚好筑到护住要害的高度的玄气之墙。 说实话,平常时候肃却之所以每次与人对战都将这玄气之墙筑到“刚好”的高度乃是为了打击敌方心理,而今天,面对神海大能,他怎么可能还会用如此托大的方法。换句话说,这刚好的高度不是他有心促成,而是能力所及,只能做到这样。 差一点,只差一点,这玄气之墙便晚了一步…… 165、十方寂灭 堪堪抵住欧阳剑圣的攻击,肃却面色便越发凝重起来,方才并非他反应不过来,按照他一贯精准无比的计算,那玄气之墙应当是整道筑起在自己身前才对。 ..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弄险的情况,则是因为欧阳剑圣所催发的玄气之剑,看似平平无奇,则是内蕴无穷玄机。 至于这玄机是什么,便连肃却也想不通透。 刚才,在那玄气之剑激射而来的时候,肃却的目光始终牢牢将其锁住,于是他骇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玄气之剑,竟似能无视某一段距离的虚空! 也许这么说不是很好理解,换句话说,便是那玄气之剑能够让某一段距离凭空消失,假若原本是十丈距离,按照常理玄气之剑在行进过程中需要从十至一逐渐渡过,但欧阳剑圣不知使了什么高超手段,竟让中间的“四五六七”凭空消失,仿佛在一瞬间不存在了那般。 即便是肃却,对这种手段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比起速度奇快,显然此法更加难以防御,也是更加的深奥。 “不愧有剑奴之称,老夫倒也是小瞧你了。”欧阳剑圣双手拄着长剑,花白的须发与夜风中肆意张扬,他的语气里透着赞许,但更多的却是强大的自信。 “前辈之名果然不是虚传。”肃却面色郑重,说实话,起初他还真就没看出这号称南地剑圣的老头,除了神海修为之外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一招过后,他便是明白了,也服气了。 不论别的,单是这能使空间化为虚无的手段,便足以配得上这一个“圣”字。 放眼九州,除却欧阳剑圣之外,绝无一人能够做到。即便大掌柜或者青霄皇,亦是不行! “欧阳剑圣曾说他幼年受过高人指点,想必所指点的东西便是这种神奇剑法,那人会是谁呢……” 肃却不禁浮想联翩,这倒不完全是好奇,更多的是因为此事让他联想到自身。四大剑奴各自掌握一种攻杀圣法,这攻杀圣法在青霄国所有法门当中都可以称之为顶尖,甚至有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如此完美的攻杀要义,而他们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因为这四字真经,压根就不是九州之物。 江湖上,很多人都以为四剑奴是师从大掌柜,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肃却、媚舞、坤山、寰风,他们这几个现任四剑奴的本领都是由老一辈剑奴传下来的,同理,他们的上一辈亦是如此,只是代代相传,其根源又在哪里…… 这一点,便是连肃却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此法,绝非是九州之人能够开创的! 很显然,欧阳剑圣的际遇和四剑奴颇为相似,他一定是接触到了什么域外之人,或者域外流传下的事物,才会拥有着神鬼难测的至高剑术。 “小辈,防好了,老夫要再次出手了。” 沉思当中,欧阳剑圣的声音传递过来,实际上无需提醒,凭肃却的反应能力和所掌握攻杀要义的特质,在战斗中进行在复杂的思考也不会影响他正常发挥。 不过不管对方的提醒出于什么目的,肃却还是对着欧阳剑圣拱了拱手,道:“剑圣万务留手,能领教如此高绝剑术,实乃晚辈之幸事,纵最后被剑圣毙于剑下,亦是不枉此行。” “说实话,老夫也很欣赏你的剑术,只不过你这剑术并不纯正,其中涉及到的已经不只是剑道,否则的话,老夫倒是愿意留你一命,共同探究剑之大道至理。”欧阳剑圣不无惋惜的说道。 他说的没错,肃却的剑术乃是有四字真经衍化而来,这种要义不仅仅可以融入到剑术当中,放眼所有类别的攻杀术都是能够完美适用,所以欧阳剑圣才会有如此说法。在他眼里,不是纯粹的剑术便一定不能成为最强的剑术。 “那么,老夫出手了!” 惋惜过后,欧阳剑圣再度催发玄气之剑。嗡鸣震颤之中,竟是同时有三道玄气之剑破空而动。 肃却眉峰一拧,低喝道:“起!” 声音刚落,便又有叮叮之音传来,只见四面玄气之墙竟是同时筑起,而筑起的位置,竟赫然是在欧阳剑圣身前半丈之地! 叮叮脆响自然是玄气之墙挡住了玄气之剑的声音,此刻便是连欧阳剑圣都有些吃惊,因为肃却此番的防御动作,竟是抢在自己暗念口诀化空间为虚无之前! “好一个其徐如林森然有序,如此,你便配得上老夫拔剑了!” 欧阳剑圣战意大起,此刻他还哪里像是耄耋老者,飞扬的银白须发狂舞着,一种凌厉之极的气息,徒然爆发。 这已经不只是欧阳剑圣自身的气势,更多的,乃是他对于剑的领悟。 匡朗朗,长剑出鞘,一汪秋水般的光泽乍然亮起。此刻,便连苍穹皎月都似被掩去光辉,深沉夜幕之下,只有这一丛剑芒惊鸿而来。 肃却只觉一切“概念”都在消失,周围仿佛没有了时间和空间,天地万物都只剩下这一丛剑芒,就连他自己,都在渐渐化为虚无。 “好强大的剑意,这到底是什么剑术!”不由的,肃却惊呼出声,但他不知道欧阳剑圣能不能听见,甚至说他压根也没指望对方听见。 然而,在感受不到距离的地方,欧阳剑圣却是给了他回答:“此剑名极,此术亦为极,故此剑此术,合为——极剑术!” 极剑术,剑术的极致! 此时此刻,肃却心服口服,这的确是在他认知中的极致了,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还有什么剑法能够超越此道。 湮灭虚空,蒸发时间,使一切都在“极”中变为虚无,在“极”的面前,一切光辉都将被掩盖,只剩下那一道剑意一蓬剑影,而它们所能斩灭的,将不只是肉身,更是有一个剑客的灵魂。 剑芒来的并不是很快,甚至有种慢慢悠悠的感觉,但肃却却无法躲避,因为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中,既没有了距离,也没有了时间,因为没有距离,所以那剑芒即便再慢,也终将会在欧阳剑圣想要的时候斩在自己身上。因为没有了时间,肃却所擅长的森然之道,自然便失去了作用。 瞬间,准确的说是无法感觉的瞬间,肃却脸上已然大汗涔涔,这种剑道绝对能毁灭一个剑客,从肉身,至心灵…… 该是想要彻底摧毁肃却,想要他此生再难握剑,所以欧阳剑圣迟迟不下杀手,始终留着这种永世无法超越的剑意,镇压肃却的剑道心灵。 此刻肃却已经闭上眼睛,他不敢再看那蓬惊世剑芒,因为虽然他号称剑奴却并非真真正正的剑客,但终究还是和剑有着莫大关联,再看下去,恐怕真的会被那剑芒压垮意志,此生无法握剑…… 虽不是真正的剑客,但天序剑,却是必须要永远握在手中! 这是剑奴的职责,也是他们的信仰。 猛然间,肃却睁开了双眼,但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仿如……寂灭! 随后,呢喃念唱声起,肃却双手捏诀对拢,张口喝出一个字符:“寂!” 刹那间,一切恢复如常,时间和空间再度出现。但,却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眠,无有任何生息,甚至连那蓬惊世剑芒,都瞬间失去光彩。 欧阳剑圣大惊失色,就在这一瞬间,他徒然感觉到身体内的任何气息都化为乌有,便是连呼吸,都显得毫无意义。 而后,肃却再度开口,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吐出四个字来:“十、方、寂、灭!” 话音落下,眼前能见的一切都变作黑白颜色,一种难言的苍白感浮上欧阳剑圣心头,根本无力抗拒,根本无法阻挡,只是转瞬,便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与之同时,肃却身形晃了几晃,随后便虚弱之极的跪倒在地。 见状,欧阳剑圣便欲趁机斩杀,但他刚想发力,却发现体内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支撑,那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那是一个普通的耄耋老者真正该有的状态。 “这……”欧阳剑圣惊讶到无以复加,很显然,刚才那不知为何物的“十方寂灭”竟是在顷刻间将他一身神通尽去,至此,已然沦为一个再寻常不过,再普通不能的九十岁老头。 在七十岁跨入神海境之后,欧阳剑圣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衰老的感觉,但今夜,此时此刻,仿佛时间要把他拖欠的衰老全部拿回,甚至是连生命,也要收走。 没了玄气支撑,一个九十岁老者能做些什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恐怕连走路都要费尽全力,更别提持剑杀人了。 再也承受不住极剑的重量,咣当一声,极剑于手中掉落,同时欧阳剑圣也是软倒下去。 震惊使他心境产生波动,开始了猛烈的咳嗽,失去玄气后身体难以承受的负累瞬间袭来,再然后,欧阳剑圣便昏了过去。 肃却脸色苍白,费尽力气终于是抬起头来,望着大殿中隐隐晃动的人影,艰难自语道:“公子……肃却尽力了……” 随后,他便也是昏了过去。 因为避免波及到楚寻,所以只能连大殿中的人一起放过,欧阳剑圣亦是如此,因此大殿中人并没有受到这场惊世斗法的波及。 此刻,臧霸终于是动了,迈开那仿如重锤般的步子,缓缓向楚寻逼近而来…… 166、斗臧霸 像极剑术和十方寂灭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已然超出寻常玄功范畴,是以肃却和欧阳剑圣既然想要庇护,那么大殿中的众人自然便不会受到波及。 .. 在没受到波及的情况下臧霸还迟迟不选择动手,原因倒不是他想窥探楚寻,而是廖默手下的那群货色为了争功不肯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臧霸是个高大的人,但他的心气远比体型还要高大,在这种极度的高傲之下,他自然是绝对不可能与那群货色同流合污。 然而总有些蝇虫萦绕耳畔,端的是恼人之极。 臧霸每每想要出手,便会见得蝇虫们也随着蠢蠢欲动,他一收手,蝇虫们便也静观其变,着实可恶。 按理说廖默应当出面阻止,但现在的他脑海中已然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速速杀掉楚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臧霸是否高兴,却是没能想那么多。 此番臧霸终于有所动作,他忍不住了,如果蝇虫们再敢叨扰,便和楚寻一同去地狱报名吧。 “此人由臧某亲自擒杀,尔等若敢多事,小心臧某下手不容情!”臧霸向楚寻逼近的同时,冷声喝道。 听得此言,护卫们先是一怔,旋即稍稍后退几步表明立场。不过,从这群货色脸上,仍是能够看到侥幸之心,他们可不想轻易放过这升官发财的机会。 如果说原本擒杀楚寻还有点难度,那么此刻臧霸出现,楚寻便是必死之局,也就是说升官发财十拿九稳,只要瞅准机会在臧霸将楚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之时,将功劳抢来便可。 众人各自打定主意,皆开始凝神静待起来。 “观你只是个固玄境玄修,臧某若是全力出手,恐怕落得欺人之名。但却也不能让你逃了,如此,便让臧某便静立不动与你过招罢。”臧霸俯视着楚寻,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俯视,不止于眼神中的轻蔑,还有此人身高九尺,楚寻在他面前简直和孩童一般无二。 楚寻抬眼看向臧霸,微微蹙起眉头,他现在也是郁闷的紧,虽然欧阳剑圣的出现是在意料之外,但事情进展的倒也还算顺利,哪曾想,半路竟杀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见得楚寻看他,臧霸却会错了意,又道:“莫要想着逃跑,臧某不动是不想欺你,但你若是想要逃离,那可就别怪臧某全力出手了。” “别,你只管全力出手便是,不用让着我。”楚寻撇嘴说道,不管臧霸是否有意,但他若站在原地不动,便等同于把楚寻逼的必须得一决高下。楚寻来此又不是为了比试,计划不成功的首选策略当然是抽身离开,本来这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儿,不过眼下被臧霸这么一弄,楚寻若再离开,便显得有些小人了…… 换句话说,在两人互不相让的正常情况下,楚寻还能够逃离那是他的本事。但臧霸不动,楚寻还怎么逃? 楚寻固然天赋异禀实力超远同阶,但在天河境巅峰强者面前,值得一提么? 不过看臧霸面相倒也不像是那种处处算计的人物,想必他要让着楚寻是发自内心,但这对楚寻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得楚寻如此说话,臧霸便不悦起来,冷哼道:“无知,你以为你能纵横同阶,便可以眼高于顶了?” “我不是眼高于顶,实话与你说了,你突然出现直接导致我计划失败,所以我想走了。但你如此行事,却叫我怎么好意思走啊?”楚寻无奈摊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肯定是不会愣到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天河境巅峰拼命的,所以把话事先说明白,走肯定是要走的,我不用你让,你能杀我,那我就认了。 实际上这个场面有些滑稽,但也没办法,正统剑客向来如此,他们执着于所谓的剑客之道,不分场合不看情况,永远想着用相对公平的方式来解决对手。 但,这是战争啊! 楚寻要做的是刺杀廖默,臧霸该做的是保护廖默拿下凶手,可是被臧霸这么一闹,硬生生连性质都变了。 楚寻可不想轮到这种滑稽当中,弄的最后命也没了还得遭人家笑话,是以再不废话,龙影剑直接划出一道碧芒,向着臧霸斩去。 臧霸见状怒目圆睁,显然是他认为楚寻是在不识抬举,鼻翼猛抖两下,重剑出鞘,瞬间于身前形成一道光幕。 砰然大响中,光幕只是震颤两下,但包括楚寻在内的其他人,则全都是被余劲波动震得连退数步,才算稳住身形。 “不知好歹,臧某今天便教训教你一下,你让知道知道,面对剑客,应当抱有怎样的尊重之心!” 闻言,楚寻越发郁闷,听臧霸话里的意思,肯定是认为自己拒绝了他的相让便是不尊重,这种想法不但让人无语,甚至有些幼稚的执拗。 郁闷归郁闷,但楚寻的决定不会因此而改变,谁也不能把自己的观点和信念强加在别人身上,就如同要全天下人都如客栈弟子般尊崇道义,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要这么做,唯一的办法便是征服,便是杀掉一切反对者…… 楚寻给了臧霸这个机会,还是那句话,我不用你让,能杀我是你的本事,别把你那套剑客之道强加在我的身上。 “小贼,再来!” 对面传来臧霸的声音,他貌似很享受这种轻易化解对方攻势的感觉。 瞧着臧霸那种戏虐的神情,楚寻心底也是腾起一股子斗志,反正在天河境巅峰面前逃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索性就不逃了,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这混蛋知晓一下,他除了修为占优之外,其他任何一面,都比不过楚寻! 楚寻施展出动如火掠,一蓬热浪滚滚的气剑便铺散开来,他整个人的气势如同野火燎原,其势难当。 在场的诸多固玄境玄修都是暗暗心惊,运转玄气护住身体的同时,也是暗自在心里做出对比,自己在这个年纪,照比楚寻真是差的太远了。即便是现在,单独放对也是必然赢不了楚寻。 不过,任何精妙招式和奥义在绝对的境界压制面前也是毫无用处。臧霸冷笑连连,抬手挥动重剑,狂风骤起于大殿之中,顿时将有所事物都掀飞而去,楚寻所催发的火狼,更是倒卷而回。 迅速切换不动如山式于身前形成一道光幕,火浪遇到光幕冲向四周,但闻哀嚎连连,显然是那几名开玄境玄修无法抵御,直接遭受了火浪的吞噬。 这火浪虽然是由玄气衍化并非真实火浪,但那些人在被火浪淹没之后,身体却是迅速化为灰烬,到得最后,竟连骨头都没留下一根,全部化成灰烬簌簌飘落了。 “若只是我自己的力量,虽也能将这些人焚杀,但终究达不到这种地步,想必此人拥有反震的手段,须得尽量小心才是。”楚寻快速分析着,同时催发出第二道剑气,这一次在剑气之中他加入了玄阴之气。 凌冽的寒风霎时呼啸而起,大殿的地面上,冰蓝色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空气里弥漫着凛冽,让人浑身一冷。 见状,臧霸眸底终于闪起诧异神色,暗道一句:“竟小看了此子,不过,这点能耐还不够看。” 玄阴之气具有封冻玄气的能力,臧霸虽有感知,但为了彰显威风却不将玄气催出体外进行抵挡,反而将玄气凝聚于手臂之上,妄图硬抗。 转眼间,剑气已经到得臧霸面前,但臧霸依静立不动,双臂交叉抱着重剑,脸上带有浓烈的不屑和嘲讽,只有双臂之上那依稀闪烁的光芒,才能证明他的确是在进行防护。 咔咔清响中,冰霜迅速覆盖了臧霸的双臂,但也是同时,臧霸微微用力,便将这足以冰冻任何固玄修士的寒气震碎。 “这样就结束……” 一句嘲讽还未说完,臧霸突然感受到双臂上的防护层开始出现异样,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砂石在渗入体内那般,麻麻痒痒,很是怪异。 那麻痒之感自然便是先天魔气,先前的火浪之中亦是含有先天魔气,不过臧霸挥剑催发的气浪直接将火浪倒卷了回去,因此并未接触到他,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效果。 至于那些被火浪焚杀的玄修,比起臧霸,他们可就倒霉多了。不是没进行玄气防护,但玄气防护却被掺杂在火浪中的先天魔气腐蚀殆尽,最终一一抵消,再加上臧霸的反震手段甚是强劲,所以他们只能硬生生的遭受火浪侵蚀,最后被烧成飞灰,却毫无还手之力。 此番,臧霸因托大而遭到先天魔气腐蚀,直接导致他出现一瞬间的玄气不畅之感,楚寻抓住机会持剑横冲,飙风之疾施展开来,一剑抹向臧霸喉头。 “大胆小儿,竟使这种卑劣手段!” 臧霸怒吼一声,奋力向左侧闪去,虽然避开了楚寻的剑,但至此时刻,他先前的豪言壮语,也就成了一番大话了。 静立不动便能斩杀楚寻么,怎么闹到现在,竟然被人家一剑逼的狼狈逃窜了呢? 虽然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是臧霸大意轻敌,但对敌心态亦是实力的一种,他的心态不够稳,则说明他的实力不够强,能被一个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少年逼的狼狈闪避,若是换成境界相同之人呢,结果可想而知。 “老子杀了你!” 见得场中一道道虽刻意隐藏,但却依旧明朗的鄙夷目光,臧霸怒火升腾,再不顾什么剑客之道,腾身而起便向楚寻杀来。 这次,他为了挽回颜面,势必格杀楚寻于一击之中! 然而正在此时,大殿门口却是出现了一道壮实的人影,但那人影隐在灯火不及的角度中,让人看不真切容貌…… 167、再度现身 话说臧霸怒极之下腾空而起,抡圆了手中的重剑便砸将下来,之前楚寻还在好奇无锋剑该怎么使用,现在终于是开眼了。 无锋剑既宽且厚,看材质应当是混元玄钢所铸,粗略估计其重量至少在百斤左右,当然了,重量对于玄修来说不是问题,这无锋剑的重量,主要是为了体现那种爆炸性的力量感。 这一剑臧霸是抱着必杀之心,是以出剑时全力以赴,巨大的剑身瞬间被裹上一层赤红,随着臧霸抡动,便有狂猛劲风扑面而来。 劲风刚猛之极,竟是直接将大殿横梁掀开,铺在地面上的青石更是寸寸碎裂,一直延伸到楚寻脚下。 面对如此一击,楚寻自然是完全没有接下来的可能,但此刻无论不动如山也好,飙风之疾也罢,竟都丝毫不起作用。楚寻只觉周身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禁锢锁住那般,脚步竟连一丝丝都挪动不了。 “受死吧!” 臧霸的狂吼中透着快意和凶恶,他要用这足以将震断山岳的一击将楚寻砸成肉饼,以此来报方才的一剑之仇。 那一剑,没能刺伤他的身体,却是刺伤了他的尊严。堂堂南地剑圣座下二弟子,七剑客中足以与首席弟子平起平坐的他,竟然被一个固玄境的少年人逼的狼狈闪避,这种脸,他可是丢不起! 可恶的少年必须的死,而且,这一剑的威力远不止如此。在场中人有一号算一号,除却廖默之外,今天全得永远闭嘴。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威名。 人心善恶,眨眼间发生骤变。先前还是一个公平在心的剑客,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却已然变作内心恶毒的狂魔。 不过提起狂魔二字,他臧霸似乎还不够分量…… 此时此刻,大殿门口那道隐匿在暗影中的身形,终于是缓缓走了出来。 狂猛的劲风压根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一路缓慢而行,步伐却极为稳定,直到大殿中那些藏在灯罩之中也摇摇欲灭的灯火照亮他的脸庞时,他才停下脚步。 无锋重剑声势浩大,而楚寻正是其首要目标,感受到的威压和威胁也是最大。所以此刻他也是无心关注其他方面,即便隐隐察觉到有一道沉稳的脚步正在向自己逼近,却也压根提不起任何多余的精神去进行防范。 “此番算是折了!”眼看无锋重剑即将砸到自己的头上,楚寻最终也只能无奈作想。 然而,这个想法在他脑海刚刚升起之时,他却看见臧霸那张凶恶的脸庞竟变了颜色,惊讶取代快意,紧接着变成愕然。 由于臧霸的失神,无锋重剑便失去了本源力量的催动,剑上红芒消失而去,楚寻感觉身体一轻,显然是怪异的束缚也随着红芒一同消失了。不过先前形成的惯性和劲风并没有消失,依旧向楚寻兜头砸来。 束缚消失之后,楚寻心头也随之一动,单凭这种惯性力量和那狂猛的劲风,还真就未必能杀得了他。 刚要抽身闪避,熟料一只手掌却是恰到好处的按到了楚寻的肩头,登时,脚步再度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重剑砸落而来。 先前因看到契机,故而楚寻便将那靠近身侧的脚步声给忽略了,此番行动再度被制,心里不免暗暗叫苦,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能轻轻一按便彻底压制住他行动能力的人,其实力最起码也要在天河境以上,楚寻本还在存在着一丝侥幸心里,期待来者是坤山或者肃却,但当他转头看见来者之后,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要问来者是谁——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虬髯满面,浓眉入鬓,他的皮肤有些略黑,一口牙齿却是整齐刷白,好一副豪放不羁的模样。 此人,正是胡万! 胡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寻看着胡万,脑海中嗡鸣阵阵,心头只有这一种想法。 但见胡万冲他咧嘴一笑,仿佛回到了走火入魔之前,随后,他手中光芒微闪,金光玄武盾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轰的一声巨响,重剑砸在了玄武盾之上,劲爆的气浪直接席卷出去,整个大殿顿时震颤不休。 救得楚寻之后,胡万并没有多说一句,直接闪身前冲,向着臧霸迎去。 经过一瞬间的惊愕,臧霸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对于这位突然来客,他着实是恼恨之极,不由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坏臧某的大事!” “你祖宗!” 胡万大骂一声,气运双臂再入盾牌,猛的一推,玄武盾便如一面城墙般横压而去。 “雕虫小技!”臧霸冷哼一声,旋即双手倒拖着重剑直冲而上,他虽是天河境巅峰的玄修,但剑法套路却不似其他人那种华丽凌厉,而是以贴身肉搏为主,这种打法难看是肯定的了,且缺少一定的灵动和变数,但若单就威力而言,被他近身之后,怕是同阶之中也没人能够接下一击之力。 待得盾牌压到面前,臧霸奋起全力将重剑抡出,磅礴气势横扫大殿,瞬间将对应的那面墙壁扫塌。 大殿先是后墙被破坏,刚才横梁又断了数根,现在右侧的墙体又被破坏,一阵乱响之后,竟是出现了坍塌的迹象。 “胡万,速速撤到殿外!”楚寻惊呼提醒,同时身形连闪,便欲向胡万靠去。 哪知胡万却是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旋即楚寻便觉得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整个人便倒飞出去。 在倒飞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胡万身后半丈之地红光闪烁,想必撞飞自己的,便是那红光。 由于猝不及防且被那诡异笑容所惊扰,楚寻这一下则是被撞出老远之后才反应过来。凝神看去,此时大殿已经开始坍塌,沉重的横梁和石块砰砰砸落,现在再进去,已然来不及了,只能但愿胡万拥有足够的自保手段。 正常来说,这大殿坍塌的力道并不能对一个天河境修士造成丁点威胁,但让楚寻不放心的是胡万现在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要知道,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开玄境玄修,而开玄境玄修面对如此险境,显然无有招架之力。 正自思虑间,坍塌的大殿中徒然传来巨响,旋即便是红芒万丈,从废墟中透射而出。 楚寻心头咯噔一下,胡万和臧霸的手法都能够催生红色玄气,这是他们的兵器各自属性导致。在楚寻看来,眼下爆射的红芒,多半是出自臧霸之手。 他倒不是不信任胡万,只是下意识中,楚寻对胡万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混球兄弟之上。当然了,将这称之为希望更加贴切,无论胡万变成什么样,楚寻还是打心底希望,他能够变回原来的模样。 在大殿坍塌的之前,那些护卫早已见势不妙逃之夭夭,虽也有几人没能幸免,但大部分还是逃了出来。 此刻大殿之外,十几道人影正从各个方向向楚寻掠来,没了臧霸“碍手碍脚”,这份升官发财的功劳,自然是要及时把握。 毕竟,今晚的变数已经太多了,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首当其冲的是一名固玄境修士,看得出来,此人以速度见长,使的是一柄青光流转的短匕。 论速度,他自然不是楚寻对手。准确来说同阶之中无论速度、力量、爆发力、防御力,都很少有人能够和楚寻相提并论。这不仅是体脉的神异之处,也是四字真经的无上妙用。 不过此时的楚寻却将全副心思都放在胡万身上,是以察觉有人来攻之时,已经失了先机。 对方也是一个有心计的,在大殿之中他见识过楚寻的能力,是以此击也不求斩杀楚寻,而是要迫使楚寻按照自己的设想方向闪避,如此便可将楚寻迫进包围圈,到时候人多力量大,他再趁机立功。省得单独与楚寻放对风险太大,弄不好还会将自己的性命赔上。 如此完美的算计眼看便要成功,那人嘴角便情不自禁升起一抹笑意来。然而,笑容刚刚浮起,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四面八方都有光芒闪动。 惊骇转头,只见一道玄气之剑飞射而来,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哪料那玄气之剑却跟算计好了一般,在他抬手的同时,与手中短匕擦身而过,刺入他的额间。 再然后,便是数道惨呼之声,显然其他人也遭到了毒手。 这种森然有序的手段楚寻自然认得,四下张望过后,发现了正半跪在地,似极为虚弱的肃却。 闪身来到肃却身旁,楚寻刚想开口,肃却却是双眼一闭,再度昏迷过去。 该是何等强大的意志,才能让肃却在想到公子被困于危局之后,生生于昏迷中转醒! 当然了,这一切楚寻并不知道,伸手探查肃却气海,发现气海之中已然空空荡荡,竟连一丝丝玄气都不存在。要知道,作为玄修,即便是在玄气透支的情况下,气海之中也会有一些依附于气海的残存玄气,这倒不是他们刻意保留,而是这些玄气乃是属于保护气海的存在,便相当于一层防护罩,使得玄修在玄气枯竭之后,气海也不至于受到根本上的伤害。 同时,也是作为承载玄气的载体,古书称之为“气壁”。 但是,肃却的气海之中,竟连这层防护都消失无踪了! 楚寻大惊失色,他明白的很,如果不能及时为其渡入玄气疗伤,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气海便会碎裂,甚至是……消失! “快阻止他!” “大家先一起出手,解决掉他之后再论功劳!” 对方残存的几人虽能力不高,但好歹也是玄修,一眼便看出楚寻正在为肃却疗伤。 这还得了?楚寻一个就已经够他们受得了,如果再把他的同伴救醒,可叫他们如何是好。 一时间,那几人竟同心协力起来,不仅对楚寻出手,便连处于昏迷之中的肃却,都不想放过! 168、陷入难境 由于肃却伤势严重,可谓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所以楚寻压根没心思与他们交手,虽然他现在很想将这群卑鄙小人尽数斩杀,但情况紧急,却也是逼得他不得不服软。 ( . . ) “诸位且慢,廖太守,请听我一言!”楚寻连出数剑迫退来敌,同时高声喊道。 对方几人闻言暂止,纷纷向廖默看去。杀不杀楚寻的实际上和他们没有本质关系,如果楚寻的死不能给他们带来加官进爵,那费尽全力甚至赌上性命来杀楚寻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说,还得看廖默的意思。 廖默一怔,旋即暗自提防起来,楚寻的心机他已经见识过了,可不想再吃第二回亏。 以眼神示意手下先将楚寻围住,廖默这才缓缓开口,道:“有什么话速速说来,但本王提醒你一点,本王可没心情听那些无用之语。” 于心中盘算过后,廖默觉得楚寻此番肯定是要跟自己求饶,但他会拿出什么筹码呢?会是大批的金银财物还是稀世珍宝呢,该不会是征南大军的内部战略消息吧! “如果真的是,那我可就发达了,窥得征南军的战略意图,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如此想着,廖默脸上便升起一抹期翼来,他盯着楚寻的双眼光芒大放,好似看到了什么宝贝。 “廖太守,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此人乃是客栈剑奴,你若一味阻止,耽搁了我救治此人,届时别说这小小的禹州城,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绝对难逃一死。”楚寻语速极快,肃却的情况端的是实打实的一分一秒的耽搁不得。 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彰显他们的江湖地位,而是要让廖默知道自己的筹码,然后才能让廖默心服口服的接受自己的提议。 至于楚寻为何不提自己的身份,因为那是他的原则,平时抬出公子身份恐吓恐吓贪官污吏江湖恶棍什么的是抱着玩的心态,但在性命攸关之时,绝不会借助客栈之名来保全性命,否则,与仗势欺人有何两样。 听得此言,廖默着实是愣了许久,客栈?什么客栈,哪家的客栈…… 显然,对于廖默这种连玄修都不是货色,客栈之名,甚至还没有一座花楼来的响亮。 见状,楚寻眉头大皱,他本以为抬出客栈之名对廖默进行威胁,从而迫使此人给予自己足够的时间来为肃却疗伤,待得治好肃却,他会用绝对命令来控制肃却离开此地,然后还给廖默方一个该有的正常局面。 说实话,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仗势欺人了。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对方压根连客栈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废话少说,本王已经说过,不想听到任何废话。什么客栈不客栈的,本王就问你一句,到底有没有征南大军的战略方案?”楚寻方才的回答让廖默大失所望,情急之下,直接主动发问。 闻言,楚寻只能缓缓摇头,别说他没有,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出卖给廖默。这又是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与朱佲之间的确是存在以性命为赌注的竞争,而且此争不仅关乎性命,还关乎到双方势力的尊严问题,按理说放在一般人身上都用不着廖默来问,早就主动将对方策略献上了,但楚寻却是不会这么做。 也许,这是一种毫无好处的愚蠢的坚持,但作为男人,不正是总该有点坚持才对的么。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在楚寻并不能确定他们发动奇袭的消息是朱佲透漏给欧阳剑圣的前提下,如果他知道,也绝不会坚持这种决定,因为他可不是善男信女,做不到被人摆布还自认倒霉。 就目前来说,这种可能性只存在于楚寻的猜测之中,他不认为朱佲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然而,楚寻毕竟还是年轻,纵然他聪明冷静超远常人,但却在此紧要关头忽略了一件事情——人,是会变的! “真的没有?如果你知道,完全可以告诉本王,然后本王便放你离去,还有这位客栈的跑堂,本王亦会放走。”廖默仍不甘心的问道。 跑堂……没想到廖默竟然将客栈剑奴联想成这种人物了…… 楚寻只觉和他实在无法沟通,但通过廖默的话语可以确定一点,如果他今天不能给予廖默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仅自己要死,就连肃却,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放眼看去,对方还有五人,经过种种变故之后,这五人仍能幸存,显然实力要比已经死去那些人略高一筹。固玄境界自不必提,他们的心机,怕也是相当深沉。 对于这五人,楚寻倒是有信心将其尽数斩杀,只是势必会费一些力气,而眼下肃却的情况却不允许他陷入缠斗,端的是难办之极。 转头看了肃却两眼,后者脸色煞白,似有淡淡莹白在体表环绕,显然这是气海开始消散的征兆,如果还不能尽快做出决断,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说,我告诉你朱佲的战略。”楚寻灵机一动,佯装艰难模样,为何不能告诉他,给他提供一个假的情报不就完了。 楚寻平时最好耍小聪明,但他始终认为小聪明无法在关进时刻起到重要作用,所以一直也没往这方面想,如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至于能否奏效,就得看廖默的智商了。 不过,结果却是让楚寻失望,廖默固然不堪,但也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为了确保你提供的消息是真,你得先把那人交给本王羁押,待得消息证实击退来犯之敌之后,本王亲自派人给你送回去。” 莫说这消息压根就是假的,即便是真,等待辰王击退征南大军,估计也得一年半载之后了。届时即便有神仙手段,恐怕也难以让肃却气海复原了。 事已至此,楚寻再无任何办法,既然肃却的悲剧将成定局,那索性便拉上这几个可恶的家伙来给他的气海陪葬! 想到这里,楚寻豁然抬头,龙影剑碧光烁烁映衬四周,一字一句道:“最后问你一遍,当真要如此决定?!” “这个自然,你对我禹州城发动攻击,难道还想要本王饶恕你么?”廖默认为有肃却拖累,楚寻今晚肯定斗不过这五人,是以说话之时语气高高在上,仿佛已经掌控了楚寻的生死。 正在这时,坍塌的大殿中忽然传来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成废墟中冲破而出那般。不过异象只持续了几息,旋即便再度归于平静。 廖默面色大变,他感受不到,但楚寻和其他几位玄修却能感知到废墟之中的情况。此刻胡万正与臧霸展开对峙,两人该是在进行某种持续性的拼耗,而且势均力敌,估计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王爷放心,在废墟里面的人出来之前,小的们足以解决此人。”有眼尖者立刻上前安抚。 “里面的人还没死那?”廖默惊声问道。 护卫拱手答道:“王爷,里面的两个可都是天河境玄修,哪能那么容易死呀。不过,这小子可就没那么大的能耐了,小的们这就把他擒来,让王爷亲手砍下他的狗头!” 廖默闻言点了点头,旋即似想到什么一般,吩咐道:“此子很是狡诈,尔等当分派出一人来专攻那昏迷之人,以此来牵制于他。不过,切莫直接斩杀,得刀刀到肉却不坏性命,如此才能使得此子心境受扰。” 不得不说,这廖默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卑劣手段却是使得手到擒来。 他这句话并没有避讳楚寻,因为即便楚寻知道了策略也是无济于事。但是,无济于事不代表不会被触动,他现在很愤怒,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按照廖默的方法将廖默擒住,然后让他体会一下,所谓的刀刀到肉却不坏性命,是个什么感觉! “肃却,我楚寻无能,此番恐怕难以护你周全了。不过你放心,谁若是在你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那我便会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见血的地方!”楚寻咬牙低语,他已然在心中做出决定,既然救不了肃却,那索性便放手一搏。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肃却会遭受到很多痛苦,但楚寻相信自己忍得住,因为即便忍不住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便是让那些卑鄙小人体会更深的痛苦,以此来为肃却报仇。 说话间,对面却突然传来呼喊,只听一人惊惧道:“王爷,欧阳剑圣他……” 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院落东侧软道着一具人影,那人须发皆白,不是欧阳剑圣还会是谁。 “快快护本王过去。”廖默一惊,暂时舍弃了楚寻,赶紧向欧阳剑圣而去。到得近前,先是恭敬的喊了两声,见得全无反应,便又伸手试探鼻响,这一试之下,廖默登时吓得坐在地上,惊骇道:“死,死了!” 死了,一代剑圣便这般稀里糊涂的死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昏迷中的肃却,经过较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廖默惊骇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连剑圣都不是此人对手,若是让他醒来,我等哪里会有半点活路!” 趁着方才廖默在欧阳剑圣那里耽搁的半盏茶时间,楚寻向肃却体内渡入了一些玄气,虽然无法从根本上止住伤势恶化,但在十息之内,肃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也就是说,楚寻须得在十息的时间里将对方五人尽数斩杀,如此,便可保住肃却。至于能不能,那便得看他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楚寻丝毫不做耽搁,龙影剑与飙风之疾并起,一抹剑芒凌厉而出,眨眼便至廖默眼前! 169、十息 在如此速度面前,廖默哪里能有半点反应机会,眼见龙影剑将要刺入心门,只得捂住双眼,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 廖默若是一死,那五人还怎么加官进爵,是以见得此状,一个个奋勇向前,都想在第一时间为廖默解围,如此即便不能斩杀楚寻,也得算是一件功劳。 先前说了,楚寻决定放手一搏,十息之内将这五人尽数解决。然而天性中的冷静却让他能够在热血沸腾的情况下还保持分析能力。眼下共有六人,其中五位乃是和自己处于同等境界的玄修,想要在十息之内尽斩这五人,正常情况下才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楚寻却很明白,他们的重点不在于斩杀自己,乃是在于立下功劳加官进爵,加官进爵的关键是什么,自然便是廖默。 相比于这五人,想要斩杀廖默则简单的多,只要杀了廖默,相信他们便不会再死缠烂打下去。就算退一步讲,即便杀不了廖默,也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用廖默来牵制这五人,使他们束手束脚,战力大大降低。 眼见自己曾抛给楚寻的难题被楚寻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廖默端的是百感交集,但最多的还是怕,他可是见识过楚寻那风雷般的杀人手段,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剑下亡魂,一股子寒意便直冲天灵。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楚寻所料,那五人发疯也似的向其攻来,都想要在第一时间救下廖默。 这是机会,楚寻瞅准对方某人的一个疏漏,直接将飙风之疾切换为其徐如林,周身几点光芒闪烁,瞬间幻化两柄玄气之剑,刷的一声,第一剑便向着那人刺去。 虽然楚寻对其徐如林的掌握远远达不到寰风那种水准,但对方更不是欧阳剑圣,在同阶之中,这等手法使用出来,且在对方存在纰漏的情况下,俨然便是一记杀招。 剑影划过,对方大惊之下便欲闪身躲避。不得不说,人在面临绝大危机之时总是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虽然那人不懂什么叫做四字真经,但他却在生死攸关之际,竟于半空中生生遏住身形,由原来的疾冲改为旁闪,将那第一道玄气之剑避了开去。 不过,在他刚刚避开第一道玄气之剑的同时,第二道又尾随而来,可是当他再想闪躲之时,身体却徒然撞到一堵高墙也似的硬物,惊骇之间,第二道玄气之剑已然洞穿其胸腹,将其毙掉性命。 原来,楚寻在第一剑失手之后,迅速调整玄气,判断好对方的闪避位置,直接筑起一道玄气之墙来。在他闪避的同时,玄气之墙也是刚好筑成,直接挡住其去路,帮助第二把玄气之剑完成斩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要准确计算,应当是用了两息时间。 两息时间便斩杀一人,使得剩下那四人纷纷提高警惕,不过楚寻攻势一转,再度将目标锁定在廖默身上,也是逼的他们不得不倾尽全力,重新加入战团。 此刻楚寻距离廖默也就一丈距离,在不被干扰的情况下随时都可以催发剑气将此人斩杀,这对于四人来说压力可就大了,他们不止要小心提防楚寻对自己下手,还得抽出一般的心思来保护廖默,为了避免误伤廖默,又不能使用威力巨大的压箱底绝技,所谓束手束脚,无外乎如此。 相比于他们,楚寻则是如鱼得水,想要什么招式便用什么招式,想攻哪个便功哪个,此消彼长之下,优势很快建立起来。 这个很快,是指的三息之内。 三息之内楚寻连番使用机巧手段,几乎便是故技重施,将剩下的四人缩减到了三个。而且,还有一人整条手臂都被斩落,几乎丧失大半战力。 也就是说,现在对方除了廖默之外,只剩下两个半玄修,而楚寻做到这些只用了五息左右的时间,如果按照这种势头下去,十息之内斩尽对方,并非没有可能。 “护我离去,护我离去啊!” 到得此刻,廖默终于是明白自己正陷于何等出境了,他现在很后悔逼得楚寻爆发,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刚才他绝对会选择答应放任楚寻离去,更不会吩咐手下使用哪种卑鄙手段。 当时,时间终究不可逆,他所犯下的过错,也必须要自己承担。 眼见五息之内同僚两死一伤,剩下那两个完好之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放弃之意。加官进爵自然美哉,但得看用什么来换取,堵上性命,显然是很不值当。 “王爷保重!”两人匆忙抱拳,旋即当着楚寻的面将刀剑收入鞘中,缓缓退离战场,消失于夜色之中。 见得此景,廖默急火攻心,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五人健在能否保住他的性命都是难说,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一个断臂之人了。 “你呢。”楚寻转视那断臂之人,淡笑问道。 那人闻言叹了口气,他还算有些忠心,但也知道凭自己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对着廖默深深一鞠,随后便也离去了。 至此,十息时间差不多要结束,廖默那边的所有障碍也已经被扫除。剩下廖默老哥儿一个,楚寻不用一息,随时都能将其斩杀。 “求求你,放……” 但闻锐啸响起,楚寻在闪身回到肃却身边的同时盲出一剑,随后便是咕噜噜的人头滚落之声,廖默那无头尸体鲜血狂喷,最终瘫倒在地。 来到肃却身边,楚寻脸色登时郑重起来,情况比他预想中要差,此刻肃却体表已经依旧有莹白光芒绕环,这说明方才渡入的玄气并没能彻底起到作用。 赶紧将肃却扶好,同时催动玄气向其体内渡去,一柱香的时间后,情况终于是稍稍有了转变。 当然,这转变并非是好转,而是勉强稳定住,以楚寻现在的能力,想要将一个气海出了问题的天河巅峰玄修治好,几乎没有半点可能,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让伤势恶化,然而等待媚舞等人到来。 说到媚舞等人,便提一提那边的情况。 媚舞和寰风遭遇了三名欧阳剑圣的嫡传弟子,大战在所难免,但大战的发展确实呈一边倒指向妩媚和寰风,两人都是掌握了攻杀术的极致,一个代表着霸道,另一个代表着凌厉,在这种领域极致的攻击下,那三名剑客起初还有防守余地,但没过多时,便是浑身挂彩,充其量挺了半个时辰,便尽数毙命了。 在斩杀他们之后,媚舞和寰风便开始带领着大批护卫们按照原来计划于城中制造声势。楚寻这边的情况他们肯定是想不到的,所以自然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自然不会赶来汇合。更何况其他几位用来保护各处城门守将的剑客早已感知到异动,相信很快便会与他们遭遇,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至于坤山,他则是在楚寻斩杀廖默之前的一柱香时间内,将另外一名剑客击败于大阵之内,值得一提的是,那名为徐麟的剑客,便是欧阳剑圣嫡传大弟子。 按照时间来算,坤山和徐麟着实斗了很久,从楚寻来到大殿到现在,最起码也得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人的大战是子时末尾将近丑时开始的,眼下天际东方都已经微微放亮,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对决有多激烈。 斗到最后,坤山和徐麟之间也都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但毕竟各自为主,这番对决,终究还是要得出一个结局的。 “承让了。”坤山收剑拱手,跟随着他护卫们则是欢呼雀跃,两人对决这么长时间坤山一直处于防御姿态,但最后究竟是怎么反败为胜,凭他们的实力,便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看不看得懂不要紧,反正坤山是赢了,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由衷感到为坤山骄傲。 这种骄傲不是那种靠别人来给自己长脸的虚荣感,而是同处一个团队间的荣辱感。 见得坤山收剑,徐麟虽犹有不甘,但终究亦是收起长剑,旋即侧身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的确是败了。你可以过去了,不过有朝一日,徐某定会登门讨教,请阁下给徐某留下一个能够找到你的方式。” 出于尊重,坤山回道:“征讨辰王的过程中我便会始终留在南地,此间事了,你可以到神剑峰寻我。” “神剑峰?!”徐麟闻言一惊,他可不是廖默之辈能够比拟的,作为青霄国顶尖的剑客,客栈和神剑峰的名字自然是早有耳闻。此刻听得坤山竟是神剑峰之人,不由郑重点了点头,道:“如果猜得不错,阁下该是四剑奴之一了,败在阁下手里,徐某不冤。” 坤山拱了拱手,向其点头致意之后,道了句告辞,随后便火速赶往王府与楚寻汇合去了。 这一路上他行的很急,从巷道至王府顶多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可是,待他到得大殿之前,眼中除却一片废墟和几具尸体,哪里还有楚寻的影子…… 170、坠入魔道 坤山处事沉稳,见得此景并不慌乱,忧虑是必然会有的,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如果换成媚舞,现在肯定就炸毛了…… 大殿整个坍塌,楚寻可没有如此的能力,这说明肃却极有可能在此与人发生了一场大战,以肃却的性格来推断,若不是旗鼓相当之人,他也不至于大发神威。 . . 如此推断着,坤山便将几具尸体逐一排查起来,眼前可见的线索便只有这几具尸体,理当于此着手。 通过排查尸体,坤山很快确定了这些人的一大部分乃是死于肃却和楚寻之手,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不足为奇。 不过,也有三具尸体所呈现出的异状让坤山迷惑,它们分别是一具普通人的无头尸体,观此人伤口应该是被剑气致命,联系之前掌握的情况,坤山推断此人很可能便是禹州太守廖默,而他的头颅必然是被楚寻砍下,因为需要以此来震慑禹州守军。 至于另外两具,则尽皆拥有超强的体脉,初步断定这两人在生前的境界最起码处于天河境之上,不过眼下却已经血肉模糊,显然在死后还遭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种事楚寻和肃却肯定不会去做,但究竟是谁坤山却毫无头绪。心中存疑便继续探查起来,须臾之后,坤山惊愕的发现那里两具尸体竟是被掏空了全身的骨骼,只剩下一层空牢牢的血肉皮囊。 收集体脉强悍之人的骨骼以炼化,这在九州数年前曾发生的邪修动荡中曾出现过类似情景。想到此处,坤山不由皱起眉头,如果是邪修插手此事,那肯定便是早有预谋,否则不会如此恰巧。 由于天色刚刚放亮,视线还不是很清晰,所以坤山在来时也没能留心地上的血迹,此番有了线索,便开始注意观察起来。 地上有一行暗沉血迹自尸体处一直延续到院落外围,出得院落依旧向东方衍生,不过随着距离的增加,血迹也开始越发稀疏起来,直到三五百丈之后,彻底消失无踪。 根据血迹所指西南,坤山确定了凶手的去向,遥望过后,闪身追击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放亮,东方天际现出一抹惨白之色,空中笼罩着银灰色的阴云,该是一个阴雨天气。 向西南急追十余里,坤山终于停了下来,前方便是禹州城正门,而他在正门之前看到了楚寻和肃却的身影。 楚寻看似并无大碍,但肃却却显得很是虚弱,两人面色尽皆沉重,好似遇到什么打击一般。 “公子。”坤山闪身上前,皱眉看着两人。 见得坤山到来,楚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和肃却来到此地的途中已经看到寰风和媚舞,如今坤山也尽全功,此番奇袭,便算可以宣告成功了。 “唉,你怎么才来?”肃却叹气问道。 坤山被问的一怔,肃却虽然没溜儿,但他轻易不会露出这种丧气神色,如此说话,显然是遇到很要紧的麻烦。 随后,肃却便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坤山,坤山听后神色登时凝重,愕然问道:“你用了那招?” 肃却无奈点头,道:“不用的话,我和公子都得死在那里。” 两人是在低声言语,楚寻又心有所思,是以并未察觉异样,至于肃却使出十方寂灭的绝技,这件事肃却没有提,他自然也是想象不到。 他之所以会陷入如此失神的沉思当中,乃是因为昨夜胡万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难以理解…… 如他希望中那样,到得最后胡万力克臧霸,将其斩杀。不过,在斩杀臧霸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却端的是让楚寻难以接受。 起初还好,虽然任由楚寻如何询问,胡万都不与楚寻对话,但他却直接来到肃却身边帮肃却治疗伤势,而且通过胡万之手,肃却的伤势竟然还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 这说明胡万至少已经拥有天河境的能力,还说明他的人性并没有完全沦丧,实际上心中,或者是潜意识里还记得这几位朋友。 不过,正在楚寻略松一口气的时候,胡万却做出一件惊人之举。只见他发出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旋即来到臧霸尸首旁边,开始了抽筋剥骨的过程! 见的此景,楚寻先是愕然,随后开始阻止。他之所以要阻止倒不是为了什么死者为大,而是觉得如果放任胡万不管,后者便会彻底沦为魔道。 当然了,这只是心里上的感觉,实际上胡万会不会坠入魔道,已经不是一两具尸体那么简单了。 似是觉得楚寻碍事,胡万直接出手封住楚寻穴位,楚寻猝不及防自然中招,而后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万制造了那起惨绝人寰的惨案。 将臧霸“收拾”利索,胡万的目光又投向了不远处的欧阳剑圣,见得欧阳剑圣的尸体,胡万双眼便闪烁起灼灼光芒,那种光芒是楚寻平生仅见,即便再青妖百二的眼中,他也不曾见到如此诡异妖冶的光芒。 欧阳剑圣的结果自然和臧霸如出一辙,在做完这些之后,胡万也不管楚寻,直接选择离开,没留下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身影闪掠几下,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约莫一盏茶的时候后,楚寻冲破穴脉禁制,此时肃却也悠悠转醒,虽虚弱,但行走甚至奔跑已然无碍。 楚寻也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只能简单的说了一下胡万出现在此而后又离开的过程,肃却听过之后,两人便开始向胡万离开的方向急追而来。 而后便是追至此处,高耸的城墙尽头,楚寻看到了胡万的身影,而胡万也终于回头,他的眼中似乎一刹纠结悲郁闪过,但之后便再度陷入阴沉诡异,再然后,胡万便从城墙上跃下,彻底消失在楚寻的视线之中。 这一路的追逐让楚寻知道了他现在和胡万的差距,如果胡万不想,他绝对没有可能赶上胡万,所以追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之后的不久,落后于楚寻的肃却也赶了上来,自然后便是坤山出现,直到现在,三人皆是满面愁云,不知该如何处理胡万一事。 “算了,先不想了,天马上就要大亮,须得尽快将城中之事处理妥当。”楚寻收住心思强行迫使自己不去想有关胡万的事情,想也没用,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此事只能听天由命。 随后三人赶至城中战火最盛处与寰风媚舞汇合,说是战火最盛,实际上战局早已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势。由于剑客强援被寰风和媚舞斩杀,廖默又迟迟不露面,是以城中守军早就失去斗志,虽然还有几名将领中心智坚韧苦苦支撑,但奈何实力低微,压根无法力挽狂澜,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气势一落再落,最后跌入谷底。 寰风和媚舞早就得到楚寻命令,所以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奋力营造声势,从心理上击溃禹州守军。 待得楚寻到来,将廖默人头示出,战场便彻底安静下来,禹州守军最后那一丁点意志也被彻底击垮,楚家护卫则是欢呼雀跃,此战,大获全胜。 一千五百人夺下一座万人大城,这在九州战争史上着实是为数不多的壮举,他们都是心怀报负的热血儿郎,能够比肩历史,自然无比兴奋。 “廖默已死,汝等当放弃抵抗,本公子只为征讨辰王并非攻城略地,汝等大可放心。”楚寻站在一座高塔之巅,环视一众禹州守军,高声喝道。 说实话城中守军对廖默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先前他们之所以还残存些许斗志,乃是因为曾有人谣传楚寻破城之后将会进行屠城,如今听得楚寻如此说话,自然便放下心来。 “场中何人官阶最高?”楚寻朗声问道。 人群一阵躁动,一名六旬武将走了出来。俗话说面由心生,此人生的正义凛凛,楚寻便直接宣布禹州城主之位交由此人接任。当然了,面由心生只是一种说法,这人到底是不是良善之辈,楚寻也无法通过眼缘来确定,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深入接触,只能草草做出决定。 “诸位,随后我将会打开城门迎接朱佲军入城,不过我会和他讲清楚,入城之后只能停留整顿,不可伤及无辜,同时我们也会在城中驻扎一些时日,如果朱佲方面有人生事,尽可来本部寻我,本公子定会出面处理。” 说完这些,楚寻觉得已经没什么纰漏了,随后便是吩咐禹州守军清理战场,他自己则是率领着本部人马前往城门开城“迎接”朱佲。 这个迎接自然不是善意的迎接,而是示威之举,他得让朱佲知道一下,我楚寻说到做到,再见到我,最好把你那荒唐的高高在上轻易展露出来。 来至城门时旭日刚好升起,一抹光辉于城外洒将进来。城外,马鸣震天,轰踏踏的行军声震慑人心,朱佲大军果然是准时赶到了。 伴随着吱呀声响,厚重的城门便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通过缝隙看去,朱佲骑乘高头大马,金色的甲胄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不过,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特别是当他看到楚寻正笑望着自己的时候,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便彻底阴沉下来。 171、果然是他! 在楚寻的“热烈欢迎”中,朱佲大军开进城池,禹州城守军起初很是忧虑,但经过几天的适应之后,发现果真如楚寻所承诺的那样,朱佲军团之中,并无任何出格现象发生。 这一点,早在进城之初楚寻就已经和朱佲说清楚了,后者自然也是点头同意,在这一点上朱佲和楚寻的态度还是一致的,他们的目标只在辰王,绝不会牵连无辜军民。 当然了,大军十万是何其庞大的团体,免不了存在良莠不齐的情况,不过朱佲御下颇严,仅有的几次兵卒闹事,也都被斩首示众,从那以后,便再无任何扰民事件发生。 乌飞兔走时光流逝,眨眼间已在禹州城驻扎了十天之久,楚家护卫早已养好精神蓄势待发,朱佲大军也是整顿完毕,双方同时剑指庸临关。 实际上只是整顿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毕竟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战事,但庸临关守将驰名南地,乃是一等一的猛将,所以很有必要在此地将庸临关的情况刺探清楚,而后再发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朱佲和楚寻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而经过这十天的刺探,双方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朱佲方面,已然将庸临关军备力量调查的一清二楚。楚寻则是从庸临关太守着手,大致了解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双方的出发点不同,所采取的策略自然也就不同。像攻取禹州城这样的奇袭只能作用于特定情况,庸临关太守可不是廖默之辈能够比拟的,更何况有了这一次的事例,对方必然会闻讯做出应对,因此奇袭中的“奇”字,便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庸临关距离禹州城三百余里,乃是自镇南关之后的第二道大型关卡,城中守军三万,不出意外粮草供给可持续一到两年,太守名唤谭文甫,天河境中期的实力,且学识渊博,乃是一号能文能武的猛将。 在他手下,一众灵溪玄修多达十数人,且各个骁勇善战,对于早已习惯了战场厮杀的他们来说,早就能将玄修的利处完美融合到战阵之中,所以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称得上出类拔萃。 面对这样一座城池,这样一股力量,无论朱佲还是楚寻,都不敢掉以轻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庸临关的综合实力绝对不弱于镇南关,甚至隐隐有超过之势。当然了,这在战前也无法做出准确对比,毕竟镇南关的沦陷,与辰王自身有着莫大关联。如果不是他心浮气躁决策失误,想必朱佲现在也未必就能破得了镇安关的大城。 青霄历五月二十六,夏至,这一天风清气朗,楚寻静立于禹州城瞭望台之上向着远方凝望,在他的视线尽头处,一座雄伟大城隐隐坐落,那里便是下一站的目的地,庸临关。 身边,不知肃却又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媚舞咯咯直笑,坤山和寰风则是皱着眉头,显然认为肃却方才那番话很是伤风败俗。 楚寻最后打量几眼,旋即收回了目光,他感受到有人来了,与四剑奴同时侧目看去,瞭望台的通道中缓步登上一条人影来。 来者却是朱佲,楚寻见状皱了皱眉头,在禹州城驻扎这十天的时间里,两人虽为发生任何摩擦,但却也从未主动交谈过,不知为何,朱佲今日竟是主动前来。 在奇袭禹州城之前,朱佲曾讥讽着预言楚寻难建寸功,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却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很大影响。 那副高高在上依旧写满脸庞,由于并非交战状态,所以他今天只着了一件便衣,宽松的大袍金丝纹龙,琉璃玉带宝光荟萃,对于皇家来说,这所谓的便装也是如此奢华。 楚寻平静的打量他几眼,并没有开口。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平常无奇,朱佲肯定不会主动来找楚寻,他之所以会来,那便是有事,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朱佲率先开口说道:“好雅兴啊,大战在即,却还在兀自赏风观景。” 听得这语气,楚寻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这家伙多半又是来罡自己的,也许是要比比谁先夺下庸临关,也许是别的,总之肯定又要有争端。 对于争端,楚寻倒是来者不拒,只是有些烦恼这种感觉。因为虽然不能确定,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此番奇袭禹州城的消息的走漏,多半与朱佲脱不了关系。 但终究是没有证据,同时幕后黑手也将所有线索尽数抹去,这十天时间里,楚寻并没能查到蛛丝马迹。 “几个意思?”楚寻语气冰冷,他现在可没心情和朱佲客气,自打征讨南地展开以来,后者所呈现出的种种,已然让楚寻失望透顶。 当然了,他不会知道朱佲之所以变成这样,乃是出于一种发在内心的嫉妒,也许连朱佲自己都不知道,但就是这种莫名且强烈之极的嫉妒,让一个本有可能成为好兄弟的人,硬生生变成了对手,且还是那种无法构成良性竞争的对手。 归根结底,导致这一切的主要原因还是天命,是那与生俱来无法逆抗的身世身份。如果朱佲不是当朝皇子,亦或楚寻不是客栈公子,也许是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也许他们两人到现在也还是惺惺相惜互相尊重。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但他们俩人显然都不会把这种情绪作用在对方身上。不过朱佲此番前来到并非是楚寻料想那般,而是来挑明态度,为那场压上性命的赌博规划出一个完整的方针。 朱佲冷笑一声,也不在意楚寻的态度,或者是在意也不表现出来,总是他冷笑过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口道:“本宫认为,你我之间的赌约应当有个具体细节。” 关于这一点,楚寻也早就想过,但此事不易解决,毕竟双方军力差距太大,同时南地各城军备力量也不尽相同,所以很难制定出既合理且公平的方案来。 “地图。”朱佲将手探向旁侧,便有随从恭敬将南地地图交到手中。 朱佲接过地图抖落开来,道:“自庸临关起,南地便只剩下十一道关隘,为了公平起见,这座禹州城便算是你的战利品,所以在接下来的是一道关隘中,本宫当拔取其六,而你则只需攻克其五,谁能在这个条件之下率先达到龙骨城且割下辰王首级,谁便是赢家。” 还未待楚寻答话,肃却已然抢先说道:“这个条件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凭白给我方增加了很大难度,本来我们只要一路偷袭到得龙骨城便可,如你这般,我们岂不是要以一千五百人对战五城兵力,粗略算算,也说也得有将近十万人吧?” 肃却这货有很多毛病,但这个嘴欠的毛病却是最为严重,说实话竟管朱佲站在楚寻的对立面,但这种场景他真的不应该擅自发言,倒不是什么主从尊卑,只是他这么一说,容易生出事端而已。 虽然楚寻不怕挑起事端,但终归是显得自己这方有些小气。当然了,肃却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一点也无可厚非,而且,他说的还是实情。 遭到肃却插嘴,朱佲的脸上便再度显出不悦来,身份尊卑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这一点根本无法改变。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发作,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一问那般,开口说道:“这个不用你说,本宫自然早已想到,要你们攻城略地确实是强人所难,但若如你所说,一路偷袭过去,那对本宫岂不是不太公平了?”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楚寻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没想到高傲如朱佲,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本宫的意思,你们无需拔城,只要一路上或擒或杀,能够将各地守将除掉便可。”朱佲说着便在地图上指点起来,“自庸临关开始,你我但按照如此路线分向而行,你看可否公平?” 按照朱佲所指,楚寻粗略的看了一眼,大城几乎都在朱佲那条线路上,留给他的则是一些偏远小城,这样的分派方式有利也有弊,大城之中虽守卫众多,但人口亦是众多,想要混进去很容易,这对刺杀极为有利。相对来说,小城则要困难许多。打个比方,青霄皇虽常年坐镇皇城,但他可能将皇城中的每一个官员百姓都牢记在心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就那么十几号官员,又怎么会在城主的身上出现这种情况。 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诸多细节,也是无需赘述。 当然了,相对于缺点,优点也很明显。虽不能保证小城之中无猛将,但小城的守备力量肯定要比大城薄弱许多,这对于楚寻方面来说,乃是很公平的事情。 若是太过深究利弊,便会少了男儿气概,虽然楚寻现在很看不惯朱佲,但他认为朱佲在制定这个方案的时候也不会锱铢必较,所以便直接答应下来。 “那好,既然你也同意,即日起便可生效,直到你我之中有人取得辰王首级,赌局便算结束。”朱佲自信满满的笑道。 “我没意见,只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事与你身份不符,别让我瞧不起你。”楚寻试探性的说道,说实话他只是随意试探,对结果也并未有所期待。然而朱佲的反应,却是让楚寻脸色一寒。 只见朱佲鼻翼猛抖两下,旋即大袖一挥,转身离去的同时,冷声道:“兵不厌诈,你若有什么手段,也尽管对本宫使来!” 将奇袭消息走漏,差点害死楚寻和肃却的幕后操手,果然是他! (昨天因意外没能更新,今天更新4章补上欠缺,抱歉抱歉。) 172、皇庭秘术 楚寻霎时将双拳握紧,他不是不会这种手段,而是不屑于去用。 ..如果真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话,朱佲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不过愤怒归愤怒,楚寻却也能理解那句兵不厌诈,他和朱佲从小受到的教育便不同,客栈讲究道义,皇庭追求权力,眼下青霄皇是只有朱佲和朱熙两位儿女,若是如其他帝皇那样子孙环侍,恐怕朱佲对自己的兄弟亦是不会客气。 同样的,其他皇子候选也不会对朱佲客气,这是情势所迫,其中牵扯到太多太多的利益纠葛。小到各自的私心,大到朝野间的派别,绝非一言能尽。 可话又说回来,理解不代表认同,愤怒不代表楚寻也会使用这种卑劣手段予以还击,他要做的是败朱佲于心服口服,斩朱佲于正大光明! 正午时分,楚寻等人正在用膳,大掌柜却是来到了这里。在攻克禹州城的第二天,楚寻便已经写信给大掌柜,通知了有关胡万的详细情况,大掌柜当即回复表示会尽快前来,奈何路程遥远,这往返之间,便是十日过去。 大掌柜知道楚很是最关心顾盼兮,于是便将如何安置顾盼兮直接说了出来,说的那么直接,倒是搞的楚寻脸色一红,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方面是出于怀疑,另一方面是为了岔开话题,紧接着楚寻又询问了关于三掌柜韦继元的事情,但大掌柜说此人很是安静,甚至安静到反常。 连大掌柜都认为他反常,那他定然便是在暗中操作着某些密谋了,但也正是因为安静,所以大掌柜屡屡暗探,也未能抓到丁点线索。 最让楚寻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韦继元若有异动,客栈必将陷入难境。不过对此楚寻无能为力,即便是大掌柜,在没抓到确切证据之前,也是拿韦继元没办法。所以楚寻能做的,仍旧只是尽力保持这边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动。 随后,楚寻又把和朱佲的赌约之事说给了大掌柜,大掌柜听后沉默片刻,旋即说道:“如他再敢造次,不必考虑皇庭和客栈的关系,直接诛杀即可。“ 这句话说的很平静,好像朱佲此人并不是青霄皇子,只是一个不关痛痒的小人物而已。楚寻不得不佩服大掌柜对道义的秉持,但他却不能照办。从道义角度出发,朱佲暗害楚寻,有此等卑劣事迹在先,直接派四剑奴将其斩杀也不为过。但从大局方面来考虑,在还未剿平南地之前,却无论如何都得留朱佲一条性命。 斩杀朱佲等同于对皇庭开战,但辰王身后的神秘势力还未浮出水面,所以在情况未明时,不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楚寻随口答应,旋即再度将话题岔开,最近这十天的时间里,他也是难得拥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有时间自然是抓紧修炼,对于玄阴之气,他已经能够做到收发自如,但在“量”的方面,却是陷入瓶颈。而先天魔气楚寻则是完全控制不了,依旧如以往那般,只要催发玄气,便会有先天魔气跟着衍生出来。但好在气海之中的魔根受到玄阴之气压制,生长的亦是十分缓慢。 最后便是玄气了,经过这十天的努力,楚寻已经隐隐感受到突破迹象,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三五天闲暇时间,便可完成突破,进入到固玄境后期。 他跟大掌柜说这些完全是为了岔开话题而已,当大掌柜听后却发自内心的感觉高兴,因为他在楚寻身上看到了自己都没能达到的程度—— 十八岁,固玄境后期。放眼古今,除了镜圆之外,再无一人办到过。即便是大掌柜和青霄皇,亦是不行!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大掌柜和青霄皇作为当代玄修界绝巅人物,当年修炼的速度也并不比他们差太多。大掌柜是在十九岁零两个月时突破到的固玄境后期,青霄皇则是在三十岁时直接从固玄初期跳到天河,在那之后便始终进行着越阶突破,虽然这很令人震撼,同时却也留给世人一种取巧之嫌,因此,虽然大掌柜和青霄皇在各自突破到神海境之后便再也没有交过手,但世人眼中,九州玄修的代表,却是必须得是大掌柜。 当然了,世人也不会平白无故便觉得青霄皇有取巧之嫌,究其原因,乃是因为皇庭掌握了天底下最丰足的资源,而且有一种世代袭传的秘法,便是通过外力来激发血脉,从而达到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 皇族乃是傲龙血脉,那所谓的外力便是龙属。龙这种东西,在九州可以说是一个半传说的是存在,之所以只是半传说而非传说,乃是因为除却皇庭核心之外,极少有人见过真正的龙。即便是蛟类,也只有深山大泽中才能偶然一见。 以龙为媒,以血为碳,皇族便是以此为原理,再辅以不为人知的秘术,才造就那越阶突破那种玄修界神话。 所以,当日朱佲才会对楚寻说他的玄修之路也许比不过楚寻,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通过这种方式固然能够使得修为飞速增长,但终究比不上依靠自己稳扎稳打来的沉实。 不过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可以说眼下朱佲和楚寻已经彻底决裂,所以不只是战争,他要在玄修领域也压制楚寻,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无论在根本上到底谁强孰弱,最起码,他要在境界上压制楚寻,他要楚寻站在自己面前,感到渺小! 被这种强烈的攀比之心推动着,朱佲便选择了铤而走险。此时此刻,朱佲所在的房间之中,一道全身黑衣的身影正跪倒在地。 “殿下,得手了!”黑影气喘吁吁,如果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衣物上沾染了许多暗红颜色,像是某种血迹,散发出阵阵浓腥。 朱佲本是正对窗扉,听到此言,遥望远方的他立时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兴奋。 “源媒现在何处?”语气中透漏着无以复加的激动之情,即便高傲如朱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无法平静。 “按殿下吩咐,已在据此百里之外的山脉中挑选了一处隐秘所在,将那源媒供养了起来。”黑影恭敬回道。 “甚好,甚好啊哈哈!”朱佲再度回身向远方遥望,抚掌大笑中,又道:“切记,日食鲜血百斤,少不得半分半两,如有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殿下放心,属下亲力亲为,绝不会出现丁点差池。” 朱佲点了点头,他对此人还是很放心的:“下去吧,待得此间事了,本宫便向父皇说明,与你一个心仪的职位。” 黑影闻言大喜,连连叩首之后恭敬退走。 待得黑影走后,朱佲沉思片刻,好似好像到了什么一般,开始兀自冷笑起来。 “楚寻啊楚寻,无论战场用兵还是玄修领域,本宫都要将你彻底压制,要你在本宫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 由于三掌柜异常的安静,便如同在酝酿着什么狂风骤雨那般,所以大掌柜晚间便火速启程,再度回返神剑峰去了。 不过在临走之前,大掌柜说将会把二掌柜委派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胡万,另一方面则是确保楚寻的安全。 朱佲既然已经用过那种卑劣伎俩,就不能不防他故技重施甚至变本加厉,眼下四剑奴已经尽数将禁锢之力施展过一次了,如果再遇到强大对手,便没了底牌。 对于这种担心,楚寻其实是抵触的,让二掌柜来保护自己对朱铭来说很不公平,因为皇庭方面并没有给朱佲增加强援,最起码在楚寻能够了解的范围内他们并没有,所以他不想先落了下层。 但大掌柜肯定不会同意,最后经过研究妥协,大掌柜答应楚寻,二掌柜来此之后不会参与任何战事,如果楚寻遭遇不合道义的意外,二掌柜才可现身保护。 其实大掌柜有此安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人知道朱佲的下线到底在什么程度。对于少了禁锢之力这张王牌的四剑奴来说,以皇庭的高手储备量,绝对不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厉害人物。 当然了,这厉害人物不是指单独一人,而是某个团队,便如同暗枭铁卫那种。毕竟四剑奴已然可称神海之下最强者,除却萧南天外,恐怕任何一个同阶之人都无法与他们抗衡。但若是人数占优,便不太好说了。 见得楚寻答应之后,大掌柜才安心离去。而在大掌柜离去的不久之后,朱佲方面便派来侍卫,宣布明日午时,朱佲大军将开拔赶赴庸临关,这相当于以性命为筹码的赌博已要真真正正展开,至于楚寻如何决断,那便和朱佲没什么关系了。 “公子,朱佲宣布开始了,咱们是不是也得早做准备,争取在起跑线上便领先于他呀?”媚舞好战,兴冲冲的问道。 楚寻闻言一笑,道:“不不不,咱们先在这禹州城想几天清福再说,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搞明白,等到弄清楚了,届时启程亦是不迟。” “可是公子……” 媚舞还待再问,肃却却撇嘴将其打断,道:“可是个屁,要我说你就是胸大无脑,和朱佲同时发兵势必引起注意,我们要做的不是攻城拔寨而是奇袭刺杀,若暴漏了敌方视线之下,还怎么袭,怎么刺?” “你再说一遍试试?”媚舞目光逼人,肃却只好灰溜溜的转过头去,闭上了那张破嘴…… 次日正午,朱佲大军准时开拔,楚寻则是带着四剑奴赶至城南某处的城中山峦,待得登上顶峰,一座似观非观的建筑便落在眼里,门匾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极剑殿! 173、南楚无极 极剑殿,殿堂雄伟,孤独的凌绝在山峦顶峰。 ..殿只有一座,无有偏殿和厢房,殿前是一片宽大数亩方圆的广场,准确是的说应是庭院,因为广场中诸如青竹等点缀物实在太具田园风范,只是这庭院有些过大而已。 在广场正中,一座八角大鼎安静坐落,鼎中轻烟渺渺,里面不规则的到插着十余柄宝剑,宝剑形态各异,但无一不散发着凌厉气息,显然不只是装饰物那么简单,若论品阶,绝不会低于半步圣器! 这些剑不是残次品,而是极剑出炉前的殉葬品,欧阳剑圣所配的极剑便是由此炉打造而成,可以说,那把极剑完美契合了欧阳剑圣的剑术,他能博得南地剑圣之名,少不了极剑的功劳。也正是因为如此,欧阳剑圣才会将这些殉葬品供奉在这里。 楚寻等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往事的,肃却见得炉中之剑尽是好剑,不免犯起了老毛病,咂嘴说道:“这这这,真是暴殄天物,这帮人竟把如此的好剑……” 话未说完,殿中已然传来冷哼之声,旋即一道人影缓步而出。此人他们识得,正是曾与坤山自半夜大战到清晨的徐麟。 见得是竟是楚寻等人,徐麟面露诧异,不过转瞬又变回不悦神色,他不悦倒不是因为师尊为人所杀,而是因为肃却对炉中之剑的看法。 说难听点,欧阳剑圣被杀那是咎由自取。说好听点,这属于江湖恩怨,怪不得别人,有朝一日徐麟也许会为尊师报仇,但这只是单纯的弟子之道而已,其中并没有恨。 这是剑客的一种病态心理,人家都杀了你师父了,你还不恨的牙根发痒,有没有良心了?不过,这也是恪守剑客之道的剑客们为人所指的尊敬的地方。 楚寻赶紧示意肃却闭嘴,这货不是不够精明,而是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思考,多少次的他一说话就惹来事端,怎地就不长记性呢。 “冒昧叨扰还望海涵。”楚寻向徐麟拱了拱手,说道。 徐麟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必要的礼数绝不会少。冲着楚寻回礼之后,又对坤山抱剑礼致意。 坤山自然也是正色回礼,实际上在他心底,徐麟此人即便是加入客栈,他都不会反对。 “何事使得公子登门造访?”双方礼罢,徐麟平静问道。通常一般人见到这种阵势肯定以为是来灭门的,试想一下,大战刚过,极剑殿可以说是完败,此时此刻楚寻却带着四剑奴找上门来,难免不会生出误会。 这一点楚寻倒也考虑过,只是极剑殿不比别处,纵然他极力要求只带坤山前来,其他三剑奴却也是不能答应。无奈之下便带着他们来了,反正楚寻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带一万人马过来,他也只是来求解一些疑问的。 不过通过此事却可以看出徐麟的沉稳气度,当此情景,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造次,对肃却虽有不悦却并未发作,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样的人都很受人欢迎,也值得尊重。 “我想问小一些关于剑圣生前的事迹……”楚寻不太好意思开口,毕竟欧阳剑圣刚刚丧命于肃却之手,而且还被胡万抽筋剥骨,这种时候上门问人家师父生前事迹,若换个正常人,恐怕早就暴怒了。 当然了,楚寻想问这些自然不是因为好奇,他听肃却转述过与欧阳剑圣的对战之后,便断定欧阳剑圣曾接触过星河之外的人或物,而且欧阳剑圣还在当晚提及过妖族,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九州,这个信息点都不能放过。 果然,即便是徐麟,此刻都不由握紧了双拳,沉声道:“公子莫要欺人太甚,徐某虽不敌,但也不是懦夫。” “徐侠士误会了!”楚寻连连摆手,怕什么来什么,这家伙果然是误会了。 “徐兄真的是误会了,公子此番前来是因为贵师曾提及过妖族之事,此事关乎九州,所以才会冒昧登门,且提及此事。”坤山上前说道,他和徐麟比较说得上话。 听得坤山言语,徐麟便平静了不少,楚寻他没接触过,但通过与坤山的大战,却是让他对坤山有了一个大概了解,他觉得坤山不是那种卑鄙之人,所以能让坤山甘愿跟随的公子,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唉,尊师生前事迹,徐某亦是所知不多。”徐麟叹了口气,提起欧阳剑圣,特别是“生前”二字,一股难以自控的悲怅便会升上心头。 “如能尽数相告,楚寻感激不尽。”楚寻再度拱手,正色说道。 随后徐麟便引得几人入殿,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欧阳剑圣的事迹都说了出来,不过从他的话语当中楚寻并没能抓到任何有用线索,直至最后徐麟说欧阳剑圣生前时常对着一块玉佩出神时,楚寻才心头一凛,隐约感觉事情将有进展。 询问过是否方便过目之后,得到了徐麟的同意,只见徐麟抬手指向大殿当中供奉的桌案,道:“便在这里,徐某亦是不知尊师为何对这块玉佩如此敬重。” 抬眼看去,果然见得桌案之上供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平平无奇,无非就是一块普通的和田玉而已,无论从色泽还是质地,都无法看出分毫玄妙之处。 若实在要找出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便只能是玉佩上刻着的字迹了。字迹有四——南楚无极。 南楚无极,什么意思? 不止楚寻和四剑奴的心底有这个疑问,便是连欧阳剑圣的嫡传弟子七剑客也有同样疑惑,而且他们自大入门开始,便抱着这个疑惑每天对玉佩恭敬上香,直到今日,也未能解开。 “尊师说过,见到这块玉佩,便相当于见到了我们的祖师爷。”徐麟沉默半晌,突然幽幽开口。 祖师爷? 一听这个楚寻等人便更蒙了,欧阳剑圣的手段乃是极剑术,但按照徐麟所说,他的这个祖师爷却叫“无极”,从无到有,简直就是对立面,莫非欧阳剑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无极剑术发展到极剑术了? 转念一想,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极是极致,代表着某个方面的顶点。而无极这是无有尽头,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其中所蕴含的深意绝非轻易便能悟透。 “多谢徐侠士,此番叨扰着实抱歉,还有关于你师父的事情,我们也是……”说到这里楚寻觉得好像不太合适,便直接略过,说道:“如日后所有需求,直接上神剑峰求援便可。” 实际上这种话怎么说都是得罪人的,楚寻之所以非要说乃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疚之意,毕竟徐麟为人太好,如今却饱经丧师之痛,实在有些悲情。 “徐某区区散修,能有什么事情。”徐麟自嘲般的一笑,的确,他现在已经是散修了,没了师父,因保护守城将领而幸存的两名师弟也已经离山而去,这偌大的极剑殿,便只剩下他一人了。 楚寻闻言一滞,他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说得多了反倒惹人生厌,最终只要躬身告辞,带着四剑奴默默退了出去。 然而在他刚俩开大殿的那一刻,徐麟却是突然叫住了他,道:“公子且慢,徐某也有一事想要问你。” “何事?”楚寻很是兴奋,他现在迫切的希望能够为徐麟做点什么。 “我想问……朱佲身边可有实力能够超越徐某之人。”徐麟似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他问朱佲干什么?楚寻先是不解,但旋即便反应过来。欧阳剑圣之死的根本原因不是遭遇了肃却,而是被朱佲利用,徐麟想要为师报仇,所以才会打探这个消息。 这次是报仇而不是比试,更直白点说便是徐麟自知以正常手段绝对没办法接近朱佲,所以只能用刺杀的方式来报仇,既然是刺杀,便不再涉及到剑客之道,所以他要打探清楚,免得不但没能报仇,反而将自己折进去。 当然了,因为师报仇而殒命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不过就目前而言,他还是更希望能够手刃朱佲,因为,朱佲曾是他们的八师弟,但这个八师弟却是导致师父惨死的幕后操手! 关于这一点,楚寻倒是并不知道,他虽然熟知九州琐事,但朱佲受教于欧阳剑圣之事乃是秘档,别说楚寻了,即便大内之中,也是很少有人知道。 如此神秘的原因主要是害怕被人找到克制之道,如果人人都知道欧阳剑圣是朱佲的师父,那么必然就免不了潜龙榜里潜在的竞争对手刻意却研究针对欧阳剑圣所传剑术的克制之道。因为朱佲不是欧阳剑圣,做不到剑术极致。是以想要寻求一个克制之道,也并非什么绝难之事。 这些内幕向来不为人知,徐麟自然也不会轻易透漏给楚寻,楚寻很有眼力见,也没去追问,直接将朱佲身边的情况说了出来。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没在朱佲身边见过任何高手,但无有任何疑问,朱佲身边必然是安插着众多无法窥测的防护,所以楚寻不建议徐麟轻易涉险。 徐麟点头过后送别众人,不过在离山之后,楚寻却留了一个心眼,和四大剑奴隐于暗处等待。果然,夜半十分,徐麟黑衣出门,去势正是庸临关方向…… 174、何为大计? 徐麟一路上行色匆匆,虽速度很快,却并无丝毫的慌乱和急躁,这说明此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也可以将之称为果决。 .. “这家伙果然想去送死。”肃却砸了咂嘴,皱眉说道。 “公子?”坤山可不想见得徐麟白白丢掉性命,语气中略带焦急,向楚寻请示道。 楚寻闻言点了点头,旋即低声吩咐寰风跟上,一路上留下记号,如果有必要,也可以直接出手相救。 之所以要让寰风先独自跟踪,是因为徐麟乃为天河巅峰境界,别说楚寻,即便是四剑奴,除了寰风之外,恐怕也没人能做到在不跟丢的同时还不被察觉。 寰风得令,身影闪烁几下便悄然跟了上去,很快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有寰风先行,楚寻便也就能稍稍放心,如果说四剑奴是天河境界中的大掌柜与青霄皇,那么相较之下,徐麟便是二掌柜和魏总管之流,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想必轻易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防住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楚寻等人还是尽量在保持不被发觉的范围内紧紧辍着,朱佲身为皇子身份尊极,他身边不只是肯定有大批隐藏高手保护,而且还极有可能存在神海大能。 一路跟随,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能够见到朱佲大军的驻扎所在。 此地是一处颇为陡峭的山崖,站在山崖顶端可以看到下方营帐遍野,灯火通明中成批兵卒来回巡视,防卫颇为严密,而且是远比楚寻认知中的程度严密数倍。 “怎地不见了寰风和徐麟?”肃却皱着眉头说道。 楚寻亦是眉峰微拧,他们的速度肯定是比不上寰风的,但有记号的帮助,跟丢倒也不至于。可是到得此地之后,记号消失,寰风和徐麟两人也不见了身影。 坤山凝神感知周遭气息,半晌后摇了摇头,附近并没有寰风的气息,倒是山崖下方靠左侧的营帐之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天河境玄修气息。 感应都是相互的,也就说如果坤山在以神识窥察他人的时候亦是存在被对方发现的可能。为了保险起见,坤山便不再尝试感知。 但有时候人的运气总是比期待中的差,坤山刚刚收起神识,便听得山崖下方那座营帐中传来喝声,旋即一道人影从帐中闪出,目光锁向山崖方向。 “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了。”坤山沉声说道。 “退。”楚寻当机立断,夜探朱佲营地虽然在朱佲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逻辑中并不出格,但楚寻却不认同这一点,所以也不想给人留下口舌。 “那寰风和徐麟呢?”肃却问道。 “他们不会在这里。”楚寻摇了摇头,又道:“如果在这里,没理由不被发现。寰风固然能够避开所有防护,但以此人的警觉来看,徐麟恐怕还做不到这一点。” 说完,四人迅速后退,很快便离退入山崖后方的密林之中。坤山再度散发神识向附近发出感应,片刻后开口说道:“没有跟来。” 没有跟来,这便有些不太正常了! 虽然朱佲大军所选择驻扎的地方向来不以隐蔽为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轻视防护,相反的,从方才那天河境玄修的警觉程度与营地中的巡卫数量来看,他们对防护的重视,远比楚寻想象中森严。 可在如此森然的防护之下,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试图窥探他们的营地呢。 这显然不和常理,换句话说,那位天河境玄修,此刻应该是追来才对。当然,也存在他不明敌情不敢贸然追击的情况,但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他岂不是更应该抽调军马,加大追击力度才对的么。 “此事恐怕有些蹊跷。” 楚寻陷入沉思,月黑风高,密林中风吹草动发出簌簌声响。 “我知道了!” 须臾,楚寻低呼一声,道:“他们之所以不来追击,想必是因为营地之中外表森然实则内里空虚,据我估计,现在朱佲和诸多皇室高手都不在阵中,否则决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没和朱佲决裂之前,楚寻是可以自由出入朱佲阵地的,这只是半月之前的事情,所以楚寻绝不会记错。朱佲驻兵之时向来气势凌人,防护合理却并严密,如今天这种情况,端的是不太正常。 因此,他的设想极有可能便是现实。朱佲与一众骨干力量此刻都不在阵地之中! “那他们会去哪?”媚舞疑惑问道:“这深更半夜的,难道是去和庸临关的人密会了么?”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四剑奴对朱佲的印象便更下一层楼,她这句话虽没说的很清楚,但其间意思楚寻却明白,媚舞是在担心朱佲苟同庸临关人马设计暗算楚寻等人。 “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极小。”楚寻沉思过后说道:“当然了,利用庸临关人马来制衡我们,倒也是朱佲的选择之一。” “不过,我隐约觉得此事好像和征讨南地关系不大,倒更像是朱佲个人的事情。” 三人不解,皆是看向楚寻静待下文。 “你们且想想,通过数日前打探到的消息,如果消息不差,庸临关守将会和朱佲联手么?再说,我们的目标并非庸临关,他有必要联合朱佲对付我们么?而且我也想不出,即便庸临关守将亦有此心,朱佲能拿出什么令人动心的筹码。” “加官进爵许以厚禄,皇庭一向不都是这种作风么。”媚舞又道。 “如果庸临关守将贪图荣华富贵,他大可以在朱佲驻扎禹州城之时便向朱佲献媚,而后前后夹击禹州城,但他没有。况且,朱佲此人最痛恨叛徒,李成便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朱佲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不择手段,但这一点却是他的底线,相信他不会舍弃。”楚寻分析道。 听得楚寻分析,三人也是觉得有些道理,虽然细究之下亦有漏洞,但相对来说还是很明晰的判断。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无动于衷呀。”媚舞心直口快,说话有时不经大脑。 徐麟暂且不提,寰风绝不会无故不留记号,之所以没留下记号则说明他肯定是遭遇了某种突然状况,此刻楚寻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比谁都要着急。 “走,回去。”楚寻说罢率先行动,再度向着山崖方向返回。三人虽不明就里,但也是毫无疑问的紧紧跟上。 不久之后,那座山崖再度出现在视线当中,眼看着即将到达生涯边缘,楚寻却依旧速度不减,肃却不免担忧的提醒道:“公子停步,有了方才的事情,他们必然对此地加强监视,如果贸然现身,恐怕会露出马脚!” “我就是要让他们发现。”楚寻回头笑道,随后继续向前。 待得他们出现在山崖边缘的同时,下方营帐中果然立刻响起喝声,与之同时只闻簌簌破空声响,已有弩箭铺天盖地而来。 “何人鬼鬼祟祟!” 声音雄浑,内里掺杂磅礴玄气,起初还似惊雷炸响天际,转眼便震到了耳鼓当中。肃却等人自然是对此无感,但楚寻却是不能,好在坤山及时幕下防护光幕,抵住漫天箭雨的同时,也将那声音隔绝开来。 “退。”楚寻吩咐一声,旋即抽身再退。 事情如他所料那般,对方果然没有追来,随后楚寻又往复试探几次,情况亦是相同。 至此,他便彻底证实了之前的推断,且在最后一次的时候,还听得嘈杂声中有人高声呼喝,说什么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差池,否则殿下的大计将会受到影响。 大计,什么大计? 楚寻心头一凛,很显然这所谓的大计乃是南征之外的事情。不过究竟是什么,却也不是通过只言片语就能想明白的。 正在这时,肃却眼尖发现了寰风留下的记号,但那记号已经几乎被人抹除,只能隐约看出原来轮廓,通过猜测得知这轮廓有可能是寰风所留。 “他们有可能被人发现且反跟踪了,我等需速速前往援助,否则寰风容易落得个腹背受敌的难境。”肃却沉声说道。 随后,四人便一路上走走停停向着西南方向追去。之所以走走停停并非是他们不够紧迫,而是那轮廓时常消失,须得仔细探查才能找到后续,这样一来时间便耽搁了不少,但也总好过毫无头绪。 自半夜从极剑殿那里离开至现在,四五个时辰已经悄然渡过,天际微微放亮,太阳马上就要破开夜幕,于极东升起。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楚寻皱眉说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等找到寰风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遇意外。” “没错,但眼下情况不许,我们也只能如此了。”坤山跃上一座山丘,四下环顾过后说道。 “这样,你们三人兵分三路,将搜索范围扩大,如此一来快速找到寰风的机会也大些。” “不可!” 楚寻话音刚落便遭到激烈反对,眼下这种情况,可以说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对手,能够抹除寰风所留下的记号的人,肯定不是楚寻能够应付的。按照楚寻的提议固然能够有效提升搜索效率,但同时也相当于将楚寻置于危险之中。 “那就这样,我和媚舞同行,肃却与坤山分别进行搜索。”楚寻当机立断,如此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像这般安排,虽然危险系数依旧很大,但也算是折中选择了。 三人闻言思虑片刻,最终也只能点头同意。随后坤山和肃却各自择了一道方向离开,须臾消失身影。 然而还是那句话,人的运气总是要比预想中差,就在坤山和肃却离开不久,楚寻两人便遭遇到了大股敌军…… 175、误触警报 话说坤山与肃却离开之后,楚寻和媚舞便也同时启程,前者是分别向着东、北两个反向而去,楚寻和媚舞则是继续向西南方向展开搜索。 .. 约莫小半个时辰,两人翻过了几道山岭,在这期间并没能发现任何线索,楚寻正自踱步考虑是否要变换方向之时,脚下却突然响起刺耳尖鸣,那声音如同铁器互相摩擦,既尖锐又嘹亮,着实把楚寻惊了一下。 媚舞亦是大惊,飞速闪身来到楚寻身侧,见得楚寻无碍,便开始警惕的向四周打量起来。 这里是一座相对比较矮小的山丘,实际上他们行到此地时已经很难见到高峰险崖,放眼望去尽皆低矮山丘和茫茫野草,若再向前行个十里八里,则会进入一片以沼泽为主的平原地带。 而那平原地带,便是朱佲秘密所在之处。原来不知不觉间,楚寻等人已经绕了一个大圈,现在的位置并非是靠近庸临关,反而处于禹州城和镇南关的交境之中。 异声响起,山丘下方那原本平静的草野便登时“躁动”起来,接二连三的,竟是不知从何处涌出了近百名黑影人。 楚寻和媚舞对视一眼皆感震惊,他们虽然不至于草木皆兵,但这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可是以媚舞的修为,竟然事先都没能察觉到此处有人埋伏,足见对方黑衣众人潜藏之深。 “该死,那锐响该是某种警报!”楚寻蹙起眉头,但现在悔之晚矣。既然对方能够抹除寰风留下的记号,便就有能力同时设置警报,这一点楚寻不是没想过,但在事先想到的情况下还着了对方的道道儿,着实只能归咎于不够慎重了。 实际上也怪不得楚寻,别说是他,即便寰风也不可能做到脚下的每一步都处处留心,与之同时,楚寻亦是不知,虽然这警报的确为黑衣人所设,但却并非抹除寰风记号之人所留。 眼下,他和媚舞误打误撞已然来到了朱佲秘密所在之地的边缘地带,这警报,也是老早便已经设立好的。而那些黑影人,更是已经于此地潜藏守护数日之久,所有准备都已经完善,自然能够做到不被察觉。 “原来是某种阵法。”发生变故之后媚舞再度凝神感知,这才幡然醒悟,之前她之所以无法察觉黑衣人的存在,乃是因为此地被布下了某种隔绝气息的阵法,随着那警报破除,阵法亦是暴露出来。 可以说,警报便是阵眼,而阵眼被破也就意味着敌人现身,所以黑衣人是否藏匿身影便不再重要。 说话的时间,黑衣人已经向两人所在之地掠近而来,在媚舞看来速度算不得多快,但这种速度也绝非泛泛之辈能够拥有。 哐啷声中,巽火剑豁然出鞘,一道红芒自山丘之巅倾洒而下,如同火浪席卷,瞬间铺散出去。 楚寻亦是持剑前冲,他们不明就里还以为这群黑衣人便是抹除寰风记号之人,所以自然不会选择退走。 顷刻间,双方便已经交战在一起,媚舞先前那记火浪气势惊人,但却出乎意料的未建寸功! 究其原因,竟是一众黑衣人在瞬间凝结聚玄大阵,以强悍的整体实力将媚舞的攻击化解开来。 “好强的整体性!”楚寻不由惊叹,这群黑衣人是他见过的配合无间的最强队伍之一,如果说还有能够与之媲美亦或超过他们的,便只有楚家护卫和暗枭铁卫了。 “难道是暗枭余孽?”媚舞惊讶发问,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哪方势力拥有如此默契的配合,能够在转瞬间完成百人聚玄大阵的队伍。 “不可能,暗枭铁卫早在水榭之战时便已经被二掌柜全部灭杀。”楚寻奋力催发出一道剑气的同时开口说道。 此时媚舞已经闪身来到楚寻身边,两人并肩而行,直望敌阵冲去。 聚玄阵固然威力巨大,但缺点亦很明显,便是发动聚玄大阵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擅自行动,是以在挡住媚舞那一击之后,一众黑衣人便再度分散开来,以合围之势向两人迫近。 “除却暗枭铁卫,难道还有其他团队有如此能力?”媚舞再发一道火浪,抽空问道。 楚寻眉头大皱,对方这将近百人的团队中竟没有修为低于固玄境的,虽然整体境界比不上暗枭铁卫,但人数的优势足以弥补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面对的队伍的实力,完全可以媲美于暗枭铁卫! 媚舞不是二掌柜,其他三剑奴也不在场,以她的实力,能否敌得过这群人,还真就不太好说。 “你恐怕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只队伍能够媲美暗枭铁卫。”楚寻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闻言,媚舞转头看他,片刻后脸色一变,惊道:“公子的意思,这些人乃是皇庭禁卫?!” 楚寻点了点头,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百丈,惨烈的搏杀马上便要展开。 “公子你先走,找到坤山和肃却之后再来援助我!”媚舞发力掠动,一闪身便来到楚寻身前。 “不可,眼下寰风仍旧下落不明,绝不能再把你置于险地。”楚寻果断说道。 “你若不走,便是一起陷入险地!” 说话间,双方已然进入攻击范围之内,顿时劲风呼啸,铺天盖地的玄气之刃扑面而来。 媚舞振剑唱诀,炽热火意便从巽火剑上波散而出,那些气刃与之一触便化为虚无,与之同时,媚舞焦急说道:“公子莫要犹豫,我的打法是以进攻为主,你若留在这里,我还得分神保护你,届时便会束手束脚,无法发挥自身能力!” 这句话虽然说的不太好听,但却是事实。不管任何时候,有无坤山在场,媚舞向来都是不要防御的打法,楚寻在此的确会成为她的拖累。 关于这一点,楚寻必须仔细思考。把媚舞一人留在这里显然有些不太合适,如果这么做了,会让楚寻的心里产生阴影,但却不得不说,乃是最明智和理智的做法。 因为就算楚寻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要知道,皇庭禁卫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精英,虽然在境界相同的前提下他们肯定比不过楚寻,但还是那句话,人数足以弥补一切,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精妙绝伦的配合。 但是!有些时候,人不能只因为怎样做才最合理而去进行抉择。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讲,楚寻绝不可能抛弃媚舞独个离开! 吼! 青龙器魂乍然浮现,蜿蜒升空后引颈长吟,龙吟声如同惊雷震彻四野,便如楚寻的心境那般,要来一场痛快! 众所周知,能否将玄气融入到器魂之中与自身修为有关。圣器之魂须得天河境才能催动,但在这个过程中,随着修为提升,与器魂间的感应也会逐渐加深。虽然不到天河仍旧无法向器魂中注入玄气发动强烈一击,但此时的青龙器魂,已然能够格外清晰的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是以龙吟之声也代表着楚寻的心声。 在楚寻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威压,这种威压与修为无关,模糊的说便是一个人的气场。 此刻楚寻的气场在青龙器魂身上体现出来,一众黑衣人闻声尽皆惊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只能在绝巅强者身上见到的无匹气场,此刻竟出现在一个少年人身上。 短暂的失神中,楚寻已然仗剑杀入敌阵,他有意调动媚舞的气势,是以出手之时同样选择了侵略如火。 这一剑既出,登时热浪滚滚,直如烈火遇风燃枯草,瞬间席卷开来。 数名黑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火浪焚杀,不过他们终究不是普通之辈,在惊愕过后也是抓住机会及时出手,数柄利刃同时向楚寻斩来。 此等情况和当晚在禹州城大殿如出一辙,敌方人多势众,为了避免伤及同僚的情况发生,他们只能选择将玄气内压于刀刃之中,也无法使用各自的最强一击。但皇庭禁卫终究是皇庭禁卫,即便玄气内蕴也能够做到威力不减。因为他们曾针对这一点进行过特殊的功法训练。 侵略如火可以说是最强的攻击手段,但同时必然要摒弃防守,为了不破坏掉这种气势,楚寻对斩来的刀剑压根不看一眼,只管锁定下一目标,再次出手。 当龙影剑洞穿目标身体的同时,楚寻也感觉周身数处皆是传来巨大压力,瞬间将他击飞出去。 这力量乃是固玄境玄修该有的力量,打在毫无防护的楚寻身上,登时使他五脏六腑如遭重锤,血气翻涌不止。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头晕眼花。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楚寻却是隐约听到惊骇之声,旋即便感觉有人将自己接住稳妥,一起落地实处。 头晕眼花很快消失,楚寻下意识的遍查周身,而后连他自己都变得惊愕起来。 身上,竟是无有一条伤口,方才被砍中那几处地方,除了淤青肿痛之外,连半点鲜红都没见到! 这种情景似曾相识,楚寻略作回思,赤铁矿场那一战的情景便历历在目。当时他是固玄境初期,现在他已经是固玄境后期,而当时敌人手中皆为普通兵刃,加身之后连痕迹都无法留下。眼下这群皇庭禁卫的装备则是碎玄兵刃,砍到自己身上也只能留下淤青。 这说明,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自身体脉亦在迅速加强。原来他的这幅身体,便是一具堪比同阶器刃的神兵! 176、再增强敌 将之前和现在的情况结合之后,楚寻很快便做出推断,两相比较,如果猜测不错,面对破玄器刃之下品阶的器刃,他已然可以选择无视! 简单的说,便是只有达到破玄品阶,才能够从根本上对他造成杀伤! 众黑衣人自然是在对此事感到惊骇,他们是皇庭鹰犬,对皇室傲龙体脉究竟有多么强悍远比他人了解,但,即便是强如号称九州最强体脉的傲龙血脉,也绝无如此逆天的防御力! 这一发现是得楚寻气势大震,准确是说应该是这一定论。因为早在赤铁矿场那场大战之后,他便已经有此推断,只是那时还无法确定,兼之谁也不会闲来无事用刀剑加身来试验自己的体脉,所以楚寻便一直没有得到验证。 此番,在意外的情况下他将此事确定下来。 这不仅对于他日后的玄修之路很重要,放在眼前,也着实能够起到莫大的作用。 碎玄器刃之所以称之为碎玄,与破玄的直接破开玄气防护不同,乃是须得通过积累破除玄气防护。打个通俗的比方,就好像用十斤小锤和百斤大锤砸同一块石头,大锤只需一锤便可将石头砸的粉碎,而小锤子虽然也能做到,但却需要反复落锤。 现在便是如此情况,对方的碎玄器刃便是那十斤小锤,他们想要对楚寻造成本质上的伤害,着实须得费上一番力气。 当然了,直接发动绝技杀招便无需如此费事,但碍于误伤同僚的境况所限,杀招却是只能憋着无法痛快使出。 转头看向媚舞,楚寻的本意是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然而在看向媚舞的一刹那,他去从媚舞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神色。 好似忧虑那般,有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见得此状,楚寻便是一愣,明明是一件值得振奋的事情,为何媚舞却流露出如此神情? 联想到四剑奴隐藏着一些有关自己却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楚寻旋即便明白过来,原来那个秘密,竟是和自己的体脉有关。 体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传承之道几乎皆是血缘世袭,很少有诸如佛道两宗那种通过秘法后天改造的情况。 也就是说,透过表象向深处衍生,四剑奴所隐瞒的东西,很可能便是楚寻的身世之谜! 但他们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世呢,媚舞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发现体脉之中的端倪后流露出担忧神色,难道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反而是一件可怕之事么? 种种疑问浮上心头,但终究不是现在该想的事情,轻唤一声将媚舞从失神中来回来,楚寻沉声说道:“我来为你开路!” 说完,也不待媚舞反应,楚寻便再次冲入场中。原来是抱着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念想,如今局势出现转机,楚寻便不需要再以侵略如火增强攻击力了,他现在要做的是防御,将自己变成一面盾牌,尽可能的给媚舞制造杀伤环境。 在媚舞忧虑的惊呼声中,楚寻运转不动如山式,浑身上下布满光幕,仿佛被一道光甲所包裹,光是看看,便有种无坚不摧之感。 皇庭禁卫毕竟是皇庭禁卫,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调整状态,同时也察觉出楚寻的意图,是以立刻抽调出十余人手,意图将楚寻的行动封锁在某一固定范围之内。 如此,他们便可以全副心思围攻媚舞,虽媚舞实力高强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解决的,但不管用多少条性命为代价,只要拼掉媚舞,楚寻体脉再怎么神异,也终究是敌不过众人的狂轰乱炸。 这一策略着实可行,而且在场的百余名皇庭禁卫之中似乎并无主事之人,这说明这个策略乃是他们自动执行,如此的行动力,端的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如果把这些皇庭禁卫下放到某个小城之中,恐怕人人都足以担当一方将领,手底下统御个千八百人不成问题。 然而,这策略在理论上固然可行,但他们却低估了楚寻的速度,即便不使用其疾如风,仅凭体脉速度,他也是足以完虐所有黑衣人。 当然了,这是在不与对方交锋的前提下。不过楚寻现在的目的不就是通过牵制来为媚舞创造环境么,无需交锋,只要能吸引敌方的部分精力便可。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人们自发达成策略之后便迅速分配出十余人来封锁楚寻,而楚寻则是果断避其锋芒,闪身再向别处掠去。 无法发动聚玄阵,无法使用绝技,在这种处处制肘的情况下,媚舞手中的巽火剑但凡催发火浪,便是有数人被焚杀成灰。 战局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变,皇庭禁卫的人数越来越少,自开战至现在,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他们已然折损了半数人马。 眼见形势越发不利,黑衣人中便有人火速退离战团,而后从怀中取出一物,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但闻砰然大响,一道黑色雾弹但升上了高空。 “不好,他们在召集援手!”楚寻大惊,虽然他和媚舞正在扭转着局面,但在对方的默契配合之下亦是各有损伤。相比于媚舞来说,楚寻的伤势则要严重许多。周身多处鲜血狂涌,显然是在交战的过程中,受伤部位的体脉自身防护已经被破除掉。 他们有信心将这百人禁卫尽数灭杀,但知道己方得全力以赴,如果此时再有敌人前来增援,那么,局面必然直转而下,变得很不乐观起来。 媚舞荡剑斩杀面前的黑影人,而后抬头望向高空,雾弹已然升至数十丈之高,据此地的方圆数十里内又几乎无有什么高峰险崖,所以附近若有其他敌人,应该很快便能发现黑衣人的求援。 “但愿,坤山和肃却亦是能够看到且赶来。”媚舞心中如此作想,旋即神色一暗,因为她几乎是在瞬间否定了自己的这一念想,坤山肃却与他们是分向而行,甚至说是背道而驰也差不多。就算他们能够看到这雾弹,也没有及时赶来的可能。 “如果上次没有轻易发动禁锢之力就好了,此番便可以禁锢绝技直接将这群黑衣人灭杀!” 媚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实际上她向来都不是一个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后悔的人,此番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她害怕楚寻也难逃厄运,至于她的自身安危,对于媚舞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也是无妨,实在万不得已,她还有另外一项杀手锏。只是,那项杀手锏绝对绝对不能轻易动用…… 甚至,如果仅是她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她都不会动用。 失神间,已有数道气刃斩杀而来,媚舞刚要直冲而上,楚寻的身影便率先出现在眼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大战,楚寻气海之中的玄气储备已经近乎枯竭,现在几乎是在凭借临时摄取天地玄气来不断的弥补着光幕的暗淡。 但是,自从天地玄气难以摄取以来,这种状况便日益严重,时至今日,玄修们能够从天地间摄取的玄气量照比以往已然少了接近一半,所以楚寻这种方法,根本不能坚持多久。 闷响声中,光幕徒然碎裂,几道气刃虽威力大减,但仍旧余势不止的打在楚寻身上。 楚寻咬了咬牙,以身为盾,竟是硬生生的挺了下来。此刻媚舞固然恼恨,但却也懂得珍惜楚寻所创造的机会,只见她持剑暴闪,瞬间将三人毙于巽火剑的炽热火浪之下。 回头看去,却见楚寻踉跄之后竟半跪在地,原来方才那几道气刃所打击的地方,竟是已经无有本身防御的实打实的肉体。 好在,光幕在破碎前抵抗了大部分威力,否则这几道气刃甚至能直接要了楚寻的小命! 媚舞这一眼看下去,登时化悲愤为力量,巽火剑于周身环舞,以其自身圆心,环形的巨大火浪便波散开来。 同时,她也是闪身速退,抢在火浪之前将楚寻护住,而后扶着楚寻便欲撤退。 方才那一击,已然让媚舞气海空虚,但同时也是威力巨大,只见火浪如岩浆般蔓延出去,顷刻间便焚杀了二十余人。而火浪过后的地面上,也是草木尽去,徒留一片焦黑。 这是她在危急关头做出的抉择,以所剩不多的玄气将所剩不多的黑衣人斩杀殆尽,同时护佑楚寻离开此地。 至于寰风,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四剑奴情同手足,但公子的性命,在媚舞心里却更重要。 当然了,如果她早些发动此击也能起到这种效果,但先前她们为的是斩尽黑衣人而后继续深入援助寰风,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接下来很可能会有新的敌方势力加入,所以她只能在权衡之下放弃原本的计划,改为退走。 还未见到寰风,楚寻哪里肯轻易离开,但几番挣扎却并没能挣脱媚舞的控制。刚想出言喝令,楚寻却见得媚舞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这泪珠,是他自从认识媚舞一来第一见到,可以想象,此刻媚舞心中的悲痛不比自己少上半分。虽然寰风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在媚舞心中,他仍旧是同生共死的兄长。 但,为了楚寻,她却不得将寰风舍弃。 两人各自悲郁满怀,殊不知寰风压根就没遭遇黑衣人,甚至都不在方圆五十里之内…… 见得那滴泪水之后,楚寻便不再挣扎了。他固然有着拼上性命也要找到寰风的想法,但却不能在寰风下落不明的情况下将媚舞也搭上。所以除了暂时离开,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正在此时,后方却突然传来惊雷般的吼声,“入此禁地还想离开,速速自戮谢罪,若逼得老夫亲自动手,那便是死无全尸!” 177、才脱狼群,又入虎口! 闻声,楚寻和媚舞回头看去,只见后方远处一道身影正在飞快掠来,此人明明距离他们还有里许之遥,但方才的声音却似响在耳边,足见功力之深厚。 “此人天河巅峰,实力与我不相上下。”媚舞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媚舞脸上的神情再起变化,先是一喜,随后却陷入比原来还凝重的阴沉当中。 “北侧亦有一道气息正在迅速靠近,实力同样与我旗鼓相当,本来我以为是坤山或者肃却,但仔细窥探之后,却发现……” 却发现什么已经无需再说了,听得此言,楚寻只能在心里暗呼一句天要亡我,虽然他不怕,但不怕并不代表心甘情愿。眼下连寰风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和媚舞便先要折在这里,端的是造化弄人。 由于几乎是处于一个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两人便索性停步静待,须臾之后,那自称老夫的身影率先到得近前。 此人面色蜡黄,个头很矮,好似常年吃不饱饭那般,但在他周身却浮动着一种狂悍的气机,与这种容形极不相符。 “哪里来的狂种,闯入禁地之后竟还敢对守卫动手?”老者遥指身后的狼藉,怒声叱问。 很显然,他并不是认识楚寻和媚舞,因此这名老者很有可能是江湖中沉寂多年的老怪,至于为何出世辅弼朱佲,就不得而知了。 见得楚寻皱眉看他,老者怒气更盛,刚想再度呵斥,脸色却突然凝重起来。 楚寻和媚舞见状皆是一愕,在老者神色变化之前他曾有散发玄气波动向外感知的举动,这说明他的神色变化是因为同样感知到了正有其他人向此地赶来而导致,如此可以断定,那正在赶来之人并非老者同伙,否则他绝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此刻另外一道气息已然距离此地只剩下里许左右,老者眸底阴狠神色一闪而逝,旋即果断冲媚舞出手。 此人乃是天河境巅峰修为,即便楚寻身上没有明显伤势,他也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楚寻和媚舞之间哪一个才是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敌人,所以一出手便直接选择了媚舞,只要杀掉媚舞,楚寻自然就是任由他杀刮的掌中之物。 因先前与皇庭禁卫的大战消耗了太多玄气,是以媚舞此刻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量都无法与对方抗衡。同时来者来时通过那遍地狼藉也判断出了媚舞的实力,这一出手便更加狠辣,直接用上了九层功力。 作为朱佲的鹰犬,老者深知那百余名皇庭禁卫有何等恐怕的实际战力,媚舞能够将他们杀伤到近乎全军覆灭的程度,着实让老者很是吃惊。 扪心自问,他决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当然,他做出这种设想的同时自然会把楚寻加进去,也就是说,如果把楚寻和媚舞的组合换成楚寻和他,亦是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这一出手便用上了九层功力,力求一击将媚舞斩杀,如此才能从容面对里许之外那道不明身份的气息。 将玄气尽数汇聚于掌心,随着老者一掌拍出,周遭虚空似都震荡起来,在一层肉眼可见的劲气涟漪波荡开来的同时,爆炸性的力量直接轰向媚舞。 媚舞情知绝难躲避,伸手将楚寻击飞的同时极力后退,此掌无需证实便可知威力巨大,所以波及的范围也一定很广,但蓄力时间也相对过长,虽然这个“过长”实际上只有两息时间而已,但对于媚舞来说,也是极其宝贵的机会。 楚寻被媚舞击飞到十丈开外,这是她在保证不伤到楚寻的前提下的能力极限,至于楚寻是否能够躲过老者那一掌的波及,就得看楚寻的造化了。 “媚舞!”楚寻落地之后周身伤势皆被牵扯,但媚舞的险境却让他丝毫感知不到疼痛。 肉眼可见的劲气波动已经迫近到媚舞身前半寸之地,在这强劲的冲击之前,媚舞青丝飘扬,甚至连黄金面具都隐隐出现龟裂之势,她在那两息时间内争取到了十步左右的距离,但终究,还是躲不过去了。 正在此时,但闻远方传来一声清喝,旋即清辉洒落,一道耀眼之极犹如匹练便的剑气划过草野,顷刻便至眼前。 轰鸣巨响声中,剑气与掌劲互相碰撞产生巨力震荡,方圆里许尽皆受到波及,而在剑气与掌劲相接的地方,百步范围内更是地表下凹,生生陷出一片坑地来。 “竟然是他!”楚寻既惊且喜,这道剑气他曾见过,乃是奇袭禹州城之夜,出自徐麟之手! 巨大的冲击力将媚舞掀飞出去,仅存的些许玄气根本难以抵御如此巨力,好似五脏六腑都被击碎那般,媚舞在无法制止的倒飞中鲜血狂喷,最终重重的摔在了远处。 这种结果虽然惨烈,但却比直接承受掌劲轰击强上百倍,因为若是直接中掌,媚舞现在恐怕已经就是一蓬齑粉了。 “怎地这么多不自量力之徒!”老者此击被人挡下,心头怒火爆发,后方五十里可就是皇子殿下的大计所在了,若是生出什么意外,可叫他这条老命如何存留。 “通知下去,从三重防线抽调人手过来!”来者回身喝令,残存的几名禁卫自然赶紧照办,再取雾弹放上天空。 这一次的雾弹颜色为深紫色,显然与之前传达的内容并不相同,乃是从老者口中那所谓的三重防线抽调兵马的意思。 趁此时机,徐麟已然掠至近前,他先是迅速将媚舞几处要穴封住以阻止伤势蔓延,随后又来到楚寻身边。 “我没事。”楚寻咬牙摆手,他伤势虽重却大多为外伤,影响行动是肯定的,但性命之忧短时间内不会出现。 徐麟点了点头,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能否敌过那名老者他亦是心里没数,而对方又在召集人马,形势可谓既不乐观。 “寰风没事,想必他现在已经和坤山联手将敌人斩杀了。”徐麟点头过后快速说道。 原来,寰风在暗地保护他的过程中遇到了高手尾随,寰风发现后果断选择出手,然而对方的实力却很是高强,激烈的战斗使得徐麟所有发觉,赶到现场时见得竟是寰风,转眼便明白了事情原委,于是便出手相助,但寰风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告诉他公子可能有难速速去寻。 按理说寰风速度更快应当是他亲自操办此事才对,但奈何那尾随之人似乎十分想要斩杀寰风,是以无奈之下徐麟便只好代往,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终究在紧要关头找打了楚寻和媚舞。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离开不久便感知到一道天河境巅峰的气息在迅速向寰风靠近,气息与寰风类似,想必便是四剑奴之一的肃却,徐麟之所以能够断定那道气息是肃却而非坤山,乃是因为他曾与坤山交过手,对坤山的玄气气息感知很深,能够分辨出来。 当然了,他及时出现乃是运气,但能够找到这里却并非偶然。说起来此事还得感谢禁卫先前放出的那枚雾弹,否则徐麟也很那发现事发之地。 既然已经找到楚寻且楚寻和媚舞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徐麟便能松一口气了,但也只是稍微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而已。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种:第一,速杀老者带楚寻和媚舞离开。第二,尽量拖延战局,直到肃却和寰风支援过来。 显然,这两种情况都很难办到。老者于他实力相当,强弱之分很是细微,所以双方想要速杀对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而老者已经发过号令,很快便会有其他援手前来,届时想要拖延下去,恐怕也绝非易事。 眼下只能祈求寰风和肃却先对方援手一步到来,因为哪一方的援手先行赶至,胜利的天平便会倾向于哪一方。 抬眼看了一眼老者,只见对方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怒气勃发,并无丝毫的担忧和焦躁,这说明他对于己方人员的支援速度很是自信。 楚寻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沉思片刻心生一计,于是勉力站起高声说道:“我要见朱佲!” 见谁,见朱佲?皇子殿下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老者先是一愕,旋即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便是客栈公子?” “没错,我就是楚寻,速叫朱佲来见我。”楚寻说话时不住咳嗽,他的肺部遭到重创,莫说开口说话,便是呼吸时都痛疼难忍。 “你有何事要见殿下,还有,老夫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客栈公子。”老者皱眉发问,虽然朱佲曾交代过但有靠近此地者格杀勿论,但面对客栈公子,他还是不太敢妄下杀手。 毕竟,他是在江湖中混迹的人物,虽然现在被朱佲收归到龙游殿幕僚之中,但身上终究没有职位,说白了兴许就是个棋子,什么时候人家用够了,什么时候也就抛弃了。所以涉及到客栈,他必须要仔细对待,否则一旦有朝一日没有了朱佲庇护,他便会沦落到一个毫无生路的地步。 “本公子要见朱佲自然是有重要之事,你一个区区之辈,如何能够过问!”楚寻尽量拖延时间。 然而他话音刚落,老者的后方便传来了隐约的破空之声,正常来说破空声很是细微,不在附近绝难听到,但这一次却是很明显的来自远处,如此可见来者若不是绝世大能便至少是数百人之众! 且不说这个,单就这支援速度,也足够让楚寻心惊了。他想过老者的援手会来的很快,但委实没有想到,竟如此之快! 178、落月灭魂 听得己方增援前来,老者登时面露喜色,他作为朱佲鹰犬镇守此地,自然知晓每道防线都排布了什么人物,此次前来的应该还是皇庭禁卫,统领未必会来,但只是和楚寻遭遇的那些黑衣人一样便可以了。 那些人直接听命于朱佲,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客栈公子。 没过多久,茫茫草野间已然能够看到铁骑奔驰,人数果然不少,当有百十余骑。 这次来的皇庭禁卫是一批轻骑兵,手持长枪腰跨长刀,座下马匹神俊,虽不知道具体实力是否能比得上先前那批,但就冲击力而言,显然要高出一筹。 若单独放对,冲击力也许并没有太大用处,但对方人多势众,徐麟又是一名剑客,如此局势对他显然很是不利。 虽然徐麟是一名天河境巅峰的玄修强者,可对方不是普通武人,能够熟练将玄修的攻杀之法运用到战马冲击之中,无疑会让实力更上一层楼。 为今之计,决不能硬抗,杀人夺马才是正途。 楚寻看向徐麟,只见后者脸上带着决然神色,便知此人定是有决一死战之心,于是强忍疼痛走上前去,附耳道:“先夺一匹快马,而后速速离开此地,找到寰风他们之后,再来营救我们。” 徐麟闻言皱眉看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对方已然出现在半里范围之内。到得如此距离楚寻和徐麟才算看清,原来这批禁卫还装备了破玄劲弩,此时正纷纷举弩向此地对准。 之所有没有立刻放弩是因为那名老者还在这里,不过那老者很是清楚禁卫们的战略,猛出一掌逼的徐麟格挡,而后抽身迅速向后退去。 在他推开的同时,劲弩破空之声已然簌簌响起,徐麟因抵挡老者方才那一击而失了先手,是以并不能趁箭弩未至之前凝聚防御结界或者退到射程之外。 这样一来局势就变得十分被动了,徐麟既要保护楚寻和媚舞,又要应付快速前冲的轻骑兵,即便他是天河巅峰境界,在如此局面之前,若有半分大意也得落得个身首异处。 皇庭禁卫,也就是那批轻骑兵,虽然单独实力并不高,但不得不说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其执行力和规整性都出类拔萃。 第一批箭弩射至,徐麟振剑迎击,灼灼剑芒闪烁不已,虽没能来得及布下防御光幕,但仅凭这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也是将周遭三丈之地尽数护住,未能落入半根箭弩。 但是,轻骑兵本就没抱着以箭弩射杀这位天河境巅峰强者的希望,刚才放弩的只是第一批次,在他们放弩的时候第二批次加快推进速度,待得一轮劲弩射罢,已然有二十人左右攻到不足百丈之地。 随后便是第二轮箭弩,中间根本没有任何间隙,同样的,第二批次冲锋也已经发起。 以此往复,四轮过后百十余名轻骑兵已然全部冲到眼前,而徐麟在被动防御的情况下失去先机,此刻对方占据着的冲击力这一大优势便是得到了完美展现,局势登时对楚寻等人万分不利起来。 在遭遇到皇庭禁卫之前,楚寻始终认为他们楚家护卫已经足以称得上精锐,但眼下看来,需要提高的实在太多。就目前来说,楚寻护卫比皇庭禁卫占优的地方只有战术而已。 毕竟肃却训练的根据乃是出自四字真经,风林火山这种攻杀要义,本就是出自战阵之中。 “如果此番能够生离此地,日后我定要加紧规整性方面的训练。”楚寻暗暗作想,同时也打心里对朱佲这一点感到佩服,不得不说,他训练出来的禁卫的整体实力,的确远超其他三部皇庭禁卫。 皇庭禁卫共分三部,号称金甲金刀天河神照的于神照统御白龙部,主要负责皇城巡卫。还有一部则直接听命于青霄皇,负责镇压皇城中的有可能发生的暴乱等突发事件,这一部的人数也是最多,达到九千人,朝野中称之为九千青龙骑,是为青龙部。至于那最后一部,便是由朱佲亲自统御,曾陪同他外探星河的黑龙部,也就是眼前这群人。 楚寻见过于神照的白龙部,说实话,那群人也就是比普通兵马略强,整体实力和朱佲的黑龙部简直不再一个档次上面。而青霄皇的青龙部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最为神秘,具体拥有怎样的战斗力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在青霄皇治下,自他登基至今,皇城内还从未发生过动乱事件。 也许这么说还不是很明了,换种对比方式便可知黑龙部整体实力有多强。以媚舞为例,若先前的对手换成寻常固玄百人队,她足可以杀个七进七出还不会受到什么严重伤势。若换成暗枭铁卫,虽做不到全歼敌军,却也足以自保。可换成了黑龙部,她对对方造成严重杀伤的同时,自己亦是近乎油尽灯枯,这还得说有楚寻从旁辅弼,否则结果将会更加惨烈。 当然了,这只是媚舞一人,如果四剑奴齐聚,便是再来百十名黑龙禁卫,也都无济于事。 毕竟,要说整体性最强,配合最默契的队伍,自然还是四剑奴,放眼天下,绝难出现能够与之媲美的队伍或团体。 如果说黑龙部人马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么四剑奴便是一加一大于四,他们四人何在一处,实力提升的可不只是四倍那么简单。 正自如此作想之时,已有轻骑兵挺枪向楚寻刺来,对方速度极快,而且防护极为严密,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连人带马都处于玄气光幕之中,即便再飞速突进之时,那光幕亦极为稳定。 长枪刺破虚空点出一道乌黑光束,那光束便是一道枪影,虽是直来直往看似容易闪避,但一方面速度太快,一方面楚寻现在伤势严重反应速度下降,眼见那极具贯穿力的光束刺到眼前,脚底下却似生了根一般,端的是力不从心。 砰的一声大响,光束掼在楚寻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楚寻登时倒飞出去,同时腹部鲜血狂涌,被刺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来。 要知道,这还是在腹部之前并没有遭受什么创伤的前提下,若腹部的本体防御也已经被破除,那么方才这一刺,已经足以将楚寻刺个对穿了。 一击得手之后骑兵趁机便想取了楚寻的性命,座下骏马急催,毫不停顿的再度向楚寻冲来,直如风驰电掣一般,刹那便到眼前。 长枪那锋利的枪尖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生光,但那光却好似森森寒芒,让人看到的只有绝望和死气,楚寻心中一悲,倒不是接受不了死于战阵之中,而是有太多心事还未完成,例如胡万,例如顾盼兮,例如那刚刚发现了丁点线索的迷离身世。 “去死吧!”骑兵的吼声中带着快意,长枪高高挺起,旋即猛然下刺。 正在此时,楚寻好似恍惚间看到了一轮皎月升于白昼,旋即便是强烈光芒刺得人目不可张,再然后,他便昏了过去。 原来,徐麟刚刚将媚舞救出枪下,便又见楚寻死生一线,他情知如此下去早晚都得丧命于此,索性堵上全部玄气,直接发动了绝杀一击。 落月剑发出震耳剑啸,圣剑之魂浮现而出,便是刚才那轮皎月! 耀阳正自当空,但那轮皎月却是生生将阳光遮掩,场中登时好似由昼转夜,一众骑兵也同时感觉到眼前一暗。 “剑起于月,剑落于魂,此剑既出,落月灭魂!” 徐麟高声念唱剑诀,同时矮身斜挥手中宝剑,随着他念唱作罢,空中皎月登时被整齐切割开来,而后场中乍起光芒,待得光芒消散,已有近三十名轻骑兵跌落马下。 落马之人身上并无任何伤痕,但他们的眼神已然空洞涣散,心跳和鼻息尽皆停止,显然是性命不在了。 这一剑,斩的不是肉身,而是魂魄! 死于剑下的有三十余人,这三十人大多是距离徐麟较近者,大概范围在十五丈之内,而距离稍远一些的虽魂魄亦遭创伤,但程度明显轻缓许多,只是头痛欲裂而已。 再往后,便是无关痛痒了。至于自从轻骑兵出现后便始终袖手旁观的老者,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正是因为没受到任何影响,老者作为旁观者才更加对徐麟这一剑感到震惊。要知道,他没受到影响并非因为实力,而是他所处位置已在落月灭魂斩的攻击范围之外。扪心自问,如果放在他也在徐麟周身十五丈之内,估计现在的结局,也不会比那些被灭杀了魂魄的轻骑兵好到哪去。 此击,可谓十五丈之内便是必杀一击,也是徐麟的毕生绝技。此击过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因为催发这一杀招,已然让他气海陷入空荡。 “终究还是不行,看来徐某这辈子也无法达到师尊的地步了。”徐麟喟然长叹,半月之内施展了两次绝技,结果是两次都未能建功。 第一次是对阵坤山,那次的皎月因被不动如山的防御大阵镇压,根本就没能升至“高空”,是以他难能使出全部绝对威力的必杀一击。当然,那一次可以归咎为徐麟运气不好,仿如冥冥注定那般,坤山的功法对他具有天然的压制。 但这一次,他已经施展出了全部威力,虽瞬杀三十余人,可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 此时此刻,他不由想到,若方才是欧阳剑圣发动此击,结局便会大有不同了吧…… 瞳孔中的人影越来越近,那群轻骑兵好像审时度势之后决定放弃击杀改为活捉,开始向着三人围拢而来…… 179、醒来 沉重的双眼好似感受到一丝刺痛,楚寻挣扎了几下,终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场景大变,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幅壁画,画中画着婀娜美人,视线再转,是一座檀香茶案和两张大椅,茶案对面便是敞开的窗扉,此刻阳光射入,正好照在平躺在床的楚寻的眼中。 以手遮了遮眼,楚寻稍稍缓神之后才想起这是哪里,这不正是禹州城北守将府,他们的临时住处么。 “看来是得救了。”松了口气,楚寻暗自作想。本来已是必死之局,现在却还能安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阳光,即便对楚寻来说,心里也会升起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恍惚感。 屋里很是安静,除了楚寻之外并无他人。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楚寻便欲翻身下床,媚舞到底如何了,徐麟怎样了,他们又是如何得救,他现在很想知道。 然而,楚寻刚有动作,周身数处便同时传来剧痛,特别是腹部的痛感,直接让他眉头拧在一起,险些呼出声来。 在楚寻看来因为疼痛而叫喊并非男子汉的行为,这是一种畸形的观点,但人无完人,谁让他拥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呢。 生生忍住疼痛,楚寻只得暂时打住下床的念想,他又不准备大呼小叫的喊人过来,于是便开始自己猜测起来。 据他推断,他们之所有能够得救,应当便是寰风等人及时赶来了,除却如此,他真的是想不出其他情况。 由于伤势很重,刚醒来又极度虚弱,没想多久楚寻便又觉得眼皮发沉,旋即便再度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 然而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屋外的走廊里却传来脚步和说话之声。 “公子恐怕已经发现些许端倪,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罢休,与其让他历经艰苦自己探索,还不如我们直接告诉他吧。”说话的是媚舞,语气一概往昔,很有种温柔意味。当然了,这温柔也许是种错觉,毕竟她现在亦是伤势严重,之所以能够自如行走是因为她受的伤大多为内伤,内伤难愈却不太影响行动。楚寻与之相反,外伤太重,直接导致短期内下床都是个问题。 “告诉什么,告诉公子他的体脉是皇天霸体,告诉他他的家乡是远在无法以距离计数的大楚帝国?” 与媚舞同行的是肃却,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质问和无奈。 “唉,有的时候人不得不相信天命,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不是什么剑奴,公子也不是……” “莫要胡说!”话说一半,媚舞已然将其打断。随后似有几声叹息,两人便各自陷入了沉默。 须臾,吱呀声响中房门被人推开,虽然楚寻现在正满心震惊,但他却装作仍在昏迷,不肯睁开眼睛。 方才,他在肃却的口中听到了两个关键词,皇天霸体,大楚帝国…… 关乎皇天霸体肃却已经说得很明确了,那便是楚寻的神异体脉的名字,这虽然是个线索,但却并无太大作用,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无论叫皇天霸体还是叫什么其他名字,都不能为楚寻提供本质上的突破口。 至于那个大楚帝国,可就不得不让楚寻振奋了。同样,肃却刚才也说了,大楚帝国是远在无法以距离计算的地方。只要在九州之上,那便肯定能以距离衡量。而且楚寻熟知九州史,纵观以往万千年来,九州这片地域上也从未出现过名为“大楚”的国度。 也就是说,通过这一句话,已然能够断定,他的家乡的确是在星河之外,那是一个叫做大楚的地方。 不由的,楚寻便再度先到了通幽人展现给自己的“过去图画”,父亲施展神通之时周身金光绕环,似隐有“皇”字浮现,想必那便是皇天霸体,原来这种体脉不但防御力强劲,同时还具有强大的攻击能力。 那方圆百里转瞬涤荡成空的惊人场面,一直以来都会时常于楚寻脑海浮现。 另外,楚寻也终于明白楚月小筑门匾之上那句“以楚之月缅怀故里”的意思了,只是同时又有疑问升上心间,难道义父楚雄也真的是星河之外的来客么,还有四剑奴能够知道这些,显然他们的来历亦是大有由头。那些原本不能确定的猜测现在变成确切的疑问,反倒让楚寻更加感觉迷惑。 “对了,极剑殿供奉的那枚玉佩,上面刻着南楚无极四字,而那块玉佩很明显是星河之外的事物,难道那所谓的南楚,就是肃却口中的大楚帝国么?” 心中存疑一般脸上便会有表情变化,楚寻沉浸于设想之中难免疏忽,原本肃却和媚舞只是在床边低声说话,见得楚寻突然皱眉,便关切问道:“公子,公子你是不是醒了?” 还好,他们并未多想,只是以为楚寻刚刚转醒而已。 旋即楚寻便睁开了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那般,茫然四顾之后,问道:“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和寰风坤山及时赶到救了我们么?” 关于已经得知线索的事情,决不能让四剑奴知道,否则他们日后定然会更加小心,那样的话,想要得到线索就更加艰难了。 闻言,媚舞点了点头,道:“这次真是太危险了,下次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好心泛滥了。” 语言之中似带着嗔怪,媚舞是在埋怨楚寻暗中跟随保护徐麟一事,这固然是不对的想法,但在媚舞看来,不管徐麟是否救过自己,都远远比不上公子的安全重要。更何况,她认为他们本就是因为暗中保护徐麟才落入险境,徐麟救了他们,虽然值得感恩,但根本问题还是因徐麟而起。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自私且恶劣的想法,但很多时候爱就是这样,根本无法用正确和错误来断论。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爱”并非情爱之爱,乃是主仆之间一种发自内心的忠诚和认可。虽然楚寻从来没把四剑奴当成仆人和随从看待,但这是四剑奴的使命,他们永远都不会在根本上忘记和背离。 其中媚舞表现的最为深切,坤山寰风相对较轻,肃却这货则是大大咧咧,但也仅是外表而已,实际在他内心当中,对此的坚守,未必就比媚舞差了。 楚寻勉强一笑,他本想劝说媚舞改正这种观点,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很多时候教导别人改什么是正确才是最大的错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强行改变他人观点,不但令人生厌,且还很不道德。 虽然媚舞肯定不会生气更不会厌烦,但如果楚寻说了,她恐怕也是会有些许哀伤的吧,毕竟无论怎样,她都是在为楚寻着想。 “说到徐麟,他怎么样了?”楚寻岔开话题。 “他没事,只是玄气耗尽而已,想必调养几日便可彻底恢复。倒是媚舞……” “我更没事!”媚舞直接将肃却的话打断,实际上她的情况是三人中最为严重的一个,楚寻外伤很重,但外伤对于玄修来说简直不值一提,虽目前严重影响了楚寻的行动,但不出三五日,便可几乎恢复,十天之内,更是可以痊愈。 相较来说,内伤可就没那么容易好转了。媚舞受到掌劲和剑气的震荡波及,在几乎全无防护的情况下直接导致经脉受创,虽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想要恢复战力,却少说也得半个多月。 而且,这还是好的情况,看肃却方才那副神情,貌似媚舞的伤势还远不止这么简单。 “到底怎么了?”楚寻皱眉发问。 “真的没事,公子不用担心我。”媚舞亦是岔开话题,道:“我们先走了,公子好好休息吧,等你养好伤势之后,还有重要事宜等着你呢。” 重要事宜? 楚寻一怔,旋即问道:“什么事?” “哈,寰风抓了一个黑衣人,活捉的!”肃却洋洋得意,虽然他没说,但显然是也有他的功劳。不过这货不说不是因为他谦虚,而是他在等着楚寻问呢。 楚寻很是了解肃却的性格,于是便主动发问。随后肃却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将他们如何如何击溃黑衣人,如何如何大展神威好一通描述,其中的重点自然是寰风在他的帮助下才能于敌方第四批增援赶来的情况下擒了一个活口云云。 这货说话只能信八分,这一点楚寻自然是知道的。但肃却夸大其词的地方也只是他如何神勇而已,“没想到还有第四梯队增援,朱佲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如此重兵守卫……” 见得楚寻陷入沉思,肃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主动问道:“公子,难道你不觉得我很……” “当然当然,若是没你,寰风和坤山肯定也得落得我和媚舞一般的下场,真是多亏了你啊,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那么强呢。”楚寻玩笑起来。 虽是玩笑,但肃却听后依旧大笑不止,显然他并不注重夸赞之词的真实性,只要有人夸就行。 “看你那副德行,怎么跟个小屁孩似的。”媚舞笑骂着,语气藏着丝丝缕缕的甜意。平时没溜儿的紧,关键时刻却绝不含糊,媚舞之所以喜欢肃却,便是喜欢在这一点上。 “好了,你俩可别在这你侬我侬了,我有些饿了,帮我弄点食儿来吧。”楚寻倒也不是看不下去了,但他知道如果放任两人继续下去,那肯定就得真正演变成看不下去的局面。 三天后,楚寻已能下地行走,五天后,伤势痊愈。 是夜,月隐星匿,走过长长的牢狱甬道,楚寻来到那个关押着被活捉的黑龙部禁卫的牢房之前…… 180、跟踪 牢狱中的灯火很是昏暗,透过铁栏,可以看见那名黑龙部禁卫正蜷缩在角落,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神态间萎靡难掩,却又透着一丝顽强。 楚寻对待俘虏向来不喜用武,这倒不是他菩萨心肠,只是有些俘虏你不打他也会招,有些俘虏反而越打越倔强,这一点在玄修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玄修突破之际若是不顺,有可能便得忍受非人痛苦,那种苦都受得了,区区严刑何足挂齿。 眼前这人伤势很重,估计是被媚舞打的,媚舞性子暴烈,兼之恼恨于他们差点害了楚寻的性命,所以才会下得如此重手。 不过这人很是顽强,称之为忠心亦可,这些天来不论如何,始终不曾将朱佲正在进行的秘密透漏出分毫半点。 一个好的队伍首要的并非是实力,而是忠心,在这一点上辰王和朱佲都做的非常好,当然了,楚寻也不差。只是相对来说楚寻乃以德服人,那两位用了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倒转回两刻之前,楚寻和肃却站在牢狱尽头处,尽管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牢狱中却显得略微有些清晰。 隐约间,黑影人似乎听见楚寻说了一句:“咱们安插在朱佲军中的眼线被发现了,也不知他是恰好发现,还是早就发现了没有揪出来就等着应对如今这种情况呢。” 随后是肃却叹气,“估计是时运不济而已,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放了此人么,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抓来的俘虏,朱佲有什么秘密,也都指望着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呢。” “嘘,小心被他听到。” 声音变小了许多,但依稀间还是能够听见一些关键词语,好像是朱佲已经向楚寻施压,要求楚寻务必完好无损的将黑衣人释放,否则就要怎样怎样。 听到这些,黑衣人心头大动,对皇子殿下感激不尽的同时,对求生的希望也越发迫切起来。 约莫两刻之后,交谈声渐渐消失,然后脚步声响起,其中一人是离开了牢狱,另外一人则是向着此地而来。 须臾,楚寻的身影来到牢房之前,黑衣人赶紧佯装毫无知觉,闭上双眼蜷缩到牢房角落去了。 “喂,还有气么。”楚寻调侃道。 黑衣人闻言怒视楚寻一眼,目光中浮现出强烈的不屈和痛恨,也不知道他在恨些什么。这些表情可不是他装的,他现在在想,殿下都已经向你施压了,你怎地还敢如此嚣张。 实际上,落井下石这种事楚寻是不屑于去做的,之所以要嘲讽此人便是想故意激得他怒火升腾,这是楚寻的策略,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通常就无法保持冷静,不冷静便会做出冲动决定或者忽略某些细节,这对楚寻接下里实施自己的计划很有好处。 “瞪我作甚,好几百人就活捉了你,难道本公子不该嘲讽你这无用之人么,我若是你,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楚寻站在牢房之外,脸上带着满满的鄙视和嘲讽。 气人的活儿对于性子惫赖的楚寻来说乃是手到擒来,那黑影人听得此言果然咬牙切齿,如果有可能,估计现在早就扑上来撕碎楚寻了。 之所以愤怒似因为楚寻的言语戳到了他的痛处,如果无关痛痒,所谓的嘲讽肯定就不会生效。通过这一点,楚寻几乎可以断定,此人既不开口也不自尽,甘愿在这里受罪乃是奢望着有朝一日还能逃出生天。也许在他的念想中,如果能在没有背叛朱佲的情况下逃出去,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的吧。 关于这些楚寻不在乎,他想要确定的只是此人到底还有没有生念。现在看来,的确是有的。不过在此人心里忠诚大于生命,所以尽管他明知道很可能被活活打死,从入狱至今也不愿将朱佲的秘密招供出来。 有这一点,便足够了。 “我说我是来放你离开的,你相信么。”楚寻笑问。 出于对活命的渴望,黑衣人听得此言后表情终于发生变化,似有兴奋期翼之色一闪而过。这一次当然是他装出来的,因为刚才他已经听到楚寻和肃却的对话了。 “能说句话不,我放你,你走还是不走,给个痛快话,三个数之内若不回答,此事便算作罢。”说完,楚寻便开始倒数,当数到三的时候,黑衣人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放我,有何居心?” 这个问题是在楚寻预料之中的,答案自然也早就想好,“我说我要你做我的卧底,你同意么。” “痴心妄想!”黑衣人勃然大怒,这种话比直接侮辱他都来的激烈。 “哈哈,果然是这个忠义之士。看在这一点上,本公子便和你明说了吧。朱佲已经向我施压,若不放你,他便会斩杀我安插在朱佲军中的十余名眼线。” 如果没有先前的铺垫,黑衣人绝不会轻易相信此言,但现在,他却深信不疑,并且露出得意神色。 皇子殿下不愧是青霄国下任王者,客栈公子又如何,不还是得在他面前服软? 黑衣人如此想着,却丝毫没有察觉事情的纰漏之处,以楚寻的心机,怎么可能大大咧咧的和肃却站在牢狱附近对话? 这一切,都是楚寻的计谋。然而黑衣人也果然上当,愤怒和兴奋都让他思维运转出现松弛,眼下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只想着皇子殿下如何英武博爱,即便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殿下亦是不愿舍弃。 随后,楚寻打开牢门,道:“放你离去固然可以,但你须得给公子带句话回去,你告诉朱佲,我放你之后他若不把我的人放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哈。” 听得此言,黑衣人更加深信不疑,他虽然不了解楚寻,但道听途说也没少听闻关于楚寻的事迹,强闯辰王府、冶器大比逆触青霄皇、龙游殿斗太子、斩青灵子废李成功力,林林种种,都是让楚寻在此人心中留下一个狷狂乖张的形象,方才那番话,的确符合他对楚寻的认知。 从牢狱离开,黑衣人归心似箭,但他毕竟是经过严苛训练,回返的速度固然很快,但一路上左环右绕,仍旧处处留心,直到出得禹州城十里之外仍没发现有任何人跟踪之后,这才放心大胆,直接踏上正路。 然而,他只是一个固玄境修士而已,虽然受过专业反跟踪的训练,但在一人面前,却压根不值一提。 夜色黑沉,连绵的山路在黑衣人脚下飞快掠过,约莫四个时辰之后,便已经出现在平原地带了。 这片区域距离当日交战的地方不是很远,都属于第一道防线的防范范围之内,到得此处之后,黑衣人便开始小心起来。 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地面之上,虽然不至于小心翼翼,但也是全神贯注,好像生怕触碰到什么东西那般。 “好险!”黑衣人突然抚胸顺气,片刻后才继续前行。 在他行出数百步之时,身后悄然出现一条身影,那身影蹲身在黑衣人刚才经过的地方查看了一会儿,而后面带醒悟,继续跟了上去。 能够做到在百步范围之内跟踪一个训练有素的黑龙卫却不被发觉,不消说,此人自然便是寰风。 过得此处之后黑衣人行进的速度便再度加快,直到第二道防线的范围内才开始再次减缓,然后重复先前的步骤,在发现了什么之后便又加快速度。 实际上寰风跟踪他还是很累的,毕竟进入这片区域之后就已经不能只顾着跟踪了,一方面得挖掘线索,另一方还得堤防有可能隐藏在暗处的眼线。 这样一来神识耗费便十分剧烈起来,不过好在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顺利的跟随着黑衣人来到平原地带的中心区域。 这里是一片充塞着沼泽的腐烂之地,随处可见的白骨轻飘飘的浮在烂泥之上,寰风皱了皱眉,他知道烂泥地便是沼泽,但相较于那些看似如同草坪,实际上却是暗沼的存在,这烂泥却要安全的多。 骤然身法如寰风者,在此地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黑衣人便不更用说了,按照他们内部特有的记号小心前行,不足十里的路程,却是用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沼泽中开始弥漫出气味难闻的薄雾来,在那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很囫囵但却庞大的建筑物,那建筑物里似乎囚禁着什么庞然大物,时不时便可听闻哀惨愤怒的悲鸣。 寰风皱眉止步,略作思虑之后才继续跟随下去。他已经掌握了从平原外围进入此地的所有记号和警报样式,继续深入便是以身涉险,这不是楚寻所期望的,而且也早就吩咐过。但寰风认为已经到了这里,绝对没有轻易离开的理由。只要他足够小心一些,也许便能直接发现朱佲的秘密,届时楚寻就不必再次涉险。 既然已经决定,寰风便无有丝毫犹豫,身法施展开来,很快便将落后的距离追了回来。 此刻黑衣人已经在示出身份证明之后被守卫放进巨大建筑之中,寰风自然是无法跟进去的,四下打量之后,闪身掠上了巨大建筑的上方隐藏起来。 这座建筑修建的很是草率,甚至将之称为雏形都不为过,位于建筑上方,寰风可以清晰看到建筑之中的情景。 他在确定附近没有任何隐藏危险之后低头下视,片刻后,脸色徒然凝重起来…… 181、朱佲的大计 这座建筑足有百亩见方,说是建筑,其实称之为围墙也不为过,甚至给人以一种牢笼的即视感。 . . 建筑内里除了一间简易的木屋之外再无其他房舍,因为是沼泽的原因,所以建筑物内里的空间并没有接触到实地,而是由万千根粗大横木交叉形成一片可供踩踏之地,横木的两端则是固定在建筑物的墙壁之中。 此刻建筑之中包括黑衣人在内共有十几道人影,其中大部分都是与黑衣人一样的黑龙卫,只有两人修为精深,便是连寰风也难以看透,这十几人都围绕在一个白衣公子身侧,不消说,那白衣公子自然便是着了便装的朱佲。 “那两人应当是神海境大能。”寰风微微蹙眉,在心里分析道。实际上他若是强行窥测也能够彻查对方的修为境界,只是那样的话便存在暴露风险。权衡利弊,寰风自然不会选择冒险行事。 “你有何事?”朱佲皱眉看着黑衣人,脸色很是不悦。 黑衣人被问的一怔,旋即跪地回道:“小人实力不济为人所擒,本该以死谢罪,殿下非但不记过失,反而威压楚寻将小人救出,小人是特地来叩谢殿下恩德的。” 实际上黑衣人主要的目的是回来报平安加上传话,按理说朱佲应该也在等着他回来,怎地见面之后反而有种不明所以的感觉,这是让黑衣人迷惑的地方所在。 “你便是被擒住的那个废物?”朱佲脸色更冷三分,同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环目四顾,连建筑物穹顶也没放过。 寰风屏住全身气息,在朱佲投来目光之前闪到暗处,避开了后者的视线。 黑衣人一阵无语,但心里也是接受这种说法,毕竟自己被人生擒导致皇子殿下费心费神,责骂几句都是轻的,绝对可以承受。 唰! 徒然间,一抹剑芒闪过,黑衣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人头便已经滚落在地。 与之同时,朱佲沉声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老,劳烦你遍查方圆十里,这废物定然是被人跟踪了。” 不得不说,朱佲的脑筋转的也足够迅速。原来黑衣人所听闻的关于用眼线换他性命的说法都只是楚寻的计谋,从一开始那便是演给他看的一场好戏,楚寻压根就没在朱佲军中安插眼线,朱佲更是从来也没打算救他出来! 只听黑衣人说了两句,朱佲便明白过来,此乃楚寻的计谋,而这个废物果然中计。如果不出意外,寰风现在肯定在方圆实十里之内。 朱佲很聪明,但他却想象不到,寰风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此时此刻就藏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殿下放心,若真有风吹草动,老朽定能悉数掌握。”两名神海境大能当中有一人应声拱手,旋即自信满满的离开了此地。 另外那名则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殿下,那我们是否还要继续?” “自然继续,今日若不进行,便要再等十天之后,本宫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了。”朱佲毫不犹豫,他认为楚寻即便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也无关紧要,因为就算他想阻止,也是没有那个能力。 唯一一点不妥之处便是,如若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将会对他的声誉造成极大影响。不过在朱佲看来,现在的楚寻固然令人厌恶,却也不是那种到处嚼舌根的烂货。 神海大能点了点头,旋即再不多话,双手于虚空中连连挥舞,很快便在周遭结成了一个怪异法阵。 那阵法好似由无数条血线组成,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字符。这些字符并非固定,而是时时变化,每一次变化,都会让法阵的血色明亮几分。 待得阵法稳定下来,朱佲深吸几口气,而后迈步走到法阵中间,席地坐了下去。 “殿下集中精神,老朽要开始了。”神海大能提醒过后来到建筑物中心,在那里有一处普通房屋大小的缺口,缺口下方是散发着浓腥的泥浆,此刻泥浆正自滚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藏在泥浆之中随时准备现身那般。 寰风凝神看着,只见神海大能到得那处缺口之后再度连接法阵,同时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好像是念唱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法咒。 随着他念唱声起,缺口下方的泥浆中开始发生异变,先是如同沸腾一般,污浊的泥浆如喷发般开始向外溅射,然而神海大能也不去理会,只管全神贯注投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分神。 又是片刻,喷洒的泥浆渐渐变作暗红之色,一道道好似虚无却又肉眼可见的兽类灵魄开始向泥浆之外挣扎,但每每挣扎而出,便会被某种莫名的吸力摄了回去,即便有一二侥幸者,也是尽数被阵法震回泥浆之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随着泥浆中想要向外逃离的兽魄越来越多,朱佲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终于,似是忍不住那般,朱佲轻哼了一声。神海大能闻言立时停止念唱,关切问道:“殿下可还好?” “无妨。”朱佲摆了摆手,但脸上的倦色却是难以掩藏。 “殿下,恕老朽多嘴,这由兽类组成的万灵血泥凶蛮之气太重,恐怕会对您的大计造成一定影响。” “本宫说了,无妨。”朱佲声音很冷,因为他知道神海大能想要说什么。 不过,那位神海大能似乎情商很低,即便朱佲已经表现出不悦,他依旧继续说道:“殿下应当为自己着想才对啊,如果现在更换媒介还来得及,毕竟人魄的质量要远高于这些蛮兽……” “你给我住口!”朱佲厉喝一声,脸色霎时冰冷到极点。 原来,那泥浆竟是血浆,形成血浆的媒介是万道生命魂魄,而那神海大能,竟丧心病到要以人类来代替蛮兽充当媒介! 朱佲虽在对付楚寻的时候不择手段,但那只是针对楚寻个人而言,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做出以人为媒那种程度。 听到这里,寰风脸色登时凝重起来,虽然还不是很清楚朱佲到底要做什么,但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后者正在进行一种极为残忍,须得以魂魄为媒介的秘术。 虽采用的兽类魂魄,但这种做法,与妖族屠戮人类从而摄取生命精气何异! 神海大能连连遭受冷叱,无奈之下只能叹气一声,旋即再度投入到“工作”当中。朱佲见得前者不再多话,便又闭上眼睛,开始继续下去。 念唱再起,血浆再度沸腾起来,数也数不清的魂魄挣扎不已,那些魂魄虽是虚无,但却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状态,即便是无有七情六欲的兽类,临死时的绝望,也是如此令人心悸。 寰风性格冷厉,但冷厉不是冷血,见得此景,心头亦是难免动容。 不过也只能停留在动容上面了,他无法阻止也不会阻止,因为那是冒险之举,只能换来因小失大的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念唱声越来越急促,血浆中挣扎着想要逃离的魂魄也越来越多,与之同时,朱佲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到得后来,几乎就是一片煞白,额头鬓角甚流下涔涔冷汗。 “殿下再坚持三刻,三刻之后便到紧要关头了!”神海大能趁着变幻指决的空隙出言提醒。 也不知朱佲听没听见,总之他没有任何反应,但脸上却升起一丝如同疯狂般的期待。 三刻很快过去,随着老者厉喝一声,血浆中登时爆发出一阵隆隆之音,旋即血浆开始下沉,缓缓浮现出一双碧幽幽的巨大眼目来。 一双眼睛便足有普通房屋大小,这血浆之中,究竟是藏着什么异兽! 寰风心头惊骇,同时在脑海里极力回想起有关所有稀奇异兽的信息来,然而正在他沉思的时候,血浆之中却突然传来极为愤怒的咆哮之声,那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耳畔,寰风受到波及险些露出气息,操控着阵法的老者则一个跄踉险些跌倒,至于朱佲,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差点昏了过去。 “殿下撑住,这是您血脉觉醒的第一道关隘,如果失败,短时间内便无法后续了。”神海大能郑重提醒,同时延出一缕玄气隔空渡入朱佲体内。 本来以朱佲的毅力也能够撑得过去,得了这缕玄气之后更是有如强助,反倒是那名神海大能猛咳几声,显然是负担更重了几分。 “这孽畜一吼之威乃至于斯,若无皇族秘术,即便是是个老朽也拿它不住啊!”神海大能不禁感叹道。 “葛老严重了,这阴龙不过相当于神海初期而已,凭你的本事,单独也拿得下它。”到得此刻,朱佲已然很是兴奋,心情也见转好,因为闯过这一关之后,后续步骤也就没这么复杂了,距离他的大计成功,也就越发临近。 阴龙,竟是那等阴邪诡诈的凶煞之物! 寰风听得此言心头大惊,他越来越搞不懂了,朱佲堂堂皇子,怎地会接触如此之物…… “殿下过誉了。”神海大能谦让一句,旋即沉声道:“殿下准备好,老朽这就要开始了!” 声音落下,朱佲点头,随着念唱再起,那双阴龙眼目徒然爆裂,旋即便是两道暗红血柱冲天而起,经过阵法炼化之后,尽数融入到朱佲体内! 得了这些炼化过后的阴龙之血,朱佲原本煞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如同轻轻一触便会有鲜血滴落那般,同时,也有一股无形的阴煞之气徒然蔓延开来。 这一瞬,寰风竟感受到朱佲连续突破,从固玄后期一路势如破竹,最终定格在灵溪巅峰! 182、固玄后期 灵溪境巅峰! 在此之前朱佲只是固玄后期而已,这一下竟直接跨越六个小境界,其中赫然还包括了固玄到灵溪这号称瓶颈的一个大境界,这种事,寰风只在传闻中听过,此刻亲眼所见,端的是震慑心神。 他终于明白,为何朱氏皇庭历代人物在位临大统之后,镇日被国事叨扰却依旧能够始终霸占玄修领域前三甲的原因。 有此捷径,哪需万千苦功。有此捷径,何愁进境千里! “难怪青霄皇在中年时突然于玄修领域崛起,想必也是用了此法。只是,这秘法固然神异,但却有点不似正途。”寰风如此作想,又是等待片刻,见得朱佲和那位神海大能再无动作,便知今天的修炼应该已经完成,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恐怕还有后续,待得阴龙被彻底炼化,不知朱佲的修为,究竟会被定格在何种地步。 就目前来说,此事虽然对楚寻没什么太大影响,但寰风却知道,朱佲之所以迫切提升修为,其最终目的一定是楚寻。 否则,以皇庭的人力和物力,朱佲绝不该选择阴龙这种煞气冲天的邪物。他如此急躁,绝对与楚寻脱不了干系。 随后朱佲和神海大能便离开了,从他们言语中寰风得知下次秘法将会在十天后展开,全部完成应该还要月余左右。 一路上寰风小心避过所有警报险境和守卫,约莫正午时分终于回到禹州城,找到楚寻等人之后将所见所闻详细转述了一遍,后者听罢亦是大感震惊。 上次楚寻在和百里轻风的谈话间提到了镜圆,据百里轻风所说,镜圆在近期突破到了灵溪后期。当时楚寻还感觉很是吃惊,暗道镜圆真乃不世天才。然而此番看来,在朱佲这种妖孽般的进境面前,也是只能黯然失色。 虽然与朱佲以秘术提升修为不同,镜圆依靠更多的是般若心经和自己的体脉天赋,但这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也许有人会觉得朱佲这是投机取巧,然而非也,每个门派和势力之中都有类似的法门,只不过皇庭秘术更加强大且有效而已。 就比如道宗的道衍奥妙,领悟到第四层同样有着逆天的效果,只是相对来说门槛更高过程更难而已。 当然,这种结论仅是针对玄修进境而言,至于他们所掌握的秘术是否属于正途,便还得重新而论。 听过寰风描述,楚寻觉得皇庭秘术在这一方面委实难登大雅之堂,通过摄取生灵魂魄来提升自己修为,此乃有伤天和之举。楚寻虽不信奉佛宗那一套,但别说是他,即便换成一个正常人,恐怕也会觉得此法不妥。 不过妥与不妥都是人家皇庭自己的事,这世界的唯一准则便是弱肉强食,尽管许多人对此口诛笔伐,但事实摆在眼前,任你如何不屑,却也无法改变。 所以,只要朱佲还没丧心病狂到以人为媒的地步,楚寻便不会插手此事。 毕竟,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杀戮,人与人也好,妖与人也好,亦或是人类对兽类。便如抬脚之际不小心碾死一只臭虫,那臭虫固然忍人生厌,但仔细想想,它又有什么过错。 而且,发现了朱佲的秘密对于楚寻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一来能够确定朱佲的行为与本次征讨辰王没有太大关系,二来也间接给楚寻提供了莫大的动力,他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朱佲,便如朱佲不想输给他一样。 往近了说,两人在征讨辰王的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亲自交手,往远了说,还有一年多便是潜龙榜大比,总之留给楚寻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更何况他现在还被诸多琐事叨扰,并不能全副心思的沉入修炼当中。 越是如此,楚寻便越要抓住那有限的时间。经此一变,朱佲的修为直接将楚寻甩开七层境界,想要追赶着实不易,特别是固玄至灵溪,那道号称仅次于天河万流汇入神海的瓶颈。 玄修各个境界的名字很是易懂,便如字面意思那般,开玄是指武者将自身经脉打通开成玄脉,能够自如摄取天地玄气。固玄则是通过固定气海储存玄气来强化力量。灵溪便是气海中的玄气储存量已经达到极限,玄修通过手段使得溢出气海的玄气不但不会回返天地反而于周身经脉流动。至于天河和神海,就分别是指经脉中流动的玄气量了。 天河之境,玄气奔腾如浩瀚大河,至此开金裂石稀松平常,抬手之间震塌房舍同样不难办到。更有诸如四剑奴七剑客,那些掌握了某种绝技之辈,摧山断岳亦是不在话下。 最后便是九州玄修巅峰,神海之境。玄修达到神海境之后,气海中溢出的玄气便可达到近乎永不枯竭的地步,深沉如浩海不见根底,广阔如汪洋不见尽头。当然,这是指神海巅峰。 至此,几乎是随便一招都能够秒杀寻常天河境强者。而在神海境中领悟绝技的大能,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屹立于九州巅峰了。 言归正传,皆言固玄至灵溪乃是一大瓶颈,而瓶颈的所在便是将溢出气海的玄气控制且转入经脉化成溪流,这是最大的难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天河升入神海都要困难。 眼下楚寻已经相当接近于固玄后期,按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近几日只要无事叨扰,突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所以他现在要考虑的便是固玄巅峰至灵溪境该如何规划,这可不是说完成就能完成的,九州玄修领域中,卡在这道瓶颈终生不前之辈大有人在。此乃玄修之分水岭,也是玄修在达到灵溪境便可被称为强者的原因。 随后的三天很是平静,楚寻乐得于此,每日闷在房中潜心修炼,第四天清晨,他感受到气海沸腾不已,突破的征兆如期而至。 除却忍受折磨之外,固玄中期升后期对楚寻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突破之后凝神内视,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省去了凝淀的过程,修为已经直接稳固在固玄后期。 之前曾经说过,玄修在突破时如果不顺利便需忍受非人痛苦,然而凡事有利则有弊,突破越是不顺,事成之后需要稳固修为的时间便越少,这跟天降大任先苦心志是一个道理。此次楚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折磨,相对应的便是修为直接稳固。 若是放在平时,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要知道,直接稳固了新境界的修为,可以为他省去多日苦功,但楚寻转念想到朱佲连飙七层境界,他心中的压迫感便再度强烈起来。 可是,客栈终究没有那种秘术,楚寻也不愿意通过窥探的手段来效仿朱佲,反正稳扎稳打肯定没有坏处,只要自己多多努力,以他那虽不太被人关注,实际上却相当变态堪比镜圆的修炼速度,未必就没有机会反超朱佲。 由于朱佲现在也正忙于修炼大计,是以攻打庸临关的事情便先被放置下来,如此一来楚寻便也不用着急进军,在同一起跑线上并不一定就是公平的,只有在同一起跑线且同时出发,最后得来的胜利才实至名归。 楚寻打定主意,朱佲何时进攻庸临关,他便何时从禹州城开拔,前往下一处要隘。 日落月升乌飞兔走,转眼间又是七天过去,在此期间他的外伤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媚舞也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虽未痊愈战力不比之前,但如果现在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好歹也是无需为她担心。 这一天,天气格外恶劣,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沙尘,长空万里尽皆惨淡,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那般。 楚寻刚刚演练完第十二轮周天,此刻正于禹州城城头遥望远方,身边是肃却和媚舞。 昨夜大掌柜那边传来消息,二掌柜已经到达南地,此时正在禹州城附近百里搜寻胡万踪迹,如果几日内无有发现,便会前来此地与楚寻汇合。 另外,皇庭方面也派来了信使,如楚寻请求,赤魔子从绝玄狱中被释放出来,终于重见天日。 “公子,皇庭先前不放,此时却将赤魔子放出,其中深意,怕是耐人寻味啊。”肃却皱眉说道。 的确,楚寻在刚出狱的时候便将此事说给个青霄皇,但他却迟迟未予回复。如今楚寻和朱佲之间冲突升级,青霄皇却选择了释放赤魔子,这看似卖面子的举动,实则包含了无穷的心机。 “我觉得肯定是魏玉诃那老阉人献上的计谋。”媚舞冷哼,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半男不女之人,尽管那人是魏玉诃。 此事不能刨除魏总管将楚寻和赤魔子之间发生的事情说给青霄皇的可能,当然了,楚寻相信即便真的是魏总管透漏了消息,也不会是刻意为之。 “如果青霄皇真的另有居心,咱们便得防着点赤魔子,帮他脱离绝玄狱只是偿还人情,虽然本质上已经两不相欠,但此人绝不会放弃利用我来复仇皇庭的机会。” 如楚寻所说,在他们立于城端的同时,绝玄狱外围峰峦的荒山野岭上,赤魔子正遥望南地,嘴里露出一抹阴险笑意。 183、行军 朱佲炼化阴龙的大计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当他的军队再度开拔之时已是仲夏,天气本就燥热难忍,将士们又得穿着厚重铠甲,被那毒辣的阳光一照,浑身上下便跟生了虱子一般,端的是烦躁难忍。 相比于朱明方面,楚寻的情况则是要好上很多。对于玄修来说,坚固的盔甲用处不是很大,有时候反而还会成为拖累。当然,若是特殊材料打造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山野间植被茂密,粗壮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一众人马于此行走,不但没有烦躁,反而心头畅爽。 林间时不时便有禽鸟啼鸣,偶尔也能见到几只獾子野兔,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流不知从何处而起,亦是不知最终归于何处。 楚寻并着四剑奴行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是在朱佲大军开拔后的第二天出发的,此次的目标是位于庸临关西侧百里开外的那座偏城。 偏城名为西郡,由于前段时日庸临关守将向内增派了五千人马,是以原本只有三千守军的小城,现在也囤积了近乎万人的大部队。 西郡乃是楚寻与朱佲之间的那场赌注的起点,朱佲的起点则是庸临关后方的下一道关隘,因为禹州城是楚寻夺下的,所以朱佲要攻破庸临关,以此来彰显这次赌注的公平。 说实话,西郡乃是庸临关的犄角所在,楚寻攻打此地肯定会间接为朱佲带来方便,不过楚寻并不在意这些,虽和朱佲之间乃是性命之约,但也不至于锱铢必较,他不会,朱佲亦是不会。不管两人之间恩怨如何,但不可否认,他们身上还是有很多共同点。 急行军也得有个度,一味的推进只会让人马疲惫不堪,估计最后即便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抵抗西郡,兄弟们也没有力气上阵杀敌了。 队伍又是前行了三十余里,眼看将要出得密林,想到从昨夜至现在已经疾行了一整个晚上,楚寻便决定在此休息调整,待得养足精神再行推进。 恰好此地山清水秀凉爽怡人,在此歇息对恢复状态有着很大帮助,否则出得这片密林便都是些荒山野岭,暴晒在太阳底下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 自从上次和黑龙部禁卫交过手之后,楚寻便对队伍的规整性和执行力进行了严谨且系统的训练,虽然这种训练并非朝夕之功,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也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这一点从诸多细节便能看出,楚家护卫们少了江湖气,身上渐渐滋生出正经军人才有的那种肃气,而且此次安营扎寨的速度照比以往利索许多,虽不是什么重大进步,但好歹也能体现出他们正在按照正确的轨迹转变着习气。 待得营帐落好,兄弟们三五为伴各自拿出干粮清水吃喝,负责巡逻的兄弟们则自发按照惯例开始于附近展开巡视,一切都不用楚寻操心,虽还比不上黑龙部禁卫,但一切也已经井井有条,显现出了军队该有的秩序感。 楚寻和四剑奴围坐在一起,各自吃着干粮,此间大家讨论了一下关于朱佲的事情,准确的说应该就是闲聊。朱佲大军开拔说明两种情况,第一,对于炼化阴龙的大计失败了。第二,朱佲已经将阴龙彻底炼化。 虽然这两种可能性很是平均,但大家一致认为朱佲不会失败,厌恶也好,鄙视也罢,但大家都是明眼人,知道朱佲的毅力与能力。 那么问题便随之衍生出来了,朱佲将阴龙彻底炼化成功,他现在的实力,该会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楚寻伸开手掌调动玄气,一抹莹白中夹杂黑雾的气团便浮现出来,随着他心念再度,气团的颜色转为冰蓝,已能将黑雾彻底封住。 “公子快要达到固玄巅峰了吧。”坤山看了几眼气团,开口问道。 点了点头,楚寻回道:“按理说也不该如此迅速,但前段时间我突然对玄阴之气大有领悟,那玄阴之气乃是易于寻常玄气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和精纯玄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在天地玄气日渐难以摄取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快速的修为进境。” 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略有些失落的说道:“不过和朱佲比起来,还是所差甚远呀。” 四剑奴闻言对视一眼,他们的公子虽然是九州年轻翘楚,但毕竟也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偶尔还是会心境不够稳定。 不过楚寻毕竟是楚寻,很快便收起了那种心思,旋即面色坚韧,自语道:“输给谁我也不能输给朱佲,只要我足够努力,定然能够将其反超。” “公子,我看你的玄阴之气貌似强大了不少,难道和你的领悟有关么。”也不知肃却是不是要岔开话题,总之问了一句很白痴的问题。 这是自然,人家都说了突然大有领悟,玄阴之气怎么会没有进境。肃却的问题惹了媚舞的白眼,但也成功将气氛扭转回来。 实际上,楚寻现在对于玄阴之气的掌握已经不只是强大不少那么简单。自从上次通过魏总管冰封魔根之后,寄生在楚寻气海中的魔根便生长的越发缓慢起来。但再缓慢也是所有生长,原本幽魔噬心印该是一个月发作一次,现在已经被拖到了两月之久。 也就是将近半个月之前,幽魔噬心印在次发作,痛苦是在所难免的,但楚寻却已经能够自行通过玄阴之气进行镇压,虽然很是费力,但终究还是被他完成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二掌柜也已经来到禹州城,当时他就在楚寻旁边护法,见得楚寻竟然自行镇压了幽魔噬心印,便开始连连夸赞起来,因为在他的了解当中,像楚寻这般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委实是前所未有之事。 说起二掌柜,肃却便又接过了话头,咂着嘴叹道:“也不知胡万那小子到底跑到哪去了,二掌柜最好是能寻得着他。” 一提到胡万,楚寻的心情就万分糟糕,不仅仅是因为胡万坠入魔道,更让楚寻感到糟心的是他们竟然连原因都找不出来,也就说即便把胡万“捉拿归案”,他们也没有一个有效且有保证的方法来将胡万救出魔海。 不过这些事终究不是想想便能解决的,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结束这次南征,毕竟南征涉及的方面除却皇室之外还有妖族和三掌柜,甚至还有可能牵扯到西蛮狼族,只有解决了这些,楚寻还能真正的抽身出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胡万身上。 否则,每件事都压在心头,每件事都须得分神,那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每件事都做不太好。 休整了五个时辰左右,人马再度开拔,眼下他们距离西郡也只有三五百里的路程了,不出意外三天内便可到达。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西郡守将绝对不会想到楚寻这支奇兵会有如此速度,届时在出其不意的前提下发动突袭,成功率便会提升不少。 不过,这是要建立在对方不很谨慎的前提下,若对方将事情考虑的很周全,那便只能启动第二方案,如对付禹州城那般,进行擒贼擒王的方针了。 急行军为的是出其不意,所以夜晚行军再合适不过,试想一下,昨夜敌军还在三五百里开外,一觉醒来对方已经开至百里之内,那会是个什么感受。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比喻,尽管楚家护卫尽为精锐,但如此速度,也是绝难办到。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楚寻等人已经步入连绵荒山腹地,只需再有两天时间便能跨过这一带的荒山野岭,从而抵达能够直接向西郡发动突袭的距离之内。 此时乃是正午,少了密林的遮阴作用之后,毒辣辣的太阳直接炙烤到肌肤之上,众人大汗淋漓,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算起来这一夜之间行进的路程也不算近了,索性便于此地再度进行休息,好在此地巨石嶙峋,想要找个庇荫的所在也不是不能,众将士各自寻得满意去处开始休息,楚寻则是跃上一块高达十丈的巨石,向远方瞭望起来。 随着楚寻的这一动作,某块岩石之上便有道人影闪了几下,旋即隐藏起来。 不过楚寻看的并不是人影藏身的所在,甚至他对此毫无发觉,他现在看的是天际那道快速向此地靠近的白点。白点很快便进入到一个清晰可见的范围之内,楚寻见后面露喜色,那白点不是别的,正是他悉心喂养的信鸽。 信鸽来的方向是神剑峰所在的方向,而大掌柜有自己的信鸽,所以这封信不是老姐写的便是呆货写的。 从顾盼兮被大掌柜送回神剑峰至今,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楚寻心中免不了既抱怨又盼望,今天终于是把信盼来了。 果然没有让楚寻失望,信是顾盼兮写的,上面的内容虽然依旧简单到令人发指,但楚寻看后却是不由泛起笑意。 顾盼兮写的是“你怎么不给我写信!!!”,楚寻看罢立刻回了一个“你不也才给我写么!”。 这种小别扭时常在楚寻和顾盼兮之间发生,然而说是别扭,实际上两人心里都会不由的产生美妙甜蜜,此刻楚寻便是如此,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附近岩石的阴暗角落,一双惨白无瞳的眼眸,正闪烁着贪婪光芒,将他牢牢锁定…… 184、棋局 四剑奴正各自休息,肃却唠唠叨叨的不知在对媚舞抱怨着什么,媚舞则是冷笑听着,只等他说完,便是一顿暴打。 .. 然而此刻正闭目养神的寰风却徒然睁开双眼,眸底一缕精光闪过,面色也凝重起来。 “怎么了?”坤山沉声问道:“有敌人靠近么?” 寰风没有立刻回答,凝神仔细感知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我敏感了吧。” 虽然没能察觉到那一闪而逝的气息到底是不是来自于玄修,但至此之后寰风便格外警惕,隐藏在附近的人影也不敢再轻易露出气息进行窥探,他小瞧了那四位佩戴黄金面具的人物,方才只差一点,便会彻底暴露。 “啧啧,不愧是客栈公子哈,身边高手众多呀。”人影无声冷笑几下,旋即小心翼翼的消失在荒山之中。 楚寻收到顾盼兮的来信之后心情大好,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来到四剑奴那里,此时肃却已经唠叨完,媚舞揪着他的耳朵连连呵斥,寰风和坤山比较安静,但两人好像有什么心事那般。 “怎么了?”楚寻收拾心情上前问道。 寰风闻言沉思片刻,旋即说道:“我建议立刻启程,尽快离开这里。” 他并没有楚寻说明原因,因为他不能确定先前的感知是不是错觉。但越不能确定便越要小心对待,因为如果那不是错觉,气息的主人便一定具备着凌驾于寰风之上的实力。 楚寻很是了解寰风,他轻易不会发表什么意见,此刻的提议虽然显得无头无尾,但却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让楚寻很是疑惑:“寰风,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寰风蹙眉回答,在一件事不着边际之前,他不会轻易论断。 “好,那便传令下去,咱们即刻启程。”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唤过正在打闹的肃却和媚舞,又将人马整顿妥当,众人便再度启程。 由于这一次休息时间不是很充足,所以推进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好在后半晌天空转为阴沉,随后更有小雨丝丝洒落,将士们行走之际少了燥热,脚下便也就加快了些许。 赶路和扎营不提,约莫两天之后,人马越过连绵荒山,再度进入平原地带。 平原之上视野辽阔,寻了处相对较高的地势向远方瞭望,隐约可见三五十里之外坐落着一座小型城池。 自打进入南地以来,见惯了镇南关和禹州城那种大城的他们,此刻见得那小城,便和看到一座茅屋一般,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轻敌固然是大忌,但并非每一次轻敌所带来的后果都是失败,这次便是如此,西郡太小,兵力虽多却只是临时增援,互相间磨合不够,此地守将称得上合格但也仅是合格而已,城中又无有玄修大能,楚寻当夜发动进攻,后夜寅时便成功擒杀守将,使得城池半数沦陷。 之所以说是半数沦陷,乃是因为从庸临关支援过来的人马并不买账,他们有自己的将领,而那名将领也是在本地守将被擒杀之后接过了大旗。 但就算是这样,慌乱也在所难免。城防明明很严密,一夜之间守将却身首异处,这种情况怎会不引起慌乱。 楚寻的目的本就不是全歼敌军,引起慌乱已经能够为朱佲争取到宝贵的机会,虽然两人之间并无互相配合的职责,但楚寻擒杀西郡守将造成换乱便算是达到了赌约的条件,因为他们事先已经说好,楚寻只要擒杀他那条线路上所有的守将便算成功。 实际上这也是间接的帮助了朱佲,同样的,如果朱佲率先攻破庸临关,也会给楚寻擒杀西郡守将带来莫大方便。 早有探马窥得西郡不稳,朱佲大军趁势向庸临关发起冲击。两军交战打的个天昏地暗,朱佲虽未能直接攻下庸临关,却也趁势夺下西郡和北郡,至此庸临关孤掌难鸣,朱佲破城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据先前打探的消息可以得知,庸临关守将谭文甫乃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将军,且兼具天河境实力,委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优秀不等于忠诚,此人审时度势认为守城无望,又从辰王登基以来的种种变化中看到了伴他如伴虎,心知庸临关若是被破,自己非但未必能得到宽恕,反而容易被当成罪人斩首效尤。 于是,谭文甫把心一横,索性大开城门迎朱佲军入城,自己则是率领着近三万人马缴械投降,归顺到朱佲账下。 这一结果让楚寻很意外,他万万没料到谭文甫竟然会选择投诚,如此一来朱佲大军可不只是增添了一股由猛将带领的巨大战力而已,能得本地军队相助,于日后的征讨过程中也会起到莫大作用。 不过,楚寻也只是意外而已。朱佲的目标本来就是将南地收复归拢,谭文甫投诚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本次征讨辰王若能成功,日后南地上所有的将士都得面临这一结局。 如不归顺又能如何呢,打也打不过,死磕到底也无非就是给青霄皇庭制造些麻烦而已。 更何况,投降之后官职又不会有所降低,原来是哪的守将还是哪的守将,原来是什么职位还是什么职位,实际上只是主子变了而已,其他的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当然了,这也是朱佲强大自信的体现,他有信心让所有归顺于自己的敌将不会再次反叛,所以才敢让他们居于原位。虽然他痛恨背叛,但却只是针对背叛自己的下属而已。 如果这份自信不是自大,那么他的征讨之路也将一帆风顺,毕竟有本地守将驻守城池,他便无需再分拨兵力驻留,日后的征程中也就能始终保持着十万大军的庞大数量,就算遇到什么难克之地,凭人数去填,也终究填的下来。 而且,敌方投诚过来的本地守将能够令当地百姓安心,便不会出现那种民与兵斗的难缠情况,这对他们皇室日后接手南地也有着莫大好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朱佲所过之处不斩敌将不撤官职,楚寻所过之处却专杀当地的主心骨,长此以往,两人间的名声便会出现两极化的趋势。朱佲遇到的阻力会越来越小,而楚寻则会越来越被人所重视,推进的过程也将越发困难。 不得不说,朱佲的这层算计楚寻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真的是落入朱佲算计之中了。 实际上这也不是朱佲亲自想出来的主意,他手底下委实是没什么能人,但诸如类似算计,那群老谋士却有多少便能想出多少。 庸临关被攻克,下一站便是黑水关。黑水关兵将不多,地理位置也不甚艰险,朱佲轻而易举再下一城,楚寻则是慢他半拍将线路上第二座城池的守将拿下。 至此,两人便算战成了三比三平,谁也没能在对方头上讨到好处。 从开始南征至今,时间只过去了两月左右而已,但征南大军的进度却如同风驰电掣,本来在辰王的设想当中,即便镇南关挡不住朱佲大军,最起码也得拖上一年半载,没先到只是短短两月,便连禹州城、庸临关、黑水关都相继被攻克。 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危机感,南地共一十三关,眼下已有四关陷落敌手,形势可谓极为严峻。 相比于辰王的焦虑,青霄皇则是要舒坦的多。捷报屡屡从前线传回皇庭,他起初还对朱佲有那么丁点的不放心,现在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说还有些许忧虑的话,那便是楚寻造成的了。在青霄皇的想法中,此次要楚寻和朱佲一起征讨南地无非出于两点算计而已。 其一,借机消磨客栈实力,毕竟八千固玄子弟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能在此战中折损几层,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其二,青霄皇认为楚寻压根就没有战场征伐的能力,他和朱佲一同经历战阵,便会在屡次失败中见识到自己和朱佲的差距,从而在心里对皇庭态度发生改观,日后若是青霄皇化古而去,楚寻也好不敢轻易触犯皇庭。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青霄皇料想中情况却连一点都没发生。楚寻的人马是他在楚月小筑训练出来的人马,压根就没动用客栈底子。且屡战屡败的情况更是没有在楚寻身上出现,反而此子以一千五百人连过数城,引得南地守将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突然死在楚寻的手中。 青霄皇是明白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先说那一千五百名护卫,楚寻从募集训练到此次征战,不过是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来培养他们而已。而且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未经历过征战,能取得如今的成绩,当真是让人膛目。 试想一下,这还只是战局开端,若是待得南征结束,这一千五百人会变成一种何等恐怖的双栖战力。玄修境界最低固玄,战场经验又足够丰富,届时放在哪里,恐怕青霄皇都会觉得刺眼。 而后便是楚寻连过数城连斩数将的事例了,还是那句话,青霄皇是明白人,他岂能不懂,朱佲夺取镇南关、禹州城、庸临关,都与楚寻的作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若无有楚寻先造成敌军慌乱,朱佲虽也能攻克城池,但绝不会如此简单。 损兵折将自不必提,便是信心缺失的情况,也未必不会发生。毕竟,朱佲是个极度自傲的人,他若是认定三千人可取此城,多死一个,那便就是失败。 当意识到楚寻比先前所设想的更具威胁之后,青霄皇便再度展开策略,实际上早在月余之前他就已经进行谋划了,释放赤魔子便是其中之一,而自彼至此已是月余,赤魔子这手棋还未见到成效,所以那第二步,便是须得提前落子了! 185、暗影卫 桌案上摆放着厚厚的奏折,几缕散发着醒神香气的上品香烛正自缓缓燃烧,青霄皇双目微合,仰靠着雕金镶玉的大椅好似入眠,身旁几名太监轻轻扇动手中玮扇,丝毫不敢懈怠。 .. 半晌,青霄皇睁开了眼睛,一双龙目中满是思虑之色,“通知张松溪,告诉他无论如何,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阻止楚寻进入龙骨城。”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小太监只听得某处有似蝇蚊之声应了一句,随后书房中便再度陷入沉默。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在宫里生存的首要法则,固然好奇,但小太监却也只能忍住。 这说明他是聪明的,因为青霄皇的暗影卫,即便连朱佲,都从未见过。甚至说,在这九州大陆之上也是无人了解,如果硬要找到一个与此神秘部队有关联的人物,那除了青霄皇,便只有暗影卫本身了。 刚才青霄皇提到了一个名字——张松溪。 这张松溪是何许人也呢?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南地亟城之中,一道僻静小巷的巷尾处,某个茶楼正自生意兴隆,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茶楼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他那张肥大扁胖的脸上堆满笑容,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瞳孔里倒映出的,是一根根闪闪发亮的金条。 “茶老板小心了些,别总把家底拿出来显摆,若是被歹人看上,小心半夜三更将你砍杀,给夺了去。”堂中有客人打趣说道。 “哈哈,不能够。若真有歹人要杀咱,那咱就先给他沏上一壶好茶,保管那歹人喝过之后便舍不得下手。”茶老板哈哈笑着,他的话虽然夸张,但也算是事实。南地好酒,他一个茶楼却能够赚的满体满钵,其茶道造诣之高,可想而知。 随后那客人又跟茶老板闲扯了几句,杯中的茶已然见底,这里的茶水最低也要十两银子一碗,翻了翻口袋,喝不起了,还是走人吧。 那客人出门时还在和茶老板白话,一个不注意便撞到了正在望门里进的来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来的那位却率先报了句歉意,旋即擦身而过,走到账台前选茶。 “老板,你这里都有什么茶。”客人带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脸庞。 “客官若要点茶,先挑个位置便可,本店自有小二招呼于您。”茶老板以将手中金条包好,随后又取出碎银子拨算起来。 “小二油嘴滑舌,我得亲眼看到茶叶。”戴斗笠的人再度说道。 天色向晚,茶馆内还未掌灯,视线略有些昏暗,透过茶馆那不算多宽敞的门扉,可见看见长天一角乌云密布,想来今夜又是个大雨倾盆的坏天气。 此刻茶馆中还有几桌客人,人们三三两两品茶闲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茶馆老板在听到那句“亲眼看到茶叶”之后,面部表情突然颤动一下。 “客官是个懂茶的?”茶老板目烁精光,问道。 “略懂,毕竟来自中州。”斗笠下传出声音。 “中州虽产茗茶,但也得分地方,不知客官是中州何地人士?”茶老板眸中的精光越发闪亮。 “皇城附近一村落,不提也罢。”斗笠终于被摘下,露出一张怕人的脸庞来。 这是一张菱角分明的脸,本来很是英气,但两条自双眉至下颚的刀疤却是生生将其破坏,且不仅破坏了英气,连带着双眼和口鼻都被豁成两半,虽然看去已是很久的旧伤,却也依旧触目惊心。 茶老板看了几眼,旋即喊过小二照看账台,对着那刀疤脸道:“茶叶都在后院,客官请随我来。” “叨扰了。”刀疤脸拱了拱手,跟着茶老板往后院行去。 离开正堂,穿过几道回廊,茶老板停下了脚步,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刀剑无眼,无眼又何妨,要眼有何用?” 刀疤脸闻言直接跪倒在地,亦是没来由的回了一句:“金银过手,过手无需留,留手怎能行。” 这两句话说的十分突兀,眼下这是没有旁人,但即便有旁人在场,也肯定听不明白。 因为,此乃暗影卫互相之间确定身份的最后一道暗号,那刀疤脸代号十字刀疤,而这茶老板则是散财童子。 暗影卫共有十人,十人之间互相都不曾见过,平日里也不会有所交集,即便是执行任务,也大多是单独行动,向此次这般直接以真面目示之,之前从未有过。 此刻刀疤脸虽跪倒在地,但心中难免生出疑虑,散财童子之名任谁听到也不会往一个胖大茶老板的身上联想,但此人暗号皆是对出,想必不会有错。 “起来吧,莫非圣上有什么重要命令,竟须得让你现身此地。”茶老板一改往日口吻,语气中带着杀手特有的凛冽感。 “回总卫的话,统领传来消息,说是要咱们联手阻止楚寻,务必将他挡在龙骨城之外。”刀疤脸回道。 总卫是茶老板的职位,他在暗影卫这十人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统领暗影,至于刀疤脸,则只是普通成员而已。 “呵,龙骨城,这次的任务未免太简单了吧,区区小儿,且还有九大关隘阻隔,也值得你我联手?”茶老板面带不屑,他知道楚寻,也知道楚寻近来的风光战绩,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楚寻的轻视。 “不止你我,统领说杀人无形也会从别处刻意赶来。”刀疤脸仍旧跪在地上。 “哦?”茶老板闻言很是诧异,他们十人分别常年负责一片区域,他是南地,刀疤脸是临近南地的陇川,至于那“杀人无形”则是负责毗邻陇川的煌殇州。 在茶老板看来,暗影卫自打成立以来,比阻止楚寻困难百倍的任务也不是没经历过,那时也没用得三人联手啊,怎地此番任务却让圣上如此兴师动众,竟然调集三名暗影卫汇合一处。 “杀人无形手头还有些琐事,须得明晚才能赶来。”刀疤脸又道。 茶老板点了点头,他不关心杀人无形什么时候来,他现在只关心为何这项任务会被圣上如此重视,他们的实力圣上是了解的,莫非圣上认为,楚寻身边的四剑奴,有实力与他抗衡,甚至须得三名暗影卫联手,才能摆平么。 “你起来吧,别跪着了。”茶老板低头看了一眼,眼中似乎嫌恶。实际上对于刀疤脸来说亦是如此,他们习惯了单独行动,也不认为凭自己的能力,除了刺杀佛道首座客栈掌柜之外,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儿,联手,实在没有必要,甚至碍手碍脚。 不过刀疤脸毕竟低了一级身份,所以也不好明显的表现出来。 “统领还说了,会有百余新影子听候我们调遣。”刀疤脸起身后补充道。 新影子是他们的俗语,泛指那些近期被抽选出来的,有资格接受暗影卫考核试炼的人。这些人在十名暗影卫所负责的各个地域都有存在,这也是他们在没有任务时的一项副业。不过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都是带着自己训练的新影子,可听刀疤脸的意思,好像这次的新影子得从统领那特意选派一般。 “不用咱们自己的新影子?”茶老板皱眉问道。 “统领说了,咱们的新影子……不大中用。” “放屁!”茶老板突然暴怒,那张肥胖的脸庞扭曲起来。这世界上很少存在没有纷争较劲的团队,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暗枭铁卫黑龙卫和楚家护卫,虽然暗影卫实力远超这三个团体,但他们之间却并不和睦。 譬如散财童子和统领暗影,这两人之间便曾经因为争夺统领之位结下了解开不的梁子。散财童子自认为不逊色于暗影,甚至各项能力都超过对方,所以听到刚才那句,才会有如此之大的脾气。 “你以后别老在我面前统领说了统领说了,老子不爱听。”茶老板稍稍缓解了一下,但说话还是很不和善。 刀疤脸闻言鼻翼猛抖几下,这十人谁都不是好惹的,单论玄修实力,皆在伯仲之间,能力之差主要体现在控局和细节,所以谁都很难服谁。 “怎么着,你不服?”茶老板把一口恶气全都撒在了刀疤脸身上。 “不敢。”刀疤脸狠狠咬牙,沉声说道。 茶老板刚待冷哼以示不屑,檐角上方却突然响起咯咯咯的女子笑声。 两人心头一惊,旋即便是话也不说看也不看,各自挥手打出一道劲气,轰向檐角方向。 “两位大好的脾气呀,真是吓死小女子了。”那女子不但声音中似有勾人心魄的魔性,面容亦是妖艳无比,且她只着了一身透明轻纱,曼妙躯体若隐若现,端的是引人鼻血狂流的绝世尤物。 也不见妖艳女子如何作势,总之那两道劲气却是徒然出现滞怠,虽前行之势不止,但也能偷得几句话的时间。 “箭过无形,无形乃如风,有形……咯咯咯,有形落下层喽。”妖艳女子痴痴荡笑着,笑罢向两人抛了一记媚眼,道:“妹妹都道明身份了,两位若不收手,妹妹我可要招架不住了哦。” 杀人无形,竟是提前来了! 186、利用 “想必你就是杀人无形了?”茶老板注视着妖艳女子,虽然一目不瞬,但他的目光中却并无丝毫贪恋姿色之意。 .. 妖艳女子见状暗暗诧异,她有两大绝技,第一便是那杀人无形的手段,第二则是足以令佛宗大能心动神摇的媚术,只是没想到,这总卫大人,竟有如此的定力。也难怪十大暗影卫玄修实力相当,人家却能够稳坐总卫之高位。 “咯咯咯,难道总卫大人觉得小女子不像么?”妖艳女子再度荡笑起来,笑的时候她刻意观察了一下刀疤脸,此人比起茶老板可就差了一截,看着她的神色间明显出现一丝妄念。 “哼哼,咱们暗影卫近来还真是缺人呢,一介女流竟都能跻身进来。真是可笑。”茶老板语气轻蔑,也不知他是想要估计激怒对方,还是实打实的瞧她不起。 “这么说,小女子有必要露一手,让总卫大人放心喽?”妖艳女子说话间手指光芒一闪,便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精致小弩来,那弓弩形状和寻常弓弩没什么不同,只是镶嵌了许多玲珑珠宝,珠宝的颜色多为青蓝和碧色,被夕阳余晖一晃,却是闪烁起阴森森的光芒,便如妖艳女子媚意横生的眼眸深处藏匿着的阴柔毒辣一样,好似毒蛇伺机而动。 很明显,这张小弩的品阶最起码在圣器之上,然而茶老板却是看也不屑于多看一眼,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道:“刀剑无眼说你明日才能赶至,怎地今天就来了,莫非任务出了岔子?” 实际上茶老板并不是不屑,而是已经对杀人无形的实力有了大致了解。凭他和刀疤脸的能耐,竟然都没发现杀人无形是于何时隐藏在附近,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至于那种不屑的嘴脸,无非是官压一级的做派而已。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可是要驾驭这两人,如果现在不给些压力,恐怕关键时刻也不会有人服他。毕竟,暗影卫互相之间几乎没有过什么接触,且各自又都是自负之人,说白了,那就是难以管教。 “呀,总卫大人未免也太小瞧奴家了呢,不过是驱赶一名神海初期的糟老头而已,如果奴家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好意思在暗影卫中做事嘛。”妖艳女子将媚术深用几分,她倒想看看,这总卫大人到底有多大的定力。 “算了算了,总卫大人若是不信,待得夜深人静无人叨扰,奴家便好好为大人展示一番,届时,您可别吃不消哦。”说完,妖艳女子又开始媚眼泛漪,且故意摆出个撩人的姿势,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是人就有弱点,茶老板的弱点暂时还不知道,但刀疤脸的弱点却暴露出来,见得曼妙躯体扭来扭去,刀疤脸只觉得小腹火热,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吐沫。 妖艳女子自然有所发现,旋即目光便往刀疤脸脐下三寸一落,再度咯咯荡笑起来。 刀疤脸那张怕人的脸庞霎时通红,为了缓解尴尬,开口说道:“神海初期的糟老头,莫非是那个人?” “哦?这位哥哥也听说了?”妖艳女子似乎很享受被人窥视的感觉,说话时更加用力的卖弄起来。 “听说了,据说此人当年呼风唤雨,可是一位能与魏总管抗衡的人物。” “那又怎样呢,奴家对付你们这男人,有的是手段。”自打方才开始,妖艳女子便将“小女子”改称为“奴家”,如此一来便多了一股子奴意,相对来说也更能勾起刀疤脸的和发泄欲和占有欲。当然了,她的勾引绝不是寂寞难耐,而是因为在她看来,勾引便是征服,能让所有男人都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那才是媚术的顶峰。 见到一个男人就想勾引,这对妖艳女子来说已经成为习惯,换句话说,她想征服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当然,即便是她,也办不到这一点,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便有两人对她丝毫不为所动。 这两人中包括了今天才遇见的总卫大人,至于另一个,赫然便是青霄皇朱易! 没错,她曾试图勾引过青霄皇,但是,当青霄皇那如渊似岳的气场散发出来之时,她便只能战战兢兢,别说勾引,便是连说话,都略有些提不起勇气。 “好了好了,奴家累了,总卫大人如果有什么吩咐,别忘了叫奴家哦。”妖艳女子不再理会刀疤脸,因为刀疤脸已经沦陷,只要她稍稍使些手段,应该随时都可以将其完全征服,所以她现在对刀疤脸已经没了兴趣。 “慢着。” 茶老板突然叫住了想要离开的妖艳女子,旋即又看了刀疤脸几眼,道:“与你们明说,这次的任务我一人足矣,虽然上面要我等合作,但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我这么说,你们懂么。” 妖艳女子和刀疤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不满,这总卫大人的架子实在太大,惹人不悦。 “呵呵,既然总卫大人这么说了,那咱们便各自行事,最后谁的手段厉害,谁便头功,如何?”妖艳女子说道。 “此言甚好,既然大人嫌我们碍眼,那我们便不妨碍大人了。只是希望在以后的行动中,大人也不要对我等指手画脚。”刀疤脸亦是冷声说道。 闻言,茶老板不屑的笑了笑以示默认,旋即便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妖艳女子便也想直接离去,哪知刀疤脸却是再度将其叫住,道:“妹妹不忙走,总卫不懂欣赏,但我……” 妖艳女子“阅人”无数,哪会不知道刀疤脸的意思,咯咯一笑,道:“这位哥哥,你是想要我么?” 竟问的如此直接,刀疤脸咧了咧嘴,索性哈哈笑道:“妹妹豪放,哥哥索性也直说了吧,看你的第一眼,老子便有种上了你的冲动!” 暗影卫这十人在为皇庭效力之前,来历尽皆不同,有的是江洋大盗,有的是绝玄狱死囚,甚至还有沉寂多年的邪修,总之没有一个是来路正的,青霄皇之所以直接掌控他们,除了隐秘性之外,便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毕竟,若把这群人摆在明面上,皇庭的声誉,可就毁了。 便如刀疤脸,此人的真实姓名叫做吕其明,乃是怒江北流一代有名的淫贼,被他祸害的良家妇女暂且不提,便是连官家千金都有许多遭遇魔手,而且此人“行事”之后还不算完,非得割下被祸害的女子的头颅悬挂在人家门庭之前,这样才算作罢。 往好听了说是个淫贼恶人,往不好听了说,这就是个变态。 暗影卫中都是这样的人,举此一例,便能知道这是一个由什么样的人组成的什么样的团队了。 青霄皇会把他们拿到台面上么,很显然,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自打暗影卫成立之后,他们便彻底将各自欲望收敛起来,之前到也有过几个偷腥的,但后果,却是非常凄惨。 当然了,青霄皇偶尔也会放纵他们的欲望,这是治人之道,肮脏龌龊,却必不可少。 算算时间,刀疤脸已经三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别说是妖艳女子这种媚态无双的浪荡女,便是一个丑八怪,估计他都得动动心思。 “咯咯咯,说的这么直白,奴家好害羞呢。”妖艳女子掩嘴轻笑,看似娇羞,然而实际却更加魅惑,“如果哥哥真想要奴家的身子,那便得帮奴家一个小忙。” “尽管说来!”莫说什么小忙,即便是将这次的功劳拱手让你,老子也是绝无二话。”刀疤脸心神失守,说话已经不经过大脑思考了。他是代暗影统领传话的人,自然知道这次功劳意味着什么,先前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茶老板,为的便是独吞功劳。因为,青霄皇就眼前形势的特殊性而决定再培植十名暗影卫,且这次功劳的获得者,便会是新暗影卫的当家人物,如此功劳,他现在竟要拱手让人,可见此人已经被妖艳女子迷惑到何等地步。 闻言,妖艳女子脸色便闪过一丝热切神色,实际上,她也知道这次功劳的奖励是什么,因为暗影卫十人中,只有她见过暗影统领的真容,半月有余的缠绵绝不是白送的,有用的信息,她总是能第一手掌握,这也是她能够准确的找到并提前隐藏在接头地点的原因。 至于现在,她要的不是刀疤脸的消息,而是刀疤脸的能力。 “那……哥哥愿意为我刀头舔血,冒生命大险么?”妖艳女子突然间不再妖艳,说话时娇羞伴着可人,很有种懵懂清纯的感觉。 刀疤脸见了便更加兽血沸腾,浪荡女他见的多了,虽然妖艳女子是个中极品,但一味妖艳也终究有些单调,如这般风情万种,那才是绝佳的玩物。 “魂儿都给你勾去,别说了命了。”刀疤脸淫邪坏笑道。 “这可不是说说就好的哦,奴家是真的有求于你,而且立马就得动身。”妖艳女子咬着朱唇,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姿态。 “好说好说,不过哥哥事成之后……” 将薄沙衣裙撩开一角,纤细白长的玉腿即便是在昏沉傍晚也能将一团花白刺入刀疤脸眼中,妖艳女子咯咯一笑,道:“事成之后,奴家随你摆弄。” “那还等什么,妹妹赶紧把要哥哥我办的事说来!” 见得刀疤脸彻底沦陷,妖艳女子眸底闪起一缕阴毒,道:“我要你引开四剑奴,给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刀疤脸鬼迷心窍全然没有注意到妖艳女子称呼的变化和神色异常,满口答应之后便闪身离开,说实话,关于四剑奴的资料他并没有掌握多少,只是听说这四人貌似很强,但为了“大饱口福”,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待得刀疤脸走后,妖艳女子冷笑几声,自语道:“哼哼,癞蛤蟆而已。” 说完,妖艳女子便从刀疤脸的去处收回目光,旋即遥望远方,道:“客栈公子,咯咯,姐姐要来了,你可别吃不消哦。”  187、旖梦 营帐中灯火通明,虽已是深夜,但楚寻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从征讨南地至今,他和朱佲已经攻击攻破八座城关,其中镇南关、禹州城、庸临关、黑水城这四座城池,乃是南地有名的大城,众所周知,南地共由十三关隘,如今去其四,便是相当于三分之一的领土已经沦陷,但辰王那里却迟迟没有回应,如此蹊跷,令楚寻很是诧异。 ( . . ) 辰王可不是一个生于安乐的人,楚寻绝不会因为辰王站在他的对立面便否定辰王一切能力。不得不说,辰王是个胸怀韬略的枭雄,他之所以如此安静,便一定是和三掌柜韦继元相同,乃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密谋。 当然了,楚寻是无法得知辰王受限于神秘势力而不得不固守龙骨城这个事实的,那神秘势力和那名神秘公子,即便连辰王,都未必知晓其身份来历。 他能知道的,只有神秘公子下达的命令,至于命令是什么—— 固守龙骨城,坐等楚寻朱佲攻至…… 对此,辰王亦是百十不得其解,但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神秘公子说了,楚寻和朱佲一定会死,他除了选择相信,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公子,歇息吧,明天还要急行军。”媚舞已然困倦,自荒山里寰风感受到异常之后,他们四人便轮流护佐楚寻,今日轮到媚舞。 “你去吧,我还要在看一会。”楚寻仔细端详着地图,下一道关隘是亟城,亟城不大,储备兵力当在一万左右,守城将领名为宋龙,乃是一名灵溪境初期的玄修。 这对于楚寻等人来说根本算不上阻力,只是让他好奇的是,这亟城四面环山,北侧虽是万里荒山,但若于此直往北行,却是能够避开诸多关隘直接抵达龙骨城,如此地域,辰王应该大力设防才对。 “那我先去了,公子若有事,叫我便是。”媚舞起身离开,她毕竟是女子,在楚寻帐中久留不太方便,不过她就住在左侧营帐,且寰风居于右侧,但有风吹草动,决然瞒不过他们。 两人之间也无需客气,楚寻摆了摆手便算送别,旋即再度全副心思投入到战略之中。 简单分析过后,楚寻得出一个结论,辰王之所以不再亟城附近设伏,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亟城之内隐藏着某种足以抗衡四剑奴的势力,便如禹州城南地剑圣那种,当然,这种设想如果成立,也只是辰王的单方面设想而已,四剑奴的真实实力连楚寻都不清楚,遑论辰王了。 第二,辰王迫切希望楚寻通过捷径抵达龙骨城,这种设想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楚寻若是通过捷径先行抵挡龙骨城,便会有朱佲大部队脱节,虽然两人之间多有不和,但在征讨南地一事上还是存在诸多配合的,他们的赌约只涉及到辰王和龙骨城,当然,也不可否认朱佲曾暗中下过绊子,但这件事辰王并不知晓。 而楚寻一旦与朱佲大军脱节,那便是孤军深入敌方腹地的境况,如此一来,辰王若想杀他,办法便会充裕许多,成功率也能够大幅度增加。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小,明天该让寰风先去亟城打探打探,而后才可决策。若真有南地剑圣那种强者坐镇,倒也很是棘手。”想到南地剑圣,楚寻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徐麟。自从黑龙部一战过后,徐麟伤好后便辞别了他们,当时他说是要找个地方闭关勤修,但楚寻知道,此人肯定游走于朱佲大军附近,不过徐麟也不是那种特别冲动之辈,想必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该是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很想让他加入客栈。”楚寻歪了歪头,这种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又好像存在很大可能。 “对了,还有百里大哥,客栈四掌柜的位置空缺多年,百里大哥正好合适。”兴奋的拍了下手,楚寻当即便欲提笔书信,但转念一想,有觉有些不妥:“百里大哥能力固然足够,但玄修实力却有些不够资格,这一点确实难办……” 好一通胡思乱想,楚寻渐渐便生出困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也准备歇息。 由于连日的急行军使他很是疲惫,躺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梦里,顾盼兮那个呆货来此地找他,见面后二话不说便往怀里闯,楚寻见过这阵势,所以也不意外,伸手将顾盼兮环住,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得一双滑润软嫩的朱唇贴了上来…… 楚寻大惊,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推顾盼兮,但这一推之下却没能推开,而后便听着顾盼兮语气中幽怨与魅惑并存的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要我么。” 皱了皱眉,楚寻仔细的将顾盼兮打量起来,乌黑的马尾辫,水汪汪的大眼睛,琼鼻小口面如粉雕玉琢,是顾盼兮没错,但今天的顾盼兮,灵动中却总是透着一股子狐媚,端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楚寻诧异问道,话一出口,他便感觉更加怪异,这明明是个梦境,怎地心里却有种明知道是梦还如临现实一般的感觉? 趁着楚寻说话的间隙,顾盼兮已经将束腰解开,绛紫色的长裙眼看着便要滑落,楚寻赶紧背过身去,道:“咱别闹了成么?” “谁跟你闹,你转过来看我一眼,今晚我就是你的。” 身后传来荡笑,旋即便是一只柔弱无骨的素手搭上了肩头,同时,一种摄人心神的香气扑鼻而来。 闻的这香气,楚寻猛然蹙眉,他和顾盼兮在一起的时候整天打闹,打闹自然少不了近距离接触,说不好听点,顾盼兮这货虽然底子好,但她从来不喜欢拾掇自己,香粉之类的东西,更是碰都不碰…… 如此反常的情况,使得楚寻猛然睁开双眼,然而这一睁眼,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眼前哪有顾盼兮的人影,映入眸中的,赫然是一位倾国倾城,但却妖艳无比的陌生女子! 见得楚寻竟然转醒,妖艳女子似乎有些诧异,但和楚寻的诧异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知道,寰风和媚舞就在左右两侧居住,他们的营帐距离楚寻的营帐不过几步之近,那妖艳女子竟能不被发觉的潜入自己床榻之前,端的是手段十足。 “你是谁,为何来此?”楚寻没有任何动作,平静问道。 他没动作不是因为疏于防范,而是知道在这名女子面前任何防范都只能是徒劳,连寰风都无法发觉其存在的人物,若想对自己不利,简直易如反掌。 女子闻言咯咯荡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儿,这才说道:“小女子久闻客栈公子大名,今日自然是思慕而来的呀。” “别介,我看你好像怎么也得二十五六,对我来说就是个老大姐,你自称小女子,我这有点接受不了。”楚寻泰然自若,调侃了一句。 妖艳女子便更加诧异了,心中暗道:“莫非这小子不懂男欢女爱,怎地如此不解风情?” 此刻妖艳女子正俯着身子凑到楚寻面前,一双媚眼不住的打量着楚寻,两人说话之时都能够感受到互相之间的温热呼吸,且不用故意低头,楚寻都能看到薄沙里面那本就没有隐藏的一对玉兔,好似呼之欲出。 说实话,这种场面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无动于衷,否则便是某些功能出了问题。楚寻之所以能够如此镇定,第一点乃是因为他知道此女来者不善。第二点,他不是断情禁欲的和尚,且到了这个年纪心里也总会有些旖念,但他所有的旖念全都在顾盼兮那里,对于这种类型,他只能联想到公主朱熙,只能联想到一个字—— 脏! 见得楚寻不为所动,妖艳女子便改变了策略,由于时间环境和时间的限制,她现在只能用强了…… 早点征服了楚寻,早点便能完成任务,否则留在这里,剑奴一旦脱离刀疤脸的控制返还回来,那可就危险了。 “好吧好吧,你说是老大姐就是老大姐好了,那么,小弟弟,你是否要从了姐姐我呢?”妖艳女子荡笑一声,旋即便伸手向楚寻的衣襟撩来。 楚寻见状便也抬起一只手,看那形势应该是想抚摸妖艳女子的玉手,妖艳女子咯咯一笑,只当楚寻是经不住诱惑,已经开始动摇。然而她并不知道,楚寻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碰到女子的瞬间,立刻便会有夹杂着先天魔气的玄阴之气狂涌而出,他没指望伤到对方,只要能争取一线之间,让他脱离到一个相对不被控制的地方即可。 毕竟,就目前这种情况来说,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楚寻是绝难逃出妖艳女子魔掌的。 “呦,弟弟这是要主动了?”也不知妖艳女子是真的没有任何猜疑还是压根就没把楚寻放在眼里,总之她是毫不设防,任由楚寻的手一点点向她的双手靠近。 终于,楚寻的手触碰到了妖艳女子的细嫩的肌肤,与之同时,心念涌动间,玄阴之气霎时大盛,整个营帐都在这一刻结上了一层晶莹薄冰。 在感受到楚寻催动玄气的那一刻,妖艳女子还很不在意的荡笑着,然而见得竟是玄阴之气后,她脸上立马便升起惊异和不解,紧接着,惊异不解又转为震骇,待得连退几步与楚寻保持一定距离之后,从她的脸上,已然再无半分媚态。 取而代之的,竟是警惕中夹带着复杂万分的神情…… “你,和赤魔子是什么关系,和魏总管,又是什么关系!” 听得此言,楚寻也是一怔,很明显,这妖艳女子竟是对赤魔子和魏总管两人都很熟悉…… 188、艺高人胆大 这天下知晓魏总管和玄阴之气的人不在少数,但赤魔子三个字,不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却绝难知道。 .. 除非,妖艳女子对绝玄狱了如指掌,除非,她是皇庭的人! “朱佲派你来的?”没有回答妖艳女子的问题,诧异之后,楚寻率先开口问道。 妖艳女子自知失言,同时也在心里暗暗佩服楚寻的精密心思,大敌当前,竟能不被形势所困扰,从区区一句话中抓到至关紧要的线索,这种能力,出现在一个十八九的少年身上,委实令人惊讶。 不过片刻之后,妖艳女子却也释然了,站在她对面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少年,能够居于客栈公子之位,自然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少年郎。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朱佲身上,妖艳女子并不会感觉诧异,同理,发生在客栈公子身上,她也是能够接受。 催动玄气将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驱散,妖艳女子便又笑着开口道:“什么朱佲不朱佲的,姐姐可不知道哦,难道你说的是当朝皇子么?” 还要演戏,楚寻见状冷笑一声,她越是不承认便越是说明楚寻猜对了,这妖艳女子定然就是皇庭之人,而且多半是朱佲派来的。 有此想法也属正常,不过这一次楚寻还真就冤枉朱佲了。 但话说回来,冤枉朱佲也是活该,谁让他先前就耍出过乱七八糟的手段呢。 “呵,朱佲现在都如此废物了么,竟然派个女流之辈前来刺杀本公子?”楚寻歪头打量着妖艳女子,龙影剑已然出鞘在手。 “哟,弟弟好躁烈的性子,姐姐又没害你,而且你若不反抗,姐姐还会让你舒服,何谈刺杀一说呢。”妖艳女子搔首弄姿,频频抛出媚眼。 “将艾叶反复晒杵捶打去除杂质,取艾绒三两,再辅以冰片乳香,找个布袋子装裹,而后放入蒸屉蒸熏,待得加热后便可使用了。”楚寻对媚眼视而不见,突兀的笑说了这么一句。 妖艳女子先是一怔,旋即荡笑道:“弟弟说的这是什么方子,不会是那方面的吧?” “本公子还没说完,你别着急插话儿啊。”楚寻又是一笑,接着说道:“待得蒸熏过罢,敷于眼上,一刻过后取下,如此反复月余,你的眼疾应能有所好转。” 楚寻说的一本正经,妖艳女子听到这里之后却恍然大悟,这小子是在变着法的骂自己呢,说自己的媚眼是有病! 妖艳女子霎时气的俏脸刷白,她能接受勾引青霄皇和总卫大人的失败,因为这两位都是心智相当坚定,阅历很深的人物,但楚寻不过一毛头小子而已,又正好赶在十八九岁这个春心萌动的年纪,怎地对她的媚术,不但不中招,反而满满的都是轻蔑呢! 一种强烈的挫败和屈辱感升上心头,此女那张妖艳的脸庞立时冰冷下来,阴狠之色充塞眼眸,仿佛一条剧毒之蛇。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妖艳女子银牙紧咬,生生挤出几字。 “哦?我说过你不敢杀我?你这么说,可就又出卖了某些信息哈。”楚寻坏笑一声,从艳艳女子的口吻和话语中可以得知,此女深夜前来的目的绝非刺杀自己,甚至限于某种命令或者形势,她根本不敢杀自己,这便更加符合此女是朱佲派来的猜想,因为以楚寻对朱佲了解,他定是要亲自斩下自己的脑袋,这样才能解恨。 当然,有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又有一位嫌疑人浮出水面。那人便是——青霄皇! 为何会有如此猜想,因为朱佲的手下虽不泛能手,但他的核心力量全部属于跟随他外探星河的那一批,此女很明显对绝玄狱有所了解,所以就不能排除乃是大内来客。 说实话,楚寻的这种猜想虽然正确,但却是碰巧而已。杀人无形之所以能掌握赤魔子的信息,乃是因为赤魔子便是她先前“驱逐”的神海大能,关于绝玄狱,她还真就不太了解。 总之,虽然正确,但楚寻却不能确定,因为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来进一步推断,此女到底是青霄皇还是朱佲的人,这很重要,虽然青霄皇和朱佲乃是父子,但他们行事的动机却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是朱佲,那么他的出发点应该只是针对楚寻。但如果是青霄皇,那就很可能牵扯到更多方面了。 在一个少年这里连连吃瘪之后,妖艳女子已然动了真怒,但青霄皇严格命令,绝对不能伤害楚寻性命,否则她早已出手,在她看来,杀掉楚寻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俩样。 当然了,青霄皇不允许他们伤害楚寻性命肯定不是因为什么感情,而是有些更深层次的考虑。 “你信不信,你再敢废话一句,姐姐我便割下你的舌头?”妖艳女子阴狠冷笑,她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说这句话时,帐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妖艳女子闻声眉头大皱,短暂思虑过后,闪身向楚寻掠来。 来者乃是寰风,先前肃却察觉到有人在营地附近鬼鬼祟祟,追击之下竟是拿之不住,而后媚舞便也出手,由于媚舞的伤势还是对她有些影响,为了保险起见,坤山便也跟了过去。 留下寰风护卫楚寻,倒也不怕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四剑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次的敌人竟有如此能耐,或者说,他们想象不到,这九州之中除了殷九煋之外,竟还有人能够做到瞒过寰风踏入区区一帐之隔的楚寻营帐。 掀开帘幕的同时,寰风眉头立时紧蹙起来,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淡紫色的混沌,营帐内里是何情景,根本无法看清。 这是一道屏障,隔绝任何生息的屏障,至于何时布下,何人所布,寰风竟都毫无察觉。若不是此番突然接到二掌柜的来信需要呈给楚寻,他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发现不了这道屏障的存在。 抬手点破屏障,寰风闪身而入。 与之同时,妖艳女子已经向楚寻发起进攻,只是第一击并没能奏效,尽管她已经足够重视,但仍旧小看了楚寻。 在楚寻巧妙运转四字真经和妖艳女子分神提防帐外的前提下,她这次出手,竟是没能拿出楚寻。 不过,凭她的实力,拿不住楚寻却能够伤到楚寻,这一招过后,楚寻周身麻痹,落入敌手,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而已。 可是就在这眨眼之间,屏障崩然破碎,一道身影如疾风般闪入,剑芒直奔妖艳女子脖颈而来。 妖艳女子无奈之下只好收招,擒拿楚寻当做人质的计划已经失败,而且四剑奴回归,她虽是以是神海初期,但以一敌四,还是风险太大。 当然了,以一敌四只是她自己的猜想,因为她并不知道其他三剑奴仍在追击刀疤脸的过程中。 “弟弟,姐姐今天就不陪你玩了哦,但不得到你,姐姐是不会罢休的哦。”妖艳女子挡住寰风攻击的同时抽身速退,破开营帐之后闪身往密林中而去。 离去时,她舔着嘴唇说出了那句话,话是说给楚寻听得,但她看的却是寰风,她想看看,在这“惊鸿一瞥”之下,寰风会不会心境动荡。 结果是令她失望的,寰风那双狭长匀称的眸子中,有的只是冷冽。 “公子可否安然?”寰风向楚寻体内渡入玄气,将其被震麻的经脉恢复过来。 “无妨,速追,不能让她轻易离开。有坤山护我,你不用担心。”先前因屏障阻隔,楚寻并不知道坤山等人已经不在此地的事情。 寰风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可,如果又是调虎离山之计,公子便会陷入危险之中。” 见得寰风不来追击,妖艳女子却又停下脚步,荡笑着说道:“来追奴家嘛,你若追的上我,今晚奴家就任你处置。” 面对妖艳女子的勾引,寰风皱眉遥望,方才此女逃离的速度很是迅疾,迅疾到连寰风都不得不惊讶的地步。 见得寰风不答,妖艳女子便又抛来一记媚眼,道:“奴家在说你呢,那个冷冷的哥哥。” 敢在寰风面前如此者,除去那几个顶尖强者之外,她还是头一号。要知道,两人间相距不过百丈,以寰风的速度,顷刻便能杀至,但此女却毫不在意,显然是有所依仗。 “到底来不来追人家嘛,不来的话,奴家可就过去了呢。”妖艳女子再度挑衅,同时迈步向楚寻二人走来,她已经发现只有寰风一人,所以便改了主意,决定尝试着从寰风眼皮底下掠走楚寻。 如此想法,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但在此女这里,却的确有几分机会…… 莲步轻移,纤细的腰肢如同水蛇一般扭来扭去,此女对于媚术的造诣,已然融入到一举一动之中。不过,透过妖媚的表现,她那双秋波横生的眸子里,却还深藏着一丝伺机而动的狠辣。 虽然上头有令不能伤楚寻性命,但如果有可能,斩杀寰风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 189、谁都不简单 营帐后方是一片密林,此刻月光正好,从夜幕中倾洒而下,映的林间影影绰绰,妖艳女子缓步前行,似是有些模糊。 .. 她的脸上挂着媚笑,莲步轻移时,也未见得什么动作,但偏偏每一步迈出,都好像前进了数丈之远。 此时的媚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媚笑,从那笑容当中,楚寻能够感受到一种阴柔狠毒的意味,仿佛一条丝丝吐信的剧毒之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气氛略有些压抑,周遭除却偶尔的虫鸣便再无丁点生息,楚寻深深吸了口气,但也就在这吸气的功夫,妖艳女子的身影,徒然消失! 楚寻下意识的想要提醒一句,可还未待开口,他便觉得身旁似有风掠过,旋即再看寰风,亦是不见了踪影。 随后,昏暗林野间闪烁起一丝光芒,但闻劲风呼啸,如同锐气穿空而过,寰风便又再度出现在楚寻身边。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乃至于楚寻还未回过神来,妖艳女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这一次,她的话语中再无分毫媚意,取而代之的乃是杀手特有的凌冽感:“一片衣角,你便是四剑奴寰风?” 寻踪看去,只见妖艳女子手中捏着一片衣角,而她的袖口处则是少了一片,显然,那片衣角乃是她自己的衣角。 寰风微微蹙眉,他衣襟的左腋偏下处则是多出了一个对穿的空洞,乃为方才那发生锐物所致,若不是闪避及时,这一箭刺穿的便是他的心脏。 两人互攻一回合后各有胜负,此时皆是死死将对方看住,不敢有丝毫分神。 说实话,这是寰风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敌,之前曾有过殷九煋,但此人华而不实,空具神海大能却不擅正面作战,他能压制寰风,无外乎仗着玄气修为而已。 但此女不同,虽然她的玄气厚重程度比不上殷九煋,但无论对出手时机的把握还是进攻角度的刁钻,都可称顶尖实战派。 而且,即便比不过殷九煋,此女在玄气修为的方面,也已经到达了神海境界,如果寰风不催动禁锢之力,显然不太容易占据上风。 若把殷九煋称之为暗杀宗师,那么此女,便可称为杀人宗师! 招式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但凡出手,为的便是一击致命。方才那次交手,寰风若是中途连变三招,恐怕也绝难斩下她一片衣角,从而使得她持弩的右手失去准头。 场中再度陷入沉默,他们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一个失神,都有可能死在对方手中却连如何被杀都不知道。眼下唯有静观其变,谁先动手就意味着谁有可能先露出破绽,而一旦出现破绽,对方就一定能能够牢牢把握,从而造成有效杀伤。 妖艳女子眸中寒光闪闪,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直接发动神海之威,但转念一想,若是声势太大便必然会暴露,且不说其他三剑奴赶来,即便是这一千五百左右的固玄境玄修,也够她喝上一壶。 同样的,寰风亦是在担心,此女速度太快,他虽有信心在率先出招的情况下不被对方抓到破绽,但却没信心拆掉对方的招式。拆不掉对方的招式就意味着楚寻将会面临绝大危险,毕竟若是给了此女机会,杀掉楚寻对她来说,便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寰风如此作想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妖艳女子不敢取楚寻性命,但楚寻却知道,他现在在想的是此女到底是什么来历,凭他对九州野史的了解,兼之此女功法具有如此特征,想必找到线索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能够找到线索,便有可能找到她的弱点,退一步讲,即便找不到她的弱点,也应该能发现诸多相关信息,顺藤摸瓜推断出她到底是为谁卖命,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湖中女子成名的事例不在少数,但拥有此等媚术的女子却是少之又少,且此女还兼备堪比甚至隐隐超越寰风的速度,放眼九州,楚寻还真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要说媚术第一,三年前曾有一个叫做阮琳的女子配得上这个称号,但此女恶贯满盈不是早就被皇庭捉拿且当众斩首了么……” 说道阮琳,便得提一下阮琳夫君,不过,她的夫君可不止一人,不但已不止一人,且还血脉相承,竟是祖孙三辈! 距皇城八百里外有一座阙西城,阙西城太守名唤王明录,此人为官清廉造福乡里,且本人也是文武双修,不只考上过状元,在玄修领域,亦是一名天河境强者。 王明录上位以后恩威并施,诸多前太守留下的“顽疾”很快便可消除,在如此人才的治理下,阙西城各行各业蒸蒸日上,乃是一等一的好官。 那阙西城本是一座贫瘠小城,但在王明录的治理之下却连年改观,虽然因幅员限制达不到顶级城池的水准,但在同级别城府当中,却俨然成为了顶尖存在。 为此,青霄皇还刻意授予王明录阙西候的荣耀,诸多赏赐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四年前,王明录耐不住家人劝说,终于在原配过世多年后纳了一房小妾。家人的心思固然是好的,但这桩美事到得最后却生生演变成违背伦理甚至血腥满城的罪恶。 那房小妾的名字,便是阮琳。 阮琳入门之后起初还很安分,后来不知怎地竟能王明录的大儿子苟合到一起,这还不算完,两年之后,王明录竟发现,她和自己的孙儿竟都有染,一个女子,和祖孙三辈发生不伦关系,这种情况,着实让王明录痛苦不已,没过多久,他便抑郁而终了。 王明录死后,他的大儿子和孙子便更没了顾忌,两人起初只是争风吃醋,到得后来又逐渐演变成大打出手。最后的最后,阮琳说出的一句话,更是让父子两人争着抢着屠杀阙西城民,七天之内,五千余人惨招毒手! “谁若是真的喜欢我,谁便为我杀了那个人。”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就杀掉那群人证明给我看。” 这两句话,阮琳在七天内说了无数次,而王明录的儿孙两人则是因为这句话杀了无数的人。直到最后,天怒人怨,阙西城发生动乱,封锁了七天的消息终于再也包藏不住,流到了朝野之间,青霄皇的耳中。 发兵平息动乱自不必提,事后据查,那阮琳压根就是邪修余孽,师从“莲花宫”,乃是主攻媚术一等一的邪门歪道。在当年清剿邪修的大行动中,莲花宫首当其冲遭到覆灭,只有她一人逃了出去,那时她才四岁,一颗仇恨的种子,便是在那时在这个四岁的小姑娘心里根深蒂固…… 值得一提的是,阮琳的师门便是在阙西城附近,而王明录,便是早年倡导清剿邪修的先锋人物…… 想到这里,楚寻停止了回思,如果这妖艳女子真的是阮琳,那么当年皇庭所谓的当众斩首,恐怕便只是一场闹剧了。 将十恶不赦之辈收归笼中,用来清除江湖势力,如此去做的并不只有青霄皇一个,纵观九州编年史,历代帝王几乎都有过如此手段。 “难道真的是青霄皇的鹰犬?”楚寻眉头大皱,所有线索都符合他的猜想,只是他现在想不明白那最重要的一点,青霄皇派出如此强力且不宜现身的底牌来针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深远图谋。 他可不相信,以青霄皇的心机,如此行事只是为了帮朱佲赢得赌约。然而,这一次楚寻却低估了青霄皇对儿女的保护之心,他这么做,主要就是为了确保朱佲笑到最后,就是为了让朱佲不会在楚寻面前失去信心和尊严。 尽管他知道即便是朱佲输了,楚寻也不会冲动到斩杀朱佲,但他就是要朱佲赢,甚至无关乎皇庭脸面,只是为了这个儿子而已…… “阮琳。”楚寻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压抑的氛围,他要进行最后确定,如果妖艳女子真的是阮琳,相信她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绝对难以平静如常,即便她的神色出现一瞬间的异样,那也足够证实楚寻的猜想了。 然而,妖艳女子却并没有任何表现,她只是抬眼看了楚寻一眼,眼中无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笑道:“阮琳?莫非是弟弟的心上人么?” “难道不是她?”楚寻再度皱眉,除了阮琳,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符合这妖艳女子的身份和特征。 见得楚寻又一次陷入沉思,妖艳女子于心中松了口气,她的的确确就是阮琳,但当年那个她,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她,之所以还要避讳阮琳这两个字,无非就是因为从莲花宫入手,便可查到她最擅长的媚术的破解之法。这是她最得意的杀手锏之一,甚至比起那隐隐超越寰风的速度,都来得重要。 毕竟,以媚术杀人都无需自己动刀,那群愚蠢的男人,便会一个个的自取灭亡。例如王明录的子孙二人,例如现在的刀疤脸,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暗影统领,如果有可能,她还想“接触”一下当朝皇子,朱佲! 她从来就没有对青霄皇忠心耿耿过,也从来没熄灭过自己的复仇之野心。 勾引楚寻是为了完成任务? 不,这只是其一。她要掌控客栈和皇庭的命门,她要这九州大陆所有男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她要做九州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要…… 当年莲花宫发生在师父、师姐们身上的惨剧,永无休止的在这群男人们的身上重演! (这俩天作者后台出问题,怎么都上不去,这刚上来,会补上欠缺。) 190、刀疤脸 距营地三五里开外有一片数亩见方的湖泊,月光下彻,为阴沉的湖面上增添了几许波光,遥遥看去,就好似晶莹闪烁。 .. 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轻柔的风拂过湖面,将那平整如镜的湖面荡起涟漪,层层叠叠的波散开来。 正在此时,忽闻一声暴喝,紧接着湖面徒然水花乍起,化作一道道锐利水箭向四周激射出去。 原来,若是细看的话,湖面正中就还站着一个手持长刀的人影。 水箭去势极快,眨眼之间便已经射到岸上,一时间簌簌声响大起,树叶被击穿倒是正常,但就连树干和一些石头,都是被那水箭射的千疮百孔! “此人既不恋战又不远走,很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坤山布下防御,将射来的水箭尽数挡住。玄气光幕犹如一道铁墙,水箭与之相触,立时发出叮叮声响。 “你们回去,我留在这里对付此人。”媚舞持剑便欲前冲。 从发现此人踪迹到追踪至此,肃却、坤山、媚舞三人竟都没能拿下对方,虽然对方处于一种且战且退的状态,但这份实力,也着实不弱了。 如果只是天河境玄修,九州之内绝无一人能够在三剑奴联手之下优哉游哉且战且逃,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人,乃是神海大能! “留你一人不妥,此人实力深厚,眼下我等并无禁锢之力,单个儿的话,绝难与之抗衡。”肃却沉声说着,同时快速而又短暂的思虑过后,又道:“这样,坤山你先回去,此人就交给我和媚舞。” 坤山闻言道了一句小心,随后便闪身离开了。肃却的安排很是合理,别说留下大伤初愈的媚舞,便是他和肃却单独留下,也未必保险,但若留下两人,最起码便能保证不出意外。 至于能不能拿到对方,那便是无法奢想的事情了。虽然论真正能力,对方即便身为神海境大能也是未必比他们三人强到哪去,但速度的优势却很明显,只要对方不恋战,短时间内即便三人联手,也是绝无将其击杀或者活捉的可能。 很明显,对方乃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坤山必须回去,因为既然是计,那便肯定是有备而来,对方很可能对营地中的情况很是了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惧怕寰风或者有在寰风坐镇的情况下行凶的把握。 “哼哼,怎么走了一个,你们三人尚且制不住我,若在少了一个,岂不是更没胜算?”见得坤山离去,湖心中的人影便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只会逃的跳梁小丑,有本事与我面对面的大战一场!”媚舞脾气火爆,当即便向湖心掠去。 “哈哈哈,你想领教我的真功夫?”持刀之人猖狂大笑,笑意里透着一丝淫邪,倒持长刀急速前冲的同时,又道:“你我过招,该是在床上才对。只是,身材固然完美,但那该死的面具却着实碍眼,在下这便帮你取掉!” 话音未落中,两人已然战到一处,巽火剑火浪翻涌,所过之处便是连湖面都滚滚沸腾,激起弥漫水雾。 持刀男子见状之后连出三刀,顿时便有散团狂乱的刀气斩击而来,至于他本身,则是对那火浪视若无睹。 叮当乱响中,媚舞挥剑格开刀气,与之同时,肃却捏诀出手,只见湖面上空光芒闪烁,随后便是数柄玄气之剑从不同方向同时向持刀男子激射而去。 “来得好!”持刀男子大吼一声,似是好久都没遭遇过如此对手那般,眸底竟闪烁起兴奋光芒。 只见他双手握住长刀,而后将长刀斜横腰间,口中不知道念了句什么,身形便猛地旋转起来。 在他身形旋转的同时,一道道圆弧刀气开始向四周波荡,转瞬间便形成一场由刀芒组成的巨大风暴。 由于媚舞距离持刀男子很近,而且她的打法以拼命为主,所以即便见得刀气风暴欺身也不准备躲避,竟是仗剑前冲,意图拼得自身受创,也要破开刀气风暴将此人斩杀。 肃却见状大吃一惊,从对方出手的瞬间,他便看出了这记招式的威力,以媚舞现在的状态,即便能够破开刀气风暴,也是绝难再有余里进攻此人。 高手过招每一次出手都要慎而重之,媚舞刺击若不建功,恐怕便会给对方可趁之机。凭此人的能力,重创媚舞不在话下,即便是直接斩杀,亦是大有可能。 说时迟那时快,肃却思虑之间,眼看着媚舞便要被被卷入刀气风暴之中,准确的说应该是媚舞自己冲进刀气风暴之中。肃却哪里肯让这种情况发生,其徐如林运转开来,一道厚重的玄气之墙刚好在媚舞冲入刀气风暴之时再起身前筑起,将媚舞和刀气风暴分隔开来。 与之同时,先前的玄气之剑也全部到位,尽数向着刀气风暴中斩击而去。 肃却本就没指望这一击能够得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见玄气之剑刚刚靠近刀气风暴三尺之内,便是在锵锵声响中,被风暴卷起的乱流所摧毁。 既然是在意料之中,那就必然还有后手存在。这几并玄气之剑被毁掉只是肃却的牛刀小试而已,空中又是闪了几闪,这一下子直接出现十余柄玄气之剑,载沉载浮,遥遥对准了风暴中心的那道人影。 不过,肃却并没有直接动手,他知道在对方催发的刀气风暴没有消散之前,即便再多一倍的玄气之剑也绝难对对方造成伤害,为今之计只有找寻时机,方可一击制敌。 方才因玄气之墙所阻,风暴并没有对媚舞造成伤害,同样的,媚舞也没能冲入风暴之中。此刻玄气之墙已经布满裂缝破碎在即,媚舞的第二轮进攻,也即将发动。 这一次不同以往,媚舞和刀气风暴不过一墙之隔,她在蓄势待发的时候,对方亦是进行了周全的准备,待得玄气之墙破碎,便是两人一招见分晓的时刻。 只是相比于媚舞,持刀之人却无法全神贯注,因为肃却还在一旁静待时机,他若全力应付媚舞,必然就会给肃却留下可乘之机,而这可乘之机,很可能会让他身首异处。 虽然他这是第一次和三剑奴交手,但通过刚才那段时间的打打停停,他的心中,已经将三剑奴重新定位了一下。来此之前,他通过情况得知楚寻身边的剑奴实力非凡,但话说回来,非凡还能非凡到什么程度,难不成能以天河抗神海? 这对于刀疤脸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还从未听说过哪家子的天河境玄修能够和神海大能对抗,要知道,一重境界一重天,特别是天河和神海之境,更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所以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剑奴会给自己带来太大麻烦。 这正是他连想都不想,直接便答应了阮琳的条件的原因之一。当然,为美色所诱而鬼迷心窍也是其一。 可如今,他却有些后悔了。以掌握的情况来看,该是还有一为叫做寰风的剑奴没有出现,说实话,他现在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也只是看上去而已,面对三剑奴的追击,好几次都差点马失前蹄,幸好他的打法能够有效掩盖失误,否则早就被人觑出真正底线所在了。 而且提到寰风,这也着实是他的幸运。坤山媚舞肃却三人实力固然不低于寰风,但功法之间自有针对和克制,若是拼死一搏,他们三人也许早就将刀疤脸击杀,可刀疤脸走的是且战且退的路子,少了寰风的速度,就算他们再厉害,也是绝难在追击中将其斩杀。 便是因为如此,刀疤脸才能拖到现在。可是,他本以为作为防御轴心的坤山离开之后,只面对肃却和媚舞两人,局势该会出现转机,但事情却再度出乎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书却和媚舞,也已经足够让他难以应付。 “天下美人儿无数,性命只此一条,我决不能冒险行事。” 打定主意,刀疤脸便有了撤退之心,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撤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了…… 前有媚舞蓄势待发,后有肃却列剑以待,他若收了这刀气风暴,在缺少强劲防御的情况下,恐怕不见点猩红,今天还真就不容易走脱。 要说这“利弊并存”是一句名言还真就不假。就拿刀疤脸所催动的刀气风暴来说,很显然,攻防近乎完美,攻击的时候自动形成防御,防御的时候也不耽误进攻,这种玄功可谓上层,甚至称之为顶尖都不为过,但却有一个不算缺点的致命缺点,那就是收招不易…… 当然,之所以将之称为不算缺点的致命缺点,乃是因为他面临对手不同,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掌握了攻杀圣法的肃却还和媚舞,随便换成任意两个天河玄修,或者更多,刀疤脸都可以将其斩杀于刀气风暴的超强攻击之下。 但造化就是如此弄人,寰风未止给了他速度上的优势,坤山离开使得他心生贪念,竟妄图把肃却和媚舞尽数斩杀。可刀气风暴发动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情况反比自己料想的难以处理,到得现在,已然有些骑虎难下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远处密林间忽悠锐啸破空,紧接着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磅礴的劲气便已经激射到媚舞身前。 好在肃却及时出手,在那磅礴劲气接触到媚舞的前一刻刚好筑起玄气之墙,轰鸣大响中,玄气之墙破碎,磅礴劲气也开始四处崩散开来。 刀疤脸见状大喜,强援已至,此等时机当牢牢把握,这回他不再贪心,不求尽斩肃却媚舞,只要杀掉一个,那便是大赚特赚! 191、森罗风暴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媚舞微感错愕,也正是一瞬间的功夫,刀疤脸牢牢抓住机会,成功的在防住玄气之剑的同时将刀气风暴收起,身形连闪,向岸边密林掠去。 他是去迎接方才出招那人的,只要两人汇合一处,以他们的实力,对上肃却和媚舞,可以说胜面儿很大。 来者速度极快,刀疤脸还未待落脚,身前便已经出现了一道人影。 只见那人身段玲珑,曲线完美,一掌鹅蛋脸庞上媚意横生尽是妩媚,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勾的男人神魂颠倒。 不是别人,正是阮琳来了。 见得阮琳前来,刀疤脸只道是大功告成,不由的便联想到接下来床榻之间的覆雨翻云,心里好一阵激动难耐。 “怎么样,妹妹是得手……” “废话少说,速速离开此地!”阮琳的媚态是天生的,此刻虽然仍是脸上带媚,但言语中的语气,却很是冰冷。 刀疤脸有些不解,但他刚想再度开口,心头便咯噔一下,就在阮琳来的方向的不远处,正有三道气息快速靠近,其中两人的修为已经达到天河境巅峰,另外一道则是固玄境后期,不问可知,乃是楚寻、寰风和去而复返的坤山回来了。 在刀疤脸所掌握的信息当中,四剑奴唯一能够入得他法眼的便是四人之间的完美配合。当然,这还只是之前,就眼下来说,仅是肃却和媚舞,已然让他有些吃不消,若四剑合璧,恐怕今天他和阮琳就真的走不脱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想法在刀疤脸脑海中飞速闪过,拿定主意也无需多问,冲着阮琳点了点头,两人便欲逃离此地。 似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意图,后方三道气息中的某一道气息徒然加速,几乎只是瞬间,便已经出现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 那道气息自然便是寰风所发,不过他全力追击并不只是为了拦住这两人,还有一方面乃是出于肃却和媚舞的安全考虑。因为他已经和阮琳交过手,深知此人的厉害之处,媚术配合隐隐超越追击的速度,极有可能在一瞬间完成对肃却的击杀! 这倒不是实力差距太大,而是玄功克制之道。肃却其徐如林森然有序,但面对在速度上能够轻易压制于他的对手,恐怕他那些能力,就会显得苍白无力了。 当然了,九州大陆上在速度方面对肃却又压倒性优势的也没有几个,抛开大掌柜和青霄皇不提,寰风算一个,殷九煋应该也算一个,萧南天勉勉强强算一个,其他人,不管是神海大能也好,天河巅峰也罢,恐怕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在肃却来不及防御的情况下便将其斩杀。 这便是寰风担心的地方,因为今天,他发现了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而那个人便是阮琳。 好在寰风的忧虑是多余的,阮琳固然有机会,但她现在心态不稳,脑海里想的尽是赶紧离开此地,哪还有心思对肃却动手。 她会有这种心思也不奇怪,就在不久之前,她本想尝试着斩杀寰风,奈何坤山却突然杀到。还是那句话,玄功之间互有克制,她的速度足以杀肃却个触手不及,但面对瞬间便可凝聚不动如山式的坤山来说,却只能望洋兴叹,任她速度再快,却终究威力不够,无法破开坤山的防御。 这是天生的克制,也叫做……天敌。 天敌在此,阮琳还哪有心思继续下去,更何况四剑奴马上就要汇合一处,在完美的攻杀圣法之下,焉有取胜道理。 于是也不见阮琳如此作势,只能隐约看见她好像连连发射了几只劲弩,随后便闪身逃离了此地。在她身后,刀疤脸亦步亦趋,虽被落得老远,但终究还在一个照应范围之内。 嗖嗖嗖! 锐响再起,仍旧只见磅礴劲气不见弩支,但那种气势,却也只能让想要追击的肃却和媚舞停下脚步已做防御。 须臾,寰风出现在两人身边,又过了一会儿,坤山和楚寻相继赶到。 五人遥望阮琳和刀疤脸离去的方向,心里皆是暗暗惊讶,他们虽然不是好几十年的老江湖,但阅历绝对不浅,可思来想去,关于这两人的来历,也是没什么根本上的头绪。 就好像两名绝顶高手突然出现,在他们出现之前,江湖上没有任何的传说和事迹…… “那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阮琳,不过,据我所知阮琳只擅长媚术,这种堪比寰风的速度,却是不太符合。”楚寻皱眉说道。 寰风闻言并未说话,在楚寻看来,阮琳的速度和他相仿,因为楚寻境界偏低,无法窥出他们这种对决级别中的细节,可寰风自己知道,阮琳的速度,绝不只是堪比自己而已! “会是谁的人呢,朱佲?”肃却收回目光,思虑片刻后认为也就只有朱佲有动机派人暗杀楚寻。 楚寻摇了摇头,道:“可能不是朱佲,那名女子先前曾有机会将我斩杀,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若是朱佲的话,完全没理由派人来勾引我。” 除了寰风之外,其他三剑奴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楚寻见他们面露不解,便详细叙述了一遍,三人听后这才恍然。 “如此说来,很有可能便是青霄皇了。”肃却又道。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眼下线索不足,还不能妄加猜测。此事事关重大,须得谨慎对待。”想了一想,楚寻又道:“你们努力回想一下,在交手过程中他们是否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特征?” “特征……”媚舞嘀咕一句,皱眉回思片刻,道:“那持刀男子相貌丑恶,脸上两道刀疤极为醒目,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征。” “算吧。”楚寻有些失落,这的确算是特征,但江湖之大,刀疤在脸的人数不胜数,虽是特征,但作为切入点却显得有些笼统。 “对了,那家伙虽长得丑恶,但丑恶中却始终透着一股子淫邪劲儿,我看他在看向媚舞的时候眼睛都不离开……”肃却突然开口,说道后来指了指媚舞那丰盈的胸脯。 其他几人倒是没觉得怎样,媚舞闻言却是暗暗欢喜,肃却方才的话里明显透着一股子酸劲儿,这可是平时逼着他都逼不出来的。 “淫邪之辈,使刀之人……”楚寻揉了揉眉心,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刀是什么刀?” “刀长五尺,刀柄和刀身约莫分别占了两尺半,刀锋细窄,只有刀剑处略微有些弧度,看起来跟剑似的。”肃却回思过后说道。 “像什么剑,明明就是斩马刀。”媚舞补充道。 听得两人言语,楚寻突然抚掌说道:“森罗刀,如果没猜测的话,那柄长刀改就是失传许久的森罗刀!” 森罗刀,楚家名器谱所有记载,此刀以魂为魂,刀下每斩一人,便可使器魂强大一分,待得器魂大圆满,便可自动提升品阶。 此刀出世之时只是半步圣器,历经三百余年,传承六代刀主,已然器魂大圆满,由半步圣器进阶到神器之列,其内禁锢的无数亡魂被刀意所镇压化为刀芒,每每发动绝技,都能形成莫大风暴,攻守兼备,可谓极品。 之所以称之为极品,乃是因为绝技泛指强劲玄功,众所周知,玄修所发动的玄功越霸道,消耗的玄气量便越惊人。很多天河玄修甚至神海大能,在发动一次绝技之后便容易陷入玄气不足的境地。但此刀却天然蕴含绝技,拥有此刀之人发动刀气风暴全凭刀意,连一丝一毫的玄气都不需要消耗,这就相当于可以无限制发动绝技,如此神异,将其称为极品,恐怕都有些不够尊重。 楚寻说过之后,肃却和媚舞尽皆连连应是,他们见到的刀气风暴和楚寻所形容的简直完美契合,所以便能确定,那柄长刀,定然就是森罗刀! “哎,不对啊公子,是什么刀并不重要,这使刀之人是谁,咱们还是没头绪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的确是白激动了。楚寻自己都说了,是失传已久的森罗刀,既然是失传已久,突然现世之后被谁所掌握,又岂是他们能够知晓。 尴尬的挠了挠头,楚寻笑道:“也是哈,不过知道是森罗刀并非完全没有用处,最起码克制此刀之法便是有了。” 听得此言,四剑奴侧目看向楚寻,这怎么能用最起码形容呢,刀气风暴何等强劲,如能有效克制,下次擒杀此人的机会便可成倍增长。 见得八道目光锁住自己,楚寻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眉心,小声道:“佛宗至宝慈航刀乃是此刀天敌……” “切……” 对于楚寻的回答,便是连坤山都忍不住嘘了一声,慈航刀为佛宗至宝,向来由历代佛宗首座保管,别说是外借了,就是发生大规模战乱,佛宗之人都不会轻易让此刀现世。 “真是郁闷,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敌暗我明,不好办啊。依我看,咱们得养足精神,免得他们去而复返。”肃却摇头晃脑,实际上他是累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肃却的性子和楚寻有些相似,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再浪费心思去想,既然找不到关于敌人的线索,那索性就静待他们上门,反正作为敌人,他们今晚失手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的是机会过招,有的是机会深入了解…… 是夜,月朗星稀,楚寻方面一夜无事,倒是朱佲那边,有一人遥渡万里,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192、意外来客 十里营帐络绎连绵,若于高空俯瞰,则如同一条蜿蜒长龙安静蛰伏,一对对整齐划一的巡卫来回巡视,灯火通明的营地中,充满了令人沉重的压抑感。 营地北口,一道柔弱身影正自快步而来,面对这足以令正常人胆寒的声势,她却能视若不见般的毫不停顿。 匡朗朗! 数十杆长枪遥遥对准了那道人影,领头的士兵高声喝道:“站住,何人到此,报上名来!” 夜色中,那道看不太清晰的娇柔身影似乎冷哼一声,旋即理也不理,继续向前。 “再敢擅动一步,格杀当场!”士兵头领再度高喝,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剑。 娇柔人影不耐烦了,脚步更快几分,可她刚迈出几步,便听得嗖嗖声响,却是几只羽箭破空而来。 女子花容失色,恶狠狠的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若是伤了本宫,那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本宫? 一听这句话,士兵们纷纷面露诧异,领头的那位更是心头咯噔一下。这青霄皇朝能自称本宫的只有两人,一位是此刻正坐镇中军大帐的皇子朱佲,另一位则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青霄公主,朱熙。 公主他们没见过,但关于公主的传闻却没少听说,虽然现在看不太清楚细致面容,但隐约着看,来者便是一个美人胚子。 那身段,那标准的鹅蛋小脸,就连呵责时的声音,都是宛若银铃。 不过,美归美,公主殿下的性格有多么恶劣,这群士兵也是没少听说。现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幸亏首领是一名开玄境巅峰的玄修,隔空催发玄气,遥遥将那几只羽箭击落下来。 见得羽箭落地,朱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玄修,连武者都算不上,又是娇生惯养的公主,面对威胁别说自保,连挪脚的意识都没有。说白了就是被人保护惯了,且平生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羽箭被击落后朱熙又缓了一会儿,这才从惊惧中缓解出来,方才那羽箭要看着就要射到她的身上,士兵首领再慢丁点,恐怕她的身子现在也得多几个窟窿了。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够吓人的。 被一群有眼无珠的货色害的心里直突突,朱熙怎能不怒,当即娇声斥道:“待会儿本宫见了皇兄,定要他严惩尔等!” 这时将领已经走到朱熙面前,离得近了,他便也能看清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衣着华贵穿金戴玉,此刻正在气头上,便更显示出一股子皇家特有的傲娇气场,此女十之八九就是公主朱熙,这下麻烦了。 之所以还不能十层十的确定下来,乃是因为堂堂公主没理由只身出现在军营重地,且这里距离皇城不远万里,她若前来,怎能不带着几个护卫? 将朱熙上下打量一遍,只见朱熙那华贵的衣裳上满是灰尘,小脸上多有灰垢,好一个风尘仆仆的模样。 “放肆,竟敢如此打量本宫,本宫固然沉鱼落雁,但岂是你这狗奴才说看就能看的?”朱熙抬起粉雕玉琢的小手,掐着腰指唤道。 “殿下息怒,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按皇子殿下的要求,我等也是迫不得已,须得确认任何来者的身份啊。”将领噗通跪倒,惶恐说道。 朱熙一想也是,皇兄不比别人,对这方面看得很重,在谁那都能破了规矩,在他这可不敢造次,否则以后的计划恐怕都来不及实施,他就得给自己辇回皇城去。 “起来吧,本宫难道就是那么不近情理的人么。”朱熙妆模作样,又道:“带本宫去见皇兄。” “这个……小人身份卑微,从未瞻仰过殿下天颜,所以无法确定殿下是否真的是……”将领有些为难,朱熙还未出示身份证物,若是这么随意的领进去,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熙公主,皇子恐怕都会不高兴。 “狗……”一个奴才还未开口,朱熙转念一想,来此的目的可不是游玩,得尽量乖巧些,千万不能惹皇兄生气,否则容易生出变数。 “喏,这个可以吗?”朱熙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玉佩上自然是刻着她的公主身份。 将领恭敬接过端详几眼,这一下子身份便算是确定下来,他心念一动,赶紧起身相迎,又是引领又是搀扶,极尽讨好之能事。 朱熙就是喜欢这种被人捧着敬着的感觉,先前的怒意自然便一扫而空,不经意看去,那名将领生的还好生雄壮,那方面……该是很厉害的吧? 摇了摇头,赶紧撇开这些心思,若是平时,要这将领服侍一晚倒也无妨,但眼下情况特殊,还是那句话,万万不能惹得皇兄生气。 没多时,朱熙便被恭恭敬敬的引到了朱佲帐前,此刻已是后夜三巡,帐中仍然灯火通明,朱佲该是还在操劳着军机。 朱熙没让将领传报,轻轻掀开帘幕,兀自走了进去。 朱佲果然正在埋头操劳,听闻脚步声后也不抬头,只是低声问道:“有消息了?” 在他身边只有两人能够不用通禀随意进出,这两人便是寰风当日在沼泽的巨大建筑里见到的那两名神海大能,他们专门负责寻找龙属媒介,如今距上次成功之后已经过去许久,两人迟迟没有传来捷报,朱佲还以为是他们回来了。 “哥哥。”朱熙有意卖乖,不喊皇兄,学着寻常女子,乖巧了喊了声哥哥。 闻声,朱佲陡然抬头,见得竟真是皇妹朱熙之后,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登时升满诧异。 “你怎么来了!” “人家想念哥哥嘛。”朱熙开始撒娇。 “胡闹!这可是战场,随后都有可能发生大规模战争,你来这里……”朱佲气的不知说什么是好,看朱熙那副神情便可知道,她定然是瞒着父皇偷偷跑来。实际上早在他出征之前,朱熙便要求同往,但当时遭到了他和青霄皇的一致反对,最后才没能得逞。没想到今天朱熙竟偷偷跑来,真是让人好不省心。 “没事的,有哥哥在,熙儿什么都不怕。”朱熙欢快的跑到朱佲身边,挽住他一只胳膊开始摇晃起来。 “不行,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去,真是胡闹!”朱佲依旧伴着面孔,但心里面却是有些软了。朱熙对他和青霄皇来说都是掌上明珠,溺爱程度简直没有底线,除非涉及到皇庭局势,否则只要朱熙想要,他们便会尽可能予以满足。 虽跟随朱佲上前线是件很危险的事儿,但她来都来了,也的确不太好办。朱佲看上去严苛,但心里对这个妹妹的思念,向来也是甚深。 眼看着朱熙那张小脸脏兮兮的,眼睛里也似突然升起水雾,朱佲的心便软了,佯装不耐的摆了摆手,道:“好了,堂堂公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这么说哥哥是允许我留在这喽?”朱熙兴奋不已,登时将那副哭脸收了起来。 朱佲拿她没什么办法,但该吩咐的还是得吩咐妥当,不可胡乱走动,不可擅自离开,不可打骂军士,不可与军士密切来往。 前几条很正常,那最后一条,却是连朱佲都不太好意思开口,他哪能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风流浪荡比起很多男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军营之中可都是如狼似虎之辈,若让她在此得了乐子,那还得了。 朱熙闻言俏脸一红,嗔道:“我知道啦,哥哥放心便是。” 为了缓解尴尬,朱佲赶紧岔开话题,道:“皇妹,你猜为兄现在达到怎样的修为了?” 将朱佲上下的打量几眼,朱熙猜到:“莫非皇兄已经突破了固玄瓶颈,一举跨入灵溪了?” “灵溪,灵溪算什么。”朱佲得意一笑,旋即双臂大展,顿时便有狂风呼啸而起,营帐内的烛火一阵摇曳却不熄灭,桌案上书本和大帐帘幕也是丝毫不动,刚猛中带着沉稳,对玄气操控自如,已然是天河境界的征兆! 朱熙忍不住惊呼一声,她虽不是玄修,但见惯了大内高手,对各个境界之间的区别也是颇为了解。 “没想到,几月不见,皇兄竟然已经达到了天河之境!” 朱佲得意一笑,也就只有在皇妹面前,他才能展现出少年得志的表情来。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若在外人面前,就连表情,都不能随心而露。 “皇妹你来的还不是时候,如果再晚几个月,也许见证为兄跨入神海也有可能。” 听得此言,朱熙立时露出崇拜神色,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便是朱佲这样,只是生不逢时,朱佲偏偏是自己的亲哥哥。 当然了,她怎会知道朱佲实力大涨乃是借助了阴龙之力,上次炼化阴龙十分成功,待得彻底圆满之时,朱佲的实力已然定格在灵溪境巅峰且极为稳固。不得不说,朱佲此人也是天赋异禀,事后经过他自身的努力加上两名神海大能悉心讨教,没过多久,便是成功突破灵溪,一举迈入了天河境界! 虽然现在还不是很稳固,但以朱佲的体脉,绝不会出现修为倒退的情况,也就是说,只要再给他些许时间,他便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一名天河强者。 届时,什么客栈公子,什么楚寻,在他朱佲面前,无论战争领域还是玄修领域,都将彻底沦为蝼蚁! 193、愚蠢的威胁 同一时间,楚寻的营帐中也是灯火通明,四剑奴亦是未睡,此刻五人正自围在案席之前,探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 . 距此地不到三百里便是亟城,若无今夜的意外,他们也无需重新议事,亟城内的情况寰风早就打探清楚,取下此城,可以说基本没什么压力。 然而,妖艳女子和刀疤脸的出现却让他们不得不改变策略,在未能解决这两个不稳定因素之前,贸然进攻亟城,很可能会给予他们可乘之机。 “依我之见,亟城随时可取,先弄明白这两人的来路才最要紧。”肃却打着哈欠,他本想睡觉来着,奈何回来之后被媚舞生拉硬拽的扯了过来,非要连夜讨论此事。 实际上楚寻也是想睡觉的,但寰风、坤山、媚舞三人觉得此事重大,毕竟那妖艳女子先前已经避过寰风潜到楚寻塌前,且不管她敢不敢杀楚寻,单就她的这份实力,就必须得慎而重之对待。 事实也的确如此,楚寻认为她不敢对自己下死手只是猜测而已,谁也无法保证这种猜测是不是事实,若他们疏于防范,那女子又起了杀心,楚寻岂不是要遭殃? 对于这一点楚寻倒不是很在意,上战场就意味着要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若有能人想要取他性命,怎么防都是徒劳,就比如当日在镇南关前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以他的实力,恐怕四剑奴住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怕也是没什么作用。 所以说处处都是危险,提心吊胆还不如坦然面对,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即便是请,人家也不会来。 “都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夜里突袭亟城。”楚寻终于是做出决定,否则看着形势,哥几个得在这呆到天亮。 “公子,这恐怕……” 媚舞刚待开口,帐外却突然传来通禀之声:“公子,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 五人皆是一愣,这个节骨眼谁会来见楚寻啊,理论上只有二掌柜,但二掌柜也用不着求见呀。 楚寻很是好奇,示下之后,没过多时便听得脚步声临近,乃是护卫引着那求见之人赶来了。 大帐的帘幕被缓缓掀开,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中,此人生的极为诡异,之所以要用诡异来形容,乃是因为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肯定都会自动忽略到此人身上的其他特征,全部被那双莹白无瞳的眼眸所吸引…… 来者,赤魔子! “小友,好久不见啊。”赤魔子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冲着楚寻拱了拱手。 也不知是故意示威还是怎地,赤魔子说话时刻意展露出神海境的气场,四剑奴见状纷纷站起,警惕防范起来。 今夜真是好不平静,接连有三位神海大能相继出现,使得四剑奴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倒不是怕,只是隐约觉得,这些人和这些事的背后,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正在悄然操控着局势。 “是你……”楚寻也是颇为意外,虽然他在得知赤魔子已经被释放之后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再遇此人,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在今晚这种特殊时刻。 “这是个什么态度,难道公子忘了老夫的救命之恩?”赤魔子自顾自的向前走来。 唰! 媚舞二话不说直接拔剑,一蓬热浪宣泄而出,直接抵在了赤魔子的脖颈之上。 一击制住要害,媚舞都是有些惊讶,很显然赤魔子并没打算反抗,否则堂堂神海大能,绝不会如此轻易的为其所制。 “哪来的暴躁妮子,还懂不懂江湖规矩。”赤魔子冷声冷气的说道,没有任何慌乱和惊惧。 楚寻冲着媚舞点头示意,后者这才将巽火剑收归鞘中。 “说起来,你我之间好像已经扯平了吧。”楚寻对赤魔子可没什么好印象,他救自己是想要利用自己对付皇庭,最主要的是楚寻也已经完成承诺,否则赤魔子现在应该还在绝玄狱中,绝不会怪里怪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哎,公子这是什么话,扯平不扯平的说出来可就有些让老朽伤心了。”赤魔子兀自坐下,提起茶壶便是自酌自饮,饮罢又道:“公子近来身体可好啊,老朽传授给你的先天魔气,可否合用?” 不提这个,四剑奴也许还不是很生气,一提先天魔气,他们自然便想到了那险些要了楚寻性命的,极为阴险卑鄙的幽魔噬心印来。 登时,四人面露不善,手掌也是轻轻按上了剑柄。 “老东西,我警告你最好滚得远远地,否则巽火剑再度出鞘,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媚舞当即喝道。 赤魔子斜觑她一眼,砸了咂嘴,道:“好生没规矩,你家的主子还未发话,你就在那哇哇乱叫,难道连尊重江湖长辈这点规矩都没有么?” 楚寻再度摆手阻止媚舞,赤魔子深夜来此肯定不是来说这些没用之语的,“有话直说,别在这阴阳怪气。” 赤魔子不值得楚寻尊重,所以说话时楚寻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语气。 “还是公子爽快。”赤魔子哈哈一笑,道:“那老朽就直切正题,方才该是有两人来此造访了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这赤魔子果然和刚才的两名神海大能有所关联。 见得众人神色,赤魔子便微微有些得意,又道:“如老朽所猜不错,你们该是还没找到有关他们身份的线索呢吧?” “我说了,有话直说。你想要什么条件,会给我什么消息,直接说来。”楚寻冷声说道。 “好!”赤魔子一拍手,站起身来:“老朽将两人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帮我混入朱佲营地,如何?” “我觉得,你想要混入朱佲营地完全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直接向今天这般,求见便是。”楚寻调侃道。 赤魔子闻言老脸一横,被一个小辈调侃可不是件好受的事儿,当即怒道:“怎地,幽魔噬心印的折磨,公子莫非还没受够?” 这才是他的来意,真正的筹码根本就不是什么信息,而是他的幽魔噬心印。 但,很不巧的,楚寻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利用玄阴之气进行控制,虽然苦痛仍在,但却无伤大雅。 “那按你的意思,我若是不帮你,你就永远也不给我解除幽魔噬心印喽?”楚寻的嘴角过去一抹邪魅笑容。 赤魔子见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一种算计不成反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稍后便又平静下来,毕竟他对自己亲手植入楚寻体内的幽魔噬心印很有信心,除了魏总管那老不死的,应该没人能够控制此法。 当日在绝玄狱中,楚寻可是亲口跟他说了,魏总管带人围攻赤铁矿场,客栈大掌柜又废了魏总管的修为,这是死仇啊,即便楚寻知道了玄阴之气能够压制幽魔噬心印,那也是毫无用处。 想到此处,赤魔子便彻底放下心来,暗自想道:“老朽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看着赤魔子那副丝毫不加以隐藏的神情,楚寻于心中暗自庆幸起来,幸好当日多留个一个心眼,没将魏总管传他玄阴之气的事情说出来,否则这老家伙指不定在自己体内种下什么卑劣且无解的东西呢。 “既然话说到这,老朽就挑明了吧,如你所说,你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便永远不给你解除幽魔噬心印,直到一年之后,就算神仙降世,也是没人救得了你。到那个时候,即便你求着老夫,也是没用了!” 赤魔子说着便又坐了下去,这一次他直接提起茶壶便往嘴里灌,简直不把环在身侧的四剑奴放在眼里。 毕竟,他是有底牌的嘛! 实际上楚寻和四剑奴现在都在心里暗笑,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言语沟通,既然赤魔子如此自信,那索性就让他自信到底吧。 “好吧,那你说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楚寻话锋一转,说道。 赤魔子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毕竟少年儿郎,谁能不怕死呢,他这把快要入土的老骨头都想活的精彩呢,更何况一个小小少年。 于是便不再怀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混入朱佲营地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出钱出力,给老夫择处山头建个门派而已。” 出钱出力建个门派,这家伙是想重兴赤魔宗啊,不得不说,赤魔子还真是人老志不老…… “好说,不过在办事之前,我想知道那两名神海玄修的来历和身份。”楚寻笑道。 “嘿,还敢跟老夫讲条件?” “此言差矣,你掌握着我的命门,无论如何我都不敢抵赖,但既然要我帮你,我终归也得得点好处不是,处理不了当务之急,我又怎么帮你把事办好呢?” 赤魔子一想也的确有些道理,他可是指望着通过楚寻控制客栈的,所以楚寻必须活着,最起码也得活到青霄皇朝覆灭,客栈大掌柜倒台,到了那个时候,楚寻还会真真正正的变成自己的一具傀儡。 “嘿嘿,先给这小娃一些甜头尝尝,得了甜头,他才会欲罢不能。”赤魔子暗暗作想,于是便将他所掌握的信息一股脑全盘托出…… 楚寻一边静静听着,一边想道:“本来打算就这么结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别怪我物尽其用了哈。” 194、信息 实际上赤魔子所掌握的信息也并不是很多,说来道去,无非就是关于阮琳的来历和媚术而已。 ( . . ) 这一点楚寻早已做出猜测,此刻从赤魔子口中说出,无外乎便是得到了一个确定。且不管此人有何居心,但他毕竟是数十年的老江湖,自然知晓许多轶闻秘事。 关于媚术,便得提下莲花宫。莲花宫在先皇年前曾盛极一时,门派内只女无男,据说宫主好像是一个曾被先皇打入冷宫的嫔妃。 那嫔妃是因何入得冷宫没人知道,又如何逃出深宫冷院亦是五人得知,只知道此女逃出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许久,直到江湖上突然兴起一门以女子为门徒,以媚术为根基,处处与皇庭作对的门派时,才开始有人猜测是那名嫔妃重见天日了。 是时,莲花宫媚术一时间大噪于江湖,被此术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豪杰数不胜数,且不说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便是许多封疆大吏,在莲花宫弟子的石榴裙下,也是难以自控。 皇庭是朱家的,但说白了更是由万官组成,莲花宫以步步蚕食的方法报复皇庭,自然会引起重视。起初也只是你追我逃的局面,但事情发展到后来,因种种机缘巧合,莲花宫主竟将邪修之中的某一位大能迷得神魂颠倒,于是在此人倡导之下,青霄各地的邪修便都开始趁机作祟,最后甚至演变成所谓的“邪修联盟”! 一时间,邪修与皇庭的对峙达到顶峰,于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清剿邪修大计便也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直到罪魁后手莲花宫被尽灭于阙西城,此事才算开始落下帷幕。 可以说,如果没有莲花宫背后操控,那些蛰伏多年的邪修们也是不敢轻易造次,要知道,几乎是个男人便挨不过莲花宫媚术的蛊惑,在明面上莲花宫虽然没有出多大力气,但莲花宫主控制了邪修联盟的首脑,便是和直接控制了青霄国内所有的邪修没什么差别。 当然了,这些全都是题外话,我们要说的乃是赤魔子与莲花宫的关系。 作为一个近百岁的老江湖,准确的说应该是老邪修,赤魔子与莲花宫的关系,可谓是纵横交织,一时半会都诉说不完。 择其重点,当年在战局上对皇庭造成最大威胁的,赫然便是赤魔子所在的幽魔宗,而幽魔宗宗主,便是那位被莲花宫主媚术操控的邪修首脑! 赤魔子当时是幽魔宗十大魔子之一,其身份地位不仅于幽魔宗属于核心,即便放眼整个邪修联盟,那也是排的上属的人物。 更何况他还立下赫赫战功,现任青霄皇朱易的两名皇兄,便是死在赤魔子的围攻当中。 有此战绩,邪修联盟中的所有秘密,他自然是有权得知。更重要的是,这等“人才”,莲花宫主又怎能不另眼相看。 是以,他在第一次接触到阮琳的时候便识破了后者的媚术和来历,也一第时间想通了当年邪修覆灭之后,皇庭在处理后事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说完这些,楚寻和四剑奴豁然开朗,从这些话中他们可以确定两件事情。第一,正如先前猜测的那般,妖艳女子正是阮琳。第二,阮琳和刀疤脸,并非朱佲派遣,而是来自于大内皇庭! 这虽然算不得什么重要信息,但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确定了两者的来历之后楚寻便可确定接下来所要制定的策略的方向,青霄皇从中作梗,其图谋,很可能就要关系到整个客栈了。 “难道你们就不想问问老夫,那媚术该如何破解?”赤魔子见楚寻无意询问这个问题,心里便有些好奇起来。 “媚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种下三滥的手段,只要心智坚定,此术便毫无用作可言。”坤山接口道。 他说的没错,莲花宫当年的确是通过媚术操控了许多豪杰,但也得看看她们操控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要么欲念深重,要么淫邪无度,真正的心智坚定者,有几人会沦陷于一方石榴裙下。 可以说,莲花宫的成功有一定巧合存在,邪修都是一群人样的人自然无需多提,若不是当年正值盛事,官僚体系的腐朽给了莲花宫可乘之机,她们也绝然搅不起那么大的风浪。 所谓饱暖思淫欲,便是这个道理。 也许放在如今的青霄盛事,莲花宫依旧能够崛起,但在楚寻等人眼中,那所谓的媚术,却是一文不值。 其实想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许多人追求的是雄霸天下站在世界之巅,这是表象,站在世界之巅之后呢,为何要站在世界之巅,很显然,达到那种高度之后就可以满足一切欲念,这才是历代枭雄不惜一切也要争夺天下的根本原因。 所以说,想要做到不为媚术所动真的很简单,甚至无需刻意,只要心中无有强烈的欲念,便绝不会被媚术所左右。 在这一点上,不仅楚寻和四剑奴,相信客栈八千弟子中的任意一人,对于媚术,都会有着强大的抵抗能力。毕竟,他们的信仰便是各种邪术外道的天敌。 值得一提的还有青霄皇和茶老板,青霄皇坐拥江山万里,按理说他后宫该有三千佳丽才对,但他不仅没有,甚至面对阮琳这种天生媚骨的妖艳女子,都能丝毫不为所动,这一点,着实不易。 至于暗影总卫茶老板,他能够泰然自若,便更可引人深思。 他所追求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然了,楚寻现在还没遇到过暗影总卫,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此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过很快,他们便会遇见了。楚寻这里一无所知,但就在百十里的外亟城当中,茶老板已然做好一切准备,只待楚寻入城,那便是他立下功劳的大好时机了。 话回当下,赤魔子对于四剑奴能否抵御媚术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楚寻用什么方法把他送入朱佲营地。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楚寻和朱佲之间的赌约也不知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此刻在青霄国中,已然掀起轩然大波,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不过分。 专程为楚寻而来的赤魔子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他现在想的是楚寻已经和朱佲决裂,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帮他混入朱佲营地,恐怕着实需要费些力气,弄不好再被人发现,后果亦是严重的紧。 要知道,那可是当朝皇子啊,身边没有三五个神海大能都说不过去。赤魔子虽然也是神海大能,但他在绝玄狱被折磨了数十年,能够保住这一身功力都是万幸,遑论稳固或者精湛了。 说白了,赤魔子现在就是个空具神海大能的壳子,他真正的底蕴,恐怕也就在天河巅峰介于神海初期之间。 “小子,老夫已经将你想知道的告知与你,现在该你说说计划了吧。”赤魔子催促道。 楚寻闻言呵呵一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啊,你直接求见朱佲便可,哪需什么乱七八糟的计划。” “你敢耍我!”赤魔子登时暴怒,噗通一声将身旁的硬梨木案席拍的个七零八落木屑横飞。 “前辈莫要动怒,我说的是实话。”楚寻依旧是那副没溜儿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恕小子直言,朱佲认得你是谁呀?赤魔子的名号在几十年前也许如雷贯耳,但现在,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吧?” 不得不说,这还真就是一句实话。赤魔子声名大噪的时候,朱佲还没出生呢。更何况他被困绝玄狱数十年,在这期间简直就是销声匿迹,便是说成人间蒸发都不为过。除了几个江湖奢老或者与赤魔子有过交集的人,江湖上谁还能记得赤魔子这号人物,别说是他,即便幽魔宗,想必现在也没几个人记得了。 “那也不行,如此很不保险,万一朱佲有所察觉,你让老夫如何应对?”赤魔子在绝玄狱中呆的怕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在回到那种地方,所以一切行事都要力求谨慎,决不能再出丝毫的差错。 “哦……说的也是。”楚寻拉着长音点了点头,佯装思考后问道:“那您老总该把目的说出来吧,否则我怎么根据您的需求来制定策略呀?” 又开始套话了,这赤魔子也是够可怜的,来此的目的明明是利用楚寻,到得现在,反而有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你管我什么目的,你只要能将老夫安全且隐秘的送到朱佲营地便可。”赤魔子冷哼道。 “那就只有刚才那个办法了。”楚寻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你!”赤魔子鼻翼猛抖几下,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催动幽魔噬心印折磨死楚寻,但转念一想,面对四剑奴联手出击,他就算杀了楚寻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实在不太划算。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赤魔子在内心深处咆哮起来,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幽魔噬心印的威胁下,楚寻竟然丝毫不为所动,那副模样简直就是在说,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就得听我的……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赤魔子压住怒火,嘶声道:“所谓无欢不谈,看来今天的话题是很难进行下去了。但你记着,老夫不会轻易罢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改日再会!” 说罢,赤魔子便欲转身离去,他现在短时间内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制衡楚寻,需要尽快离开此地,待得想好了对策,到时再上门胁迫。 “慢着。” 哪知,赤魔子脚步才动,身后楚寻那慵懒惫懒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太好吧?” 195、造化弄人 闻言,赤魔子豁然转身,怒道:“怎地,你还想把老夫留下不成?” 楚寻淡笑拍手,道:“前辈真是聪明,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赤魔子出师不利早已惹了一肚子气,此番又被楚寻调侃,登时怒火难以控制,寒声道:“老夫不过行将就木之人,你却是客栈公子,今日若想拼个鱼死网破,老夫倒也不亏!” 说的挺有气势,但却实打实的漏了怯了。如果真的有拼死之心,何必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前辈说笑了,我虽是客栈公子,但估计您也知道,客栈公子又不只我一人。但你老可不是行将就木那么简单了吧,困于绝玄狱数十年,如今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求生的念头……” “住口!”赤魔子将楚寻的话头打断,正如楚寻所说,他求生的希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在这一点上,又是落了个下风。 “罢了,老夫便将目的说与你听,不过你得保证,老夫说过之后,你要帮我。毕竟,老夫若想杀你,催动幽魔噬心印不过须臾便可,但老夫没有那么做,也就是说老夫乃真心想要与你合作,那朱家父子朱氏皇庭,乃是咱们共同的敌人。”赤魔子话锋一转,开始晓之以理了。 听得此言,楚寻便又笑了,这货还真是能屈能伸大丈夫。 “前辈说的是,不过有一点小子却要先和你说明白了。朱家父子和皇庭并不是我客栈的仇人,往狠了说,充其量也就是不太对付而已。您的目的是什么,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我只有在确定自己能够承受之后,才会考虑帮不帮你。” 越来越过分,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赤魔子气的牙根打颤,奈何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如果现在只有楚寻自己在场,估计他也顾不得什么深谋远虑了,连幽魔噬心印都懒得催动,一巴掌就得把楚寻拍死。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老夫所求,与你客栈无关,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而已。”赤魔子还是不想说,这件事乃是皇庭天大的秘密,如果能够搞清楚,对他日后重兴幽魔宗可是有着难以形容的帮助,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能让楚寻知道。 实际上,赤魔子藏着掖着的秘密楚寻早已掌握,因为这老家伙想要打探的赫然便是皇庭血脉秘术,以灵魄为媒介,炼化灵魄提升修为的那个秘术! 关于这个秘术,他也是早些年间偶然得知,在加上赤魔子本身有些际遇,所以自信只要能再多得到一些信息,便可窥悟出其中道理,届时便可效仿那种秘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为,如此一来,重兴幽魔宗便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贸然行事。在来此的途中,他偶然经过朱佲实施秘术的那片沼泽,通过一些细微线索,隐约猜到朱佲正在进行或者有已经进行了那种秘术,这便是机会,所以他必须要抓住。 毕竟,就算朱佲阵地防御在怎么森严,也终究比不过皇宫大内,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再想有所发现,恐怕就得潜入皇宫了,那种做法实在太过威胁,作为皇庭老字号劲敌,他可是深知皇宫大内之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怪物的。 “你要不说,那这事可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楚寻说着便坐到椅子上,还故意翘起了二郎腿,说实话,他现在对于赤魔子的秘密已经不是很关系了,气气这老恶棍,反而成了主要目的。 见得公子小孩儿般的调皮心性泛滥,四剑奴纷纷在心里暗笑起来,楚寻的调皮他们可是深有体会,即便高冷如寰风者,在楚寻小时候也没少遭殃。 “你非要逼老夫动手么!” 楚寻一而再再而三的调侃终究把赤魔子激怒,想他堂堂十大魔子之一,当年可是小儿闻之夜不敢啼的主儿,如今几次三番被一个小辈戏弄,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别别别,前辈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楚寻赶紧奉一杯茶,嬉皮笑脸的递到赤魔子眼前,道:“好好说,来,喝了这杯茶,把您的目的说给我听。” 哈哈哈! 媚舞和肃却实在是憋不住笑了,楚寻这货想要气人的时候真是能气死个人。刚才赤魔子听得楚寻放缓口气,还以为楚寻露怯,脸上刚刚生出一抹得意,后一句便紧接着跟了出来,当时赤魔子那个表情,简直比吃了死耗子还要难看几分。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看来老夫不给你点苦头,你是真不知道老夫的手段了!” 吼罢,赤魔子双手连连捏诀,几缕黑光便在指尖萦绕开来。四剑奴见状便欲出手,但楚寻却笑着摆手,道:“无碍,前辈心里憋得慌,不让他撒点气出来,再气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见得楚寻从容自若,四剑奴便没再动作,赤魔子则是怔然片刻,旋即咬牙切齿的暗想:“小王八蛋你且嚣张,老夫立刻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幽魔噬心印是赤魔子苦修数十年的拿手绝技,如今早已炉火纯青,在他的悉心研究之下,诸多繁杂步骤已然能够省去,从运功到发功,两息之内便可完成。 说话间,幽魔噬心印已然发动,赤魔子的神识便自然而然的感受到楚寻气海当中的情况,这是因为他曾将幽魔噬心印连同魔根一并种入楚寻的气海当中,所以只要他想,在一定距离之内便可随时窥测楚寻气海之中的情况。 入眼处,好似一片迷蒙薄雾,雾气里泛着森森冰蓝光芒,有一种莫名熟悉的寒气四处弥漫,使得赤魔子的神识,都是有些不太好受。 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赤魔子稍微加大力度,开始想着魔根寻去。 他现在很是吃惊,按理说只要他这边运转幽魔噬心印,种植在楚寻气海之中的魔根便应该立刻呈现出来,眼下,怎地还隐藏起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实际上他若是毫不收敛的运功,倒也能直接联系到魔根,只是他害怕一个不小心把楚寻弄死,到时候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毕竟他现在只是愤怒,却还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弄死楚寻意味着什么,赤魔子心里清楚的很。 楚寻也不防护,任由气海被赤魔子窥探着,又过了几息时间,赤魔子终于是发现了隐藏在气海深处的那枚魔根。 可是不发现还好,这一发现,赤魔子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魔根的大小在这数月时间内不但没有增长,反而越发缩小,甚至上面还被冰冻了一层波波的冰晶,冰晶湛蓝,只看一眼,他便认出了来历! “魏玉诃!竟是魏玉诃!”赤魔子惊讶之下不由喊出声来。 也就是这分神的瞬间,楚寻运转玄阴之气封住了气海,将赤魔子与魔根之间的联系阻隔开来。四剑奴也是同时出手,四柄神剑同时指向了赤魔子周身要害。 放在平时,赤魔子倒也不至于如此轻易便被制住要害,但方才的那一幕,实在让他百感交集,当年便是毁在魏总管手里,如今时过境迁,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竟然又在魏总管的玄阴之气下破灭,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得和赤魔子一般模样。 “这回可以说了吧?”楚寻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说道。 “你……你是如何跟习得魏老狗的玄阴之气的!”赤魔子脸庞扭曲,显然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打击。 可以说,楚寻是他东山再起的重要棋子,甚至半数希望都不为过,如今就这般轻易的失去掌控,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当然了,以楚寻现在对玄阴之气的掌握,赤魔子若是想通过幽魔噬心印杀他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所谓的“杀”,也就只能是杀了。可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杀了楚寻,如果想杀楚寻,早在绝玄狱便可动手,何必费尽心机等到现在。他要的,是控制楚寻,是通过幽魔噬心印的诡异能力来震慑楚寻,以此到达让楚寻屈服且听命于他的地步。 但这一切的算计,恐怕就要落空了。 杀掉楚寻解恨?某一刻赤魔子心中还真就闪过这种念想,但他终究是江湖老怪了,该冷静的时候便能冷静,他知道,即便要杀楚寻,也决不能选择这种场合,鱼死网破,从来就不是他所追求的结局。 “忘了跟您说,小子和魏总管,可以算是忘年之交吧。”楚寻想了一想,觉得虽然用忘年之交来形容不太合适,但用在此处却是恰到好处。 果然,赤魔子听后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互为天敌,如果在当年,也许他还能够和魏总管抗衡一二,但这几十年走过来,魏总管早已达到神海中期,也就说是,他已经丧失了对抗魏总管的能力,楚寻有此人作为后盾,这幽魔噬心印,便算是彻底废了。 “唉!造化弄人,天道不公啊!”赤魔子长叹一句,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和盘托出了,否则,今晚离不离得开此地,都是一个未知数…… 196、亟城城前茶老板 起初,赤魔子还声称自己想要潜入朱佲营地只是为了报仇,但楚寻又不是傻子,这种话他怎么可能相信,几番挪揄之后,赤魔子老脸挂不住了,转念一想,即便说出来又有何妨,楚寻和朱佲乃是对头,说不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楚寻感到危机感,反而会对自己鼎力相助呢? 于是乎,赤魔子便将他藏着掖着大半天的计划说了出来,然而楚寻听后却是嗤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无趣。 合着闹腾了半天,赤魔子就是为这个呀,这他早就知道了啊…… “算了算了,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居心,但好歹也算救过我。”楚寻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以后少往我身上打主意,否则可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这算什么,哈呼人呢啊? 赤魔子一张老脸几乎都要变形了,但审时度势,终究还是没敢发作出来。没办法,所谓无欲则刚,谁让他欲念太强不敢放手一搏呢。 “那……公子到底是帮不帮我?”赤魔子舔着脸又问了一遍。 “前辈啊,我说多少次了,这个真不用我帮。朱佲大军十万,他能各个都认识?你想潜进去还用我帮吗?”楚寻很是无奈,这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怎么赤魔子磨磨唧唧的就这么费劲呢。 闻言,赤魔子便又在心里暗骂起来。皇庭护卫都他娘的有森严的编制,老子弄死一个混进去朱佲是发现不了,难道那个编制内的其他兵士也发现不了啊?你不想帮就不想帮,说这些个有的没的干啥! 想要发作却又不敢,想杀楚寻却又不能。今晚赤魔子算是抱着满满的希望而来,揣着那张没地方放的老脸而回,属于实打实的自取其辱了。 从楚寻营地离开后,赤魔子一路疾行,胸口怒火憋得他很是难受,行出约莫十几里后,终于是再也憋不住,开始仰天大骂起来。 骂了好一阵儿,赤魔子心情略微平复,转念一想,楚寻这颗棋子虽然没了,但正如楚寻所说,他是数十年前成的名,朱佲认识他是谁啊,既然楚寻这块儿行不通了,不如换个路子,哎,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如此想着,赤魔子便打定了主意,心中郁气一扫而空,趁着夜朗星稀,连夜向朱佲阵地赶去…… …… 次日凌晨,楚寻方面开始整备规划,历经一天的计划和调整,是日午夜,一千五百余人发兵趁着夜色掩映,发兵亟城。 一千五百人是个大概的统计,实际上经过之前几场战役,往精确了算应当还有一千四百六十余人。虽然折损了三十余人让楚寻很是心痛,但不得不说,这种战绩已经相当可观,照比他之前所设想的,绝对远远高于预期。 当然了,这么小的战损还是要归功于他们的战略,奇袭为主,擒贼擒王,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的压力就是抗在四剑奴和楚寻的身上,对于这些楚家护卫的伤亡,起到了很大控制和保障作用。 今夜和昨夜一样,又是个月朗星稀的好光景,这对于发动奇袭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奇袭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偷袭,那都是月黑风高好行事的勾当,像这种大月亮地儿,着实不太应景儿。 “公子,要么你今晚就别去了,每次你都带头冲锋陷阵,兄弟们过意不去啊。”楚家护卫中有人说道。 因上次和黑龙部交手的原因,楚寻在之后的时间里加大了对部队纪律性和规整性的训练,如今月余过去,取得的成绩倒不算差,只是兄弟们习惯了互相之间那种“随便”的氛围,一时间倒也难以改正。 楚寻想要的,是那种平时无话不说,一旦开始行动,那便是绝对的肃然,像这种聊天方式,实际上很让他不喜。 倒不是追求那种高高在上威严如山的感觉,而是这么一唠嗑,兄弟们便会有种松散心理,这是无法避免的,一个不严厉的头领肯定带不出规整有律的兵。 摇了摇头,楚寻没有回话。他能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诚挚,但这种情绪并不该出现在战场上。领头的身先士卒,兵士们想的应该是紧紧跟随全力以赴,绝不是为领头的担心才对。 换句话说,归根结底,楚寻从他们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不放心,他们不放心自己只是一个少年,不放心自己地位尊崇乃是客栈公子,也不放心他那固玄后期的实力。 当然,所谓的不放心不是不信任,只是单纯的害怕楚寻出现什么意外而已。 但是,楚寻既然作为他们的领头羊,别说他是固玄后期了,即便是开玄初期,那也得冲锋陷阵,为的便是在兄弟们的心里建立起一种精神,没有领袖精神的领袖绝对当不成一个好领袖,感受不到领袖精神的团队,也永远不会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团队。 随后一些护卫又是劝了几句,见得楚寻好像有些反感这个话题之后便没再多言,趁着此刻的月色相对暗淡,抓紧时间向亟城推进。 约莫三个时辰之后,亟城已经遥遥在望。 站在山峰某处突出的岩壁上,楚寻皱眉观望了片刻,亟城之中灯熄火灭一片安静,好像没有任何防范那般。 越是这样,便越不正常。 他和朱佲兵分两路之后皆是势如破竹,短短月余时间内已经连拿数座城池,亟城防备本就薄弱,在这种形式之下,怎还会如此松懈? 事情恐怕有异,弄不好亟城里面也住着个“南地剑圣”也说不定……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禹州城那次肃却险些折在里面,自那开始,楚寻便对南地的江湖势力格外上心。不过行动之前寰风早已打探过消息了,这亟城之中并没有一流高手或者门派存在,莫非是从龙骨城调来了帮手? 似是看出楚寻疑虑,寰风上前请命道:“公子,不如我先过去看看。” “不用。”楚寻摆了摆手,“按原计划行事。” 按原计划行事,不得不说,这样也许会让部队陷入敌方的算计当中。但他今晚却不想小心谨慎了,一切都考虑妥当固然有好处,可同时也会使得锐气大减,兄弟们的伤亡固然重要,但有的时候,不经历惨战,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成长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竟如此之狠,用兄弟们的安危为代价来凝练部队锐气。但他却不会为此感到愧疚,因为这便是战争。 同时,他既然如此决定,那便会一如既往的冲在第一线。兄弟们需要凝练锐气,他也需要凝练自己的领袖气场。 “出发!” 毫不犹豫,楚寻发动了进攻号令,一千五百余人顿时喊声震天,直接从山峰上冲了下来。 此处离亟城城门还有三五里距离,不过兄弟们都是固玄境玄修,夸张些说,这点距离便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躁动的玄气扑簌簌作响,莹莹白气似是沸腾那般,犹如一条莹白色的长龙,于山峰直冲而下,卷动着无比的气势,杀向亟城。 同一时刻,亟城城门前,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军双腿战战,他的视线在冲势如龙的楚寻军队和身边的中年人之间来回徘徊,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这名将军便是亟城的守将,时至今日,他已经在亟城任职八年有余,这么长的时间,让他深知亟城战力如何,面对最近名声大噪的楚寻军团,他很明白,绝无抵抗之力。 说实话,他现在想弃城而逃,但他知道,身边的人不会允许,尽管那人并没有说话。 须臾之间,楚寻军团已经冲至亟城里许之内,守城将军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扭头问道:“张老板……不不不,张大侠……张大人……” 连续换了几次口,但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形容对方。叫他张老板是出于习惯,因为此人的茶庄在亟城很有名,平日里自己也没少光临他家的店铺。叫他张大侠,乃是因为昨天夜里这家伙突然无视了重重护卫,直接出现在自己卧榻之前,那种仿佛凭空出现般的手段,绝对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至于叫他张大人,则是此人话里话外处处透着官气,一改往日茶老板的精明奉承,自己这个四品大员,在他眼里仿佛一文不值。 此人究竟是谁,亟城守将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曾经的茶老板,绝对大有来头。 “难道是辰皇的心腹?”亟城守将暗暗作想,对方没有回答他刚才的话,他便不敢再问,只有安静等待了。 “我要是帮你守住这亟城,你会给我什么好处?”茶老板突然笑了,那满是横肉的脸庞上,挂起一抹令人不安的笑容。 这横肉,平时看起来有着几分憨厚,但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真正正的横肉,耍横的人特有的那种横肉。 “您说如何便是如何啊。”守将赶紧躬身答道。 “哦?我说如何便如何?”茶老板笑了,此刻楚寻军团已经冲至城门不到百丈之地,可以说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茶老板却是风轻云淡,甚至,眸底深处好像还藏着几许兴奋之色…… 197、火药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啊!”守将一叠声的应着,稍微抬头间,见得茶老板好在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的官印,便又道:“如果您真的把这群虎狼拦在亟城之外,小官便愿自动向辰皇请缨,将这亟城太守之位,让贤于您。 ..” 这亟城守将也是个察言观色很有一套的主儿,茶老板方才的举动让他产生这样一种猜想。 “亟城太守之位,官拜四品呢吧?”茶老板说话时看的是城下卷起的尘烟,手中两颗黄金所铸的大珠子来回摩擦。 “对对,确是四品。不过您若真能保住亟城,辰皇一高兴也许封您个亟候也说不定那。”守将连连逢迎,他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让这位爷出面摆事儿才是正经的,退一步讲,就算他不摆事儿,那也别耽误自己个逃命是吧。 “一口一个辰皇,他朱铎配称这个皇字么?”茶老板冷笑起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配,自然不……”守将下意识的应和着,但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几个意思,难道不是辰皇安插在本地的高手么? 看着守将那副惊愕的表情,茶老板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见得楚寻军团已经开至城下,终于是停下笑声,道:“天下只有一个皇,那便是青霄皇。看在你陪我打发了这么久的无聊时间,在你临死之前,便将本人的来历告知于你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这哪跟哪啊,怎么还是青霄皇的人啊! 现实和猜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守将一时间心神大震,听闻对方还要取自己性命,登时便噗通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实际上小人心里无时无刻不思量着离开南地前往中州为青霄皇圣上效劳的啊,小人只是……” “停停停,我又没说杀你是因为你为辰王效力。说实话,这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要杀你,是因为你见过了我。” 茶老板说话间,楚寻已经排众而出,他们不喜骑马,所以只是步行上前,仰首望向站在城门楼子上的两人,高声道:“你们便是亟城守将?未免无端战火,自行了结了吧。” 闻言,茶老板没有回话,而是对着守将一笑,道:“你说他狂不狂,在我面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狂,好生狂妄,大人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守将都快精神分裂了,他实在是搞不懂茶老板到底唱的哪出戏。 “是吧,但他好像还不知道我是谁呢。”茶老板那肥胖的脸上再度泛起令人心惊的笑容,守将见了心头咯噔一下,便是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我叫张松溪,司职皇庭暗影卫总卫,你可记住了?”这句话仍是对守将说的,茶老板似乎根本不把楚寻放在眼里,对于楚寻刚才的问话,也是全然不理。 “记住了,小人记住了。”守将连连点头,豆大的汗珠已经成涔涔而落。 “那好,那就麻烦你了,待会儿他也会下去,届时你若是遇见了他,便帮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一声。” “去哪……”守将战战兢兢的问道。 “还能是哪。”茶老板狠毒一笑,抬手间毫无征兆的拍上了守将的脑袋,鲜血崩飞中,他狠狠吐出几字:“阴曹地府!” 砰,伴随着他的话语,守将整个头颅都崩碎开来,红白之物向四周喷溅而去,给他那身福禄长袍都染得鲜红。 下方,楚寻很是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什么情况这是? “想必你便是客栈公子吧?”茶老板站在城门门楼之中,居高临下拉着长音说道。 语气很是轻蔑,视楚寻四剑奴和千百固玄修士如无物。 皱了皱眉,楚寻心说这亟城之中果然有变,真是心想事成…… “正是楚寻,不知阁下是谁。”楚寻高声反问,很显然对方不是辰王的人,否则哪能一巴掌拍碎守将的脑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楚寻就够了。”茶老板说话间抬起一脚,将守将的尸体踢了下来。 尸体刚好落在楚寻身边,门楼便再度响起茶老板的声音:“这是你此行的目的吧,我帮你办好了,你该如何谢我?” 话虽这么说着,但楚寻不傻,对方身上那满满的敌意他怎能感受不到。既然是敌,那便没必要继续墨迹下去,你喜欢玩排场玩气场,不好意思,我喜欢快刀斩乱麻。 “项上人头给你权当答谢,不过,须得你自己来取。”楚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铮然声响中,龙影剑已然出鞘在握。 “呦呵,久闻客栈公子脾气暴躁,没想到竟暴躁到这个份儿上。”茶老板呵呵一笑,旋即飘身从门楼上落了下来。 到得此时楚寻才彻底看清此人,抛开方才发生的情景来看,此人倒是生了一张憨厚的面相,只不过现在再看,那憨厚却比很多丑恶凶狠都要来的令人厌恶。 “废话少说。”楚寻振剑前指,四剑奴同时飘身而上。 “四剑奴齐聚,看来我也得喊几个帮手了。”茶老板笑言过罢,捻动双指打了个指响。 指响清脆,很有种戏虐的味道。然而指响过后,城中阴翳处,便开始有人影躁动起来。起初只是几个,后来几十个,一百个,数百个。同时,还有两道强劲却又熟悉的气息徒然出现在据此不远之处。 虽然楚寻只是固玄境玄修,但他因皇天霸体的原因,感知力极为强悍,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实力,那数百道人影,实力皆在固玄初期和中期左右,那两道强劲气息,则是非神海不能具备,至于眼前这来路不明的茶老板,便不得而知了。 也许他还没有展露气息,也许他的实力已经强到即便展露气息楚寻也感知不到的地步,总之,此人很不简单。 须臾,那两道略有些熟悉的气息的主人已经出现在门楼之上,一左一右,站定于茶老板身旁。 楚寻抬眼去看,心头登时一惊,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潜入营地的妖艳女子和刀疤脸! 没想到,他们竟是一路人马。而且,从对方的站位来看,那茶老板应该便是他们的首脑人物。 见得这两人出现,四剑奴也是暗暗心惊,对于寰风来说,阮琳可谓是平生仅见之宿敌。而对于媚舞和肃却来说,当日和刀疤脸亦是没能分出胜负,今夜一战,必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寰风哥哥,两日不见,你有没有想奴家嘛?”门楼上,阮琳搔首弄姿,向着寰风娇媚说道。 寰风闻言冷眼相觑并不回答,阮琳见状便又勾引道:“奴家可是好想你呢,当日一别,寰风哥哥的英姿便始终徘徊心间,每逢夜深人静,奴家寂寞难耐之时,便会想起寰风哥哥呢。” 说实话,这两人的出现让四剑奴有些吃惊,但也仅是吃惊而已。他们身经百战,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 此刻阮琳在明知无法以媚术控制寰风的情况下还要搔首弄姿,无外乎便是想以此来扰乱寰风心境而已,这一点寰风清楚,但他不屑于作答。可肃却就没那么深沉了,开口笑道:“妹子咱能要点脸不,你家的寰风哥哥都不稀罕搭理你,怎么还使劲往上贴呢,这么不值钱,莫非是皇城城郊的鸡窝走出来的?” 阮琳固然生性放荡,但在她看来,她这是玩弄男人,而那些妓女是被男人玩弄,这有本质上的区别。换句话说,肃却的言语,触到了她心里的痛处。 美眸间骤然闪过一丝阴毒,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便是有一道劲气破空而来。 叮! 也未见肃却如何作势,在那劲气射至面前半寸之时,一道玄气之墙刚好筑起,将那劲气挡在了玄气之墙之外。 “凝脂一尺寒啊?号称无形之弩的宝贝?”肃却呵呵一笑,从赤魔子那里他们已经确定了阮琳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她的某些底细,这无形劲气便是其一,看似劲气,实际乃是由一柄无形之弩所发,弩无形,箭亦是无形,此弩在江湖中颇有些名声,只不过自从当年剿灭邪修的大战之后,便是不知了下落。 被肃却拦下这一击,阮琳反而平静下来,笑吟吟的说道:“这位哥哥想必便是其徐如林了吧,这么了解奴家的兵器,看来没少在奴家身上下功夫呢。” 后面那句话阮琳说的很是刻意,挑逗意味十足,肃却没觉怎样,媚舞却是忍不住了。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食儿,这能忍? “少在那搔首弄姿了,你有多脏自己还不知道么。”媚舞拔出巽火剑遥指阮琳,剑尖微微挑动几下,示意对方有本事入场来战。 阮琳见状咯咯咯一阵荡笑,回应道:“搔首弄姿也得有姿色不是,姐姐你想这么搔首弄姿好像都不行吧,要么怎会带着一副面具,莫非生的丑陋,怕吓到旁人?” 斗嘴媚舞肯定不在行,她也没心思和街头卖身的货色那般叽叽喳喳你来我往,抬手间便是挥出一道火浪,直接向门楼斩去。 门楼之上,刀疤脸冷笑一声,森罗刀交叉挥舞,一道十字光芒便斩了出来。 砰然炸响中,火浪和刀芒尽数消失,同时,门楼上传来茶老板的声音:“活捉楚寻,剩下的,一个不留!” 198、正面交锋 茶老板话音落下,刀疤脸和阮琳便分别向城下掠来,四剑奴亦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同时运功迎敌。 此番四剑奴齐聚,强大的个人能力融合一处,精妙绝伦的配合展现开来。只见媚舞一马当先,巽火剑纵横挥斩,登时便是两道巨大火浪横空而出。 寰风紧随其后,深沉夜幕中,他的身影时隐时现,唯余剑光烁烁,犹如空穴来风。 再看肃却和坤山,二人各自念诀布法,肃却脚下七星连行,随着手中天序剑光芒阵阵,城池上方的低空上便出现无数的光点密布,这光点自然便是蓄势待发的玄气之剑,只要寰风和媚舞创造出合适时机,便会毫不犹豫且准确无误的插入敌方命门。 坤山则是稳居后方,一股磅礴的山岳大势弥漫开来,形成一道好似无形却又有形的山岳之影,护佐着在场的每一个己方之人。 另一边,刀疤脸已然发动森罗风暴,强劲的气机便是如同一股真正的风暴那般,由亟城上方向楚寻等人席卷而来。 阮琳则与寰风相同,皆是利用神速隐匿身形,时刻准备着必杀一击。 再说双方人马,楚寻护卫在楚寻的带领下正面向城中冲出来的暗影卫新人部队,喊声震天中,两伙便斗到了一处。 这是一场最低境界为固玄境的战斗,虽然人数算不得太多,但形成的声势却要比千军万马都来的惊人。毕竟,一名固玄境玄修可比数十甚至上百寻常武者,若以这种方式换算,这场对决丝毫不弱于万人大战。 轰鸣大响中,四剑奴已经和刀疤脸阮琳交上了手。楚寻稍稍抽神看了一眼,对方毕竟是神海大能,而且茶老板直到现在都没有展露实力,这让他有些担心。 入眼处,四剑奴配合完美无缺,刀疤脸的森罗风暴固然猛烈,但坤山所布的整体防御在先,又有肃却的玄气之墙时时弥补疏漏在后,短时间内,森罗风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余地。 倒是阮琳此女有些棘手,无形弩和无形箭殊为难测,于乱战中更是优势巨大。即便肃却,也难以精确推算动向。 不过,阮琳的无形箭难防,媚舞的正面强攻亦不是好相与的。单论攻击强度,媚舞丝毫不弱于诸多神海大能,她的缺点是攻中无防,若全力进攻,则必定会舍弃防御。但这一点只在单兵作战时有所呈现,眼下四剑奴集聚,媚舞便无需担心防御,背后自有肃却和坤山保驾护航,如此一来,她便能全力出击,打出令神海大能都不得不谨慎防御的攻击来。 号称刀剑无眼的刀疤脸此刻便在暗暗叫苦,阮琳纵然能够吸引对方一部分的防御,但坤山和肃却这种天然契合的防御套路实在很难露出破绽,也就是说,阮琳的牵制力和对方的防御力不成正比,牵制是有,但却做不到让刀疤脸和媚舞那般纵横无忌。 好在他的森罗风暴攻中带防,否则的话,恐怕交手不到几个回合,他便得折在巽火剑之下。 扭头看了一眼稳居城池上方的散财童子茶老板,刀疤脸鼻翼猛抖两下,心间不由生出一种想法,认为此人有可能是要借机除掉他和阮琳两个。 暗影卫内部纷争错综复杂,方才刀疤脸那抹神情刚好被楚寻捕捉到了,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猜,见得四剑奴游刃有余之后,便全副心思投入到战斗当中。 原本两方人马距离就不是太远,双方又都是固玄境打底的玄修,很快的,便是刀剑相击,斗到了一处。 大规模的玄修作战声势极其浩大,纵然为了避免伤及同僚而无法使出绝技,但只是玄气注入兵器后的霍霍光芒,也已经使得亟城方圆里许如同白昼。 更别提玄气猛烈碰撞之后的巨大声响,他们是局中之人,故而感切还不是很深,如此声势在亟城当中的百姓们听来,还以为是朱佲的十万大军开至了呢…… 唰! 楚寻倒持龙影剑,剑锋斜抹而过,一道血箭便是飙风出去。 混战有混战的好处和坏处,坏处便是限制了玄修们的绝技发动,而好处则是让身形灵巧之辈如鱼得水。这一点对于双方都是存在的,因为楚家护卫和暗影卫中都有许多人擅长大范围的攻击绝技,也有许多人以身法见长,若无楚寻,倒也算是公平。 但是,楚寻身拥皇天霸体和攻杀圣法,如此巨大的优势点,在这场乱战中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论身法,飙风之疾乃是当世最强身法,论出手时机,其徐如林亦为当世之最。更何况还有侵略如火的气势和不动如山的绝佳防御。一时间楚寻纵横冲突,即便对方的修为并不低于自己,但他却仍能如入无人之境那般,杀得个肆意纷扬。 双方战法大相径庭,楚寻方面多以倒持兵刃为主,如此方法比较适合来回冲突,一击过后若未建功绝不恋战,直接攻向下一目标。 而对方人马则多以缠斗为目的,劈砍直刺是他们的主要进攻手段,这样能够有效降低敌方的冲击力,在人数劣势的前提下乃是明智之举。 说起来好像有些荒唐,堂堂固玄境玄修竟然和寻常兵士那般互相砍杀,但事实便是如此,这就是战争与江湖争斗的区别,最简单最实用的手段才是战场上的首选,一来能够在最大程度内减少误伤同僚的情况,二来兵荒马乱刀剑环侍,越复杂的招式便越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暗影卫方面本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在加上楚寻这个明明修为并不是很高但却能够时时造成杀伤的不确定因素,很快的,暗影卫人马便陷入了颓势当中。 见得形势大好,楚寻灵机一动,既然胜局在即,那便得想办法降低己方伤亡。说句实话,他很贪心,这一千五百人,楚寻每一个人都视作兄弟,不想让他们出现什么不测。 如果形势不明朗,那伤亡便是在所难免,楚寻也没有任何办法。但在这种大好形势之前,他自然是要向更好的结局多付出几分努力。 “身手快的兄弟们,跟紧了我!” 楚寻高喝一声,再次冲入敌阵。这一次他不以斩杀对方人马为目的,而是催动寒霜剑气伤敌,由于寒霜剑气的特性,但凡被寒霜剑气所伤,行动力都将大幅度暂时性衰退,如此一来,楚家护卫便可更从容的进行收尾。 起初楚家护卫们还有些不解,明明楚寻可以一击杀敌,为何非要多此一举。但渐渐的,他们便明白过来。一击杀敌楚寻固然能够做到,但与伤敌相比,终究是难了很多,也使得楚寻凭白浪费许多时间。眼下他只求伤敌不求杀敌,效率俨然翻了一番,短短片刻光景,已然有十几人伤在寒霜剑气之下。 被寒霜剑气所伤之后,那十几人登时寒气侵体,行动不由迟缓了很多。当然,任何伤势都会使得行动迟缓,只是迟缓的程度,远远比上不上寒霜剑气而已。 楚家护卫记下来要做的便是补刀了,抛开楚寻气海内的玄气飞速流失之外,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这是无法避免的,寒霜剑气毕竟是魏总管赐予的玄功神通,换句话说那便是神海境通用玄功,效用惊人自然就会带来严重的玄气消耗。这还得说楚寻只是以普通玄气发动寒霜剑气,如果是以玄阴之气催动,效果定然更加完美,但消耗也会随之翻倍增长。 “很好,果然无愧于客栈公子之称,临机应变,身先士卒,不错不错。” 城池上方,茶老板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场中的不利局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那般。即便是刀疤脸和阮琳也已经渐渐落入下风,仍旧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慌乱或者不安。 “散财童子,再不出手的话,形势可就不妙了!” 茶老板不急,刀疤脸可急的不行了。森罗风暴固然攻防完美且无需消耗玄气,但森罗刀中所储备的亡魂刀意却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一旦亡魂之力不济,短时间内便绝难在次发动,也就意味着刀疤脸必须得动用自身玄气对敌。可即便他是神海大能,面对四剑奴的攻杀圣法,又能撑过多久呢。 于是,他便不由的喊出了这一句,虽然有些跌份儿,但终究好过苦苦支撑。 “哈哈,这句话从刀剑无眼的口中说出来,我真是有些诧异啊。”茶老板哈哈大笑,站在城池上方冷眼旁观。 刀疤脸闻言险些气个半死,他们之间虽然不甚和睦,但刀疤脸说什么也想象不到,堂堂总卫竟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人,暗影卫之名威震京畿,但如此内幕,说出去恐怕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凶恶的脸盘上闪起一丝暴戾之色,刀疤脸暗暗发誓,如果今天能够侥幸克敌,日后定然要找个机会弄死散财童子,管他娘的规矩不规矩上级不上级,没入暗影卫之前,他可是从来没受过这等鸟气。 将刀疤脸那毫不隐藏的凶戾看在眼中,茶老板不由冷笑一声。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想通过四剑奴来借刀杀人,之所以始终不出手,为的乃是寻求一线良机。这算是他的偏执,但也的确是唯一有可能抗衡四剑奴的方法。 “攻杀圣法,完美攻防之道,我张松溪,偏偏要找出一条可乘之机来!” 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松溪那双眼眸之中,神采却越发明亮起来…… 199、森罗灭绝斩 场中情景每况愈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剑无眼所催发的森罗风暴明显出现衰弱迹象,而阮琳的无形箭弩则根本无法对坤山和肃却联合布下的防御造成本质破坏,如此一来,媚舞攻的便越发肆意霸道,寰风也能够很有效的制衡阮琳,不给她施展绝技的机会。 .. 茶老板沉默的注视着场中,看似沉默冷淡,但实际上其眼眸深处,却是闪烁着阵阵厉芒。 所谓攻防完美,便是能够在进攻与防守之间自如转换,四剑奴单独拿出一人固然做不到这一点,但四人之间默契无比,又各自身怀此道的顶峰奥妙,配合起来,便是可以完成这种攻杀圣法。 “哼哼,说是攻防完美,实际战阵轴心还是在不动如山那里,少了他的防御,侵略如火便无法全力进攻,其疾如风也将失去制衡力,而仅凭其徐如林的防御和进攻,根本无法抗衡杀人无形和刀剑无眼。” 冷哼声中,茶老板只觉看出一些门道。实际上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四剑奴中坤山的确是战阵轴心的角色,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坤山之所有能够始终将顶级的防御持续下去,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媚舞和寰风的强大攻击力,三人相辅相成,乃是互为裙带的关系。 坤山作为战阵轴心并不是说一切战法就都需要从坤山这一点上发动,而是说寰风和媚舞需要围绕坤山的防御展开进攻。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换种说法便可明朗。坤山不是石头树木,他是活生生的人,是天河巅峰强者,寰风媚舞固然需要在他布下的防御范围内才能进攻最大化,但若是需要转移战阵,以坤山的能力,直接带动防御大阵跟随战阵转移即可。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越是这样便往往越容易被人忽略,在茶老板的心中,攻杀圣法应当是艰涩繁奥难以揣度,殊不知,大道至简才是攻杀圣法的精髓之处。 而且,他还估错了另外一个强点,那便是肃却。 在他看来,除其徐如林外的其他三人乃是分别在速度、爆发力、防御力上高居玄修顶峰,而其徐如林虽攻守兼备,但却攻守都达不到顶尖水平,很有种身兼数艺却无有精通的感觉。 然而实际上,正是因为肃却的这种特性,才能够完美契合于攻杀圣法。往低了说他这是哪儿有空缺往哪儿补,往高了说,他才是四剑奴中唯一一个独自掌握攻防要义的人物,甚至说他无限接近于独具四字真经都不为过! 眼下是局面大好,肃却的能力还没有尽数体现出来,如若此刻四剑奴处于劣势,想必茶老板的看法,就得发生巨大转变了。 再者来说,便是连楚寻都不知晓的辛秘。论单兵作战能力,解除禁锢之后四剑奴还有绝技,而那四种绝技之中,赫然以肃却的十方寂灭最为霸道。 当日一招斩杀南地剑圣,便是可见一斑。 话虽如此说着,但值得一提的是四剑奴当中,四人都有能力解除禁锢之力,但唯一有能将禁锢绝技发动到极致的人,却只有肃却一个! 这是他万法皆通的特性,也是攻防都达不到顶级的弊端。 闲话不提,且看场中茶老板自觉窥出端倪,手中那两颗黄金珠子便越转越快,他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眼下刀疤脸的森罗风暴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只消片刻,必然因亡魂刀意后力不继而消散,届时刀疤脸为求活命定然会发动自身绝技,以茶老板对他的了解,此招一出,即便是坤山的防御大阵,也免不得出现巨大动摇。 而那时,便是他出手的绝佳机会! 果不其然,约莫半刻钟之后,森罗刀寒芒闪了几闪,旋即风暴逐渐减弱,由原先的十丈范围猛然收缩,八丈、七丈、六丈……待得一丈之后,刀疤脸大吼一声猛然收势后退,风暴消散的同时,他也是暂时脱离了媚舞的攻击范围。 说时迟那时快,刀疤脸刚刚脱离出媚舞的攻击范围,寰风便已经紧随而上,同时肃却在低空布下的玄气之剑也如期而至,他们的职责便是必杀一击和随时捕捉时机,当机会出现之时,自然不会疏漏。 寰风身形如电,众人只觉眼前豪光一闪,夜幕之中,便再也不见了寰风的身影。 与之同时,阮琳秀眉紧蹙,肃却的厉害之处便是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一切都恰到好处,她有心驰援刀疤脸,但周身四面,已然有数道玄气之剑攻击而来。 阮琳眸底闪起决绝,旋即不顾自身安危,手指连动,向着刀疤脸那里连续扣出了七八道无形之弩。 这倒不是她舍己为人,而是阮琳深知若无刀疤脸的牵制,自己今晚也是难逃一劫。以她的速度也许能够躲过肃却的玄气之剑,但以刀疤脸的速度,却决然无法在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躲避寰风的攻击。 嗖嗖嗖…… 箭弩破空之声映入耳鼓,寰风寒眸冷闪,瞳孔中刀疤脸的心口命门已经近在咫尺,但奈何箭弩来的恰到好处,如果不回身防御,这一剑固然能够斩杀刀疤脸,但自己却也得被射成马蜂窝。 砰砰砰砰! 接连四声炸响传来,第一响是无形之怒射中了肃却布起的玄气之墙,结果是箭弩与玄气之墙撞击之后产生剧烈玄气波动,两者同时消失。 至于另外三声炸响,则是坤山早已为寰风布下的防御大阵,犹如山岳虚影的防御大阵将寰风罩在其中,承受住了三道无形之弩,但这乃是阮琳的搏命一击,其威力远超想象,神海大能毕竟是神海大能,三弩之后,山岳虚影一阵颤动,竟是出现裂缝。 此刻寰风的蛰息剑已经距刀疤脸心门要害半寸不到,但同时第五只箭弩也已经距离寰风的后背要害不足半寸,电光火石之间,寰风只能在力求杀敌的同时旋身闪避。 刀疤脸大吼了一声,胸前衣襟猛然绽出一蓬血花。寰风亦是闷哼一声,无形之弩贴着他的腰侧激射而过,强劲的漩涡形劲气直接将他腰部击伤。 与之同时,低空中也传来一声娇呼,却是阮琳在全力出手之后无法尽数避开玄气之剑,纵然她极力躲过了数柄剑锋,但右肋处却依旧避无可避的中了一剑,身形直接从空中跌落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以说连两息都不到。其结果,对于双方来说都不算差,寰风虽受伤,但也伤到了刀疤脸,而阮琳受伤,却也救下了刀疤脸。 双方都不是普通人物,四剑奴在客栈中地位特殊,暗影卫在皇庭里亦是特殊存在。这些人不只实力出众,心智同样异常坚韧,受伤固然会对他们造成一定影响,但只要还能动,就绝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话说刀疤脸被寰风一剑刺中心门,剧烈的疼痛和生死危机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仅是呼吸之间,他便看准了机会,只见他双手握住森罗刀柄旋身斜斩,同时口中喝道:“森罗,灭绝斩!” 砰! 仿佛天地都炸裂了那般,所谓平地起风雷也不过如此。在刀疤脸喝出绝技名字的同时,深沉夜幕乍然变色,以其刀锋为起点,一道刀气由弱至强,由小到大,猛然斩击而出。 只是斩击,便让虚空都发出震响,那刀芒也在顷刻之间长达十丈,横绝于亟城之前,底端蹚开地表深达半丈,顶端牵引乌云雷光闪闪,这一刀,竟犹如斩开了天地,向着四剑奴灭杀而来! 此乃神海之绝技,纵然四剑奴掌握攻杀圣法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本还想追杀阮琳的肃却只能暂时作罢,连连挥手间,顿时于己方面前布下二十二道玄气之墙。 然而这还不够,坤山深知那记刀芒的威力,只见他猛然踏出一步,伟岸的身影越过众人,双手抱镇山势,向前打出一道高达十丈的山岳大影。 这是他在无法发动禁锢之力之下的最强防御手段,虽然不至于使得玄气不济,但出手之后若想再续,却也须得缓解半刻时间。 另一边,纵使楚寻等人的战团已经牵扯到半里之外,但在如此的声势面前仍然难以避开波及。刀芒既出,一时间连带楚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站立不稳,错愕呼喊中纷纷被刀芒余波冲击的倒飞出去。 “时机到了!” 城池上方,茶老板亦是被刀芒余波荡的须发飞扬,但他却神采奕奕,双眸中闪动兴奋光芒。 手掌猛的用力,两颗黄金珠子便砰然碎成粉末,紧接着只见茶老板凌空一挥,一片金色光芒便洒落出来,那金芒纷纷扬扬,犹如空中下起了金粉之雪,飘飘转转的向着四剑奴笼罩过去。 轰隆隆! 刀芒终于撞上了玄气之墙,平日里一道便可抵御绝大多数攻击的玄气之墙此刻简直如同土墙一般,刀芒摧枯拉朽连破二十二道,且余势仅是稍减几分,根基上并未发生任何衰弱。 破开玄气之墙的瞬间,山岳大影同时轰至,但闻震天大响,仿佛天地都剧烈颤抖起来,而后便是劲风激荡刮脸如刀,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场中形势的情况下,刀芒和山岳大影同时破碎无踪。 但是,空中的金色雪花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飘散开来…… 200、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坤山和肃却能够接下刀疤脸这一招属于侥幸,如果不是刀疤脸有伤在身,如果不是刀疤脸仓促出手,那么,这一招过后,胜利的天平很可能直接便会倾向于暗影卫方面。 ..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眼前情况而言。若刀疤脸处于全盛,肃却和坤山也没有经历先前的战斗,以他们二人联手布下的防御手段,倒也足以抵挡此击。 无论怎么说,这霸绝刀芒终归是被挡住了。但正在媚舞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坤山和肃却却同时高呼,紧接着光幕再起,玄气之剑如雨后春笋般从地面腾起,冲天而上。 媚舞和寰风主攻,是以他们对杀招的感知并没有肃却和坤山来的敏锐,但也只是相对这二人而言,四人当中,要属坤山对杀招的嗅觉最为敏锐,其次便是肃却。 敏锐不够不代表反应不够,见得如此阵仗,媚舞和寰风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这是对方不知道哪位趁机出手了。 抬头仰视,只见漫天烟尘当中似有淡淡金光闪烁,数也数不清,铺天盖地,如同一场金色的大雪。 如果这不是场搏杀,那副场景,倒也可以称之为美轮美奂。 但现在,任谁都不会有心情赏观此景,四剑奴中任何一人都知道,金色雪花那绚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乃是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由于方才那一击损耗了不少的玄气,所以坤山此番布下的光幕相对来说防御力要弱上许多。肃却更是自知难以防御,索性便直接发动剑阵冲击那些金色雪花,以此来消减坤山的压力。 媚舞和寰风反应过来后自然也不会坐视,纷纷出手抵抗金色雪花,意图在雪花击穿光幕之前就将其尽数摧毁。 玄气之剑一柄柄的逆冲而出,赤色火浪倒卷高天,道道剑影闪烁而出,三剑奴各自施展神通,一时间倒也将那些金色雪花阻挡了许多。 奈何,金色雪花委实太多,便真的如同天降大雪那般,纷纷扬扬无有尽头。尽管三人极力阻挡,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降落在光幕之上。 也不知那金色雪花是什么玄气还是什么,落在光幕之上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没有任何震荡和冲击,但维持着光幕的坤山,却是身影猛的一晃。 另一边,茶老板已经闪身来到阮琳旁边,方才阮琳为救刀疤脸肋下被玄气之剑击穿,可谓是伤情严重。不过在茶老板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莫说阮琳只是无有性命之忧的重伤,即便她真的被一击毙命,茶老板也不会有丝毫惋惜。 但阮琳终归是他的下属,死了也就算了,没死的话,该救还是得救。 抬手连续在阮琳的要穴上封点几下,暂时算是将她的伤势稳定住了。茶老板看着阮琳忍痛呻吟的模样,本想苛责一句麻烦,但月色之下,那被鲜血染红的薄沙之中的曼妙躯体却是若隐若现,令人心神摇曳。 脑海中突然涌起一股旖念,茶老板赶紧转过视线,暗道这妖女的媚术好生厉害,恐怕已经不只是媚术那么简单,而是与生俱来便带着一副媚骨。 玄修领域当中,一些天生神骨颇为玄妙,如阮琳的媚骨、青玄子的道骨、皇室血脉的龙骨等等,皆是天然具备辅助修行的能力,而且辅助效果极其逆天,谁若生出一根神骨,端的是万载修得之福。 闲话不提,且说茶老板稳定好阮琳的伤势之后,便闪身向楚寻等人身后的密林掠去。他现在已经趁机将四剑奴压制住,只要再给他片刻光景施展出绝技“凝金结界”,一切便可尘埃落地。 凝金结界乃是茶老板的看家本领,其威力比起森罗灭绝斩强横不止一星半点,但弊端就是施法时间过长。现在刀疤脸是有伤在身,若无有伤势,估计缓解个三五刻之后便可再出一记刀芒。但这凝金结界不行,光是施法便需要两刻光景儿,所以他要先压制住四剑奴,所以他要换个隐秘却又不离开战团太远的位置。 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凝金结界,完成一击必杀! 由于仓促防御失了先机,刀疤脸在反应过来后又忍痛发动进攻,所以四剑奴此刻只能被动抵抗,虽无性命之忧,但短时间内却也难以走出金雪压制。毕竟,牵制者为神海大能,压制者亦为神海大能。 在四剑奴奋力摆脱压制的同时,楚寻那边已经恢复了大战,被刀芒波及后双方都耽搁了一段时间,虽然不长,却也使得形势发生一定变化。 由于楚寻并没有以玄阴之气催动寒霜剑气,所以冰冻效果并不是很明显,短时间内倒是能使得中招者行动力大大降低,但经过方才的缓解,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常。 如此一来,便是相当于还得重新再来。可是楚寻方才那一通猛攻着实消耗了不少玄气,而且对方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再攻下去,效果恐怕不会特别明显。 当然了,总体形势还是楚家护卫占优,若不是为了尽量减少伤亡,相信很快便能尽诛敌方人马。 正当楚寻考虑是否要变更对策的时候,东南方向百丈开外,猛然间惊起一道强劲无比的气息出来。楚寻有感转头看去,刚有光芒入眼,那气息便已经欺进周身十丈之内。 “大家小心!”高声提醒的同时,楚寻双足下沉,不动如山式运转开来,直接纹丝不动,硬撼那道气息。 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楚寻从那道气息中感受到了绝非普通固玄境玄修能够抵抗的劲气,劲气呈螺旋状,带着强劲的穿透力和莫名的磅礴之感。 他知道,这是阮琳的无形之弩! 事实的确如此,阮琳在被茶老板稳住伤势之后只是稍息了片刻便欲再度加入战团。这一点上他们丝毫不弱于四剑奴,且不说别的,在他们进入暗影卫之前哪个不是历经人生苦难之辈,虽然很多苦难只能归咎于自食恶果,但苦难之中所磨砺出的强大意志,却是让他们拥有了百折不挠般的坚韧。 尽管肋部被玄气之剑洞穿,但这差点要了阮琳性命的伤势却并不能阻止她顽强的意志,她要立头功,不为朱氏皇庭,为的是完成她心中的女帝大计,为的是昔年莲花宫惨死的三百多姐妹尊长。 实际上,起初她是准备继续协助刀疤脸的,但在行动之前,她却猛然灵光乍现。一开始由于有四剑奴牵制,即便她想要直取楚寻也是没有任何可能,但现在不同了,散财童子抓住机会成功压制住了四剑奴,而那一千五百名固玄境玄修也刚刚从刀芒余波中恢复过来,想必压根对她造不成任何阻碍,这种大好时机,怎可错过! 所以,便有了这一道气息,也就是无形之弩的气息。 砰! 巨大的震响声中,楚寻直接倒飞出去,纵使他身怀四字真经,此番中招后,在倒飞的过程中也是压根控制不了身体,直到压倒了好几位兄弟才算停止去势。 “公子!” “公子没事吧!” 见的此状,立刻便有数十名护卫将楚寻团团围住,方才他们还不明所以,但现在却知道了,楚寻刚才的举动,乃是替他们承受了这一击。而且也就是楚寻,若那一击真的打在他们身上,恐怕性命早就不保了。 “无妨!”楚寻咬牙摆手,不动如山加圣器龙影剑使得他成功抵挡住了无形之弩,但强劲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五脏六腑若遭重锤,刚开口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还得说阮琳是身受重伤,否则以她的能力,此击即便刻意留手,也是轻易便能将楚寻震废了。当然,所谓震废是针对正常角度而言,楚寻身皇天霸体,体脉之强难以想象,加上这一点,伤势该当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握着龙影剑的手还在颤抖不休,也没来得及吩咐什么,第二道劲气便再度冲击而至。 这一次护卫们有了防范,自然不会再让楚寻替他们抵挡,数十人瞬间结起聚玄阵,凝沉的玄气暴散而出,向那无形之弩迎了过去。 轰! 又是一声大响,空中爆出了剧烈的玄气波动,楚家护卫方面发动聚玄大阵的将近三十人,此刻却也只能落得个人仰马翻。 另一边,阮琳猛咳了几下,咳嗽时牵动伤势,绝美的脸庞上便再度苍白几分。她这倒不是反震所致,堂堂神海大能,无论伤到什么样也不能被固玄境的防守反震到,她只是伤势太重又强行发功,导致了伤势恶化而已。 伤势恶化使得阮琳实力大减,虽然第三箭仍旧咬牙发了出去,但照比第一箭和第二箭,威力已然越来越弱。 但,就算是弱,也绝非普通固玄修士能够承受。 先前那一击,使得护住楚寻身边的三十余人人仰马翻,这紧接着而来的一箭,正好赶在楚寻摇摇晃晃站起的那一瞬间。 这一次,可是没有了准备的机会。虽然楚寻身怀四字真经,能够做到完美转换攻防,但那是针对相同境界而言,也就说是以他的速度,在固玄境中转化攻防几乎无人能破,但在神海大能眼里,这速度实在不够看,更何况,阮琳可是拥有着能够隐隐压制寰风的超绝速度! 所以,面对这一箭,楚寻能做的只有下意识的抬剑格挡,来不及施展不动如山,来不及调动周身玄气,甚至连深吸一口气的时间,都来不及…… 201、凝脂一尺寒 月色下,战场之中人影晃动,身边有人在呼喊,有人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今夜本是没什么风的,但纵横交错的玄气却生生扯出莫大的狂风来,楚寻站在狂风当中,满头墨发肆意飘扬,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当面射来的那强劲无比的无形之弩,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无形之弩的飞行轨迹。 耳边有呼声在响起,有楚家护卫试图跑到楚寻面前替他挡住这一击,这些楚寻全都看在眼里,仿佛时间都放缓了许多,画面慢慢跳跃,几乎就要定格。 这一切,都显得无比缓慢,可是,楚寻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更慢,慢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形之弩向自己逼近,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巨大危机之前的一瞬间,楚寻终于是感受到了所谓的时间定格和无力抗拒,也就是明知结局却也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 叮! 无形之弩终于撞在了龙影剑之上,狂猛的冲击力使得楚寻在次倒飞出去,没有任何玄气护持,没有任何攻杀圣法,这一次乃是实打实的硬撼。 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楚寻感觉到自己撞到了很多人,甚至在过程中还有很多刀剑划过自己的身体,但这种去势仍没有停止的迹象,无形之弩变得有形起来,那是一柄透明的,只有一个轮廓的由玄气凝结的箭弩。 箭弩抵在龙影剑之上,由于缺少玄气碰撞,所以箭弩并没有炸裂,而是推着楚寻不断向后倒飞。 但是,倒飞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无形箭弩的射击速度,因此楚寻清晰的看见龙影剑竟然在逐渐向内弯曲,而后便是裂纹横生,虽出现断裂破碎的征兆,但龙影剑仿佛有灵性那般,在阵阵低鸣当中,兀自强撑着。 神海一击,即便是身受重创,也能直接摧毁圣器宝剑。此刻楚寻开始庆幸自己是一名高等冶器异师,否则若无奋力护住自己的龙影剑,他现在恐怕已经被无形之弩洞穿,甚至轰成碎片。 这种强劲的冲击力推着楚寻不断后退,一路上撞飞了许多楚家护卫,冲出了己方的战团,冲入了暗影卫的人马当中,仍旧去势不止…… 如果有心情算一算,现在恐怕已经倒飞百丈不止! 突然,楚寻的身体之中莫名生出一股躁动的气息,紧接着他似乎看到了身体表层浮起淡淡金光,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好似古字般的虚影环绕而起,将他护在了中心。 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通幽人展现给自己的往昔景象,那是父亲傲立孤城,纵身冲入敌阵之时环绕在身体周遭的“皇”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天霸体么……” 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也正是念头闪起的同时,楚寻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闪烁着青碧色光芒的碎片便四处崩飞开来。 龙影剑,终于是断了…… 嗷吼! 脑海中原本的念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悲壮的苍龙长吟,那长吟固然悲壮,但其中好似还夹带着无悔和释然,仿佛是龙影剑器魂在发出内心的呐喊,能够救下主人,它即便破灭,也是无悔无憾。 为一柄武器伤感,这种话也许说出来会让人感到可笑,但此时此刻楚寻的心情却是如此,这是他的冶器之道,每一柄武器,哪怕是碎玄器刃,只要是他亲手打造,便会视作挚友对待。 龙影剑是冶器大比时开炉而出的,时至今日伴随他已经一年有余,曾为他带来了冶器大比头筹的荣耀,也帮他斩杀了诸多强敌。本来,楚寻还畅望着有朝一日修为达到天河之境,以玄气催动青龙器魂,让它不再尘封剑中,让它能够真正的翱翔天际,但今夜,一切都破灭了。 正自伤感间,楚寻突然感觉后背一痛,紧接着去势生生止住,好像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之上。 五脏六腑一阵翻涌,鲜血更是连连吐出好几口,那些围绕在周身的金色光芒也闪烁了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涣散。 “杀了他!” “趁现在,兄弟们上啊!”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迷迷糊糊中楚寻便是听到了这样的喊声。 抬眼看去,只见己方人马已经远在百丈开外,而此时此刻,自己则已经处于敌方人马深处。背后,则是亟城那坚实的城墙,只是厚重的硬石墙壁已经被自己撞出了一个大坑。 迎面冲来的当有十几人,不消说,他们自然便是暗影卫的人马。此前楚寻相当于他们的梦魇,眼下机会大好,岂能不趁机出手。 楚家护卫方面正在拼命向楚寻这里攻来,意图尽快救出楚寻,而暗影卫人马则是殊死抵抗,因为他们知道楚寻就是这场搏杀的关键点。 双方再度展开猛烈的冲突,形势一时间无比混乱,那十几人飞速向楚寻掠来,刀光剑影霍霍刺眼,已经做好了先废掉楚寻的准备。 然而正在这时,楚寻再度感受到了那种强劲无比的气息,这一次甚至跟第一次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是因为阮琳趁方才的间隙恢复了一定的气力吧。 这是楚寻的想法,他当然不会知道,短短时间内阮琳根本恢复不了多少能力,这支箭弩之所以威力巨大,乃是因为她发动了无形之弩的器魂威力! 只见无形之弩穿空而至,一路上直接洞穿了十数名固玄境玄修的身体,这些人里面有楚家护卫也有暗影卫人马,他们正处于激斗当中,根本无法躲避这神海大能催发的一箭。 呼! 劲风呼啸,正朝着楚寻而来的十几人骇然回头,有的幸运本就不在无形之弩攻击范围内,有的则是刚好能够躲开,还有的便是倒霉之人,本来想要击杀楚寻,却没曾想死在了楚寻前面。 这些死在无形之弩之下的人体表都是有玄气防护的,虽然同为固玄境,但他们的玄气防护显然无法跟楚寻相提并论,所以无形之弩在破开玄气防护之后并没有直接炸裂,而是稍微一滞,穿透而来。 当然,所谓的稍微实际上比眨眼时间都快,但毕竟这一路上无形之弩射杀的足有二十余人,所以还是留给了楚寻一息左右的反应时间。 一息时间能做什么? 普通人能挥一下手,寻常武者能连出数拳,玄修能布下一道玄气防御,而楚寻,此刻却只能费尽全心力气,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事物。 他倒不是玄气耗尽,只是接连被无形之弩冲击,五脏六腑皆是受到了巨大冲击,此刻的气海相当不稳,说是处于麻痹状态都不为过。 就连调动一丝一缕的玄气来打开须弥戒,楚寻都是没指望办到。 不过好在,他成功了。皇天霸体比他想象中强大许多,不说别的,即便把皇天霸体换成以防御为主的天罡体,此刻恐怕也是得气海尽数麻痹,甚至直接被震散也说不定。 须弥戒青光一闪,一件事物便出现在手中,同时第四道无形之弩也已经射杀至眼前。楚寻根本来不及也没能力催动玄气,只能再度以手中事物格挡无形之弩,所谓生死有命,便是眼下的情况。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这一次却没有霸道的冲击力,但场景仿佛再度放缓,楚寻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在他的视线当中,那是一支银白色,尺许长短的箭弩,箭弩弩身上似乎还刻画着繁复的铭文,只是到底是不是铭文,楚寻却不能确定。 这便是无形之弩,阮琳的杀手锏——凝脂一尺寒。 以楚寻高等冶器异师,无限接近于冶器圣师的手段来看,此弩的品阶,绝对已经达到神器,甚至在神器当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特殊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的极品器刃,此刻却生生被楚寻手中的事物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甚至,簌簌抖动中,既然还出现了粉碎的迹象! 要知道,这凝脂一尺寒和阮琳可是有些神识连接的,虽然楚寻并不知道凝脂一尺寒的器魂为何物,但他却可以肯定,阮琳本次射出此弩,乃是相当于以玄气催动器魂,否则,即便是神器,也决然无有这等威力。 只是眼前,凝脂一尺寒那锋锐的弩尖却在逐渐裂开,肉眼难见的裂缝迅速攀爬到整个弩身,直至弩尾。 阵阵低吟如同女子哭诉般突然在楚寻耳边响起,同一时刻,远在数百丈开外的阮琳神情猛然一滞,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遥遥望向楚寻所在的地方。 咔咔咔…… 终于,弩身再也承受不住破碎的力量,银白色的弩身突然一暗,紧接着毫不留恋的化成了一蓬银粉,默然洒落空中。 楚寻亦是无比诧异,手中的事物能够挡住凝脂一尺寒他并不是很意外,但如此轻易挡下,甚至自己连一点点冲击力都没有感受到,可就有些奇怪了。 低头扫向手中的事物,那是一柄带鞘长剑,古旧的剑鞘上似乎刻画着岁月的痕迹,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递透而出。 此剑,便是大掌柜传给自己的那柄古剑。自从得了龙影剑之后,楚寻便一直将其雪藏,一方面因为他根本无法拔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在冶器大比前夕,镜圆、铁铸、青玄子、公孙宇等人都看出了此剑的不凡,所以楚寻并不想让此剑成为自己的代言词,因为这毕竟不是他亲手冶制出的器刃。 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楚寻是在刻意疏远这柄古剑,强迫自己忘记它的存在,这是性格使然,少年心中那一抹没来由的糊涂的倔强而已。 算算时间,从冶器大比前夕到现在,他已经足有一年没有握过这柄剑了。 可眼下,当一切风平浪静,他却突然有种感觉,握着此剑,就好像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让人心头莫名安宁。 似是在回应楚寻一般,那挡下了无形之弩却连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古剑,轻轻震颤了一下…… 202、一寸戮神 大掌柜昔日的话语回想在耳边,他说过,终有一日,楚寻能够拔出这柄古剑。 .. 难道是今天? 楚寻心头一凛,双手不自觉的便分别握上了剑柄和剑鞘。这一刻,他的眸子里闪烁起炽热光芒,一种空前绝后的期待感涌上心头。 以他现在的情况,玄气几乎无法调动,自身力气也是多有不济,如果能够拔出此剑,那便能说明很多问题。毕竟,曾经无论他使用玄气还是自身力气,都无法将此剑拔出剑鞘分毫。 随着双手缓缓用力,楚寻感受到了剑鞘的松动…… “难道,真的可以成功么!” 心头惊呼一声,旋即楚寻猛然加大力量—— 无有想象中的惊世剑芒,也没有铮然长鸣,他所能听到和见到的,只有半寸长短的雪白剑刃,悄悄脱离了深藏不知多少年的剑鞘。 剑刃的白是一种异样的白,不同于楚寻见过的任何白色,在那抹白芒当中,似乎蕴含着天地尽头的荒凉,也似乎凝结着寰宇深处的幽邃。然而这一切,却只是楚寻心中的感受,实际上露出剑鞘的那半寸剑刃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 见得此状,楚寻也没做多想,紧接着再度用力,意图将古剑完全拔出。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很是奇怪,突然之间,一切的感受全部消失,古剑也只是仅仅又拔出了一寸长短而已。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感受,只是在古剑露出剑鞘的剑刃上看到了两个锈迹斑驳的古字——戮神! “戮神,戮神剑么?” 楚寻于心中作想,不知为何,戮神剑之名,对他来说似乎有一种极为熟稔的感觉。 可是,熟稔又有何用,他还是不能完全拔出此剑。 同一时间,在楚寻将戮神剑拔出一寸之时,四剑奴猛然间心头大震,尽皆所有感应。各自手中的四神剑也是嗡嗡颤抖,仿佛感知到了极为可怕的存在。 实际上不只是他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器刃之中含有器魂,那么手中的器刃,便都是剧烈颤抖,就好像蛰伏深汕许久的野兽终于被惊动那般,簌簌而动,几乎便要脱手而出。 阮琳和刀疤脸自然也难以幸免,前者刚刚从一支器魂被毁掉的心痛中缓解出来,紧接着凝脂一尺寒其余的器魂当中便再度响起呜咽低鸣。 此弩,共有五道器魂,也就是五支无形箭弩,方才不明所以的被毁掉一支,此刻异状又起,着实是让阮琳心头惊惧。 这可是她仰仗毕生的宝贝,若无此弩,她的战力将大打折扣! 刀疤脸的心态于她相同,经过先前的大战,森罗刀中的亡魂暂时安静了下来,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感受到森罗刀中的亡魂开始躁动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躁动,刀疤脸也许不但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会惊喜,因为躁动代表着亡魂刀意很快便可以充盈,森罗风暴也马上就能施展。 可是,这次躁动给他的感觉却并非是刀意恢复,而是一种不安的躁动,仿佛亡魂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开始想要奋力的挣脱出去,逃离森罗刀的禁锢,逃到不知何处…… 这是两名神海大能的感受,其余小角色们,无论楚寻护卫还是暗影卫人马,手中的兵器都突然间失去了光彩,任他们如何催动玄气,都绝难使得兵器重新焕发光芒,那种感觉就冶器异师倾注于兵器中的“意”生生被切断,让手中的兵器不在是兵器,完全沦落为一块废铁。 没有人知道这些异变到底是因何而生,除了……四剑奴。 四人几乎是同时转头向楚寻所在的地方看去,实际上他们原先并不知道楚寻的具体位置,之所以能够准确无误的看向那里,乃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某种奇伟的力量惊鸿一现。 那种力量远超于四神剑,四神剑因它而簌簌大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号称九州之最,能够与皇庭诀龙枪、佛宗慈航刀、还有下落不明的霸天戟齐名,四神剑的品阶,可想而知。 作为九州兵器领域最顶尖的存在,四神剑却仅仅因为戮神剑稍微出鞘便产生异状,那么戮神剑的地位,到底会有多高! 由于金色雪花仍在不停降落,所以四剑奴也不敢分神太久,从楚寻那里收回目光,四人又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复杂难名的情绪。 戮神剑,终于要出鞘了么。公子真正的崛起,难道从今夜便要开始了……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在天河境时才有可能撼动戮神剑么!”媚舞心直口快,忍不住低呼一句。 对于她的问题,其他三人皆是沉默无言。有些事他们不能随便说出来,不仅是因为不想让楚寻过早知道,更是因为他们真正的主人的命令。 关于戮神剑,这是他们不可以提及的名字。因为在遥远的星河彼岸,那座名为“剑陵”的山峰上,戮神剑曾高居剑陵之巅,其下万剑俯首,视之为皇! 作为臣子,怎可直呼皇者之名!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诸多难以想象的隐秘,便是只有星河彼岸的人物和四剑奴自己知道了。 相比于他们的各种情绪,楚寻却是显得无知无觉了一些。他能见到的只有寸许锋芒,甚至说连锋芒也没有都不为过,戮神剑三个字,对他来说只是这柄剑的名字,有什么过往,有什么秘密,他丝毫不知。 原本指望着拔出此剑斩退强敌,但现在,他却只能于失望中将戮神重新归鞘了。 终究,只是这一寸而已。终究,还是拔不出戮神古剑。 兴奋之情从脑海中慢慢消退,剧烈的疼痛感再度攀上全身,此刻楚寻的身体仿佛都要散架,每一处骨骼和经脉,都好像就要粉碎那般,让人难以忍受。 远处,四剑奴仍在和刀疤脸激战着,转头看去,城池上方那道肥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楚寻强迫自己收拾心情,赶紧从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失落当中缓解出来,他必须尽快带领兄弟们击溃敌方人马,如此才能替四剑奴分担压力。 毕竟,刀疤脸和阮琳都是神海大能,那名貌似茶老板的神秘人物还未显露实力。别看现在阮琳身受重创,但最后鹿死谁手,还真就尤未可知。 咬牙从塌陷的城墙中走出来,楚寻直接盘膝而坐,意图尽快将身体从麻痹中恢复出来。 位于附近的暗影卫人马见得楚寻竟然在这种关头打坐,一个个顿时精神振奋,只道是楚寻已经油尽灯枯,便想趁机将其拿下。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楚寻只是暂时的行动不便而已,以皇天霸体的恐怖能力,恢复行动只是半刻而已。 虽然达不到巅峰水准,但对上这群家伙,亦是绰绰有余。 此刻已经有很多楚家护卫冲破防线向着楚寻而来,他们亦是见到了楚寻的状况,心中所想和暗影卫也差不了多少。见得此景,自然更加拼命的向楚寻靠近。 很快的,激烈的搏杀便在楚寻附近展开,暗影卫方面极力阻止楚家护卫冲出防线,楚家护卫则是拼了命也要将楚寻救出。 一时间场面便对峙起来,暗影卫人数本就较少,且在整体性上更是无法和楚寻护卫抗衡,没过多久,僵持的场面便转变成了压制,楚家护卫也终于突破防线,冲到了楚寻身边,将他牢牢护在中央。 此刻夜色越发深沉了,如果放在一年之前,一两个时辰的激斗也不至于让固玄境玄修玄气不济,但现在乃是难以摄取天地玄气的特殊时期,所以眼下,无论楚家护卫也好,暗影卫人马也罢,一个个都是筋疲力尽,显然玄气的支出已经有些供不应求了。 纵观场中,暗影卫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楚家护卫方面先前由于楚寻的巨大牵制力,兄弟们倒是没有折损太多。 形势立时明朗起来,如果说拥有玄气还能再抗衡一会儿的话,失去了玄气的支持,又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暗影卫方面的败果,很快便要来临。 又是激斗了好一阵,楚寻豁然睁开双眼,他已经将麻痹感尽数驱退,如今,已是能够自如行动。 在方才打坐恢复的同时,楚寻也进行了玄气的恢复,这是皇天霸体的特性,远超同阶数倍的强大恢复速度。 虽然,一刻时间内他也并没有恢复太多的玄气,但场中局面乃是逆水行舟一般,所谓不进则退,暗影卫人马便是这种境况。 楚寻的玄气在缓慢恢复,他们的玄气在快速流失,两相比较,差距便立刻显现出来。 此时楚寻已能催动玄气御敌,龙影剑的断折让他心头大悲,一股怒火憋在心里,冲入敌阵后便更加狠辣起来。 风雷掌带起了阵阵雷鸣,面对几乎失去玄气护持的暗影卫人马,楚寻如同狼入羊群,所过之处必有血雾伴随着哀嚎飘飞,很快的,他便和楚家护卫们将剩下的暗影卫人群尽数诛杀,足足数百人,一个不剩! 至此,真正的搏杀才要刚刚开始,因为接下来,无论率先围攻阮琳、刀疤脸,还是搜索不见踪影的茶老板,他们将要面对也必须面对的,都将是九州顶尖强者,玄修神海大能! 203、凝金结界 当楚寻率领楚家护卫将暗影卫人马尽数诛杀的时候,深处密林当中的茶老板也正在全力施展着绝技凝金结界。 .. 对于外面的形势变化,他压根不愿多看一眼,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数百名新影子算什么?他们的作用便是用来牵制楚家护卫,要知道,即便是神海大能,面对数以千计的固玄修士,也是得暂避锋芒。 而阮琳的重伤,则是为他争取到了压制四剑奴的宝贵时机。至于刀疤脸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根本不关心,死也好、废也罢,都无关痛痒,如果再能伤到四剑奴中的任意一人,那还得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如此想着,茶老板那张肥胖的脸上便露出了运筹帷幄的得意之色,现在他需要做的唯一一点便是保证自己的隐蔽性。 只要再给他三刻时间,待得凝金结界一成,不管四剑奴有什么样的手段,也绝对无力回天! 说是自负也好,自信也罢。对于凝金结界的信心,茶老板从未质疑。 其实,眼前的局面对于他来说还并不是最满意的,他曾暗中调查过楚寻等人,而且得知了客栈方面除了四剑奴伴随在楚寻身边之外,连二掌柜也正在南地范围之内。 提到二掌柜,这便是茶老板认为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他想象中,二掌柜此刻应当恰到好处的赶来,然后……在他的凝金结界中,和四剑奴一起殉葬! 说实话,如果单打独斗,茶老板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和二掌柜抗衡,可若是让他将凝金结界施展出来,即便强如二掌柜,也只有在大地镀金的绝大声势中,灰飞烟灭! 这便是茶老板的绝技,凝金结界一成,方圆三里万物成金,凝金结界一散,金化的任何事物,也将随着结界一同消失。 即便是神海后期的顶尖强者,也根本无法脱离此界! “哼哼,理论上,这九州大陆之中恐怕只有圣上和客栈大掌柜能够破开凝金结界,其余人,来一个死一个!” 茶老板暗自作想,旋即更加卖力的投入到凝金结界的运转当中。 此刻在他的体表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正在吞吐不定,以其脚下为中心,地面好似都被镶上了一层金边,且金边正在缓慢的向外扩散。 威力巨大的代价便是凝结困难,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规则,不过,若是仔细去看,则可以发现,地面上的金边虽然缓慢,但却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翻倍加速,眼下十息能够扩散一寸,但用不了多久,这种速度便会翻出数倍出去。 不过,想到达到三里大地尽数镶金,恐怕至少也要三刻钟的时间。而且,这三刻钟内茶老板还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便容易出现功亏一篑的结果。 场中,四剑奴仍被金色雪花牢牢压制着,不是他们实力不行,说实话纵然金色雪花再多,也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但郁闷也是郁闷在这,不知为何,这金色雪花下起来竟是没完没了,而且始终跟随着他们的动态,并非特定某一片区域降落。 再加上刀疤脸的正面硬钢和阮琳时不时的偷袭,一时间还真就腾不出手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茶老板的去向,也想象不到一种能够顷刻间灭杀方圆三里的霸道结界,正在悄然展开。 “肃却,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坤山已经从最初的慌忙中缓解出来,眼下应对金色雪花,他已经游刃有余。 肃却闻言抽空转视坤山一眼,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且不说这奇怪雪花没完没了需要消耗多少玄气,便是这种等级的攻击能力,施法之人看了就不闹心?” 坤山亦是点头,虽然肃却的话说的很没溜儿,但本质却和他设想的没什么出入。这金色雪花明明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施法者为何还要不惜玄气持续施法? 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刀疤脸和阮琳创造机会? 这明显不符合当前的形势,因为阮琳身受重伤,刀疤脸在短时间内也是无法发动森罗风暴和灭绝斩绝技。眼下他和肃却负责防御已经绰绰有余,寰风配合媚舞更是逐渐压制住了刀疤脸和阮琳,无需太久,只要半个时辰,估计他们便可以彻底反攻,诛杀刀疤脸和阮琳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施法者的目的就是什么? “难道,施法者是在拖延时间!”坤山惊呼一声,心里隐约产生一种生死危机感。 “拖延时间的意图很是明显,最主要的是他为何要拖延时间,现在看来,那施法之人便是先前站在城楼上的茶老板装束的男子,他迟迟不出手,终于出手还只是躲在暗处施法,这的确值得深思。”肃却皱眉说道。 “会不会是在等待援兵。”坤山连连变换法诀,光幕在即将破碎之前再度稳固下来。 “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他是在酝酿着什么。”肃却收起了没溜儿的神态,郑重说道。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修士,各种各样的突然状况见得多了,自然而然便会联想到某种威力巨大的杀阵,那类杀阵,便是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催动和运转,一旦形成,则具备瞬间灭杀同阶之人的强悍能力。 “看来,我们得尽快破除了金色雪花的压制了。” “话虽如此,但这金色雪花着实怪异,我感觉在与雪花接触之后,对我的玄气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是对心神起到一定的震击。”肃却沉声说道。 听得此言,坤山也是沉思起来。凝神回想片刻,他发现肃却说的情况的确如此。金色雪花纵然无穷无尽,但压根就没有任何威力可言,每次有金色雪花落在光幕之上,坤山感受到的也并非是玄气反震,反而是心神一阵动荡。 由于先前他全力防守森罗灭绝斩,故而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对这种奇怪情况也没有分神细想,如今听肃却一说,仔细回想之后,也是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强大的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便已然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冒险一试?”坤山凝重说道。 肃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他和坤山都认为这金色雪花只是心神攻击,甚至,他们所见到的雪花只是一种幻想,否则决然不会无穷无尽,因为即便是以大掌柜的玄气厚重程度,也绝难将这场纷纷扬扬的金雪维持如此之久还不见衰弱之势。 打定主意,坤山便示意肃却先撤去防御手段,这是为了保险起见,最起码如果猜测有误,也不至于瞬间陷入危局。 见得坤山已经做好准备,肃却便小心翼翼的将玄气之剑尽数挥散,金色雪花少了一道阻碍立刻变得猛烈起来,坤山的情况也由泰然自若瞬间变成不堪重负起来。 不过,这个过程中肃却明显感受到坤山的玄气并没有任何波动,产生变化的是一种肃却感受不到的东西。 转头看去,只见坤山面露痛苦之色,身体又开始了先前那种颤抖,仿佛正在忍受某种强大的精神攻击。 肃却神色一凛,旋即再度凝结玄气之剑回归战斗,帮助坤山分担压力。 “是了,咱们的猜测果然不错!”稳住局面后,肃却沉声说道。 “那可就有些诡异了,是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够做到以精神攻击对抗玄气呢?”坤山拧着眉头,猜的不对还好,猜对才是最难办的。因为纵使他们身经百战,也从未经历甚至听说过这种怪异功法。 对方明明是使用的某种针对精神的攻击,但他们却能够以玄气抵抗,可就算看破了功法的本质,撤出一部分玄气之后还是会压力倍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着实超出了他们的理解和认知范围。 “现在该当如何?”坤山实在想不出办法。 摇了摇头,说实话,即便肃却是团队大脑,此刻也只能短路了。 正在此时,楚寻已经率人赶了过来。见得漫天金雪纷扬之后,他亦是大感错愕。而在听得肃却和坤山的分析之后,也只能是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当中。 许久,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可正在他们绞尽脑汁之时,后方的密林中却突然闪烁起阵阵金光…… 起初三人并没有在意,只当还是金色雪花产生的金光,但片刻之后,他们便惊愕的发现,远处的地面、树木、山石,几乎任何东西,都在须臾之间镀上了一层金边! “不好!”坤山高呼一声,作为防御轴心,他对杀机的感知最为敏锐。 与之同时,肃却抬手遥指四周,惊道:“快看,方圆三里之内好像都是如此状况,我们……应该是被金光困在中央了!” 如他所见,以战团为中心,方圆三里内的一切都在迅速被金光所吞噬,这是一种包围的趋势,也是茶老板施法如此之久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若想彻底困杀四剑奴,他便需要将后路封死,否则平铺展开凝金结界,四剑奴完全有能力在结界尚未彻底成型之前退入亟城方向的三里之外出去。 不过,他消耗的时间显然是值得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完美的运转着。眼下凝金结界轮廓已经成型,只需再有一刻时间,凝金结界的灭杀大阵“封金”便可完成! 当然了,作为施法者,他有能力将楚寻格外“保护”起来。届时,方圆三里尽数成金,除却楚寻之外,一个活物,也别想给他走脱! 204、重担压身 这种手段一旦使出来,茶老板的身份便不再是秘密了。 ..拥有如此鲜明的特征,纵观近代江湖史,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此人名为张松溪,十年前曾在江湖中短暂出现过一次,之所以说是短暂出现,乃是因为此人只在江湖留名七天,七天之后,他的去向便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题。 可是,就是这七天时间,张松溪却连灭七个门派。 他为何要出手灭人门庭没人知道,人们知道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此人狠辣无比,但凡出手便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生机。他也不会像其他江湖大能那样上门挑战,而是偷偷隐藏起来,暗中施展凝金结界,一旦结界形成,目标所在的门派之中,便难以存留任何活口。 动机,一直是一个谜,他的神秘消失更是一个谜。 有人说是魏总管出手擒拿关入了绝玄狱中,也有人说是客栈出手将其镇杀,传的最广也是最离奇的说法,乃是青霄皇亲自出手,将其灭杀在某一个秘密所在。 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不过张松溪的凝金结界,却是永远载入了江湖史册。 十年前,楚寻虽然不大,但也早就到了记事的年龄,那时候他刚刚进入神剑峰,所以那时的印象也最为深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客栈中人也在讨论着张松溪的去向,所以此人神秘失踪,绝非客栈所为。 不是客栈,那便是皇庭了。终于之前的推断,这张松溪很可能跟阮琳一样,都是青霄皇派来的杀手! 而当年张松溪神秘失踪的真相,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最离奇但也传的最广的那种,乃为青霄皇亲自出手所致,唯一不同,便是青霄皇并没用将其斩杀,而是秘密纂养了起来! 楚寻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有些不够用了,之前他只是鄙视皇庭为了自身稳固而使出的种种腌臜手段,但现在看来,皇庭手段不仅腌臜,且还毫无底线。 为何如此说话,诸如阮琳和张松溪这种人物,皇庭竟然都能够秘密纂养为己之用,可想而知,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可笑,简直就是可笑。皇庭亲手设立了秩序,不断的惩戒着违背秩序的恶人,可抛开表象之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真相中,却是皇庭亲手在违背着亲自建立的秩序! 感慨归感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解决办法,至于以后对待皇庭的态度,楚寻心里已经做出决定。 以后对待皇庭,他绝不会给予丝毫退让! “肃却,张松溪就交给你了,这里我和兄弟们支撑!”楚寻当机立断,沉声说道。 肃却闻言一怔,但以他的聪明立刻便反应过来。在没见到凝金结界之前他压根就没往张松溪身上联想,如今见到阵仗,自然也就明晓了。 放眼望去,除却亟城之外,便只有身后的密林能够掩藏身形。而金光最盛的地方也是密林深处,这说明张松溪十之八九就是正藏在密林之中施法。 眼下想要控制住凝金结界的蔓延,便是须得釜底抽薪,只有将张松溪铲除,才能够真正破掉凝金结界。否则任尔防御在坚实,也绝难挡住曾一天灭杀一个门派的霸道神通。 既然打定主意,肃却便不再迟疑,只是他在临行前若有深意的看了楚寻一眼,虽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却明显是在担忧楚寻,毕竟金色雪花太过诡异,以他和坤山的能力都不能单独抗衡,楚寻又怎么能够做到。 似乎看出了肃却的心思,楚寻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就算不行,也必须得试试了。更何况,我也不是孤军作战,还有坤山和这群兄弟帮我!” “好!公子保重!” 听得楚寻此言,肃却便彻底横下心来,就算楚寻扛不住金色雪花的压制,最起码能坚持个一时半刻,正如楚寻所说,眼下根本没有其他方法,他们能做的,只有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并且铲除张松溪。 目送肃却离开之后,楚寻纵声高呼:“兄弟们,聚玄阵!” 一千余人齐声应是,各自催动玄气连接身边之人,顿时,声势浩荡的聚玄大阵便衍生开来,澎湃的莹白色玄气四处冲荡,最后汇合于一处,由领头的楚寻心念操控,化成了一道大钟也似的光幕,罩在坤山所布的光幕外面。 聚玄阵乃是针对于等阶相同人数众多的玄修专门研创的大阵,能够合众人之力在短时间内使得修为暴增一个大境界,也就说是,现在这一千余人的楚家护卫,已经是一股由灵溪境组成的强大战力。 当然,聚玄阵拥有如此逆天的功效却只是人尽可修的阵法也是有原因的,那便是在聚玄阵形成之后,所有人都无法移动,无论防御还是进攻,都只能同时催动玄气形成攻防。而且,参与聚玄阵的人数越多,此阵也就越难操控,极其考验领阵者的心智和毅力。 纵观以往,能将聚玄阵用到出神入化的团队只有两个,第一个是辰王的暗枭铁卫,第二个便是朱佲的黑龙禁卫。 不得不说,这两个团队成员之间的默契度或者规整性已经达到一个峰值,在这一点上,楚家护卫稍逊于他们。但要知道的是,无论暗枭铁卫也好,黑龙禁卫也罢,他们在发动聚玄阵时人数都从未超过百人,也就说是,难度并不是非常之大。 如今,楚寻以千余人发动聚玄阵,阵成之后所提升的实力绝不只是单纯的提升一个大境界那么简单,打个最易懂的比方,十名固玄境玄修和十名灵溪境玄修想比,之间差的难道只是一倍实力么? 很显然,那是近乎十倍的实力! 这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手法,实际上真正提升的实力绝对达不到一千倍,不过百倍却是绰绰有余。 眼下只要楚寻和楚家护卫们能够牢牢稳定住聚玄大阵,那么他们所提供的防御力,便绝对不会弱于坤山全盛之时!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楚家护卫们是否能够默契配合还不算太让人操心,最让人操心的,乃是楚寻能否承受住从千余人那里涌向他神识当中的阵图纹路。 所谓阵图纹路,简单来说便是每个结阵成员操控阵法时的意念,就如同当日赤铁矿场一战,道宗五行大阵起阵之后,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来回运转那般。 只是这聚玄阵绝难与五行大阵相提并论,自然也就做不到阵图纹路随意调转,只能至始至终都全程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便是阵眼,也就是聚玄阵的运转轴心。 楚家护卫们在一起已经相处了很长的时间,而且近来又经历了各种战事的洗礼,所以互相之间的默契程度几乎没什么问题。聚玄阵起阵很是顺利,虽然比不上暗枭铁卫和黑龙禁卫的瞬间起阵,但好歹也是在坤山出现颓势之前,将这聚玄大阵成功凝聚。 顺利起阵是值得兴奋的事情,毕竟这可是千人大阵,光是想想,便知道得有多难。 毕竟,起阵之时每个人都要在心里念唱阵诀,而且念唱阵诀的速度须得保持在两息之内无有偏差。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在两息之内还没能念唱出应该念唱的阵诀,那么这次的起阵,便会毁在此人这一点上。 这也是很多团队不愿意使用聚玄阵的原因之一,不过倒也有一种方法能够使得起阵条件放宽,但那样就会让起阵速度大幅度减慢,因此便更能看出暗枭铁卫和黑龙禁卫的训练有素。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起阵是一个短暂而又艰难的过程,但大家顺利的完成了。接下来,重中之重便是落到了楚寻身上,作为阵法轴心,他能否支撑的住,同样直接关系到聚玄阵的顺利运转。 说到这里,便得提一下另外一句俗语,所谓“江山易打不易守”,聚玄阵的运转,和这句话是一个道理。 相比于起阵,负责运转大阵则更是一个难上加难的重任。 阵法一起,楚寻登时便感受到脑海中涌入了无穷无尽的信息,那是每个起阵成员起阵后受到冲击的程度的反馈,若是人少还好说,此刻足足一千余人,所有的反馈瞬间涌入楚寻脑海,在那一个瞬间,他几乎感觉脑袋都要炸开! “震位七十九人心神受震!” 信息涌入脑海之后,楚寻立刻便发现了聚玄阵某处的弱点所在,震位第七十九人由于心智稍弱,被金色雪花震慑的几乎就要崩溃,楚寻清晰感受到之后便马上通过阵纹路将自己的意志输送过去,勉勉强强,这才稳住局面。 当然了,所谓输送意志只是一种易懂的说法,实际上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叫做“阵髓”,阵髓作为特殊存在,只能够应用于阵法当中,与玄气无关,和精神力也就是神识有很大关系。 输送完一道阵髓之后,那里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观,但楚寻自身却更加痛苦起来,得益于皇天霸体,他的神识和体脉一般强大无比,但这毕竟是千人大阵,每人分一杯羹,也是足以让他难能消受。 现在还只是开始,楚寻很清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承受不住金色雪花镇压,他肩上担子,也将越来越重。 “拼了!如果受不住这聚玄大阵,凝结结界一旦彻底形成,大家就都得命丧于此!” 狠狠的咬了咬牙,楚寻骨子那那股狠劲便涌了上来,管他目眩头晕,管他头痛欲裂,作为客栈下任扛鼎之人,该承担时他就必须要死死挺住! 205、情愫相惜 事态的发展果然是按照楚寻所预想中的情况进行转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薄弱点暴露出来,有人承受不住金色雪花镇压而频临崩溃的反馈不断向楚寻脑海中涌来,但他只能咬牙坚持,同时分神向薄弱点输送阵髓。 .. 这种来自精神上的痛苦要远远超过任何痛苦,即便是突破遇到瓶颈时的那种折磨,在此刻看来,也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很快的,楚寻便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头脑开始剧烈嗡鸣,里面似乎存在着一只欢腾跳跃的小兽,正在不断的冲击着精神,好像要把他的脑袋生生撞开那般。 “公子,千万不要勉强!”坤山见得此景忧心万重,高声喝道。 楚寻闻言并未回话,实际上他现在压根就没有说话的能力,别说开口了,便是动一动眉头,都得耗费他莫大的心神。 “挺住,我一定要挺住!” 于心中默默作想,楚寻在接近昏迷的状态中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个声音。从起阵到现在,只不过流逝了半刻光景而已,但楚寻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他现在维持阵法时向薄弱点输送阵髓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好像精神都不为自己所控制那般,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条件反射的情况。 可是,这边的情况已经严峻万分,密林之中却迟迟没有传来打斗之声。肃却是天河巅峰修为,张松溪是神海中期,就算后者处于施法过程中不能随心所欲的攻防,但肃却也没可能在无声无息中将其斩杀。之所以没有任何生息,只能说明肃却还没找到此人。 这绝对是个噩耗,时间拖得越久,他们便在危险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不只是聚玄阵的维持,还有更可怕的凝金结界正在快速趋于完成,照比刚开始时的缓慢速度,很显然,现在凝金结界的结成速度,已然快了一倍不止。 大地生金,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人目不可张,原本凝金结界的包围圈还距离楚寻等人里许之远,不知不觉间,现在却已经只剩百丈不到! 另一边,媚舞和刀疤脸已经斗了不下数百个回合,因为有坤山的防御支持,所以媚舞便能够展现出堪比神海境的强大攻击力。可是,刀疤脸即便无法施展森罗风暴和灭绝斩,他本身也还是一名神海初期的大能,两人放对,最好的局面也只能是五五对开。 至于寰风和阮琳,由于后者的受伤,形势恐怕马上就要见到分晓了。因为双方都已经停止不动了,很显然,这是准备着最后的放手一搏。 这一击过后,要么寰风毙命,要么阮琳毙命,几乎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如果你不受伤,输的人应该是我。”纵使情况万分紧急,但寰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一句。 此刻的阮琳,脸上不在有那种放荡媚意,取而代之的郑重和凝沉,她的俏脸上,多出了一抹英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缓缓抬起手中的凝脂一尺寒,在方才的互攻中,阮琳仅剩的四道无形箭弩器魂又被蛰息剑破坏两道,如今只剩下两道,阮琳不敢在僵持下去了,她必须要尽快做出一个了断。 既然单独的箭弩无法和蛰息剑抗衡,那么便两箭齐发,如果成了,那便是她阮琳的造化,不但能够将蛰息剑据为己有以代替不再完美的凝脂一尺寒,还可以趁凝金结界未成逃离此地。 如果不成,那横竖无非一死,造化如此,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见得阮琳一改常态,寰风心里不由的便升起一丝尊重,且不管此女如何如何,单就速度之道的造诣,便值得寰风尊重。 “出手吧。” 寰风抬剑前指,话音落下,身形爆闪消失于夜幕之中。 同时,阮琳美眸中精光一闪,纤细如玉的手指猛然扣动凝脂一尺寒的扳机,两道无形之弩同时发射,却只带起一股螺旋劲气。 夜幕中,似乎有两道流星一闪而过,随后,爆响声连响两次,寰风飘落在地。 他胸前的软甲破出一个大洞,殷殷鲜血如同决堤般从肋处的伤口里喷涌而出,这一箭,竟是直接洞穿了寰风的胸肋,只差毫厘,便是心脏! 低空,阮琳静静悬浮,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端着凝脂一尺寒,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媚意早已不在,巾帼风范也消失殆尽,随之而生的,乃是一抹悲凉。 然后,她的脖颈间便绽开一条血线,虽然很细弱,但却实打实的存在。 似是一瞬间失去了生机,阮琳那玲珑的躯体便从低空中衰落下来。寰风眉头皱了皱,忍住胸口伤势所带来的剧痛,闪身上前,将之拦截下来…… 就在刚才,那真正的电光火石之间,寰风一剑劈开了同时射至的两支劲弩,但两支劲弩的运行轨迹去与他想象中和看到的并不相同,他本以为那两道劲弩该是首尾衔接的先后顺序,这样才能够在寰风抵住第一支时压根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便被第二支射中。 但实际上,两支劲弩却是以平行状态同时而来,寰风持剑直刺后方才发现,阮琳的精准计算,已然超过了他的预想极限,蛰息剑那薄薄的剑尖,刚好贴着两支箭弩之间微弱的缝隙而过,将两支箭弩分割开来。 由于受到外力冲击,两支箭弩便稍微改变了方向,由直刺寰风正胸稍微偏移,一支射向寰风心脏,另一支射向寰风肺腑。 而且,这两箭经过阮琳的精确把握,无论寰风如何闪躲,都必然有一支能够射中寰风要害,寰风能够做的,只是选择用哪里来承受此击而已。 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极其短暂,可以说连眨眼功夫都不到。不过,寰风也不需要做出任何选择,他出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除掉阮琳为楚寻等人减轻压力才是最终目的,能够保住性命固然是好,如果不能,也要在临死之前拼掉阮琳。 所以,寰风选择了用心脏来承受此箭,因为这样的话他才有可能在身形受到冲击之后还存在斩杀阮琳的机会。 不过事情的发展使得寰风再度大感意外,就在眼看着就要同归于尽的最紧要关头,射向他心脏的那支箭弩突然失去光辉,显然是其中缺少了圣意操控,换句话说便是缺少了来自于箭弩主人那连接器魂的玄气。 缺少玄气之后,这无形之箭就变成了一支平凡的箭,寰风也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稍稍提身,让这支箭弩贴着心脏下方毫厘之处穿透身体而去。 同时,他的剑也已经贴上了阮琳的脖颈,以他的手段,足可以精准无误,甚至不深不浅的刚好割断阮琳脖颈动脉。 当时,意外再度发生了。 在已经出手到完成斩杀的瞬息间隙里,寰风看到了阮琳别样的一面,她像一个天真少女般的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解脱和欣慰。 不知为何,蛰息剑的剑锋便稍稍倾斜了少许,而这一剑,也同样是只差毫厘,虽割破阮琳的脖颈,但却贴着动脉掠了过去。 而后便是寰风落地了,停在空中的阮琳神色出现片刻复杂,旋即整个心神突然之间便放松了下来,新伤旧伤趁机“作怪”,无比的疲倦使得她再难有丝毫抵抗,直接从低空衰落下来。 在衰落到地面的前一刻,阮琳迷迷蒙蒙中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坚实的怀中,然而,她听见了一句话“我先送你离开。” 阮琳笑了,这种笑容是她从未有过的,再然后,她便彻底昏了过去。 三里之遥对于寰风来说只是几息时间而已,很快的,他便将阮琳送至凝金结界的范围之外。当然了,在有伤在身的前提下,这所谓的“很快”比平时慢了许多。 不知为何,他刚才就是不想让阮琳死去,他知道,先前那支劲弩突然失去玄气控制绝非偶然,至于到底是不是阮琳刻意为之,寰风则是不能确定了。 无法否认阮琳玄气不济的情况,但相比于此,寰风却更愿意相信是阮琳刻意留手。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寰风就是坚定的相信着,相信这个魔女,竟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斩杀自己的机会,选择了自己受戮于蛰息剑下…… 放过阮琳让寰风心里产生一种舒畅感,但同时也产生了对楚寻等人的愧疚,他将阮琳送出安全范围的时间可能就是葬送楚寻等人的起点,所以,在回返之后,寰风不顾伤势和劝阻,执意强行发动禁锢之力,宁可修为倒退,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且阻止张松溪! 寰风和阮琳之间发生了什么楚寻并不知道,此刻他已经浑噩到几乎崩溃边缘,七窍之中不断有鲜血渗出,精神更是陷入了恍惚。 但他听见了寰风和坤山简短的对话。 “我要强行发动禁锢之力。” “不可!那样你的修为有可能会倒退,甚至,失去剑奴的资格!” “我决定了。” “……” 随后,便是破空之声,一种快到极致的破空之声。楚寻迷迷糊糊跟着喊出了一句阻止的话语,但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已然消失于百丈之外…… 206、脱险 凝金结界施展到后期时,成型速度已经翻了数倍不止,放眼望去,方圆三里之内金光耀眼,整片地面都已经铺上了一层金沙。 .. 视线中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是在此刻快速金化,无论砂石树木也好,禽畜活人也罢,对这种奇诡而又瑰丽的妙法,全都是无法抵挡。 脑海中不断传来反馈,是楚家护卫中的一些兄弟们在哀嚎中化为金人,聚玄大阵立时危在旦夕。 由于聚玄阵的特征所致,结阵成员在阵型未散之前身体无法随意移动,否则将会直接导致聚玄阵崩离。 因此,他们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漫天彻地的金光向自己脚下蔓延,但,即便如此,楚家护卫中仍是没有一个人擅自离开岗位。 此刻的楚寻,早已频临崩溃边缘,庞大的精神压力使得他七窍流血,头脑更是嗡鸣不已,纵使他极力坚持,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 更何况,凝金结界几乎就要大成,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根本就没有多少。 人在绝境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平时不具备的能量,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应该就是“意志。” 现在不仅仅是楚寻自己在面对着千钧一发的关头,连带四剑奴、楚家千余护卫,全都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情况可谓万分紧急。 凝金结界飞速增长,半刻不到,已然将包围圈缩小至三十丈之内,估计再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彻底成型。 换句话说,楚寻等人的性命,也将会在一盏茶之后终结。 可是,密林之中还是没有传来任何生息,张松溪的藏身之处相当隐蔽,不仅是先行的肃却,便连强行发动禁锢之力后,前往支援的寰风,亦是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在这种情况下,楚寻唯有当机立断宣布撤掉聚玄阵,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凝金结界慢慢吞噬,如果现在停手,也许凭坤山的能力,还可以成功将一些兄弟送出凝金结界之外。 不过,他的宣布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碍于压力无法开口是其一,但楚家护卫坚定不移的眼神却是在表达着呐喊于心中的四个字:“誓死追随!” 感动,这一刻即便是楚寻,眼眸中都开始湿润起来。 兄弟们的心意他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但越是这样,他便越是不能看着惨景发生。 “坤山,我将会关闭聚玄阵,待得阵法崩离,你要在第一时间内尽可能的救人,能救几个是几个!” 楚寻低喝一声,这是他自大和四剑奴相识以来第一次以命令口吻对坤山说话。 闻言,坤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皱眉说明他在迟疑,但终究,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楚寻见状心里稍安,而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切断聚玄阵与自己的连接。楚寻作为阵眼,掌控着整个聚玄阵的运转,他这一点一旦出了问题,即便楚家护卫如何努力,也绝对无法将聚玄阵继续维持下去。 登时,磅礴的压力消散,聚玄阵所形成的防御体系也瞬间消失。同时金色雪花的精神压力再度袭来,且比起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坤山执行了楚寻的命令。他也是将防御几乎全部收齐,在聚玄阵崩离的瞬间带着身边数人向凝金结界范围之外掠去。 以不动如山式催动的光幕环绕在坤山周身,形成了一个硕大的保护圈,里面罩住了十余名楚家护卫。 不过,凝金结界如果能够如此轻易的闯出去,当年仅仅在江湖中亮相七天的张松溪,便也就不会留下如此大名了。 只见坤山护着众人便欲向结界之外突围,但当他行至金光尽头处时,一堵无形之墙却是硬生生将他挡了回来。 坤山眉头大皱,旋即尝试以玄气轰击无形之墙,但几番尝试之后却发现,那无形之墙根本就不是什么防御手段,至此,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看起来如同阵法玄功的凝金结界会叫做结界了。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陷入了真正的结界之中! 也就是说,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杀掉张松溪,此结界,便是破无可破! 远处,媚舞在呼喊着什么,坤山凝神细听,原来前者是见到他白费力气之后正在冲他解释。至于媚舞为何会知道这一点,看她和刀疤脸的动向便可得知。 只见两人之间的争斗已经停手,此刻正纷纷向着密林方向掠去。 没人想死,即便是刀疤脸也一样。眼下的他可谓是怒火升腾,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张松溪始终就没把他当做一个下属,甚至是一个人来看待。 这一次他和阮琳两人,分明就只是张松溪的棋子。为他创造机会拖延时间来施展凝金结界的棋子! 只要结界彻底成型,在场的所有人,有一号算一号,就都得被震死在这凝金结界之中,一同殉葬! 刀疤脸是何许人也,若不是身陷绝境无从选择的话他怎么可能甘心成为皇庭鹰犬,效忠二字,在他眼里向来一文不值。 如今性命危在旦夕,他便是更顾不得青霄皇用来制衡他们的手段了,于是便主动将凝金结界诸事告知了媚舞,议定先联手斩杀张松溪,之后在各自为营。 当此关头媚舞自然也是立即答应下来,说实话,她到并不是很在意楚家护卫的生死存亡,因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楚寻。 为救公子,即便刀疤脸说的是谎话,她也必须暂时相信权且一试。 得知这一点之后,坤山便又立刻回返场中,再度撑起防御为众人苦苦支撑。同时媚舞和刀疤脸的身影也已经闪入林中,一起加入了寻找张松溪的行动之中。 见得眼前的一幕一幕,楚寻突然心生悲凉,此刻凝金结界已经包围至五丈之内,只消片刻,便会将所有人凝成一块金坨。 他的悲,倒不是悲在生命将尽,他是在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如果不曾选择下山,如果再在神剑峰安心呆上几年,他便不会结识这群兄弟,更不会让他们因为自己为陷入绝境…… 五丈、四丈、三丈…… 凝金结界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在场的每个人甚至都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的金属气息正在向自己侵蚀而来,死亡,将在下一刻侵袭而来。 便是这个时候,密林中突然响起了暴喝之声,听声音是肃却的声音。在暴喝之后,密林中便又有剧烈的玄气波动涤荡开来,霎时间整片密林都被冲击的树木摧折,一股强劲之极的气浪辐射开来。 再然后,不只是楚寻,所有人似乎都听见了一声腊月寒风也似的呜咽,寒风过后,距离他们不到半丈的凝金结界,终于停止了蔓延趋势…… “刀剑无眼,你敢背叛我!” 密林中传来怒吼,随后一道肥胖身影冲天而起,几个闪身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在他身后,寰风紧随而去,但刚刚升至半空,身形便是猛地一颤,旋即跌落下来。 比起上次的赤铁矿场一战,在没有足够玄气支撑下强行发动禁锢之力,这乃是相当于自残的行为,成功逼迫张松溪放弃凝金结界之后,巨大的反噬之力涌入气海,使得寰风立刻陷入了无比虚弱的状态之中。 不过好在,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今晚的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当然若要细算,还是楚寻方面更加是亏一些。 幸存的楚家护卫们脸上露出绝处逢生的神情,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是颓然坐倒,便连刀疤脸都忘却了逃走,直接在原地愣起神来。 回想起来也的确让人心惊,只差那么一点,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得葬身在这凝金结界之中。 须臾,肃却和媚舞扶着已经几乎陷入昏迷的寰风来到楚寻面前,实际上此刻不只是寰风,肃却和媚舞已经频临强弩之末的边缘,楚寻更是精神无比疲惫,若在强撑一刻,可怕都得落得个神识崩乱的地步。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按照坤山之前所说,寰风这一次强行发动禁锢之力,很可能会让他修为倒退,甚至失去剑奴资格。 剑奴资格是什么楚寻并不清楚,但寰风无限接近甚至足以抗衡神海的修为若是倒退到灵溪境,这将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公子宽心,寰风不会有事的。”媚舞见楚寻忧色过重,便开口安慰道。 楚寻刚想说话,后方却传来了脚步之声。 回头看去,却是阮琳正慢慢的向此处挪来。之所以用挪形容,是因为此女伤势更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脚步虽然已经飘忽,但却坚定不移! 媚舞见状便下意识的将手按上剑柄,但她刚想所有动作,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却是寰风…… “她……没恶意……” 虚弱的声音从寰风口中传来,谁也不知道寰风是怎么确定的,但大家都会选择相信他。 阮琳挪了好久终于来到众人面前,她先是静静的看了寰风一会儿,而后才对楚寻说道:“我来顶替他的位置。” 这句话说的很是突兀,以至于大家都是一愣。更何况,方才她看向寰风的目光中涌动着的脉脉温情,更是让人费解不已…… 207、劫后 见得众人面露诧异,阮琳便又解释道:“寰风在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跟随你们南征了,我来代替他。 ..” 实际上她再说第一遍的时候众人便有所猜想了,之所以诧异是不太明白阮琳为何要做出这个决定。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阮琳那张因伤势而煞白的俏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红晕,但语气却很坚定的说道:“不仅要代替他,等他伤好之后,我还要嫁给他!” 轰! 每个人都脑海中都好像引爆了一颗炸药,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流露出一种听错了的神情。 “也许你们无法理解,我也不想和你们解释,不管你们信不信得过,不管寰风对我是什么看法,这件事,我已经做出决定,且会当做毕生追求的目标。”阮琳抿着嘴,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放荡成性的莲花宫媚术宗师,而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孤独女子。 “我信。” 楚寻突然开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相信这个就在不久前还与张松溪为伍的恶毒女子,但他就是相信。 当然了,嫁给寰风这件事还得当事人亲自抉择,但阮琳暂时代替寰风的位置,他作为客栈公子,却是能够决定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方才阮琳眼眸中闪过的那一缕热忱和坚定,楚寻知道,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想为寰风完成寰风不得已而无法完成的事情。 “帮你们杀掉辰王,这样,我在你们眼中是否就可以洗白了?”沉默了一会儿,阮琳突然怯生生的问道。 用怯生生形容也许不太贴切,但她的语气便是那种感觉,好像是在担心自己的过往永远都无法被楚寻等人接纳,更像是在心底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够为众人所收容,不带偏见,不带敌视的接纳在这个集体当中。 准确的说,应该是阮琳希望她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以寰风妻子的身份被楚寻等人认可。 “世间善恶无从分辨,我知道你之前曾杀过很多人,我也是,他们都是。”楚寻引着阮琳扫过众人,顿了一下,又道:“杀人分很多种,因情、因仇、因欲、因利,这都无可厚非。我杀的人中有许多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其实很多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何谓道义,真的难以尽述。” 这句话从客栈公子口中说出,所有人都是楞了一下。唯独阮琳没有,她的眸光开始明亮,她似乎看到了被接纳的希望。 “你要记得,势力纷争中永远没有对错,只要你杀的不是无辜之人,那便不算恶行。” “我懂了。”阮琳轻轻点头,虽轻,但很郑重。 “好了,兄弟们也别歇着了,厄难刚过,大伙虽然疲惫,但也得先把牺牲的兄弟们好好送走才行。”楚寻扫了一眼凝金结界消散的地方,不久之前,那里还站着很多活生生的兄弟。如今一转眼,他们已经连尸首都没能留下,只剩一蓬金粉早已消散空中了。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肃然,跟随着楚寻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为死去的兄弟们祷祝起来。 …… 由于张松溪的原因,在楚寻等人到来之前亟城便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当然,这所谓的空城指的不是城中空空如也,而是城中驻军早已被张松溪逼迫着守将勒令遣散,所以楚寻他们便也无需费力夺城,直接就刻驻扎其中。 次日,天清气爽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从天上倾洒而下,罩在了亟城之中,照在了城头楚寻的身上。 在楚寻身边,肃却安静的站着,此刻他们正遥望远方,谁都没有说话,心里不知想着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肃却先开口了:“统计过后,昨夜一战折了三百多名兄弟。” 楚寻点了点头,这个数字在他的预想当中,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此刻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据下一城还有多远?” “三百里,全速行军两日可至。”肃却回答过后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据说亟城东南荒山能够直抵龙骨城。” 闻言,楚寻皱了皱眉,如果这个说法属实,事情反而变得不简单起来。 以辰王的谋略,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条捷径被人轻易发现? “你觉得,我们该继续稳扎稳打的推进,还是冒险直抵龙骨城?”楚寻问道。 “冒险,直抵龙骨城!”肃却的语气很是坚定。 楚寻看向他,静待下文。 肃却沉吟一声,叹道:“其实冒险的说法根本就不成立,如昨夜一战,战前谁有知道会有如此惨重的损失,现在南地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南地了,掺杂在这里面的势力太多,一个张松溪就险些让我们全军覆没,公子且想想,当日在镇南关外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如果他想动手,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能逃脱的了?” 没错,肃却的说法虽然有些丧气,但道出的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征讨南地,这件在最初看起来只是一场战争的事情中,已经掺杂进了太多的阴谋阳谋。大到青霄皇和辰王这种贵为一方王者的人物,小到赤魔子这种孓然一身的老怪,还有不明身份不明来历的神秘人,诸多事宜联系在一起,此次的征讨,已经和初衷背离了太多了。 而且,肃却那句话说的更对。看似稳打稳扎的推进,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冒险? 他们不能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一开始的胡万突然入魔,再到楚寻阵前遇神秘人、再到楚寻朱佲反目,而后又有南地剑圣、赤魔子,现在又遇到了张松溪等人,可以说每走一步,都比预料中惊险万分,所有的变数,都是在他们根本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发生。 所以,选择捷径通往龙骨城看似冒险,实际上和稳扎稳打的攻过去,也没什么两样。 点了点头,楚寻便已经打定主意,而后便换了一个话题,问道:“给二掌柜的书信写好了么。” “今早便已经传出去了,估计至多三天,二掌柜便会来此与我们汇合。” “好,等二掌柜过来便让他把寰风接回神剑峰修养,然后我们即可启程,循荒山小径直抵龙骨城。” 肃却叹了一口气,道:“说起寰风,公子你觉得阮琳可靠么?” “什么叫说起寰风阮琳可不可靠,你就直接问不就完了。”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楚寻玩笑了一句,旋即坚定的吐出两字:“可靠。” “我看有点悬。”肃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瞒你了,瞒也是瞒不住,今早已经确定下来,寰风的修为从天河巅峰骤降到灵溪后期了。” 沉默,楚寻听得此言之后心里如同突然被塞满了什么一样,很堵很堵。 “人没事就好,修为终究还是能通过修炼找回来。”片刻后,楚寻自我安慰道。 肃却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楚寻一惊,先前他那句话都已经是自我安慰了,此番又听得一句只是,心里登时便如遭雷击,生怕寰风多出什么意外来。 “唉!”肃却重重一叹,道:“只是寰风眉心的剑印有涣散迹象,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剑奴资格消失的征兆。” 听得此言,楚寻脑子嗡的一下,他虽然不知道剑奴资格到底是什么,但他却知道剑奴资格对于四剑奴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四剑奴不惜性命也要拱卫,那便只有他和剑奴资格了。 “可有什么……办法?” 肃却摇头,“没有,也许有我不知道,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在此之前,所有的剑奴也都没有过明明玄气不济还强行发动禁锢之力的前例。” 场中再度陷入沉默,许久,楚寻才沉重开口,道:“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所谓的剑奴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四神剑与我有什么关联么,还有,我的家乡是大楚帝国?我的体脉叫做皇天霸体?”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得肃却惊愕万分,“公子,你听到当日我和媚舞的……” “没错,我听到了,当时我已经醒了。”楚寻遥望远方,缓缓道:“其实,有些事你们没必要瞒我,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该面对的,我终究是要面对,即便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己掀开迷雾。” “公子,恕肃却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这其中牵扯到太多的你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且我们所知道也很少很少,即便说出来,也不能为你提供太大帮助。”肃却郑重说道。 楚寻知道肃却不会说,他也不准备逼迫下去,轻叹一声,便收住了话题。 远处的天空一片青蓝,连绵万里的荒山如同一只安静蛰伏的巨兽,楚寻静静看着,不知前路又会如何。 过得那荒山便是龙骨城,杀了辰王之后呢,还有只露出冰山一角的妖族,还有足以影响九州玄修命脉的末世,这一切的一切,楚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结束之时,他身边这些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者说,还会剩下几个…… 他不敢想,而且,他也宁愿想这件事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到时候,如果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楚寻宁愿能够安然无恙的留下来的人,并不是他…… 208、夜谈 也不知二掌柜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情况,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他仍然没有赶到此处与楚寻等人汇合。 不过在这期间,楚寻倒是从固玄后期突破到了固玄巅峰。说起这次突破后的变化,却又两件事必须要提一下。一是楚寻明显感觉到了体脉的增强,而且随着他心念闪动,体表便会出现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不过那金光到底有什么作用他并不知道,四剑奴也没有给与他解答。 第二则是他尝试着再度拔动戮神剑,和他想象中一样,虽然仍是未能尽数拔出,但戮神剑出鞘的长度,却明显早增加了一点点。 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只要他的境界提升,拔出戮神剑的长度便可增加。 但经过仔细回想,这种设想好像并不能成立。而且隐隐约约中,他觉得此剑仿佛与他的体脉有很着很大关系。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直觉,具体证据楚寻拿不出来,所以他也不能确定。 说道体脉,便又是一桩让人迷惑的事情。体脉的增强无疑是持续性的,从楚寻踏入开玄境开始,每一次境界提升都会伴随着体脉的增强,但先前好像并不是很明显。如果细心回想起来,自从他在怒江江心锻炼过一段时间后,体脉的特性好像才显露出来。 那时楚寻全部心思都沉浸在铭图当中,是以并没有注意这种变化,现在想想,凭他固玄境修为,何以在天河境都难以安然的怒江巨浪中来回穿梭,更何况,又一次他还带了一个胡万! 再说四天前夜晚的那场大战,在没有玄气护持的情况下楚寻以龙影剑硬抗了阮琳的强劲一击,其中固然有龙影剑护主的功劳,但归根结底,龙影剑也只是圣器初等而已,可阮琳却是神海大能,不止如此,她手中的凝集一尺寒更是神器中的极品。 当时情况紧急楚寻没做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明显的不合情理。 而且,他清晰的记得受到冲击的当时,身体表面竟然自动凝结了一层金光,且还有隐约古字浮现…… “莫非,我这所谓的皇天霸体,是需要受到巨大冲击才能显现出来么?亦或者,只有不断加强对自身的冲击,才能提升皇天霸体的能力?” 如此想着,楚寻便陷入到沉思当中。 此刻月正当空,月华如纱笼罩大地,透过窗扉向外望去,街角巷道一片宁静。 突然间,一个黑影从楚寻的视线当中掠过,速度很快,带着一种令人熟悉的气息。 楚寻眉峰一皱,几乎是同一时刻跟了出去。 为了节省时间,楚寻直接从窗子翻出,但在落地之时,那黑影还是不见了踪影。 凝神感知片刻,熟悉的气息仍旧在附近徘徊,只是气息主人好像故意躲着楚寻,使得那道气息忽远忽近,虽无法尽数藏匿,但却完美的隐藏了具体动向。 抬头看了看清冽的月光,楚寻叹道:“来都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沉默,四周寂寂,没有任何回答。 然而楚寻也不放弃,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什么,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我都是兄弟,即便……你坠入魔道。” 来者,胡万! 楚寻和胡万虽然认识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但两人之间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不管胡万变成什么样,他的玄气波动,楚寻终究还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出来。 沙沙沙…… 左侧的巷道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楚寻扭头看去,漆黑阴暗的巷道尽头,一个魁梧人影缓缓现出身来。 楚寻知道,那就是胡万。但他好像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光亮之后,于是楚寻只好迎了过去。 直到两人相距十丈左右,胡万突然抬手示意楚寻止步。 皱了皱眉,但楚寻也并没有很在意,“你最近都去了哪里?” 胡万那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楚寻等了一会儿,又道:“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兄弟,我也相信终有一天会你会变回原来的胡万,所以,你别再逃避了,最晚明天,二掌柜应该就会赶至,到时候你跟他一起回神剑峰吧。” 仍旧没有任何回答,但处于暗处的胡万,似乎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也不想哄骗你,因为我也不敢保证大掌柜能够治好你的……”说到这里,楚寻没在说下去,对于这个话题,他的内心深处,也很避讳。 “不过,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向你现在这样东躲西藏,那便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似乎是习惯了胡万的默不作声,楚寻只好继续自言自语道:“回去吧,如果有一天你彻彻底底坠入魔道,神剑峰最起码能保证你的安全。” 此言一出,胡万身形猛地一震。他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哽咽:“如果,我变成遇血则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会继续当我是兄弟?” “会。”楚寻回答的很干脆。 “呵呵,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不知为何,胡万突然就意兴阑珊起来,冷笑道:“当日在禹州城,相信最后你也看到了,我将已经死去的南地剑圣扒皮抽骨,为的只是提升修为,这种惨绝人寰的恶事就发生在你面前,作为客栈公子,难道你当时不想出手惩戒,将我杀掉?” “不想。”楚寻回答的仍很干脆。 “为何,莫非你们客栈口口声声说的道义为先,都是骗人的么?”胡万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激动起来。 楚寻微微蹙眉,他不知道胡万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但他刚才的话的确是心里话。实话实话,其实在当晚,楚寻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将胡万救离魔道,至于所谓的道义,都滚开吧,当亲眼见到兄弟沦落到如此境地,楚寻才知道,道义只是平日里众人安好,他情怀所在的一种消遣…… 也许,用消遣来形容有些过分,但事实就是这样,连自己身边的兄弟亲人都照顾不好,还谈什么道义,还有什么心情去秉持别人家的道义? “胡万,我不怕跟你实话实说。如果有一天你沦为杀人狂魔,我会亲手将其斩杀。但,这并不是为了什么道义,而是不想见到你沉沦下去,杀你之后,我也会随你而去。”楚寻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很坚定真挚。 听得此言,胡万却是如释重负一般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此,我就放心了。终有一日我会死在你的手里,但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抱愧,因为你做了最正确的事,也是你的兄弟,老胡最希望你做的事。” 说完这句,场中便再度沉默下来。但楚寻抬头看时,胡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胡万,回去吧,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寻对着茫茫夜色奋力咆哮,从方才胡万的话中,楚寻似乎听出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实际上楚寻知道胡万肯定还在附近,他也一定能够听到,但让楚寻出乎意料的是,胡万竟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回不去了,不久之后,我将修为大成,届时九州将会在我的手中陷入浩劫,没人拦得住我,大掌柜亦是不行,如果到时候你有机会,杀了我!因为,也许只有兄弟才能让我放松丝毫的防备。” 这一次,胡万是真的离开了,因为楚寻再也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气息。 待得胡万离开之后,楚寻愣在原地许久。他不知道胡万为何会这么说,但他却知道胡万说的一定会变成现实,也许今晚,便是胡万故意来跟自己道别,不是离开此地去往何方的道别,而是跟原来的自己和原来的兄弟,道别…… …… 回到住处后已经是后夜,楚寻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此刻他已经从先前的情绪中稍微缓解出来,冷静之后,他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胡万能跟他说这番话,明显是处于一个能够自我控制的状态,但他既然能够控制自己,为何不趁此时机向楚寻求援,而是用这种方法来告诉楚寻将来千万不能对他留手? 莫非,他的心智已经被某种神秘力量渐渐蚕食,使得他自己,都开始了动摇,开始了追求他所谓的足以令九州陷入浩劫的力量中去? 狠狠的揉了揉眉心,楚寻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事情一波连着一波的发生,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遭受意外,这种感觉,比死都难受。 翻身起床取出纸笔,如果现在还有谁能抚慰楚寻的心里,那便只有音容笑貌时刻萦绕脑海的顾盼兮了。 提起笔,楚寻却突然不知道写什么好,像以往那般玩笑,他现在真的是没有心情。 思虑良久,楚寻终究还是将纸笔收起,他怕他现在写出的信笺中会带有浓烈的情绪,顾盼兮看了一定会为他担忧。 就这样,一夜坐到天亮,直到旭日东升,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屋中,楚寻才收齐了沉重的情绪。 不是因为天亮了心情变好,而是因为天亮之后他必须要面对其他人,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已经太过沉重了,他不能再让这种气氛无限蔓延下去,否则,大家的心态,迟早都会垮掉。 209、错综复杂的阴谋网 今天,楚寻早早便将大家召集在一起,不为部署战略,不为制定路线,只为了喝酒谈心! 命人在城中采买了百头猪羊,瓜果蔬菜香醇老酒足量供应,守城人员全部调回,轮值人马暂停巡逻,今天,大家只需要喝酒,像在楚月小筑时那样,放开了量,敞开了心的喝酒聊天! 起初众人不明所以,甚至还有很多人反对,毕竟刚刚经历一场惨战,每个人的心里都还压着一块石头。 .. 不过,楚寻这次却独断起来,必须喝,必须放心大胆的喝,管他娘的南征还是北征,管他娘的张松溪还是李松溪,管他娘的龙骨城赌约,今天就是要放松,就是要让大伙压在心头的石头,碎去! 兄弟们的心里也是沉重非常,不喝还好,一旦酒水下肚,情绪便被酒精彻底调动起来,一时间众人百感交集,纷纷诉说着心里的苦闷。 数日前夜里的那场大战,有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兄弟,他们真的是需要一场大醉来释放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宴的气氛也慢慢好转起来,酒精麻痹了人们的神经,让他们痛苦略减。是,的确有兄弟不幸遇难,但这不还有成百上千的兄弟吗,悲伤感怀又有何用,今日痛饮作罢,明日持刀仗剑报仇雪恨,如此才是男儿风范! 这场酒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后夜,实际上楚寻也不知道酒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的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昨天喝到半途便不省人事了,跟他一样的还有媚舞,她虽是女子,但很多时候要比男人还真性情。 第二天临近正午,楚寻再才悠悠醒来,醒来后不多时肃却便过来了,告诉他二掌柜已经赶至此地了。 楚寻赶紧胡乱洗了一把脸,然后便去与二掌柜会面。 将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给二掌柜详细说了一遍,后者听罢沉默片刻,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朱易老儿好生卑鄙,老子这就杀进皇庭!” 二掌柜不喜思考,楚寻和肃却自然是赶紧拦住了他,且不说他们现在还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张松溪乃是青霄皇的人手,就算有证据,他们也不能让二掌柜冲动行事。 “还要什么证据,那个姓阮的女子不是就最好的证据么!”二掌柜愤愤喝道。 的确,阮琳乃是暗影卫之一,但暗影卫不为世人所知,即便阮琳出面作证,青霄皇若是极力否认,又有何用。虽然客栈行事不需要那些繁琐证据,但此事关系重大,在没有足够的准备和机会之前,也是决然不能冲皇庭翻脸。 “还要忍,忍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二掌柜所言极是,我也认为该给皇庭些颜色瞧瞧。”媚舞和二掌柜的性子相仿,此刻便是帮腔说道。 楚寻闻言和肃却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苦笑。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不仅媚舞,便是楚寻也不准备忍了,但事情总得一件件去办,如果没有南征之事,如果楚寻现在是在楚月小筑闲呆着,那么就算媚舞和二掌柜不说,他也得找上皇庭去。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他们面临的事情实在太多。往浅了说是倒不出手来,往深了说,那就是压根无力分心。 这些话跟二掌柜和媚舞解释也没用,他俩都是冲动类型,脑子一热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分析和解释。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比较信任楚寻的决定,所以只是暴怒,也终究没有任性行事。 “唉,真是没想到,区区三两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肃却轻叹一声,也是有些恍惚之感。 听得此言,楚寻却突然眉峰一凛,意外?身处意外之中他并没有这么想过,现在以一种抽身事外的角度回想,所有的意外,难道都真的是意外么? 他为何会卷入到南征之中,为何一开始青霄皇会把他和朱佲安排在一起? 难道是为了让十万大军照顾他们这千八百人一下? 现在想想,恐怕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说起意外,在这些意外没有发生之前,楚寻曾冷静的分析过,有一个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楚寻在南征过程中遇到种种意外,而这个人,恰好也是促成楚寻此次南征的重要人物! ——客栈三掌柜,韦继元! 莫非,楚寻千算万算还是算浅了一步,韦继元和青霄皇之间,并不只是互相利用,还有着某种合作关系! 想到这里,楚寻便越发觉得有必要速取龙骨城了,如果韦继元真的和皇庭有所勾结,那么接下来,意外肯定还会更加频繁的发生。 就拿眼下来说,胡万的遭遇楚寻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背后操手,但赤魔子和张松溪的出现,肯定与皇庭脱不了关系,还有,这才进行到第几座城池啊,四剑奴中寰风便已经失去战力,如果按正常节奏一路推进到龙骨城,客栈的损失,恐怕就会无法估量…… 按照这条线索,楚寻继续往下深思,越想,心里便越是惊诧。 辰王为何步步退让,本是兵家必争之地的镇南关、禹州城、庸临关,为何会如此轻易的便被攻克,恐怕此事的背后,也牵连着诸多的隐秘,那些安静蛰伏于水面之下的暗流,才是真正的致命之处。 这么一想,楚寻便又想到了曾于楚月小筑后山窥视自己的西南狼人,西蛮绝不会平白无故不远万里的前来窥视自己,这背后的动机,也是值得引人深思。 针对客栈么?那应该是窥视神剑峰方面才对的,为何要窥视楚寻? 结合当时的情况,那个时间段刚好是楚寻准备赶赴皇庭和青霄皇会面面议辰王一事,大胆的设想一下,楚寻随军出征乃是韦继元提倡的,而韦继元和青霄皇早就已经暗通曲款,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青霄皇假意邀请楚寻进宫探讨辰王之事,然而实际上他和韦继元已经制定好了所有的策略,当时所有的商讨,还有他们互相之间表露出的心机,都只是演给楚寻的一场戏! 如果这种设想是真的,那便不能排除西蛮狼族也是韦继元的一手底牌,而那狼人,则是在率先得到通知,知晓了楚寻将会随军南征之后,才到楚月小筑进行监视的! 随着一步步的深入设想,楚寻的额头已经隐隐见汗,幸亏他临走之时提前做好了安排,如果把楚嫣然和顾盼兮留在楚月小筑,那么现在,恐怕已经落入到某个“有心人”的手中了! 要知道,楚寻心中那几个重要之人,他们能轻易掌握的也就只有楚嫣然和顾盼兮,若是把她们拿捏在手,以楚寻的性子,定然就要陷入掣肘当中,处处为人所迫。 “肃却,快取纸笔!”楚寻从思虑中惊醒出来,虽然目前还无法证实种种猜想的可能性,但却必须提前知会大掌柜一声,即便不能格杀韦继元,也必须要将此人控制起来。 取来纸笔写好书信,楚寻直接交给二掌柜,道:“您最好即刻启程回返神剑峰,替我转告老姐和顾盼兮一声,千万千万不要来此地找我,最好连神剑峰也别离开。” 二掌柜接过书信愣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楚寻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如此紧张,不过这也不是他所关系的事儿,他的职责向来都是指哪打哪,尽管他的身份是二掌柜…… “放心,老大在神剑峰,量他韦继元也不敢造次,我这便启程,回来之后便跟随着你们,如果再遇到张松溪那种劲敌,也好多几分胜算。”二掌柜将书信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这一次楚寻没有拒绝,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经不能只顾着和朱佲的赌约了,不知道这赌约是不是在青霄皇的算计当中,但不可否认的是,皇庭利用这个赌约,已经为楚寻制造了相当多的麻烦。 二掌柜早就提出过要跟随楚寻,但当时出于赌约考虑被楚寻所拒绝,如果当时答应下来,前几天的夜战当中,张松溪又怎么可能占据那么大的优势。还有对阵南地剑圣那次,肃却便也不用发动禁锢绝技了。 值得一提的还有赤魔子,幸好楚寻得到了魏总管真传,否则赤魔子以此为要挟,现在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如果那时二掌柜在营中坐镇,他赤魔子岂敢大摇大摆的来找楚寻晦气。 这一来一回,最少也好十多天的光景儿,为求稳妥,楚寻等人便选择在亟城之中按兵不动,待得二掌柜回返,届时再穿过荒山直取龙骨城。 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楚寻自然不会闲着,他现在想要提升修为的心情已经迫切到无以复加,因为经过几次的险中求生,他深深的发现,有时候生与死只在那么一线之间,实力高一分,也许生的可能性便大一分。 绝玄狱中涌入体内的精纯玄气早已散尽,现在楚寻是二气同体,由于先天魔气受到日益强大的玄阴之气镇压,所以一直没什么太大起色,倒是玄阴之气,有了特性相同的竞争对手之后,似乎成长的非常迅速,到得现在,楚寻已经能够抬手凝聚冰剑,且随心所欲的使用寒霜剑气了。 这一日,天空阴沉暴雨如注,亟城之外来了一骑探马,却是朱佲的手下。 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传达朱佲的光辉战绩而已。 自庸临关外一别,时至今日朱佲大军已然横扫四城,不日,将抵抗龙骨城前最后一道关隘,按照他那势如破竹的速度,兵临龙骨城,已然无需多时! 210、新兵器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段时间里楚寻每日除了修炼便是思索打造一件武器,毕竟戮神剑就算再强,现在对于他来说也只能做防御之用,而且不知为何戮神剑始终排斥着他的玄气,就算用来防御,也是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 .. 当然了,戮神剑排斥的不只是楚寻的玄气,准确的说应该是所有玄气都不为它所接受。 亟城这个地方,城池破旧市井凋敝,乃是一处实打实的小城邦,想在这里找到合适的材料几乎没有任何希望,所以楚寻也不会在此浪费时间。 要知道,极寒玄冰和金晶铁玉两种极品材料都在他的须弥戒中保存着,所以材料倒是不愁,楚寻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也冶炼兵器,主要是考虑到铭图的存在。 以他现在的手法,将极寒玄冰和金晶铁玉完美融合易如反掌,只是回想起铭图的神异,楚寻便无法下手了。 他是一个极为爱惜材料的人,像这种等级的材料,自然是要配合铭图,说不定到时候一举冶出神器也未可知。 不过想要以铭图为根基进行冶器,那便需要等到南征结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想从南地抽身,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功夫。 而且,此事形势瞬息万变,最后能不能安然回到神剑峰都是一件无法预料的事情。 所以最后思来想去,楚寻终于是下定决心起炉冶器,毕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将要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南地的最后一战,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实力绝对会大打折扣。 开炉的时间选择在是日傍晚,天边火烧云霞染红天际,由于亟城本就不富足,再加上刚刚从战乱中脱离出来,所以街上便更看不到几个行人的身影,只有零星的小贩为了生计不得不走街串巷的吆喝着,希望有人能够置买着货物,为他们干瘪的腰包添点银钱。 从街道上收回目光,楚寻深吸几口气,接下来,他便要开始进行冶器了。 开炉起火,加入材料,注入圣意,一切都程序都在很短时间内顺利完成,但如果只是这样收场,这柄武器出炉后虽然最低品质不会低于圣器,但最高品质,恐怕也无法突破龙影剑,只能还是一柄圣器初级。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楚寻对龙影剑情感很深,但既然龙影剑毁了,那他的下一把武器,就一定要超过龙影剑,这便应了另一句老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楚寻便将马上完成的过程生生中断开来,他现在要冒险一试,凭借脑海中对铭图的记忆,看看能否自己刻画出一副铭图!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之极的尝试,因为怒江石柱上的铭图乃是前人刻画妥当,为胡万和楚嫣然回炉冶器的时候压根就无需楚寻操心什么,开炉起火,铭图便自行感应且发挥作用了。 现在,楚寻是要亲自刻画铭图,能否成功暂且不论,如果失败,下场会如何亦是不得而知。 也许,材料便会直接消失,甚至,对他钻研了十多年的冶器圣意,都会出现冲击。 毕竟以他的领悟来说,兵器便是朋友,如果铭图失败,他通过和已经成型的武器器魂沟通,应当是能够保住器魂不毁的。可若是失败了,那便证明他的领悟根本就是错的,兵器就是兵器,是用来杀人的冷血物件。 刻画铭图的过程十分漫长,尽管楚寻记忆力很强,但铭图繁奥之极,其中细微的一笔一划,都万万出不得差错。 半个时辰悄然溜走,然而楚寻只将铭图刻画出五分之一都不到,不过好在这期间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状况,这说明已经刻画出的那五分之一铭图,应该是与石柱上毫无差池的。 傍晚的微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这是一片位于城中的柳林,林子很小,统共也就一亩见方,不过这里胜在安静宁和,有利于楚寻全副心思的投入到冶器当中。 为了安静,话是这么说的,楚寻也是这么想的,但有过之前的几次事例,媚舞说什么也不让楚寻独处于他们的视线之外了。 所以,媚舞也跟了过来。这种情况倒是在楚寻的预料之中,他太了解媚舞了。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阮琳竟然也跟了过来。 相比于前者,楚寻还可以玩笑话撵媚舞离开,但不管阮琳之前怎样,人家现在也算是新加入的一员,楚寻着实是不太好意思轰撵。 “公子冶器为何如此繁琐,这是圈圈点点的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阮琳在一旁安静的看了很久,此刻见得楚寻稍稍缓神,忍不住问道。 碍于颜面,楚寻只好回答道:“铭图,这种东西你没见过也正常,据我估计九州大陆应该没几个人见过。” 阮琳哦了一声,旋即再度安静下来。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阮琳之前是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但自从她决定要追随寰风之后,整个人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变得端庄本分,甚至有时候还会流露出一点小女人的意味来。 当然了,说是爱情不太准确,毕竟寰风那边是个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到得最后,此女和寰风之间的关系,极有可能要变成悲哀的单相思。 想到这里,楚寻心中不免微微担心起来,他可生怕寰风一个不同意,这阮琳再性情大变,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如果真的那样,可就是更加悲哀了。 只是一丝丝的分神,铭图突然扭曲起来,一阵莫名的反馈传入楚寻脑海,让他心神大动。 实际上,向楚寻发出反馈的并非铭图,而是此刻冶器炉中已经形态初成的兵器。因为在此之前铭图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所以炉中的兵器也一直在安静的“待着”,但此刻由于楚寻的分神,铭图产生变化,炉中兵器自然而然就受到了波及,于是向楚寻发出了反馈。 就目前来说,他的冶器领悟还是正确的,因为把兵器当成朋友,所以器魂才会在第一时间传来反馈,告诫他要全神贯注。不过,这要是换成镜圆和公孙宇,相信器魂同样会传来反馈,虽然他们与楚寻的领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殊途同归,那便是三人都把兵器看做是一个活生生的货物,而非冷血工具。 有了这一次的警醒,楚寻便再也不敢分神,全副心思的投入到刻画铭图当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月已升起,月华清辉遍洒大地,使得整片柳林都笼罩在一片清冽光芒之中。 媚舞和阮琳都没有离开,媚舞的想法不用多说,就算熬到明天早上,不见到楚寻安然无恙的将兵器冶炼妥当,她便绝对不会离开。至于阮琳,想必她应该是觉得自己要为寰风办到且办好寰风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才一直留在这里。 对于这些,楚寻现在自然是没心思去思考,此刻他已经满头大汗,铭图刻画到后期开始越发复杂起来,他的脑子也越来越混乱,仿佛每一次刻画都存在着纰漏,让他拿捏不准。 冶器炉中兵器早已经成型了,仍然是一柄长剑,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器魂为何物,毕竟铭图尚未完成,虽然器魂早已经和楚寻建立起了感应,但具体是什么,反馈到楚寻的脑海中的,仍然只是一片模糊。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楚寻终于松了一口气,铭图的最后一笔轻轻落下,如果不出意外,这首次尝试将铭图加入冶器的过程,便算是成功了。 稍微等了一下,见得冶器炉和铭图都没有发生任何异状之后,楚寻已经彻底分放下心来。 “看来真的成功了!”楚寻面露喜色,旋即开始进行收尾工作,那便是将器魂按照自己的意愿形成轮廓,完成本相。 本着纪念龙影剑的心思,一开始楚寻想要再度选择龙属器魂,但后来转念一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务实一些才是正道,眼下他有已经将玄阴之气修炼的颇有小成,不出意外这将会是陪伴他很久的一种杀敌手段,所以选择器魂,应当是选择与玄阴之气向契合的才最实用。 然而什么东西才与玄阴之气契合呢? 索性直接凝聚一个魏总管的器魂出来吧,他老人家可是玄阴之气的创始人呢! 想到这里楚寻呵呵一笑,这自然是玩笑话,人家魏总管还活着呢,这么干着实有点像诅咒人家的意思。 思来想去,楚寻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器魂,到得最后,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半月之前的那场夜战。 张松溪催动的漫天金色雪花着实让他们吃了很大苦头,但抛开这些不谈,漫天的金色雪花也的确蔚为壮观,而且正好贴合极寒玄冰和金精铁玉的特质,不如便以此为魂,结束这次冶器! 既然做出决定,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楚寻重新凝神静气,脑海中浮现起当日的景象,经过数刻钟的琢磨打造,冶器炉终于是传来轰然大响,旋即一蓬金蓝加错的豪光冲天而起…… 211、战前的欢笑 几乎熬了一个晚上,楚寻沉浸在冶器当中感受还好些,媚舞和阮琳可就糟了秧了,枯燥乏味尚且不提,这两人呆在一起,尴尬才是最致命的。 见得楚寻终于冶器成功,两人同时欢呼一声,快步向楚寻走来。 金光漫彻四野,青蓝冰光亦是烁烁生辉,将这片不大的柳林映衬的光晕流离,好似不在人间。 须臾,光芒渐渐散去,楚寻的手中也已经多出了一柄三尺青锋,剑刃呈纯白之色,无需催动玄气,便有金蓝双重光芒盈盈流转,剑柄与剑身相接处,一片闪烁着请蓝光芒的金色雪花是为剑拖,此刻楚寻握剑而立,整个人都随着宝剑散发出一种冰寒夹带金锐的锋芒。 “终于成功了,公子,这柄剑是什么品阶?”媚舞笑逐颜开,问道。 “还有,叫什么名字呢。”阮琳也跟着问了一句。 然而楚寻并不作答,甚至仿佛连两人的话语都没有听到一般,他的脸上带着振奋和不可思议,只管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长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得出来,楚寻对这柄长剑是非常满意,媚舞和阮琳便不再打扰他,静静的呆在一旁,等着楚寻“苏醒”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楚寻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持剑斜挥,顿时便是一道金蓝光芒激射而出,金光锋锐,蓝芒森寒,所过之处树木石头登时被整齐切开,但却并不崩散,而是被那蓝芒冻住,仿佛安然无恙。 楚寻满意的笑了笑,旋即心念涌动将器魂催动而出。顿时,周遭寒意大起,低空中莫名便飘起了金色雪花,与当日在亟城之外的情景如出一辙。 当然了,此刻楚寻催动的金色雪花只是器魂而已,并没有那种神异的精神压制力,至于将来达到天河境后再用玄气催动是否能够达到那种程度,便得留着日后验证了。 将各方面都试验了一遍,楚寻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目光,讪笑一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们问公子这柄剑的品阶,还有名字。”媚舞说道。 闻言,楚寻皱眉沉思了会儿,名字叫什么暂时他还没想好,但品阶,却早已确定下来。 这把剑的品阶也正是让他如此欣喜的原因,虽然还未达到神器阶段,那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 毕竟,冶出这柄长剑只是用了一晚上不到的时间,比起神器出炉那漫长的冶器过程,这绝对可以称之为速成。 而且,品阶也是相当不低,如果楚寻感知没错,此剑,乃为半步神器! 要知道,一年多之前,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冶出龙影剑,而龙影剑只是圣器初级,距离今日的半步神器,可是足足差着四个品阶! 更何况,圣器和神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实乃天地之别。 就好比天河境巅峰和神海境,明明只差了一重境界,可其间的实力差距,称之为天堑鸿沟也不为过!当然了,像四剑奴这种特殊的存在须得抛开另谈,毕竟这世界上除了风火林山,再也没有其他的剑奴。 听得此剑竟是半步神器,媚舞几乎惊出声来,虽然她不是很懂冶器,但也知道,半步神器意味着什么,冶器异师当中,高等冶器异师乃是人数众多的存在,他们当中很多人并非没有能力,而是始终无法打造出一柄代表之作。 之前,楚寻便是高等冶器异师,而且,他和公孙宇也是九州大陆以最小年龄达到高等冶器异师的两个人物,如今,楚寻终于冶出了代表之作,从今夜开始,他在冶器领域便不再是高等名衔,而是进阶到了冶器准圣师的行列! 如果说冶器大比之时楚寻击败镜圆并不彻底,那么现在,他终于是彻底将镜圆赶超。因为,镜圆达到冶器准圣师的年龄,乃是二十一岁! 在九州冶器领域来说,成功冶炼出一柄圣器便能被认可为高等冶器异师,而拥有一柄超越圣器的代表作,便可被圈内认定冶器准圣师,至于荣膺真正的冶器圣师行列,那便需要两把以上的神器或者半步神器了。 当然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可能冶器领域中便会有好事之人将楚寻的半步神器和镜圆的金光宝杵拿出来做比较。估计很大一部分人都会说镜圆的金光宝杵乃是实打实的神器,就算放眼整个九州,那也是排的上属的存在。 当时,他们却一定会忽略一点,楚寻冶出的半步神器,只用了一晚上不到,而且全程没有其他人辅助。而镜圆,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但金光宝杵的出世,可是着实废了很大的周章,毕竟在过程中辅助镜圆的佛宗高人双手难数,尽管镜圆才是冶出金光宝杵的最大贡献者,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借助了一些外力。 至于青玄子,他冶出的御龙剑就更不用说了,实际上此剑除了器魂是他亲自注入,其他程序几乎都是由道宗大能全程接手,所以同为冶出神器的高等冶器异师,有人承认镜圆的准圣师地位,却没有承认青玄子。 今夜,可以说楚寻完成了一项对自己的突破,也改写了一项九州已知的冶器历史。 他,超越镜圆,成为了九州最年轻的冶器准圣师! “公子,你还没说这柄剑叫什么名字呢。”媚舞好像比楚寻还兴奋,站在一旁连胜催促。 楚寻想着自己超越镜圆,心里难免生出几分高兴,但转念一想不由又无奈起来,以公孙宇的冶器资质,想必不出五年,这家伙肯定便会破掉自己的记录,从而超越他和镜圆,摘得九州最年轻冶器准圣师的名衔。 陷入沉思中的楚寻压根就没听见媚舞说什么,直到媚舞喊了好几遍,这才清醒过来。 但清醒过来之后,这个问题却是让他十分头疼,对呀,叫什么呀…… 金冰剑?玄金剑?既要符合特性,又要霸气好听,真是太难了。 楚寻皱眉沉思好久,脑海里始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到得后来,他甚至突然理解了老姐为何要把回炉后的红白双剑叫做银月剑了…… 想来想去,楚寻几乎想破了脑袋,取出长剑拿在手中,细致端详良久,又凌空挥斩几下,在锋锐夹带森寒的啸声中,他终于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差不离的名字。 “有了,就叫寒啸剑吧。” 说罢,也不等媚舞和阮琳发表意见,楚寻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长身而去。 柳林中,两名女子面面相觑,低声道:“这……难道不显得有些敷衍么?” 冶出半步神器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兄弟们的耳朵,大家纷纷前来恭喜,毕竟,作为冶器异师,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圣器以上的门槛,而如今楚寻年纪轻轻便完成了这项壮举,着实是值得庆贺。 这样一来,压在兄弟们心中的郁燥之气便稍微减弱了一些,说明人逢喜事精神爽,终于还是有些道理。 第二天,二掌柜如期而至,带回来一些关于神剑峰的消息,也转述了楚嫣然带给楚寻的一些话语,至于顾盼兮,她则是托二掌柜捎给楚寻一封书信。 听得二掌柜说顾盼兮竟然把信笺交给他转达,楚寻登时就是脸色一黑,心道完了完了,呆货真是呆货,在神剑峰呆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二掌柜这家伙一丁点都靠不住么! “信拿来。”楚寻看着二掌柜那副“奸猾”的神色,没好气的说道:“您偷看了吧?” “胡扯!”二掌柜吹胡子瞪眼,道:“老子压根就不知道信里写的什么想没想我,我都想你了之类的肉麻话。” 众人先是一滞,旋即纷纷坏笑起来,纵使楚寻脸皮再厚,此刻也是登时红到了脖子根,心头再度暗道:“呆货呆货,平时没一句好话,这是抽的什么风,还正好抽到了二掌柜的手里!” 打开信笺扫了一眼,信上面压根就没有二掌柜说的内容,不过这一次到也不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反而是一幅长篇大论。 信中,顾盼兮事无巨细,将她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都说了一遍,今天做了什么梦,昨天穿了什么衣,自我感觉可美了,大掌柜都夸她好看,种种种种…… 楚寻一字不漏的仔细看着,心里面流淌过一丝丝甜蜜,就好像顾盼兮那俏生生的模样出现在眼前一般,仿佛正在抿着嘴冲着他美美的笑。 见得楚寻这幅模样,二掌柜便在后头嘿嘿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往后看,往后看,后面才是重点。” 闻言,楚寻心头一凛,看了二掌柜这货到底还是偷看了。 轻咳两声假装没听见,楚寻继续向下看去,最后一行,顾盼兮如是写道:“抱歉,我把你的信鸽养死了,为了表达歉意,本姑娘收你入赘如何?哈哈哈!” 这种话平时他俩没少开玩笑,今个儿收你入赘,明个纳你为妾,可当时,他们都是私下里带着暗示的闹着玩的,哪像今天这样,要知道,被二掌柜看见那就等于被全世界都看见,还有他那张破嘴,肯定想起来就会叨叨! “咳咳!别闹了,一封信而已,你们围着我干嘛!”楚寻赶紧岔开话题,正色道:“二掌柜已经来了,咱们也该办正事了,一个时辰准备饭食,待得酒足饭饱,横渡荒山直取龙骨城!” 212、传说 在漫无尽头的历史长河中,九州大陆曾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绝世强者,他们或是开宗立派,或是游历天下,总之无论怎样,都为后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财富。 大荒山连绵近万里,山中恶兽横行,据说还时常发生一些诡异事件。而那些诡异事件的发生,便是牵扯到一位上古时期的绝世强者。 很久很久以前,大荒山并不是一条荒凉的山脉,甚至将此地成为山灵水秀也不为过。自古以来,任何门派在选择开宗立派的场地时都会把目光描向奇山秀峰,这当然不仅是因为风景,更多的则是看中了山水间那浓郁的天地玄气。 那时的大荒山,叫做混元雄岭,这个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大荒山上的一个震世巨派。那个门派的名字,叫做“混元宗”! 据史料记载,混元宗在当时乃是独霸南地的巨型势力,此山有三分之二位于南地境内,另外三分之一更是接壤南蛮,甚至探入南蛮三千里,因此混元宗不仅雄霸南地,在南蛮境内亦是可以呼风唤雨。 这还只是针对它的地理位置而言,实际上放眼九州,混元宗也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如果要用一个鲜明易懂的例子来做比喻,那便是客栈与道宗合并,当时混元宗在九州的影响力便是这般。 能够掌管如此强大的超级门派,其扛鼎之人自然便是当世的绝巅强者。 此人号称混元圣主,一身修为已经臻至远超九州任何玄修的地步,据传闻,此人早已脱离神海之境,迈入了更高深渺茫的境界之中。 这是九州有史以来第一位有可能跨越神海的强者,但也正是因为实力过于强悍,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手段,因为没人敢和他叫板,也没人值得他亲自动手。 便是这样一个历史级宗门,便是这样一个历史级人物,他们的陨落,却远不如存在那般轰动。 陨落,只是在一夜之间,甚至,连大荒山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了荒凉。 没有人知道那天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当晚乌云异常厚重,雷声分外震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甚至在流传下来的记载当中,也只是寥寥数语:是夜,风惊雷动,乌云席地。次日,混元覆灭,雄岭荒凉…… 这便是史料中的记载,当时具体都有什么样的说法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但据流传下来的说法来看,有两点比较可信。 其一,天道茫茫,混元宗乃是毁于莫测天道。所谓天道难测,人力再强也终究无法胜天,所以这种说法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混元宗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其二,混元圣主窥探到了神海境之外的境界之后,曾秘密外探星河,他坐井观天的认为自己在九州大陆一家独大,到了“外面”也能呼风唤雨,然而实际上星河之外所存在的强者绝非混元圣主所能想象,因此引得超级强者降临九州,在一夜之间毁掉了混元宗莫大的基业和连绵万里的灵山秀水…… 楚寻的队伍行走在大荒山边缘地带,大荒山实在太过绵长,以他们那种速度,走了半天竟然还没能跨过边缘地带,真正进入荒山。 在进入大荒山地界后不久,亟城渺小的身影便已经遥不可见了,比起之前在两座城池之间的突袭推进,这里仿佛让人格外安心,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探查前路,不用再担心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伏兵和险境,因为就此地而言,根本不值得任何布防,也没人有能力在此地布防。 山间恶劣的地势暂且不提,便是连水源这种最基本的东西,现在都是一种奢侈品。不过好在根据地图来看再走三天应当就会出现水源,而楚寻储藏在须弥戒中的清水足够部队七天之用,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说到这里,须弥戒的功劳就不得不提了。在此之前,楚寻对须弥戒实在不太感冒,他觉得除了方便一些之外,压根没什么用处。但现在看来,用处是真大啊! 尽管,在装承了数以千斤计的清水之后须弥戒异常沉重,但对于他来说,终究还是可以承受的。用稍微劳苦一些换来兄弟们的“口粮”,无疑是相当划算的。 言归正传,且说楚寻等人行走于大荒山之中,闲来无事也不知是谁率先提起了关于大荒山的传说。这群护卫在没有加入楚月小筑之前都是江湖游散,所见所闻颇多,说着说着便越发的兴趣盎然起来,大家各自敞开话匣子,有的没的全都往外招呼。 楚寻二掌柜和三剑奴阮琳走在前头,听着兄弟们的话语,楚寻便也不由的和肃却等人讨论起来。 实际上关于这大荒山,他所了解的东西比护卫们详细的多,不仅因为他熟读九州正史野史,更因为此地,大掌柜曾亲自来过。 众做周知,大掌柜和青霄皇乃是九州玄修领域的顶峰,他们二人将修为臻至玄气永不枯竭的地步。在世人眼中那是所谓的神海境巅峰,但实际上,也已经隐隐超越了神海之境,只是接下来该往什么方向发展,便是强如他们,也不得而知。 而大荒山中流传了上千年的有关混元圣主的传说,对于他们便是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不只大掌柜,据说青霄皇都亲自探索过此山,而且楚寻相信,九州大陆神海大能有一号算一号,应该都在此山中进行过探索。然而实际上不止他们,诸多天河强者,乃至天河境以下的玄修们,有很多也来过此地,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莫大机缘。 只是,最终结果却令所有人失望,因为没有任何一人发现过关于混元圣主的丁点线索,当年叱咤风云的混元宗,也如同传说中那样,无迹可寻,人间蒸发。 “原本听着第一种说法,我感觉纯属扯淡,现在看来,和第二种相比还是第一种靠谱点。”听得楚寻说完,肃却撇嘴说道。 “这话别人说还行,你说恐怕……”楚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早就怀疑四剑奴是来自星河之外,如果说星河之外另有人族的说法在普通人眼里是为天方夜谭,那么在四剑奴眼里,则应该并不新鲜。 肃却愣一下,旋即解释道:“公子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不相信星河之外另有强者,我是说混元圣主如果真的那么强悍,甚至领悟到了神海境之上的境界,那他应该不是个蠢货吧,怎么可能去星河之外得罪人从而引得老巢覆灭?” 这么一说,的确有些道理。 “哎,不管了,反正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楚寻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因为他的好奇早就在大掌柜探索此地回归之后便得到了满足。 “公子此言差矣。”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却是阮琳,之前她始终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此刻突然开口,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 楚寻便不由的看向阮琳,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阮琳皱了皱眉头,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仿佛刚才那句说出之后,她便有些后悔了。 “阮琳姐但说无妨。”楚寻笑着说道。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这段时间以来阮琳尽管已经做出很大努力,心里却好像还是有着一丝自卑的隔阂,所以楚寻便一直这么称呼她,试图让她早日摆脱心里负担。 闻言,阮琳轻轻一笑,道:“那我就说了,在南地之中,关于这混元宗的传说有很多很多,其中最为广泛流传的一种便是混元圣主死后并非灰飞烟灭,而是因留恋生前伟绩迟迟不肯离开此地,每逢六月二十九,也就是当年混元宗覆灭的那天,他的圣魂便会出现在这大荒山中,寻找来此探索的有缘之人,传授其毕生绝技,大混元圣法!” “这小妮子,越说越离谱了。”二掌柜嘟囔一句,他可不信这些,什么混元圣主,什么混元宗,哪有那么强的人,最强的就是大掌柜,其他的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好使! 很显然,虽然大掌柜没死,但他死后也不可能留下所谓的圣魂啊! 阮琳咬了咬嘴唇,她现在属于敏感阶段,任何的话语都有可能让她多想。尽管二掌柜就是这幅德行,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却是难以避免。 楚寻见得阮琳神情便知她又开始自卑了,于是赶紧帮腔道:“要我说二掌柜您这就是目光短浅,大掌柜那么厉害他咋不突破到脉境呢,青妖百二可是说了,神海之上有脉境。” “嘿,我说你这小子,有能耐把刚才的话当着老大的面说一遍啊!” “嘿嘿,那可说不得。”楚寻讪笑着把气氛扭转回来,旋即再道:“不过话到这儿我也很好奇,所谓无风不起浪,阮琳姐说的这个传言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想必也是有过某些文章的,不知阮琳姐了不了解?” 听楚寻这么问了,阮琳本不想继续说,但又只好开口道:“我也只是听说的,据说南地曾有一个人际遇之下在大荒山深处遇到过混元圣主的圣魂,那时的他连玄修都不是,甚至很快就要被困死在这山脉之中,但从那之后,他不仅没有死,还一跃成为南地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这种说法更离谱,多半是某位南地大能为了博取眼球自己编造出来的,不过为了不伤及阮琳的面子,楚寻只好假装若有所思。然而,本想着敷衍一下赶紧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阮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楚寻大吃一惊! 只见阮琳好似回思了一会儿,旋即确定道:“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便是欧阳剑圣,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而且后来他的剑术也压过了这个传说的风头,所以慢慢的人们就遗忘了。对了,说起来你们在禹州城时没遇到他吗?” “……” 一时间,楚寻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213、云沉雨深浮掠影 “当然了,人们之所以会忘却这件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探索过大荒山了,甚至有些大能在这一住就是数年也没能遇到过混元圣主的圣魂,于是南地剑圣崛起于混元圣主的传承便开始显得有些荒唐,还有许多人认为他是在以此来博取眼球。 ..” 阮琳并没有发现楚寻的异样神色,仍然自顾自的说道。 说实话,楚寻原本也是这种想法,而且如果他没遇到过南地剑圣,没在徐麟那里得知南楚无极这几个字,他现在仍旧会保持这种想法。 但是,关键是他遇到了,也得知了南地剑圣的过往,这可就不同了! 如果说原本还不能确定,那么现在,楚寻几乎就可以断定,欧阳剑圣一定是遇到了星河之外的神秘事物,最起码,也是通过混元圣主接触到了某些不存在于九州大陆的东西! “难道,欧阳剑圣的绝学便是混元圣主传授给他的?”楚寻暗暗作想,心里面一片沸腾。 要知道,任何关于身世起源的线索都能让他振奋不已,更何况这次还是双重线索,此刻他心里觉得,如果有可能,征南结束后一定要到这里好好探索一番。 二掌柜和阮琳见得楚寻神情怪异,便纷纷惊讶起来,至于三剑奴,则是面色复杂,和徐麟对话的那天他们也在场,自然知道楚寻现在想的是什么。 “公子……怎么了?”阮琳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寻闻言这才惊醒过来,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的确遭遇过欧阳剑圣,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缘呢。” 在说有缘两字的时候,楚寻的语气明显出现一丝振奋和调侃,所谓冥冥天意便是如此,被三掌柜算计落得个征讨南地的苦差,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楚寻真就不想过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偶然遭遇甚至差点成为巨大阻碍的欧阳剑圣,竟然巧合的开启了他久寻无果的身世线索,虽然就目前来说并无大用,但终归是聊胜于无。 最起码,通过南楚无极那块雕牌和今天的听闻,他便是可以知道,原来神秘莫测的星河也并非无法触及,原来一切看似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有可能在身边发生。 肃却知道再说下去恐怕就又会牵扯到楚寻的身世了,那些事情他们现在不能说,为了避免尴尬,所以赶紧岔开了话题。 胡吹乱侃一气,发现楚寻明显不在同一个调调上,神色间色沉思越发凝重,肃却也只能讪讪闭嘴了。 不过楚寻并没有趁机询问他们,而是一个人苦苦的思索着,说实在的,他现在真想逼着三剑奴老实交代,但他不能那么做,肃却他们不说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把别人置于苦闷之中。 之后便是连番赶路了,三天之后楚寻等人终于进入了真正的大荒山范围之中,回首望去,南地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可见,映入视线当中的只有茫茫山野,且都是些险峻高峰。 这一日,天气不知怎么突然就恶劣起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恰好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当尴尬,竟连一片避雨的地方都难以寻找。 按理说行军途中遇到大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但此地山峰险峻异常,且少生树木,光秃秃的岩石被雨水侵湿后十分湿滑,纵使在场的都是玄修,一个不小心也可能跌落下去,摔得个粉身碎骨。 无奈之下,楚寻只能宣布众人在原地休息,好在这里相对平坦,地域也比较广阔,虽然暴露在大雨之中,总好过冒险赶路。 这种破天气让谁摊上谁都郁闷,楚寻等人也不例外,停下来后便各自休息,一时间也没心情交谈。 大雨如豆,下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转晴,反而越发激烈起来。雨滴从高空砸落,拍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声响,很快的,山峰间便弥漫起浓浓的水汽,如同大雾一般,使得视线能见之地极具缩减。 “看这架势,今天算是不会停了。”坤山仰头看着天空,低声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叹道:“何止今天,估计明天也不会好转。这山中多有毒物恶兽,恶兽倒是好说,毒物在雨后放晴之初肯定要出来吞吐气息,到时候便又要多出几分凶险。” 坤山亦是点头,不可否认的说道:“没错,而且咱们现在虽然入得大荒山范围,但实际还是边缘地界,如果深入进去的时候再遇到这种大雨,恐怕情况就更糟糕了。” 以两人的默契,楚寻自然知道坤山指的是什么,此地只在边缘,所以毒物还不是很多,雨停后吐出的毒气虽然影响行程,但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危险,但等到入得山脉深处,毒物扎堆吐毒的时候,山间恐怕就会行成瘴气了。 若是寻常山脉,瘴气到也不算什么,玄修以玄气护住身体快速穿行过去即可,但此刻连绵万里,瘴气一旦形成极有可能便是数里之遥,三剑奴阮琳二掌柜等人还好说,楚寻身拥皇天霸体问题应该也不大,但其他兄弟们的安全,可就不是那么保准了。 “唉,难怪辰王不在此地设防,不仅是因为地势险恶,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而且还是那句话,这只是边缘地带,再行深入,还指不定有什么阻碍呢。”肃却忍不住插嘴道。 “不爱来你就回去,谁逼你来了。”媚舞被大雨拍的心烦意乱,听得肃却抱怨便呛白起来。 肃却撇了撇嘴,冲着楚寻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句泼妇,然后偷偷指着媚舞嘿嘿坏笑。 要说这货还真是个乐天的性子,刚才还幽幽怨怨的,这一眨眼就嬉皮笑脸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情。 实际上楚寻也没比他好哪去,该愁的事儿太多了,如果始终把自己沉浸在愁思当中,那还不得愁死? 想起前几天肃却伙同二掌柜笑话顾盼兮写给他的那封信的事情,楚寻肚里的坏水便翻涌起来,趁肃却不注意,一个健步便向媚舞冲去,意图告密! 他们此刻的位置是一座险峰的顶端,这块区域大概有五百丈方圆,还是很宽敞的。之前楚寻是背对着险峰峭壁,面对众人,所以他并不能看到身后的景象。 当他窜向媚舞的时候,肃却竟没有向以往那样拦住他求饶,媚舞也没有兴致冲冲的等他告密,而且不止他俩,除了楚寻之外所有面对峭壁的人都呈现出一种极为凝重的神情…… 由于冲的太快,楚寻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异状,待得冲到媚舞身边,咧嘴笑道:“肃却刚才说你是泼妇,你这暴脾气不……” 话说一半,楚寻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只见媚舞美目圆睁,眼里满是震骇之色! 楚寻心头一惊,循着目光回头看去,只一眼,神色便瞬间和媚舞等人如出一辙,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只见,峭壁前方的浓雾中,一道身着金黑大袍的中年人凌空而立,他的眼中闪烁着苍凉深邃的目光,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威压,即便是时常跟随在大掌柜身边的楚寻等人,被这威压一震,也是根本无法开口! 当然了,令他们震惊的不只是这威压。要知道,此处的峭壁高达数百丈,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玄修能够凌空而立的,即便大掌柜和青霄皇亦是不行!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混元圣主圣魂吧!” 此刻,所有人都在心里呐喊着,但没有一人能够发生任何声音,连同二掌柜在内。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被那目光震慑的心神都有些恍惚了,那道人影才终于缓缓涣散,最后随着一记惊雷的闪烁,消失不见。 人影辅一消失,充斥在周遭的压力徒然消散,楚寻等人只觉得好像刚才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一下子被挪开了,纷纷喘出一口粗气。 对望一眼,目光皆是惊骇,二掌柜毕竟是众人中资格最老见识最多的,此刻他也是率先平复下来,说道:“看来……关于大荒山的传说是真的……” 众人默然点头,除了混元圣主,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有动机出现在这里。 “可是,刚才那分明像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啊。”媚舞惊叹道。 说来也是,方才众人出于震慑之中,谁都没有在意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圣魂不应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嘛,怎么会真实到那种地步,甚至楚寻清晰的记得,他第一眼看到人影的时候还看见了那人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打透…… 不过话又说话来,不管是不是混元圣主,此人能够凌数百丈高空保持悬浮,足见其修为何其恐怖,但拥有如此修为,怎么会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呢…… 心中存疑,楚寻便越发好奇起来,努力回思之下,他却再度惊骇起来。 因为,无论他如何回忆,此刻竟都无法想起那人的具体容貌!要知道,自人影出现至现在,时间不过十数息而已,况且当时那人的面貌清晰无比,可以说当时都有种烙印在脑海中的感觉,怎么这么点功夫,便丝毫都记不起,忘得个一干二净了呢! 转视其他人,发现大家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不解,不知为何,楚寻突然就心里一颤,隐约觉得此事绝非祥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也慢慢从惊骇中缓解出来,便三五成群的开始对此事探讨起来。而然楚寻他们几个首脑人物却没这个心思,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心里惴惴不安。 不知何时,雨势小了起来,原本应该持续很久的大雨顷刻之间便现出颓势,没过多久,更是直接雨后放晴,露出了太阳的光芒。 这样一来,楚寻等人的心里便更加发毛了,这大雨来的突兀走的奇怪,中间又夹杂着如此诡异之事,实在让人想不担忧都是不行。 然而这还不算完,正在楚寻忧心忡忡的时候,一只连羽毛都没有淋湿半根的信鸽却是飞到他的身前落下。要知道,刚才那雨势起码是覆盖了方圆数里的,而信鸽的速度绝不可能有这么快,但它连羽毛都没有被打湿,这又说明了什么! 强行收住心神,楚寻伸手将绑缚在信鸽腿上的信筒摘下,这只信鸽他认识,是当时在百里轻风那里互相留下的。 “百里大哥,他怎么突然给我写信?” 楚寻好奇的展开信笺,入眼处第一行便见:据探马回报,楚兄弟率领人马涉足大荒山脉,听为兄一句,眼下时值六月,此地决不可冒进,如有可能,速退…… 214、肃却的意思 信笺第一行字所传达的信息便如此沉重,足见百里轻风是何等的担忧。 .. 更可以看出,这大荒山之中的确是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说是凶险也不为过。 要知道,百里轻风久居南地,而且以他的谋略和见识对大荒山这种诡秘的所在不可能无动于衷,今天他信中的话,怕是百里轻风某些亲身经历后得到的教训也未可知。 楚寻脸色微沉,继续向下看去,后面的内容赫然便是百里轻风经历和听说过的一些东西。 将信笺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看完,楚寻的眉头就拧的更深了。据百里轻风信中所说,他曾在七年前带人探索过大荒山,那一次他们历经七天七夜深入到大荒山腹地,甚至还发现一些古遗迹的残垣断壁,可正当他们满心兴奋认为找到了混元宗旧址的时候,意外徒然发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变色,风卷云涌惊雷鸣动,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漂泊大雨便簌簌而落。 如果只是天势变化,也不至于给百里轻风那样的人物留下如此沉重的阴影,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才是让他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心中惊悸的原因。 且说大雨忽降,天地间顿时便昏暗所笼罩,那场雨有些奇怪,下雨时的雨声大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当时百里轻风身侧足足跟随了三十几个兄弟,但自从下雨开始,他便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至于别人能否听到他的呼喊,没人知道,也没办法确定。因为,大雨停止之后,百里轻风惊骇的发现,跟随他一起而来的兄弟们,已经一个不剩…… 如凭空消失,如人间蒸发,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能留下。 而且,当百里轻风回过神来思考为何自己安然无恙之时,诡异的事情便再度发生了。 在楚寻的认识当中,百里轻风无论情怀还是谋略,都属于人中龙凤的级别,除了玄修实力略低之外,这个人几乎完美。 然而楚寻并不知道,实际上百里轻风早在当时便已经是天河境中期的强者,但在那场大雨之后,他惊骇的发现,气海没有任何损毁,但他的玄气,却如同返回天地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只是玄气消失还好,但当他试图重新凝聚玄气的时候,却更加惊骇的发现,他的修为已经掉落到开玄初期! 从天河中期直接掉到开玄初期,那浑厚凝沉的玄气就仿佛被人生生抽离一般,虽然事后百里轻风通过苦修又达到了灵溪境界,但不得不说,那场经历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说句实在话,这也就是百里轻风,如果换成别人,估计大多数都会从此一蹶不振。毕竟,开玄到天河需要付出的努力太多太多,而且仅有努力也不够,若无机缘,许多玄修一辈子都有可能达不到那个高度。 但达到之后仅因为淋了场雨便又回到原点,这种巨大的打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 这是百里轻风以亲身经历来劝说楚寻,但信中除了他的经历之外,还有诸多活生生的例子,虽然与他的遭遇不尽相同,也不能排除是后人杜撰,但百里轻风既然在信中写了出来,那就说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信的。 楚寻看过之后将信笺传给其他人分看,他现在心情很是燥乱,说实话,早在决定进入大荒山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打探过关于此山的消息,也有很多人和他讲述过山中的传闻,但那时楚寻不信,因为他不信鬼神不信天,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已经死去成千上万年的人到现在还能作怪? 权当一个乐子,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如同当年大掌柜探索大荒山悻悻而归一样,对这山中的传说,已经毫不在意了。 可是,他们这才进山几天啊,甚至连山脉中心还没达到,就先遇见了难以解释的事情! 百里轻风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传来信笺,这让楚寻的心里,更加发毛。 平心而论,如果只是他自己,楚寻到也有点跃跃欲试的心理,毕竟混元圣主的传说太过神奇,虽然据百里轻风所说这种情况多半是凶险莫测,但不可否认,能够遇到混元圣主的圣魂便是机缘,而且这种几率实在太低,如果错过,弄不好就会抱憾终身。 毕竟,那可是万年前的绝世大能啊,那可是纵观九州历史唯一一位有可能涉及到神海之上的伟人! “没有兄弟们跟着,我倒是可以放手一搏,机缘通常伴随凶险,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是这个道理。但是,兄弟们的性命却更加重要,我不能以此为赌注,来寻找什么机缘。” 楚寻静静想着,此时雨后放晴,道道雄峰之间雾气升腾,一束彩虹横贯其中,颇有些渺然意味。 须臾,三剑奴等人也将信笺看罢,坤山走上前来,询问道:“公子如何打算?” “退,尽快离开此地。”楚寻思索片刻沉声说道。 “怎么能退呢!”肃却闻言立时走了过来,道:“这种机缘万载难遇,如果阮琳所说的传说是真的,那么欧阳剑圣在这里得到的妙法便是无上妙法,甚至比四字真经也不遑多让,如此大好时机,怎可平白错过!” 肃却的语气有些激动,这是可以理解的,当时在禹州城和欧阳剑圣交手的人是他,虽然最后他赢了,但欧阳剑圣的神通却不能否认。肃却心里自然知道他能够击败欧阳剑圣因为什么,所以他便更加惊异于欧阳剑圣的妙法。 正如他所说,如果阮琳说的传闻是真的,欧阳剑圣一开始连玄修都不是,得到混元圣主的传承之后突然跻身神海之列,那便更能说明大混元圣法的可怖之处。 不过,这倒不是他想撞撞机缘,而是他认为楚寻应该尝试一下。 “那也不行,再大的机缘也不能不顾危险,命若没了,一切都是枉然。”楚寻正色说道,实际上他本想说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但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毕竟兄弟们早已经表现出了誓死追随的忠诚,如果那么说了,他们恐怕就会觉得拖累了楚寻。 “二掌柜,您怎么认为?”肃却见楚寻语气坚定,便有向二掌柜争取意见。 二掌柜闻言沉思片刻,道:“委实机会难得,如果轻易放弃,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如此机缘。” 很显然,二掌柜的想法和肃却相同。肃却心中一喜,再度转视媚舞和阮琳。 后两者也是沉思少许,然而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想法。 最后便是坤山了,实际上坤山的想法也和肃却一样,唯一不同就是他不仅担心护卫们的安危,也担心楚寻的安危。 四剑奴相处时间很久,心里的默契非同一般,见坤山神色肃却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上前几步将他拉倒一旁,低声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公子早晚会触及到他的身世,以他的性格,你认为他会放弃么?” 坤山看他一眼,眉峰微微皱起,静待下文。 “你说,比起这里的凶险,寻找身世的路途是不是更加艰难莫测?” 坤山缓缓点头,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你再想,混元圣主就算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九州至强者而已,更何况还只是一届幽魂,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我等牺牲自己强行发动禁锢绝技,化解危险的几率难道很小么?” 肃却循循善诱的劝说着,坤山本就有此心思,经他几番开导,心里便彻底坚定下来。只要楚寻同意,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楚寻不同意,那他们就劝到楚寻同意。 在他们看来九州至高点绝不是楚寻的尽头,他将来还要踏上更加凶险的行程,步入更加难测的境地,多一份本领,便会多一份保障。 毕竟,四剑奴不可能永远跟随者楚寻,而且一旦踏出九州大陆,去到他们所见识过的浩瀚世界,凭他们的能力,面对许多凶险时很可能都无法为楚寻提供有力帮助。 要知道,神海之上有脉境,这一点四剑奴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他们先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便是存在着诸多脉境强者! 而他们,若是能将封印彻底打破,亦是四名脉境强者! 但是,脉境并不是神海之后的最强境界,也就是说在楚寻将来的行程中,即便四剑奴解除禁止恢复脉境修为,他们也不可能真正保证楚寻的安全,因为据四剑奴所知,楚寻的身世好像还涉及到脉境之上的超级强者! 关于这些,便是四剑奴所隐瞒的东西,而且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准备和楚寻明说,一是情况不允许,二是“上面”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让楚寻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实话,四剑奴对“上面”绝对是忠心耿耿的,但这并不影响楚寻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身世的事情自然不会明着告诉楚寻,但如果楚寻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蛛丝马迹,他们还是很愿意顺水推舟,帮他尽量少走一些弯路的。 如今,混元圣主便是一个契机。综合种种传言和事例,肃却有理由相信此人有肯能真正跨入过脉境,更相信他曾外探过星河,关于大混元圣法,肃却希望楚寻能够得到,因为这极有可能涉及到脉境的修炼,同时,也能够为楚寻添置一份保障。 不说在以后的人生经历中起到什么重要作用,单就眼前的形势而言,如果多出这么一份保障,面对危险时从容化为的机会,也就多了几分。 毕竟,他们的本质虽是脉境强者,但现在却只是一个天河巅峰的玄修而已。禁锢之力固然强大,但之所以称之为禁锢,便是因为无法随便发动,也就说是很可能在紧要关头,指望不上。 再然后就是强行发动禁锢之力了,而强行发动禁锢之力的后果就是寰风那样,他们倒不怕修为倒退,但他们害怕少了自己的护持之后,楚寻无法走出在这充满算计和阴谋的飘摇九州。 215、剧毒之地 三剑奴统一了意见,二掌柜和阮琳压根就没想过放弃这次机会,剩下的便是一年余名楚家护卫了,只要他们点头,相信楚寻便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兄弟们,我要宣布一件事情。”肃却提高声调,正色喊道。 原本因见到混元圣主魂魄而沸沸扬扬的人群立刻平静下来,因为他们很少见到肃却一本正经,他能这样,说明事情肯定很严重。 见得众人安静下来,肃却直涉正题,朗声道:“再往前走,不出五日便可进入大荒山深处了,那里面的凶险绝非你们能够想象,所谓的机缘,也不是谁都能够触碰,所以我需要大家慎重考虑,而后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原本楚寻还在担心肃却会煽动他们,现在看来却是想多了。虽然肃却极力劝说自己不要放弃这次机会,但在他眼里,这群兄弟同样很重要。 “大家仔细考虑,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们,大荒山深处存在着难以解释的东西,那是人力根本无法抗拒的存在。”楚寻上前两步,面对众人说道。 场中有安静转为沉默,很显然,楚寻和肃却的话浇灭了众人心里升腾的火焰,他们是想要碰碰机缘的,因为只要是个玄修,恐怕都难以抵抗这种诱惑,而且,诱惑的分量已经足够让人忽略掉先前的诡异和未知的凶险。 但现在,楚寻和肃却将凶险之处特别严谨的点了出来,这使得众人稍稍冷静,开始考虑性命和机缘之间的平衡点。 说实话,这群人没一个怕死的,否则也不会跟随楚寻这么久,但为了缥缈难测的机缘为堵上性命,值与不值才是最大问题。 “公子的意思呢?”护卫们想了很久,终于有人开口,是那个长的有些像胡万却比胡万好看不少的阮东风。 此人仗义豁达,修为也相对较高,天赋亦是出众,而且在没有加入楚家护卫之前便已经在江湖中颇有些侠义之名,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除了楚寻他们这些高层之外,阮东风便是护卫们的核心人物。 当然了,阮东风在护卫当中的地位并不与楚寻发生冲突,只是相对而言,阮东风能直接代表护卫们的心声而已。 楚寻看他一眼,道:“阮大哥,我的意思是现在就离开此地。” 闻言,阮东风点了点头,旋即再度和护卫们商议起来。对于这种场面,楚寻并不会多想,因为这件事和征讨南地无关,这不是畏战,而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命在谨慎考虑,乃也是人之常情。 风吹云涌,山野寂寂,过了好一会儿,阮东风好像统一了某种意见,回头冲楚寻抱拳说道:“既然公子想要离开,那大家伙便决定留下来了。” 这话说得有点气人,但阮东风自然不是为了气楚寻,他的语气中带着玩笑意味,实际想表达的意思却是,公子为我等安危考虑,我等也应该为公子考虑。 楚寻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理很是有些感动。说实话,即便真的撞见了机缘,落在谁的头上那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情,也许是楚寻,也许是阮东风,也许是其他人,这都无法预料。 但是,楚寻作为核心,三剑奴和二掌柜肯定会全力护持着他,相对来说如果真有机缘,落在他头上的可能性也就最大。同理,如果遇到凶险,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也最后可能是楚寻。 所以兄弟们的心意很明显,他们不愿意耽搁楚寻的机会,如果能够侥幸分一杯羹自然记好,如果不能,甚至因此而丧命,他们亦是无怨无悔。 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楚寻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且诚挚的做出承诺,道:“我楚寻在此立誓,此行如得重宝,共分之。如得玄功,共习之。如遇凶险,同进同退!” 话音落下,人群顿时响起应和之声:“同进同退!” 如此一来,大家的兴致便都被点燃起来,心里也充满了雄壮之情,仿佛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所畏惧,只要兄弟们同心齐力,必会乘风破浪登临彼岸。 楚寻放声大笑起来,笑罢大袖一挥,道:“兄弟们,随我进山取宝!” 底下又是一片应和之声,旋即一众人马再度启程,虽被大雨淋湿了衣物,但所有人的心里却都炙热难当,甚至隐隐开始期待遇见什么特殊状况。 就这样又走了三天,期间并无任何异状,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雨后瘴气,果然如坤山所料,随着行程的推进,瘴气也越发浓重起来。 到得现在,他们已经处于接近大荒山中心的地带了,比起之前的高峰险岭,这里地势相对平缓很多,随处可见的粗壮古木,俨然也是进入了原始老林的节奏。 也正是因为如此环境,瘴气才开始浓重起来。毕竟先前的险峰虽高,但却少生树木,在炽热阳光的照射下毒物们很难生存,准确的说应该是不适应,而在这种深山老林当中,许多枝繁叶茂数人围抱粗细的古树便能很好的遮蔽阳光,形成终年不见天日的阴寒之地,毒物最是喜欢寄居。 唰! 寒啸剑闪烁一蓬金碧交织的光芒,旋即便见一条手臂粗细的白纹大蛇从树干上掉落下来。那蛇生的很是怪异,头上竟然仗着三簇圆形肉瘤。 它是试图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之中攻击楚寻的,但熟料楚寻早已发现了它的存在,为等它所有动作,便已经一剑将其斩为两断。 从树干上掉落下来,已经断成两截的蛇身仍在兀自扭动,泛着绿的血水流淌出来,沾到野草上便冒出阵阵黑烟,显然毒性极强。 “大家小心着,这里的毒物无处不在,被咬上一口,吃饭可就不香了。”楚寻半开玩笑的提醒道,毕竟大家都是玄修,说的太谨慎好像瞧不起人似的。 不过不说也是不行,因为这里的毒物实在太多,多到让楚寻始料未及的地步。几乎只要眼睛扫过,便能发现一两只异种毒物,如这条毒蛇,实际上楚寻的没有刻意的提防,只是随便一看,便看到了隐藏在树叶茂密处,正丝丝吐信的它。 一路上所有人都遭受过毒物的攻击,好在大家都比较机敏,是以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到得这里,楚寻明显感觉毒物比之前一路上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多,好像翻了倍一样,弄不好已经进入某个毒巢之中。 “这里的毒物真是奇怪,我小时候经常跟父亲进山打猎,也都是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一名护卫用剑鞘压住一只赤红色的蟾蜍,好奇说道。 起初楚寻并没在意,但当他回头看去时,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倒不是他认出了那只赤红蟾蜍的来历,而是单纯的感受到某种不祥预感而已。 然而还未待他开口,便见那赤红蟾蜍突然爆炸,圆鼓鼓的腹中顿时喷出几道红雾,以剑鞘压着他的那名护卫登时便哀嚎一声,旋即从雾气触及到的小腿处开始,先是软甲,再是皮肉,最后骨骼,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成一滩腥臭难闻的血水! 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楚家护卫的装备可是相当不错的,软甲乃是以楚寻从辰王那里坑来的青龙藤编织,在编织之前还刻意以清油侵泡过,不仅极大的增加了软甲的韧性,同时也能够起到防燃,防腐蚀的作用。 但是,那赤红蟾蜍爆炸所产生的毒物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青龙藤软甲腐蚀化尽,其毒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根本就没时间悲伤,楚寻转身看向众人,脸色一沉,喝道:“大家都要提起一万分的精神,看到毒物之后千万不可随意触碰,能躲便躲,躲不了最好用玄气直接轰成齑粉。” 众人齐声应是,原本不是很谨慎的态度一下子收拾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草木皆兵的心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草木皆兵,不仅因为毒物的数量相当之多,更因为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存在,都有可能让一名固玄境玄修瞬间毙命。 这种情况,比起刀剑纵横的战场,都是惊险万分。 然而,楚寻话音刚落,耳后却突然传来风声。楚寻哪敢大意,头都不回,直接便是以寒啸剑在身后凝出一道冰墙。 随后只听咔咔声响,该是想要攻击楚寻的东西撞到冰墙后被寒啸剑自身的寒气和玄阴之气冻住,摔落在地碎成了冰晶。 楚寻这才回头看去,只见满地碎冰中所包裹的东西,正是先前被他斩为两断的蛇身的其中一段,而另一断,此刻正飞快的游动着,转眼消失在草丛之间。 轻轻呼了一口气,楚寻眉峰拧起,方才没有回头是担心毒物喷吐毒气渗透冰墙伤到自己的眼睛,现在看来虽然多虑了,但毒蛇的可怕生命力,也着实让他吃惊。 要知道,被冻成碎冰的那段可是头颅所在的那段,而逃走的那段则是带着尾巴的后半身,如此诡异的生物,端的是让人难以置信。 抬头向古林深处望去,高大的林木遮天蔽日,由于阳光无法渗透而显得异常阴翳。时不时便可以听见丝丝吐信之声,还有多足虫类的沙沙爬行之声,唯独没有鸟雀清鸣猛兽低吼。 这说明,此地俨然是一片鸟雀无法立足,猛兽不敢踏足的剧毒之地! 216、诡异突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就很是阴沉的古林便更加昏暗了几分,当残阳彻底坠落,视线可见之地,俨然已经不超过三尺。 在这种地方驻扎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趁夜赶路恐怕更加凶险,楚寻有些犯愁了,同时也开始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一时激动答应兄弟们的好意。 “如果徐麟在就好了,他作为欧阳剑圣的首席弟子,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或许连欧阳剑圣在这大荒山中遇到机缘的地点也能知晓,可比咱们这根据地图上的路线冒失行进稳妥多了。” 楚寻他们是按照前往龙骨城的路线行进的,怀着的是能撞上机缘最好,撞不上拉倒的心理。 肃却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清水,目前队伍暂停了前行,不管在不在此地扎营,一路上小心谨慎都殊为费神,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听得肃却言语,楚寻也深表赞同,只是当初与黑龙卫一战之后,回到禹州城楚寻便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徐麟已经离开了,四剑奴没想那么多,也就忽略了日后联系的方式。 如今他们身处深山老林,根本无法联系上徐麟,更何况,即便还在亟城,想要寻找徐麟也只能以人力的方式。 “怎么办,要不要在此扎营?”肃却掰了一块干膜分给楚寻,又问道。 楚寻接过囫囵吞了,道:“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此扎营了。不过你和坤山就得受点累了,在这种情况下玄气光幕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肃却点了点头,这一点不用楚寻说他也会去办。 “那我就去通知兄弟们了。”肃却转身离开,旋即将扎营的事情安排下去。 他们要做的工作很是繁琐,点火固然能够有效防止毒物靠近,但此地阴沉潮湿,根本就没有干柴可寻,砍伐树木自然也能生火,但却需要万分的小心谨慎,因为很多毒物体型极小,且特别擅长借助树木的伪装,所以说砍树也是个既苦又危险的差事。 忙活了好长时间,众人终于是打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地带,先以篝火将四周圈拢,而后再由坤山和肃却布下光幕,这才算是一个安全的营地。 兄弟们早已被毒物折腾的精疲力尽,看样子今晚上也不准备例行惯例胡吹乱侃了,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便准备休息。 楚寻也是累了一天,这一天的时间里他和三剑奴还有二掌柜阮琳始终打着万分的精神,毕竟他们的感知力要远超其他人,所以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 经过精心布置的营地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所以媚舞和二掌柜便也相继沉沉睡去,阮琳则是独自坐在一个角落不知想着什么。 “你说,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就看中寰风了呢。” 此刻楚寻正和肃却呆在一起,实际上他俩没事就凑合到一块,有正事的时候肃却能够给楚寻提供最好的意见,没正事儿的时候肃却和楚寻更会狗到一块儿,鼓捣着捉弄人的坏水儿。 见得楚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阮琳那里,肃却问了刚才的那句。 楚寻闻言转回头来,沉吟片刻,道:“有可能是寰风留手了吧。” “拉倒吧。”肃却果断否定,道:“你得知道,寰风的速度实际上是稍慢于阮琳的,而且寰风在和她对决的时候并没有发动禁锢之力,也就说是正常情况下,寰风顶多能和阮琳五五开。” “切,如你所说,当时并不是正常情况啊。阮林姐有伤在身的。”楚寻撇嘴说道。 “嘿,我说你这小子,这才几天啊,你话里话外的就向着她,一口一个阮林姐,我看你喊楚嫣然也没这么亲那,啊?我的大公子。”没人的时候肃却最是放荡,说话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没错,我看上她了,行吧?”楚寻知道肃却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于是主动把肃却的话头堵死。 闻言,肃却嘿嘿坏笑起来,道:“先叫姐后叫妹儿,叫来叫去叫媳妇儿。” 眼看楚寻要骂他,肃却便又话锋一转,道:“行了行了,咱俩对互相之间的套路都太熟悉了,不扯,说点正事,你倒是分析分析,为什么阮琳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一见钟情呗,在某个瞬间她被寰风折服了,于是就爱上寰风了,就这么简单。”说到这楚寻顿了一下,笑道:“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吧,你不总是说,媚舞当初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么。” “你还别说,弄不好真就是这么回事。想当年呀,媚舞见到我第一眼,她的眼睛就直了!”肃却好似陷入回忆当中,满脸的自得,又道:“当时,我能看上她?我就摇摇一指,我说你给我起开,起开听见没有?叫你起……” 然而肃却的牛叉还没吹完,却突然瞥见楚寻冲着自己坏笑,肃却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向媚舞瞄去,见得媚舞已经睡熟,这才反应过来,是楚寻这货在捉弄自己。 露出本质他也不嫌害臊,一点也不尴尬的贱笑两声,又道:“话说回来,你跟顾呆……什么个进展了?” “顾呆,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难听。”楚寻义正言辞的说着,似乎忘了是他先管人家叫呆货的。 “哈哈,你说就行,我说就不行,真是够护着的了。老实说,你俩是不是……”肃却再度贱笑起来。 楚寻瞅他一眼,没反应过来:“是啥?” 肃却伸出两只拇指对了对,眉眼一顿翻飞,道:“是不是这个了。” “滚滚滚,赶紧滚。”楚寻笑骂一句,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和坤山都去睡一会儿吧,这我看着。” “哈哈,岔开话题就是默认,你小子行啊,想当年我第一次的时候是十八岁,你比我……”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楚寻开始推他,这货太烦人,而且烦起人来没头没落。 “咳咳,说正经的,你能行吗?”肃却指了指光幕,实际上他早就困顿不堪了。 “一时半会儿没问题,毕竟这不是防范玄修,估计两个时辰吧,之后还得你们俩维持。”楚寻思考过后说道。 “那成,您就受累两个时辰,我和坤山先眯瞪一会儿。”肃却也不客气,但眼看着就要临走的时候,却又回头贱笑道:“我教个你法子,感觉累的时候就想想你俩嘿嘿的时候,保证……” “你可快滚吧!”楚寻狠狠揉了揉眉心,无奈吼道。 看着楚寻那副模样,肃却这才满意,哈哈大笑的走到坤山那里,也不知说了什么没溜儿的话,坤山登时就是一巴掌拍上脑袋,然后肃却才老实下去。 随后,坤山便和肃却相继睡去了。毕竟这一天里他们才是最劳累的,因为他们的防御手段最高超,所谓能者多劳便是这个道理。 阮琳不知何时也已经睡了,至此所有人都已经沉入梦乡,场中便开始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篝火噼啪燃着的声音,火光闪烁,映的光幕之外的林野中影影绰绰。 实际上楚寻也相当困顿,场中安静下来后困倦便更加难以遏制,幸好维持光幕需要时刻渡入玄气,否则估计他现在也已经睡着了。 不过即便没有睡着,他也是处于一种迷迷瞪瞪的状态,能够保持光幕不散已经不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寻感觉双眼皮都直往下沉,实在是有些困得狠了,便想着先把肃却那混球叫起来,让他顶班儿。 回头望向肃却休息的地方,楚寻刚准备轻唤几声,入眼处的场景,却使得他双眸骤紧。 只见,应该是肃却和坤山休息的地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心头大惊,困意顿时如潮水般退去,楚寻再度转视其他地方,原本三五扎顿的弟兄们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环视一圈,篝火仍在旺盛的燃着,光幕也未曾破碎,但所有的人,竟然都不知了去向! 这一刻,楚寻突然间想起百里轻风信中所描述的场景,只不过,后者是在雨中经历的这种场景,而楚寻则是在没有任何异常状况下,仅仅一个回头,便陷入了诡异当中。 “肃却!二掌柜!阮东风!”楚寻纵声呼喊,迫切希望能够听到回答。 然而,山野寂寂,夜风习习,除了自己的声音回荡开来,哪有半点回应。 “媚舞!阮琳姐!”不甘心的又喊了几句,情况依旧如此。楚寻瞬间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情况! 他想到过会遇见诡异的场景,也想到过有可能发生某些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他想不到一切的发生竟然如此悄无声息,以至于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得面对残酷的事实! “肯定是幻境,肯定是和巫罗结界一样的东西!这不是真的,只要我心智坚定,便能破除结界!”楚寻回想起绝玄狱中和赵武交手时的情况,闭起双眼,等待再睁开时能够出现惊喜。 然而,随着他双眼慢慢睁开缝隙,场中仍是毫无变化,该存在的,依旧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燥闷,楚寻仰天嘶吼起来。 吼声远远的回荡出去,似乎惊动了蛰伏在林间的毒物,一时间丝丝沙沙的声响起此彼伏,甚至好像还有一些庞然大物,正在蠢蠢欲动。 到得此时,楚寻哪里还有心情关注那些毒物,同生共死的兄弟们都莫名失踪了,犹如亲人一样的三剑奴和二掌柜也失踪了。先前胡万的影响还没有平复,紧接着他们又出现意外,一时间,楚寻内心几乎崩溃,无比的燥闷似乎要将他活活吞噬。 正在这时,林间忽然有人影闪动。 说闪动并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向着此地徐徐飘来…… 217、看不透! 见得人影,楚寻心头大喜,正处于极度燥闷的他下意识的希望朝着此地人来的人影是熟悉的面孔,然而,当他想要极力看清之时,林间却好似起了浓雾一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晰。 .. 心中焦急,楚寻便冲着人影喊了一句,声音空空荡荡的在树林间回荡起来,人影没有任何回答。 突然间,他想到了三日前大雨磅礴中的那一幕,越想看清便越是看不清,这和当日事后回想产生的感觉如出一辙! “莫非,又遇到混元圣主了!”楚寻不由低呼一声,不过他现在可没有获得际遇的心思,虽然自从第一次见到混元圣主的圣魂之后他便始终在心里期盼着在此偶遇,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越发临近的人影,他越生出一种仇视的感觉。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肃却他们害了!” 先入为主的想法此时已经将楚寻的思维牢牢占据,因为百里轻风信中的言语,他几乎在想到来者是混元圣主的那一刹那,便认定是后者以同样的手段将肃却等人残害。 这一次,林间出乎意料的传来了回应,声音古老而深邃,一如当日在大雨中楚寻所看到的眼神。 “无妄小辈,见到本尊还不速速跪拜!” 语气中带着怒意,与怒意同存的是无上威压。说句实话,楚寻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威压,即便大掌柜动怒之时也没有这般厉害,厉害到让人不由自主便想跪下认错,厉害到楚寻的心里,瞬间生出一种渺小如蝼蚁的感觉。 不过,他忍住了,与生俱来的强大意志使得他在双膝下弯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所谓威压,便是一个人的气场,无形无质,乃为心理震慑。 只要坚信自己不怕,那威压便无从谈起! “可恶,速将我的朋友的下落说出来!”楚寻高声呼喊,说心境彻底平复下来那是自欺欺人,所以需要用大吼大叫才为自己增添几分气势。 这是楚寻稚嫩的地方,实际上越是大喊大叫便越是会显露自己心里的恐惧,然而这也不能怪他,如果把混元圣主换成别人,即便青霄皇,楚寻都能从容对待。 但此人,乃是万年前的强者,出现在楚寻面前的,很有可能是他遗留万载的魂魄,魂魄的存在本就已经超出正常认知,更何况他的魂魄还如此逼真,说着声雷滚滚的话,散发着幽远磅礴的威压。 “你要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 话音未落,人影骤然加速,林间的浓雾似乎都随之一颤,紧接着楚寻眼前便花了一下,再清晰时,人影已经到得面前。 这是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之所以用伟岸来形容,乃是因为他的身上透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即便楚寻现在正将他仇视,但这种感觉还是无法避免的映入了楚寻的心门。 除却高大之外,此人的面容也第一次被楚寻真正看清。他的五官轮廓很是分明,棱是棱角是角,眉峰如刀、眸若繁星。此外,他还蓄着一缕短须,胡须是深黑色的,看起来气机勃发,好似正值中年。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撼的容貌。 楚寻见过俊逸如妖孽的镜圆,见过丑陋如恶鬼的赤魔子,也见过倾国倾城的阮琳,还有神秘之极的大掌柜。单论容貌,和他们相比此人真的没人特别明显的特征,轮廓分明者这世上在所多有,并不是什么罕见面相。 但是,不知为何,楚寻看着此人便有种看着浩瀚星河的感觉,仿佛穷极一生,也无法看透。 “本尊叫你跪下。”人影再度开口,语气冰冷中带着轻蔑。 楚寻抬头看他一眼,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两人靠的越近,他心里的惊骇便越大,此时面对面站着,他甚至从对方的气息中感受到了生命精气!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已经死了万年的人,怎么可能存有生命精气! 心中存疑且震骇难言,所以楚寻并忽略了前者的话语,一时间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匪夷所思。 见得楚寻失神,人影并没有怒火更盛,仿佛习惯了有人见到他之后的反应,稍稍将楚寻打量片刻,这才再度说道:“蝼蚁,本尊问你,你所修为何种功法?” 开口便是蝼蚁,这得是何等的自信。当然了,这世界上有很多自大之辈都喜欢将别人称之为蝼蚁,但此人不同,此人的气场中并没有那种感觉,蝼蚁二字从他口中说出,竟是丝毫无有违和之感。 仿佛,楚寻在他面前就是一只真正的蝼蚁,渺小而卑微,抬脚便可碾死。 哪怕,他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少年英杰。哪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客栈公子! 楚寻从失神中恢复出来,听得前者问话,心里便涌起一股怒意,喝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对我的朋友们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楚寻已经感受不到害怕,因为混元圣主的魂魄实在太过逼真,给他感觉已经由最初的“见鬼”变成了面对一个绝巅强者。 单纯的绝巅强者,纵使再来十个楚寻也不会害怕,这无关于修为和身份,乃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就如混元圣主的气场那般,他视众生如蝼蚁,而楚寻的骨子里则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 说是傲气其实并不是很准确,但那种感觉也无法用言语来确切容形。如果非要贴近一些来描述的话,就好像楚寻早还未出生之前就已经见惯了远超他们的超级强者,习惯了视强者如浮云的感觉。 当然了,这么说也只是一个相对贴切的形容。实际上究竟是何种感觉,就连楚寻自己也想不通。 总之,面对此人,他不怕了。甚至明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应该害怕,但现在也丝毫不怕了。 “三番五次顶撞本尊,你是活腻了么!”人影的话语似乎也在印证着他只是一个“人”,而非飘荡万载的“魂”。 他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感情色彩,且这种感情色彩很有一种当代强者的即视感。 “活腻了又怎样!”楚寻仰首直视,不避不让。 “活腻了,本尊就送你上路!”人影低喝一声,旋即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动作,楚寻周身便数瞬间充塞起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握住,想要生生捏死。 “本尊最后问一遍,你所修功法是为何物!”人影并没有立即痛下杀手,他似乎对楚寻的功法很感兴趣。 生死关头,楚寻反而冷静了几分,此人执着于他到底修习了什么功法,这很奇怪。结合之前百里轻风信中所说,他在遇到诡异情况之后修为倒退到开玄初期,但气海却并没有被废。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气海内的气息被吸取一空,甚至透支,连修为增长过程中所凝结的根基都被吸走。 如果是这样,那么此人的意图便应该是吸取楚寻气海中的玄气,但不知为何,他却好像有些忌惮。 当然,用好奇来形容也许会更合适一些。因为对方完全没理由对他有任何的忌惮之心。 “你是混元圣主吧?”冷静下来后楚寻的情绪不再波动,看待问题也更加理智,他想要搞清楚肃却等人的下落,就必须从此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人影的面部表情出现一瞬间错愕,似乎没有料到楚寻竟会突然有如此转变,片刻的错愕之后又出现些许傲然和愠怒,冷声道:“无妄小辈,既知晓本尊名号,为何还敢如此顶撞?” “顶撞?你以为你是谁,万年前的人而已,说到底,也只是一届游魂!”楚寻想要刻意激怒对方,虽然这有可能直接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但却无疑是套话的最好选择。因为对方若是始终保持平静,他套话的机会可就太渺茫了。 听得此言,人影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暴怒,反而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比的狂傲和不羁,那种感觉,就如同在对苍天宣战:茫茫天道又如何! 笑罢,人影开始绕有兴趣的重新将楚寻打量起来,片刻后,他开口说道:“在你看来,本尊只是万年前的一束游魂,但你可知道,只要本尊不想,便是连天道也奈我不得!” 好狂妄的口气,天道奈和不得,这得是有多大的底气才敢说出如此话语! “呵,天道奈和不了你,那你为什么不重整旗鼓,看着这穷山恶水,想必你的脑海里倒映出来的应该是当年的灵山秀水吧?”楚寻冷笑反问。 闻言,人影鼻翼猛抖了几下,楚寻这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当年的豪迈已成过眼云烟,虽然他一息尚存便是连天道都奈何不得,但想要重现昔日辉煌,却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唯一能的,便是通过某种秘法来聚集媒介,从而转化玄体重修体脉,如此,当可再度活成一个“人”的样子。 当然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不会跟楚寻说,而且即便说了楚寻也听不明白。他现在最想弄明白的是楚寻所修玄气到底是何物,为何一眼看去,气海之中竟然如冰封万里,犹如森煞魔气,甚至还存在着星星点点的域外气息! 218、灵魂 不搞清楚这小子体内到底是什么玄气,混元圣主便不敢贸然动手,他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果一旦吸取了无法兼容的玄气,很可能就会造成万年来所积累的一切,都功亏一篑的局面。 .. 当然,凡事有利弊,楚寻体内的异样玄气有可能将他送入万劫不复,同样有可能使得他一日千里迅速达成目标。 所以他才迟迟不对楚寻动手,他必须慎而重之,因为这对他来说乃是万分重要之事,也可以说是一场机缘或者厄难。 要知道,混元圣主如果能够确定楚寻体内的玄气到底是什么类型,他早就下手了。以他的手段,楚寻压根做不出任何抵抗,气海便会被直接吸取成空。 “你在挑战本宫的极限!”混元圣主声音冰冷,隐隐浮现出一丝杀机。 “那又怎样,你不就是想吸取我气海之中的玄气么,有本事的话,尽管来拿。”楚寻歪头挑衅,他是在赌,赌自己猜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果然,混元圣主听得此言之后先是面露诧异,旋即冷笑起来:“好,好一个聪明的少年,既然你知道,那为何不老实交代。” “我为什么要老实交代,如果你把我的朋友们的下落告诉我,也许我可以考虑以此作为交换。” 在混元圣主看来,这蝼蚁般的小辈越发放肆了,不过他也不傻,楚寻能够猜出事情的大概,必然是因为听说过某些传闻,既然如此,混元圣主索性也就不再隐藏,喝道:“你该是听说过本尊的事迹,本尊也不怕明着告诉你,你体内的玄气对本尊来说大有用处。而且,本尊也不是那种随意践踏生命之人,只要你老老实实服从命令,本尊自然会留你性命。” 似乎觉得说服力不够,混元圣主便又说道:“你得知道,留的性命在,一切都可以重来。因为本尊只是要你的玄气,并不会毁你气海。看你应该也是个大势力的核心弟子,天赋体脉应该属于上上层,今日失去玄气修为倒退,不出五年,便可修的回来。但你若冥顽不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楚寻闻言缓缓点头,露出一副认真思考之色。混元圣主见状暗喜,心道若是连一个区区小辈都摆不平,他也是枉为绝巅强者了。 然而,楚寻接下来的话却是气他半死,只见楚寻冷哼两声,笑道:“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你无非就是不敢下手而已。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答应我刚才提出的交易。都不行,那你就赶紧滚!” 滚? 混元圣主不管生前死后,还从来没有人赶在他面前说这个字! 鼻翼猛抖几下,混元圣主杀机毕露,一场造化固然诱人,但作为他这种曾经的王者,岂能忍受如此逆触。要知道,先前和楚寻说了那么多,都是他破天荒的头一次! “好,很好,既然你执意求死,那本尊就成全你!” 话音落下,也不见混元圣主如何作势,甚至楚寻压根就没看见混元圣主有丝毫动作,便是连嘴唇,都没有张合一下。 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坠入了虚无之中,那种感觉,就好像日月混淆,天地融化,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片混沌,目光所及,天旋地转星河倒转,仿佛世界末日。 一种强烈的生死危机浮上心头,准确的说应当是毁灭感,楚寻眉头大皱,他虽然知道这绝不是真正的天地崩陨,但却更知道,面对极有可能是九州历史第一人的功法,他压根就没有抵抗能力。 不过这也很好,毕竟他求的就是如此结果。 要么,从混元圣主的口中得知肃却等人的下落,然后以自己的玄气为代价交换他们的性命。要么,痛快一死! 总之,他绝不会屈服于混元圣主,为求苟活而出卖自己的意志。 “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本尊稍稍动念,你便会飞灰湮灭!” 混元圣主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此刻楚寻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事物,入眼处尽是虚无:“聒噪,本公子早已言明,要么答应我的交易,要么,趁早杀了我!” “不知好歹!”混元圣主也是个果断的性子,见楚寻如此强硬,他也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了。 楚寻徒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从神府中传来,所谓神府,乃是一个人的神识所在之地,用玄乎一点的话说就是灵魂寄居的地方。 在此之前,楚寻曾感受过几次神府受到伤害的感觉,一次是在巫罗结界中,杀戮使得他精神近乎崩溃,另一次是在不久前的亟城夜战中,金色雪花形成强大威压,差点直接震碎他的神府,换种方式形容就是湮灭他的灵魂。 可如今,混元圣主的功法却与先前种不太相同,这是一种直接伤害神府的感觉。如果将神府比喻成一座堡垒,那么前两种便属于敌人从外部施压,想要将神府整个摧毁,而不是针对藏在神府中的神识。 但混元圣主的功法却更像是生生破门而入,不在乎神府如何,直接想要碾碎楚寻的灵魂! 这种强大且诡异的攻击方式楚寻闻所未闻,要知道,气海被毁存在复原方法,看混元圣主的情况,肉体被毁应该也能重聚,但灵魂被毁,这个人可就彻底废了,绝对没有任何的转机可能! “能够死在这种强者的手中,我也算不冤枉了。” 如此想着,楚寻便放弃了根本就没起过任何作用的抵抗。实际上他说的是事实,比起混元圣主,赤魔子、朱佲、辰王、乃至三掌柜和青霄皇,也都只能算作小辈,假若死在他们手中,相信楚寻定会心有不甘。但死在此人手中,也真的是不冤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又也许是一个时辰。总之在楚寻静静等死的时候,不知名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咦。 旋即,楚寻只觉得虚无中升起一片金光,起初只是一丁点,慢慢的凝成一团,然后是一面,最后竟将整片虚无都充塞盈满,甚至还出现破开虚无重见天日的趋势! “这是什么!” 楚寻和混元圣主几乎异口同声,且语气都完全一致。不仅楚寻高不懂,连混元圣主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 要知道,他可是破坏过无数的神府,早已将寄居在神府之中的灵魂是怎么个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人,并非传闻中的三魂六魄,而是只有一条灵魂,灵魂散发神识为人提供感知能力,而感应能力的强弱则与灵魂直接挂钩,但并不是修为越强,灵魂就越强。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灵魂的强悍程度,也无法通过后天增补,更何况,像现在这种,灵魂竟然发动某种类似玄功的情况了! 弥留人世万余载,混元圣主的魂魄可谓强悍之极,可就在那金光升腾之时,他却感受到一种泫然欲灭的感觉,仿佛有一种莫名伟力,要将他镇压的魂飞魄散! “不好,是我大意了!”混元圣主惊呼一声,旋即迅速将侵入楚寻神府的灵魂攻击撤了出来。正如其说所,他的确是大意了。先前只感应到楚寻气海之中的玄气和体脉都非比寻常,但万万没有料到,这小子浑身上下,包括灵魂在内,竟都是如此的诡异莫测! 索性,混元圣主毕竟是曾经的超级强者,在发现情况有变之后灵魂虽然受到一定冲击,但还是及时的撤了出来,而他所受到的伤害,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身影似乎虚幻了几分,再也不复原本的如同“活人”般的真实。混元圣主诧异且惊骇的盯着楚寻,一时间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委实难以平复。 然而,和混元圣主相比,楚寻此刻却更加震骇。因为混元圣主魂魄的离去,所以他并不能看到楚寻神府之中的情况。但楚寻却能看见,而且看的异常清楚。 只见,那团金光迅速膨胀,在将混元圣主的魂魄驱除之后,势头虽然停止,但却并没有直接消失。反而是,逐渐凝聚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来! 神府存殿堂,这不仅是楚寻,相信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未曾听说过的事情。 金色的大殿闪烁着无上光芒,一道道神光也似的金芒耀眼之极,而随着金光越发强盛,楚寻灵魂先前所遭受到的伤害,也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平复着。 须臾之间,他已然神清目明,任何异常感觉,都不服存在。 砰! 金光骤然幻灭,在他彻底恢复正常的那一瞬间,神府关闭,里面的事物不复可见。 然而,就在神府彻底关闭的最后一刻,楚寻却好似隐约间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那面孔五官清秀,嘴角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邪魅,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大有深意。 他是谁?为何会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灵魂的模样么? 楚寻惊骇万分,因为他竟然见到了自己的灵魂…… 惊骇持续的时间很是短暂,可能是因为神府关闭的原因,楚寻生出了一种瞬间被拉回现实的感觉。凝神看去,只见混元圣主的圣魂比之前虚幻了不少,其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也不再那么强烈。 “你到底是谁!”混元圣主见得楚寻恢复如常,惊骇问道。 “我是谁?” 被他一问,楚寻也突然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惑当中。是啊,他到底是谁,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为何如此之多…… 给读者的话: 补昨天... 219、交易前的问题 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就连楚寻自己都无法回答。很显然,楚寻只是他的名字,是一个代号,混元圣主问的,是他的来历,他的身份。 客栈公子吗? 的确,这算是楚寻的一个身份,为什么要用算是来形容?因为在楚寻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并不是客栈给予,他之所以会生活在九州大陆,之所以会加入客栈,这一切的背后,恐怕已经和九州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关系。 混元圣主见楚寻面露迷惑,心里亦是跟着迷惑,他隐约觉得,今天遇到的这个小子身上藏着的秘密,如果被挖掘出来,恐怕就会牵扯到太多太多无法掌控的人或事,即便强绝如他,弄不好也得遭殃! 如此想着,混元圣主便不准备再逼迫下去,他的魂魄在这世间存留万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死而复生,求的不就是重见天日么。 如果只因为和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较劲便影响到自己的万年大计,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说实话,混元圣主再强,他所图的一切,也只是为了从新活过而已。 不是重回巅峰,只是普普通通的活着。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自知即便是最后得到成功,修为也将不复存在。但他还是向往,比起身怀绝世神通却只能在这荒山野岭的阴天暗夜出没,在阳光妩媚柳绿花明的世界中自由存在,显然更具诱惑力。 所以他不准备再和楚寻为难下去了,当然,所谓的不为难并不是放弃这有可能促使计划提前成功的绝佳资源,而是答应楚寻提出的交易,用肃却等人的下落来换取他气海中的秘密。 “小子,本尊答应你刚才说的。”混元圣主尽力表现的很是平静,他不能让楚寻看出自己的忌惮,否则极有可能两手空空,毕竟这小子很有些机灵。 被混元圣主的话打断思绪,楚寻从迷惑中缓解出来。他身上的秘密固然重要,但眼下该想的还是肃却等人的安危,没了他们,即便所有秘密都立刻展现在眼前,那又有什么可喜之处,少了本就不多的兄弟好友,这场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我体内的玄气为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楚寻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的藏掖,虽然他并不能保证混元圣主出尔反尔。 好在,混元圣主没有令他失望,毕竟是曾经的绝世强者,极度自傲的同时,也不屑于言而无信。 “他们就在此地,只是你看不见而已。”混元圣主平静说道,看表情和语气,并不像撒谎。 闻言,楚寻微微皱眉,他也想过这只是一个结界,不过不能确定,混元圣主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说此地被他布下了结界。 “是生是死,修为在否。”楚寻又问,只知道在此地没有任何意义,安危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 混元圣主没有说话,和先前一样,并不见任何作势,周围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其实用变化来形容并不是很准确,实际上场景还是这个场景,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只是空空荡荡的营地当中,众人的身影突然出现了而已。 此刻众人正在惊慌失措的围在自己跟前,嘴里喊得什么楚寻听不见,但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尊是在与你进行神识沟通,如果本尊刻意屏蔽,你便会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响,看不到周围的任何生命。而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本体则会保持着一种入定的状态,这便是他们焦急的原因。” 混元圣主见楚寻望向自己,便开口解释道。 听得此言,楚寻稍稍放心,通过大家的表情他也能够猜出一二,混元圣主再开口承认,那事实应该便是如此了。 “你没有吸取他们的玄气?”楚寻好奇问道,这没道理啊,不说二掌柜,即便是三剑奴也比自己强大的多,为何混元圣主的首选目标却是自己? “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体内存在魔刹之气,那三名背剑客气海之中存在即便是我也无法破除的禁锢,至于那名女子,她的玄气来源似乎与某种邪修功法类似,本尊不屑使用。” 这么一说,楚寻便豁然开朗了。二掌柜是魔刹之体,三剑奴体内封有禁止,阮琳曾是莲花宫的一员,混元圣主一一点出,可见此人并没有说谎,十分符合他们各自之间的状况。 点了点头,既然对方无意相欺,那楚寻也就没理由反悔。当然了,他若是执意反悔,混元圣主倒也不敢拿他怎样,只是他也奈何不得混元圣主,毕竟还有一千余名兄弟在此,混元圣主若是想对他们下手,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办到。 “我只有一个要求,将玄气贡献给你之后,你就不能再打其他人的主意。” 微微沉思片刻,混元圣主回道:“灵溪以下,对本尊无有丝毫用处。你不说,我也不会动他们,但本尊不想否认,如果没发生这些意外,稍后他们将会变成我混元宗遗迹中的一点装饰。”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尊就放过他们,但前提是,你得将你体内的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撤除。”混元圣主说道。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灵溪境之下的玄气不够深厚精练,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 “不对,我也只是固玄巅峰的修为,为何你……” “如果本尊猜得不错,你现在已经具备了越级战灵溪的实力吧?”混元圣主将楚寻的话语打断。 这个楚寻到不是很清楚,虽然一直以来他都能够凭借体脉和妙法来抗衡境界高于自己的对手,但能否力战灵溪,他无法自知。 毕竟,灵溪乃是玄修五大境界中的一个分水岭。开玄固玄只是针对玄气的稳固而已,但从固玄到灵溪,乃是一个巨大的量变,甚至说是无限接近质变都不为过。 所以楚寻也不能确定,不过听混元圣主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能行。 “你现在的气海之中,玄气实在太过怪异,明明量级达不到灵溪境的程度,但本尊能够感受得到,你已经具备了灵溪境的一切根基,因为什么没有突破,那便不得而知了。”混元圣主又道,对于楚寻,他现在也很好奇,所以不介意多浪费些口舌。 楚寻闻言沉思片刻,经过思考,他觉得应该是三体同体的原因,普通玄气、先天魔气、玄阴之气,这三种气息虽然能够融合,但却并非特别完美,这也是他始终无法自如操控先天魔气,和使用玄阴之气便会大幅度消耗普通玄气的原因。 换种简单明了的说法,楚寻现在怀疑他所修习的三种气息,虽然都在日益变强,但却并不能拧成一股绳,也就是固玄境的普通玄气,固玄境的先天魔气,固玄境的玄阴之气,这三种气息结合在一起威力肯定堪比灵溪境,但问题在于三气同体却不同根,暂时达不到“灵溪境驳杂气息”的程度。 这正是楚寻苦苦追寻的东西,只要能将三气彻底同体,那么距离发掘精纯玄气的秘密,估计也就不远了。 如此想着,楚寻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念头来。面前的这位,乃是万载前的绝世强者,他是九州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有可能接触到脉境的伟人,何不向他请教一番? “前辈在上,小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说着,楚寻便深深鞠了一躬,继而尴尬一笑,“呃……如前辈不弃,小子向冒昧问几个问题。” 混元圣主先是一愣,旋即也是笑了两声,道:“这小子浑身是秘密,变通的本事倒还不小。本尊曾屹立绝巅,整个九州都可俯瞰,岂能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本尊正好也有话想问你。” 楚寻闻言一喜,急忙说道:“前辈先问。” “何谓玄阴之气,何谓先天魔气?”混元圣主也不推辞,直接开口问道。 “说实话,这两种气息到底是怎么形成,我也解释不清楚,之所以会在我的气海中出现,一个是因为有人传给我修习法门,另一个则是被人强行植入了魔根,也就是先天魔气的根基。” “哦?”混元圣主面露诧异,旋即似明白了什么,点头道:“那好,那本尊再问你,你可曾去过星河之外?” 这次轮到楚寻诧异了,他不懂混元圣主为何会有此一问:“前辈如出此言?” “你是玄修,应该懂得气壁这一说法,你气海中的气壁,不是九州玄气能够铸就的。”混元圣主正色说道。 所谓气壁,便是武者在跨入玄修领域时气海初成时所产生的“容器”,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用来装载玄气的存在,也可以理解为气海的表层。 这是气壁存在的作用,不过,气壁却并不是一种实质性的东西。与玄气相同,也是一种类型虚无的东西,不经过转化,肉眼无法看见,只能感应的到。 楚寻自然知道气壁为何物,但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说法了,因为气壁这种东西属于与生俱来,武者跨入玄修领域要做的就是能够自如开合气壁,从而将玄气引入原先是封闭的气海之中。 这便是所谓的武者进阶玄修的关卡,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玄修,资格便是掌握气壁的开启方式。这也是体脉对于玄修异常重要的原因,因为体脉强悍者,对于自身任何一点的把控能力都要远超寻常体脉之人,所以就更容易掌握气壁的开合,也就更有机会成为玄修。 不过,就眼下的时代而言,他们已经不再将气壁称之为气壁了,楚寻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他阅读过大量的史籍。 现在混元圣主说他的气壁不是九州玄气能够铸就,这句话楚寻不懂,但他却知道,接下来要涉及的话题,很可能给予他重要线索! 220、交易 什么叫不是九州玄气能够铸就,难道气壁这种东西,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后天形成的么? 可如果真是这样,楚寻的气壁应该是符合九州特征的啊,因为自打他记事以来,他就始终生活在九州大陆之上。甚至一度认为,星河之外另有人族是好事者编出来哄骗小孩儿的呢。 “请年辈明示,九州玄气无法铸就,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寻拱手,诚色说道。 混元圣主看他两眼,微微蹙眉道:“你不懂?”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便又自顾自的说道:“不懂也正常,万年时间过去,想必九州玄修领域也在不断的发展精进,也许对于现在的玄修来说,气壁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听得此言,楚寻仍是一脸迷惑,混元圣主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毕竟万年可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时间,在这期间任何事物都会发生改变,玄修亦是如此。 只是,听混元圣主的意思,气壁在当时好像很重要的样子。结合当下,气壁无非就是一道屏障,如果可以选择,人们甚至希望气壁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因为它已经将不知多少人的玄修梦挡在了门外。 “按前辈的意思,气壁的存在好像对玄修至关重要?”楚寻问道。 “那是自然,气壁的质量将决定气海之中能够储存何种等级的玄气。”说着,混元圣主先后指向营地中的某个护卫和肃却,道:“譬如他,他的气壁便是由普通玄气铸成,所以他只能摄取九州玄气。而他,气壁则是由域外玄气铸成,不仅九州玄气能够从容摄取,域外玄气亦可兼容。” 闻言,楚寻猛然点头,如此说来,他便更能确定肃却等四剑奴乃是来自于域外星河。 “至于你,你的气壁是由什么等级的玄气形成,本尊亦是无法拿捏,这也是本尊迟迟不对你下手的原因。”混元圣主再度说道。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挺没心眼,但人都有感性的一面,混元圣主认为楚寻不会耍赖,所以也就选择了开诚布公。当然,如果楚寻最后还是耍赖了,混元圣主也不介意稍微付出些代价,给他点毁灭性的教训。 “原来如此。”楚寻缓缓点头,旋即再问道:“前辈,玄气的等级又是怎么划分的呢?” “这个并没有标准的划分界限,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明白而已。就好像万年之前的此地,玄气浓郁程度便远非其他地方能够比拟,但同处九州,还是比不过域外玄气。玄气的这个等级,好与坏,精与纯,只能自己感知。因为每一块地域受各种因素所限,玄气的质量程度都不尽相同。” 听得此言,楚寻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并非是某种特殊气息,甚至它们无处不在,只是因气壁的原因,并非每个人都能感知而已。 当然了,法门也是一大阻碍。 和混元圣主聊到这里,楚寻可谓豁然开朗,一直困扰着他的疑惑也找到了突破点。九州玄修无法感知摄取精纯玄气,归根结底最大的症结乃是出在气壁这一点上。 而按照混元圣主的说法,楚寻的气壁不是九州玄气能够铸成,这也侧面解释了他为何能够从容转化精纯、炫音、先天魔气三种高等级玄气,毕竟,混元圣主可是说了,九州玄气比不上域外玄气,所以楚寻自然就能够从容吸收。 “听前辈一席话,小子受用不尽。”楚寻再度拱手道谢,旋即正色道:“玄阴之气具有封冻玄气的效果,先天魔气则是能够腐蚀玄气防护,前辈在摄取我气海之中的玄气之时,万务小心谨慎。” “无妨,域外玄气本尊且用的,更何况区区九州玄气。本尊担心的是你气海之中存在更加霸道的特殊玄气,如果那样,可就麻烦了。” 说完,混元圣主便做出尝试,只见他并出两指遥遥点向楚寻气海,随后念唱口诀,开始施法。 施法持续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楚寻只感觉好像有一个小锤子在捶打着自己的气海那般,准确的说应该是捶打气壁,但到得最后,小锤子也是没能锤破气壁。 “不行,铸成你气壁的玄气,比本尊想象中还要强悍,恐怕已经涉及到远不可想象的域外之地,本尊所能够掌控的玄气,等级不够破除你的气壁。”混元圣主面露惊讶,正色说道。 楚寻则更是吃惊,混元圣主的意思很明显,他去过域外星河,也在那里掌握了某种高于九州玄气的玄气,但即便如此,依旧比不上铸成楚寻气壁的玄气,而且,按他的说法,楚寻的本源应该是在遥远到人力无法想象的地方。 “那我该怎么做?”楚寻问道。 闻言,混元圣主便又惊讶了几分,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换成普通人,这种结局岂不正好,自己的玄气也不用被摄取了,还不算是失信。 但这小子却主动来问方法,真的是难能可贵。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本尊在考虑要不要便宜了你小子。”混元圣主笑道。 什么意思? 楚寻皱眉,疑惑问道:“前辈所言何意,是我把玄气贡献给你,怎么会便宜到我呢?” “哈哈,玩笑话而已。”混元圣主笑罢,正色道:“小子,本尊想要和你好好谈一件事情。” 见得混元圣主如此郑重,楚寻便也提起十分的精神,拱手道:“前辈请讲。” “本尊这里有一套修习法门,能够让你强行感知到九州大陆上最高级的玄气,当然了,本尊也不想瞒你,即便不用这套法门,以你的气壁和体脉,感知高等玄气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你现在的气壁,就好像落满了尘埃,而这尘埃,便是九州的低等玄气。尘埃影响了你的气壁的感知能力,使得你无法主动摄取存在于九州之中的高等玄气。但我发现你的气壁已经在逐渐还原,甚至好像还受到过某种刺激,可能这是你所谓的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的功劳,也可能是你另有际遇,总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便气壁之上的尘埃,便可尽数散去。” 混元圣主说完,楚寻猛地一惊,他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受到青妖百二发出的精纯玄气的刺激从而跨入固玄境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的气壁应该就是在那时“抖落”了灰尘,开始渐露光芒。 “本尊很欣赏你小子,所以有些话便要说在前面。如果你接受了我的修习法门,你的修为便会退回到开玄初期。而且,即便你不使用本尊的修习法门,你也早晚能够感应到高等玄气,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混元圣主开诚布公,无有丝毫隐瞒。 楚寻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指望能从您那得到什么,说实话,这都是意外惊喜,自然不会变卦。” “决定了?要知道,你将玄气贡献给我之后,你的修为可是会退回原点的,想想你一路上修行的艰辛,你可要慎重决定。”到得现在,混元圣主是真的很中意楚寻,如果他还是当年的混元宗主,恐怕想尽办法也得收楚寻为徒。 但现在不行了,且不说他只是一届游魂,如果他收了楚寻当徒弟,那还怎么冲徒弟下手。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宝贵资源啊。 “其实也没什么艰辛的,无非枯燥一些而已。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楚寻仍不犹豫。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运转摄取玄气的法门,任由玄气自如出入气海。”混元圣主指示道。 楚寻照做,盘坐于地呼吸吐纳,开始运转起了固玄境的修习法门。 随着丝丝缕缕的天地玄气摄入体内,一股子强劲无比的异样气息同时跟了进来,这股气息辅一进入楚寻气海,便使得他心头大震,因为这气息对他来说记忆太深刻了,几乎和从青妖百二那里感受到的精纯玄气如出一辙! 惊讶归惊讶,但现在毕竟不是随便说话的时候,他得先配合混元圣主,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不迟。 从开玄至固玄巅峰,虽然楚寻仅用了不到两年,这是远超常人的速度,但此刻玄气流走的速度,却更加迅速,以至于楚寻还没真正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气海便已经空空荡荡了。 呼。 混元圣主吐出一口气,环臂收功,重新看向楚寻。 “完了?”楚寻尝试着催动玄气。 点了点头,混元圣主道:“你现在已经回归到开玄境的境界了,不过,你气海之中那所谓的魔根,倒让本尊很意外,即便是我,也没能撼动它的根本。” 对于这一点,楚寻倒并不感觉意外。人家赤魔子早就说了,如果没有他亲自动手,谁也无法解除这颗魔根。玄阴之气固然能够有效控制魔根,但想要根治,也是不可能。 “看来赤魔子还有些真本事。” 心里暗想的同时,混元圣主再度开口:“本尊要的已经得到,现在你时候给予你应得的了。” “仔细听好,这部功法的名字,叫做大混元圣法!” 221、双赢 大混元圣法! 这几个字一出口,楚寻心头着实震骇了一下。万载以来,无数玄修前赴后继的赶至此地,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大混元圣法么! 那号称九州有史最强者的绝技,此刻竟要传授到自己手中? 他感觉这一切都点难以置信,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是这个道理。 所有的厄难往往伴随着苦尽甘来,而所有的好处背后又大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现在,情况刚好调转,混元圣主已经在楚寻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接下来,他给与楚寻的,便是苦后,真正的“甘甜”! 楚寻深深将腰躬下,正色道:“前辈大恩,楚寻没齿难忘,习得此法,定当发扬光大。” “发扬光大?”混元圣主大感意外,同时急忙制止,道:“万万不可,本尊教给你之后你便得烂到肚子里,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闻言,楚寻便又有些诧异了。这是为何,他不是已经把大混元圣法传给欧阳剑圣了么,而且欧阳剑圣从此开创剑宗,在南地创下赫赫威名,将剑道提升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难道没经过混元圣主同意,属于背地里的勾当? “啊?那欧阳剑圣……” “欧阳剑圣?何许人也?”混元圣主也很是意外,哪跟哪儿啊这是,欧阳剑圣算哪根葱,说得好像认识自己一般。 “不是您点拨的欧阳剑圣,他才能平步青云的么?”楚寻问道。 混元圣主摇了摇头,道:“没听过这号人,而且,你是第一个有缘得本尊传承的人。” 第一个?那欧阳剑圣的际遇是从何而来…… “对了,前辈,那你听没听过南楚无极?”楚寻突然想到这个关键词。 “南楚无极!” 听见这四个字,混元圣主的脸色徒然大变,不是诧异,不是惊讶,而是怕,真正的恐惧,甚至后怕! 见到混元圣主这幅表情,楚寻就更加不解了,难道这大荒山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位上古大能的圣魂,而且是混元圣主的天敌? “你,从哪听到这四个字的?”混元圣主沉声问道,脸色很不好看。 “从欧阳剑圣的弟子那里。”楚寻如实作答。 “那位欧阳剑圣,现在何处?”混元圣主又问,语气里隐约浮现一丝杀机。 “已经死了,是死在他的手中。”楚寻回身指向肃却,此刻肃却等人仍在对着自己呼喊,喊得什么还是听不到。 混元圣主循着楚寻所指看向肃却,打量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此人气海中的禁锢若能破除,想必实力绝非眼前的天河,甚至和本尊,都能过上几招。” 啥?! 肃却能和号称九州有史最强的混元圣主过上几招?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寻大感错愕,当然了,他并不知道四剑奴的真正实力乃是脉境强者,不止肃却,任何一人若能破除禁锢,都有着与混元圣主一战的能力。 “先不说这些,关于南楚无极,你还知道些什么?”混元圣主又问,显然他对南楚无极这四个字,极为重视。 摇了摇头,楚寻表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了。 见状,混元圣主似乎松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又道:“切记,如果在遇到和南楚无极有关的人,万不可提及本尊的圣魂存在此地。” 这句话的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充满了惊忧和郑重的叮嘱,以至于楚寻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此刻的混元圣主,不再是那个绝世强者,而是一个做错事的小贼,生怕事主找到自己…… 很明显这是人家的隐私,楚寻不便多问,所以只能正色承诺下来。 见得楚寻答应,混元圣主这才按下心来,旋即自顾自的恨恨说道:“南楚无极,南楚无极,没想到九州大陆,竟然存在无极剑宗的传人!” “无极剑宗?”楚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没错,一个超级宗门,不是你能够理解的存在。当年,本尊便是毁在了他们的手中!”混元圣主面露愤恨,咬牙说道。 说实话,关于那段往事,楚寻十分好奇,但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追问下去,追问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唐突。 最终,他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好奇,讨人嫌的事儿他没少干,但他能分得清轻重。 “算了,不说此事。本尊现在便将大混元圣法传授与你。”果然,混元圣主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好!”楚寻重重点头,旋即凝神以待。 随后便是洋洋洒洒艰涩莫名的长篇大论,讲过一遍,混元圣主似是怕楚寻记不住,便又用先前那种方式传入了他的神府当中。这一次没有任何攻击欲望,所有神秘金光也没有出现,直到混元圣主平稳的将功法烙印在楚寻灵魂深处,这才作罢。 烙印在灵魂之中,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此之前楚寻从未感受过。 相比于自己领悟,这种方式无疑是省时省力且最为稳妥的,因为自己领悟终归有可能存在纰漏和差池,而这种方式,则相当于直接把混元圣主的领悟渡给了楚寻,让他瞬间便完全掌握了大混元圣法的种种妙处。 原来,这大混元圣法并非是某种功法圣法,而是一部修行圣法,以此法门,能够杂糅任何玄气,能够以五倍速度飞速运转周天,能够将修行极限提升至体脉极限的两倍! 拥有如此圣法,楚寻何愁修为退回开玄! 说实话,大混元圣法固然精妙,但如果只是如此,也不至于让楚寻如此振奋。但是,要知道的是他的皇天霸体本就强悍无比,能够以数倍于常人的方式修行,如今再辅以大混元圣法,修行速度将会提升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真是想想都令人振奋! 振奋的同时,楚寻心里也生出一些感激,因为他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大混元圣法带给自己的好处。相对来说,修为倒退回开玄境只是暂时的,因为早晚有一天他都能修回来,更何况有此圣法,重回固玄巅峰的速度也绝不会慢了。 而且,这对于他以后的修行都有着莫大好处,往长远来看,他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获得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因此,楚寻便很是好奇自己的玄气能够为混元圣主提供什么帮助,如果助益同样很大,他便可安心,但如果助益没有混元圣主想象中那么大,他便得想些办法,争取将其中的差距尽量弥补。 “前辈,我的玄气对您来说起到帮助了吗?”想到这里,楚寻便直接问了出来。 混元圣主闻言点头,道:“跟我想象中的效果相差不多,因你的气壁异常强大,所以你的玄气虽然只是普通玄气和所谓的玄阴之气先天魔气,但对我来说,比起从其他人那里吸取来的玄气,效果还是要翻了几倍。” “那距离您大功告成还有多远呢?”听得此言,楚寻便稍感心安,于是又问道。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出意外,一千年左右当可大功告成。”说到这里,混元圣主顿了一下,笑道:“前提是你千万别把大混元圣法宣扬出去,否则谁还会来此山中寻求机缘。”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楚寻豁然开朗,难怪混元圣主在听说他要把大混元圣法发扬光大之后连忙阻止,原来他是想通过此法来充当有诱饵,吊着玄修送上门来…… “这种做法有点损啊。”楚寻暗自腹诽,便婉转说道:“前辈,如果以后遇到合适的人选,您还是多少留点余地吧,毕竟谁都不容易,您说是不是。” “唉,如果有其他办法,本尊又何尝愿意如此行事,不过你放心好了,被本尊吸取过玄气的人,气壁都会受到一定影响甚至加强,这对于他们之后的修行,也能起到一定帮助。” 这么一说,楚寻便放心了,修为倒退是暂时性的,气壁加强却是永久性的,虽然暂时看出来任何好处,但等他将精纯玄气的摄取法门研究出来,那些人便可和自己一样,苦尽甘来了。 “好了,你这里已经没事了,接下来本尊便要吸取他们的玄气了。”混元圣主指了指楚家护卫们,平静说道。 一听这个,楚寻登时大惊,赶紧阻止道:“前辈等等,能不能给小子一个面子,别对他们下手。” “哦?”混元圣主很是意外,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在吸取玄气之后会为“受害者”加强气壁,而且楚寻应该也明白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怎么又跳出来阻止呢。 似是看出了混元圣主的心思,楚寻急忙解释道:“我们接下来将会面对很多恶战,事关生死,如果这时候没了玄气,他们必然凶多吉少。” “那你呢,你不怕?”混元圣主好奇问道。实际上他也能看出来,楚寻等人进山的目的并非完全为了寻找机缘,而是有种想要跨过大荒山的意图。 “我和他们不一样,说句不害臊的话,就算我是神海强者,那几位也会对我百般看护,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但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只是小卒子,生死,也不被人看的那么重。而且,我这不是和您交换的么,言出必行岂能反悔。”楚寻话语之中略带感伤,他说的事实,肃却等人固然也很珍惜兄弟们的性命,但在最紧要的关头,和楚寻比起来,相信在肃却等人的心中,牺牲几名护卫,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这群人对本尊来说加一起也比不过你提供的玄气质量,但亦是一笔宝贵财富,你让本尊凭白放弃,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了。”混元圣主皱眉说道。 说的也是,人家把大混元圣法传授给自己都仁至义尽了,若在求别的,恐怕就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意思了。 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遭到毒手”啊,楚寻灵机一动,道:“前辈容我些时日,我在这里保证,以后小子必定会不断的提供更多且质量更好的玄修给您。” 这一刻,他想到了辰王和妖族,以后有一号算一号,若落在楚寻和客栈的手里,就都把他们送到这儿来! 222、龙骨城前 虽然这是一场交易,但混元圣主对楚寻明显是另眼相看,尽管不能排除他有所图谋,但归根结底,楚寻得到的好处还是要远远大于失去的东西。 .. 所以他便想到了妖族和辰王,妖族倒还好说,它们侵犯九州,残害百姓,杀了也就杀了。但辰王不一样,当然了,这个辰王指的并非辰王一人,而是辰王在南地的顽固势力。 说他不一样,不一样的点便在于大家都是九州子民,纵发生战争,也只是立场相悖,说到底他们终归还是同源,若尽数杀了,恐怕有失人道。 但不杀又当如何,难不成尽数关入大狱之中? 这显然不是一个稳妥的处理方式,而且在皇庭看来辰王乃是叛逆大罪,跟随他的人都要同罪视之,不仅要斩首,便是连九族也难逃一劫。 楚寻认为,皇庭为了立威而严惩叛逆者不能算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但却十分残忍。毕竟牵连九族兹事体大,动辄就是成千上万的性命,可那些人,难道在本质上真的有罪么? 所以他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如果事情顺利,成功攻克龙骨城俘获辰王诸部,不如就送到这大荒山中,让混元圣主吸取了他们的玄气,但不帮他们加强气壁,只把罪魁祸首和一些罪恶深重的要犯处决,这样才比较合理。 当然了,这只是楚寻脑袋一热的想法,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他并没有想到,而且能否说动青霄皇执行此法亦不能确定。 不过无所谓,反正青霄皇也管不了客栈,而楚寻也早就打定主意不再卖皇庭面子。皇庭拿住的人皇庭自己处置,落在他手里的人,那便由他处置,谁也别干涉谁就成了。 将这一说法说给混元圣主,后者听罢沉思片刻,实际上他虽然对楚寻另眼相看,但却并不是彻底信任。在这大荒山中乃是混元圣主的地盘,但出了此地,他还上哪找楚寻去。 更何况,他也出不了大荒山,否则早就出去了,外面可是遍地玄修,能出去的话,何必在这里苦苦等待。 见到混元圣主犹豫,楚寻便又加重了筹码,他郑重承诺,等到将来自己接手客栈的那一天,但凡为恶者落到他的手中,便都会送往大荒山交给混元圣主处置,而且混元圣主若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他也会尽量帮忙完成。 思虑片刻,混元圣主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一千余名玄修对他来说称得上是一笔宝贵资源,但毕竟都只是普通固玄修士,也算不得多么无法舍弃。 毕竟一千名普通固玄修士也比不过百名天河强者,而且楚寻说的很有道理,客栈出手惩戒的都是一些身怀大能的恶人,大能的玄气质量和普通玄修比起来,孰优孰劣也是无需多提了。 用来形容各行各业,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如果混元圣主答应楚寻的请求,他以后的境况便会是这样,而且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以后就有了稳定的玄气来源,不必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运气之中。 数万年来,大荒山中的传说已经越发渺茫,经过历代的探索,此地不仅不再被人视作寻宝之地,甚至还很有些臭名昭著的意味。近百年来,混元圣主遇到玄修的情况也是越发稀少,所以楚寻说的,值得他认真考虑。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楚寻言而有信的前提下,而混元圣主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你小子若敢欺我,本尊拼的圣魂破灭,也要将你诛杀。”混元圣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一句,经过深思熟虑,他已经做出决定,那就是同意楚寻的请求。 楚寻闻言大喜,当即保证绝不违背承诺。 随后,楚寻又和混元圣主约定好了以后的“接头”信号,只要楚寻有“货”,复来此地即可。 再然后混元圣主便离开了,缥缈如烟,转眼不见。 楚寻感觉脑海一阵清鸣,所有异状便恢复了正常,肃却等人焦急的呼声已经能够听见,现场一片嘈杂,护卫们“公子公子”的不断喊着,三剑奴和二掌柜则是神色凝重的研究着对策。 见得楚寻突然不再“石化”,众人心头大喜,纷纷上前询问,楚寻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众人皆感难以置信。 当然,他没有将混元圣主认定三剑奴乃是脉境强者的事情说出来,如果说了,肃却他们肯定又会惶惶不安一阵。 少了这最大的潜在威胁,也算是获得了一场造化,楚寻心里莫名舒畅起来,转念一想自己的修为已经退回到开玄初期,便觉时间不太够用起来。 将众人安抚妥当,楚寻便在安全范围内寻了一处僻静所在打坐练功。 开玄境对于他来说着实没什么难度,想当初他从开玄初期飙至巅峰也不过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如今楚寻身拥大混元圣法,且修为虽倒退,体脉的强度却还保持在固玄巅峰,所以其修行速度,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清晨,林间升起薄雾,窸窣的阳光透过古树伞盖洒落下来,在遍是奇花异草的地上映出光点斑驳。 从昨夜开始修习至现在,时间不过两个时辰而已,但楚寻的修为却已经从开玄初期迈入开玄中期后半程,估计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冲击开玄后期! 这种神一样的修行速度让楚寻舍不得停下来,但此地终归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还是得先赶路,等出了大荒山中心地区,到时候才可以考虑稍微将行军速度放缓一些。 七天之后,楚寻等人相对顺利的从大荒山中心地带而出,进入了频临龙骨城的边缘地带。 说是频临龙骨城,实际上真实距离最起码还要有两千余里,只不过这里已经没了随处可见的毒物,取而代之的很多凶猛恶兽。 但凶猛恶兽就不足为惧了,除了蛮夷专门纂养用于作战的恶兽,山林之间便显有能够对玄修造成威胁的兽类了。 这七天可谓是急行军,留给楚寻的修习时间并不是很充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从开玄中期一举跨入开玄巅峰,而且已经稳定下来。 玄修一途,每跨越一个小阶段,之后的进程便会以数倍增长,也就说从开玄初期到开玄中期再到开玄后期,听起来只是两个小阶段的增幅,但实际上开玄初期到中期如果用了十天,那中期到后期就得五十天不止。 楚寻是昨天前天夜里突破到开玄巅峰的,据他估算,即便以这种逆天的修行速度,想重新跨入固玄也至少需要在半个月之后。 算算时间,不出意外半个月后他们应该已经在龙骨城外围了,而且诸多事宜恐怕也是计划妥当,是随时准备进攻的节奏。 龙骨城不同于一路上经过的任何城池,那是辰王的大本营,兵力雄厚且高手众多,更何况还有可能存在神秘高手,所以楚寻能够重回固玄境就显得尤为重要,毕竟固玄境催生出的护体玄气,便不会被碎玄器刃轻易击破了。 虽然他的体脉强度已经超过固玄境护体玄气,但多一重保障终归没有任何坏处,龙骨城一战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多一重保障也就多了一份生机。 是夜,乌云低垂,月隐星匿,林间狂风鼓噪,万兽蛰伏。 看这天势,今晚怕是又要有暴雨降临,好在楚寻等人寻到一处很是宽敞的山洞,洞里虽然潮湿,但好歹比直接淋雨要强上百倍。 除了放哨的巡卫,兄弟们几乎都已经睡了,肃却等人也正在各自打坐,洞内一片安静。 楚寻盘膝而坐,他现在只要一有时间,那肯定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十二轮周天,以大混元圣法辅以强劲体脉,他今天至少还可以演练十八轮周天。 合计起来,也就是四十轮! 远超常人十五倍有余,即便是天才者流,也要被楚寻甩出二十余轮! 这种逆天的修行速度着实太爽,以至于楚寻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把大混元圣法分享出去,但想到混元圣主的话,他便有生生止住念头,既然答应了别人,那就不能阳奉阴违,那是小人的勾当,很可耻。 不过说实话,这么好的修习法门憋在心里却是有点难受,如果能分享给兄弟们,在不久之后,楚家护卫这个团体,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好在,大混元圣法给予了楚寻一定的启发,此时他已经能够更加从容的将区别于普通玄气的高等玄气摄取体内,而且在发掘摄取精纯玄气的法门上,也已经有了一定建树。 相信用不了太久,他便能够摸索出一套完整完善的精纯玄气修行法门来,到时候再辅以大混元圣法,修行速度最少还得再翻一倍。 而且,第一批受益人肯定也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然后才能择选良善之辈,将这法门发扬出去。 当然了,现在提这些事还为时过早,因为楚寻的心里只有雏形,具体细节还未研思通透,所谓的用不了多久,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也指不定。 次日天明,队伍再度启程,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们的运气很差,连日大雨使得行进速度慢了一倍,到得龙骨城附近山脉之时便已是半月之后了。 这在期间,唯一值得兴庆的事情就是楚寻如意料之中重回固玄境,且稳定在固玄初期。但与之同时,他们得到了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的消息—— 朱佲军团已于六天之前对龙骨城发动进攻,时至今日,互有胜败…… 223、重大情报 之所以说既好也不好,乃是因为楚寻毕竟是个人,是人就有私心,他希望南征早点结束,但也希望是结束在自己手中。 hp:// 虽然即便楚寻赢得了最后的赌约他也未必会斩杀朱佲,但杀不杀是一回事,赢没赢却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天光将尽,夜幕很快便会袭来。 楚寻和肃却站在一座山峦顶峰,向着龙骨城方向遥遥望去。 这里距离龙骨城已经不足百里,只要站在高处便可俯瞰龙骨城依稀面貌,虽然只能看见轮廓而无法窥视细节,但再往前走,恐怕就会进入辰王的防御范围,也就容易露出马脚从而丧失奇兵突袭的本意。 “你觉得如果咱们不动手,朱佲多久能攻下龙骨城?”楚寻随意问了一句。 “什么叫多久能攻下,我觉得他压根就攻不下来。”肃却似笑非笑的回道。 楚寻转头,诧异的看他一眼,这货很会拍马屁,但从来没拍过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哪跟筋打错弦儿了? “哈哈,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话还没说完呢。”肃却顿了一下,神色忽然郑重起来,道:“我认为,即便咱们和朱佲联手,一明一暗,正面攻击配合突袭,且互相之间没有任何藏私,也未必拿得下龙骨城。” 听得此言,楚寻微微皱眉,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之前从未想过,他早就做好了攻取龙骨城会付出惨重代价的心理准备,但却从未想过,会攻不下龙骨城。 换句话说,抛开代价不谈,楚寻视龙骨城,已是掌中之物。 可肃却为何突然这么说,这一路上他从来没说过类似的话啊。 见得楚寻疑惑,肃却摊了摊手,道:“别刨根问底,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你知道,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准个屁,压根就没准过好么! 楚寻瞥了他一眼,冷笑不止。 “这次是真的,我真有种强烈预感,好像将会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肃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与楚寻调侃笑闹,而是神色极其凝重,道:“最近我的心总是莫名悸动……” 预感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乎,但很多时候却不得不信。楚寻的预感是比较准的,但此刻他并没有什么感觉。肃却的预感一向不准,但此时此刻,看他那副神情,还真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告诉兄弟们都机灵一些,咱们先在这按兵不动,让朱佲和辰王打去吧,什么时候你感觉可以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出动。”楚寻沉思片刻,说道。 肃却扭头看他,眼神里看着一丝讶然,“无妨,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预感不是很准。” “可现在我心里有悸动感了……”楚寻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只是隐约觉得,这一次应该相信肃却的直觉。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既定的突袭时间便又推后了很长时间,至于这个时间具体是多久,那就得看朱佲方面的进程了,如果他们仍旧和辰王保持着拉锯战,那就多等一些时日也无所谓。如果朱佲有攻破龙骨城的趋势,那楚寻就必须的出动了。 当然了,他并不是指望着朱佲快要破城之后再去捡漏儿,而是因为他的策略始终是突袭暗杀擒贼擒王,所以这并不发生任何冲突。 说直白点,朱佲和辰王之间是战争,楚寻和辰王之间还是比较倾向于玄修的较量。 这一等,不知不觉间便又过去了三天,三天之内,趁着这三天的时间,楚寻将修为稳固在固玄初期的后半程,距离固玄中期只剩一步之遥。 朱佲那边的局势没有任何好转,甚至隐隐出现颓像,据探马回传,好像是朱佲军队内部出了内鬼,每一次的军机都会被辰王提前得知。 不过好在朱佲的大多数行动都以正面攻城为主旨,所以辰王即便得知朱佲的意图,也并没有太大用处。 但是! 虽然就目前来说内鬼的作用并没有体现出来,可试想一下,如果形势发生转变,辰王或者朱佲都需要做出某种重大抉择的时候,存在内鬼,将会面临多大的风险! 说到这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得不提,隐藏在朱佲军中的内鬼似乎并不是很倾向于辰王,因为他给予辰王的信息七分真三分假,并不是完全可靠。 这些事是通过打探得知的,具体的真伪楚寻也不能确定,但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种传言,那就肯定有与之关联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会是谁呢……”今日的修炼已经达到极限,楚寻闲来无事,便将朱佲方面,自己接触过的有可能成为内鬼的目标一一设想了一遍。 然而他并没能得出有用的结论,因为任何人都没有做内鬼的动机。要知道,跟随朱佲前来南征的官员,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臣,以楚寻了解,皇庭好像也从未亏待过他们,况且这次南征他们也不需要上阵杀敌,只要督促朱佲不冲动决策即可。 换句话说,若有危险,他们随时可以撤离。而且回去之后皇庭也少不了赏赐。 相比之下,辰王方面已经只剩一座孤城,朱佲大军则是将龙骨城团团围住,虽然一时半会攻不下来,但谁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背叛呢。毕竟就算朱佲失败,辰王也没可能对皇庭形成瞬间有效的反扑。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楚寻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不是自己家出了内鬼,管他那么多干嘛。 此时已是六月末,山中的日子很不好过,为了避免暴露,他们始终都没有生火,也就没有吃过一顿熟饭,每天都啃着干粮,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山中的蚊子那么大个,乍一看跟苍蝇似的,大伙儿固然都是玄修,但玄修的玄气也不是白来的,不可能因为蚊虫叮咬就镇日的催出玄气防护,可能有人会说他们不是体脉强悍么,但体脉再强悍那也只是肉体啊,蚊子叮在身上不疼,可它痒的难受! “公子啊,咱们啥时候进攻啊,再在这破地方待下去,兄弟们怕是都喂了蚊子了。”阮东风说话间啪的一声,抬手拍死了一只落在他胳膊上的蚊子。 楚寻抓了抓后背,他也没少挨咬,蹙眉道:“再等等,我已经让阮林姐前往龙骨城进行打探了,据说最近朱佲和辰王之间好像都在谋划着大动作,等得到确切消息,咱们在做决定。” 三天前,楚寻派出阮琳入得龙骨城窥探敌情,之所以要派阮琳去,一是因为阮琳拥有所有人中最强的身法。二是因为他要让阮琳彻底安心,将那层隔阂打破。 让阮琳去打探军情,这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一件很冒失的事情,虽然阮琳一路上的表现已经被大家认可,但归根结底,她的“底子”不太干净,不能排除她是故意潜伏到楚寻这里的可能。 而如果她真的是忍辱负重的奸细,让她去打探军情的后果便会是得到假情报,从而做出错误判断,将兄弟们推入火坑。 不过楚寻相信阮琳,当然了,他也不会仅仅是因为相信就堵上兄弟们的安危,阮琳取得的情报,他都会做两手准备。 虽然说这种做法有点不太讲究,但却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楚寻处于这个位置,在做很多事的时候就不能全凭自己心意。 时间一点点流走,转眼又是七八天过去,楚寻的修为已然达到固玄中期,距离他曾经的最高高度,也是不远了。 但朱佲和辰王之间的局面仍未有所突破,今天朱佲发动强攻,损兵折将收场,明天辰王采取偷袭,溃败落荒而逃,总之两人互有进退,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阮琳那里,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回来。这一点是在楚寻意料之中的,而且也让他颇为高兴。 没有用消息还高兴,他肯定不是疯了。因为这能够间接证明阮琳是值得信任的,如果她是奸细,早就该传回假情报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阮琳刻意为之,不过还是那句话,楚寻相信她。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局势始终不上不下,兄弟们都快闲出病来了,再耗下去,锐气都得耗尽。 楚寻正琢磨着要不要发动进攻,阮琳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按正常流程,为了避免任何暴露位置的可能,阮琳在得到消息后应该是以“飞鹰”传书的方式传递,之所以是鹰,因为鹰比信鸽不容易被怀疑。 但,她今天竟然亲自赶了回来。 这说明两点问题,要么,她在龙骨城的行踪已经暴露。要么,她获得了重大线索,必须的亲口转达! 将阮琳迎入帐中,这边楚寻还没等开口,外面便又有传禀之声报上前来。 是安插在朱佲军团附近的探子,他传回来的消息是……朱佲遇刺身亡! 听得此言,楚寻霍然起身,朱佲遇刺身亡,开什么玩笑,他身边可是最低存在两名神海大能的,而且,黑龙卫亦是存在于阵地之中,如果消息属实,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办到这种难以置信之事! 224、合作 “这消息你是怎么得来的,能保证真实性吗?”楚寻正色问道。 “回公子,朱佲军团营地之中的旗帜已经全部换成白幡,我也亲眼看到皇庭节度使在昨天夜里赶至,其中有一个人,好像是……青霄皇亲临。”护卫努力回思后作答。 楚寻闻言皱眉沉思,这件事有点古怪,说朱佲遇刺身亡,他很难相信。青霄皇亲自,更是不太可能。不过这名护卫也不是鲁莽之辈,派他出去,就是因为他机灵的很,相信没有六层以上的把握,他也不会随便回来传达这种消息。 “你怎么能确定那人是青霄皇呢。”楚寻又问。 “这个我倒不能确定,只是那人身着龙袍,行走间散发出莫大威压和狂暴之气,当时我隐藏在营地左侧的山峦之中,粗略估计距离当有五里左右,可那种威压,还是清晰的投递而来。” 点了点头,护卫描述的场景有三点比较合理。 第一,如果朱佲真的遇刺身亡,青霄皇的确应该暴怒不已,任何人在暴怒的情况下都无法隐藏自己的气场,气场就是威压,这一点合情合理。 第二,气场波及五里开外,能够做到如此,那人就一定是神海大能,且不是一般的神海大能,最起码也要在二掌柜这个级别。 第三,此人身着龙袍,要知道,龙袍可是不容亵渎之物,除却青霄皇外,任何人不得穿袭。当然了,也不能排除朱佲为了把戏演的逼真,故意犯下这种忌讳。 从这两点来看,那人的确有可能是青霄皇,但这并不能证明朱佲已经身亡,也不能确定,此人就一定是青霄皇亲临。 换种思维方式,这一切都是朱佲的障眼法,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设身处地,将自己当成辰王,在见到这幅景象之后,肯定会趁机出兵。一方面,因为朱佲殒命,青霄皇很快就会发动总攻,不死不休的总攻,到时候他承受不了。另一方面,青霄皇丧子之痛加身,心神定受波及,趁机出兵乃是明智之举。 这么一想,楚寻就明白了,如果朱佲没死,他安排这么一手好戏就一定是为了引辰王出洞,从而达到连同辰王在内,将其精锐尽诛的目的。 不过,不管朱佲是不是演戏,遇刺身亡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遇刺。首先他得真的遭遇刺客袭击,才能发展出后面这些事情。 见得楚寻把话说完,阮琳便开口了,“我这次带回来的信息便是于此有关,龙骨城盛传,辰王因不满神秘势力调度,于两日前已经被秘密斩杀了。” 啥?! 楚寻又是一惊,这都哪跟哪啊,如果说朱佲是演戏,那辰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俩都在演戏,彪戏啊? “这个的真实性?” “我不能保证,我只是觉得兹事体大,必须亲口将所见所闻告知公子,再者就是考虑到即便辰王没有死,他散布出这种消息之后在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现身了,而我逗留下去也无法进一步确认,所以就先回返了。”阮琳有条有理的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阮琳的做法是正确的,留在龙骨城也没意义,不仅是因为辰王不会露面,更因为双方都传出这种传闻,这就代表着……大决战一触即发了! 和朱佲一样,辰王如果没死,他的心思应该也是想要诱使朱佲全力进攻。因为辰王作为龙骨城的顶梁柱,他死了,还是死在神秘势力手中,龙骨城肯定会陷入慌乱,这个时候乃是绝佳时机,朱佲应该不会错过。 现在楚寻脑海之中所考虑的是,如果,辰王和朱佲真的都已经死了,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事实上,辰王死于神秘势力的手中,朱佲死于刺客手中,这都在某种程度上合情合理。楚寻曾在镇南关外和极有可能是神秘势力的一员的人短暂接触过,单就对方的速度来看,此人实力便不会低于大掌柜,最起码,也得是持平。 这样一个人,闯入朱佲军中行刺且成功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这样一个人,杀掉不听话的辰王的可能性,也是相当之大。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接下来的剧本应该就是青霄皇强攻龙骨城,而龙骨城人心惶惶无有抵抗之力,青霄皇怒极屠城,在世人,最起码是南地民众眼中留下一个暴虐的形象。 大胆的设想一下,神秘势力就是妖族,那么这种结局,无疑对它们相当有利! 想到这里,楚寻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决定,亲自前往朱佲阵地,事情究竟如何,他必须要亲眼见到。 将此事说与三剑奴和二掌柜,后者提出反对,但却并不是很强烈,因为这件事确实值得前往确认,但考虑到楚寻和朱佲现在的关系,危险系数却也很大。 二掌柜便欲陪同楚寻同往,三剑奴也纷纷如此表示,但楚寻拒绝了,如果皇庭趁此时机向楚寻动手,即便二掌柜和三剑奴都在,恐怕也只是强撑一段时间而已,毕竟人家那是数以万计的大军,且还有黑龙卫和不知数量的神海大能。 所以,他选择孤身前往。 至于二掌柜他们,经过理智的考虑,最终也同意了下来。究其原因,则是阮琳说了一句话,曾作为暗影卫的她,说明了青霄皇只想阻止楚寻率先攻入龙骨城,绝不允许他们伤害到楚寻的性命。 而且,观其时事,朱佲如果活着,现在也的确没有理由向楚寻动手。因为如果他杀了楚寻,大掌柜必然不会饶恕他,退一步讲,就算大掌柜杀不了他,也绝对会对他和辰王之间的决战产生重大影响。 于是最后大家“放行”了楚寻,但人马却也同时推进到朱佲营地附近,如果楚寻出现任何意外,他们就会誓死报仇! 中午时分出发,临近傍晚时楚寻来到了朱佲阵地之前,果然如探马所说,阵地当中白幡飘飞,一种悲呛压抑的气氛弥漫着整片营地。 得到通禀,楚寻便被人引着来到了中举大帐,掀开帘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伟岸的中年人身影。 单就身形来讲,这人的确与青霄皇有着九分相似,而且面容经过易容术调整之后,也十分接近青霄皇本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不知道哪里,就是欠缺了那么一点,以至于虽然骗过了探马,却没能骗过楚寻。 “皇子殿下,还请现身一见。”楚寻此番前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一次不同以往,须得抛开所有成见,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很有分寸。 声音落下,营帐左角的一名护卫上前两步,笑道:“好眼力,不知那处有了疏漏,竟被人看出端倪?” 赫然便是朱佲。 楚寻转头看去,只见朱佲穿着一身护卫铠甲,面部也经过细致的易容术调整,如果不细看,绝对看不出他是朱佲。 “青霄皇陛下看见我的眼神绝不会是那样。”楚寻随意敷衍一句,旋即直切正题,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殿下应该是想诱使辰王主动发起总攻吧?” “呵,没等到辰王的人,倒是把你等来了。”朱佲阴阳怪气,并未回答楚寻的问题。 眉峰微沉,楚寻心里便有些怒意,但兹事体大,朱佲越发的不知轻重让他有些恼怒和诧异,可当此时势,自己却不能由着性子来了。所有的恩怨,此事过后,自会一并讨回。 “你最好能理智点,我这次来,是想与你商议决战事宜。”楚寻冷声说道,想得通是想得通,但怒火在胸,说话岂能和颜悦色。 “咦,本宫看你好像修为不进反退,这是怎么回事?”朱佲依旧无有改变,笑谑着大量起楚寻来。 抛开以往的纠葛不谈,此番见到朱佲,不知为何,楚寻就总感觉他有一种阴测测的意味,原来的朱佲虽然和自己不对付,但好歹很是阳刚,怎么一两个月不见,变化如此之大? 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显然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楚寻缓了缓怒气,便将先前的猜想和听闻详细说了一遍。 “你信不信,如果现在与你过招,本宫一指便能碾死你。”朱佲抬起一根手指兀自看着,不过从他神情来看,楚寻刚才的话还是给与他很大触动。 “既然你没这个心思,那我还是告辞吧。”楚寻转身便要离开,如果说之前朱佲的所做作为让他失望,那么现在,便是彻底失望。 “慢着。”脚步刚动,朱佲终于是收起了那副姿态,沉声道:“明天午夜,我负责外围强攻吸引注意,你负责趁机入城擒杀辰王。” 说的很直接,这才是朱佲应有的作风。楚寻回身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此次前来为的便是研究这个计划。 其他的已经不用多说了,楚寻知道朱佲为何会突然放弃原本的策略选择跟他合作。因为辰王的死讯让朱佲计划大乱,他可以选择和辰王彪戏到底,但那样没有任何好处,拖下去也只会让朱佲落得个笑话收场。 可见,如果辰王没死,他该是多老谋深算,直接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便把朱佲逼的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虽然,他们知道辰王多半也是诈死,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定的合理性和可能性,便是这百分之一的“有可能”,他们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所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辰王真的已经死于神秘势力手中,那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接下来的局面,就更难控制了。 既然商议已定,楚寻便需抓紧一切时间准备,离去之时,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有没有遭遇到刺客袭击,如果有,那人的速度是不是快到不可思议。” 225、一碗参汤 “有,当然有。 . . ”不知怎地,朱佲便又恢复了那副让人生厌的阴测测的模样。 说着,他缓缓抽出了放置于案席上的御龙剑。 据说此剑乃是青玄子打造,而后送与朱佲,乃为一柄神器。楚寻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出鞘的御龙剑,不得不说,的确是配得上神器之称。 剑如游龙,不是形似,而是长剑出鞘的那一瞬间,便自行衍生出一种龙游九天的气势。 而后,朱佲骤然握紧剑柄,那种气势便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蛰伏于剑身之中,仿佛随时听候调遣。 楚寻知道,这听候调遣的“龙”,便是此剑的锋芒所在,也就是御龙的本质。 不过,细看之下,那青光闪烁的剑身之上,一尺半的位置,却是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小豁口。 “速度很快,而且不止是速度快。”朱佲将长剑回归鞘中,继续回答起楚寻刚才的问题。 “你的意思,剑身上留下的缺口是拜那刺客所赐?”楚寻问道,他知道朱佲肯定不是要跟他显摆御龙剑,而是要给他看那道缺口。 点了点头,朱佲又阴惨惨的笑道:“你猜,他是用什么损坏本宫御龙剑的?” 楚寻可没兴趣和朱佲阴阳怪气的猜来猜去,只要知道是这刺客也是当日那人就够了。因为他必须确定,如此大敌到底还在不在龙骨城中。 没搭理朱佲,楚寻转身便欲离去。然而朱佲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楚寻不由止步转身,愕然相向。 “他用的是指甲,轻轻一碰。” 用指甲轻轻一碰,便能将神器御龙剑碰出豁口? 这得是什么样的实力,即便大掌柜,估计也做不到吧! “呵,很吃惊是吧,不过本宫却很高兴能够遇到这样的对手,和你比起来,显然更能让本宫提起兴趣。” 原来是这么回事,说实话刚才楚寻还挺奇怪,为何朱佲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一次是真的不准备纠缠下去了,楚寻直接转身出了中军大帐,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朱佲还不消停,营帐中再度传来他的声音:“你别以为赌约就算完了,拿下辰王之后,你我单独比试一场,刀剑无眼,生死不论!” “有时间,你还是多想想内鬼到底是谁吧。”楚寻寒声作答,旋即彻底离去。 对于朱佲最后一句,实际上楚寻也曾想过,眼下他们二人将要进行合作,最后不管能否擒杀辰王,那场赌约肯定都无法作数了。但就这么不了了之,却又有些不甘心,既然朱佲如此说了,也好,那就拿下辰王之后,不牵扯到算计,不牵扯到兵力,公公平平的对上一场,输赢,靠实力而论! 回到本阵时已经是后夜,楚寻并没有休息,抓紧时间将诸多事宜安排下去,毕竟明天就要发动决战,时间紧迫,且一丁点疏漏都不能存在。 与之同时,朱佲也在紧锣密鼓的策划着,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然大亮。 这一次他与楚寻见面,虽然表现的阴阳怪气很是肤浅刁钻,但却并不代表他的胸腹之中已无谋略,营中有内奸,他比谁都清楚,是以早在很久之前,他便开始了暗中观察,也可以保证,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绝不是内奸。 将案席上的地图推开,朱佲扭了扭脖颈,这段时间来他也很是疲累。说实话,如果有丁点办法,他都不会选择与楚寻合作。 同理,他相信楚寻也是这种心态。 但现在他们都没有单独终结这场战争的把握,说把握都不恰当,应该说楚寻拿下辰王,朱佲攻破龙骨城的机会,都不超过三层。 出于种种原因考虑,他们必须合作,赌约固然重要,但却不是定死的东西,争高下怎么争都可以,但辰王这里,却必须要速战速决。 因为神秘势力的冰山一角已经浮出水面,一个拥有不弱于大掌柜和青霄皇的强者,此人第二次露面,说明他,或者他们,已经不甘于蛰伏,很快就会有所动作。所以这里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形势,拖得越久,变数也就越大。 正准备伏在案席上小憩一会儿,帐外却突然响起了脚步之声,朱佲眉宇微松,他知道是妹妹熙公主来。 且说熙公主自从来到营地之后,表现的始终很是安分,朱佲最开始所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而且最近这位向来娇惯的妹妹好像还性情大变,开始体贴懂事,越发淑珍起来。 这让朱佲很是高兴,原来的妹妹行径恶劣,声誉极其败坏,说是影响皇庭体面都不为过。但现在,朱佲却不担心了。 “皇妹,又给为兄准备了什么佳肴啊?”不等人影进账,朱佲便轻笑开口。父皇严苛,他也就在这个妹妹面前,能够展露出一个常人该有的情绪。 不得不说,人人都有苦衷,纵光鲜如皇子朱佲,心里的某个角落,也是有着难以舒怀的堵塞。 “哥,我今天给你炖了乌鸡人参汤,你尝尝好不好喝。”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随后朱熙亲自端着托盘莲移入内。 托盘上乘着一口砂锅,几碟小菜,还有一壶烧酒。说实话,这并不是皇子的用膳规格,但此刻在朱佲眼里,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诱人,和着那声本该是“皇兄”的“哥哥”,他仿佛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很渴望的那种生活。 “又是乌鸡人参汤?让我来尝尝,和前几天相比,熙儿有没有进步。”朱佲笑着,也将称呼从皇妹换成了熙儿。 人生在世,特别是朱佲和朱熙这种皇家子嗣,很多时候束缚住他们感情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规矩。便如同这皇兄皇妹和哥哥熙儿,从同样的人嘴里喊出来,蕴含的感情却大不相同。 “自然会有进步,若无进步,哥哥只管挖苦熙儿便是。”朱熙展颜一笑,动手为朱佲斟酒。 “哈哈,说得好像我多刻薄一样。”朱佲笑着抓过酒杯,仰首而尽。 “哥,我听说你们要发动总攻了。”朱熙边为朱佲舀汤,边随意问道。 朱佲闻言脸色一沉,语气也略冷了几分,道:“哪个狗奴才和你说的,本宫明令禁止的吩咐过,在总攻发动之前,这件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连我也不行嘛……”朱熙似乎很是委屈,原本欢喜的神情,立刻低落下来。 “熙儿莫急。”朱佲也感觉简直刚才有点过激,便柔声解释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为兄生气的地方,在于他们违背了我的命令,并非是针对于你,即便把你换成父皇,我也会感到气愤。” “哦……”朱熙嘟了嘟嘴,旋即将汤呈到朱佲面前,道:“没事啦,哥,你喝汤。” “好,让我来尝尝熙儿的手艺有没有进步。”朱佲见妹妹转好,心里便也跟着畅快起来,接过汤碗,也不顾烫嘴,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副模样,若有旁人在场,肯定会大吃一惊。世人印象中举止有度,风度翩翩的大皇子,竟然也有这幅吃相? 他们当然不会明白,朱佲喝的已经不是乌鸡人参汤,而是兄妹之间最纯粹的感情。 有朱熙陪着,朱佲的心情也就不那么凝重了,大战在即,来自家人的陪伴便显得格外美好。于是朱佲便多喝了几杯,也可能是近日来久战辰王未能取得成就,身心早已疲惫,不多时,他便感觉困倦难当,在朱熙的轻声轻语中,睡了过去。 “哥,你说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朱佲无有回应。 “哥,你说辰王,罪就那么大嘛,他也没威胁到父皇的地位呀。” 朱佲依旧无有回应。 “哥,你觉得朱诚怎么样,我不想让他死在这场战争之中。” 渐渐地,朱熙的话题开始变了意味,开始越来越频繁的涉及到辰王等敏感称呼,到得最后,朱熙见朱佲始终没有回应,便有稍稍提高声调说了几句,直到确定朱佲绝对不会醒来,这才起身离去。 离去只是暂时的,不出半刻,她便又赶了回来。与子同来的还有一名兵卒,此人生的白面瘦脸,身形也很匀称,称得上俊美男子。 兵卒的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乘着几样醒酒的小菜,看来应该是负责膳食的厨子兵。 由于朱佲和朱熙每次单独相处时都会说些正常兄妹之间才有的话,所以朱佲早就吩咐过护卫,在朱熙来后,他们便稍微远离营帐一些。毕竟,身为皇子,不能让自己太过感性的一面暴露出来,否则对皇庭威严,会是一种很不好的影响。 今天自然也是,护卫们见得朱熙再度回返,便又刻意远离了营帐许多。 不知为何,那端着托盘的厨子兵脸上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而这不易察觉,自然也隐瞒了朱熙。 很快,两人进的营帐,朱熙再度轻唤两声,朱佲仍旧无有任何回应。 “快,本宫不是玄修,打不开皇兄的须弥戒,兵符就在须弥戒中,你取来便是。” “好!”厨子兵将托盘随便一放,兴奋至极的走上前去,探手搭上朱佲中指须弥戒所在,手中闪过几许光亮,一枚雕刻的如同老虎的事物,便出现在他手中。 赫然便是,能够调动皇庭大军的重中之重——虎符! 看着虎符,厨子兵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的亢奋当中,直到朱熙喊了好几句,他才回过神来。 “小橙子,快把虎符给本宫。”朱熙脸色有些微变,低喝道。 原来,这厨子兵竟是辰王之子,朱诚! “对对对,公主殿下,我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一切就看你的了!”朱诚赶紧将虎符递上,沉声说道。 “放心,我会用虎符调令大军静待两日,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杀掉楚寻,而且离开南地,走的越远越好。”朱熙说道。 朱诚重重点头,旋即又指向朱佲,忧虑道:“万一皇子殿下醒来……” “无妨,药力绝对精准,就算皇兄最近境界大涨,这特制的迷药,也足以让他睡上三天三夜。”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公主之恩,朱诚铭记于心,今生今世,身心将永远只属于公主一人。”朱诚甜言蜜语间,大手已经向朱熙“要害”袭来。 “别,不能在这。” “没事,难道公主不觉得这样才刺激么。” …… 次日深夜,楚寻等人一切准备妥当,按照既定计划,悄然向龙骨城摸去。 夜色中,楚寻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不知怎地,那乌云就好像萦绕在了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226、下棋之人 龙骨城为南地都城,城池雄伟,布防极大。 ..由内自外,分别有三道防线,第一道为陷阱区,第二道为护城河,第三道才是高达数十丈的厚重城墙。 实际上每座大城都存在这三道防线,之所以要单独提一下龙骨城,则是因为龙骨城的防御手段,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正常来说,陷阱区所设置的障碍大多为绊马索,刀坑等,但此地的陷阱除了这些针对普通士兵的障碍外,还有专门针对玄修的“玄雷”。 玄雷此物,乃是一种机簧与玄气结合的产物,机簧为冶器异师打造的外壳,内里注入玄气,由于材质的特殊性,如果不遇到挤压踩踏,内里的玄气便不会产生外溢,反之,则会爆发出相当强劲的力量。 这种东西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无法感知,即便是神海大能,也无法通过感知气息来确定玄雷的位置。 不过此物的制造过程相当复杂,稍有差池不仅容易失败,还极有可能引发玄气爆炸,使得本就不多的精通此道的冶器异师殒命。 因此,玄雷并没有被大规模投入到战争当中,只有皇城、龙骨城等几座都城级别的城池,才会在战时于外围配备。 这是陷阱区,龙骨城的护城河也很是不同。据说护城河内的水源来自地底深处,而非从据此不远的怒江分流引入。此水甚诡,具有腐蚀任何事物的能力,是以船不可渡,舟不能行。 唯有数条索桥连通两岸,但索桥的机关却掌握在龙骨城之中,从外部,只能摧毁而不能控制。 最后是城墙,城墙此物,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深究的。但龙骨城还不一样,构建城池的砖石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城墙之中藏着的机关才最厉害,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砖头石块,很可能下一刻就会变成利箭、剧毒、烈火、枪刺等杀人物件的出没口。 夜色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如铅似坠,到得龙骨城外围十里之处,楚寻等人停了下来。 “前方应该就是陷阱区了。”阮琳沉声说道,经她打探,如果没有差错的话,眼前一块貌似毫不起眼的青石,便是这陷阱区的标志。 按理说,这种机密很难探听,但阮琳自有她的手段,身为前皇庭暗影卫之一,其能力毋庸置疑。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极目四顾,片刻后收回目光,道:“先等等,这个时间朱佲部队应该发动冲击了。” 龙骨城方圆百里,防线极其严密,但与朱佲的连日大战已经让城中兵力出现空虚,说空虚并不确切,准确的说应该是东南西北四道城防重点的兵力已经被严重削弱,如果朱佲对其中某一处发动总攻,四面兵力就必须集合御敌,这是楚寻和朱佲的计划所在,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深入龙骨城中心,擒杀辰王。 当然了,龙骨城兵力骤减,朱佲的大军亦是不太好受,虽然人数仍旧不少,但除却伤兵,实际战力也不过就三五万人而已。 但不得不说,朱佲御军的确有一套,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没人能摸得准,楚寻不能,辰王亦是不能。 就好像,自攻伐南地开始至今,他的队伍始终是十万人马,一兵一卒都没有损失过那般。 “公子,我怎么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呢。”肃却皱着眉头,此时他心里的悸动感越发浓重,几乎到了心脏狂跳的程度。 这当然不是他胆小,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之感。 楚寻刚想作答,龙骨城方向却突然传来了队列声,同一时刻,远在数十里之外的城北防区喊杀震天,即便在这,都能听得很是清晰。 “朱佲应该是动手了。” 他们选择的进攻点是城南防区,据消息这里的防备相对薄弱,而且陷阱区经过朱佲数次冲击,其中的玄雷已经无法足够供给,所以选择此地能够大幅度降低危险性。 此时城南防区中火光闪烁,旋即便是隐约可见的大部队正快速向城内撤去。他们当然不是撤退,如果一切都在按计划疾行,他们的举动,想必应该是通过城内捷径迅速支援城北防区。 至于楚寻和朱佲的计划到底是不是正在顺顺利利的开展,他现在没时间细想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对龙骨城进行突袭。 “出发!”楚寻一挥手,率先踏入了陷阱区的范围之内。 “公子等等!”肃却几乎阻止了他,道:“咱们的人还没有发出信号。” 昨夜楚寻将计划说给肃却之后,两人为了保险起见制定了一个安排,派出某位兄弟前往朱佲阵中,只要朱佲方面一切正常开始攻城,他便会发出客栈独有的信号弹,以此来为楚寻方面确定突袭是否要如期进行。 眼下肃却之所以要阻止楚寻,便是因为信号弹并没有炸响在北城防区,这很可能说明情况有变。 楚寻回头看了肃却一眼,道:“不管计划是否有变,此刻都是咱们突袭龙骨城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的确,现在城南防区兵力大幅度抽调,乃是他们的绝佳机会。 “可公子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辰王诱敌深入的计划呢!”肃却再道,媚舞等人同声附和。 话音刚落,还未待楚寻回答,城北方向便突然升起一团耀眼红光,那红光如一条长龙冲天而起,待得升至百丈高空徒然炸裂,爆出了一声巨响。 见得此景,肃却等人的神情便也坚决了下来,因为这是客栈的信号弹,信号弹已经发出,说明朱佲方面的确是展开了进攻。 众人不再多话,直接向陷阱区迈进。 同一时刻,城北防区,朱诚手持一枚竹筒,望着城南区域嘿嘿阴笑了起来。 在他身边共有两人,一个是当初在镇南关外曾出过一次手的神秘少年,另一个,赫然是楚寻昨夜派往朱佲阵地的楚家护卫! 此刻,楚家护卫浑身是血,显然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但他虽然脸色坚决,能做的,却也只有怒视而已。 “瞪,再瞪本宫把眼珠子挖出来!”朱诚恶狠狠说着,同时抬腿便是一脚,踢在了那名楚家护卫的脸上。 护卫吐了一口,血沫中带着几颗牙齿,他悲愤之极,只能涩声自语道:“公子,我对不起你!” 这时,那神秘少年笑着开口了:“此言差矣,作为部下,你已经很不错了。奈何本座太聪明,你们的公子有什么计划,在本座面前都如果透明。” “呸!就凭你也配和公子相提并论!”护卫吼怒,然而他现在也只能嘴硬了。实际上,他之所以会落入朱诚手中,便是因为从楚寻阵地开始,神秘少年便一直跟在他身侧。 这么说也许不太直观,换种说法,从楚寻和肃却等人商议这个方法的时候,神秘少年便一直在暗处听着!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潜入的楚寻营帐,什么时候离开,又是如何避过三剑奴、阮琳,乃至二掌柜耳目,没人知道! “本座猜你应该很好奇,只要我愿意出手,随时都能杀掉你们的公子,为何本座不那么做呢?”神秘少年笑的风轻云淡,自言自语道。 “大人乃是心存戏弄,楚寻小儿在您眼里便和猫狗无异。”朱诚是个拍马屁的好手,听得此言,赶紧接话。 神秘少年转头看他一眼,单就面相而言,朱诚应该比他稍大,但此刻却如同孙子一般躬在旁侧,脸上布满了谄媚的笑容。 “错,在本座眼里,你们都与猫狗无异,客栈公子也好,小王爷你也罢,便是连你的老爹,也是这般。”神秘少年丝毫不给面子,看着朱诚那尴尬的红脸,又笑道:“本座之所以不杀他,乃是因为本座需要他攻入龙骨城,如果他不攻进来,本座怎么削弱你老爹底蕴呢?” “啊?”朱诚有些愕然,此人虽相当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如此直接的说出这种话,还是第一次。 “别啊,你知道本座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么?”不等朱诚回答,神秘少年直接说道:“本座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上面把本座一个人丢在这,那就是在考验本座的能力,你老爹身边有三名神海境,城内有数万大军,且城池还设置了玉石俱焚的结阵,如果我直接动手,难免身受重创,但由他们代我出手,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你你你,原来你不是真心帮我们!”朱诚惊骇万分。 “本座何时说过真心帮你们了,本座的表现不够明显吗,不是一直都把你们看成棋子么?”神秘少年冷笑,他说的是事实,辰王知道,但辰王为何甘心作为棋子,乃是因为辰王认为自己有能力摆脱神秘少年的魔爪! 但,他恐怕是错了…… “这这这……”朱诚慌了,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却也听懂了神秘少年的意思,楚寻等人发动突袭,入城之后不管情况如何,他恐怕都不会出手相助,甚至,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辰王身边再无高手,数万大军与朱佲大军展开决战,南地陷入囫囵,皇庭损兵折将,客栈核心尽灭…… “您大人有大量,我会说服我爹,让他臣服于您,只要您……” 话未说完,神秘少年已经冷笑着将其打断,只见他那妖孽般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声的弧度,道:“本座不需要你们臣服,本座需要的,是九州动荡!” 227、锋镝所指、意在全歼 轰! 巨大的炸响声从左侧十余丈外响起,楚寻心头一惊,转视之下,只见一位兄弟已经被玄雷炸的肢体横飞,显然是活不成了。 .. 咬了咬牙,他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在这里逗留越久,人员伤亡的可能性就越大,必须得尽快跨越陷阱区。 “大家谨慎些,不到万不得已,千瓦不要轻易落地。”楚寻高声提醒,他们的行进是通过接连纵跃的方式,但人终究不是飞鸟,即便众人身为玄修,亦是无法保持长时间离地急掠,以固玄境为例,大约没过十丈,便得踏地借力一次。 陷阱区覆盖面积为十里,这其中埋藏着多少玄雷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这个过程中损失多少兄弟也没人知道。但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已经选择发动突袭,那便得一鼓作气,决不能中途因任何因素而心生气馁。否则,已经死去的兄弟们就白白死了。 十里对于玄修来说不算多远的距离,全力冲击一刻便能冲过,但这一刻时间,却显得极为漫长。 身边不能有炸响声响起,一个个兄弟惨叫着死去。但,楚寻的心境却越来越坚决,如入龙骨城,拼的粉身碎骨,也定要辰王为兄弟们赔命! 在折损了大约二三十人之后,他们终于成功越过了龙骨城,说实话,这个伤亡数字相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朱佲在发动进攻时,可是在这里足足折损了一百名黑龙禁卫! 过得陷阱区,眼前便是城南布防的兵营坐在,兵营是一座独立于龙骨城的小城,按照城池大小来看,城中当可驻扎万人军队。 只不过此时城中早已空虚,楚寻等人又是含愤而来,所谓哀兵必胜,攻克这小城,他们只用了半刻时间,比渡过陷阱区用的时间还短! 因大举支援北城的缘故,此城只有千余名驻军,领将为天河初期,二掌柜出手一招灭杀,其余散兵则是楚寻带人扫灭,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从此城而出,浩荡翻涌的护城河便映入眼帘。这是一条宽达百丈的汹涌大河,也不知是天色的缘故还是怎地,此河的河水,竟隐隐泛着黑色,看起来极为不善。 在楚寻目前所在的位置对面,三道索桥连接彼岸,彼岸便是雄伟的龙骨城本城,只是龙骨城虽近在咫尺,想要跨过护城河,却又是一道阻碍在众人眼前的巨大难题。 该是见到了此地的情况,三道索桥早已由龙骨城方面控制,深入了水中。 拾起一柄钢刀,楚寻奋力投入河中,只见黑烟翻滚,钢刀还未待下沉,便已经被腐蚀的分毫不剩。 “好诡异的河水。”媚舞忍不住叹了一句。 “现在该当如何?”二掌柜转视楚寻,询问意见。 百丈距离,他和三剑奴还有阮琳都能够凌空而过,但楚寻不行,楚家护卫同样不行。虽然二掌柜几人有能力一次携带两到三人过河,但这却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不仅变数极大,而且极其消耗体力。 楚寻皱眉沉思片刻,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卡在区区一道护城河上,心里烦闷的同时,他便有些冲动起来。 “兄弟们,你们陪我出生入死,楚寻这辈子铭记在心。今夜,咱们就此别过,你们持我信物前往神剑峰,大掌柜自会安排你们加入客栈,以后世代享客栈庇护。” 沉默片刻,楚寻正色说道。 众护卫听得此言心头一震,皆是高呼不可,楚寻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准备带兄弟们入龙骨城,就要在此地分别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你们回去,连陷阱区也别进的好。”楚寻惋惜的低语一下,旋即目露坚决,道:“兄弟们,别过!” 郑重拱手,躬身一礼,楚寻不理会众人的呼求,转头示意二掌柜,点了点头。 二掌柜亦是点了点头,旋即拉住楚寻,飘身向护城河掠去。三剑奴对视一眼紧紧跟随,阮琳同样紧随其后。 楚家护卫们有心阻拦,奈何实力不够,拦之不下。有心追随,却又过不得这护城之河,无奈下只好于河岸目送,高声为公子送行。 此番前往,多半是凶多吉少。不只楚家护卫们明白,楚寻的心里亦是明白。 但他心意已决,而且,即便兄弟们能够渡河,到得龙骨城内,擒杀辰王之时他们也未必能起到太大作用,还不如直接返回神剑峰。 至于二掌柜几人,则是必须跟随。况且,跟他们也无需多言,大家心意相通。楚寻知道二掌柜和三剑奴有心把楚寻也留在这,由他们入城。同时他们也知道,楚寻绝不会答应。 因此,互相间都没有废话,提气闪身,越过百丈长河,直奔龙骨城而去。 从河对岸对城门口大约有里许路程,这里驻守着将近三百人的玄修部队,但实力不高,都只是在开玄巅峰左右,众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后便杀到城门之下。 “城墙多有机关,大家小心。”阮琳提醒道。 然而正在这时,城门却突然自行打开,高逾五丈的厚重城门轰然而开,里面,是明晃晃的刀枪寒光,齐整整的兵卒列队! 唰! 列队分开两侧,让出一条能容几人并肩的通道,通道尽头,辰王端坐大椅,看不出情绪的笑道:“来了?” 楚寻皱了皱眉头,扬声道:“朱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可笑之极!事已至此,你怎地还敢如此妄言?”辰王张狂大笑起来,旋即起身离座,向楚寻等人走来。 在他走动之时,城墙上方忽然出现三条人影,那三人身上尽皆散发出强劲气息,境界必然已居于神海。 二掌柜抬头上望,蔑笑道:“土鸡瓦狗,交给老子便可。” 楚寻点了点头,带领三剑奴和阮琳向辰王迎去。 实际上,他对二掌柜独自迎战三名神海大能并没有十足信心,但碍于情况所迫,却必须如此。要知道,城内还有黑压压的军队在等待着他们,而且辰王本身也是一个天河后期的强者,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但,只要能杀了他,想必无论那三名神海大能也好,城中数以数千计的军队也罢,估计就不会挣扎下去了。 当然,挣扎这个词此刻用来形容楚寻等人更为合适…… 随着双方越发临近,楚寻在时隔数月之后再一次看清了辰王的面貌,似乎比起之前,他苍老了一些,脸上不在是那种威严重重,反而多出了几分明显的阴鹫,好像自立为王,并不是一件舒心的事儿。 同时,辰王也在打量着楚寻,打量着这个一手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少年。如果不是他,辰王怎会在并无把握的情况下提前发动兵变。要知道,辰王早已经将所有计划都策划妥当,该在几年内于某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心腹,该在什么时间铲除掉哪个异己,该在那种情况下撤回南地,他都有着详细且完整的计划! 也就是说,如果中间没有楚寻插了一杠,他对青霄皇位取而代之的把握度,可谓十分之大! 虽然,他没能力彻底覆灭朱易一族,但他却能掏空皇庭的根基,让那本就腐朽的朝廷,彻底沦陷在他的手中。 但,这一切都被楚寻毁了!虽不是刻意为之,但却间接影响了辰王的命运! “今天,咱们就做个了断吧。”辰王止步于楚寻对面十丈,中间隔着的是城门通往城内的甬道。 楚寻没说话,迈步走出甬道。 轰隆隆! 身后,城门闭合,光线瞬间啊暗淡下来。 不过,明晃晃的刀光枪影却越发闪耀,一如辰王的眸子,充满杀机! “动手!” 楚寻高喝一声,寒啸剑瞬时出鞘,一蓬金蓝光芒闪过,据他五丈之外,向前推进的数名士兵便碎成了一地冰屑。 与之同时,阮琳施展身法快速升空,引气发弩,只闻嗖嗖声响,数只螺旋形劲气激射而去,落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便是轰然大响,玄气炸裂的覆盖范围广达五丈,五丈之内,灰飞烟灭! 肃却亦是出手,龙骨城上方顿时荧光闪烁,玄气之剑乍现,如同流星剑河,轰杀而下。 坤山则是护着楚寻冲入敌阵,不动如山式散发山岳大势,刀枪寸步难进。 城外,轰鸣同时响起,该是二掌柜已经和三名神海大能交手。虽看不见具体,但半空中那硕大如房屋的血色骷髅,却证明二掌柜一出手,便已经动用杀招! “哈哈,来吧,让本皇看看,你们到底能撑多久!”辰王纵声大笑,旋身回掠,最终于城中一座高楼的外阁站定,早有太监搬来大椅,辰王摆裾而坐,笑看场中。 他根本就不在意兵卒的死活,因为无论用多人条人命,只要今天能让楚寻死在这里,那就值得! 蹬蹬蹬。 阁楼的楼梯转角传来脚步声,须臾只见一名将军来到辰王身边,跪地见礼,而后说道:“圣上,大军集结完毕,是否发动总攻。” “攻,自然是立刻就攻!”辰王笑着,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原来,他的大军早已集结在城北防区,不仅是为了演戏给楚寻看,更不是为了对抗朱佲,因为朱佲的军队压根就没有来! 辰王锋镝所指,乃是在内城困杀楚寻的同时,大军倾覆朱佲本部! 此时此刻,朱佲的兵符,正握在朱熙手中,而她被朱诚所蒙蔽,传达的命令赫然是——总攻前夕犒赏三军,筵席大摆酒肉肆意,三天之内,按兵不动…… 228、强敌加入 辰王之所以能如此淡定,除却少了朱佲大军的威胁之外,当然不仅是指望着三名神海大能和三千兵卒。 这只是账面上的实力,先用来试手,实际上就在这座阁楼之中,还有十二名天河强者待命。如果现在有的人马能够控制场面,那便无须亮出底牌,如果不能,届时再出手,也是不晚。 毕竟,这里是龙骨城,是辰王用心经营数十年的老巢,其底蕴,岂能只有三名神海大能。 而且还得说辰王手下的数员猛将都参与到了稍后将对朱佲大军展开的决战当中,否则此时此刻,楚寻等人的局面当更加紧迫。 即便如此,他们现在也不好受,以区区六人对战满城敌军,其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了,把楚寻刨除在外,其他五人都是九州大陆最顶尖的强者。二掌柜为神海后期自不必提,阮琳虽是神海中期,但她的速度和凝脂一尺寒都能够为其提供实际战力,至于肃却三人,看似天河巅峰,但他们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实力,无人可以揣度。 这一点,也是辰王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禹州城一战,肃却力斩欧阳剑圣,此事看起来好像在场之人都已经殒命,但实际上,当时还有一人在场! 那人,赫然便是辰王背后的神秘少年! 于暗中目睹了肃却的实际战力之后,四剑奴的真正实力也成了他不敢轻易对楚寻下手的原因之一,纵强如神秘少年,也是没把握在四剑奴的眼皮子底下杀掉楚寻还能全身而退。 不过,若有必要,他倒是肯定能够在四剑奴手中斩杀楚寻,至于能否安然无恙,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刻,城中早已乱做一团,龙骨城兵卒多半只是普通武者,他们所组成的队伍跟玄修队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是以战斗之时虽尽力保持阵型,也敌不过玄气一荡,便又被冲散开来。 由于大决战才刚刚开始,楚寻等人的玄气也还算充裕,面对连玄修都不是兵卒们,直如虎扑羊群,纵横冲杀势不可挡。 在这种场面之中,媚舞的可怕之处便显露出来,她的每一次进攻最起码能够将十人灭杀于火浪之中,肃却的漫天玄气之剑虽然杀伤力更大,但和媚舞相比,玄气消耗则太过巨大。 而媚舞,目前为止所有的攻击手段几乎都只是挥剑斩击即可,巽火剑和动如火掠的特性便是如此,故而她也不需要格外浪费玄气。 激烈的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架势,楚寻等人猛冲猛杀,如同困龙出海,势不可挡。 但静坐于阁楼之上的辰王对此却毫不在意,下方,楚寻等人每次出手,都有会成片成片的兵卒倒下,不过,他们杀的越快,玄气消耗的也就越快…… 这便是辰王稳如泰山的原因,三千兵卒本就不是用来杀敌,能造成杀伤固然可喜,若造不成,那也无妨,他们的使命和作用就是消耗对方玄气! 也就是……人海战术! 打斗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由于玄气消耗巨大,楚寻等人的猛烈冲击已经开始减缓,虽然辰王方面折损了大半人马,但形势的逆转,也将从此刻开始。 “去,告诉李幕等人,准备出手吧。”辰王惬意的品着茶水,平静说道。 “是。”身边侍从应了一声,旋即走下楼梯,来到楼阁之中。 楼阁内部富丽堂皇,空间很是宽敞,只不过现在偌大的大厅之中只坐着十二道身影,在见得侍从下楼后,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兴奋之意。 和皇庭的暗影卫一样,这十二人乃是辰王多年来通过各种手段救下的十恶不赦之辈,他们都是天河后期、巅峰的强者,虽比不上暗影卫整体实力,但好勇斗狠之心,却是不输任何人。 “十二位好汉,该你们登场了。”侍从高声喝道。 匡朗朗! 只听刀剑出鞘之声,再看时,楼阁的大门砰然炸裂,十二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冲击出去,瞬间加入战团。 场中,媚舞刚刚挥剑扫平一片区域,正准备闪身他处之时,猛然察觉巨大的玄气波动正向自己快速掠来。心头一惊,下意识便回身格挡过去。 轰! 玄气爆裂产生狂猛的气浪,顿时将方圆十丈之内的青石地板尽数震成齑粉,一名八尺来高的雄壮大汉笑谑着拧了拧拳头,出现场中。 媚舞则是被巨力冲击的快速后退,方才那一击,幸亏她反应迅速,否则雄壮大汉这一拳,足以轰碎她的身体。 凝神看去,对方的拳头上赤芒闪烁,竟是一名善使臂铠的玄修。这种武器在九州来说很是罕见,所以媚舞即便不如楚寻那般博识,也是一下子就猜出此人是谁。 “烈山李幕?”媚舞银牙紧咬,寒声说道。 “哦?小妞儿识得老子?”雄壮大汉仍旧笑谑,道:“既然识得,索性就不要挣扎了吧,老子可以跟辰皇求情,看你的身材,滋滋,很有味道。” “呵呵,不就是杀过一个镇北将军么,就值得你口气如此之大?”媚舞亦是冷笑,看来她没猜错,此人就是十年前被蛮夷买通,成功截杀了身为神海初期的镇北将军的那个李幕。 以天河境修为斩杀神海,这对四剑奴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当初却他们之外,这样的人可并不是很多。 李幕,便是其中一位。 轰隆隆! 媚舞话音刚落,场中各处便都传来剧烈的玄气爆炸,放眼看去,肃却、坤山、楚寻、阮琳等人都遭受到了不同的阻击,粗略感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实力最低也在天河后期! 且,足足十二位! 天河境与天河境不同,便如四剑奴之于寻常天河玄修,像他们这种,表面实力停留在天河境,但关键时刻能够起到的作用绝不会弱于神海大能。 四剑奴如此,可此时媚舞,在这十二人当中,竟感受到好几个与他们类似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些人看似十二名天河玄修,但真正战力,绝非这么简单。 李幕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虽然媚舞不惧他,但两人交手,短时间内也别想分出胜负。之于目前这种情势而已,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斩杀敌人就是失败,因为他们拖不起。 同一时刻,楚寻和坤山则是受到了一队组合的冲击,那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使短刀,女的使长鞭,互相之间配合默契,虽然玄气并非如何厚重,但攻势却十分犀利刁钻,尽管攻不破坤山的防御,却也迫使坤山将防御等级提升了一个档次。 面对突如其来的高手,楚寻一言不发,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局面,作为辰王的大本营,龙骨城中怎么可能没有高手隐藏。 而且,还得说这十二人的出现让楚寻松了一口气,因为就算现在冲出来的十二名神海大能,他也不在感觉意外。 毕竟,天河境就是天河境,虽然这十二人中有几人的实力足以媲美神海大能,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靠的特殊技法或者神兵利器,其玄气厚重程度,决不能与神海大能相比。 这是对楚寻等人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比技法,三剑奴身拥攻杀圣法,比兵器,三剑奴同样占据绝对优势。至于阮琳,则是在境界上也占据优势。所以理论上,他们还是存在着快速解决战斗的可能性。 楚寻坤山和媚舞遭受攻击的同时,肃却那里也遭遇了对手。不过肃却那的情况却让楚寻很是意外,因为攻向他和坤山的只有两人,攻向阮琳的也有两人,攻向媚舞的更是只有一人,剩下的七人,竟然全都选择了攻击肃却! 他们会如此选择,当然不是觉得肃却好欺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得知了肃却力战欧阳剑圣的事情,所以才会把肃却如此重点对待。 实际上,坤山和媚舞同样拥有禁锢绝技,只不过辰王还不知道而已。或者,他即便是知道,也准备先铲除掉肃却这个攻守兼备的团队大脑。 七人围攻肃却,使得肃却登时陷入困境,不过短时间内倒也不至于出现性命之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那七人只是寻常的天河强者,能够媲美神海之境的,只有李幕、围攻阮琳的那两名,和楚寻所面对的这对组合。 实际上,楚寻和坤山所面对的这对组合,单个来讲并不具备抗衡神海的能力。但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却是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绝佳效果。 见得肃却落难,媚舞心境剧烈波动,但短时间内却无法摆脱李幕,一时间因心态燥乱而产生出招不稳的情况,李幕抓住机会,也是将媚舞牢牢压制。 楚寻和坤山这里也不好受,毕竟楚寻境界太低,所以他们只能被动防守,根本无法发动反击。 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阮琳了。 此刻阮琳仗着身法优势,使得围攻她的两名天河强者根本无法展开有效攻击,而且,她还能分神驰援别处,成为了一个极大的变数。 阁楼之中,辰王鼻翼猛抖两下,“此女是谁?” 身旁侍从纷纷摇头,他们哪知道这个速度比寰风还快的女子是谁。 正在这时,楼梯处却突然传来脚步之声,辰王闻声脸色一紧,凭他天河后期的实力,在脚步响起之前,竟然无知无觉! “哼哼,不知阮琳你听过没有?” 须臾,一名肥胖男子走上楼来,他笑眯眯的盯着辰王,如是说道。 229、恰到好处的联合 辰王乃是当世枭雄,见过无数的大场面,虽此刻心里涌起一丝惊诧,但面上却绝不会表现出来。 他先是饶有兴趣的将来者打量一番,旋即淡定笑道:“阮琳?莫非是数年前曾被凌迟处死的那个邪修女子?” 肥胖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女。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阮琳只是一个媚术高手,但现在,她却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极强瞬间终结能力的杀人机器。” 瞬间终结能力? 对这种说法,辰王不置可否。他观战已久,早就注意到了阮琳。虽然在十二名天河强者没有出手之前,阮琳并未显山漏水,但她的速度和目不可见的无形箭弩,却给辰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毫不夸张的说,辰王自忖修为不弱,但若与此女单独相争,恐怕五招都撑不过去。 当然了,这并非是辰王太弱,而是在速度远远落后于对方的情况下,纵你有再强的进攻手段,越是徒劳。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玄修绝技,亦是这个道理。 就如同寰风一样,他能够在瞬间斩杀任何与之修为相仿的天河修士。当然了,阮琳也好,寰风也罢,若是有人能将他们的速度限制下来,那他们的战力将大打折扣,甚至低于同阶修士。 不过,能够限制他们的人,九州之中还真就不多。除了已经死去的萧南天之外,同为天河境的其他玄修几乎想都不要想,即便是神海大能,也得分人而论。 这便是所谓的瞬间终结能力,而这种能力,很有可能在极短时间内使得战局改写! 若有深意的看了两者两眼,辰王对着身旁侍从摆了摆手,示意座椅伺候。 肥胖男子也不客气,待得侍从搬来座椅之后便直接坐下,仿佛眼前这个已经称得上是帝王的枭雄对于他来说,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敢问高人尊姓大名?”辰王毕竟是辰王,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便能放下身段,单就这一点而言,他比青霄皇还要厉害。 当然了,这是因为他隐约觉得此人不凡,很可能成为他继萧南天之后的又一位左膀右臂。而且,还得说此人的实力肯定远胜萧南天。尽管他还没有出手,也没显露气息,但此人身上那股气度,便让阅人无数的辰王刮目相看。 “某人姓张,名字,就不必说了。”肥胖男子兀自端起茶水,一边抿着茶,一边说道。 “大胆!竟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早有侍从看不下去,实际说是想拍辰王马屁比较准确。 听得此言,辰王却并未阻止,他也想看看,这自称张某的高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姓张,提醒肥胖,丝毫不把辰王放在眼里,此人还能是谁,赫然便是当日败在寰风禁锢绝技之下的暗影卫总卫大人,张松溪! 如果不是受制于人,他对青霄皇朱易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辰王,更何况辰王身边的一个侍从? “这人那,最怕的就是嘴贱,所谓祸从口出,想必你应该听过吧?” 张松溪如闲话般说着,恰好茶杯边缘沾着一滴水珠,只见他随意一拨,那水珠便不见了踪影。 当然,不见踪影只是针对那名侍从而言,辰王在旁看的可是真真切切。水珠内里金芒一闪,直接打入了是侍从的头颅。 不过,侍从并没有立毙当场,甚至连呼痛都没有,而那水珠也是消失不见,也没有在侍从的头上留下伤痕。 “听过如何,没听过又如何,难不成在圣上面前,你还敢造次不成?”侍从狐假虎威,一副得志神色。 此人是最近被辰王选在身边的,之所要选他,就是要因为他善于溜须拍马,能够让辰王高兴。当然了,辰王可不糊涂,此等小人他并不重视,把他留在身边也完全就是因为听他说话舒心而已。 “何谓造次,这,算不算?”张松溪语气依旧淡淡,而后便是笑着打了个指响。 啪的一声,指响清脆,但比这更清脆的却是侍从脑袋里爆出的脆响…… 红白齐溅,血雾喷飞,先前打入侍从脑袋里的水珠突然炸裂,将侍从命毙当场。 见状,辰王却是微微点头,继而拍手笑道:“好厉害的手段。” “见笑。”张松溪端茶再饮。 “高人此番前来,绝不是为了品本皇的好茶吧,有何来意,不妨直言。”辰王开门见山,如果他只是重创或者并没有斩杀那名侍从,辰王就可以肯定张松溪有心投靠自己。毕竟,辰王这里是出了名的不留废物,不县露出能让辰王满意的能力,这口饭肯定混不到嘴里。 但是,他直接杀掉那名侍从,而且是如此残忍的虐杀,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这说明他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投靠,而是有其他目的。最起码,在他心里,辰王不够分量! “你也别一口一个高人的喊着,其实你怎么想的,张某心知肚明。不过既然你如此爽快,那张某也就明说了。”张松溪转视辰王,一字一顿道:“楚寻,张某得带走。” 听得此言,辰王眉峰一寒。为了今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代价。 自打楚寻和朱佲踏入南地一来,一路上几乎势如破竹,不管镇南关那种大关隘也好,亟城那种小城池也罢,都几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抵抗便被破城。这是神秘少年的要求,辰王不得不从。 但,如果因此就认为辰王只是在迫于压力放弃防守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早在从安插在皇庭的眼线那得到南征消息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安排。比军力,他比不过皇庭。比玄修,他比不过客栈,但,他有算计,有心计。 而这算计的发起点,赫然便是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朱诚! 以看似不敌的手法放弃南地诸城,使得朱佲和楚寻兵临城下,他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朱佲和楚寻认为龙骨城必破,为的就是今天! 困杀楚寻于龙骨城中,全歼朱佲军团于龙骨城外。这场长日持久忍辱负重的算计,今天终于将要实现! 如果这时候有人跳出来捣乱,辰王绝不会轻饶,就算最后无力阻止,他也还有最后的,玉石俱焚的一手。 引爆城中的毁灭大阵,让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龙骨城中! 所以面对张松溪,他惊却不怕,早在叛离皇庭之初,他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城毁人亡的心理准备。 “楚寻,你带不走,除非,是一具尸体。”辰王沉默片刻,寒声说道。 张松溪闻言皱了皱,旋即却是呵呵一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了,张某并不是要救楚寻,而是需要他来完成某项任务。如果你执意杀他,那也无妨,杀了便杀了。” 听得此言,辰王纵百般算计,却也是一怔。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到底想做什么? 似是看出了辰王的疑惑,张松溪便有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暗影卫总卫张松溪,此行任务就是阻止楚寻赢得与皇子的赌约,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暗影统领的位置,就是我的。” 原来是暗影卫! 暗影卫之名,辰王可是十分熟悉,在朝之时,他的党羽没少死在暗影卫手中。据说这支队伍为了完成任务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比起他,都要心黑手辣的多。 在这帮人的眼里,没有任何信念可言,唯一能够促使他们的东西,便只有利益。虽然,他们由青霄皇亲自掌控,但青霄皇之所以能够控制他们,却并非控制了人心,而是掌握了他们的命脉。 至于所谓的命脉到底是什么,辰王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总之,暗影卫众人若是违逆青霄皇,那就只有一死,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没用! 得知了对方的身份,辰王登时兴趣大起。虽在表面上两人处于对立阵营,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发生任何冲突。 只要能把楚寻这件事解决好,相信张松溪还可以为他提供一些间接帮助。毕竟,他们今天的目的,都是楚寻,不管死的活的,不让楚寻离开龙骨城就对了。 “原来是暗影总卫,呵呵,以你的说法,楚寻对你至关重要。但本皇却对他恨之入骨,不杀,难消心头之恨。”说到这,辰王顿了一下,笑道:“相信你也能看明白场中的形势,诛杀楚寻只是早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你提出这种要求,怕是有点不太合适吧?” “哈哈,你还是不够爽快。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转弯抹角。张某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手助阵对吧?” 点了点头,辰王不置可否:“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呵,你真的觉得我是聪明人?”张松溪脸色一变,声音骤寒,道:“等我和楚寻他们斗的两败俱伤,你好一网打尽,这手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本皇没理由害你。”辰王笑道。 “你有,因为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受命前来取你人头。”张松溪正色道。 至此,辰王便也不准备继续算计下去了。张松溪不仅实力超绝,心机也不弱,再算计下去,只能是浪费心机。 “你既然来了,想必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能让本皇接受的法子,说来听听,如果共赢,本皇也不介意把楚寻让给你。” 张松溪这才恢复笑脸,“你真是太爱算计,否则,张某还想着送你一点便宜。” 说完,他指向阮琳和肃却,道:“本来,我准备帮你解决这两个对手,但现在,张某还是别多管闲事,只把自己的门户清理干净算了。” 清理门户,也就是向阮琳出手。纵观场中,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阮琳,如果他能将阮琳灭杀,一切,可就稳如泰山了! 辰王大笑,抚掌而道:“杀了她,楚寻随你处置。” 230、变数的威力 张松溪呵呵一笑起身离座,提气升空,掠向阮琳所在的区域。 他这声笑笑的很轻蔑,带着鄙夷,因为他知道辰王还在算计,杀了阮琳,局面将彻底失衡,到时候他能不能走出去也是两说,所以他并不准备杀了阮琳,若是控制,把阮琳控制住,等到楚寻方面的其他人死光,一切就好办了。 毕竟,到时候只剩下他和辰王,阮琳要想活命,该选谁,一目了然。 之前曾数次说过,阮琳是截止目前为止,这场决战的重要变数。此刻,作为变数,她的作用便是展现了出来。 只见她凌空急掠,身形猛闪几下之后瞬息失去踪影,正当追击者遥目四顾之时,无形箭弩已然破空而来,正中眉心,而后爆出绚烂血雾。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取人性命! 当然了,这么说有些夸张。准确的说应当是阮琳找不到机会则已,如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肯定会造成有效杀伤。 围堵她的共由两人,失去一人之后,另外一人明显出现怯战心理。此时围攻肃却的七名天河玄修游刃有余,显然可以抽调出一到两名帮手,此人稍稍审时度势,便向正围攻肃却的某人呼喊出声。 后者闻言下意识转头来看,然而在他转头之时,阮琳的第二支箭弩激射而至,那人虽有防范,但由于防范仓促,再加上阮琳的凝脂一尺寒乃为特殊神器,是以防御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箭至人亡,只不过死的不是那么凄惨而已。 瞬间连杀两人,不得不说,阮琳对时机的把控,对心理的掌握,都已经登峰造极。 这让楚寻等人恍惚看到了寰风的影子,因为寰风就是团队中负责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只不过,寰风和阮琳相比互有利弊,寰风更能融入团队配合且身兼攻杀圣法,阮琳则是境界更高,手法更加难防。 杀掉两人之后,阮琳毫不停顿,实际上她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做好算计,下一目标是正在和媚舞缠斗的李幕。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李幕实力最强,以一己之力就能牵制住媚舞,也是因为媚舞和她稍微有些隔阂,阮琳希望通此举来化解。 然而,李幕作为十二位天河强者的领头羊,其实力和意识都并非其他人可比。阮琳的身影刚刚消失于低空,他便及时逼退媚舞,振臂狂啸,催出一层异常沉重的防御光幕。 第三支箭弩射至,轰然大响中光幕破碎,玄气四溢,罡风如龙。碎石和沙土倒卷高天,使得那片区域一时间烟雾重重,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阮琳也不在意,她本就没指望能够一举击杀前者,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幕竟在她寻找下一目标的时候直接向自己冲来。 李幕的速度很快,是那种瞬间爆发的快,可见此人为求斩杀阮琳,应当动用了某种关键性的玄功,否则以他的速度,绝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冲到阮琳周身五丈范围。 而且,李幕和肃却的类型一样,都属于攻守平衡的类型,只不过此人的攻和防照比肃却多了一丝“硬朗”之感,少了很多严密之意。 使出这种功法提升速度,他为的就是一举将阮琳灭杀,因为他已经见到了阮琳的可怕之处和巨大作用,所以当机立断,做出这种决定。 可以说,他的决定丝毫没错,但他却忘了,阮琳不是媚舞,而是一名真正的神海大能。 破空声响起,李幕此发彼至,待得声音传到阮琳耳中,他已经出现在阮琳周身五丈范围之内。 聚气于拳,赤红色的臂铠便被一层炽烈光芒所包裹,随着李幕吐气开声,一团红光便带着慧尾,如流星般砸了出去。 “星拳,极陨!” 轰! 似乎连空间都被扭曲,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于空中波荡出去,覆盖范围直达二十丈。而那道犹如流星的拳光,则是以远超阮琳的速度,轰杀而去。 面对如此攻势,阮琳不避不退,只见她凝神屏息,倾国倾城的姿容上浮起一丝坚毅之色,旋即双手持弩,扣动扳机。 嗖! 一只似是有形的箭弩激射而去,声势大不如前,但锐利程度,却远非之前可比。 “天光,一尺寒!” 朱唇微启,阮琳吐出几字,先前在亟城城外凝脂一尺寒的器魂被楚寻的戮神剑震碎一道,后和寰风的对决中又毁了两道器魂,如今这是她最后一道器魂,也是最强悍的一道。 箭弩出,阴沉的夜幕下,杀的昏天黑地的战场似乎明朗了一瞬…… “坤山!” 楚寻始终关注着阮琳那里,因为他和坤山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当然了这个轻松是指僵持,既无法发动反攻,敌人也攻不破他们的防御。 见得流星一般的拳光轰向阮琳,楚寻喝道。 坤山闻言振臂上擎,口诀默念,直接打出一道山岳大影。那山岳大影高达百丈,横亘在战阵中心,瞬间罩住了阮琳。 在坤山打出山岳大影的同一时刻,战场再度昏暗下去,而后便听巨大炸响,山岳大影颓然倾塌,流星拳光波散殆尽。 实际上,若是让这声巨响平静下去,他们便可听到另外一道声音,那是一声闷哼,透着难以置信和绝望的闷哼。 由于坤山分神“照顾”阮琳,男女二人组便得到了进攻机会,此刻纷纷向前抢攻,不求诛杀坤山,只求力斩楚寻。 阮琳需要面对的攻势被坤山所化解,这让她直接出现短暂的无人牵制的绝佳机会,看准下方正不顾一切杀向楚寻的两人,抬手便欲连发两弩,不出意外,二人必死无疑。 正在这时,一枚铜板也似的物件却突然出现在阮琳面前,同时,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浮现而生。 受此影响,阮琳的无形之弩虽然射了出去,但其中一支却失去准头。只听下方传来哀嚎,男女组合中的短刀男头颅整个被轰碎,女的则是躲过了一劫。 与之同时,李幕的身影从低空自由落体的摔落下来,胸前一个筷子粗细的血洞若隐若现。 阮琳见得李幕已死,短刀男子也没能幸免,心里微感满意。毕竟,男女组合之所以厉害便是厉害在组合之上,一加一大于二,但现在少了一个,也就变成了二减一小于一的局面,可谓实力大打折扣。 “你刚才可以直接杀了我。”转视铜钱飞来的方向,阮琳淡淡开口。那枚铜钱在方才即将割入她喉管的时候停了下来,不问可知,乃是出手之人留手。 循其视线看去,张松溪负手站在一座塔楼的楼顶檐角,此时正似笑非笑,向阮琳望来。 “我为什么要杀你。”张松溪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废话少说,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若果你还想命令我,绝对没有可能!”阮琳斩钉截铁。 张松溪闻言摆了摆手,道:“我命令你做什么,再者来说,你和刀剑无眼也压根就不是很听我的命令啊。” “那你就别阻止我。”说罢,阮琳再度向场中掠去,目标所在是男女组合中仅剩的女子。 可是,铜钱却再度激射而来,阮琳无奈只能回身格挡,那女子便趁机逃离,和围攻肃却的几人汇合一处。 少了女子牵制之后,坤山便也能腾出手来,楚寻当机立断,吩咐坤山支援肃却,他则是自己面对多大千余人的龙骨城兵卒。 这么些人,就算是站那不动让楚寻杀,恐怕也得杀到他手软! “跟我合作,活捉他,暗影卫统领的位置,你我同坐。”张松溪指向下方于人群中纵横冲杀的楚寻,对阮琳笑道。 “我不感兴趣。”阮琳回答的很干脆。 “哦?曾经志在女帝,现在竟然对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不感兴趣了?”张松溪阴阳怪气的笑了笑,又道:“暗影卫统领是个什么分量,我想我不说,你也明白。不成为暗影卫统领,便永远无法靠近朱易,咱们身上的逆龙咒,也就永远解不开,且不说你现在还对位临女帝有没有兴趣,最起码,你还想活下去吧?” 听得此言,阮琳的眉宇间的确是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却又消失。 “人生在世,所求之事绝不该之事活着,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 “哈哈!”张松溪突然放肆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强烈的讽刺,道:“懂什么?若是性命,你懂的再多又如何。人生在世,所求之事就是活着,管他活的好赖,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拥有你想要的东西!” “别再说了,如果你是为了阻止我,拿出本事,正好我也很想领教领教,暗影总卫的手段!”阮琳持弩前指,对准了张松溪。 后者眸中寒光一闪,旋即冷笑道:“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脱离了暗影卫就可以洗白?你曾经是个放荡淫靡的婊子,你就终生也难以摆脱这个称号!” 嗖嗖嗖! 接连三支箭弩同时射出,阮琳俏脸生煞,张松溪的话,触到了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实际上,张松溪求得就是阮琳动怒,只要这样,他便能够彻彻底底的牵制住阮琳。而经过先前的袖手旁观,楚寻等人和辰王方面的实力已经近乎伯仲,只要不出意外,一切就都会按照他的设想,完美进行! 但,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便是因为纵聪明如他,也是根本想象不到! “禁制绝技,极、莲、火、舞!” 231、媚舞身陨 媚舞身陨 极莲火舞,媚舞之禁锢绝技! 肃却因独抗七人,玄气消耗巨大,就在方才阮琳和张松溪说话的功夫,有两名天河强者抓到了肃却的一丝漏洞,对其发动致命一击! 当然了,所谓漏洞并非是肃却照顾不到,而是明知那里是漏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 因为李幕被阮琳所杀,媚舞便得了机会前往支援肃却,坤山亦是在第一时间进行了驰援。但,媚舞擅攻,虽牢牢压制一人,却无法为肃却带来本质上的帮助。而坤山擅守,却又得时刻分神关注着阮琳和楚寻,是以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见得肃却即将毙命于两道耀眼刀罡之下,媚舞的脑子似乎瞬间陷入空白,随后几乎是没经过任何思考,便果断发动了禁锢绝技! 要知道,这是禁锢绝技,而非单纯的破除禁锢之力。可见此时的媚舞,心里有多焦急。 如果她心态平静,她是绝不会董永杰禁锢绝技的,因为她始终认为,禁锢绝技是要留在最紧要的关头,为楚寻创造一线生机。 如今,肃却面临生死危机,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她也明白,别说楚寻现在不需要,就算在需要之时,也绝对会支持的她选择。 极莲火舞,这四个字如同春雷般从媚舞口中喝出。 旋即,媚舞眸中忽生火焰,焰如莲花,宛然绽放。 一剑出,火莲现天际,炽热火意席卷八方,龙骨城方圆十里,天地变色! 再度出剑,遍地莲火生,逆冲天际,涂炭苍穹! 三剑出,锋镝所指,化为飞灰! 她一共只舞了三剑,但就是这三剑,却直接将辰王方面仅剩的六名高手全部焚杀! 而且,此招避无可避,自媚舞出手至收招,一共持续了十息时间,按理说天河强者十息时间内能够做到太多事情,但方才,他们却是不能。 因为从火莲现于天空开始,他们的气海便瞬间枯萎,再到遍地火莲之时,气海已然直接碎灭,而剑锋所指之时,他们已经沦为常人! 这三剑,不只是他们躲不过去,在场有一号一算一号,张松溪也好、辰王也罢、如果坤山是对手,再不发动禁锢绝技的情况下,也是无法抗衡。 瞬间灭杀六人,媚舞也直接陷入虚脱状态,半空中,她无可抗拒的跌落下去。 肃却心头大悲,闪身而上将其揽入怀中。他也发动过禁锢绝技,但媚舞和他不一样,两人作为伴侣,互相之间太清楚对方的能力了。 如果没有禁锢之力束缚,他们都是脉境强者,但相对来说,媚舞只能勉强达到第一脉,而这极莲火舞,却是需要第二脉,乃至第三脉才能发动的绝技。 因此,她需要承受的反噬,大到难以想象! 就此刻肃却心中所想,修为倒退都没有关系,千万千万不要,让媚舞失去剑奴的资格。 要知道,失去剑奴资格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失去生命,至于剑奴资格为何如此重要,也绝非“资格”二字,表面意义那么简单。 其中的分量,也只有四剑奴自己知道。 发动禁锢觉接,瞬息灭杀六人。不止辰王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甚至,辰王现在都在庆幸,如果媚舞直接将禁锢绝技的锋镝指向自己,那他现在肯定也已经成了一片飞灰,尸骨无存……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时,四剑奴中任意一人都绝不对发动禁锢之力,如寰风那次,如肃却那次,都是如此。 巨大震骇使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楚寻仰头上望,只觉肃却抱着媚舞落地的过程十分缓慢,慢到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时间都要定格,那是一种凄美,更是一种无奈。 动用极莲火舞之后,媚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与常人无异,甚至说连常人都不如。但,现在的情况如此严峻,他和肃却等人虽有以死保护媚舞的决意,但却未必有这份能力。 长时间的沉默,所有人都在震惊,包括张松溪在内。不过他还算比较冷静,强行从震惊当中收回思绪,他在想,是不是有必要趁机离开,不再蹚这趟浑水…… 毕竟,他可是见识过两种禁锢绝技的人了,上一次由于寰风伤势太重,所以禁锢绝技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看这一次媚舞所施展的极莲火舞便可得知,在四剑奴皆未负伤的前提下,任何一种禁锢绝技,恐怕都能轻易将他灭杀。 第二个缓解过来的是辰王,相比于震惊和后怕,他现在更多的心情却是兴奋!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四剑奴有强悍之极的绝技在身,虽然亲眼见识之后仍旧心绪难平,但不得不说,这对来讲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要知道,禁锢绝技发动一次之后许久都无法再行发动,而阮琳又被张松溪死死牵制,所以,场中也就剩下坤山还是威胁。 但,坤山虽强,坤山虽有禁锢绝技在身,面对某个人,却也未必能够形成威胁。 手中光华一闪,须弥戒里面闪烁一件事物,定晴细看,却是一只竹筒也似的怪异笛子,上面只有两个孔洞,辰王将其探到嘴边,毫不犹豫的将之吹响。 响声与想象中大不相同,细弱蚊蝇,除他之外,在场的人谁也没能听到。 可是,远在北城防区,却有一人心头微动,旋即向辰王所在之地遥望而来,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此人是谁,正是站在辰王背后,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少年! “傻狗,切记发兵之时以棉絮包裹马蹄,刀剑配鞘,不到朱佲营地十里之内,决不可惊动他们,如此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从而全歼。”神秘少年笑谑的看向朱诚,吩咐道。 被人骂着,朱诚也不敢回话,人家已经挑明着说了,就是利用他们父子呢,但这又怎样,他即便是知道,也压根不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该当马前卒还得当马前卒,事情办砸了弄不好还得付出惨重代价。 “知,知道了。”朱诚怯懦回道。 “很好,你记着哈,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你也就别回来见本座了。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喽,免得本座费事,还得亲自动手。”神秘少年风轻云淡的笑着,旋即拍了拍朱诚的肩膀,道:“你老爹完成任务了,正召唤本座呢,你也去吧,本座摆好酒宴,等你好消息。” …… 夜幕逐渐退去,旭日从东方升起,楚寻等人是昨天深夜发动的进攻,到得现在,已经将近天明。 城外,轰鸣巨响不断,可见二掌柜独战三名神海大能是何其激烈。城内,尸体遍地,气氛已在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肃却抱着已经昏迷的媚舞坐在地上,从他的神情来看,媚舞似乎有些不妙。 坤山谨慎的打量着张松溪和辰王,虽然他也万分伤心,但此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也是容不得他半点分神。 至于楚寻,则是愕然原地,因为不知为何,他却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媚舞的身体,似乎正在透明化,起初是一点点,楚寻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到得后来,媚舞的四肢、面容、甚至头发,都在逐渐虚幻,好像稍后就会变成一缕荧光,悄然散去。 实际上,肃却和坤山也看得到,同为四剑奴,他们怎么能看不到。而且不但看见,他们还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有种情况很让人绝望,你越是担忧的事情便越会发生,此刻,肃却的遭遇就是如此。 他害怕媚舞失去剑奴资格,心里百般祈祷万般诉求,然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媚舞的异状,赫然便是巽火剑奴资格消失的预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又也许是几息之间,总之,在悲痛的麻木当中,媚舞……终于化为了点点荧光,消失而去…… 从辰王始终无话的情况来看,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应当并不长,在媚舞化作荧光之后,肃却的怀中便只剩下了一袭火红软甲,和那张黄金面具。 在那一瞬,肃却的面部表情都扭曲起来,楚寻知道,他是想哭,但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巽火剑安静的躺在曾带着媚舞的软甲和黄金面具旁侧,而媚舞消散后形成的荧光,则似受到某种指引那般,尽数融入到巽火剑中。 嗡…… 轻轻颤了一颤,那充满古锈的剑身便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媚舞……便算彻底消失了。连那一缕荧光,也不复存在…… “啊!啊!!!” 肃却突然仰天长嚎,悲恸的声音如同绝望,闻之令人心碎。 楚寻想要上前安慰,但发现深吸数口气之后却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平复,无奈之下,只好把牙一咬,须弥戒光芒闪烁,将巽火剑和媚舞的遗物,全都收入其中。 至此,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呛感涌上心头,在巽火剑和软甲面具闪入须弥戒中的那一刻,楚寻瞬间崩溃,只觉从至此后,世界上真的就再也没有媚舞这个人了! 那个陪伴他十一年,性子火爆却单纯,杀敌从不退缩,最是护着自己的媚舞,离开了…… 按理说这是一个应当被悲伤充塞着的时间和场景,但是,一声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传来,却是打破了所有的心绪,将仇恨,瞬间点燃!媚舞身陨 极莲火舞,媚舞之禁锢绝技! 肃却因独抗七人,玄气消耗巨大,就在方才阮琳和张松溪说话的功夫,有两名天河强者抓到了肃却的一丝漏洞,对其发动致命一击! 当然了,所谓漏洞并非是肃却照顾不到,而是明知那里是漏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李幕被阮琳所杀,媚舞便得了机会前往支援肃却,坤山亦是在第一时间进行了驰援。但,媚舞擅攻,虽牢牢压制一人,却无法为肃却带来本质上的帮助。而坤山擅守,却又得时刻分神关注着阮琳和楚寻,是以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见得肃却即将毙命于两道耀眼刀罡之下,媚舞的脑子似乎瞬间陷入空白,随后几乎是没经过任何思考,便果断发动了禁锢绝技! 要知道,这是禁锢绝技,而非单纯的破除禁锢之力。可见此时的媚舞,心里有多焦急。 如果她心态平静,她是绝不会董永杰禁锢绝技的,因为她始终认为,禁锢绝技是要留在最紧要的关头,为楚寻创造一线生机。 如今,肃却面临生死危机,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她也明白,别说楚寻现在不需要,就算在需要之时,也绝对会支持的她选择。 极莲火舞,这四个字如同春雷般从媚舞口中喝出。 旋即,媚舞眸中忽生火焰,焰如莲花,宛然绽放。 一剑出,火莲现天际,炽热火意席卷八方,龙骨城方圆十里,天地变色! 再度出剑,遍地莲火生,逆冲天际,涂炭苍穹! 三剑出,锋镝所指,化为飞灰! 她一共只舞了三剑,但就是这三剑,却直接将辰王方面仅剩的六名高手全部焚杀! 而且,此招避无可避,自媚舞出手至收招,一共持续了十息时间,按理说天河强者十息时间内能够做到太多事情,但方才,他们却是不能。 因为从火莲现于天空开始,他们的气海便瞬间枯萎,再到遍地火莲之时,气海已然直接碎灭,而剑锋所指之时,他们已经沦为常人! 这三剑,不只是他们躲不过去,在场有一号一算一号,张松溪也好、辰王也罢、如果坤山是对手,再不发动禁锢绝技的情况下,也是无法抗衡。 瞬间灭杀六人,媚舞也直接陷入虚脱状态,半空中,她无可抗拒的跌落下去。 肃却心头大悲,闪身而上将其揽入怀中。他也发动过禁锢绝技,但媚舞和他不一样,两人作为伴侣,互相之间太清楚对方的能力了。 如果没有禁锢之力束缚,他们都是脉境强者,但相对来说,媚舞只能勉强达到第一脉,而这极莲火舞,却是需要第二脉,乃至第三脉才能发动的绝技。 因此,她需要承受的反噬,大到难以想象! 就此刻肃却心中所想,修为倒退都没有关系,千万千万不要,让媚舞失去剑奴的资格。 要知道,失去剑奴资格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失去生命,至于剑奴资格为何如此重要,也绝非“资格”二字,表面意义那么简单。 其中的分量,也只有四剑奴自己知道。 发动禁锢觉接,瞬息灭杀六人。不止辰王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甚至,辰王现在都在庆幸,如果媚舞直接将禁锢绝技的锋镝指向自己,那他现在肯定也已经成了一片飞灰,尸骨无存……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时,四剑奴中任意一人都绝不对发动禁锢之力,如寰风那次,如肃却那次,都是如此。 巨大震骇使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楚寻仰头上望,只觉肃却抱着媚舞落地的过程十分缓慢,慢到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时间都要定格,那是一种凄美,更是一种无奈。 动用极莲火舞之后,媚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与常人无异,甚至说连常人都不如。但,现在的情况如此严峻,他和肃却等人虽有以死保护媚舞的决意,但却未必有这份能力。 长时间的沉默,所有人都在震惊,包括张松溪在内。不过他还算比较冷静,强行从震惊当中收回思绪,他在想,是不是有必要趁机离开,不再蹚这趟浑水…… 毕竟,他可是见识过两种禁锢绝技的人了,上一次由于寰风伤势太重,所以禁锢绝技没能要了他的性命,但看这一次媚舞所施展的极莲火舞便可得知,在四剑奴皆未负伤的前提下,任何一种禁锢绝技,恐怕都能轻易将他灭杀。 第二个缓解过来的是辰王,相比于震惊和后怕,他现在更多的心情却是兴奋!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四剑奴有强悍之极的绝技在身,虽然亲眼见识之后仍旧心绪难平,但不得不说,这对来讲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要知道,禁锢绝技发动一次之后许久都无法再行发动,而阮琳又被张松溪死死牵制,所以,场中也就剩下坤山还是威胁。 但,坤山虽强,坤山虽有禁锢绝技在身,面对某个人,却也未必能够形成威胁。 手中光华一闪,须弥戒里面闪烁一件事物,定晴细看,却是一只竹筒也似的怪异笛子,上面只有两个孔洞,辰王将其探到嘴边,毫不犹豫的将之吹响。 响声与想象中大不相同,细弱蚊蝇,除他之外,在场的人谁也没能听到。 可是,远在北城防区,却有一人心头微动,旋即向辰王所在之地遥望而来,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此人是谁,正是站在辰王背后,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少年! “傻狗,切记发兵之时以棉絮包裹马蹄,刀剑配鞘,不到朱佲营地十里之内,决不可惊动他们,如此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从而全歼。”神秘少年笑谑的看向朱诚,吩咐道。 被人骂着,朱诚也不敢回话,人家已经挑明着说了,就是利用他们父子呢,但这又怎样,他即便是知道,也压根不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该当马前卒还得当马前卒,事情办砸了弄不好还得付出惨重代价。 “知,知道了。”朱诚怯懦回道。 “很好,你记着哈,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你也就别回来见本座了。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喽,免得本座费事,还得亲自动手。”神秘少年风轻云淡的笑着,旋即拍了拍朱诚的肩膀,道:“你老爹完成任务了,正召唤本座呢,你也去吧,本座摆好酒宴,等你好消息。” …… 夜幕逐渐退去,旭日从东方升起,楚寻等人是昨天深夜发动的进攻,到得现在,已经将近天明。 城外,轰鸣巨响不断,可见二掌柜独战三名神海大能是何其激烈。城内,尸体遍地,气氛已在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肃却抱着已经昏迷的媚舞坐在地上,从他的神情来看,媚舞似乎有些不妙。 坤山谨慎的打量着张松溪和辰王,虽然他也万分伤心,但此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也是容不得他半点分神。 至于楚寻,则是愕然原地,因为不知为何,他却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媚舞的身体,似乎正在透明化,起初是一点点,楚寻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到得后来,媚舞的四肢、面容、甚至头发,都在逐渐虚幻,好像稍后就会变成一缕荧光,悄然散去。 实际上,肃却和坤山也看得到,同为四剑奴,他们怎么能看不到。而且不但看见,他们还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有种情况很让人绝望,你越是担忧的事情便越会发生,此刻,肃却的遭遇就是如此。 他害怕媚舞失去剑奴资格,心里百般祈祷万般诉求,然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媚舞的异状,赫然便是巽火剑奴资格消失的预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又也许是几息之间,总之,在悲痛的麻木当中,媚舞……终于化为了点点荧光,消失而去…… 从辰王始终无话的情况来看,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应当并不长,在媚舞化作荧光之后,肃却的怀中便只剩下了一袭火红软甲,和那张黄金面具。 在那一瞬,肃却的面部表情都扭曲起来,楚寻知道,他是想哭,但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巽火剑安静的躺在曾带着媚舞的软甲和黄金面具旁侧,而媚舞消散后形成的荧光,则似受到某种指引那般,尽数融入到巽火剑中。 嗡…… 轻轻颤了一颤,那充满古锈的剑身便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媚舞……便算彻底消失了。连那一缕荧光,也不复存在…… “啊!啊!!!” 肃却突然仰天长嚎,悲恸的声音如同绝望,闻之令人心碎。 楚寻想要上前安慰,但发现深吸数口气之后却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平复,无奈之下,只好把牙一咬,须弥戒光芒闪烁,将巽火剑和媚舞的遗物,全都收入其中。 至此,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呛感涌上心头,在巽火剑和软甲面具闪入须弥戒中的那一刻,楚寻瞬间崩溃,只觉从至此后,世界上真的就再也没有媚舞这个人了! 那个陪伴他十一年,性子火爆却单纯,杀敌从不退缩,最是护着自己的媚舞,离开了…… 按理说这是一个应当被悲伤充塞着的时间和场景,但是,一声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传来,却是打破了所有的心绪,将仇恨,瞬间点燃! 232、哀尘 “哈哈,又少了一个,有生之年能够连续两次见到剑奴陨落,张某也是不枉此生啊!” 笑的是竟是张松溪,经过先前的惊骇,此时他已经缓解过来。 ..转念一想,如今楚寻方面二掌柜被拦在城外,媚舞刚刚身陨,坤山主打防御,至于肃却,凭他一人应当无法与自己抗衡。 当然了,也不能忽视肃却和坤山的配合,也不能忽视性情大变的阮琳,但,要知道辰王还在场,虽不晓得他到底还有没有底牌,但最起码,他本人也是一名天河后期的强者! 如果他愿意亲临战团,岂能容楚寻在人群中纵横冲杀? 坤山就必须分出大量心神来保护楚寻,而肃却失去媚舞之后心境已然不稳,其徐如林的攻杀圣法必将破绽百出,只要压制住阮琳,不愁没机会达成目的! 如意算盘打得好,然而就在张松溪笑罢的一瞬间,城门处却突然传来巨大轰鸣。 紧接着,便见碎屑横飞,一道浑身上下布满了血气,犹如九幽恶魔的人影,冲了进来! “秦修罗!” 张松溪眉峰一拧,心情便沉了下去,秦杀之名他可是大有耳闻,作为他们那个时代曾搅动风云的大能,张松溪怎能不识? 甚至说,在二掌柜于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张松溪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河玄修。 此番,二掌柜竟突然冲出重围,场中的形势可就要再起变化了。 凝神细看了一会儿,张松溪心里却又是咯噔一下,而这一次不只是他,就连辰王,也同样惊慌起身,面露诧异的向二掌柜望去。 在二掌柜的身后,因城门被破坏而造成的浓浓灰雾逐渐散去,但,那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也就是说,辰王的三名神海大能,或是死,或是逃了…… “刚才,是你在笑?”二掌柜双眸中充斥着血红之色,一股浓重之极的暴戾气息随着他的声音波散开来。 “是,又如何?”张松溪咬了咬牙,事已至此,露怯也是无用。 “那你就得去死!” 话音落下,虚空法枪突然出现手中,二掌柜暴吼一声猛力掷出,锋镝直指张松溪。 张松溪因两年前进阶神海后期从而在暗影卫内比的时候荣膺总卫之职,虽然无法和早已臻至神海后期的二掌柜抗衡,但好歹也能招架一二。 见得虚空法枪穿空而来,张松溪指间光华一闪,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了自己轻易不会外漏的宝贝。 那是一张金灿灿的算盘,随着他急速波动算盘珠子,场中顿时便响起了巨大且刺耳的铛铛之声! 听得此声,楚寻脑袋登时嗡鸣不已,辰王手下的那些普通士兵更是瞬间七窍流血,就连肃却、坤山、辰王等几个天河强者,也是身影猛晃了几下,险些把持不住! 从两次的遭遇来看,张松溪除却凝金结界那种大杀阵之外,最擅长的便是精神攻击,金色雪花也好,盘算声响也罢,都是能够在顷刻间侵入对手脑海的难防手段。 但,如果认为张松溪只会这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作为暗影卫总卫,他的手段,还远不止如此! 算盘声越发响彻,普通兵士中已经有很多人直接被震毙,就连肃却和坤山都出现莫名晕眩感。要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空中有金色雪花,乃是由实质衍生出的精神威压,而这一次,声波无形,即便坤山最擅防守,此刻却也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来抵抗,根本找不到其他方法。 肃却也是,阮琳也是,唯独二掌柜能够硬抗,且腾出手来继续操控法枪,意图尽快斩杀张松溪。 必须要尽快,否则他怕楚寻承受不住,毕竟,楚寻虽体脉强悍,却也只是个固玄境的小玄修,在这等攻势之下,岂能撑的太久。 然而,二掌柜却是多心了。 起初,楚寻的确感受到了头疼欲裂的感觉,也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失去意识。但是,随着神府中金光一现,那种大气蓬勃,雄伟浩荡的黄金宫殿,便再度出现于脑海之中! 旋即,有人清喝:“煌煌天威,不可犯之!” 陡然间,脑海重复清明,甚至,一股强大的战意透体而出,直接向无处不在的无声声波,迎了过去。 张松溪作为声波的发起者,自然会有异样反应,可是没等他察觉出问题出自哪里,数倍于声波的强大反冲便向其神府冲击而来! 但闻咔擦声响,金算盘砰然碎裂,算盘珠子散落一地的同时,张松溪惨嚎一声,从低空坠落下来。 二掌柜受到的波及本就最轻,且斩杀张松溪的怒火已经燃到极致,见得此景,直接操控虚空法枪扭转方向,带起强劲的破空之声,向张松溪穿刺而去。 噗!轰! 虚空法枪不出任何意外的直接射中了张松溪,先是锐物洞穿身体之声,随后,强劲气浪于张松溪体内炸裂,直接将他轰成了漫天血雾!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形势的变化发生几乎发生在眨眼之间,冲击着众人神经的声波陡然消失,脑海尽皆清明起来。 辰王大惊失色,他原本还仰仗着张松溪为其牵制四剑奴和阮琳,可现在,短短不过半刻,形势俨然已经达到不可操控的地步。 被自己寄予众望的三名神海大能到现在不知下落,张松溪又在顷刻间殒命,可楚寻那边还有肃却、坤山、二掌柜! 自己这边,则只剩下不到一千余人的普通士兵,这要如何与他们抗衡。更重要的是,此事楚寻等人尽皆怒火冲天,媚舞的陨落,使得他们的眸子当中,闪烁着凶戾的光芒。 似乎,不屠尽辰王势力,已经难消此恨了…… 不过,辰王好歹也是一代枭雄,面对大掌柜之时尚且能够做到不甚慌乱,面对这种情形,亦是虽惊不乱。 正待取出竹筒再度吹响,城外却突然走进一个略显消瘦容貌绝世的少年身影来。 “这位,想必就是所谓的镇恶修罗喽?” 少年走入场中如闲庭信步,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众人闻声一惊,不说坤山肃却,便是连二掌柜和阮琳都只是在少年开口的那一刻才感知到他的到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不知为何,楚寻却提前几息便隐约感知到有人靠近。那种感觉并非出自于对玄气的感知,而是单纯的,感知到有生命体正在靠近。实际上不只是神秘少年,在他视线无法波及的地方,所有生命力似乎都能够通过某种特殊的波动传递到楚寻脑海之中,勾勒出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楚寻并没有很是诧异,这种情况的出现在上次与混元圣主“神识交手”之后便越发明显起来,直到此时此刻,最为明显。 也不知是不是因混元圣主无意间打开了楚寻身上的某种秘密,总之,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越发不同。 当然了,如此形势之下,楚寻也是顾不得思考那些。从二掌柜等人的神情来看,他们之前并非察觉到少年的到来。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少年的实力,相当恐怖! 见得少年出现,辰王的脸上重现笑意,笑的胸有成竹,仿佛只要此人在场,二掌柜等人便无需放在眼里。 “大人,您若再晚一点,我可能就要被刀剑加身了。”辰王笑道。 少年抬眼上望,看了一眼站在楼阁之上的辰王,亦是笑道:“放心,本座的计划还没有达成,怎可让你随便死了。” 这话说的相当难听,即便辰王,听后也是脸色微寒。什么叫怎可让你随便死了,即便你把我当成棋子,如此明显的表达出来,也是有些过分的吧! 但,辰王脸上的寒意一闪即逝,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仰仗也必须仰仗的人,便只有这个看起来和楚寻年龄相仿的神秘少年。 “你便是宣称支持辰王称帝那个神秘势力的人?”二掌柜怒视神秘少年,实际上他现在的情绪轻视大于愤怒,但魔刹之体已然发挥到极致,所有表情,都已经沦为怒目修罗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神秘少年却并不害怕,甚至说连一丁点心理波动都没有。 只见他笑了笑,旋即摆手说道:“不神秘,只是你们觉得我神秘而已。反正也对,本座还从未对外宣称过本座来自哪里,出自什么势力。”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将场中众人环视一遍,笑谑道:“你们想知道么?” 众人对视一眼,只觉着神秘少年委实太过狷狂,瞧他那副神情,好像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可是,谁能说不想知道呢,别说楚寻等人,即便是辰王,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神秘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只知道,他拥有放眼九州也能称霸的强大实力,而那种实力,足以抗衡大掌柜或者青霄皇! 年纪轻轻便达到如此程度,傻子也知道神秘少年肯定不是一届散修,背后必然有庞大且强大到超出想象的势力支撑,只是这种势力,九州大陆好像并不存在! 即便九州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混元宗,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见得众人神情,神秘少年似乎颇为满意,旋即轻笑两声,向着幽邃天河遥遥拱手,出言说道:“本座,星极殿,北斗阁阁主……哀尘。” 233、高傲族类 星极殿、北斗阁?这是什么势力? 从自称哀尘的神秘少年拱手星河的举动来看,楚寻等人先前猜测不错,此人和他身后的势力,极有可能来自于星河之外! 可是,难道他们不是妖族么?难道除却妖族之外,九州大陆上还存在着其他的入侵者?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难以消受。 “诸位,我想你们大概是迷惑于星极殿到底是什么来头,无妨无妨,本座今日便为你们解答,也好让你们死能瞑目。”神秘少年风轻云淡的笑着,脸上刻画着无比的自负,丝毫不把二掌柜等人放在眼里。 事已至此,谁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于是便纷纷看向神秘少年,静待下文。 毕竟,这是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的一个谜,所谓末世、所谓妖族、所谓星河之外,这一切可能在眼前的神秘少年口中,全都得到解答。 “你,本座早有耳闻。” 突兀的,神秘少年抬手指向楚寻,笑道:“本座算算,该是在大约一年之前,本座便从下属口中听到了关于你的事迹。” 楚寻眉头微蹙,显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呵呵,不知青妖百二,你还记得否?”神秘少年,也就是哀尘轻笑道。 “青妖百二,你们果然是妖族?”楚寻怎么可能忘记青妖百二,若不是青妖百二,他也无法得知有关精纯玄气的事情,更不能把有关玄气难以摄取,和末世之事猜测到妖族头上。 “没错,不过你且记住,不是妖族,是圣族!”哀尘纠正一下,又道:“妖族低微,像青妖百二那种低贱种类才是妖族,本座,乃为圣族之人。” 越说越迷糊了,什么又是圣族? 哀尘似乎很喜欢搞排场卖关子,见得众人面露迷惑,这才满意说道:“就如同你们的王侯与仆奴一样,虽本源相同,但如青妖百二者,身份太过低微,所以没资格与本座族类同称圣族。” 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几分。所谓妖族圣主,实际上都是楚寻等人心目中的妖族,只不过以哀尘这种身份,他们跟喜欢自称圣族而已。就如同赤魔子将幽魔宗称为圣宗一样,也就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不过,哀尘和赤魔子倒也并非完全相同,显而易见的,所谓圣族中人,实力必定极为强劲,不像幽魔宗,但凡弟子,便都可以自称圣宗门人。 虽然这种发现无甚大用,但如果今日能够度过难关,以后也就算是有了警醒,遇到自称圣族之人时,须得格外小心提防。 “怎么样,本座是不是很仁慈,让你们在临死之前,可以死个明白。”哀尘笑了笑,旋即又道:“话说回来,你叫楚寻是吧,你很不同,和这九州大陆上的其他低等卑劣族类不太一样。” “你他娘才是低等族类,犯我九州,还敢在此大言不惭!”二掌柜陡然暴怒,且不说此刻他激活了魔刹之体,单就本身性格而言,也绝对忍不了哀尘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 虚空法枪再度掷出,枪过之处,虚空似乎都被拉扯,发出猎猎风声。 哀尘仰头觑了一眼,轻蔑的撇了撇嘴,但他却并不出手防御,只是身影一闪,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之外。 “无知,易怒,自不量力。本座说你是低等种族,你还不服?”笑谑着看向二掌柜,哀尘叹气摇头。 相比于二掌柜的暴怒,楚寻则是心头一震,这种速度让他想起了镇南关外,不由喝道:“镇南关外的那人,便是你?” 转视楚寻,哀尘笑道:“没错,正是本座。说实话,本座很看好你,如果再给你百八十年,也许你能够拥有与现在的本座一战之力,但本座不能等你,因为你的身份太尴尬,什么什么客栈公子,唉,你说你要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本座甚至不介意邀请你加入北斗阁。” “哀尘大人说笑了吧,如你所言,我等在你眼里都是低等种族,你为何独对此子另眼相看,莫非你心里的潜意识认为,我们和你,其实也没有尊卑差别?”一直没有说话的辰王突然冷笑开口,这句话说的很有些挑衅意味,但如果真把他当成挑衅,那就太肤浅了。 以辰王的心智,怎么可能仅仅为了一点尊严就得罪自己的救星,他之所以表示出这种情绪,是为了确定一下哀尘对楚寻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自己设想,如果哀尘再放过楚寻一马,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换句话说,楚寻必须死,只要楚寻死在哀尘手中,二掌柜、剑奴、阮琳等,就必然会对哀尘以死相逼,如此一来,辰王就有机会悄然退走,而后赶往北城防区,重掌大军军权! 要知道,昨天夜里,哀尘可是把他的兵符都夺走了,现在的辰王,就相当于一个傀儡,只有重掌大军,才有机会在决裂之后和他叫板。 当然了,所谓“夺”,压根就不需要哀尘出手,他只需勒令辰王,辰王便不敢不服,毕竟朱佲大军环视,楚寻奇兵在外,没解决这两个死对头之前,他还不敢和哀尘翻脸。 听得此言,哀尘又是一笑,那俊秀到完美的脸上便浮起一丝轻蔑,道:“你说错了,你们是低等种族,他可不是。” “本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与众不同,虽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星域的族类,但最起码,不是你们这区区九州贫贱之地,能够生长的人物。”哀尘说罢看向楚寻,做出如此评价。 话虽好听,但楚寻明白,哀尘对他的高看,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而已。实际上在哀尘内心里,楚寻依旧是只蝼蚁。 只不过,这蝼蚁比其他蝼蚁稍微耐看一些而已。 “这就是你那次明明能杀掉我,但却没有动手的原因?”楚寻皱眉问道。 “非也,本座想要杀你,随时都能,一切,不过看心情而已。” 说话时,二掌柜已经暴怒着再度攻来,虚空法枪闪烁阵阵幽光,如同一道黑暗惊雷,划空而来。 哀尘轻蔑中带着不耐的冷哼一声,只见他手臂上陡然凝结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旋即,竟是徒手向虚空法枪抓去。 咔擦! 在哀尘抓握到虚空法枪的一刹那,虚空法枪那澎湃的气势顿时萎靡,随后,竟登时碎裂! “烦不烦,就这么一点不入流的手段,却来回在本座面前卖弄。”随手将虚空法枪捏碎,哀尘不屑说道。 这一手,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的震住了。他们能感受到哀尘的强大,但却想象不到,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虽然,虚空法枪并非二掌柜的绝技,但这也是神海后期大能的强劲一击啊!更何况,二掌柜乃是九州真正数的上数的强者,在他之上,恐怕也就只有大掌柜和青霄皇了。即便还有其他能压得住他的大能,也绝对无法做到如此轻而易举! 震惊于敌人的实力并不丢脸,明明惊讶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自欺欺人才最愚蠢。此刻无论二掌柜也好,肃却坤山亦或是阮琳也罢,尽皆面露骇然,无比凝重的防备着哀尘。 先前,众人只是觉得哀尘拥有相当迅捷的速度和不漏声息的身法,但现在看来,他的硬实力同样恐怖之极,乃至于绝对超越在场的任何一人! “老子承认,你的确很强,强到应该能和老大抗衡,但是,要么你杀了老子,要么你就别在那放屁!”二掌柜很是看不惯哀尘的调调,是以恶声说道。 “你急什么急,本座早晚都会出手灭杀于你,只是在此之前,想和他说几句话而已。”哀尘再度看向楚寻,笑道:“你的体脉,似乎很不寻常,纵如本座,怕是也无法企及。这是本座意外所在,也是兴趣所在。 不如这样,你跟随本座左右,等将九州的破事儿处理好了,本座便带你回星极殿,让那些老家伙们研究研究你到底是什么体脉,如果有利用价值,那也算你的荣幸了。” 把自己贡献出来用作研究,这能叫做荣幸? 哀尘对除却他所谓的圣族之外的人看得有多低微,可见一斑。 “你觉得,区区妖族异类,也配让本公子献身?”楚寻忽然冷笑起来,不知为何,曾面对混元圣主时的那种无视感再度升上心头,就好像,在楚寻的灵魂深处,纵强如哀尘,也压根不值一提。 甚至,隐隐有种和哀尘一样的心理,妖族也好,圣族也罢,皆为蝼蚁! 啪! 哀尘猛地拍碎了身边的石墙,寒声道:“先前因你们不明所以,将本座称为妖族,本座仁慈,原谅了你们。但,本座已经说明,你却还敢如此放肆,看来本座应该给你些惩罚了!” 话音落下,哀尘的身影骤然消失于场中。 见状,众人纷纷出手,坤山直接在楚寻周身布下光幕,肃却也是同时凝聚十二道光墙打在周遭,二掌柜则是尽力向楚寻靠近,至于阮琳,凝神以待,只要发现机会,立即便会有携带着器魂威力的无形之弩射杀而出…… 面对着这些,可谓是拥有极强攻防的场面,哀尘的身影突然停顿了下来,只见他露出一个轻蔑之极的笑容,而后再度不复可见…… 234、悲情时刻 在哀尘停顿露出轻蔑之笑的那一刻,阮琳果断射出一箭,箭破长空,如一道陨星般轰杀而来。 .. 螺旋气劲破开空间撕扯出猎猎声响,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被抽调而来,显然,这一次阮琳并不准备以快来终结进攻,而是要用大范围的轰杀技法,如此,当有一定可能伤到哀尘。 当然了,即便是如此周到考虑,阮琳也仅仅是希望能够伤到哀尘而已。 但,事情的发展让她失望了,让心里刚刚提起一丝期待的坤山和肃却也失望了。 只听轰然大响,箭弩轰至地面,顿时掀起了大片的灰尘石屑,而在那灰尘石屑当中,却有一股劲气搅动的灰尘形成尘尾,不受丝毫影响,直接向坤山掠来! 难道,这一箭并没有落空,但却丝毫不起作用么? 这是所有人心头的惊讶和疑惑,也正是心间泛起波澜的短短的一瞬间,哀尘已经出现在坤山面前。 “本座要收拾的那客栈公子,你也敢多手?” 说话间,哀尘振臂出掌。说实话,这一掌并不是很快,看气势也并不是多么刚猛,给出了坤山足够的时间,运转不动如山式。 坤山自然是不会错过机会的,不动如山运转开来,周身登时被一层凝实的光幕所笼罩。 然而,哀尘再度不屑一笑,还是那掌,不变招也不加力,直接轰了上去。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也没有汹涌四溢的玄气波动,两人似乎都顿了一下,如同定格。 随后,炸响陡然出现,于手掌与光幕相接处,隐约可见一蓬亮光闪烁,紧接着,光幕破碎,坤山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不动声色,甚至看起来风轻云淡,竟使得坤山之防御如同虚设,如果哀尘全力一击,那得是多么恐怖的攻击力啊! 众人毕竟是九州顶尖的存在,惊骇只是暂时,强行收住心神之后,二掌柜也是趁此间隙成功将楚寻护在身后,阮琳再度锁定哀尘,又是一箭。 虽然知道必是徒劳,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总不能放弃。 这一箭比起刚才那箭少了大范围的压迫,而是集中所有力量,力求精准命中。 就连哀尘,似乎也对这一箭有些忌惮,这次他没有选择方才的不理不睬,而是抬手挥出一道光刃,直接向无形弩箭迎去。 轰! 炸响于低空传来,准确的说应该是于阮琳附近响起。 哀尘出手,竟然后发先至,生生将那快逾闪电的无形箭弩,堵在了阮琳身前丈许范围之内! 强劲的玄气冲击使得阮琳倒飞出去,不过好在只是冲击力巨大,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即便如此,也让她气血一阵翻腾,几乎从低空跌落。 扫除了障碍,哀尘终于向楚寻发起攻击,面对凝神以待的二掌柜,他的脸上再度浮现起蔑视笑容。 “杂碎,来吧!” 二掌柜目光决绝,双臂下震开声怒吼,随着他声音落下,以他身体为中心,周遭五丈顿时凝结出无穷血气,转瞬间,血气化为一把血色大刀,主动出击,直接向哀尘斩杀而去。 “竟然辱骂本座,看来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哀尘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手中已经多了一展宝光流转的扇子,不过那扇子却好似用某种兽骨所造,华丽中带着凶邪,凶邪里却有露出几分高贵。 唰! 展扇斜挥,一道七彩豪光便是横击而出,与二掌柜催发的血气大刀一碰,登时双双炸裂,消失不见。 哀尘的脸上便升起一丝意外,在他看来,二掌柜不过是神海之境而已,与其他人虽有些许区别,但对于他来说,依旧不堪一击。 但这一击,确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那又怎样,这只不过是他一小部分实力而已,真正的威力,仅凭场中几人,还没资格领教!可是话说回来,对付二掌柜,他还真就得拿出点手段,否则倒也不太好收拾。 速度骤然加快,一瞬间便达到了肉眼难见的程度。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肉眼难见,即便以身法擅长的阮琳,和境界最高的二掌柜,都是只能看到一道虚影! 要知道,速度的快慢并非恒定,寰风速度快,但在诸多神海大能眼里,也并非快到极致,可在楚寻等人的眼里,那便是肉眼难见的速度。 但此时此刻,哀尘的速度却达到了让阮琳和二掌柜都无法看清的地步,这不仅说明他境界高过众人一大截,也说明单就速度而言,他已经相当恐怖。 几乎在看见虚影的同时,二掌柜便感觉到了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然而他压根来不及思考过多,下意识的抬手格挡的同时,胸口已然中了一拳。 这一拳之上没有任何玄气波动,只是单纯的以自身力量打出的一拳,意不在伤敌,而是羞辱。 拳峰抵在二掌柜的心门要害之上,哀尘的身影也停留下来,笑道:“本座只需稍稍发力,便可将你的心脏直接震碎,那么本座问你,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否要收回刚才的不敬之语?” 好嚣张,好狷狂!但,二掌柜岂的字典里,除了大掌柜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屈服! “收你娘,给老子滚!” 怒吼中,二掌柜根本无需任何作势,众人只觉一股浓烈之极,仿佛地狱传来的煞气浮现,再看时,二掌柜已然模样大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地狱修罗! 身形陡然膨胀到三丈多高,手臂肌肉筋虬粗如古树,背生四对血色大翼,额头正中现出幽光阵阵的犄角,大如铜铃般的双眸,则是血光翻涌,透出摄人光芒! “二掌柜不可!” 眼见二掌柜,准确的说应该是真正的镇恶修罗,手中的修罗斩即将成型,楚寻高声呼道。 他知道,只要修罗斩成型,二掌柜便算彻底脱去了大掌柜打在他身上的禁制,可一旦彻底脱去禁制,短时间内二掌柜也许还能保持清明,但不管此战能否击退哀尘,二掌柜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所谓回不来,便是以这种姿态存留下去,无法恢复人身,无有任何思考。眼中,只能看见鲜血,心中,只会追求杀戮…… 届时,他将不再是镇恶修罗,而是却掉前面的那个“镇”字,成为名副其实的——恶修罗! 巨大的头颅缓缓转了过来,凝满血色的双眼中透出一丝无怨无悔,二掌柜看着楚寻,声音沉重,只说出了一个字:“走!” 但,他并没有终止自己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势头…… 楚寻只觉脑海嗡鸣,他已经失去了媚舞,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人。刹那间,一路上所有的遭遇浮上心头,胡万入魔,寰风重伤,媚舞离去,难道连二掌柜也要…… “我不要!” 仰天长喝中,楚寻以寒啸剑斩向手臂,一蓬鲜血喷出,直接向二掌柜溅射出去。 大掌柜曾说过,他的血能够压制失去离去的魔刹之体,早在楚月小筑之时他也证实过这一点。如今,他也只好这么做了。 虽然,阻止二掌柜将意味着哀尘似乎忌惮的横行下去,但即便是死,他也不能让二掌柜陷入千古骂名,再度落入到未入客栈之前,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修罗。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却已经不再是楚寻能够驾驭,他的血喷溅了出去,但二掌柜却抬手一挥,将血线扫飞的同时,也将楚寻击出去老远。 “走!走啊!除他之外,老子不想在失去理智之后有任何人死在我的手中!” 一扫之力绝非楚寻能够抗衡,身体如同败絮,登时飞出十几丈之远。然而他倔强的爬起,准备再度向二掌柜靠近之时,坤山却是掠了过来,将他拦下。 “公子,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寰风也好,媚舞也罢,二掌柜亦然,你得明白,大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在,他们便是值得,但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付出,可就白费了!” 坤山神情焦急且沉重,不得不说,他的话乃是事实。所有人都在义无反顾的为了楚寻付出乃至牺牲,难道想要换来的,是因楚寻不理智而毁掉他自己么? “公子,你从出生开始,命运已经无法选择,有些事你必须要面对,现在只是媚舞和二掌柜,也许马上,将来,我和肃却也会如此,但你,你该记住的并不是我们的牺牲,而是你的使命。记住,你是皇天霸体的传人,有朝一日,你要面对的和选择的,也将是惶惶天地……” 沉重的语气中,坤山说了一些令楚寻听不懂的话语,然而还未待楚寻反应过来,坤山打出一道力量,将他送至肃却那里。 “肃却,照看好公子,如果有可能,为我们报仇!” 说完,坤山抬手点向眉心,口中断然喝道:“禁制绝技,横镇山岳!” 楚寻已经记不起他喊得是什么了,只知道自己在声嘶力竭的乱吼着,而场中,坤山自喝出那八个字以后,身体便如同坐化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连眸子里那炽热的愤怒,都是平静下去。 与之同时,二掌柜修罗体大成,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十余丈高,粗如廊柱的赤红色大戟,赤红大戟通体流转血芒,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弥漫开来。 方才发生的一切,哀尘都选择了旁观,并没有任何出手阻止的意思。此刻,坤山和二掌柜纷纷祭出绝技,他却忽然笑了,笑容,依旧是风轻云淡,带着一丝不屑的蔑视…… 235、极光奥义 “赶紧滚吧,你再留在此地,恐怕稍有波及,便会让你粉身碎骨。” 面对恶修罗和坤山那不知是何等威力的禁制绝技,哀尘反倒率先看向辰王,说了这么一句。 辰王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里虽然怒,但也知哀尘此言非虚。以现在场中的形势来看,天河境界已经只能用区区来形容了…… 同时,阮琳和肃却也已经牢牢将楚寻控制住,带着他准备撤离此地。 见得辰王逃离之后,阮琳秀眉微拧,看向了肃却。 肃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辰王,事情发展到现在这部,损失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多到让他们有些难以承受,如果最后还没能将辰王斩杀,那么一切的一切,也就如同一场笑话了。 “护好公子,辰王交给我。”阮琳语气郑重,说完闪身追去。 此时此刻,阮琳已经彻底融入到了大家的氛围当中,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感觉特别踏实,就好像她已经是寰风的妻子,丈夫不在,她自然要为丈夫完成该完成的使命。 莫说追击辰王,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唉,也不知寰风能否接受她……”肃却悠悠一叹,最后看了一眼场中,便“押着”楚寻离开了此地。 媚舞陨落,已经让肃却有些悲壮的麻木,看着场中坤山即将步入媚舞后尘,不知为何,他却很是平静,就好像,他已经看了冥冥之中,若干年后,楚寻亲自斩杀哀尘,为大家报仇的景象。 “该来的终究会来,自打四神剑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一刻起,我们便知道早晚有一天,需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公子,如坤山所说,你记住了,不要为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感到悲伤,你该做的,是强大,强大到足以抗衡任何威胁,哪怕是天地,也奈你不得时,你再将我们记起,那便够了。” 突兀的,肃却也和楚寻说了一些无法理解的话。不知怎地,这些话从肃却口中说出,楚寻便平静了许多,仿佛在这一刻,他真的理解了天意的韵味,不可抗逆,无法阻挡。 肃却那所谓的该发生的,已经在慢慢发生,也正如肃却所说,如果他想阻止这一切,那就需要变强,强到天地都无法束缚自己的手眼,强到世界再无任何事物可以制衡。 如此,才能保证身边的人再也不会经历今天这种局面了吧? 猛然间,楚寻心明如水,他不再感到悲伤,而是充满了力量。他要离开这里,要活下去,但为的却不绝不是活下去而已,他心中所求的,是有朝一日强势回归,妖族也好,圣族也罢,还有自己那朴素迷离的身世,全都在自己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走,先回神剑峰。”楚寻冷静下来,出言说道。 肃却见后大喜过望,他就怕楚寻想不通,做出无谓的冲动选择。 于是,肃却便护着楚寻向龙骨城外而去,与之同时,龙骨城当中,大战已经爆发! …… “吼啊!” 镇恶修罗已经彻底沦为恶修罗,但在丧失理智之前,二掌柜的潜意识中已经将哀尘锁定为第一目标,所以此刻他并没有攻击坤山,但如果哀尘逃离或者死去,下一个遭殃的就一定是坤山。 不过,坤山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已经说不定了。因为他强行发动禁锢绝技,绝技之后,必定陷入无比虚弱当中,如果禁制绝技没能斩杀哀尘,那他的下场必然只有一死。 纹丝不动,此刻的坤山,便是如同一道雄峰那般,无穷的气势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气势起初只是虚幻,但却在缓慢的凝为实质。 低空中,气息徒然躁动起来,数十道山岳大影隐约而现,每一道,都足有百丈之高! 哀尘抬头看了看,轻蔑依旧挂在嘴边。但此时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所谓的轻蔑,并非是对坤山和二掌柜实力的不屑,而是对他们胆敢对自己以死相拼的另一种愤怒。 说实话,作为脉境强者,哀尘已经感受到了横斩山岳中的强大力量,绝对绝对,是和自己一个级别! 而恶修罗,虽然无法达到脉境的高度,但他这种奇特的体脉,哀尘也是平生仅见,先前他已经出手斩掉了恶修罗一臂,但不知为何,就好像有地狱中的冥魂为其提供生命力那般,须臾之间,断臂重生,完好如初! 面对这两人,哀尘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付二掌柜,索性便将突破口放到了坤山身上。 很显然,横镇山岳虽强,但却需要极长的施法时间。此法一旦形成,空中那些山岳镇压下来,即便是哀尘,也不敢保证能够活着走出此地。 所以,他必须要赶在坤山施法完成之前出手,将其还未成型的绝技破坏掉。 当然了,如果能够,破坏此法对于哀尘来说便是一瞬间的事儿,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能否击破坤山在施法时固有的防御。 对于哀尘来说,再急也不差几句话的功夫,扫视坤山几眼后,哀尘对着浓浓黑色中,昏暗的巷道里打了个指响。 黑影瞳瞳,须臾间,十数道全身妖气弥漫的影子闪了过来。 “你们几个,把客栈公子给我留下。你们几个,别让朱易死了就行。” “是!”黑影们领命而去,很快又消失于夜色之中。 哀尘这是知道短时间无法解决战斗,所以便派出了本不想露面的本部人马,再做好安排之后,他将视线再度凝聚在坤山身上。 手中七彩流转的骨扇骤然合拢,同时,哀尘那魁岸逾闪电的速度,便也施展开来。 叮! 骨扇的尖端触在了坤山身上,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挡在了附着在坤山身体上的光幕防御之外,发出一声如撞金石的声响。 若不细看,那光幕有些难以发现,因为光幕是透明的,且仅仅与坤山本体隔着不到半寸的距离。 一击没能得手,哀尘眸中并无讶异。在脉境强者中,他并不是以力量见长,而坤山发动禁制绝技之后,实力已经回归脉境,擅长防御的他能够挡下哀尘的攻击,不足为奇。 不过,挡的却也有些轻而易举了。因为坤山压根没有任何动作,这光幕也仅是横镇山岳自主衍生出来的防御手段而已。 虽然哀尘没有使出全力,但如此轻易的被挡下,也说明了坤山的防御力有多么强大。 皱眉沉思的同时,哀尘避开了恶修罗砸来的修罗斩,同样,修罗斩那暴动的力量依旧没能毁坏坤山的护体防御,借刀杀人的方法也不可行。 躲开攻击之后,哀尘出现于原先辰王所在的那座阁楼之上。说实话,他如果现在选择离开此地,没人拦得住他,而且他也有能力在横斩山岳完成之前全身而退。 但是,圣族的荣誉不允许他这么做,既然这两个低贱族类敢想自己发出挑战,那就必须得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轰隆隆,轰隆隆! 高达十丈的恶修罗正向此地奔来,每一步,都是大地振动,楼宇摇晃。 另外一边,坤山身上已经出现光影,而空中的大岳似乎就要成型,抬头上望,一种万丈高山压于顶的沉重感,充塞心头。 最主要的是,还不只一道雄峰,而是数十乃至百道雄峰凝结在低空,其范围,足以笼罩方圆十里。 活动了几下脖颈,哀尘终于是收起了始终存在于脸上的轻蔑,厉声自语道:“区区族类,没想到竟逼得本座动用绝技,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说罢,他的身影骤然消失于阁楼之上,再出现时,已经位于半空之中。 一团炽烈的光芒包裹着他,使得他如同灿灿繁星挂在天际,一时间,将半个龙骨城尽数照亮,是为——极光奥义! 城中早就没有了居民,否则此刻必然惊骇万分,会以为是九天之外,繁星坠落。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辰王提前疏散百姓的举动,的确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一件令人尊重的事情。 也许是出于民心考虑吧,不过那又如何呢,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言归正传,且说哀尘升至半空催动绝技,耀眼光团如同灿烂星辰,璀璨夺目! 而且,不仅是绚烂而已,在光图出现的同时,杀伤力便已经显现出来。 光之所及,灰飞烟灭! 就是如此恐怖,光线照耀到的地方,所有事物都在光芒中缓缓消失而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就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悄无声息。 而且,光束普照八方,只要在光团范围之内,压根就没有照不到的地方! 这种消散并非融化,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被那光束笼罩之后,一切就都被包在了光芒之中,等到光芒彻底笼罩,被笼罩的事物也就不复存在了。便是如同凭空消失,端的是异常神异。 就拿原先辰王立足的阁楼来讲,光芒从上至下,一点点将阁楼笼罩,而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先是穹顶,再是第七层,第六层……第二层,第一层,在没有接触到光芒之前,所有的事物丝毫不变,也不曾受到任何影响。但在光芒覆盖之后,便渐渐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这是一种无声的灭亡,沐浴在光芒之中,然后……毁灭! 236、大计将成 哀尘动用绝技,场中的形势立刻开始变化起来,恶修罗于愤怒的咆哮之中瞬间毁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和停留。 不过坤山的防御光幕着实可怕,即便强如极光奥义,也是并不能将他瞬间灭杀,但原本那坚不可摧的光幕,却也在逐渐暗淡,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失。 至于这个用不了多久的具体时间是多少,哀尘也不能确定,所以他必须加大力度,务必要在横镇山岳完成之前,将坤山灭杀。 双手法诀变幻,口中念念有词,须臾之后,围裹在周身的光团扩大三分,光束普照的区域也更加广阔,同时湮灭所有事物的速度也更加迅捷。 做完这一切,哀尘向下方坤山所在的地方看去。然而正当他准备凝神细观之时,诡异的一幕,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遍地光芒中,突然有黑气开始升腾,起初还只是缓缓聚集,待得后来,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竟逐渐现出一个人体形状来! “这是何物?”哀尘于心中惊呼一声,当然了,他并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惊讶而已。 随着人体形状越来越逼真,黑气的凝实程度也越发深沉,大约十息之后,人形彻底显现,准确的说并不是人,而是一尊地狱修罗! “好诡异的功法,但不可否认,的确强大。”此时此刻,便是哀尘也忍不住赞叹。作为星极殿北斗阁阁主,他可谓是见多识广,九州大陆上面有的,他基本都见过,九州大陆上面没有的,他更是见过无数。 但,今天的坤山和二掌柜着实给他长了见识。 原来,在这区区之地,在这群被他视为蝼蚁的卑贱种族中,也有如此强悍的功法。要知道,即便是他们圣族,也是没听说过哪位大能,可以无限制的恢复伤口,甚至,无限复活! 在哀尘惊讶的过程中,恶修罗已经重新恢复到十丈之高,此刻正怒目向天,似乎要发动攻击。 哀尘迅速收拾心情,惊讶是不可避免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束手无策。虽然极光奥义暂时奈何不得恶修罗,可恶修罗也同样没有办法反攻,甚至他连脱离极光奥义的能力都不具备。 光芒再度普照,恶修罗也再度于光芒之中消失。然后的情况便是重复如此步骤,恶修罗不断借助似是来自于地狱的气息而重生,哀尘不断以极光将其毁灭…… 在此期间,坤山那里发生了明显变化,他身上的光幕已经频临破灭,但与之同时,天空中的山岳大影,也已经凝如实质,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向下镇杀。 抬头看了几眼,哀尘那绝世的妖颜上浮起一抹厉色,心中兀自愤怒道:“没成想,本座竟在这里遇了敌手,此事若传扬出去,那群老家伙岂不看轻了我?” 正当他如此作想之时,上空陡然响起轰鸣之音,声如雷霆,却多了几分闷沉,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引得空气震荡那般,令人心头不安。 然而,也的确是有东西从天而降了,那便是彻底成型的山岳大影,是横镇山岳的最终形态! 原来,在哀尘失神的片刻功夫内,坤山已经完成了横镇山岳的全部发觉,此刻的他,已经能够所有动作了。 手指掐诀,随着坤山暴喝的同时,数十上百道雄峰从天而降,直接镇压下来。 哀尘先是恶狠狠的看了坤山一眼,见得坤山身上防御光幕已经挺不了多久,这才稍感安心。 当时,雄峰覆盖范围实在太大,想要以身法优势躲避已无可能,为今之计,唯有硬抗! 瞬间收起极光奥义,哀尘以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抚上右臂,一路向上,直至右手食中二指,而后吐气开声,划出一道细如银针的光束。 说实在的,光束很不起眼,以至于坤山在明知此光必定威力巨大的情况下,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些能够直接将哀尘镇杀的念想。 然而,当细微光束打进山岳之中后,坤山便知此光是何等的“表里不一”了。 “嗤”的一声,细微光束迎着山岳刺了进去,这是个极其快速且不为人所注意的过程,也就是坤山始终注视着哀尘,否则也绝不可能发现。 毕竟,一根银针和百丈大山,那是什么样的差距。 轰! 雄峰陡然从内部炸裂开来,强劲的玄气波动直接横向冲击出去,使得其他浮荡在空中的雄峰都是一震摇晃。而地面上,则更是沙飞石走,连恶修罗那种强悍的生命体,都是被掀飞了出去。 不过坤山没动,因为防御光幕还未消散,只要光幕不散,就场中而言,便没有什么能伤的到他。 “须得尽快镇杀此獠,否则我也撑不了多久了!”坤山暗暗作想,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再有半刻时间,不仅光幕会消散,就连空中的雄峰,也都会消失。 换句话说,横镇山岳,将会结束。 坤山力求速杀,哀尘同样怀着这种想法,因为他在击碎第一座雄峰之后,赫然发现第二座已经就位,而且,还不是从其他方位调动而来,而是在被他击碎的那座山峰上方,竟然还有一座! 同样的过程,同样的方法,哀尘一鼓作气击碎十七道雄峰,期间还要不断分神抵抗恶修罗的攻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骇然发现,此峰,竟是无穷无尽! 体内的气息已经有些不济了,哀尘方才的招式叫做“落星针”,看似渺小,但却威力巨大,名为“落星”便是可见一斑。但,威力巨大的同时消耗亦是不小,每发动一次都须得消耗近乎百分之一的玄气,虽然这听起来不是很多,但要知道的是,由于发动了绝技极光奥义,此时此刻,他气海之中的玄气,已经频临空虚了! 更何况,他还得留出足够的玄气来施展另一项绝技,因为经他思虑,只有那种绝技才能将恶修罗彻底灭杀。 轰隆隆! 第十八道雄峰轰然镇杀而来,哀尘无奈只能再度打出落星针,然而破灭到这座雄峰之时,他却猛然发觉下方传来玄气波动,原来,竟是坤山趁机而上,欲意直接自身要害! 镇岳剑闪烁着无比乌光,坤山面带果决,这一剑,是他最后的机会。因为,光幕已经散去了…… 哀尘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他狞笑一声,再度挥出一道落星针,直接向坤山刺去。 坤山此击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无论躲不躲得开落星针,他的结局都是注定的,所以选择躲避,还不如拼上一次,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丝机会。 唰! 乌光倾洒,向头顶上方的哀尘逆冲而去,与之同时,落星针刺入坤山眉心,轰鸣炸响中,坤山化作点点荧光,旋即消散殆尽。 “呃!”哀尘低呼一声,落星针与刚才的乌光是同时发出的,他碍于起手式而无法躲避,所以被乌光击中。 说实话,哀尘并没有瞧得起坤山打出的乌光,在他看来,坤山擅长防守,除了横镇山岳之外,其他的功法应当伤不到自己,但他想错了,坤山并不是不具备攻击能力,只是攻击手段贫乏而已。 就方才那一击而言,如果哀尘有闪避条件,定然可以轻易躲开。但他没有,只能任由乌光打在身上,虽伤势不是很重,却也够他一受! 面露厉色,哀尘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至此他才明白,原来横镇山岳并非只是空中的雄峰而已,乃是连带着坤山本身的防御、进攻,同时得到极大提升。说横镇山岳是一种进攻法门,不如说这是一种状态,一种能够在催动强悍镇杀大阵的同时提升己身能力的玄奇妙法! “哼,能伤到本座,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哀尘看着渐渐散去的荧光和雄峰,冷哼一声。 其实,他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在暗呼侥幸。如果他粗心大意自负轻敌,在此之前便孤身刺杀楚寻,那么结果也必定如自己所想,虽斩杀楚寻,却无法从四剑奴的禁制绝技中活着离开。 当然了,即便如此哀尘还是轻视了四剑奴的能力,也幸好寰风和肃却一个不在一个早已发动过禁制绝技,否则今天,结局还真就尤未可知。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局面之所以会发生,一切也都在哀尘的掌控之中而已,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眼下就只剩一个恶修罗了,如果他猜想不错,凭借那种绝技便可轻易将其制住。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按照预期中进行,稍后只待下属们活着了楚寻,辰王大军歼灭了朱佲军团,便是完美! 遥遥望向远方,哀尘似乎能够看到一座雄峰之极的通天巨峰,那座山峰的名字叫做神剑峰,上面坐镇着他此行入侵九州的最后两个巨大阻碍中的一个——客栈,大掌柜! 眼下,客栈方面损失惨重,四剑奴直接陨落两位,哀尘的运气也很好,寰风虽未陨落,却在和张松溪的斗法中已经发动过禁锢绝技,短时间内根本构不成丝毫威胁,甚至即便寰风全盛,也并不能对他产生多大的阻碍。 二掌柜,也就是恶修罗,很快也要在九州大陆除名。只要神剑峰的内应将事情处理妥当,相信用不了多久,神剑峰便可沦陷! 届时,就只剩下皇庭一家了。 “青霄皇么,呵呵,区区低贱族类,也配得上一个皇字?”哀尘冷笑一声,旋即捏诀作法。 空中顿起云雾,仿佛空间被生生撕裂,一道虚无裂缝凭空而现,巨大的吸力从中涌出,恶修罗挣扎几番之后,便被吸入了裂缝当中…… 237、绝地 此法名为“虚空裂痕”,能够吸摄天地万物,乃是星极殿开山之祖于浩翰星河中领悟而出,具有多穹宇造化的莫大神通。 . . 被此法吸入其中的人,虽不会死,但却只能永远尘封在虚无之中,只要施法者不想,他便永世不得脱身。 当日,在皇城辰王府中,哀尘便是以此法救的辰王! 从远处收回目光,哀尘想到四剑奴那惊人的底蕴,不由便有些担心,思虑片刻,闪身向肃却和楚寻离开的方向追去。 同一时刻,肃却和楚寻已经赶至一片密林之前,透过密林,隐约可听闻隆隆水声,想必前方不远便是怒江横跨南地的那条分流。 由于连番苦战,两人体内玄气都已近枯竭,速度便也不由慢了几分。 恰巧,前方乃是一道岔路,正前方是那片密林,左侧为大路,右侧为几条羊肠小道,歪歪曲曲不知通向何处。 正自分辨方向,身后突然有簌簌声响传来,肃却和楚寻警惕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妙之色。 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的山林中时有身影腾跃而起,速度飞快,此刻距离两人所在之地已经不到三里。 “来者当是妖族。”楚寻沉声说道,妖族在行进期间上蹿下跳,这是一个很好区分与玄修的特征。 肃却点头不置可否,旋即快速辨别方向,两人脚下不停,再度离去。 妖族追兵的速度有些令人诧异,当然了,也许是楚寻和肃却玄气不济的原因,总之不但没能将对方甩脱,且在临近怒江分流之时,对方已然追至里许之内。 怒江浩荡,这又是一条比较大的分流,巨浪滔天,翻涌不止。 楚寻看了一眼,心道此条河道比起当初自己数次横渡的那条,水流要激烈的多,如果不小心坠入江中,恐怕绝难生还。 当然了,他并不是在担心自己,因为选择这条路如果还被追上,那结局便已经注定。这里是死路,如不战死,就是跳江。 他所考虑的,并不是投江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而是如果有机会,尽可能的追兵打入江水之中,以此来节省本就不多的玄气,同时多杀几个敌人。 凝神望去,追兵已经越来越近,肃却轻叹一声,道:“天意如此,公子,待会儿我会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如果找到合适机会,你一定要离开。” 楚寻点了点头,留下来陪肃却一起死固然壮烈,但却毫无意义,此刻便是不说妖族将对九州如何如何,就只是媚舞的仇,他也必须要报。 而报仇的前提是什么,活下去,变强大! 实际上,两人选择这条路乃是怀着赌博的心理。因为此地为死路,所以风险相当之大。正常情况下,人在逃亡之时都不会选择死路,但两人如果选择左侧的大路或者那条小路逃生,以妖族的速度来看,本个时辰内必然会被追上。 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看看能不能以故意逃上绝境的方式迷惑追兵一下。 事实可见,这种方法并没有奏效。 与之同时,两人还惊愕的发现,在那群追兵的后方,陡然出现一道强大无匹的玄气气息!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定然是哀尘来了。 哀尘的到来,可以说瞬间将原来存在的一线生机给灭绝了去。但现在让楚寻难受的却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哀尘出现,便证明了坤山和二掌柜已经遇难…… “走不脱了,肃却,待会儿你不用考虑为我创造机会,只管多杀几个妖类便可!”楚寻咬牙说道,既然不能报仇,那索性就多拼掉几个。 肃却点了点头,他是明白人,能够在转瞬间分析出形势。哀尘在场,与其力保楚寻无果,还不如像楚寻说的那样,多杀几个妖族,也算是死得其所。 须臾之后,哀尘已经带着三十余名妖族之人赶至此地,见得楚寻和肃却已经持剑在手,一副鱼死网破的神情后,他再度蔑视的笑了。 “没想到你竟是个抛下部署狼狈逃窜的货色,本座真是高看了你。”哀尘盯着楚寻,冷笑道。 “你怎么看我跟我没关系,但你记住,如果今天杀不了我,有朝一日,我楚寻势必取你首级!”楚寻厉声回应,话罢,直接振剑出击。 和哀尘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不管他是不是妖族的领袖,但最起码就现在而言,他便是侵犯九州的罪魁祸首,更是间接致使媚舞陨落,直接杀害二掌柜和坤山的凶手! 寒啸剑震起无匹冷光,剑锋所过之处,遍地凝冰,转瞬间,便携带着森森寒意攻到妖族众人面前。 楚寻的目标自然不是哀尘,他虽愤恨,但也自知绝对伤不到后者,还是那句话,多拼掉一个是一个。 妖族众人似乎实力并不是很高,这与当日在小村里遇见的炎妖有些类似,速度奇快,但攻击手段相当匮乏。 而且哀尘似乎也并不在意下属的死活,眼见楚寻持剑将某位下属斩杀,他却纹丝不动,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有同类被杀,三十余妖类登时暴怒,一个个张牙舞爪,便欲开始反攻。 “都机灵着点,此子能够吸收精纯玄气,别跟青妖百二那蠢货一样,为他提供突破的来源。”哀尘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 众妖闻言停止动作,将刚想开展的攻击方式转为露出本体。 登时,场中咆哮不止,原本那三十余名还可称得上“人形”的妖类,便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是一群丑陋的长毛妖类,浓厚的毛发覆盖了全身,体型如牛,却是直立而行,头无犄角,只生一只竖眼。 趁着它们变化形体之时,楚寻和肃却又是连出数剑,当妖类全部完成妖化的同时,三十余只妖类俨然只剩下二十左右。 这一切,哀尘都在静静的看着,没有丝毫怜悯和表示,仿佛于他无关。 实际上,他也真是这么觉得的。妖族是圣族的奴隶,它们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在战争中存活下来,那便死去好了,反正废物活下来也没什么用。 怀着杀尽追兵的心理,楚寻和肃却出手极其迅猛,即便妖类已经变化本体,显示出了强劲的身体,但依旧挡不住寒啸剑和天序剑的凌厉攻势。 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残肢遍地,血染尘泥,三十余妖族追兵,已被尽数斩杀。 “还不出手么?”肃却持剑指向哀尘,情况和他预想中不同,本以为哀尘会直接出手,没想到并非如此,这样一来,他的心里便升起一丝奢想,奢想着自己将哀尘激怒,而后为楚寻创造生机。 不过,哀尘却并不是中计,亦或者说杀掉肃却在他眼里轻而易举,肃却的计划,根本就不成立。 “一群废物而已,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本座之所以不出手,便是想看看,你们和废物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哀尘轻笑,七彩流转的骨扇于手中缓缓扇动。 “哀尘是吧。”楚寻突然开口,语气中同样带着轻蔑:“我只知道,抛头露面的都是棋子而已。在你眼里这群失去的妖族之人是废物,但我想,在你的上级眼里,你也不过是一具试验品而已。成功,则说明你还有些价值,失败,则证明他们的看法没错,你,同样是一个废物。” 楚寻说的风轻云淡,哀尘那原本从容的脸庞上却突现狰狞! 这句话,可谓是触到了他的灵魂深处。没错,正如楚寻所说,无论妖族也好,圣族也罢,互相之间压根就没有感情可言。甚至,如果需要,牺牲自己人时也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斩杀。 虽然人类之中也有此类,但那必须是道德沦丧的少数,可妖族之中,却几乎人人如此! 他哀尘,荣膺星极殿北斗阁阁主,看似位高权重意气风发,但压在他头上的人物,却也不是没有。且不说那些人,即便是其他三阁的阁主,那几个老家伙,便对他这年纪轻轻迈入高位的后生很看不惯,这一次的任务,也是刻意刁难。如果哀尘完不成,他将失去阁主之位,甚至,在他们的谋划之下,还会成为圣族之中的笑柄,直接沦为降格为妖族也说不定。 听得楚寻言语,哀尘似乎看到了那几个老家伙令人恶心的面容,他的双眸中登时充满了戾气,看向楚寻之时,杀机大盛! 不过,他是个喜欢妆模作样的家伙,虽暴怒,却并不表现的太过露骨,稍稍平复下心神,冷笑道:“你说的也许不错,但你得知道,无论你们九州也好,还是本座的故土也罢,甚至整个寰宇苍穹,都只有一个道理是恒定不变的……那,便是由强者掌控! 今天,你们可以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但最终还是逃不过本座的惩戒,没办法,谁让本座就是比你们强大,谁让你们在本座面前,就是如同蝼蚁!” 说到这里,哀尘顿了一下,手指光芒闪烁,一件事物便出现于手中。 “我想这柄剑你应该不陌生,作为你曾经下属的遗物,他已经战死,本座便将这遗物还你,你好带着此剑,去阴间和他团员!” 话罢,一蓬乌光骤然射向楚寻,不是别的,正是坤山生前所用——镇岳剑! 238、九死一生 镇岳剑划破空间,发出呜呜哀鸣。 ( . . ) 不见此剑还好,一见此剑,楚寻便仿佛看到了坤山那沉稳郑重的姿容,就好像他还栩栩如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好像还在喊着自己公子。 于哀尘手中打出的镇岳剑,速度快到匪夷所思,肃却虽早有准备,但此刻依旧只能凝聚出七道玄气之墙。不是他玄气不够,而是速度不够。 即便,其徐如林,也无法在这等速度面前保持森然有序! 咔咔咔咔…… 镇岳剑锐不可当,七道玄气之墙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几乎是没有丝毫的阻碍,便将几道玄气之墙尽数穿透,向楚寻钉杀而去。 要知道,乌光并非玄气,哀尘此击,只是用脉境强者的力道发出,他此举不仅要斩杀楚寻,而且意在羞辱。 看,本座杀你都无需动用玄气,即便你那所谓四剑奴之一,很是擅长防御的肃却在此,又能怎样,杀你,便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眼见镇岳剑即将钉上楚寻眉心,肃却只好扭头别处,他现在无能为力了,任何的出手都不能快过此击,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只能下意识避开视线,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场面。 嗡! 但闻震颤之音,想象中楚寻的惨呼并没有传来,肃却心头一震,扭头看去,登时大喜过望。 只见,镇岳剑虽然力道不止,但去势却生生停住。此刻正悬浮于楚寻眉心之前不到半寸,狂暴的力量使得镇岳剑震颤摇晃,但却无法推荐半分。 而楚寻那里,眉心似有一层淡金光芒闪烁,同时楚寻也是一脸茫然,显然淡金光芒并非出自于他的操控。 对面,哀尘亦是眉头微蹙,不过仅是片刻,他便释然了。 “没想到,看来此剑和你还有些渊源,器魂竟能在失去主人之后还可强行控制剑身,不简单。”哀尘这句话倒的确是一句赞赏,但他赞赏的并不是楚寻,而是镇岳剑。 有些渊源? 此时此刻,楚寻心里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兴奋,而是觉得这句话之中,大有深意。同时,他还猛然间想起了先前肃却在龙骨城时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该来的终究会来,自打四神剑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一刻起,我们便知道早晚有一天,需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重中之重乃是第二句,那句“四神剑赋予我们生命”。 什么叫四神剑赋予了他们生命,回想起媚舞陨落的画面,当时心情悲恸没有细思,现在回想起来,人死,怎会化作点点荧光? 还有,莫非四剑奴的命与常人不同,并非关联着自身的身体和灵魂,而是牵扯到四神剑之中?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并不了解四神剑,甚至在今夜之前都没有亲手握过,四剑奴又为何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效忠自己,为何镇岳剑违反常理的自主停在了眉心之前? “难道,我的体脉亦或者灵魂,也与四神剑有关?”楚寻心中划过无数的猜想,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唯一能确定的是,四剑奴绝非寻常生命体,他们的死,也未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虽然自己都明白这有些天方夜谭,但楚寻如此想着,心里便泛起希望。是不是有一天,将四神剑的秘密弄清楚,媚舞他们便能重现站在自己眼前? “本座再和你说话,莫非吓傻了?” 在楚寻沉思期间,哀尘嘲讽他几句,然而楚寻却如若未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突然涌来才猜想当中。 四剑奴中,当属肃却和楚寻最有默契,此刻见得楚寻神情,他便猜出了楚寻心中所思一二,“公子,天序剑收好,有朝一日,肃却等你重塑吾身。” 肃却将天序剑交给楚寻,旋即面对哀尘,道:“来吧,让老子看看,你究竟有怎样的能耐!” 老子……肃却从不会说这种话。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悲壮和豪情,使得楚寻心头一震,决定无论怎样,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揭开四神剑的秘密,揭开自己的秘密,变得无比强大。因为,肃却已经说了,“有朝一日,重塑吾身!” 肃却是怎样出手的楚寻没看清,因为在肃却出手之时,他已经纵身跃入了怒江之中。 以哀尘的速度,应当能够予以拦截,但不知肃却用了什么方法,亦或是哀尘压根没稀罕出手,总之楚寻如愿的坠江了,怀揣着强烈的希望,博得个九死一生的机会。 峭壁上方,陡然传来轰然大响,楚寻于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回首望去,空中似乎有点点荧光飘散。 他知道,那是肃却。 天序剑牢牢抓在手中,牵引着荧光尾随而来,如同肃却的陪伴,一起被汹涌浪潮所淹没…… …… …… 时间倒转回三天之前,也就是楚寻和朱佲决定对龙骨城发动总攻之时。遥隔南地万里之外,雄峰通天竦峙,山峰巅峦,云遮雾绕,一道人影静身而立。 看着残阳如血,不知为何,那道人影的心头忽然颤了一下。 “楚寻……”兀自低语一句,人影那隐藏在碧玉面具之下的双眸,猛地一紧。 在他身边,顾盼兮同样静静的站着,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十分的入神。时而面带笑意,时而陷入惆怅。 “大掌柜,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顾盼兮回过神来,仰首问道。 那道人影自然便是大掌柜,闻言,大掌柜回道:“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你且放心就是。” 对于大掌柜,顾盼兮一直是视若神明,这可是站在九州绝巅的人物啊,既然他说楚寻很快就会回来,那一定就是真的。 甜美的笑了笑,顾盼兮想到自己最近好不容易学会的清蒸鲤鱼,想到楚寻品尝之后对自己那看似调侃实为夸赞的话语,心里就涌起一股子无比的甜蜜。 “走吧,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修习,争取尽快突破到固玄境。”大掌柜从远处收回目光,慈爱的说道。 这种神情和语气,在大掌柜的身上很难见到,即便是顾盼兮,也只是第一次见过。 在此之前,大掌柜虽对她很是喜爱,但仿佛生性高冷,几乎从未在神色和语气上有所表露,怎地今天,突然如此反常? 顾盼兮怔然片刻,心里隐约感觉到一些什么。 “大掌柜,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啊?”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快回去吧。”大掌柜罕见的笑了笑。 “您骗我……”顾盼兮心里突然沉重起来,她虽然呆呆的,但心思却很敏锐,大掌柜如此反常,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楚寻出事了!”声音有些颤抖,顾盼兮喊着问道。 “胡思乱想,既然你如此不放心,那我就亲自去南地走上一遭,把楚寻给你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大掌柜笑道。 此刻,他虽然在笑着,但自己的心里,却明白这笑有多累。他本就是个不喜言表的人,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反常,便是因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悸动感。 仿佛,将要有大事发生,关于楚寻他们的大事。至于何谓大事,有可能,涉及到……性命! 所以,他顾不得最近来频繁有所动作的韦继元了,顾不得自己离开之后神剑峰会不会发生什么,他必须要前往南地,必须要尽快赶到楚寻等人的身边! 数日前,寰风已经被送回神剑峰,从那时起大掌柜便觉得事情已经有些超乎设想。说实话,虽然当时把二掌柜派了过去,但大掌柜的心里依旧不是很放心,也曾想过自己亲自前往。 可是,韦继元却突然在那个时候反常起来,他先是请了一名友人来神剑峰做客,而后又参与了道宗一次根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仪式…… 如果放在平常,邀请客人做客,或者应约前往其他势力赴约,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当此形势,韦继元这个平时根本不怎么出世露面的人却频频如此,联想起楚寻数次提及的设想,事情恐怕就不简单了。 而且,韦继元已经有些明目张胆的意味,虽然达不到那么夸张的程度,但其异常心思,却也隐约可见。 当日韦继元赶赴道宗到底做了什么大掌柜不知道,但那名客人,却明显不是中州之人。似乎有些像久居中州的蛮夷,虽尽量掩藏自己的身份,但毕竟还是能够窥出一丝端倪。 因为这些事情,大掌柜便没有离开神剑峰,但此时此刻,他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走,必须连夜启程,必须尽快赶往南地! 正在大掌柜暗下决心的时候,后方小道上忽然传来了脚步之声,很是急促,似乎还透漏着一丝惶惶不安。 大掌柜面色一凝,心道莫非有事发生? 须臾,来者已赶至大掌柜面前,是神剑峰在外游历的一名弟子。 “大掌柜,道宗最近有大举出山的势头。”那人知道顾盼兮是楚寻的好友,所以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闻言,大掌柜眉峰立沉,然而还未待他细问,那人紧接着又将第二句说了出来。 “西蛮那边,狼族和虎族已经悄然翻越青霄国境,不出意外,今晚就会对边境之城发动冲击。” 边境之城,名为“奉安城”,此城之外三百里,便是客栈总堂——神剑峰! 239、玄奇之旅 坠崖的过程似乎极其漫长,以至于楚寻已经做好了的心理准备都被消磨干净,他不怕死,但不想死,不甘心,有遗憾,有仇恨。 ( . . ) 噗通! 终于,背部传来巨大的冲击力,那种感觉,好像不是落到了河水中,而是撞到了石头上! 崖高约有三五百丈,也许听起来没什么,但这的确是一个恐怖的距离。如果不是楚寻自行跳崖保存了些许的玄气,这一下,恐怕直接就会撞断他的背脊。 好在,体脉强悍的他虽然玄气防护并不是很充裕,却也没有摔出什么严重问题,只不过此刻仍是七荤八素,一口腥甜涌上喉间。 落水没能对他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并不值得庆幸,因为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怒江巨浪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 在征讨南地之时,楚寻时常与四剑奴研究地域形势,对于南地的地貌很是了解。 这条怒江分流,源于中州极北的绝海,如龙如蛟,一路蜿蜒。途径神剑峰等诸多驰名之地,流至南地,先走镇南关外,再过禹州城西,直至此处,长达数十万里。 据他了解,这段汹涌流域的应当在十里左右,只要能挨过这十里怒涛,活下来的可能性便会大幅度上涨。 当然了,哀尘不是傻子,他没拦截自己跳江并不代表他认为楚寻必死无疑。 接下来,他肯定会在这条流域的下游安排人马进行搜索,被他们找到,同样是死路一条。 巨浪如同一柄万斤大锤,每一次翻涌,都会让楚寻体会到什么叫做毁灭性的力量。 很快的,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即便体脉强悍如斯,却也仅仅撑过一刻左右,便出现崩溃迹象。 不过怒浪凶猛也有好处,那便是水流速度极快,也正是这仅仅一刻,估计楚寻已经顺流而行了里许有余。 “挺住,我一定要挺住,就算什么都不为,也要为媚舞他们报仇!” 楚寻咬紧牙关,绝强的意志力使得他数次于昏迷边缘挺了过来。而且,他还有惊无险的避过了几座如同刀子般横亘在流域当中的礁石。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冷静,可以说楚寻已经做到了极致。哪怕浪涛再汹涌半分,意志力再弱一丁点,他都必死无疑。 随着时间而过的,还有两岸那惊奇险峻的崖壁,虽然明知道时间过得很快,但楚寻却感觉度日如年。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楚寻的意志力终于渐渐模糊,他实在是挺不住了,挺到现在,已经是他对自身极限的超越了。 眼皮越发沉重,身体也开始麻木起来,渐渐他,他感受不到巨浪拍打的疼痛,视线也开始模糊,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闭上眼睛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随波逐流,飘零而去。 不过,他虽然已经无力抗拒,但心神并未彻底崩溃,还是有些感觉的,只不过所有的感觉都已经开始淡化,仿佛生命正在悄然流逝。 突然,周身涌来莫名的拉扯之力,就好像有无数只大手将他扯向四面八方,要把他生生扯碎那般。 剧痛感再度传来,强烈的刺激使得他再度睁开双眼,入眼处,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滔天大浪,而透出时起时伏的浪潮,却也能略见两岸风姿。 此地,已无险峰峭壁,取而代之的一片辽阔的平原。怒江分流至此也平缓了不少,只不过……楚寻却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相对平静的江面上,竟是存在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漩涡! 那些漩涡如同通向地底深处,突兀而恒定的存在于江面之中,不受水流影响,不会产生变化。 漩涡深处,可见一道粗达十丈方圆的黑洞,江水便是沿着这黑洞倒灌而下,才形成了这种漩涡。 此刻楚寻便是已经置身于漩涡边缘,粗略估算,他目前所处的漩涡应当广达百丈,而他距离漩涡中心的黑洞,应该还有六十余丈的距离。 “这些漩涡是怎么回事,为何地图上并没有标注?” 心里下意识的产生了这种疑问,没错,他见过的所有九州地图上都没有对这种诡异漩涡的描画,风物志上也没有对应描述,仿佛是一片被人遗忘的地方。 撕扯感便是因为漩涡搅动的水流造成,但这种程度始终保持着稳定,便如同漩涡的稳定一般,不会加剧,也不减缓。 相对来说,这种疼痛感楚寻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漩涡旋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于这波涛汹涌的怒江分流中,也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即便涡流旋转不快,楚寻也是无法避免的逐渐向漩涡中心靠去,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十丈、九丈…… 终于,他临近了漩涡和中心的黑洞,所有压力骤然消失,身体仿佛失重了一刹那,旋即跌落下去。 洞内漆黑一片,起初抬头上望还可见到些许天光,在随后不知多久的坠落过程中,光芒彻底消失,周围一片黑暗。 楚寻也不知跌落过程持续了多久,无边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无与伦比的压抑感涌上心头。 隐约的,他觉得他应该是触及到了什么未知的事物…… 处于黑洞之中,身体的伤势奇迹般的消失了,亦或者所有感觉皆被麻痹,总之楚寻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下落时逆冲的气流。 当然,以正常思维来看,在这种下路过程当中,的确应该有气流逆冲而上。所以,他并没有尝试去想,是不是这黑洞中的空间,压根就没有任何气流波动。 以至于,使得他一切感观消失,唯一能够运转到,只有脑海中的思维。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一直已经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但那只是脑海中的想法而已。神经中枢并没有把任何信息传递给肢体,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传递出去了,但却没有收到回应。 如果他现在能够保持正常状态,应当可以惊愕的发现,他现在所处于的状态,并非是直线下落,而是一种神奇诡异的平行推进。 而且,这黑洞也并非漆黑一片,周遭不知有多广阔的空间内,竟是布满了荧光点点,如同……星辰! 由于在这里感觉不到疼痛和疲惫,楚寻便腾出思维来分析了许多事情。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四剑奴陨落。按肃却之言,他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重塑肉身,这句话明显是有深刻含义的。 何谓重塑肉身,潜意识便是灵魂不死。灵魂若是消亡,重塑肉身又有何用? 这一点让他想到了混元圣主,混元圣主便是典型的灵魂未灭肉身陨落。在遇到混元圣主之前,楚寻压根不相信这套说辞,人怎么可能以灵魂状态活着,简直胡说八道。 但现在,他不仅相信,更是可以称之为迫切希望。 希望这一点是真的,那样四剑奴才有机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坤山的沉着,寰风的冷傲,媚舞的热情,肃却的没溜儿…… “我必须要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都无法击毁我!” 楚寻暗自发誓,强行将精神振作了几分,静待这漫长过程的尽头。 既然想到这,他便有心将四剑奴取出仔细观之,但催动玄气之后却发现并未有任何想象中的情况发生,须弥戒一片平静,不曾泛起丁点荧光。 稍微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楚寻便又吐气开声试图大声呐喊,声音的确传了出来,但他所听到的,只是自己脑海中的反馈而已。 实际上,黑洞中并未有任何声响…… “有回音,想必这应当是一处无底洞。”楚寻如此想着,此时此刻他能做也只能做的,便是满脑子胡思乱想。 必须以此来减少心中的压抑感,否则没等见到尽头,他便会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精神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好久好久的感觉,楚寻突然发觉身体传来了一丝丝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在他的意识当中,自己始终也没有失去感观,但此刻身体上传来的反馈却异常清晰,好像久别重逢那般,令人格外深刻。 与之同时,视线渐渐可以看到除却黑暗之外的事物,那是一片湛蓝的光芒,光芒之中有一颗小小的圆球。随着时间推移,圆球越来越大,隐约可见圆球上出现了蓝绿交织的颜色,还有成片成片的灰茫茫的斑驳。 “那是什么?”楚寻不禁好奇起来,但他现在能做的依旧只是“听从安排”。 渐渐的,圆球越发变大,上面的蓝绿之色隐约现出原形,特别想缩小了无数倍的山脉和海洋,至于那灰茫茫的斑驳,则像是荒山野岭和沙漠地带。 突然,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涌上脑海—— 莫非,自己刚才所经过的黑洞,乃是神秘之极的星河? 而这段距离,则是横渡星河的过程! 呼! 有风卷来,楚寻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的球体,但视线所及,已然一片朦胧。 似乎,他与球体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层屏障,虚无渺茫,深邃幽远。 再然后,他便被卷入了狂风之中。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卷入了那层屏障向上下两端散发的狂风之中。 一切感观再度消失,且不仅如此,就连楚寻的身体,都是在那一刻凭空无踪…… 240、茫茫草野 眼光很是强烈,透过称重的眼皮打在眸子里,稍微有有些刺痛感。 hp:// 耳边似乎响起了猎猎风声,有小虫在脸颊爬过,痒痒的,很是难受。 楚寻下意识的抬手将虫子驱走,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处,杂草丛生,被风掠着,胡乱摇曳。上方,是一片略有些明朗的天空,太阳高悬,投下强烈却并不炽热的光芒。 “这……是哪?” 想要站起,但楚寻刚一动,浑身上下便传来无匹的疼痛感,仿佛骨头都已经碎成粉末,不但没有站起来的力量,还伴随着强烈的疼痛。 “难道我九死一生,真的侥幸飘到怒江下游了?” 心里涌起一丝兴奋,楚寻又静躺了一会儿,待得疼痛感逐渐消失,便慢慢尝试着坐起。 起身的过程依旧很痛苦,但有了前车之鉴后,楚寻并没有奢求立刻起身,而是尝试着,缓缓的动作着,最终成功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视线便开阔了许多。放眼望去,茫茫野原无边无际,只有几颗低矮且枯萎的老树零丁生长。 空中时常有秃鹰盘旋,发出刺耳的嘎嘎叫声,杂草间小兽乱窜,好像是野兔老鼠一类。 “这到底是哪?” 楚寻再度疑惑起来,因为他想起了黑洞之中的过程,按理说,从黑洞一路下坠,最后应该是摔落在地底深处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这是一片平原地带。南地多平原,这都是符合地貌,但却违背常理啊! 转念一想,楚寻便又想到了某些隐约的记忆,记忆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球体,但此刻无论他如何回思,关于那球体的具体情况,却是有些不太明朗了。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为防止万一,还是得尽快恢复身体状况才行,万一哀尘在这里也布置了搜寻人马,那可就不妙了。” 如此想着,楚寻便再度缓解了片刻,随后开始进行玄气恢复的尝试。 待得身体稍有好转,楚寻一刻也不耽搁,直接运转大混元圣法,意图快速恢复空空荡荡的气海。 嗡! 法诀刚起,一股澎湃之极的玄气便冲入气海,由于楚寻身体状况不佳,是以受到这种冲击之后,竟是生生中断了法诀的运转。 “什么情况,这种玄气……” 惊讶中带着骇然,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方才进入他气海之中的玄气,不仅量度,比那连质量都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修炼。 要知道,他可是感受过精纯玄气的,但无需仔细回味,便可得出结论—— 刚才的玄气,竟比精纯玄气的品质,还要高出一筹! “难道是玄气摄取不在困难,从而产生的错觉?”兴奋过后,楚寻强行让自己理智下来,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现在可不想再遭受到什么打击。 又是稍微休息了片刻,这一次楚寻以普通功法做出尝试,效果立竿见影,玄气进入气海的过程不再那么狂躁,已经达到可以接受的地步。 但是,量度虽然恢复了正常,品质却依旧超高! 到得此刻,楚寻已经不得不相信,此地的玄气,乃是足可以称为精纯玄气,甚至品质还要高于精纯玄气的存在! 心头大喜,也顾不得细思,管他什么情况,先把气海充盈了再说。 打坐的过程持续了半刻左右,基于皇天霸体的神异,玄气恢复速度异常迅速,气海充盈之后,楚寻便感觉周身的无力和疼痛感有所消减,终于是可以站起来了。 站起来之后,视线更加开阔,但却并没有什么其他发现,草野依旧漫无边际,仿佛直接延伸到天地尽头。 “精纯玄气,精纯玄气,此地竟有精纯玄气!” 没能见到建筑之类的东西并不能让楚寻沮丧,因为精纯玄气的出现,对于他来说便是最宝贵也最需要的东西。 兴奋了好一阵儿,楚寻却突然想起一个局外之题,在龙骨城的大战当中,哀尘曾数度出手,为何那时,他却没能感受到任何的精纯玄气波动呢? 要知道,哀尘自称圣族之人,且也明确的提到了青妖百二,这说明青妖百二是隶属于他的奴隶或者士兵,青妖百二那种货色都能催动精纯玄气,哀尘就更没有理由不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寻现在的思绪略有些不稳定,再不够冷静的前提下,他便忽略了一点。如同玄阴之气一样,只要楚寻想,他便能控制玄阴之气的进出,换句话说,便是可以单独的玄阴之气和普通玄气区分开来使用。 他能做到这一点,且哀尘已经知道精纯玄气会对楚寻造成刺激,自然便不会在他面前展露精纯玄气。否则岂不是横生变数? 想了一会儿,楚寻终究还是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并不能肯定而已。 “不知除了此地之外,是否别处也有精纯玄气存在。” “算了,先不想了,先走走看看。” 打定主意,楚寻先将前方的一株歪脖老树劈成两半,以此当做记号,这才准备上路。 由于前方的景物他已经看遍,除却荒草之外再无他物,所以此番上路,便觉得向身后探索。 然而,但他转头之后,空中的景象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遥遥高空之中,一个比正常的月亮大了无数圈的月亮正自静静“悬挂”,而且不但体型更大,其上更是隐约能够看出山川河流的景象,只不过中间遥隔星河,无法看清晰而已。 见得此景,楚寻登时一惊。什么情况,难道在自己遇难的这段时间里,月亮都变大了? 不应该啊,月亮高挂天穹亿万载,无论大地如何变化,它也是没发生过什么变化啊! 此刻楚寻是迷惑的,对于他这个从未离开过九州大陆的少年来说,没有人提醒,绝难想到此时此刻,他所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九州大陆了。 而他更想不到,空中那轮他所谓的大号月亮,才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九州大陆! 关于那些神秘莫测的东西,楚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便不再多想,尽快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才最要紧。 由于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楚寻行进的速度便不是很快,一路走走停停,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他几乎绝望。 永远是一望无尽的草野,永远是并不荒凉却远比荒凉还要可怕的渺无人烟,这究竟是哪,他已经无法从已知的信息中得到解答。 纵观在九州大陆,南地虽多平原,但也没有如此广阔的平原啊。要知道,即便他身体受创,两个时辰却也能行出百里路程,而且这还只是脚下实实在在走出来的路,眼睛,视线所及,方圆千里所有了吧? “难道这是地心世界?” 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荒诞却看起来唯一合理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地心怎么可能看到天空。 满心满腹的疑惑使得他心生烦闷,烦闷便会惰性,正好折腾了这么久,还从未吃过东西,不如先填饱肚子,再做决定。 这里多得是野兔山鸡,楚寻随便打了几只,生火烤食。 风已经在不知何时歇止了,篝火燃着升上天空,袅袅邈邈,笔直如柱。 不闻到香味还好,这一闻到香味,楚寻登时感觉饿的不行,好一通狼吞虎咽,须臾便将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消灭干净。 然而,这还意犹未尽,正当他准备再度打几只猎物来吃的时候,远处却突然传来隐约的喝喊之声。 凝神细听,听不太懂,乌里哇啦说的不似人语。 但,楚寻虽然听不明白,却一下子分辨出这种“鸟语”的来源!他,曾在炎妖口中听到过类似言语! 心头一惊,楚寻赶紧悄然退走,直至里许之外,方才于某处杂草很是茂密的地方藏住身影。同时凝神向声音发起之地看去。 只见,两道佝偻身影正自向此地缓慢而来,一边走,还一边貌似很不满的吼叫着。 说的什么楚寻肯定是听不明白的,但可以通过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隐约猜到这两个家伙正处于什么样的情绪当中。 当然了,在猜测之前,很有必要提一下,这两个佝偻身影的外貌,竟是和青妖百二颇为相似! “看来真的是遇到妖族了!幸好我发现得早,否则一时大意,引得它们通知哀尘到来,可就麻烦了。”楚寻暗暗作想,心道不该冒失的点火烤肉,这不是暴露位置的愚蠢行为么。 确定了那两个家伙的身份,楚寻便试图从它们的肢体动作中解读一些信息。 只见这两个妖类互相之间似乎很是不满,走路时推推嚷嚷,且动不动停下来朝着对方一通狂吼,而被吼的一方,也是强烈回应,看起来是在骂架。 骂着骂着,体格稍壮的那个忍不住了,动手了。 将对方暴打一顿,体格壮的妖类才大感满意,旋即昂首挺胸向篝火处走去。 在它身后,挨打的家伙咬牙切齿,嘴里竟是开始吐出人类语言—— “老子干你祖宗,你他娘除了欺负老子还有什么能耐!” 听得聒噪,稍壮的家伙回头怒视,轮了轮拳头。前者觍颜一笑,瞬间没了气势。 而当人家转过头去之后,它便再度用人类语言咒骂:“青妖百十八,老子诅咒你这辈子找不到母的,憋死你个杂操的!” 青妖百十八? 楚寻立时来了精神…… 241、百三十一和百十八 青妖百十八,青妖百二,这明显是一家子人啊! 如此的意外发现,令楚寻很是兴奋。 ..当然了,青妖百二也不是什么故人,发现它的亲戚对楚寻来说并没有亲切感。但是,看着两只妖类的德行,跟青妖百二也没啥差别。都是那种虎头虎脑狗狗呵呵的货色,如果想要取得什么关于此地的线索,不妨把它们当成一个突破口。 由于并不清楚那两个家伙的实力,所以楚寻也没有妄动,继续猫在原地静静观察,意图多了解一些信息。 只见在那相对瘦弱的家伙不断的低声辱骂中,两妖晃晃荡荡的来到了楚寻先前烧烤食物的篝火之前。 “百三十一,你怎么看?”青妖百十八指着篝火,皱眉问道。 它们在见到篝火和篝火旁边散落的食物残渣之后,脸上分明划过一丝讶异,很显然,在他们心里,此地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但仅是讶异并无紧张又说明他们能够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是不太理解中带着少许谨慎而已。 “老子看你娘,杂操的东西!”被称为百三十一的家伙再度以人类语言叫骂,不过这货在骂的时候却带着笑脸,不知道还以为它正夸赞青妖百十八呢。 “草,你他妈真以为老子一句也听不懂啊!”青妖百十八暴怒着说出了一句生涩的人类语言,实际上它的原话存在很多错误,但楚寻能够判断出他想表达的就是这句。 百三十一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一些人类语言,丑脸一红,便又开始了好言劝慰,不过这一次说的是妖族语言,楚寻听不懂了。 “老弟,别那么大火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你这老瘪犊子最损,我看就是欠收拾的货。” 两者的对话皆是妖族语言,但如果以人类语言翻译,便是这个样子。 见得对方有暴怒打人的趋势,百三十一赶紧把话题岔到正点儿上,“以我看那,这有可能是人类的所作所为。” “你是说,有人类侵入到这里了?” “不无可能,不过倒也存在是咱们部落里那些去过九州大陆的家伙学回来得。上次百二给我烤过一次,真他娘的好吃!比生吃好吃多了!” “是嘛?那你会吗?” 百三十一面露得色,嘿嘿笑道:“会是会,只不过过程复杂,甚是劳心劳力,你若想吃……” “今晚的哨,我帮你放了!”百十八立马做出承诺。 “好!那你去打几只兔子回来,趁着篝火未灭,老子便给你露一手!”百三十一说道。 这两个家伙始终在用妖族言语对话,楚寻压根听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觉得他俩好像是哨兵者流,出于对它们智商的蔑视,楚寻觉定冒一把险。 须弥戒中工具齐全,且楚寻对易容术也算有些心得,固然称不上清湛,但相对来说,在九州之中也是中上水准了。 易容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没办法,为了稳妥,只能多浪费些时间。 在这期间,百十八早已打回来十几只野兔和十几只山鸡,还有耗子、长虫等物,可见它们是什么都吃。 楚寻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自己已经赫然是一个青妖族类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从杂草中走了出来。 青妖这个族类到底是不是都长这样楚寻不能确定,但就目前来说,他所见过的青妖百二、青妖百十八、青妖百三十一,都是这个模样,现在他唯一纠结的怎么和这两个家伙沟通,不会妖族语言是最大的问题。 听得远处有簌簌声音,两妖纷纷支起了耳朵,略有些突出的眼珠子骨碌几下,百十八警惕的向楚寻所在的方向望去。 实际上它的所担心的并不是有人入侵,而是怕其他同类发现他们的美食。 “嘿,那是谁?”见得楚寻之后,百十八拍了拍百三十一的肩膀,说道。 百三十一起身凝望,片刻后出言说道:“有点像百二,但又不太像。” 能不像么,楚寻就是按照青妖百二的模样易的容。 “兄弟,干嘛呢你啊?”百三十一吼了一句。 楚寻做出一副呆立样子,同时支起耳朵,好像是听觉不太灵敏。 两妖见状便迎了上来,可不能让别人发现它们在这里偷懒,否则给族长打个小报告,他俩就废废的了。 “你谁啊,怎么看你这么面生?”来到楚寻面前,百三十一率先问道。这货应该比较没心眼,人家百十八就是一幅贼眉鼠眼,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楚寻。 楚寻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嘿,是个哑巴。咱们部落里谁是哑巴啊?”百三十一好奇问道。 “没有,咱们部落没有哑巴。”百十八沉思片刻,肯定说道。 “你谁啊,瞅你这一身毛色不正的,绿妖部落的啊?” 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看出楚寻毛色不正的,总之听得他语气还挺鄙视,估计绿妖部落还不如它们。 当然了,楚寻听不懂它说的什么,只能看出它正在鄙视自己。既然是鄙视,那肯定就说明百三十一已经在潜意识里自己给楚寻安插了一个身份,而且是它任何合理的身份。 此刻楚寻只需点头便是,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也是无妨,凭楚寻的能力和这两只妖类几乎没什么防备的状态,其疾如风绝对能够瞬间造成杀伤。 “哈哈,你看他点头了,这家伙是绿妖部落的杂种。”百三十一很是兴奋,望着百十八说道。 百十八点了点头,伸着脖子盯了楚寻一会儿,突然毫无征兆的抬手给了一巴掌! 说实话,楚寻差点条件反射的格挡回击了,但冷静的性子使得他并没有冲动,而是生受了这一巴掌。 话说这一巴掌打的还真狠,即便楚寻体脉强悍,此刻也是眼冒金星,可想而知,百三十一下手得多重。 这特么多大的仇啊,一见面就是大嘴巴子伺候…… 楚寻顺势倒地,佯装惊恐望向百十八。 “绿妖的杂种,老子告诉你,别想到我们这里来打探消息,有本事自己去九州收集生命精气,知道不?” 这一句说的可是人类语言,究其原因,乃是青妖百十八极爱显摆,又恰好遇到一个可以让他尽情装逼的“绿妖”,所以方方面面,都得显示出自己的厉害之处。 当然了,楚寻并不知道也没工夫剖析它的心理,听得此言,楚寻最起码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是自己“绿妖”,不受青妖待见的绿妖…… 重重的点头不止,楚寻缓缓爬起身来,一通比划之后,两妖都被祂比划懵了。 实际上楚寻也不知道自己比划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在装出一副“有事”的样子。 “比划啥啊,这啥意思啊?”百三十一疑惑问道。 “不知道,绿妖杂种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像咱们求援呗,我听说他们有一次在九州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但那里有一群秃驴把守,绿妖连族长都去了,也是没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哼,要是咱们的族长出马,肯定如杀鸡宰狗一般,哪能被卑贱而低微的人族给打回来。” 青妖百十八这一大串话是用妖族语言说的,但其中有一个词却是人类语言,那便是“秃驴”,在它们妖族之中,并没有秃驴这个词,也没有能够代替的词语,这很可能是它后学来的。 秃驴是什么,自然是对僧人的不敬之语。 听得此言,楚寻便将它们联系到了数月之前佛宗在罗刹门旧址遭遇妖族的事情上,而百十八是说话之时数次以不屑目光扫视自己,这说明罗刹门事件和绿妖也有一定关系。 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他现在也搞不清楚。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楚寻还是故意迷惑它们的套路。 “嘿,这家伙还是个识相的,他也承认他们绿妖不如咱们青妖,也承认他们的族长是个废物,咱们的族长更加厉害。”百十八乐了,他很是高兴绿妖能够承认这一点。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楚寻只是胡乱点头,实际上压根就不知道它们说的是什么。 “你小子还不错,是不是向往我们青妖部落,想要过来投靠啊?”青妖百十八这句话是用人类语言说的。 楚寻一听,这不正好么,自己愁的就是没法打入妖族内部,老哥儿给机会,求之不得啊。 没多想,楚寻猛的点了点头。 自他点头之时,他便陡然感觉不对,但后悔也已经晚了。果然,只见青妖百十八面露厉色,伸手便欲向楚寻喉头捏来。 在楚寻看来,他的动作并不是很快,即便身上有伤,也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躲开。 但躲开之后楚寻并没有直接对它进行还击,而是将第一目标锁定在了一脸懵逼的百三十一那里。 这么做是基于双重考虑的,第一,在两妖来的路上,百三十一明显是武力压制百十八的,所以便可肯定它的威胁相对更大。 第二,那就是百三十一不明所以出现了愣神,趁此时机向他出手,比向已经有了防备的百十八出手更具成功性。 寒啸剑划过一抹青光,为求稳妥,玄阴之气催到极致,在剑锋还未斩到百三十一头颅之前,此妖便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坨。 随便散发些劲气,冰坨便碎成一地残渣。而后楚寻瞬间切换其疾如风,趁百十八还未做出有效选择之前,便已经将它牢牢制住。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楚寻骑在百十八身上,笑谑问道…… 242、混入部落 百十八惊骇之极,虽然百三十一在部落里算不上最勇猛的战士,但除了族长和几位掌握妖咒的战士,其他妖还真就办不到瞬间击溃百三十一。 .. 虽然这其中有一定攻其不备的成分,但在百十八看来,也足够可怕了。 最起码,它是没什么抵抗的能力。 面对如此强悍的入侵者,百十八满心惧意,生怕入侵者一个不高兴,便把自己也给宰了。 “乌拉哇啦,咕叽咕叽!” 实际上百十八的发音并非如此,只不过在楚寻听来,妖族语言就是这幅德行。 “别给我装,你会说我们的语言!”楚寻探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巴掌,不仅是威逼,也得先把之前遭的罪还上。 楚寻身拥皇天霸体,这一巴掌可比百十八先前打他的重了太多。只见后者脑袋摇晃了几下,先是一口老血,随后显然陷入了短暂的无意识状态。 这是给打蒙了! 稍稍缓解一会儿,见得百十八重新缓解过来,楚寻便又逼问道:“问你话呢,怎么发现端倪的。” 百十八那稍微有些外凸的眼球咕噜噜一转,显然是在思考着脱身的对策,不过目前这个问题,它却必须得回答,否则能不能活到想出对策都是两码事。 “其实从你刚露面时老子就怀疑你了,后来用我们的语言说了一句话,其中带着秃驴一词,你当时的表情明显是听懂了秃驴二字。”百十八咧嘴说道。可能在他学习的人类语言中,用来形容“我”的词语,就只有“老子”,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局面下还以老子自称。 对此楚寻倒是并没在意,说实话,他现在有点高看百十八一眼了。不得不说,这家伙虽然胆小怕死,但心机还是很深沉的,比起百三十一和百二都强了许多,甚至与某些细心之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不用他解释太过详细,楚寻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套路,先用秃驴二字来初步试探楚寻,再突然在看似随意的情况说出一句人类语言,楚寻下意识接口,导致身份败露。 当然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秃驴二字那里。百十八应该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他从楚寻细微的表情中察觉到了楚寻能够听懂这两字,而作为一个一巴掌便被打倒的绿妖哑巴,哪有学习人类语言的机会? 毕竟在妖族之中,无论绿妖部落也好,青妖部落也罢,学习人类语言的目的都是入侵九州大陆,而入侵九州大陆的人选,必然是部落中的勇士,一个没实力的哑巴肯定不具备这样的资格,所以能听懂“秃驴”二字,显然不太对劲。 得知了马脚露在什么地方,楚寻便更庆幸自己果断出手了。否则再演下去弄不好还会被这家伙反利用,到时候打入妖族深入虎穴,可就是危机四伏的结局了。 “说,你们部落里有多少妖,最高实力和平均实力都在什么层次!”楚寻佯作凶煞,恶狠狠的说道。 “老子部落里没有人啊!”百十八哭咧咧的装起迷糊。 啪! 又是一巴掌:“我问的是你们部落里有多少妖!” 这一巴掌力道更重,百十八感觉就算今天自己能活下来,恐怕以后脑子也得落下点毛病。眼看楚寻下手越来越狠,它也是不敢在打弯弯绕,一股脑的全招了出来。 至于招出来的是真是假,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这家伙说话时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但也不能排除此妖心机太深,演的天衣无缝。 据它所说,青妖部落里共由三百只青妖,实力最高的族长青妖铁吉,当为人类所说的灵溪境,其次还有几只相当于固玄境后期、巅峰、不等的青妖,至于平均实力,则是固玄初期左右。 还行,并不是一只特别强大的队伍。 “为何你们都叫青妖几几,你们的族长却叫铁吉?还有,青妖百二在你们的部落当中是个什么地位,现在又在哪里?” 第一个问题纯属好奇,第二个问题则是出于慎重考虑。他要打入青妖内部,而青妖百二曾和自己激战,虽然易容术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但毕竟属于乔装,楚寻担心青妖百二会通过某种细节将自己认出来。 关于第一个问题,百十八给出的回答是:他们青妖部落中除了族长和立过战功的勇士之外,其他妖都没资格有名字,青妖后面的数字是他们的代号,代表年龄大小。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说来可就话长了。青妖百十八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楚寻终于是听明白了。 青妖百二自从上次被自己打伤之后,回到族里就相当不受待见,谁见着他都要挖苦嘲讽几句,搞的这家伙整日郁郁寡欢,要知道,它原本可是部落里实力排在中上游的战士,好不容易被荣幸的选中,成为了第一批入侵九州的先行者,没想到最后却落得如此地步,悲伤忧郁之下,它现在已经搬到部落北角,自己个单独住着,不和任何部落成员接触了。 听得百十八言语,楚寻微感错愕,没想到妖族之中还存在这种事情。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这倒是一件好事。青妖百二受人孤立,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送上安慰,楚寻打入青妖部落内部之中,但从百二那里作为突破口,想必很容易便能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打定主意,楚寻最后看了百十八一眼,旋即探手指向百十八后方,道:“那是谁?” 百十八下意识回头看去,楚寻果断出剑,一蓬血光乍现,百十八身首异处。 之所以要这么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它死的痛快些而已。当然了,青妖百十八貌似也没什么恶行,但它必须死,它若不死,楚寻贸然打入妖族内部实在太过危险。 又经过一番乔装,楚寻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青妖百十八”。 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和参照物,此次易容相当精细,诸多细节处也是处理的十分完美,例如青妖百十八背部的一撮灰色短毛,例如它耳后的一颗小肉瘤,便是这种细节,楚寻都耐心的“复制”了过来。 当然了,他肯定不是没事闲的。话说谁还没个知己,万一混入青妖部落内部之后百十八好兄弟好姐妹从细节中窥出端倪,岂不是坏菜了。 做好一切,时间已经临近傍晚,楚寻将百十八尸体震成飞灰,这才向两妖来的方向赶去。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前方不远处出现一片小山丘,山丘低矮,如果走近细看,并不能看到山丘环绕中,坐落着一片类似砖窑的建筑。 想必这里便是青妖部落的集聚地,楚寻仔细打量片刻,发现其中有一个稍大的砖窑,且门口还有两只青妖把守,应当是族长的住处。 深吸一口气,楚寻迈步向那里走去,少时,出现在大砖窑之前。 门口两妖见得“百十八”,纷纷投来厌恶目光,可见这家伙人员不太好,估计是心眼太多的缘故。 “叽里叽里?”其中一妖以质问的语气说道。 楚寻早已想好对策,他这一路走来所表现出的乃是惊慌失措,给人以一种遇到什么要紧事情的感觉。 很显然,对方应该是在问他为何慌里慌张,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楚寻并不通晓妖族言语,是以只能用手比划。当然了,他可不傻,百十八不是哑巴,他用手比划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青色的短毛下面有一道明显的淤青勒痕。这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以此来表示自己遭遇了袭击,虽大难不死但却成了哑巴。 通过他的比划两妖也大概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实际上是他们先入为主,认为百十八和百三十一两妖在巡逻过程中遇到了袭击,再加上楚寻此次的易容术实在太过完美,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大砖窑内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不过这尖锐之中却透着几许威严,很矛盾,但也很真切。 说话的该就是青妖族长铁吉,他这句话是以妖族语言说出来的,楚寻并不能听懂,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好以惊慌掩饰,同时再度伸手比划。 好在守门的两妖自作聪明,上前解释道:“它和百三十一巡逻时遇到了袭击,百三十一应该已经遇难了!” 铁吉闻言脸色大变,随后快速问了一句什么,又对楚寻呵斥了一句。 具体是不是呵斥楚寻也不知道,因为他听不懂,但语气听起来很像,想必应该是在骂他废物,或者责怪他不去死战却自己逃了回来。 不管怎样,到现在为止楚寻并未惹人怀疑,这说明佯作慌张的方法很是有效,于是便继续保持下去。 拉住铁吉的手臂,楚寻便将它从“事发地”拽去,铁吉并未抵触,只不过抬手拍掉了楚寻的手掌而已。 随后楚寻便在前面带路,一路火急火燎,跟在后面的铁吉和那名两守卫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时而喊上楚寻一句,楚寻便只好做出一副吓破了胆子缓不神来的模样。 一路如此,又是一个时辰左右过去,他们终于出现在百三十一的尸体之前。 由于百三十一死于玄阴之气,所以此刻只能见的满地碎冰,但通过碎冰之中的某些部位,还是能够确定这的确是青妖百三十一。 “人族的手段!”铁吉见后神情登时扭曲,似乎有人族入侵此地,乃是一件万分紧急之事。 “你们先回去,把这废材安顿好,而后着急部落人马,以地毯式展开搜索,绝不能让入侵者生离此地!” 铁吉当即做出决断,之所以要把“废材”安顿好,是因为废材是唯一一个当事人,但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还哑巴了,所以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如果能直接找出入侵者还好说,如果不能,便只有把突破口放在“百十八”身上了,所以必须把他养好,千万别出意外,断掉这唯一的线索。 于是,楚寻便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青妖部落之中,且住着上等的窑洞,身边还有一只母妖陪伴照料…… 243、机会 母妖对楚寻似乎很鄙视,在送楚寻回来的那两名战士离开之前,她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态度,又是熬药又是端水,总之很是用心。 可待得那两名战死离开之后,这家伙立刻就变了模样,先是对着楚寻一同呲牙咧嘴,随后将药汤往桌上一放,兀自到门外看星星去了…… 当然了,母妖鄙视的并不是楚寻,而是青妖百十八,而且她越是不稀罕搭理楚寻才越好,否则很容易露出破绽。 不被搭理和主动搭讪是两回事,前者容易产生自己无法控制的变化,而后者则是可以自己把握度量,如果控制得当,很轻松就能套出话来。 不过楚寻现在并不熟悉妖族语言,而且他还是个“哑巴”,这样一来,想要套话的难度可就增加了许多。 转念一想,先睡一觉再说,毕竟自从夜袭龙骨城至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儿,可谓心神疲惫,眼下只身处于青妖部落当中,便是一个孤军深入的局面,更得养足精神,小心谨慎。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凌晨。这倒不是楚寻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他也想尽量保持着较轻的睡眠,奈何困倦太过,难以自控。 醒来之后发现母妖并没有离开,亦或是昨夜走后今早又早早赶来。可见此妖虽不喜照料楚寻,但却十分重视上面的命令。不管实际上如何处理,表面上肯定要装的像那么回事。 既然不愿意照料楚寻,那她就必然很想早点结束这件差事。而这,便是给了楚寻可趁之机。只要自己表现的能令母妖满意,想必套话的过程便会更容易一些。 清晨无话,楚寻只是于暗中修炼玄气,由于无法打坐入定,是以进程很慢。 但慢也就慢了,总比闲着强。 中午时分,砖窑外传来嘈杂之声,想必是昨夜出去搜索的队伍回来了。不用问也知道,它们肯定一无所获,因为真正的入侵者此刻正躺在它们的老窝里呢。 须臾,有脚步声靠近砖窑,脚步轻快却不是沉稳,该是青妖族长铁吉来了。 楚寻心里便谨慎几分,事实已经证明,青妖这个族类并非全是蠢货,比如百十八就比较聪明,而铁吉作为族长,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他此番前来肯定是想了解情况的,也不能排除他对楚寻稍微有所怀疑的可能,所以在面对铁吉的时候,楚寻定然要万分小心,如果表现不当,则有可能陷入露马脚的险境当中。 果然,片刻之后铁吉进入砖窑内。当然了,用砖窑形容并不是特别准确,只不过在楚寻眼中这种居住场所比较类似于人类的砖窑而已。 “恢复的怎么样了?”铁吉率先对正在假装忙碌的母妖问道。 “脱族长的福,百十八恢复的很好。”母妖奉承道。 铁吉瞥她一眼,冷笑过后来到楚寻旁边。由于先前它们的对话是以妖族语言进行,所以楚寻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通过神情语气仍能猜出一二。 “感觉如何,能否开口说话?”铁吉问道。 楚寻摇头点头,神色茫然。 铁吉见状皱了皱眉头,回头向母妖呵斥道:“这就是你说的恢复很好?” 母妖尴尬,低头不语退到角落。由此可见,铁吉作为族长在青妖部落中很有权威。 当然了,楚寻分析出这一点也是看的神情,他是一丁点妖族语言也听不懂。 “好生修养,晚间我再过来。”铁吉盯视楚寻片刻,而后转身离开。 从铁吉眼中看到这种目光,使得楚寻心头略有些疑虑,看来正如自己猜想那般,铁吉并非完全信任自己,既然有这种心理,想必这座大砖窑附近应当就会埋伏一些眼线。 待得铁吉走后,母妖来到楚寻床前,应该是刚才受了气想要找人撒气,捏住楚寻的嘴巴便将汤药恶狠狠的灌了进来。 楚寻自然是要反抗的,作为一个“精神恍惚”的病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喝药,何况这还是硬灌。 挣扎之中将药碗打落在地,楚寻佯作惧怕,停止动作怯懦的看向母妖。 母妖瞅了瞅地上的碎碗,又瞅了瞅楚寻,本就很是丑恶的神色越发狰狞,抬手便是一记巴掌拍在脸上,恶狠狠的道:“给老娘老实点!” 虽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但楚寻却知道肯定是威胁之语。装出一副腿脚都不是很利索的模样颤抖下床,便欲将碎碗收拾起来。 见得此状,母妖甚是满意,转身走到座椅处坐下,翘起二郎腿喝茶。 实际上妖族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没什么太大差异,除却言语不通之外,其他几乎相同。当然了,这个相同指的是大体相同而已,在生活细节方面,妖族肯定要粗陋很多。 很快,楚寻便将碎碗残渣收拾干净,抬头看向母妖,那眼神好像在问,您满意了么,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母妖很是诧异,但从它的神色中却并未就见到怀疑,片刻后,母妖开口,同时以手做出挥打状,似乎是在示威。 楚寻连连点头,管它说的是什么,反正肯定是在吓唬自己。 母妖相当满意,旋即不再理会楚寻,与座椅上眯瞪起来。 稍后,呼噜声响起,母妖该是睡着了。楚寻低咳几声,见得母妖毫无反应,便小心翼翼的向门口靠去。 所谓小心翼翼并不是鬼鬼祟祟,而是通过谨慎的肢体掩饰来把自己伪装成不经意来到门口。据此为的是防备那些不知道存在于何处,但却一定存在的监视者。 眼角余光扫向砖窑外面,斜对面三百步开外,便是族长铁吉的住处。正对面不过百步,住的应该也是青妖部落中有头有脸的妖类,因为门口同样有两名守卫站岗。 至于其他地方,则大多数是普通“民居”,出于谨慎,楚寻并没有放肆打量,片刻后便回到床上,继续修炼。 晚间铁吉又来了,依旧是这种问话,依旧没有任何结果,不过楚寻细心的感觉到,它对自己的怀疑似乎越来越重。 “看来得尽快想些办法,否则不容乐观。”楚寻如此想着,便将可能当下的形势认真分析起来。 从铁吉目前的态度来看,它应该只是对楚寻有所怀疑,但怀疑的点应该不是在身份问题上,而是作为当事人,百十八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准确的说,这种怀疑应该不属于怀疑,而是疑惑和疑虑。 不过这种疑虑估计并不能持续多久,相信很快的,铁吉便会对楚寻的身份产生怀疑。这很正常,尽管楚寻将百十八的任何细节都完美的“复制”了过来,但若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是铁吉,在长时间找不到线索之后,肯定也会出幸存的当事人产生怀疑。 一旦这种怀疑出现,情况可就不妙了。易容术毕竟仅限于外表,而且还得说多亏了此地的精纯玄气,否则但就自然散发的气息而言,也足够铁吉看出破绽。 楚寻有理由相信,铁吉拥有着诸多验明正身的办法,现在不用,只是疑心还没重到那个份儿上而已。 于心中飞快思考,不久后楚寻暂时得出两个办法。 第一,找机会做掉铁吉,而后伪装成它的模样,如此当可保证在青妖部落无有任何闪失。这是因为铁吉在部落之中拥有相当高的权威,以至于应该没有任何成员胆敢怀疑到它的头上。 第二,尽快学会妖族语言,哪怕只是基础对话。如果能够办到,最起码就还能再蒙混一段时间。 这两种办法都可行性其实都不是很高,但楚寻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可靠的办法。特别第一种,不但风险极大,而且成功率亦是相当之低。 毕竟,据百十八所说,族长铁吉乃是拥有着与人类灵溪境等观的修为,楚寻现在只恢复到了固玄中期,虽在精纯玄气和大混元圣法的帮助下修为提升很快,但想要达到能够悄然斩杀铁吉的地步,恐怕修为至少得回归固玄巅峰,甚至与其平等才行。 而这,经过楚寻计算,最起码也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时间可不短,铁吉太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现端倪了。但第二种方法更是困难,以楚寻的聪明颖悟学习妖族语言倒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并没有人教他。 仔细思虑过后,楚寻决定还是先紧着第一种办法来,因为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提升实力,这样最起码能在身份败露之后增添几分安全系数。 随后的三天时间里,铁吉每天的保持着早晚各一次的来访,虽然它过来的次数并没有增加,但楚寻却明显感觉到,它的疑虑越来越重,已经频临怀疑边缘。 这种情况的发生让楚寻很是焦急,因为铁吉态度的转变比自己预想中快了很多。正当他准备重新制定策略的时候,部落中却传来一个重大消息—— 是日傍晚,铁吉将所有部落成员都召集到它的住处之外,那里还是一片很大的空地,足以容下几百只青妖。 而在所有成员到齐之后,它便朗声宣布了一件事,事情的内容为:“次日上面将会有大人前来,来的目的是挑选入侵九州大陆的战士,今晚你们要好好准备,争取明天能给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句说完,有很多青妖面露疑惑,显然并未听懂族长的话语。铁吉扫视一圈,旋即点名将这些听不懂的全部斥退回去,因为他之所以要用人类语言宣布此事,为的就是赛选能够听懂人类语言的成员。 此举很是省事,比一个一个考核轻松有效的多,用最简单的方法以最轻松的途径完成目标,不得不说,这是铁吉的智慧。 但,让它万万想不到的是,它稍稍有所怀疑的那位病号,却是将这句话听得个一清二楚! “机会来了!”楚寻躺在床上,心头暗自高呼…… 244、利用 机会之所以称之为机会,便是因为存在达成目的的可能性。 ..眼下铁吉宣布明日将有“大人”前来,这对楚寻来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杀掉铁吉并冒充它是一个能够有效保证自身安全的办法,那么冒充这所谓的大人,便是绝佳办法。 当然了,想要冒充大人肯定很难办到,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须得把所谓的大人杀掉。 现在楚寻并不了解妖族的等级体系,他所接触过的唯一一个有资格被称为大人的人物,便是哀尘! 若来者和哀尘修为相仿,想要杀它便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但,几乎不是绝对,因为楚寻完全可以凭借百十八的伪装,出其不意的接近大人,而后痛下杀手。 理论上这存在着很大的可能性,因为如果有人能够完美的乔装成楚寻而后靠近大掌柜,也是有机会刺杀得手。虽然成功性相当之低,但不可否认,的确是存在着成功的可能。 这是一场赌博,但楚寻必须得赌,否则留在这里便要面对暴露的危险,因为铁吉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留个他的时间不多了。 随后铁吉又以妖族言语嘱咐了几句,说的什么楚寻听不懂,但嘱咐过后不久,众妖便三五成群的离开,看样子该是去配合训练去了。 “铁吉已经说了,那位大人是明日前来,也就说有一晚上的时间给我准备。”楚寻微微蹙眉,一晚上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特别在不知道对方具体修为的前提下,便显显得越发紧急。 母妖也已经被先前的集合所惊醒,此刻正站在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战士们,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不过,通过它的神情不难猜测,对于入侵九州这份美差,她亦是相当向往。 见状,楚寻灵机一动,刻意生涩的以人类语言说道:“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啊,但你会说人类语言么?” 母妖闻言豁然转头,盯着楚寻审视良久,而后面带得色的说道:“偷学过一些,不太擅长,你什么时候好的?” 实际上母妖的发音和想要表达的意思都不是很准确,不过也差不了太多,是以楚寻听得懂。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到母妖态度的巨大转变,因为在母妖看来,自己方才说的那句人类语言,实在是太顺畅了! 尽管有着丁点的瑕疵,但比起部落中其他青妖,实在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了,楚寻之所以敢忽然用人类语言开口,乃是经过思考的举动。青妖百十八曾在他面前显摆过人类语言,很是顺畅,虽然比不上青妖百二,但比铁吉说的顺溜的多。 所以楚寻才敢贸然开口,因为这并不违背百十八的特性。 显然母妖对百十八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否则它也没理由厌恶百十八,但从它现在的表情和态度来看,它对百十八又不是很厌恶了,甚至大有献媚之意。 这说明母妖厌恶的是不能开口的百十八,而百十八一旦恢复正常,对它来说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因为它也想去九州,所以百十八那口流利的外族语言,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帮它争取到一丝机会。 “早就好了,老子始终就没哑巴,之所以要装,无非是想逃避一些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事情而已。”楚寻模样这记忆中百十八的语气说道。 “叽里叽里,叽里乌拉。”母妖面露疑惑,应该是听懂了楚寻的话却无法以人类语言回答。 在听到楚寻的话之后换成谁肯定都想问问那杀身之祸到底是什么,是以楚寻虽听不懂,但却猜得到大体意思。于是摇头说道:“别问了,老子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涉及到哀尘大人,甚至北斗阁,所以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听得哀尘和北斗阁的名号,母妖心里那丁点的疑虑也消失殆尽了。因为北斗阁和哀尘可是圣族之中赫赫有名的代表,圣族向来神秘,就连它们这些“下边儿”的成员对圣族内部都是所知甚少,它眼中的百十八,也就是楚寻,能够说出这两个名讳来,显然是真的有所遭遇。 母妖还想去九州呢,自然十分惜命,听得兹事体大,便不敢过多询问了。 “你听好了,老子以后的每句话都用人类语言来表达,至于一夜之间你能学到多少,那就看你的天赋了。”楚寻郑重其事的说道。 闻言,母妖面露感激,连忙端茶送水殷勤伺候。不得不说看样子这母妖为了入侵九州暗地里下过不少功夫,虽然人类语言说的并不是很通顺,但听却听得很明白。楚寻所说的这几句话,它似乎都听懂了。 “老子问你,想要在部落之中出头,能够在明天的选拔之中脱颖而出,需要准备些什么?”楚寻开始套话了。 母妖疑惑摇头,旋即面带恳求的望向楚寻。 楚寻嘿嘿一笑,道:“自然是别它们早一步准备,你且想想,大人明日才来,也就是说明日才能见到部落中的其他战士,你若想脱颖而出,必然得做出点能够让大人记忆深刻的事情。而要做到这点,该怎么办呢?” 似乎有所启发,母妖沉思片刻,眸绽精光。 “古丽叽里,拉里叽里?”母妖兴奋的询问,似乎自己所表达的想法能够让楚寻点头赞同。 “说人话!想去九州第一点便是掌握他们的语言,这一点你做的很不好!”楚寻呵斥道:“一切须得从细节做起,老子之所以能把人类语言说的如此通顺,便是因为没事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类,长此以往,才能换来今天的本事。” 母妖闻言大有受教之感,连连点头过后,道:“那你觉得,我刚才的想法,怎么样?” “按老子的看法,你就应该今晚启程,于大人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它,而后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大人对你留下好感。”楚寻压根就没听懂母妖先前那句话说的是什么鸟东西。但他之前那句“自然是比它们早一步准备,大人明天才来云云”便是刻意引诱母妖往这方面想的圈套。 而母妖听后所表现出的神情,也说明它的确是受到了启发。 “人家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嘛!”母妖开始搔首弄姿,还别说,这货学青楼女子那套学的挺像那么回事。 出于兴奋和引诱之心,母妖便没有多想为何“百十八”好像并没有听懂刚才它说的话,此刻只管往楚寻身上蹭,意图通过出卖色相,来确保“百十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楚寻咧了咧嘴,这色相他真是不敢恭维。为了防止事态进步一发展,他只好赶紧故布疑阵的说道:“现在急个毛,等你真的通过了选拔,从九州立下战功,凯旋而归之时,若能不忘了老子,那才是好样的。” 母妖赶紧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肯定忘不了你,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 实际上楚寻一眼就能看出母妖此言并非出自真心,如果他真是青妖百十八,如果母妖也真的“荣归故里”,估计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百十八被残忍抛弃,老娘认识你是谁啊…… 佯装感动,楚寻又道:“你现在有什么关于人类语言的疑问,尽管问老子,此时天色尚早,子夜过后,你便可悄悄启程,提前迎接大人去。” “好!”母妖兴奋点头,旋即便开始接二连三的问起问题来。 但凡有问,楚寻尽皆详解,与之同时,心里却在暗暗高兴。到目前为止,这第一步进行的乃是相当顺利。 外头始终嘈杂不断,该是为了迎接大人的到来,那些直接被铁吉淘汰的青妖便承担起了布置部落的任务。呼和忙碌中,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临近子夜。 铁吉应该是被这些琐碎却很重要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是以今晚并没有来楚寻这里,待得子夜降临,外面终于陷入趁机。想必,该忙活的都忙活完了,所有人都养精蓄锐,等待明天迎接大人莅临了。 “子夜了!”母妖兴奋凑上前来,低声说道。 楚寻一直在佯作睡眠,实际上他始终保持着运功的状态,因为今晚对于他来讲更加重要,弄不好就是一场恶战。 “好,你动身吧!祝你一切顺利!”楚寻笑道。 母妖点了点头,又象征性的说了几句此恩终生不忘之类的好话,这才悄然上路。 为了尽量避免风险,母妖故意伪装了一下,若有部落中人发现它,估计也并不能认得出它。 这个举动无疑又为楚寻提供的间接的帮助,因为铁吉安插在隐蔽处的监视者见得有道黑影从砖窑中快速离开,便纷纷现身,悄然跟了上去。 稍待片刻,估计两拨人马都已经行出里许之后,楚寻谨慎的向门外靠去,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才运气加速,飞快的向着母妖离开之地掠去。 不多时,他已经能够看到跟踪母妖的监视者的身影,共有三道,通过微弱的玄气波动来看,应当只在固玄初期而已。 这对于青妖部落来说乃是精英,但对于楚寻来说,无外乎一招便可斩之敌! 一路尾随,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目标停止了前进。它们停止说明母妖也已经在附近停止,更说明前方不远就是大人入得青妖部落的必经之地! 至此,楚寻悄然将寒啸剑握在手中,机会已到,可以动手了…… 245、泓祭大人 屏息凝神,凭借体脉的优势飞速向三名固玄境青妖的藏身之处靠去,直至他们身后不到五丈,对方仍旧无有察觉。 .. 此刻三妖正靠在一起,躲在一块大石头后交头接耳,想必是研究着形势,这给楚寻出手斩杀提供了有利条件,若是位置分散,则很有可能办不到一击尽斩。 再度悄然靠近一丈,四丈之时三妖有所发觉,下意识回头的同时,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未待开口,三妖已被尽数冰封。 楚寻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被冰冻的三妖震成齑粉,虽弄出了一点动静,但不足以惊动远在里许之外的母妖。 做好这一切,楚寻便又悄然向母妖掠去,只要杀掉母妖,这件事就算成功一半了。至于后面那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斩杀母妖同样毫不费力,这家伙的实力只有开玄巅峰,楚寻已经靠近身后半丈时它还无有发觉,以同样的手段将其冰冻震杀,楚寻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等待了。 跟踪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百无聊赖的等待又持续了三个时辰,此刻天色已然微微放亮,远方也终于出现了一道隐约人影。 楚寻自然是不会将等待的时间浪费掉,在这期间他始终保持着小心翼翼的修炼,之所以要小心翼翼是因为运功时会产生一定的玄气波动,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不能不防。 万一被人感知到从而暴漏了目标,那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精纯玄气和大混元圣法的结合完全可以用变态来形容,同时,楚寻的气海中也再度达到三气同体的状体,加上皇天霸体的强悍承受力,这接近四个时辰的时间里,其修为俨然已经从固玄中期来到后期,虽不是很稳固,但这速度也是足够惊人了。 至少,楚寻相当满意。毕竟他原来的修为也仅是固玄巅峰而已,如今短短两月左右的时间,修为便机会重新回归。更重要的是,待会儿将要面对强敌,境界提升一分,成功的机会便多出来一分。 身影缓缓临近,从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玄气波动,但在视线可及之后,楚寻却能够通过对方的脚步来判断,这位大人,实力最起码不弱于自己。 于暗处绕了一个圈,旋即楚寻也出现在草野之中。 他深深匍匐在地,只待大人上前询问。 大人名为泓祭,乃是星极殿荧惑阁的一名新近成员,因极其擅长人类语言而被提升入阁,此番前来,便是要从青妖和绿妖两部中发掘一些人才培养,以为日后的计划所准备。 像泓祭这样的“大人”,荧惑阁此番一共派出了十六位,分别派往四十余妖族部落,他只是其中一位而已,并非什么重量级人物。 之所以被称之为大人,完全是因为荧惑阁而已,因为一入荧惑阁,他的身份便不再是妖族,而是圣族! 妖族面对圣族,哪怕前者为神海修为,后者仅是开玄初期,那也得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声大人! 当然了,这些事楚寻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迎接着他的大人。 泓祭为灵溪初期修为,和铁吉相仿,毕竟是带着圣族的大使,若实力连“地方官员”都不如,岂不是有些折面子了。 实际上泓祭的修为也是在近段时间加班加点提上来的,如果用人类朝廷来对比,泓祭就是一文官,他需要做的也从来不是沙场染血,而是教书习字…… 不过好说歹说也是灵溪境,是以泓祭遥隔里许便看到了前方匍匐着的身影。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泓祭微微感慨,旋即心里却升满了优越感。没错,在一年之前,他也只是一个妖族的小喽啰,要实力没实力,要身份没身份。 但,正是因为如同这次自己将要进行的选拔,他成功的脱颖而出了。凭借苦苦学来的,一口流利的人类语言,他成功逆袭,相当励志的获得了圣族身份,成为了原本自己眼中的“大人”! 也是前方跪着的那位,眼中的大人! 嘴角撇出笑意,泓祭想着,待会儿定要言传身教,用自己的光荣历史,来好好激励激励这位青妖部落的有志之士。 感受到泓祭来到面前,楚寻赶紧抬头开口,恭敬道:“大人在上,小的青妖百十八,于此恭迎大人大驾!” 这句话是用人类语言说的,因为他必须抢占先机,否则大人若一开口就来句妖族言语,那他还怎么往下接? 而且他这么做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因为大人肯定明白,他匍匐在此就是为了此次的选拔,吐出人言则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 “恩,不错。虽然和我相比略有不足,但也算是我见过的能将人类语言说的最好的之一了。”泓祭满意点头,他自称“我”而非“本座”,这样楚寻大感放心。 楚寻顺势起身,旋即再道:“大人,您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让小的帮你揉揉肩,捶捶背吧!” 泓祭哪里肯用,他虽对这位青妖高看一眼,但心里终归认为自己是神圣的圣族,怎么能让青妖那肮脏的手,碰到自己呢。 摆手便欲呵斥,奈何“百十八”已然靠上前来,嬉皮笑脸的便往自己肩头按去。 “放肆!”泓祭低喝一声,挥出玄气将楚寻震出去老远。 实际上楚寻早有防备,他之所以要这么讨人嫌,为的便是激泓祭动手,如此便可略微窥探下对方的修为,也好为稍后的动手做出充足准备。 经过此番试探,楚寻察觉出泓祭固玄巅峰的修为,在加上他并没有下重手的缘故,想必真实修为应当在灵溪初期到中期左右。 “呼!真是天助我也!”楚寻暗暗兴奋,按他原来的设想,大人的修为最起码不得在天河之上啊,如今却只是个灵溪境的货色,成功率可谓大大提高! 从地上翻滚几圈,楚寻狼狈的爬了起来,唯唯诺诺走到泓祭身边,面露惶恐。 “你记住,我虽慈善,但终究是圣族身份,如你这种妖族仆奴,言行务必恪守身份尊卑之道。”泓祭面带优越的教训道。 “大人教训的极是,小的记住了。”楚寻点头哈腰,心里缺想:“圣你姥姥啊,待会就让你看看,本公子的真正面目!” “大人,不知此次挑选入侵九州的战士,可是要采集生命精气?”楚寻又开始套话。 泓祭斜撇他一眼,冷笑道:“看来你还真就没少做准备,人族之中有句话叫苦心人天不负,你的机会来了,好好珍惜吧!” 这句话若是说给其他青妖听,肯定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但说给楚寻听,无异于天大的笑话。没错,机会是来了,更没错的是,准备也的确充分。 “生命精气这东西,现在已经无需采集了,因为九州大陆爆发了大规模战争,很快就会哀鸿遍野,到时候用不着你们这些喽啰动手,自有圣族大能布下结界,自动采集无处不在的生命精气。”泓祭得意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心头一震,九州爆发了大规模战争?会是哪方势力呢? 要知道,征讨南地已经落下帷幕,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楚寻所不愿面对的,但却无法否认,征讨南地的确是结束了。 可除却辰王,九州还会有什么战争爆发呢,而且还是哀鸿遍野,想必规模之大,已经超乎想象! 更重要的是,泓祭方才说的是九州大陆,而非九州,这在楚寻看来很是奇怪。 在很久以前,九州大陆共由九大国度组成,东西南北四蛮族、青霄国、皆为其中顶尖国度。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却这五大国度之外,其他四国已经覆灭消亡,但因此而得的名字却并没有改变,九州还是叫做九州大陆。 所以生活在九州大陆的人们通常以九州人自居,只有在形容他们所生存的这片大陆时,才会说一句九州大陆。 很显然,泓祭就是在形容那片大陆。如果他此刻正身处九州大陆之中,方才那句话就应该是“九州爆发了大规模战争”而非九州大陆爆发了大规模战争。 这说明什么? 难道此地已经不是九州大陆了?! 楚寻惊诧万分,稍稍缓解心神后,再度套话:“大人,想必将咱们的战士送到九州大陆,也需要很多周折吧?” 此刻两人是边走边说,而且泓祭既没防备也没楚寻那么细的心思,听得此言只当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青妖在主动找话题,便又得意道:“周折谈不上,我们圣族大能早已在九州大陆的某片区域打通了星河之门,届时只消把你们送入星河之门,睡一觉,醒来之后便在会出现在九州大陆了。” “星河之门?里面是不是黑漆漆,漫长无边的模样?” “这个我也不了解,我又没……”说到这,泓祭陡然停止,旋即诧异转视楚寻,他能荣膺圣族身份,人类语言说的顺畅是一方面,智商肯定也不能太低。 楚寻几次三番的套话,已然让他有所怀疑!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泓祭的语气中有些咄咄逼人,他倒是没怀疑眼前的青妖是人类冒充,但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不太寻常。 “大人,如果我说我不是青妖,而是绿妖,你信么?”楚寻站直了身子,笑道。 他这句话实际上有两层深刻用意,第一是希望从对方的回答中确定某件事,第二则是扰乱泓祭心神,因为他已经露出马脚,虽然不严重,但为策万全,必须尽快动手了! 246、摇身一变 试想一下,当一个官员,见到此刻应该是镇守于别处的士兵出现在眼前时,第一句话会问什么? 比如说,楚寻派胡万镇守楚月小筑,但他却在出现在皇城,且被楚寻遇见,楚寻会怎么问?不出意外,肯定是“你不在楚月小筑,跑这来干什么”云云。 楚寻说自己看似青妖实为绿妖,便是想要听到泓祭诸如此类的回答。 果不其然,泓祭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你不在坤位星河驻扎地,跑这来干什么?” 闻言,楚寻佯作环顾姿态,旋即低声说道:“青妖部落有变!” “有变?这不是胡乱就能说的!你应该也知道,青妖所在的震位星河驻扎地,距离九州最近!”泓祭又是说出一个关键词。 楚寻心里暗喜,同时挥了挥手,似要附耳说话。 泓祭略有犹豫,凝神感知片刻,寒声道:“附近没人,尽管说来。” “没人,您确定?”楚寻神秘兮兮,遥指南侧,道:“大人对自己的感知力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到得此事,泓祭已经越发觉得这个看似青妖却自称绿妖的家伙不太寻常,但他亦是忍不住好奇,转头向南侧望去。 刚一转头,异变突生。 泓祭只觉一道固玄初期强度的玄气气浪扑面而来,气息凌冽,犹如腊月寒风。 “大胆!你到底是何身份!”泓祭出招格挡的同时发声喝问。 实际上,楚寻此次出手并没有倾尽全力,甚至故意压低了进攻节奏,使得气浪打出的速度很慢,慢到给泓祭留出了足够的抵挡时间。 两人间距离不过半丈,如果他运转飙风之疾全力出手,泓祭即便是灵溪修为,也必然无法阻挡。不过,楚寻却也不可能一击致命。 不能一击致命便会使得形势难以控制,因为妖族之中有他没见过却貌似威力巨大的妖咒存在,这就是变数,不能让变数产生。 考虑到这些,楚寻才故意慢半拍出手,之所以要这样,便又是细节! 以泓祭的能力,必然能够感知到偷袭的气浪只是固玄初期威力,而且气浪速度对于他来讲不快。无论速度还是境界,他都能够以正面抵抗化解,所以他选择的方式,也必然是正面阻挡。 若楚寻直接祭出固玄后期的全部力量,泓祭肯定不会弄险,从而做出择以闪避为主,再徒反击的的选择。若如此,楚寻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事实证明,楚寻的算计是正确的。泓祭的确没把那道气浪放在眼里,正面挥掌,一层光幕陡然凝聚,将玄气挡在外部。 同时,他也开口喝问出了刚才那句。 这些都在楚寻的算计当中,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通过种种细节,楚寻就断定了此人是一个喜欢将优越感表现出来的人。便如此时,他并没有直接出手反制,而是冷声喝问,看似合理,实则又是优越感的间接显露。 如果位置调换,楚寻肯定不敢三七二十一先把对手制服再说,哪有那闲心显摆自己的能力。 不过,就算泓祭不爱显摆,他也是没有反制的机会了。 但见,气浪大体虽被阻挡在了光幕之外,但却有丝丝缕缕的黑色斑点汇成一股“溪流”,透过光幕,钻进了泓祭的手掌之中。同时,气浪虽停止去势,但一层肉眼可见的寒气却迅速蔓延,须臾便将泓祭整条手臂尽数冰冻,甚至还有继续入侵的趋势! 这便是楚寻的最终目的,如果直接发动出能够引起泓祭重视的攻击,后者必然全力应对,甚至选择闪避,若是那样,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便无有用武之地。 反之,结果已在眼前。先天魔气破除光幕防御腐蚀到泓祭体内,玄阴之气更是瞬间冰封他整条手臂,将其战力大幅度消减。 先天魔气、玄阴之气相辅相成,泓祭想要破除冰冻就必须催动玄气震击,但由于先天魔气的特质,他在两息之内绝对缓解不过来。而这两息,便是楚寻所要争取的机会! 须弥戒光华一闪,寒啸剑果断出鞘,楚寻持剑直刺,在飙风之疾的运转下,速度已然超越灵溪初期! 泓祭大惊失色,因为他此刻正下意识的尝试着以玄气冲击被封冻的手臂,想要震碎冰层,但结果却是发现那条手臂之中有一道莫名气息正在腐蚀着运转到那里的玄气,如此一来,时间便耽搁了下来。 而面对楚寻这犹如狂风般迅捷的一击,他亦是无有太好的办法! 唯一能够做的,还是硬抗,但这次,楚寻的进攻却已经动用了全部实力…… 砰然声响中,泓祭再度凝聚出的光幕徒然破碎,寒啸剑如同一道流光,直接将其另外一臂斩落。 还待惊呼发问,然而第二剑已经直奔心门而来,这一次,楚寻要直接致他于死地! 相当于失去双臂的泓祭战力大幅度消弱,且行动也极为不便,面对这一次的攻击,他已是无力抵抗。 “你是人族!你要知道什么,我说!” 剑锋抵在了泓祭的心门之上,刺穿衣物,刺破皮肤,但却并没有深处。 玄阴之气陡然暴散,瞬间将泓祭全身冰封,同时楚寻身影连动,竟泓祭周身要穴尽数封锁。 如此一来,便算是彻底制住泓祭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刚才说的坤位、震位星河驻扎地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不知道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泓祭诧异反问,在他的认知中,区区人类能够对自己完成如此完美的截击,想必是有着相当周密的计划,怎么会连这是哪都不知道呢……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楚寻呵斥,同时剑尖微微前伸,距离心脏只差毫厘。 生死危机感加剧,泓祭立刻答道:“这便是震位星河驻扎地,本来是一片荒芜之地,我圣族大能将其开发出来,而后把青妖部落安插在这里,准备随时待命进攻九州大陆!” “这么说,这里已经不是九州之地了?” 泓祭想要点头,奈何玄阴之气已经将他除却脑袋之外尽数封冻。 “像这种驻扎地,一共有多少个?”楚寻又问。 “九个,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最后一个是圣族大能本部,为星极殿星河分址。” 楚寻微微点头,旋即抬手指向空中那轮巨大的月亮,道:“这是便是星极殿星河分址?” 听到这个问题,泓祭更加诧异了,什么情况,这家伙难道不是人族?他指的哪星极殿分址啊,明明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九州大陆啊…… “那……是九州大陆……” “下个问题!”楚寻略有尴尬,又道:“你这次来的任务只是选拔?” “对,只是选拔。大人啊,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您放了我吧!”泓祭哀求道,在他的印象中,形容身份高贵的词语只有“大人”一个。 “叫公子。”楚寻纠正,旋即又问:“你们入侵九州,一共准备了多少兵力,准备何时发起总攻,目的又是什么,为何要吸取生命精气,还有你之前说的,九州已经陷入战乱,具体是怎么回事?” 楚寻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且语速极快,因为天色在一点点放亮,拖的太久,恐怕生出变数。 “大……公子,您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啊,那些机密哪是我一个小角色能够知道的,我只知道,九州大陆的战乱是因为有几个最强势力已经开始了互攻,还有什么蛮夷也参与了进去。” 狠狠的看了泓祭两眼,发现后者眸光并不闪避,有的只是求生之意,想必应该没有说谎。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再问:“你作为圣族之人,可有信物在身?” 问出这句话,泓祭就知道要坏菜了,于是赶紧加大哀求力度,道:“公子饶了我吧,我马上就离开,也绝不对任何人说出见过你的事情,求求你,别杀我啊!” 眉峰微拧,楚寻直接挺剑洞穿泓祭身体,而后挥气将冰层震碎,向腰间扫去,果然见到一个类似玉佩的事物,想必该就是他的身份证明之物。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这货就是个爱显摆的货,此番他将以圣族身份莅临青妖部落,自然是得把身份象征挂在显然的地方。 暂且将那件事物称之为玉佩,楚寻将玉佩取下,旋即按照泓祭模样再度易容,一切完成之后,挥出玄阴之气将其彻底轰成碎屑,再以玄气轰击,毁尸灭迹。 至此,楚寻摇身一变,从哑巴青妖百十八,变成了圣族使者,泓祭大人! 抬头看了眼天色,时间尚早,找了一个安静隐蔽的所在,楚寻绝对再演练几轮周天,而后启程前往青妖部落。 演练的过程并不是很顺林,因为他虽然在泓祭口中得到了很多重要信息,却也正是因此而更加担心起来。 九州几大最强势力展开乱战,这根本不需要其他线索,楚寻知道客栈和皇庭肯定是其中一员。但所谓的乱战是怎么个战法,客栈有没有盟友,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这都是他很想知道的地方。 毕竟,四剑奴中已经就只剩下寰风一人,且还是身负重伤。二掌柜陨落,三掌柜居心叵测,大掌柜纵为九州第一人,此等境地,也着实不太乐观…… 248、有点用处 傍晚用饭之时,楚寻以“须得适应人族一切生活习惯”为理由,拒绝了青妖伙夫悉心准备的饭菜。 说是饭菜,实际上全都是生肉活物,别说是楚寻了,就算蛮族之人,也未必下的去口。 以火烘烤,辅以部落里仅有的盐巴,将生肉烤熟之后,楚寻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刚吃过饭,天色还未彻底黑透,青妖百二便满脸兴奋的赶了过来。 楚寻的住处被安排在铁吉原本的住处那里,而铁吉则是搬到了别的地方,这里虽然看起来没有先前养伤的砖窑宽敞,但内里的设施却很“高档”,住起来也相对舒服的多。 此时楚寻盘膝于床榻之上打坐炼气,门外便响起了青妖百二那兴奋中带着敬畏的呼喊声来。 “大人,大人我是百二啊,我想明白了!” 楚寻蹙了蹙眉,心说这货指不定又想出什么自认为满意实际却很是弱智的解释来。本不想放它进屋,但最终楚寻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不过,若回答还是那么无脑,楚寻肯定不会给它好果子吃。要知道,但凡玄修在打坐炼气之时受到打扰,心境肯定都无比烦躁。 入得屋内,青妖百二先是一通有的没的,表达了对大人的尊敬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大人,经过你白天的教诲之后,我是醍醐灌顶啊,思来想去,法坛的作用肯定对咱们圣族作用巨大,否则没必要大老远的横渡星河入侵九州。” 这货会使用成语楚寻已经不感到惊讶了,因为早在初次遭遇之时,它便已经显示出自己的“才华”了。 “有何作用?”楚寻按捺心头烦躁,问道。 然而青妖百二似乎很喜欢卖关子,而且不分场合不看形势,道:“话说咱们圣族早在十八年之前便着实打通前往九州大陆的星河之门,如果仅仅是为了点生命精气,用得着这么费劲?” 楚寻听到那个话说便想打断它的,但好在这家伙语速加快,在楚寻打断它之前便将后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十八年之前就开始着手?看来妖族入侵九州所图谋的东西还真就非比寻常! 不过,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巧合了,十八年前,正是楚寻出生的那一年…… 摇了摇头,楚寻也没往这方面多想,十八年前出生的人多了,他的身世固然神秘,但也不能如此自作多情。 “接着说。”楚寻点头示意,因为青妖百二在等他的反应。 见得大人有兴许,青妖百二就更来劲了,“据我分析,这可能和上古妖咒有关!” 上古妖咒? 听这个名字,便知道绝对是一种绝世凶法,而且凶法也符合吸取生命精气的特质,想必存在一定可能性。 “继续说。”楚寻又道。 青妖百二丝毫不疑,便又说道:“大人也知道,咱们圣族之中曾有太多太多的先贤大能,但他们创造的那些威力绝伦的上古妖咒却并没有尽数流传下来,有的直接失传,有的则是被封印起来。我想,当代圣主可能就是想通过庞大的生命精气来冲击某种封印,以此获得上古妖咒的修炼之法。毕竟,极地冰宫这些年来越发强大,圣主已经被搞的焦头烂额了。” 也不知道青妖百二的话是不是胡诌八扯,但楚寻听着却很是心惊,不光对它说的这些事情感到心惊,同样对青妖百二的身份感到心惊…… 纵观其他妖类,百三十一、母妖、精明的百十八,圣族泓祭,无论哪个,貌似也没能掌握这么多信息。可青妖百二区区一个被孤立的妖族弃卒,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极地冰宫这个名字,貌似并不应该为你所知的吧?”楚寻装作怀疑,反正青妖百二智商低,跟它套话不用那么费心思。 “诶~大人这可就小瞧我了,我虽然身份卑微,但好歹也是血雾岭走出来的青妖,这点见识,总还是有的。”青妖百二有些得意。 血雾岭这个名字,楚寻在第一次遭遇青妖百二的时候就听它提起过,眼下再度听到,不免好奇起来。 “血雾岭又如何,你还别说,本大人还真就没关注过。”楚寻轻蔑道,他是故意激青妖百二,因为以这货的性格,受激之后肯定会极力辩驳,来证明血雾岭的与众不同。 果然,青妖百二极隐蔽的撇了撇嘴,这才说道:“恕我直言,大人这次还真就有点那啥了……” “哪啥?”楚寻笑问,他知道青妖百二这个“那啥”肯定不是好话。 青妖百二没敢接话,赶紧岔开话题,道:“大人为啥不关注血雾岭我想不明白,可大人难道不知,血雾岭号称圣族第一学府,能从里面走出来的战士,天赋会是何等强悍。” “可我看你没什么天赋,再者来说,如果你天赋够好,有怎么会被赶出来呢?”楚寻再度笑问,这是他的猜测,至于青妖百二是不是被赶出来的,他也没谱,就是觉得这家伙之所以离开它所谓的“圣族第一学府”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我虽然天赋勉强够了,但妖体委实太差,没办法啊没办法。”青妖百二满是惆怅。 实际上楚寻觉得恰恰相反,不知道妖族的天赋是怎么衡量,但人类的天赋肯定和灵智有关,反之,青妖百二这家伙的体脉倒是相当强悍。 “好了,本大人也不想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你接着说对于上古妖咒的推断。”凡事得分缓急,楚寻固然能成青妖百二口中探听到一些关于圣族所在的世界的信息,但这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比起来显然不够分量,而眼下最要紧的事,则是妖族入侵九州的动机和目的。 “没啦!”青妖百二错愕摊手,道:“我估计就是因为极地冰宫的压力的啊。” “极地冰宫有那么强?”楚寻不甘心,想了一想又解释道:“本大人最近几年都在各大星河游历,关于这些事,不太清楚。” 闻言,青妖百二稍纵即逝的露出了一点鄙视目光,显然认为楚寻所说游历于各大星河是吹牛叉,不过他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便又道:“极地冰宫那哪是强啊,简直就是变态!不过具体强到什么份,我也是听说而已,了解的不多。” 看来这货肚子里那点见识都抖搂出来了,于是楚寻便将其撵走,并告知如有新的感悟,随时来找自己,感悟的越多,它重新被选拔的机会就越大。 有了这句话,青妖百二便放心了,旋即兴奋离去,不问可知,是回去搜肠刮肚的“感悟”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铁吉老早便来拜访,询问选拔之事何时进行。楚寻以先把搜索入侵者的事情办好为借口,将他搪塞过去。 白天随便走了走,粗略了解了一下妖族的时常细节,这虽然就眼前来说没有什么大用,但弄不好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是夜前夜亥时,楚寻突感腰间传来细微振动,低头看去,赫然发现竟是泓祭的玉佩光不知为何光芒闪烁,经久不散。 楚寻将玉佩拿在手中端详良久,始终找不到原因,心里不免便有些忧虑,因为玉佩肯定不会无故发光…… “难道是有地位更高的妖族之人来了?”楚寻胡乱分析起来,在他眼里甭管妖族圣族,全都以妖族称之视之。 等待片刻,外面无有任何异样。 抬手凝出一缕玄气,楚寻犹豫着要不要注入玉佩之中。实际上玉佩发光的时候他便想如此尝试,但由于不明就里,也就没敢妄动,否则弄不好引来什么变数。 然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却很是无奈,也不能任由玉佩亮下去不是,之所以会亮,肯定就是有什么东西牵引或者触及到这块玉佩了,放着不管,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咬了咬牙,楚寻打定主意,如果注入玄气之后引来变数,那就算他倒霉。 “试试!” 将玄气注入玉佩,顿时,玉佩的光芒便暗淡下去,几乎在同一时刻,便有信息传入了楚寻的脑海。 “三月之内,完成选拔,三月之后,坎位汇合待命。” 这无疑是一道命令,来自上头的命令! 楚寻十分惊讶,不仅是因为得知了这个命令,更是因为玉佩的神异! 因为,这道信息传入他脑海的途径并非是有文字在脑海浮现,也不是通过声音,而是如同自主浮现的想法一般,端的是神异之极! 拿在手里反复端详,奈何玉佩再无异状,注入玄气同样无果。 此刻,楚寻已经对这块玉佩产生了十分浓重的兴趣。 要知道,这仅仅是一道简单的命令,如果换成某种晦涩功法呢?是不是也能瞬间自主领悟?还有,以此来进行命令的传达,比起九州大陆惯用的信鸽信使者流,不说方便的多,安全系数也大幅提升。 因直接出现在脑海,是以别人无法通过任何手段窥探,除非像楚寻这样,直接杀人夺玉。 “真是好东西!”楚寻连连感叹,但片刻后却又觉得不妥,此物如此神奇,易主之后传递信息的那一方,会不会有所感应啊…… 247、故妖百二 打探妖族秘密固然重要,但很明显,大掌柜和客栈更加重要,可想要回去,还得先搞清楚所谓的星河之门到底是怎么回事,转来转去就又转了回来,还是的先把妖族的秘密弄明白才行。 ( . . ) 无奈之下楚寻只要强行收住心神,旋即沉心静气演练了几轮周天,待得天光明朗,这才上路。 距离青妖部落不到里许之时,楚寻便见得前方旗帜摇曳,铁吉引着一众青妖列队相迎,兽皮大鼓敲得咚咚作响,欢迎仪式很是热烈。 “乌拉乌拉,咕噜乌拉。”铁吉迎上前来,满是敬畏的躬身说道。 “说人族语言,即便是你族长,也要时刻保持这一习惯,要知道,震位的战士都会以你为榜样,而你们作为距离九州大陆最近的驻扎地,责任很是重大!”楚寻呵斥道。 听得此言,铁吉登时连声称是,以人类语言道:“大人教训的极是,是小人疏漏了。” “恩!”楚寻拉着长音点了点头,旋即又道:“最近一段时间,部落里可有什么异常发生啊?” “有,有,几天之前部落有两位战事遇到了袭击,其中一位战死,另一外一位……小人觉得他有点可疑。”铁吉直接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他根本就不考虑,如果之前楚寻乔装的百十八是真的百十八,他这么说会给后者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灾难。 这就是妖族的共性,几乎没有人情可言。即便铁吉作为青妖族长,是部落里最受尊崇的青妖,但在圣族面前,他依旧不会对自己的族人,存有任何庇护之心。 “哦?带我去看看!”楚寻装作惊讶,于铁吉的引领下来到了先前“养伤”的砖窑。 入得砖窑,自然是见不到百十八和母妖的身影,铁吉老脸一沉,又对着外面吼了几句,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了?”楚寻冷声问道,实际上怎么了他心里最是清楚。 “大,大人,事情有变,该是百十八逃了……”铁吉害怕责怪,显得有些怯懦不安。 楚寻皱了皱眉,道:“搜,此等要事,你竟然先前无知无觉,实乃罪过!” 铁吉唯唯诺诺,好在大人并没有后半句,没说这罪过应当如此处置。赶紧吩咐下属展开搜查,至于选拔之事,也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这是楚寻所希望的,因为以前明显进行过选拔,否则青妖百二不可能出现在九州,但选拔的过程他哪知道,虽然可以通过自己的方法来蒙混一番,但万一细节出现不合常理之处,岂不是凭白增添危机。 “先溜溜它们的腿儿,反正怎么找也找不着。”楚寻心中如此作想,旋即将铁吉遣散,自己在部落中溜达起来。 受过在先,铁吉可谓已经是戴罪之身,所以搜寻极为卖力,把部落中能调动的成员都调动了出去,唯独留下几个伙夫,还有几名侍女。 当然了,所谓的伙夫和侍女是楚寻对它们的称呼,这帮家伙全是妖族,丑陋且不同教化,楚寻可不想用它们伺候。 “我听说,你们部落里有一个叫做青妖百二的战士,他曾去过九州大陆,但最后却被一个少年给击溃了?”楚寻向名为侍女视为母妖的青妖问道,至于伙夫,则是早已忙碌起来,为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人准备最丰盛的筵席去了。 侍女显然对人类语言并不是很精通,听得个一知半解,只听明白了青妖百二,便探手指向部落北角,道:“大人,您要找的青妖百二就在那里,唧唧古丽,呼啦叽里。” 后面估计是它不会说了,楚寻也听不懂,索性挥手把它撵走,自己向青妖百二那里走去。 青妖百二可是熟人啊,楚寻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见到它了…… 须臾,楚寻出现在一座孤立于部落之外的破旧砖窑之前,于门外站了一会儿,轻咳两声。 “叽里?”内里传来疑惑的语气,应该问的是:“谁呀?” “开门,圣族使者。”楚寻高声回道。 话音一落,内里顿时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音,随后只见青妖百二猛地拽开了木门,脸上满是受宠若惊和期待已久的神色。 “大人!我终于是把您盼来了!作为一个战士,我无时不刻不想着为圣族尽忠啊!”说完,青妖百二噗通跪倒,涕泪纵横。 楚寻瞥他几眼,心说这货是得多想入侵九州啊,至不至于这么激动啊…… “大人啊,您这次来,是要重新录用我的吧?”青妖百二兴奋问道。 “上次是我选的你?”楚寻好奇问道,他得弄明白,上次来选拔的使者是不是泓祭。 “不是……”青妖百二愕然摇头。 “不是你激动个屁!”于心中腹诽一句,楚寻笑道:“诚心可鉴,说说吧,上次入侵九州大陆,你的感想。” 闻言,青妖百二沉思片刻,总结道:“卑贱而低劣的人族,相当狡猾,特别是他们的崽子,更是可恨!” 他口中的崽子肯定是指楚寻了,楚寻听了哪能高兴,当即喝道:“废物!难怪你落得如此田地,没斗过就没斗过,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算个什么东西?” 青妖百二再度愕然,心说大人怎么还激动起来了。 “我告诉你,以后你须得每日对着九州大陆叩拜,这虽然很委屈,但如此一来,等到再踏入九州之时,才有足够的动力报仇。”楚寻少年心性泛滥,使坏道。 虽面露难色,但青妖百二还是应承下来,保证必定按照大人的教导去做。 “我听说,上一次你收集的生命精气并不算少,有这回事么?”楚寻问道。 “那岂止是不算少啊,简直就是多!大人我不是跟你吹,我收集的生命精气,足有三百余人之多!”青妖百二得意说道。 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的性命葬送在青妖百二手中,而且还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此妖可恶,必须找个机会杀了它! “那,和其他战士相比,你这算多的喽?”楚寻寒声问道。 青妖百二再度面露得意,“据我所知,上次我们青妖部落,在加上绿妖和炎妖部落,一共出动了三百多名战士,其中炎妖部落的数量最多,但它们都是废物,加一起也就收集了千八百人,大人您说,我自己三百多人,算不算多。” 的确多,多到把它千刀万剐都难偿此债! 楚寻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冲动之举。短暂的凝神之后,心绪略有恢复,楚寻也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难怪当初青妖百二阻止炎妖吸取生命精气,原来他们的部落互相之间存在着攀比较劲的敌对关系,这在将来,有机会的话也许能够利用一下。 “那你收集的生命精气呢,我怎么听说最后都被你挥霍了?”楚寻套话道。 “哪能啊!这是哪个王八羔子故意诬陷老子,大人啊,我收集的生命精气全都储存到法坛当中了,你可别听信小人谗言啊!” 法坛?很显然这是妖族的某种神秘容器,能够装承生命精气,但楚寻并不知道法坛为何物,而为了符合身份,却又不能过问,于是只好牢牢记住,以后多加留意这方面的线索。 不过青妖百二可不能轻饶了,这货竟然敢骂自己是王八羔子。 抬手便是一巴掌,理由是在和本大人说话的时候,注意点言辞。 “我再问你,你既然说你已经把生命精气储存到法坛当中了,那么法坛呢?” 青妖百二闻言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疑惑道:“大人何意,我不懂啊,法坛当然是在星极殿分址了。” 看来法坛还是个大家伙,要么就是唯一至宝。 由于方才的话稍微露出一些马脚,为了不引起怀疑,楚寻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不还不知道法坛在分址,我问的是,你怎么证明你把生命精气储存到法坛里了?” 一提这个,青妖百二又来了精神,道:“大人啊,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挑重要的说。”楚寻将其打断,这货十之八九想要穷吹。 似乎有些扫兴,青妖百二思虑片刻,总结道:“是哀尘大人亲自送我回去的,他能证明。” 楚寻点了点头,这个他不意外,因为哀尘说过的话里曾提到过青妖百二,当时楚寻不明白妖族之间的上下级关系,现在看来,青妖百二能够接触到哀尘,就如同一老百姓接触到了国家首脑是一样,的确值得兴奋和自豪。 尽管,哀尘送它回去肯定是为了审问,因为青妖百二是第一个落入人族手中的废物,所以必须要问清楚,他都招了些什么,如果招出秘密,他们也好调整相应对策。 当然了,肯定也得对青妖百二处以极刑。不过这货真的没说什么重要信息,这一点楚寻心里最清楚。 现在看来,这货当时还跟自己耍了几个心眼呢,这笔账也得记上,来日方长,慢慢和他清算。 “我再问你,我们侵入九州,收集生命精气,为的是什么?”楚寻以考教语气问道。 “为的是什么我哪知道啊……”青妖百二于心中腹诽,但嘴上却自作聪明的说道:“为了填满法坛!” “填你大爷!” 傻子也知道收集生命精气储入法坛是为了将其填满,但填满之后呢,有什么作用,楚寻问的是这个,没想到青妖百二竟然如此作答,别说楚寻是假的泓祭,便算是真的,他也不会再给这废货机会了。 “在这好好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到时候,我也许会给你一次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楚寻冷喝一声,旋即离开。 无论怎样,他还是不能放弃青妖百二,因为这货毕竟曾入侵过九州,所以尽管它如同傻叉,有些事,还是只能从它身上寻求突破口。 好在,当天夜里青妖百二便给予了楚寻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有价值的回复…… 249、使劲折腾 转念一想,楚寻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估计对方应该不会有所感应,或者不主动进行探查便不会有感应,否则怎么可能把这条信息传递过来。 不过到也不能排除这是一条身份败露后对方故意传来的假消息,但这也不太可能,如果楚寻真的身份败露了,人家悄默声西的找过来擒住自己多好,何必打草惊蛇多此一举呢。 如此想着,楚寻便暂时放下心来。按照玉佩传递的信息来看,这一次的入侵九州并不是很急迫,三个月时间选拔妥当,可见求得是一个稳妥。 当然了,三个月的时间并非只是让泓祭在此选拔战士,同时还得进行培训,这都是方才那一瞬间直接“灌入”楚寻脑海的信息,但至于如何培训,却是没有表明,想必早在泓祭到来之前,便已经掌握了培训的内容和方法。 “三个月的时间,不错不错,且看我能教出来一群什么东西。”楚寻坏笑几声,决定好好祸害祸害这群青妖。 次日晌午,楚寻提前一个时辰用饭,而后吩咐铁吉紧急召集部落中的所有青妖,于门口空地集合。 这个时辰都是用饭的时辰,一众青妖压根就没来得及吃饭,便被叫到这大太阳地底下,心里很有些怨气,但却不敢表达出来。 楚寻倒好,大椅子往门口一摆,身边三名母妖为其撑伞纳凉,看起来还挺惬意。 “咳咳,今天呢,本大人便要从你们当中选拔一些优秀之辈,而这些被选拔出来的战士,三个月后将担负起入侵九州的重任。众所周知,入侵九州既苦且险,所以十分有必要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和毅力。” 说着,楚寻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坏笑道:“先环绕部落跑一千圈,前十名完成者,直接获得选拔资格。” 话音落下,众妖面面相觑,上一次选拔的时候,虽也有些训练,但也没这么无厘头的训练啊,大家都是妖族的战士,放在人类口中就是玄修,还连跑步? 疑虑归疑虑,不满是不满,但听得能够直接获得选拔资格,一个个倒也是跃跃欲试。 “好了,开始吧!” 楚寻对铁吉吩咐一声,这是上位者的排场,明明可以直接下令,非得让身边的人带传。 铁吉把手一挥,道:“开始!” 呼啦啦! 瞬间,众妖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如离玄之箭般狂窜出去,生怕落后其他成员半分,而且在赛跑的过程中还有些青妖耍小手段下绊子,一时间叫骂声此起彼伏。 “你也去。”楚寻斜觑铁吉一眼,这货正望着自己的部落成员叹气呢,应该是觉得它们给自己在大人面前丢脸了。 “我也去?”铁吉很是诧异。 “你多个屁,你身为族长,难道不应该起个带头作用?”楚寻冷哼道。 铁吉无奈,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加入了长跑队伍这种。 要知道,环绕青妖部落最起码十里方圆,一千圈那就是一万里,想要跑完这么长的距离,即便它们都是妖族战士,估计不休不眠最起码也要五天! “青妖百二,来来来,你过来。”楚寻看着一圈又一圈的青妖们,突然喊住了跑在前几名的青妖百二。 “大人?”百二来到面前,疑惑询问。 “你不用跑,直接给你一个名额,你回家去吧,多感悟感悟,我准备让你做这次入侵九州青妖部队的头领。你得知道,头领的觉悟必须要高!”楚寻正色说道。 闻言,青妖百二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兴致冲冲的回家了。 众妖见得这等好事,心里皆是羡慕不已,一边跑,一边也开始思考起那不知所谓的感悟来。 楚寻坏笑看着,让这群傻子想去吧,能想到什么最好,想不到也浪费它们时间,否则入侵九州在即,这群货色还不得往死了修炼以求提升修为啊! 烈日渐渐西沉,傍晚十分开始刮起了令人畅爽的微风,楚寻便更加惬意了,吩咐母妖为自己打了几只野物,在门口架起篝火,一边烤吃食物,一边看着它们没了命的狂跑。 从中午到现在,众妖已经跑了三个时辰左右了,这还不是慢跑,而是拼了命的跑,纵使它们都是妖族战士,此刻也感觉肺管子都要炸开,火辣辣的相当疼痛。 而铁吉作为族长,又被楚寻教育了一番,便更得争一口气。于是摆出一副拼了老命的架势,将众妖远远甩开。 楚寻笑着,只觉好生过瘾,就这么让它们一直跑下去,等到入侵九州的时候,一个个估计早就累瘫了。 当然了,此举也不只是为了捉弄它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青妖部落中比较出众的战士都有哪些,虽然这只是跑步,但众妖为了赢,暗地里都运转了玄气,因为跑在前面的肯定就是修为较高的,且心智还得坚定。 更重要的是,跑在前面的青妖肯定还十分渴望入侵九州。若是把它们放进了,九州百姓还能有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楚寻已经觉得有些困顿了,便吩咐母妖看着,暗中记录哪个青妖偷懒,哪个青妖耍赖,如有发现,禀报上来便记功一件,攒齐十件功劳,便也可直接获得资格。 而后,楚寻便回去睡觉去了…… 小睡了一个时辰,楚寻又起身走到窗边观察,不得不说,这群家伙真是有韧性,之前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是没发现哪个青妖偷懒。 也得说妖族体脉的确天生强悍,如果换成人族玄修,估计这时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跑不动了。 “跑吧,累死你们。” 哈哈一笑,楚寻回到床上盘膝打坐,耽误它们的时间很爽,但自己的时间可不能耽误了,得抓紧修炼,争取在三个月之内达到灵溪中后期。 演练完身体能够承受的周天之后,已经临近次日清晨,楚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到头再睡。 约莫也就睡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打骂之声,旋即便有母妖敲门,说了一串楚寻听不太懂的妖族语言。 之所以说听不太懂而非完全听不懂,是因为他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多多少少通晓了一些简单的妖族之语,那母妖方才说的大致意思应该是在询问:外面打起来了,应该如何处理。 “打吧,打死才好呢。”楚寻暗笑,旋即起身出屋。 放眼看去,数百青妖中仅剩下以铁吉为首的少数还在循规蹈矩的进行着长跑,剩下的很大一部分,则是三三两两的扭打在一块,下手还挺狠…… 楚寻不由便又感叹起妖族的冷血来,铁吉作为族长,眼看着自己御下的族类互相斗殴,它竟然都不上去拦一拦,反而大有趁此时机将距离拉开的趋势,要多自私有多自私。 “估计这帮家伙是实在跑不动了,为了减慢速度还不被反超,只有先把竞争对手放到了。” 又看了一会儿,楚寻也不加以制止,只告诉母妖由着它们去吧,别弄出性命问题就行。 理由是入侵九州时时刻都得面对死亡,届时只有强者才能脱颖而出,现在多打打,也许将来的生机就多一分。 母妖哪管那些,打去呗,反正它们不用跑也不用打,都打死才好呢,到时候人数不够,它们直接就可以凑数了。 随后,楚寻便又回到屋中进行演练,由于精纯玄气的刺激,他现在不仅修为暴增,同时体脉强度也在快速增长,身体机能恢复的速度亦是相当恐怖。 昨天夜里才完成了演练,到得现在,便又觉可以继续,端的是一日千里的节奏。 大约演练了三五轮那个样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嚎,估计是有的青妖打出了真怒,痛下杀手了。 须臾,铁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大人,这么下去恐怕有点不妥吧?” 这家伙说话时互斥带喘,想必也是累到极限了。据楚寻分析,他现在来提出异议,并非因为看不下去了,而是实在跑不动了,想要借着这个由头休息一会儿。 青妖固然大多都是愚鲁之辈,但这戏也不能演的太过分,都出人命了还不重视起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楚寻“气冲冲”的来到屋外,暴怒吼道:“谁下的重手,给本大人滚过来!” 这句吼声之中,楚寻加入了固玄境后期的玄气波动,一时间声震十里,气势无穷。 当然了,若换成普通固玄修士,一喝之威绝难如此,但楚寻三气同体,更是将精纯玄气完美摄取,且体脉强悍无比,所以威势自然也就相当惊人。 听得喝声,众妖惶恐停手,纷纷向此地看来。 其中一妖身前躺着一具脑袋都被打爆了的尸体,显然杀人的家伙就是它。 “你,过来!”楚寻冷着脸指去,前者哪敢不从,心惊胆战的走了过来。 待得那名青妖来到面前,楚寻盯着他注视良久,片刻后开口说道:“做的不错,这里若是战场,他们早就死了,只有你能够活下来。” 此言一说,众妖尽皆诧异,虽然它们全是一些冷血之辈,但也万万没有想到,大人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铁吉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划过一丝疑虑。 不过楚寻接下来的话锋倒是一转,将这疑虑打消了去。 “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九州,训练过程中痛下杀手,这说明你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分不清楚主次。本大人告诉你,一个合格战士所需要具备的,可不仅仅是勇武好斗而已。” 说完,楚寻看向铁吉,道:“按你们青妖部落的规矩,残杀同胞如何处置?” “抽筋扒皮。”铁吉皱眉说道。 闻言,楚寻心中暗暗腹诽,一帮冷血的家伙,刑法倒是挺严的。 “无须如此,毕竟它若是能好生改造,将会是一名勇猛的战士,重打一百大板也就结了吧。” 犯事的青妖死中得活,登时面露感激,其实不止是它,一众青妖此刻都觉得,这位大人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给读者的话: 昨天的章节错乱了,248跑到247前面了,我也是无语了,给大家阅读照成不便,今天多发一章以弥补。 250、来意 不吃不喝跑五天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儿,楚寻为了在一众青妖面前进一步树立自己的形象,便在第二天中午时突然宣布,集体休息一个时辰,吃饱喝足,再行训练。 .. 如此一来,众妖便更觉这位大人甚是不错,有冷有热,是个值得跟随的领导人。 楚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他忽然觉得,比说是弄垮这些青妖,即便把它们都宰了,也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 因为它们只是妖族之中最底层的存在,战斗力不强,也掌握不了什么秘密,权衡之下,还不如到时候带着它们前往九州,利用自己在它们心中树立起的威信,到时候弄不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决定,接下来的训练程度便不再是特备变态了,但也只是相对来说而已,实际上照比其他部落正在进行的训练,依旧变态的多。 乌飞兔走,日落月升,转眼间时间已经过了七天,在这期间玉佩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由于此地的特殊性,楚寻也没能获得什么外部消息。 现在的九州,到底已经混乱到一个什么程度,他一无所知。 心里十分忧虑,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好在今天清晨突破感袭来,楚寻顺利达到固玄巅峰,这算是唯一件喜事儿了。 又是进行了一天的训练,夜晚时刻,楚寻再度放它们休息,这次大发慈悲,宣布明天清晨再进行训练。 累的跟狗似的青妖们感恩戴德,纷纷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楚寻独自来到门外,仰望着天穹中青绿交织的九州大陆,心头很不是滋味。 …… 与之同时,神剑峰观天下崖边,大掌柜负手而立,看不到碧玉面具下的表情,但却看得到那双同样悲伤的眼眸。 楚家护卫早已赶至神剑峰,南地的消息也在近期彻底摸清,楚寻下落不明,肃却、坤山、媚舞、二掌柜,相继陨落…… 这对客栈来说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且就算抛开此事不谈,大掌柜现在也是个焦头烂额的局面。 西蛮狼族和虎族已经顺利入境,早在月余之前便已经突破了边境防线,此时正驻扎在奉安城中,只防守不推进,起心思所属显而易见,正是相距仅仅百里的神剑峰。 按照大掌柜以往的脾性,岂能容蛮族凶人在自己“卧榻”旁边安睡,但他现在是真的分不出任何精神来,因为三掌柜反了…… 韦继元的反叛很是恰到好处,但却毫无征兆,因为自上次前往道宗参加什么仪式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近期,道宗突然昭告天下,说客栈勾结妖族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此时正广募天下豪杰,意图向神剑峰发动攻击。 光是嘴上说说谁也不会信,所以韦继元的重要作用便凸显了出来,他出面为道宗作证,称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其实对于这些,大掌柜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只要有他坐镇,便算集天下之力,恐怕也没几个敢来神剑峰放肆的。但他心里明白的很,韦继元带给道宗的绝不会只是一份伪证,同时还会有神剑峰护山大阵的各种中枢所在和弱点位置! 要知道,护山大阵的根基乃是以神剑峰为主,大掌柜能够将其稍微改进强化,但却无法从本质上改造护山大阵,因为即便明知韦继元定然会出卖护山大阵的破解之法,却依然只能束手无策。 按理说,这个时候皇庭应该能看清形势抛开成见驰援客栈,但皇庭并没有那么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青霄皇没有派兵,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和大掌柜取得联系…… 不派兵可以理解,毕竟南地得而复失,朱佲十万大军不知为何被辰王部队悄然摸到了十里之内,不但毫无防备,且兵卒萎顿毫无招架之力。 因此,南征大军近乎全军覆没,朱佲还是靠着两位神海大能的拼死护佐,这才逃回了皇城。 值得一提的是,朱熙却不知下落,但坊间曾有谣传,据说在南地见过她的身影。 为了报仇也好,为了彻底剿灭辰王也罢,青霄皇果断再度出兵,兵压南地,放任已经入境的西蛮、蠢蠢欲动的其他蛮族于不顾…… 而这也正是西蛮狼族和虎族能够稳居奉安城的原因。 青霄皇此举显然不合理,因为以他的睿智,绝对不会做出此等顾此失彼的鲁莽之事。但别人不知道,皇庭内部却很是清楚,青霄皇之所以会全力出兵南地,乃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 朱熙跟了朱诚定然是因为花言巧语,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辰王方面对皇庭宣称的却是,熙公主就在他的手中,生死也是他一念之间。 至此,便又出现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以辰王的心机,按正常情况应该是把熙公主当做筹码来逼皇庭退兵才对,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以此为契机,主动勾起青霄皇的怒火。 这一点青霄皇想不透,大掌柜也想不透,只有辰王自己明白——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一人逼他如此。而那人,自然就是北斗阁主,哀尘。 如果说几个月前是九州初显乱象,那么现在,便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九州大乱了! 从远处收回目光,大掌柜轻轻叹了一口气,最近顾盼兮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已经廋了一大圈,甚至数次出现轻生念头,因为她觉得楚寻已经死了。 说实话,大掌柜也这么认为,但他毕竟是江湖霸主,在没见到楚寻的尸体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心境崩溃。 正自愁思间,身后传来了脚步之声,旋即一名客栈子弟上前通禀,道:“大掌柜,有人求见。” “何人。”大掌柜的语气中无有任何情绪。 那名弟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吐出两字:“胡万。” 胡万!竟是胡万求见大掌柜! 虽猜不透胡万的来意,但大掌柜心里却着实震了一下,因为胡万是楚寻最好的兄弟,虽已经坠入魔道,但他在此时出现,会不会带来一些关于楚寻的消息。 见面并没有安排在厅堂之中,而是把胡万叫到了这观天下的崖顶,大掌柜静静审视着这位楚寻的昔日好友,心里百感交集。 “大掌柜。”胡万拱手,语气亦是无有任何感情波动。 静待不语,大掌柜等着胡万的下文。 胡万也是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前来,是为了带走一个人。” “何人?”听得并未提及楚寻,大掌柜略有失落,但却没表现出来。 “楚嫣然。”胡万回答的很干脆。 楚嫣然?胡万喜欢楚嫣然的事情大掌柜也是从楚寻那里略有耳闻,但他并不应该仅是因为喜欢,便敢明知有可能被大掌柜扣下,还来此地要人。 而且,胡万不是已经坠入魔道了么,怎么还会记得自己心里喜欢的人。曾经差点杀死顾盼兮就是最好的作证,他若发狂,六亲不认。 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喜欢楚嫣然,此刻也是清醒的,那么他就更应该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没有脱离魔道之前,坚决不允许自己见到楚嫣然。 “为何?”大掌柜蹙眉发问。 “因为她早晚也会变成我这种模样,与其留在神剑峰,还不如现在离开。”胡万沉声回道。 “什么意思?”大掌柜微感错愕,胡万口中的“他那种模样”,指的显然是坠入魔道,楚嫣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坠入魔道? “有些事,即便是大掌柜也不会明白,所以我希望您不要阻止,因为把楚嫣然留在神剑峰,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对你们,同样如此。”此刻的胡万,仿佛已经饱尝世事沧桑,受尽了造化捉弄。 “这么说,你应该是找到自己成魔的原因了?”大掌柜没有纠结于刚才的问题。 胡万点了点头,“找到了。” “没有破解之法,还是,你不愿意破解。”语气略寒,如果没有破解之法,大掌柜会放胡万离去,虽然这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也许是胡万大开杀戒祸乱九州,也许是正道联合剿杀胡万,无论怎样,出于对楚寻超乎道义的感情,大掌柜都不愿亲自出手惩治楚兄的兄弟。 但如果是有破解之法胡万却贪图魔道之力,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许能够破解,但在九州大陆上,肯定找不到任何办法。”胡万平静回到。 闻言,大掌柜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可我还是不能让你带走楚嫣然。” “那就只有得罪了。”胡万说完退后两步,目烁寒光,逼视大掌柜。 大掌柜陡然皱眉,这种情况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胡万竟然为了带走楚嫣然,主动向自己求战! “我不会伤你,给我一个细致的理由,也许我可以让你带走楚嫣然。”沉默过后,大掌柜说道。 说实话,大掌柜能够从胡万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但凭借这股力量还不足以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楚嫣然,之所以要留出余地,乃是因为他忽然觉得,也许在不久之后,楚嫣然在神剑峰,未必就比在胡万身边安全。 “理由……不可说!” 话音落下,胡万骤然出手,玄武盾破空而现,巨大的玄武器魂如同撕开虚空,狰狞浮现崖壁上空…… 251、灵溪境 天清气朗,阳光正好。 .. 这一天,楚寻照例将众妖拉出来苦练,练到下午的时候,玉佩突然闪烁光芒,又有消息传来了。 新的消息到来,对楚寻来说是好也是坏,好在他又能将进一步掌握妖族动态,坏在无论消息是什么内容,都毋庸置疑是针对九州。 注入玄气,感知消息。 此次玉佩所传递的消息同样简单明了,是将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缩短到两个月,也就是再有一个月零几天,新一轮的入侵九州行动将正式展开。 玉佩里面没有提到原因,但楚寻能够猜到,很显然迫使妖族高层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肯定不是九州重新稳定,而是陷入了更加剧烈的动荡之中。 深吸几口气,楚寻眉峰拧起,心里也越发担忧起来。 “加紧训练,今天原定的休息取消!”楚寻对着正在跑圈的众妖喊了一句,实际上所谓的训练除却没完没了的跑圈压根没有别的。 “行了,你们也走吧,本大人要休息一会儿。”楚寻将几只母妖遣散,而后自己回到屋中。 他自然不是心绪烦躁想要休息,而是要抓紧时间进行修炼,妖族决策突然推前,使得他既定的计划付之东流。 本来,他还想趁着“上面”要求的训练时间好好修炼,将玄气修为提升至灵溪中期,但现在看来,能稳定到灵溪初期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缩短,他学习妖族言语的计划也必须加紧行动,否则将来离开青妖部落之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露出马脚。 好在他现在已经将妖族语言中许多简单的对话掌握顺畅,而修为也已经来到固玄境巅峰的最后阶段,不出意外,最近几天便会突破。 盘膝于床,凝神聚气,大混元圣法运转开来,精纯玄气便如狂风倒卷,尽数被摄入气海之中。 早在楚寻刚来到这所谓的“震位星河驻扎地”之时,他就该想到这里不是九州大陆,因为他在离开九州大陆的时候天地玄气已经近乎难以摄取,而这里,却是相当的顺畅。 当然了,这些无所谓的小细节漏过也就漏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玄气越聚越多,气海便呈现出一种无法装载的感觉。以神识内探,只见气海充盈,丝丝玄气盈满则溢,竟开始出现向奇经八脉流淌的趋势! 而这趋势,赫然便是玄气成流,体内生灵溪的趋势! 没想到,突破竟提前来临,这对楚寻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对他来说,离开青妖部落之前,实力越高越好,且这很重要。 大混元圣法号称圣法,自然便是绝对顶尖的功法,论地位,在各自领域之内应当能够与四字真经平起平坐。 如此圣法对玄气修炼来说简直就是没有缺点,无论是日常的修炼,还是突破时的辅弼,亦或是突破后起到的稳定作用,都是无与伦比的。 在此法的帮助之下,楚寻对灵溪境这一从未涉及的领域也是信手拈来,突破过程很是顺利,不到一个时辰,经脉之中溪流已经初步成型,虽是涓涓细流,但也的的确确就是灵溪之境! 缓息吐气,平和收功,楚寻睁开双眼之时,眸底光芒越发精湛。 抬手挥了挥,虽未将玄气外放,但随着经脉之中游走的玄气感觉异常清晰,这和没突破之前可谓天差地别。因为在灵溪之前,固玄、开玄二境,玄气都是从气海之中调动,现用现调,虽说当时楚寻感觉并不耽误事儿,但与现在这种感觉比起来,才知道真的是太慢了。 灵溪境,玄气汇聚成流,自动周转于经脉周天之中! 其好处,不仅仅是玄气随心而动催发更加迅捷。还有一点则是无论站着躺着,睡觉吃饭,只要玄修不死,玄气便永远不会停止运转,也就是说达到灵溪境之后,这名玄修便相当于始终处于修炼状态! 当然了,这种修炼状态的效果无法和全神贯注的修炼相提并论,但要知道的是,这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修炼,且不涉及体脉承受极限的问题啊! 察觉到这些,楚寻心头大喜。到得现在,他终于是迈入了灵溪之境,从此以后,在玄修领域中便也到了第一个质变的阶段。 至于下一个质变,则是紧随其后的天河境,涓涓细流浩荡如河,可想而知其中的差距是多么巨大。 而再下一个质变,也就是神海境了。浩荡大河化为浩瀚大海,玄气之流,无穷无尽!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每一次大境界突破,都能为玄修带来实力上的巨大提升。楚寻想这些,肯定不是为了复习玄修知识,而是,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实际上用“想到”来形容并不准确,应该说这件事始终萦绕在他心中,只不过相对来说和其他事比起显得不太紧急而已。 须弥戒光芒一闪,古朴长剑现于手中。 楚寻深深吸气,一手握住剑柄,另一手按上剑鞘,准备……拔剑! 固玄境时,他曾在亟城之外将此剑拔出三寸,上面露出了“戮神剑”三字,而这三寸出鞘之后,他亦是在一闪即逝的锋芒中感受到了令人惊悸的气息,此番修为发生质变,不知三寸这个程度,会有多大提升。 唰! 剑身摩挲剑鞘,发出了一声铮铮锐响。 剑还是没能拔出来,甚至依旧停在三寸,这让楚寻很是失望。但同时也有给他希望的地方,此次拔剑,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深藏匣中的古剑带给自己的异常感觉,仿佛与心意相连,仿佛在遥远的时空之下,此剑的归宿,便是他楚寻! 只不过,其中隐隐有一丝难言气息,说是气息也不太准确,总之有一种感觉,既清晰又模糊,让楚寻捉摸不透。 于是他在想,是不是彻底摸清了这缕“气息”,他才能将戮神剑彻底出鞘。 “气息……到底是什么……” “难道于境界突破无关么?为何固玄入灵溪乃是质变,却依旧三寸而止?” 皱眉思虑片刻,楚寻忽有奇想。在他修为精深的同时,体脉亦是越发强悍。而且,经过上一次的修为倒退体脉不减之后,体脉的强度和修为高度已经不成正比,拔剑……会不会跟体脉强度有关? 实际上他现在的这个想法以前也稍微想到过,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体脉为何物,感觉不太现实,便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有深入思考。 当然了,他现在也只知道自己的体脉叫做皇天霸体,至于其他依旧毫无所知。 但,经过数次的大战,他已经能够确定皇天霸体的某种变态效果,那就是与修为境界对应的器刃,根本伤不到自己! 换句话说,便是皇天霸体阶段性堪比神兵利器! 灵溪境对应高等破玄器刃,如果不出意外,以他现在的体脉,将足以在不做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承受破玄器刃的直接斩击! 回想起经历过的种种恶战,无论是赤铁矿场面对死士,或者荒原面对黑龙卫,亦或是龙骨城的辰王千余兵卒,他能纵横冲杀展现出超越自身修为的威能,四字真经的功劳肯定不小,但皇天霸体,才是真正的原因! 想到此处,楚寻也是不得不感叹一下他那神秘的身世。自古体脉血缘相承,如无神异法门,绝难将其他人的血脉过渡到自己身上,而楚寻也从未修炼过诸如道衍无极、般若心经那种炼体圣法,所以他可以肯定,皇天霸体便是他的血脉传承,得自于自己的父亲和先祖。 “那些未曾谋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晓的亲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楚寻陷入沉思,除却在通幽人施展的须弥幻境中见到过一次自己的父亲,其他,他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且,所谓的见过,也并不是真正见面。 握了握拳,楚寻于心中打定主意,如果九州能够安宁下来,他一定要离开九州游历星河,就算万千险阻,也必须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关于这个想法,他一直都存在,但此刻感觉最为强烈。 不知不觉间,天光渐暗,又是一天的时间在悄无声息中迅速流走,楚寻收势起身,来到砖窑之外。 外面,众青妖在铁吉的带领之下努力的训练着,说起来楚寻也挺惭愧,他的本意是戏弄折磨这些青妖,但哪曾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这群货色好像突然拥有了集体荣誉感…… 此刻便是铁吉在前面领头,嘴里还喊着口号,一群族人跟在后面纵声高呼,再没有互相下绊子的行为,更没有打架斗殴的烂事儿,恍惚间,竟是给了楚寻一种楚家护卫正在操练的错觉即视感。 摇了摇头,楚寻整理好心神,它们都是妖类,无论现在表现的如何,一旦进入九州,就都会变成无妄杀戮的恶魔,吸食生命精气,视人命如草芥,都是令人憎恨的入侵者,是该处以极刑的战争犯…… “大人,一千圈我们早已跑完,您看是不是……” 跑完这一圈,刚好是第三千圈,铁吉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大人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的选拔名额。 实际上楚寻是忘了,但此刻听来,却得胡乱解释道:“如有可能,本大人想跟上面申请一下,让你们都去参加这次行动,毕竟,你们当中的每一个,都太优秀了!” 违心的话说的很是别扭,但众妖听后却高兴的不得了,一时间尽皆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阿里阿鲁!” 阿里阿鲁楚寻听得懂,他们是在对自己喊着一种类似“万岁”和“伟大”的词汇…… 心里暗暗苦笑,一眨眼,自己竟成了青妖部落心目中的青天大人,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天大的嘲讽…… 252、泓祭的仇家 为了进一步学习妖族语言,最近这段时间楚寻都会刻意去找青妖百二聊天,对于能不能从它那得到更重要的消息,楚寻已经不抱奢望了,因为这货肚子里那点见识早就被楚寻给挖空了,现在找它,就是想于闲聊中增长对妖族言语的了解而已。 “大人,人族语言中有一个词叫鲲鹏之志,我看您就是身负鲲鹏之志的类型!”青妖百二溜须道,这货也不知道打哪学的,掌握的成语量还真就不少。 楚寻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眸底杀机一闪而逝,青妖百二吓了一跳,急忙改口道:“大人,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口快,真的没有把您于低贱而卑微的人类相提并论的意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寻只好就坡下驴,道:“记住了,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青妖百二唯唯诺诺,不仅是对圣族大人的惧怕,也是因为自己这一身前程都寄托在人家身上。 “大人,我很好奇,如果你有朝一日坐到阁主甚至圣主的大位,你会做些什么?”青妖百二赶紧岔开话题,而且尽往好了说,往大了吹。 听得此言,楚寻于心中冷笑一声,他就算再出色,也肯定做不到妖族的阁主和圣主大位,但他却有可能登顶九州势力之最,那个时候,如果九州稳定,他第一件事就是发兵星河,灭了星极殿! “我若有那么一天,自然是先提拔提拔青妖部落这群战士了!”楚寻知道青妖百二是个大嘴巴,也没少利用它来巩固自己的形象,而且事实证明,特别有效! 当着面的夸一个人好,肯定没有把这个人的好说给别人听,再由别人描述来的令人感动,这群愚鲁妖类更是如此,经常能从同伴口中听到大人对它们的赞美,无形之中,大人的形象,已然深得妖心。 当然了,说到这就必须的提一下,青妖百二原本是被孤立的货色,但自从大人对他高看一眼之后,部落中的成员们就又重新接纳了它,甚至很有一种围着它转的趋势。 青妖固然大部分都不太聪明,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在它们眼里,现在的青妖百二就是人类口中所谓的心腹,大人的心腹…… “如果有选择,其实我并不想入侵九州。”青妖百二面露向往,低声说道。 楚寻一听,嘿,这货难不成还是个和平爱好者?不对呀,就属它对入侵九州最是积极啊…… 刚有那么一丁点真正的好感,青妖百二接下来的话却又不中听了:“九州大陆实在低级,人类是那么的卑微而低贱,如果有机会,我更想参加到与极地冰宫的战斗中去!” 也不知道青妖百二这是发自肺腑还是故意说给“大人”听得,反正弄的它好像挺有志向那副德行。 楚寻也是挺无奈,说句实在的,青妖百二要是像哀尘那么强大,瞧不起人类也就算了,可它不但实力低,智商也不高,怎么就瞧不起人类呢?真是令人费解无比…… “本大人也想啊,现在的敌人实在太弱了,跟傻狗一样。”楚寻悠悠叹道,整天面对这群傻缺,他现在都是有点絮烦了。 “大人,原来咱们的志向是一样的,这是不是渺小而卑微的人类口中的志同道合啊!”青妖百二兴高采烈,实际上它还知道一个英雄所见略同,但没好意思说。 合你姥姥! 楚寻心中暗骂,忍不住呵斥道:“你记住了,以后别一口一个渺小而卑微的人类,虽然他们是咱们的对手,但只有懂得正视且尊重对手的实力,才能做到不败在自己的手中。” 说完,楚寻便有些后悔,他教青妖百二这些干嘛啊…… 好在,青妖百二没听明白,对于败在自己手中的意义,它压根没懂。 其实青妖百二在青妖之中已经算聪明的了,但即便如此,不把话说的简单露骨,它还是难以瞬间明白。当然了,青妖百十八属于一个异类,它的智商应该是足以碾压任何青妖,也幸好楚寻遇到且除掉了它。 随后又和青妖百二闲扯了一会儿,天色将近正午的时候,楚寻回到住处用饭,紧接着一个整个下午都处于修炼状态之中。 在这里,生活是很平静的,楚寻也搞清楚了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号称“震位星河驻扎地”的所在,应该是一个以九州大陆为中心,处于震位的小型大陆,也就是很多人口中的星球。 而青妖部落本来并非是在这里,之所以会迁徙过来,乃是在为入侵九州做着前期准备。 回想泓祭的话,诸如此类驻扎地,九州大陆周围共由八个,而强于这种驻扎地的“圣族分址”位于何处,楚寻便不知道了。 满天星辰难以计算,若无确切消息,实在难以想象圣族到底藏在哪颗星球之上。 时间就这么平静的流淌着,一转眼,已是又度过了半月有余,此时距离玉佩中传递的信心中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小半个月了,而计划的进展比预想中顺利许多。 时至今日,楚寻的修为已经稳定在灵溪初期,妖族言语更是说的相当的溜。 当然了,这“溜”仅仅针对日常对话,和青妖百二一样,稍微带点弯子,楚寻就反应不过来了。 即便如此,总体来说也是不错了,照比他之前的紧张预期,显然超过了很多。 这一天,青妖们仍旧进行着“永无止境”的长跑,楚寻则还是坐在门口看着,今天的天气很是阴沉,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下雨,是以楚寻便遣走了那几名负责扇风纳凉的母妖,毕竟它们总是想要勾搭自己,令人很不舒服。 由于人类压根就不知道所谓的驻扎地,所以此地几乎没有什么防御措施,便是连巡逻也仅仅是为了针对绿妖和炎妖部落的战士而已。 比如当日的泓祭,那么大的人物,竟然自己个就跑到这来了。如果他带几个护卫,楚寻还哪能那么轻易的得手。 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于它们在这方面压根就没瞧得起人类,反正也是,自打古人记述以来,九州大陆历时数万年,之于星河之谜这一方面,也是始终没能取得什么建树。 实事求是的说,也怪不得人家妖族瞧不起。 不过这倒是给楚寻创造了好机会,否则他现在绝对不能如此安然的坐在这里,弄不好躲在哪研究对策呢。 出于对身份掩饰的考虑,楚寻虽没有将全部成员都派出去搜索所谓的入侵者,但每天还是会分派几名青妖进行巡逻。 这巡逻自然不会有结果,但今日,负责巡逻的青妖却是呼哧带喘的跑了回来,惊慌禀报道:“大,大人,还有入侵者!” 听得此言,楚寻登时振奋不已,真是巧啊,如果能在这遇到人族兄弟,除了辰王,哪怕是皇庭的鹰犬,他都会觉得亲切无比。 “有多少人?”楚寻急切问道。 “不知道,只看见几条隐约人影!”巡逻者回道。 “快点我去看看!”楚寻兴奋离座,当然了,这在青妖们看来乃是大人足够重视,绝不会产生怀疑。 “大人,我们随您同往吧!”铁吉喊道。 楚寻摆了摆手,哪有时间搭理它啊,而且来的若真是人类同胞,铁吉在场便会碍事,还得费劲先把它除掉。至于这名巡逻青妖,固玄初期而已,想除掉它,一点都不费劲。 由巡逻青妖引着,楚寻一路疾行,约莫两刻之后,于部落南侧十里之外的草野撞上入侵者。 只一眼,楚寻的心便凉了半截,这哪是什么入侵者啊,这不也是妖族的战士么。 当然了,在他看来这不是入侵者,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地盘,但在青妖看来这就是入侵者了。 “大人,是绿妖部落的杂碎!”巡逻青妖低声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这货不说他还真就不知道对方来路,弄不好就得露馅。 遥隔里许,凝神打量对方片刻,灵溪境之后不仅实力大涨,感知力、眼力、听力尽皆提升,里许距离对于玄修本来说本就很近,是以楚寻清晰的看到了对方领头人物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是自己已经暴露,这家伙是来擒拿自己的吧? 脑海中思维急速运转,最终楚寻决定,如果有必要,这名巡逻青妖,外加对方的一名圣族大人和十余名绿妖战士,就都得死在这! 须臾,对方已经来到近前,那名圣族大人扫视楚寻两眼,笑谑道:“泓祭,见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啊?” 完了,这家伙还认识泓祭…… 楚寻冷笑没有答话,跟随在他身边的巡逻青妖倒是挺会狐假虎威,喊道:“谁呀你,也敢和我们大人如此说话?” 对方一听,神色便是黑沉下去,他妈的你个小小青妖也敢放肆,你们大人算个屌啊,在圣族的时候,老子一天打他八遍! 这是对方大人的心里所想,但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直接动手了! 253、洛捱 但见一道紫光闪烁而起,那名大人抬手间便凝聚出一道气剑,向着方才出言不逊的青妖射杀而来。 .. 通过这道气剑中所蕴含的气息,楚寻断定对方实力应该在灵溪后期左右,若只是如此,自己倒也不惧他。但唯一不保准的就是他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技,若是有,跨两小阶作战,倒也不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儿。 不过,眼下这道气剑对楚寻来说倒没什么分量,并指一挥,模仿着对方的套路亦是射出一柄气剑,两两相撞,爆响消散。 “你敢接手?”对方似乎很是诧异,这平时被他欺负惯了的泓祭,怎地突然就敢还手了。 “有何不敢?”这句话是以妖族语言说的,诸如此类简单言语,楚寻已经能够从容对答。 “呵呵,好,很好。泓祭,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涨脾气了啊?”对方冷笑,但却没再动手,而是直接靠上前来。 至此,双方距离仅有一丈,面对面站着,已是能将对方打量的清清楚楚。 在楚寻眼里,这是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货色,也不知它是什么妖,但据楚寻分析这家伙应该是猴子。实际上这个分析大错特错了,因为真正的妖族,绝非世人想象之中的动物成精,而是某种单独的特殊种类。动物成精,那是蛮族,诸如西北狼族、虎族,东蛮海族的龟族、鲨族…… 不过楚寻这么认为倒也不是没理由的,这家伙的确长得像猴子,而且是那种大马猴儿。 事实上,此妖名为洛捱,名字自然是上面赐的,这一点和泓祭相同。而此妖在被列入圣族一员之前,乃是绿妖部落的本土高手。它在的时候,绿妖部落时常压制着青妖部落,但它离开进入圣族之后,形势就反了过来。 巧合的是在圣族的时候,洛捱便时常欺压泓祭,因为它觉得泓祭就是个翻译官,没能力没本事,凭什么比和它一样,也能获得圣族的尊贵身份。要知道,它可是吃了无数的苦头才从众多妖族部落中脱颖而出的。 此番,洛捱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泓祭主掌青妖部落的消息,一听这个,它当时就来了精神,正好连带着把绿妖部落这些年受得气一起出了,便私自打开星河之门,从坤位驻扎地,横渡到了这青妖部落所在的震位驻扎地。 这是一种犯禁的行为,但楚寻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管洛捱是不是犯了妖族的法,他只想知道,所谓的星河之门到底隐藏在哪里。 早在稳定再来之后,楚寻便曾经数次暗中前往自己醒来的地方进行探查,但结果很是无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他便怀疑从星河之门走出来后,自己很可能是自由落体随便落到了这里的草原上,或者星河之门的开启需要特殊阵法口诀之类,总之以他现在掌握的信息,绝对无法接触星河之门。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因为不管身份是否暴露,计划是否完美,他都早晚有一天的离开,不知道星河之门的位置和打开之法,这让他如何是好? 而且,这个难题压根无法在青妖们的口中得到解答,因为此类问题实在太过敏感,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当然了,如果形势需要,楚寻也可以拼的暴露身份,威胁青妖中的知情者将星河之门的打开方法说出来。毕竟,若是无法打开星河之门,它们又是怎么和绿妖部落发生的冲突呢,所以楚寻能够确定,星河之门的打开方法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却不是应该由他这个“大人”问出来的敏感话题。 不过,这一难题随着洛捱的到来,让楚寻看到了可趁之机。而且这家伙还明显是抱着找茬的态度来的,楚寻对他出手,就将其斩杀或是关押,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能不能打过它…… 在楚寻打量洛捱的时候,洛捱也打量着他,准确的说应该是轻蔑的扫视着他,因为在洛捱心里,这还只是那个任由它欺负的泓祭,根本没有和自己动手的能力。 “怎么着,是在这青妖部落里长了脾气了是吧?”洛捱率先打破沉默,还是那套烂嗑。 楚寻呵呵一笑,顶撞道:“别废话,什么意思直接说。” 嘿,还真是脾气大涨啊! 洛捱鄙夷抖了几下,气极反笑,道:“行啊泓祭,就是不知道你脾气涨了,本事涨没涨!” 说罢,它便又要动手。这家伙真是个暴脾气,不过也得说真正的泓祭可能真是从来没敢还过口,否则它怎么可能一直把“涨脾气”挂在嘴边。 由于有了心理准备,楚寻便格外注意着洛捱的动作,只见它说完之后抬手挥气,这一次直接打出五道气剑。 诸如此类功法,玄修之中很是常见,准确是说这都算不上什么功法,无外乎根据自己的心念将玄气汇聚成形而已,威力不大,属于试探招式。 楚寻轻松躲过,这一次没有阻挡,因为他想尽可能不少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找寻机会一击必杀。 见得“泓祭”躲过,洛捱又笑了,这货很可能见过或者崇拜哀尘,笑的时候总是那么轻蔑。 然而说句实在的,人家哀尘俊到完美,即便是蔑笑,也相当耐看,可洛捱就不行了,一副大马猴儿的尖腮窄脸,不笑都寒碜,这一笑就更膈应人了。 “灵溪初期,你也没什么进步嘛。”洛捱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楚寻的境界,当然了,他可没有通过身法窥探实力的本事,他是通过刚才楚寻化解气剑得出的结论,只不过现在才说出来而已。 楚寻一笑,没有进行回答,而是再度问道:“你此番前来,到底什么意思,要打也得说个明白吧?” 他的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这家伙也肯定不是上面派来捉拿自己的,只有确定了这一点,他才能安心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否则,就得先研究撤离的路子了。 “还他妈有什么可说的,大爷就是几天不凑你手痒了,今天专程来凑你的!”洛捱张狂之极,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这帮青妖,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它们没少欺我族类啊!” 不得不说,洛捱比之前的铁吉强多了,好歹还知道维护自己的族类。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货仅仅是为了耀武扬威而已。 “你要打我,那是咱俩的事儿,但你要是想动青妖部落的战士,涉及的事情可就多了。”楚寻话锋一转:“有什么仇咱都得摆明了说,不如你先随我回部落,青妖和你们绿妖,你和我,咱都把道儿摆出来,如何?” 这句话楚寻是以人类语言说的,因为相对来说比较复杂,所以他怕露出马脚。虽然以人类语言说更容易引人怀疑,但想要圆回来不是很困难。 更何况,青妖现在已经对他十分信奉,不管说什么语言它们都不会怀疑楚寻。而洛捱和这几十只绿妖,楚寻绝不会让它们生离此地! “哈哈,泓祭啊泓祭,你要是不显摆这几句鸟语,大爷还真就不想对你下重手,但现在看来,你也真是死性不改啊!”洛捱这句话亦是以人类语言说的,而且说的相当通顺。 他说的没错,泓祭很喜欢显摆,这一点楚寻都有领教。特别是泓祭最擅长的人类语言,更是时常挂在嘴边。这是洛捱看不惯的主要原因之一,但说到此处,却不得不提一下洛捱此妖的好胜心了。 看不惯泓祭显摆人类语言归看不惯,但它却不像其他恶人那样只顾着打压,背地里,自己也是疯狂的学习人类语言,直到今天,它自认为在这方面已经不比泓祭差了,这才带着小兄弟,前来找一波完美的场子。 “行,你不就是想把我骗到青妖部落里面么,我告诉你,无所谓!”洛捱蔑笑,又道:“就青妖那群废物,一起上的话正好省得我挨个收拾。” 楚寻呵呵一笑也不作答,爱怎么想怎么想,他要杀洛捱也是定局,但得杀在所有青妖的面前,如此一来,不但能使自己在青妖部落中的威信更重,也能找到证人,万一事情败露,也好多一份保障。 随后,便是由巡逻青妖引着,洛捱一路骂骂咧咧,楚寻冷笑不止,大家来到了青妖部落之中。 见得洛捱,大多数青妖的反应都是错愕迷茫,因为它们不认识洛捱是谁,仅有的两个如临大敌的,则是族长铁吉和青妖百二。 不得不说,百二这家伙,真是个见多识广的青妖…… “大人,它可不好对付。”百二凑到楚寻身边,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 然而,洛捱也是很“给他面子”,竟主动来到百二面前,笑道:“废物,你还没死那?” “死也得死在你后面!”百二躲在楚寻身后,厉声说道。 洛捱看了它几眼,也没纠结下去,反而面色一沉,清了清嗓子,对所有青妖高声喝道:“听说我不在部落的时候,你们没少欺负我绿妖族人啊,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跪下磕头,三千可保全尸,五千才能不死!” “哦对了,也包括你。”洛捱顿了一下,旋即蔑笑指向楚寻…… 254、动手! 此言一说,众青妖先是面面相觑,显然不太懂,洛捱到底是哪来的家伙,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气焰这么嚣张。 面面相觑之后,它们又将视线全部转移到楚寻那里,准确是说是它们心目中的大人那里。 铁吉和百二是认识洛捱的,甚至百二和洛捱乃是“同窗”,因为在血雾岭时,两妖便是同一批被刷下来的,只不过离开那里之后,百二再也没有作为,而洛捱则是以此为动力越发奋进,时隔多年,如今终于再度取得成就,荣获了圣族的认可。 至于铁吉,它则是和曾经的洛捱交过几次手,但那时候它更强势一些,也占到了绝大多数的便宜,如今,见得洛捱腰间那光芒万丈的玉佩,它心里突突直跳,只道是泓祭大人若不庇护,今天恐怕就得遭殃。 沉默,场中陷入了沉默,因为楚寻并没有接话。 随着沉默时间的增加,洛捱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因为青妖全都望着“泓祭”,并没有如它预想中的,直接跪成一片。 刚想开口,楚寻却抢先问道:“如果我不跪,也不让它们跪呢?” 洛捱本就想说一句“不跪者死”,现在也不用说了,直接逼视楚寻,一字一句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楚寻冷笑一声,旋即面对一众青妖,高声道:“青妖部落的战士们,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羞辱我们,而我作为你们的领导者,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你们,想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以铁吉和百二为首,声震四野,尽皆高呼:“不想!” “那好,他的实力很强,我没把握赢他,但我却有把握杀他。你们应该知道,我若不赢,大家都是什么下场,所以,我只能杀他。”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稍稍观察了一下众妖的反应。 只见形势和自己预期的完全一致,青妖众战士面露愤然,只等自己一句话,便要赴汤蹈火! “杀害圣族大人,这是死罪。但,我不怕,因为妖活一世,须得有骨气。我问你们,如果我杀了他,事后圣族怪罪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联名血书保大人清白!”铁吉率先喊道,随后众妖附和。 闻言,楚寻点了点头,旋即转视洛捱。 洛捱始终没有插话,并不是他有涵养,而是这种场面实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他无法想象,向来以自私而闻名的青妖部落,竟能如此同仇敌忾,向来胆小怕事的卑微妖族,竟敢当着自己这个圣族大人的面,说出方才那些话语! 区区月余不见,泓祭,还是原来的那个泓祭了吗…… 惊诧归惊诧,很快便被愤怒冲走,洛捱怒视楚寻,咬牙道:“行,有一套。看来人类那点本事你倒是学的挺全,煽风点火,蛊惑人心,有一套啊!” 楚寻听在耳里,便免不了多想,心头一紧,更是加剧了灭杀洛捱的决心。 没理洛捱,楚寻对铁吉吩咐道:“那十几个绿妖族人,就交个你了,带着战士们,一个也别给我放过!” 说完,这才回视洛捱,寒声道:“至于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哈,哈哈,你知道你的问题有多可笑么!”洛捱顿了一下,不待楚寻回答,又道:“不知道没关系,我会用行动来告诉你!” 说罢,洛捱直接出手,而在它出手之后,场面便彻底沸腾了起来。青妖战士们瞬间将仅有十余名的绿妖湮没,惨叫响起,鲜血四溅。 至于楚寻,则并没有直接和洛捱战到一处,因为他对战洛捱并没有十全把握,所以压箱底的手段都得拿出来,故而不能当着大伙的面施展,得把洛捱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稍稍运转飙风之疾,楚寻避开攻击之后向部落南边掠去,洛捱一击落空怒骂两声,身形腾飞,亦是跟了过去。 身后似乎传来了青妖百二的喊声,楚寻提气喝道:“都别跟来,本大人一定会拿着他的首级回来,摆好酒宴,等我即可。” 这句话说完,青妖战士们气势更盛,且对它们的大人更加信奉,一时间下手也是再无顾及,十几个绿妖很快就被打死打残,无一幸免。 方才楚寻一连串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但身形掠动的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这让洛捱很是惊讶,但却更感觉愤怒,于是便大喝一声,借势向前迫近了许多,意图出手攻击楚寻。 它是妖族,速度和力量方面更趋向于提升体质,所以才会惊讶于楚寻急掠的同时还能连续说话,因为在急速奔掠时说话容易引得气息紊乱。 当然了,要说楚寻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要知道的是,他现在压根就没怎么用力,如果他全力疾驰,恐怕早就把洛捱甩开了。 这不仅是他对飙风之疾的理解,也是经过两次固玄境历程之后,体脉的强悍所在。 洛捱此次出手依旧是催发气剑,虽然威势大了不少,但由于奔跑过程中准头难以控制,所以楚寻很轻易就躲了过去。 这就是妖族体脉天生强悍的弊端,在它们看来,修炼体脉才是增强实力的所选,故而虽掌握了驾驭玄气的方法,但却并非特别重视。除却妖咒之外,诸如洛捱、泓祭这种级别的战士,几乎不会掌握什么玄功。 而就单纯的驭控玄气来讲,它们照比人类着实有着一定差距。 躲开攻击之后,楚寻稍稍放缓些速度,因为即便他故意放水,距离还是被渐渐拉开。 他怕洛捱久追不上心头气闷,回去找青妖战士的麻烦。 当然,这肯定不是楚寻为了保护青妖族类,而是他必须在无人处斩杀洛捱,否则容易产生变数。 见得“泓祭”速度变缓,洛捱心头大喜,只道是泓祭这家伙终究无可与自己相比,虽然先前让它甩开一段距离,但现在呢,现在它不行了吧! 提气加速,片刻后四肢着地,洛捱拿出了妖族最擅长的奔跑方式。 此法一出,速度登时快了至少三层,之前由于还未彻底脱离大家的视线范围,所以洛捱也不愿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展开追击,毕竟它现在是圣族身份,而圣族大能谁还用这种丑陋的方式赶路啊。 随着追逐的进行,两者渐渐远离了青妖部落,前方是漫无边际的草原,杂草越发茂盛,回头望去,青妖部落已不复可见。 “是时候了。”楚寻低喝一声,旋即飙风之疾完美切换动如火掠,回身的同时,寒啸剑已然出鞘在手。 森然寒气霎时弥漫,一道金青交织的光芒携带着凛凛冰锋扑面而来。洛捱见状大惊,它怎么也料想不到,现在的泓祭,竟然对身法掌控如此玄妙,出手的气势和威力,也是大大不同。 由于洛捱正处于全力追击当中,它认为“泓祭”压根不敢回头与自己对抗,所以被放松了警惕。这突然的袭击,使它有些措手不及。 奋力止住身形,同时于身前凝聚光幕,随着砰然大响,光幕破碎,玄阴之气合着先天魔气同时向洛捱体内涌来。 洛捱有多惊讶就不细说了,总之它那张本就丑陋的脸,立刻就扭曲了起来。 不过它毕竟是绿妖中的佼佼者,是荣获圣族认可的战士,当然具备了一定的真才实学。感受到有异样气息试图入侵身体之后,洛捱纵声咆哮,在冰霜还未覆盖身体之前,将其尽数逼出体外。 但是,先天魔气它可就抵御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异样气息由双掌进入,随后蔓延整条手臂。 话说回来,楚寻的魔根受到玄阴之气压制始终没能按正常的速度壮大,所以腐蚀性并不是特别强力,此刻的洛捱也好,当时的泓祭也罢,吃亏都吃在没有防备之上,如果它们提前知道,恐怕也是有能力直接将先天魔气于还未近身之前震散的。 眼见洛捱中招,楚寻果断趁势出击,这是必须要把握住的绝佳机会,绝不能给洛捱任何喘息时间! 动如火掠再切换回飙风之疾,楚寻连出三剑,皆为寒霜剑气! 只见,三道湛蓝剑影凌厉而出,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虽威力不大,但却杀意重重。 此刻洛捱犯了和泓祭同样的错误,那就是妄图以玄气冲击手臂之上的异样气息,结果自然是毫无做用,且耽误了宝贵的一息时间。 也就是这一息时间,寒霜剑气已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洛捱口诀默念,身体骤然膨胀,咔咔声响中,已然化为一头三丈来高的庞然大物! 见得此景,楚寻越发放心,他不怕洛捱幻化形体,他怕的是洛捱动用妖咒。 然而,正如青妖百二一样,不到万万不得已之时,妖族都不会动用妖咒,因为妖咒这种东西,便和四剑奴的禁锢绝技差不多,虽反噬之力没那么厉害,却也大同小异了。 对于现在的楚寻来说,洛捱妖化后身体再强,也绝对强不过他的皇天霸体,所以这根本不足为惧,反而让洛捱丧失了驭控玄气的手段。 不过洛捱妖化也不是茫然无目的的,妖化之后体内玄气消失,与之同时先天魔气亦是被逼出体外,这是什么原理楚寻不懂,但他现在也不需要懂。 先前的三道剑影被洛捱以巨爪拍散,与之同时,洛捱张口喷出了一道深绿色的雾气。 毫无疑问这是有毒的,楚寻以不动如山凝聚光幕,紧接着猛然将寒啸剑掷出,这还不算完,掷出寒啸剑之后,巽火剑、镇岳剑、天序剑,尽数于须弥戒闪出,楚寻催动玄气,将四剑同时打出,皆是瞄着洛捱正喷吐毒雾的大嘴,钉杀而去…… 255、智取 洛捱毕竟是圣族优秀的战士,如果这样就被钉杀,那连楚寻自己,恐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 果然,只见洛捱并未闪避,而是原地吸气,腹部迅速干瘪下去,待得极限之后,猛地一吐,便有罡风狂涌,迎击而来。 四剑固然锋锐难挡,但受此罡风冲击,还是尽数倒卷了回来。楚寻遥指牵引,寒啸剑回到手中,三神剑则是悬停周身,载沉载浮。 至此,两者间的第一轮交手便顺告一段落。毕竟此番交手相对来说比较突然,双方都没能展现出全部的实力,停下来之后,各自便都不会再轻易出手,而一旦出手,也必须窥探到了对方的破绽,能够有一定必杀把握。 “人族的渣滓!”停手之后,洛捱再度幻化,重新回到本来面貌。 楚寻没有回答,说实话洛捱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要强了许多,准确的说应当是幻化之后的能力比现象中强,一口气便将裹着玄气的四剑卷回,这份能耐,着实不容小觑。 当然了,也许这是它的极限,又也许是一种幻化后的特殊能力,但无论如何,楚寻都得做出最坏的打算,正如同他交给青妖百二的道理,决不能轻视任何对手。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更何况,这洛捱本就有资格赢得楚寻足够的重视。 “你不动用妖咒,今天唯有一死。”沉默片刻,楚寻出言说道。他是为了激洛捱,因为从洛捱之前所表现出的种种态度和行为来看,此妖心气颇高,容易为激将法所左右。 “必要时,我自然会动用妖咒灭杀于你。”出乎意料的,洛捱并没有中招,大概是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使得它心生警惕,同样把楚寻重视了起来。 皱了皱眉头,既然抓不到空子,那就唯有力战。很显然,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横持寒啸剑,楚寻振剑低吟,周遭玄气骤然泛起波动,森寒之气扩散,霎时覆盖方圆十丈有余。 洛捱瞳孔微缩,左脚猛地点地,身形立刻腾飞起来,那种爆发性的速度,竟是能够和楚寻所运转的飙风之疾相媲美! “给我受死!” 暴喝中,洛捱猛挥一拳,拳风刚猛,如同一条怒龙,直接砸向楚寻。 这是实打实的体脉之威,裹在拳头上的玄气只是为了破开防护,真正的致命点,还是洛捱那双铁拳。 “起!” 楚寻清喝,其徐如林运转,但见荧光闪烁,身前顿时筑起七道冰墙。 这冰墙运用的乃是其徐如林的手法,但本质却为寒霜剑气。此法作为魏老的绝学,端的是颇为神妙,不仅能够驭控寒气伤敌,还可凭借心意,将寒霜剑气幻化为各种手段,攻防两端,变化莫测。 砰! 重拳砸落,第一道冰墙陡然碎裂,与之同时,洛捱再度发力,拳峰不动劲气先前,一道肉眼可见的拳影,以流星陨落般的气势,轰向后续冰墙。 洛捱虽轻易轰碎了一道冰墙,但它临时变招却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在拳头接触到冰墙的瞬间,它察觉到有一股森然寒气试图冰封自己,也是立刻明白,这冰墙看似防御手段,实则暗含进攻妙义。 见得手段被洛捱看穿,楚寻心头微微赞叹,但也仅是赞叹而已,毕竟他本就没指望能以此击溃洛捱。 思绪浮起间,拳影已然砸在第二道冰墙之上,咔咔声响中冰墙碎裂,拳影同时消散。 一拳破开两道冰墙,楚寻已经对洛捱在这种形态下的力量有了一个大致了解,旋即抬手挥散剩下冰墙,飙风之疾运转,欺身而上。 比体脉,洛捱虽未妖族,但却和楚寻相差甚远! “送死!”洛捱见楚寻竟欲贴身肉搏,心里难免便泛起一丝轻蔑。毕竟,人类和妖族相比,体脉乃是先天弱势,纵使人族中也有些强悍体脉,但依旧入不得洛捱的法眼。 因为,它的体脉在妖族之中称得上赫赫有名,乃为十分罕见的“三重妖体”! 妖族体脉的种类和人族不同,无有诸多繁复种类,大体只依据强度分为五重,每重之间无论力量和防御都是翻倍增长,洛捱身为三重妖体,单就体脉而言,放眼整个妖族,已经称得上精锐战士了。 当年,它能够走绿妖这种小小部落走出去,进入号称圣族第一学府的血雾岭,靠的就是三重妖体。如果那时的它天赋再高一些,心态再稳一点,想必荣膺圣族身份的时间,也绝对会提前个十年八年。 凭此三重妖体,在这方面洛捱自然有轻视楚寻的资本,因为据可靠线报,九州大陆至强体脉乃为朱氏皇庭的傲龙体脉,但这种体脉和三重妖体相比,充其量也就是个平分秋色。 所以洛捱丝毫不惧,即便楚寻的身份是人族朱氏,那最多也就只能与自己硬抗而已。 要知道,除却星极殿四大分阁的重要人物,大多数妖族都已炼体为主,洛捱也不例外,三重妖体是他的根基,但在常年炼体的基础下,强悍程度早已大幅度提升,甚至无限接近于不曾炼体的四重妖体! 楚寻看到了洛捱眼中的轻蔑,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挥拳猛砸,这一拳不取任何要害,求得,便是和洛捱拳峰相对,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轰! 两拳相撞,巨大的反震分别涌向双方手臂,楚寻飘身后退,十余丈外挺住脚步。他现在的状态是手臂酥麻,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 反观洛捱,它虽原地未动,但方才用来与楚寻硬撼的左拳,赫然已经爆裂,甚至整条左臂,都是软踏踏的耷拉下来,显然是骨骼尽数粉碎,直接废了! 巨大的惊骇涌上心头,洛捱万分不解,为何与区区人类硬撼,自己竟受到如此惨重的创伤! 它的不解并非仅源自那所谓的线报,以楚寻倒退十丈洛捱分毫不退来看,在力量上楚寻确实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甚至相差甚远。所以两拳相撞,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楚寻击飞出去。 但是,洛捱的防御力明显和楚寻不在一个档次。拳峰相碰之时,楚寻变态的防御力将力量化解为冲击力,因而身形倒飞。洛捱则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它那强悍的力量便成了拖累,因为力量沉稳,是以身形不动,因为身形不动,反震之力便无处宣泄,最后直接灌入了自己的左臂。 换句话说,它左臂被毁,并非是楚寻的力量所致,而是毁于自己的力量…… 一击得手,楚寻岂能再给洛捱机会。其实他现在心里也在暗暗吃惊,刚才对轰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洛捱整条手臂都不曾弯曲一下,这得是多么强悍的力量啊! 当然了,也正是因此,洛捱受到反震之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实话,这种情况虽然在楚寻的预料之中,但洛捱的力量之强,还是让他大感意外,如果不是皇天霸体变态的防御力,刚才那一拳,自己的下场,恐怕绝对会比洛捱凄惨百倍。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修为倒退又重新回归,皇天霸体无有这两次的增幅,结果还真就不一定怎么回事。 为求稳妥,这一次楚寻直接祭出巽火剑,虽然寒啸剑为他亲所所铸,用起来变化多,也更加得心应手。但比起巽火剑的锋锐,显然不在一个档次。 而眼下的局面,变化已经无用,趁着洛捱还未走出颓势,尽快将其击杀才是正途。 不得不说,洛捱也当真硬扎,左臂生生被毁,它却连叫都没叫一声。甚至在极为短暂的惊愕之后,便又立刻进入了防御状态。 为求一击制敌,楚寻直接将气海之中接近九层的玄气尽数以玄阴之气的状态催动而出,顿时,方圆百丈寒风呼啸,冰层蔓延覆盖大地,气温骤降直欲滴水成冰! 这是楚寻所能施展的寒霜剑气的极限,所求,只是为了给巽火剑的锋锐带来一线机会,想必以此剑之利,只要能够刺中洛捱,便一定可以建功。 反观洛捱,痛失一臂之后反而越发振奋,但楚寻全力催持的寒霜剑气委实太难抵御,纵战意滔天,此刻也是身形不由减缓几分。 看得出来,它是想施展妖咒,但楚寻不会给它这个机会。飙风之疾同时运转到极致,楚寻的身影如同一道光线,闪烁之后,已然出现在洛捱面前! 唰! 剑起剑落,横贯当胸! “该死啊!” 此剑并没有直接刺死洛捱,但这是楚寻刻意为之,他将剑锋稍偏毫厘,几乎是贴着洛捱的心脏贯穿了过去。 洛捱没有立刻毙命,微愣之后抬掌拍向楚寻,楚寻中掌倒飞,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眼见楚寻中招,洛捱便欲上前斩杀,但它脚步才动,楚寻周身却突然凝聚出十余道冰墙,将他牢牢护在中心。 冰墙对于洛捱来说不值一提,但那得是它之前的状态,现在要害中剑,别说持续出手了,就刚才那一击,已经使得它颇觉不妙。大概是因为强行出手牵动了心脉,伤势又重几分。 可是,冰墙中的楚寻脸色煞白,显然在受伤之后强行凝聚冰墙也已经将他拖入强弩之末的境地,绝佳的斩杀机会就在眼前,洛捱还真就不忍放弃。 短暂而迅速在脑海中做出思考,洛捱最终果断决定离开,心脉受创固然是致命伤,但只要暂时不将此剑拔出伤口,它的性命便还能持续很久。 这一点便算是人类也能办到,更何况它一个三重妖体的精英绿妖。 只要能在生命耗尽之前回返圣族,便不愁没有圣族大能为自己续命,而且将这里的情况说出,届时便会有圣族大能直接出手,纵使这人族入侵者背生双翼,也绝对插翅难逃! 打定主意,洛捱以妖族手法暂时麻痹血脉,使得伤势暂时稍得控制,如此一来生命力便又能持续一段时间,做好这些,它哪里还敢耽搁,直接转身逃离。 待得洛捱走后,楚寻那煞白的脸色顿时好转,同时眸底闪烁精光,虚弱之态尽褪,悄然跟了上去…… 256、计划成功 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楚寻的计策而已。 刚才那一剑,其实他完全可以精准的刺穿洛捱心脏,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给洛捱留出了“击溃”自己的机会。并且洛捱也没让楚寻失望,果然下意识的选择了出手。 那一掌威力很大,楚寻倒飞出去绝不是装的,但在不动如山的护持之下,洛捱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他打成重伤? 感受到性命威胁之后,洛捱心境难免波动,思考问题也不会再特别清晰。当然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当此情形,恐怕都会把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 因此,洛捱忽略了楚寻那强悍到变态的防御力,也没觉得能够以硬碰硬震碎自己左臂的楚寻轻易受伤有什么不妥,它只顾着保命了,因为的确如它所想,只要能够活着离开此地,到时候楚寻即便插翅,也是难逃。 挥散冰墙之后楚寻凝神感知,片刻后于三里之外感受到了正在快速南掠的洛捱。 准确是的说他所感知到的并不是洛捱,因为洛捱是妖族,即便急速掠走,也只需依靠体脉即可。而楚寻之所以能够感知到它的位置,便又是一桩细密的心机了。 巽火剑不偏不倚,刺在洛捱身上的位置虽致命,却并不会直接危害到洛捱的性命。因此,洛捱为了保命,就必须不能将巽火剑拔出。而巽火剑作为媚舞的佩剑,楚寻虽不能驭控器魂,但却可以轻易察觉到巽火剑的存在。 当然了,这需要在一个限定的范围之内。同时也得说楚寻和四剑奴存在着某种类似心灵感应的东西,虽然楚寻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由何而来,但却实打实的存在。 哪怕,是他们的佩剑。 确定好气息位置,楚寻便欲起身追赶。但身形刚动,他的脑海中却陡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 按理说,他无法驭控巽火剑器魂,巽火剑对于他来说便应该只是一柄无比锋利的神剑而已,媚舞已死,他怎么可能感受到巽火剑的位置呢! 要知道,以前楚寻之所以能够感知到四神剑的位置,那是因为四剑奴从来剑不离手,与其说是感受到四神剑,还不如说感知到的是四剑奴的气息。 回想起媚舞陨落之后化成荧光消失于巽火剑之中的情况,还有肃却那句“重塑己身”,楚寻大胆设想,会不会四剑奴在陨落之后,灵魂便封印在这四神剑之中! 如此想法并非天方夜谭,毕竟混元圣主都无需任何寄宿便可保存元魂不灭,更何况四剑奴本就和四神剑有着神秘莫测的联系了。 想到这里,楚寻心头振奋不已,不管这种情况是他主观臆想也好,还是真实存在也罢,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些可以遵循的线索。 当然了,眼下肯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心中振奋压制下去,楚寻便赶紧向巽火剑所在的方向追去。 他之所以要放走洛捱,便是因为猜到了洛捱所思所想,因此,只要暗中尾随洛捱,应该就能发现震位驻扎地的星河之门的位置! 将距离始终保持在三里左右,楚寻一路跟踪,终于在一座矮山之前发现了洛捱的身影。 它已经停止脚步,此刻正面对着一座矮山剧烈喘息,不知道是因为伤势太重还是因为在丧命之前顺利的赶到了星河之门而兴奋,反正洛捱现在是不动了。 楚寻屏息凝气悄然靠近,洛捱停止,他便不能再以散发出任何玄气气息,否则随着距离的接近,很可能暴露把自己暴露出来。 待得楚寻欺进到百丈之外时,洛捱似乎已经缓过神来,可见刚才它的确是有些承受不住伤势的摧残了。 显然这座矮山并非星河之门的所在,因为洛捱稍稍缓解之后再度往南急掠,直至数刻之后,再度停止身形。 此地的景象再不普通不过,放眼看去,野草茫茫,几颗老树突兀生长。但却并非楚寻当日醒来的地点,因为他没能发现被自己劈开的那株大树。 回头张望了一圈,洛捱这才缓缓向草野的某一处靠了过去。 楚寻早有准备,是以轻松避开了洛捱的视线,同时心中暗喜,因为洛捱之所以要谨慎环顾,必然是即将踏入星河之门。 这是它下意识的细微举动,但很难逃脱楚寻的法眼。 在楚寻的视线中,洛捱并没有任何异动,不曾念诀,也未作法,但随着它脚步的不断向前,原本毫无异常的草野之间,却陡然出现一层水波也似的波动。 再然后,洛捱的身影便出现消失于“水波”之中的趋势。 楚寻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果断运转飙风之疾,身形掠进的同时,天序剑于须弥戒中闪烁,猛然钉杀出去。 可能是因为伤势太重,也可能是因为洛捱已经油尽灯枯,是以这一剑轻而易举便命中了洛捱,由后脑贯穿前额,洛捱登时软倒,死的不能再死了。 斩杀洛捱之后楚寻迅速上前将巽火剑和天序剑收回须弥戒,凝神看去,“水波”之后的情形,令他大为震惊。 但见,草野如同虚幻,似乎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换成了一副被水侵湿的图画,而在那“图画”正中,随着“水波荡漾”而载沉载浮的地面上,数个黑漆漆且大小不一的漩涡,正自缓缓旋转。 这漩涡,楚寻记忆深刻,正是当日在怒江分流不知那段流域遇到的漩涡,也正是因为被卷入了漩涡当中,他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想必,这就是星河之门了吧!” 楚寻低呼一声,将目光再度看去,经过计算,漩涡共有十个。 “十个漩涡,难道是分别对应着八个星河驻扎地、圣族分址,还有九州大陆么。”楚寻暗暗猜测,准确的说应该是做出结论。 既然发现了星河之门,也就意味着楚寻此次的行动相当成功。向洛捱的尸体扫去,片刻后楚寻目光一亮,因为它在洛捱的指间,看到了一个荧光点点的事物…… 探手将其取来,玄气涌动注入其中,顿时,一片虚无空间浮现眼前,正是……须弥戒! 洛捱的这枚须弥戒和楚寻的有些差别,内里空间似乎很小,且神识探入其中后传递回来的感觉有些混沌,就好像大雾天气里人类视线受阻那般,内里的情况,并不能一眼看清。 对于这一点楚寻倒并未多想,因为在他见过的妖族成员当中,洛捱似乎还是第一个佩戴者须弥戒的,当然了,哀尘肯定也有,但同为圣族使者的泓祭,却是没有。 这说明须弥戒在妖族之中也属于稀有物品,而且须弥戒的品质也分好坏,以洛捱的身份,能有这样一只须弥戒就算不错了。 神识继续内探,迷雾似乎就被缓缓吹开,楚寻发现洛捱的须弥戒之中杂乱不堪,比起自己,甚至都不遑多让。 不过楚寻的须弥戒虽然乱,但里面都是有用的东西,诸如冶器工具、易容工具、还有虽然他不精通,但也随身带着的炼药炉,再者就是九州地图、各种信息记录、换洗衣物等等。 而洛捱这里,可就是实打实的一堆废物了,什么血淋淋的羊腿儿、什么不知道名字的野果、甚至还有个东西很像女子的肚兜,当然了,即便那是肚兜,也是母妖的肚兜…… 生生鄙视了洛捱一番,楚寻又不甘心的继续寻找起来,他就不信,洛捱堂堂圣族使者,须弥戒里就每个像样点的东西。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须弥戒角落之中,楚寻发现了一个能够引起他的注意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玉简,虽有些残破,但上面刻画着的繁复的纹路,无疑表明着这绝对不是一件配饰而已。 心头一震,楚寻将玉简收入自己的须弥戒之中,而后又把洛捱腰间的玉佩取下,想了一想须弥戒也收了起来,这才踏上回返青妖部落的路程。 玉简固然值得研究,但肯定不是现在,他得回去看看青妖部落的情况怎么样了。 此地距离青妖部落很远,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楚寻才找了回去。 临近部落之时,他便见得众青妖正守在“村口”张望,似乎在期盼着他们的大人能够安然回返。 见得“泓祭”身影出现,以铁吉和百二为首,众妖兴奋高呼,一股脑的跑了过来。 “大人,我们就知道您肯定能够战胜洛捱!”百二激动说道,眼里带着崇拜。 “大人,绿妖部落的杂种已经被我们杀光了!”铁吉很是兴奋,探手指向后方某处堆积着的尸体。 楚寻点了点头,这货是在彰显自己的忠心和誓死追随的决心呢。 “作为部落里的领头羊,你很有功劳,这个东西拿去。”楚寻随手一挥,满不在意的将须弥戒扔给了铁吉。 当然了,这是洛捱那枚质量不咋地的须弥戒。 但即便如此,铁吉也是如获至宝。只见它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普通跪倒,感念起大人的恩德来。 要知道,在以往的无数的年月里,圣族使者中从来就没有“泓祭”这样的大人,它们压根就把卑微而低贱的妖族当战士看,更不会论功欣赏,因为在它们眼里,妖族战士只是一群负责冲锋陷阵的奴隶而已。 虽然须弥戒仅有一枚,但众妖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位大人的与众不同,心中暗暗坚定了追随的决心。 不过眼馋是肯定的,其中以青妖百二为最,盯着铁吉手里的那枚须弥戒,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楚寻见后心里暗笑,旋即在不经意路过青妖百二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子夜来找我,本大人赏你个更厉害的东西!” 百二闻言兴奋不已,心中感激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是夜,月朗星稀,子时刚至,青妖百二如约上门。此时楚寻手中正把玩着一枚玉简,见得青妖百二前来,扬手笑道:“此物,你可识得?” 257、圣咒 砖窑内光线昏暗,但玉简自然散发着一层蒙蒙碧光,青妖百二见之大喜,压低声音惊呼道:“大人,莫非您是想把这圣咒玉简传给我?” 圣咒玉简? 楚寻心头微动,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东西非比寻常。 “既然我拿出了,自然是要传你。只是你得知道,这枚圣咒玉简可是来路不正。” “什么意思?”青妖百二嘀咕一句,旋即豁然开朗,道:“我不怕,反正绿妖部落的杂种杀都杀了,还怕什么。” “本大人的意思,这是洛捱的圣咒玉简。”楚寻以为它没听懂,实际上青妖百二听懂了,它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在它看来,“泓祭”杀洛捱和它们杀绿妖一样,如果上面真怪罪下来,大家都得按同伙处以同罪。 “我知道我知道。”青妖百二迫不及待,搓手挠头,又不敢直接上手。 楚寻看它那副模样心觉好笑,同时对这枚所谓的“圣咒玉简”越发好奇,通过哀尘等人把妖族身份分为圣族和妖族两种等阶来看,估计这圣咒玉简应该就是圣族的妖咒。 “此物很有可能和传信玉佩一样,注入玄气直接就能读取内容。”楚寻暗自作想,忽然灵机一动,道:“你急个屁,本大人说了给你就一定会给你,瞅你难点出息。但你知道不,这枚圣咒玉简属于天级圣咒,你恐怕领悟不了。” 天级圣咒,什么是天级圣咒? 青妖百二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会领悟不了呢,不是注入玄气便能直接学习吗?难道大人说的天级圣咒,还得自行领悟?” 听得此言,楚寻微微一笑,便确定了下来。哪有圣咒哪分什么天级地级,这都是他故意编出来糊弄百二的,毕竟以身份来论,他现在可是圣族使者,自然要比百二见多识广,所以无论他怎么编,只要不是特别离谱,这货基本都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更何况楚寻把圣咒玉简说的越玄乎,青妖百二心里就越愿意接受,因为这东西是给它的啊,自然是“品级”越高越好啦。 别说是天级,是星河级才最好呢! 可以说,楚寻的谎,都是青妖百二自己在脑海里圆,压根用不着楚寻费尽心思。 “哈哈,真是见识短浅,但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就是个乡巴佬,没听说正常,听说过才不正常。”楚寻哈哈一笑,继续胡扯道:“本大人告诉你,圣咒分为天地人三级,天级自然就是最好的圣咒,也的确可以用注入玄气的方式直接学会,但那仅仅是学会而已,若想领悟终极奥义,还得自行参悟才可啊。” 这一套胡吹烂侃百二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兴奋的眼珠子放光,天级圣咒啊,最好的圣咒啊,我百二要翻身了! “喏,赐你吧。但你切记,不要告诉其他任何青妖。”楚寻低声说道。 “我懂,我懂,大人放心。”青妖百二接过玉简,心里这个美啊,同时对泓祭大人也是感激的无以言表,只觉如果泓祭大人用得着它,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然而,这还不算完,“泓祭”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青妖百二感激涕零,几乎当场掉下几滴猫尿…… “这玉简中妖咒,本大人已经粗略的看了一遍,对于其中隐藏的深刻内容,也是颇有些心得。你拿回去修炼,如果遇到什么不懂得,便来向我求教,我也许能够为开解几分。”楚寻正色说道。 “大人……”青妖百二开始哽咽,一对稍微有些外突的眼珠子都开始变得浑浊。 “赶紧滚了,别在这膈应我。”楚寻一脚将其踹翻,笑骂道。 青妖百二“破涕为笑”,郑重的磕了两个响头,这才离去。 待得青妖百二走后,楚寻望着夜色微有所思。说实话,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他对青妖部落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痛恨,特别青妖百二,这家伙曾猎杀过三百乡民,之于这一点,楚寻无数次想要将其虐杀。但换个思维想想,楚寻在杀百十八和百三十一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丝毫的心软。 这就是族类和人族既相同又不同的地方,也是没办法的地方。要怪,就只能怪妖族入侵了九州,它们错在先,而且还准备继续错下去。 不过楚寻倒是决定,如果以后回到九州,青妖百二能够洗心革面戴罪立功,他倒是可以考虑留它一条性命。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楚寻将众妖召集到门口空地,昨天由于天色太晚,他又在和洛捱的斗法中把玄气挥霍一空,甚是疲累之下,便没心情处理这摊子烂事儿。 而经过一夜修整,气海已经再度充盈,他也必须正视一下昨天的所作所为了。 共十七名绿妖族类,外加圣族使者洛捱,全部丧命于“泓祭”带领下的青妖部落之中,所谓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不来,明天不来,早晚有一天圣族也会有人找来,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做未雨绸缪的工作。 “各位,相信你们也应该明白,咱们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本大人先问一句,你们后不后悔?”楚寻正色高呼。 “不后悔!”这群青妖早已对他五体投地,估计他现在就是说打上星极殿,它们都会认真的考虑考虑。 “那好,咱们现在也不知道上面在得知此事之后到底会怎么处理,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如果圣族执意追究罪责,老子肯定不服!” “不服!不服!” “不服怎么办,自然是要反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意带着你们逃亡九州大陆,咱们自己建功立业,此事不强求,你们愿意,今天就表明立场,咱们早作准备,你们不愿,也趁早说出来,本大人就此离去,也不拖累你们。”楚寻说的煞有其事,众妖听得热血沸腾。 “誓死追随大人!” “我们都愿意跟随大人!” “建功立业!” 楚寻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他也没闲着,将在场的每个青妖一一扫过,以他看人的水平,在场的绝大部分青妖都是在发自内心的应和,唯有少数几只,略显犹豫。 犹豫没关系,犹豫说明它们也心动了,只要不是有别的想法就行。 “好,既然如此,今天咱们就将部落迁往星河之门,一旦有意外发生,也好第一时间遁入星河,前往九州。” 眼下部落的所在距离星河之门当有数十里之遥,这对它们来说虽然算不得多远,但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发生,这段距离弄不好还真就是绝命的距离,所以听得“泓祭”的计划,众妖皆觉大人就是大人,心思就是周到,准备也是周全。 于是乎,在青妖们的忙碌当中,举族大搬家,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能搬走的都搬,搬不走的就仍,到得星河之门之后,和泥砍树,重新建造住所。 不得不说,它们在楚寻的训练之下已经相当不错,劳作时没一个偷懒的,足足一百多砖窑,十天时间便建造完成了。 在这十天时间里,上面并未传来任何指示,洛捱一事似乎也石沉大海,楚寻修为更加精进,隐隐有着迈出灵溪初期跨入中期的趋势。 当然了,最值得一提的还是青妖百二,它在得到圣咒的第一天,也就是楚寻宣布搬家之后,便避开众妖眼目,来到了楚寻身边。 时间转回当时,话说青妖百二一脸疲惫的来到楚寻身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大人,昨夜回去之后,我一夜未眠啊,虽然学会了里面的圣咒,但关于那领悟,却是丝毫没有。” 这是来求教了,楚寻正等着呢。 “圣咒玉简拿来。”楚寻伸手,青妖百二毫不迟疑的将玉简奉上。 先前楚寻并没有尝试将玄气渡入玉简,因为他不能确定此举的安全性,现在有了百二做试验,这个担心便烟消云散了。 向其中注入玄气,圣咒瞬间融入脑海,根本不用学,仿如与生俱来那般,直接清晰明了。 这是一部名为“雷云术”的妖咒,施法时念唱发觉沟通天雷,便可于周身形成一层蕴含雷电之力的乌云,乌云出现,施法者能够沟通心念控制其攻击敌方,且攻击过程无需玄气也不用始终控制,相当于锁定目标之后便能持续轰杀敌人,不死不休。 毫无疑问的,此法极为实用,虽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想必天雷之力绝不会太差。 当然了,圣咒无外乎就是圣族修炼的比妖咒上档次一些的咒法而已,基于妖族咒法共由的特性,这“雷云术”同样存在反噬自身的弊端,据玉简传达的信息描述,动用一次雷云术,事后,施法者都会遭受雷电加身,轻则身受重伤,重则修为倒退。 “难怪洛捱不愿动用此法,原来反噬如此强烈。”楚寻皱眉沉思,百二从旁看着,只道是大人在进行领悟,于是便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须臾,楚寻转视百二,道:“你且不要着急,本大人虽然有些领悟,但终归不是太成熟,我怕传授给你之后反而会害了你,你也知道,此乃天级圣咒,绝非寻常妖咒那般容易领悟。” 青妖百二自然不会怀疑,连连道过大人辛苦,这才离去。 待得青妖百二走后,楚寻轻叹一声,心说这么捉弄人家,真的好么…… 258、提前工作 转念一想,有什么不好的,且不提青妖百二的双手沾满鲜血,单就它现在的崇拜而言,也是在崇拜着泓祭,如果楚寻告诉它自己其实就是人族的入侵者,它还会对楚寻这样? 估计那时候,恨不得第一个杀了楚寻立功的就是它。 想了一想,楚寻便将这些莫须有的良善之心抛开,人固然需要善良,但也得分对象。青妖百二要是没做过那些恶事,楚寻肯定也不会捉弄它,但事实已经发生,那就没得挽回了。 何况,楚寻对它还算好的,因为已经在心中决定给它戴罪立功的机会,按理说就是直接杀了它,也一点都不为过。 十天之后,新部落落成,此时距离上面交代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月。 “哪个星河之门是通往绿妖部落的?”楚寻指着十个漩涡,高声问道。他这么问没事儿,因为按照常理,泓祭应该不知道通往绿妖部落的星河之门是哪个也很正常。 “那个,就那个最小的。”铁吉探手指去。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又道:“那哪个又是通往圣族分址和九州大陆的?” 如果没有先前的铺垫,这个问题便显得有些不合理了,但经过铺垫之后,众妖便会觉得这是大人闲来无事在考教它们。 事实上这对于它们来说也的确算是一个考教,因为除却青妖百二之外,其他青妖还真就不知道哪个才是九州星河之门,哪个才是分址星河之门。 这就和一群大山沟子里长得人面临山外的条条大路一样,哪条通往何处,它们一无所知。 至于百二,这货曾入侵过九州,也去过圣族第一学府血雾岭,自然便是“走出过大山深处”见过世面的人物,它也不着急回答,因为它知道便是连族长铁吉也无法回答,于是等了片刻,这才面露得色的指向最大的那个漩涡说道:“那个是通往圣族分址的,它旁边那个稍小一点的是通往九州大陆的。” 说完,百二看向楚寻,眼睛里闪烁着求夸赞的光芒。 楚寻自然是给它面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是百二有见识,你们大伙看见了吧,不知针对这件事,若想出风头,那就得努力,如果你们也去过九州大陆,也进过血雾岭,今天出风头的,是不是就是你们了?” 众妖尽皆点头,暗自发誓以后多多努力,争取也能像青妖一样,虽实力并不是多出众,却能凭借见识来博得大人的青睐。 确定了重要的星河之门,楚寻便彻底安心了,如今他已能将妖族语言说的八九不离十,这群青妖也是对自己相当信奉,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一到,便可重回九州!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内,楚寻所做的便是全副身心投入玄修当中,直接出发日期的前一天,玉佩再度传来信息。 两枚玉佩同时闪烁,分别注入玄气之后得到的内容相当,乃是要求泓祭和洛捱于明日正午带领选拔好的战士前往分址汇合,届时一同转战九州。 事情终于到了紧要关头,明天将前往圣族分址,后续计划是否得以实施,就看明天的了。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十分,楚寻站在门外仰望着九州大陆,心里百感交集。 “要回去了,也不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怎么样了,大掌柜和顾盼兮,还有老姐……” 摇了摇头,楚寻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不能回去,除了凭白增添愁思,怎么想都是无用。如能回去,发生了什么他都得面对,所以想是没用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儿。 今天的演练程度已达极限,虽突破征兆没有出现,但楚寻隐约觉得也是快了。他现在正尝试着将三种不同类型的玄气进行融合,如果能够找到方法,也就意味着回去之后可以为大家带来新的修炼法门了。 在他离开九州之时,天地玄气已经进入到几乎无法摄取的地步,想必离开了这么久,九州玄气应该已经彻底被冰封了吧。 “唉,玄气冰封,妖族体脉又强,劣势实在是很大啊。”楚寻兀自低语,说完后脑海里突然闪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从洛捱出事圣族却迟迟不知来看,如果将圣族使者斩杀,当地部落的妖类应该是没有能力与圣族进行沟通的,既然如此,何不趁着现在……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楚寻浑身一震,他也知道有些疯狂,但如果能够成功,无疑将会对圣族此次的计划,造成相当大的打击。 深思片刻,楚寻咬牙拍板。决定了,立刻就动身! 临行前,楚寻喊来百二,告诉它今晚自己要尝试突破,要它守在门口,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自己。 百二自然是郑重领命,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回屋,悄悄打开后门的窗子,说是窗子也不准确,也就属于砖窑的一个通风口,从那里出去,直奔星河之门。 须臾,星河之门便在眼前,对于已经确认了圣族分址和九州大陆的楚寻来说,其他八个星河之门哪是哪都无所谓,反正他今晚要做的,便是全歼分部于各个驻扎地的圣族使者,甚至,所有妖类! 按左右瞬间,楚寻迈入第一道漩涡,当日的奇异感觉再度浮现,待得重新见到天光,已是现身于一片荒漠之中。 放眼望去,前方十余里处便有一片“村落”安坐,楚寻毫不犹豫,凝息凝气悄然掠去。 屏息凝气是为了不被负责此地的圣族使者发现,毕竟从泓祭和洛捱的实力来看,圣族使者的实力应当都在灵溪境之上。 由于在青妖部落生活的这段时间让他知晓了许多妖族风俗,是以很轻易的就分辨出了此地最好的居所是哪一间。当然了,妖族之间的风俗也不尽相同,但向分辨住处好坏这种,还是很容易的。 这里的建筑和青妖部落类似,透过砖窑通风口看去,里面躺着一个膀大腰圆浑身绿毛的家伙,见得此妖,楚寻这才反应过来,他选择的星河之门不就是通往绿妖部落的么。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担心了,洛捱已死,这货应该是绿妖的族长。 不管族长也好族人也罢,只要是精壮战士楚寻就都不会留手,大约一个半个时辰不到,楚寻投身第二道星河之门,至于他离开之后的绿妖部落,已然再无可用之妖…… 第二次重现天光,乃是现身于一片密林之中,提起拔高极目远眺,约莫百里之外,有部落驻扎。 先灭的是绿妖部落,那这里不管是什么妖,肯定都会有一名圣族使者镇守了。楚寻深吸几口气,于心中做好一切准备,这才悄然摸去。 事情还算顺利,虽惊动了驻扎于此的圣族使者,但那人似乎也认识泓祭,在询问为何来此的过程中,楚寻突然出手,将其一击毙命。 这名使者虽然和洛捱一样都瞧不起泓祭,但他的实力明显达不到洛捱那种层次,也可能是楚寻突破到灵溪中期之后实力大增,总之,有惊无险,灭杀了此处所有精壮战士之后,楚寻再度前往下一处星河之门。 山丘、无树、使者修为灵溪后期,该是喝了酒,熟睡中直接斩杀。 沼泽地,使者修为灵溪中期,发现了楚寻并且造成一定困难,最后楚寻废了很大的劲将其斩杀,精壮战士同样一个不留。 一路灭杀过去,在面对最后一个星河之门的时候,楚寻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虽是突袭暗杀,但其中好几次都被对方发现,恶战在所难免,玄气消耗也是异常剧烈。 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将破晓,耽搁的时间比预想中要长。 “算了,这一次只杀使者,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楚寻做出决定,毅然迈入星河之门。 这一次,现身之地让他倍感震惊,如果不是万分确定自己没有入错星河之门,他都得觉得自己是回到了九州大陆! 放眼望去,只见此地楼阁林立,不远处,巡逻卫队往来不绝,城中灯火通明,隐隐还有曲风怪异的歌舞之声。 楚寻咧了咧嘴,震惊于此地的繁荣。 思虑片刻,楚寻没有冲动,想在这种规模的部落当中对使者下手,无疑是个脑残的行为,所以他决定稍微打探些消息便启程回返。 活捉一个普通的“当地人”还是比较轻松的,经过楚寻逼问,得知了几下消息。 这里是暗妖部落,由三位圣族大能直接统治,城中格外还驻扎了使者两名,部落此次共选出战士多大千余,总体“人口”更是多达十万! 作为八个星河驻扎地中最大的据点,这里责无旁贷的担任起了入侵九州主体兵力的输送地,而且据说,此地和青妖绿妖等部落并不同步,几乎每过一个月,便会选拔出近千名战士…… “这是进了贼窝了啊!” 楚寻将活捉的暗妖击昏,旋即启程回返,此行能获得消息都不错了,就算折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青妖部落时,天色刚好放亮,楚寻从后窗翻入屋中,稍微歇息了一会儿,转念一想,心生一计。 将百二喊进屋中,吩咐它传达下去,情况有变,命铁吉即刻整顿,提前启程…… 259、重回九州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青妖战士集结完毕,楚寻扫视众妖,正色说道:“昨天上面已经向我发出传唤,意图追责洛捱和绿妖之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现在我决定提前逃亡九州,不接受他们的制裁,愿意跟我走的,上前一步!” 众妖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齐整整的迈出了一步,只有少数只个,稍微迟疑,还是跟了上来。 ..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启程。”楚寻也不废话,这是他临时编出来的幌子,没有经过细致推敲,是以言多必失,赶紧回到九州,一切就无须担心了。 之后便是踏入星河之门,出现于九州之时天光正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 望着九州的蓝天,虽仍是被一层无形的大网笼罩似的,但楚寻心里,莫名激动,可谓百感交集。 时隔两月,他终于重新回来了。 极目四顾,周围乃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凝神细听之后发现里许之外隐有隆隆水声,待得临近细看,正如楚寻推敲的那样,是当日将自己卷入星河之门的那段流域。 虽然看不到漩涡,但楚寻却并不感觉奇怪,因为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的星河之门,是以非常清楚,星河之门外面是有一层如同水波的伪装的,不靠近看不出任何异样,更何况这里的星河之门本就在江河之中。 看着江水稍微出了一会儿神,楚寻想着,妖族的高层也的确胆大心细,星河之门就藏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地方,但若不知情,估计任谁也想不出,用来传送兵源的重中之重,竟然会在这里。 而且,此地也不有什么大能前来,如果有人偶然路过,估计也只是个迷路的猎人或者渔夫而已。即便发现了星河之门,到得妖族之后也只有一死。 回到密林之中,众青妖正一脸兴奋,在它们看来,此番入得九州,那便是要博取一番事业,至于圣族的追责,去他娘的,爱咋咋地。 毕竟,无论人也好、妖也罢,有机会谁还愿意做一个受人摆布的仆奴。 “咳咳,百二,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落脚的么。”楚寻问道,到现在他对身份的隐秘性已经不再是特别特别重视,问问题也相对稍微随意了一丁点。 不过青妖百二不怀疑啊,也不只是他,估计楚寻不做出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它们就都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青妖百二闻言回思了一会儿,道:“好像就是这儿,如果我没记错,一直往东走就能出得密林,进入一座叫红岩城的小城。” “为什么要进入红岩城,上次你们也是在红岩城落脚的么?”楚寻又问。 “对啊,那里有我们的地下营地,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存在不了。”百二回道。 楚寻点了点头,心说不能去那,得自己找个地方,尽量不和任何妖族碰面。 “咱们不能去,咱们现在在其他妖族眼里是戴罪这身,为了保证安全,咱们得自己建造一个隐蔽的藏身之所。” “大人说的极是。”百二和铁吉附和道。 随后,楚寻便是领着一众青妖在密林中胡走乱逛,因为他也没来过这片区域,并不知道路在何方。 如同瞎子一般,就这么硬走了三天,前往百十里外终于现出城池的影子,那是一座大城,而且楚寻认得——龙骨城。 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较高,放眼望去能将龙骨城方圆百里尽收眼底,按照楚寻的记忆,如果朱佲大军还在,此刻应当能够看见他们的营帐。 但显然朱佲大军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撤走了还是攻克了龙骨城,反正营帐全无,龙骨城周围一片平静。 当然了,楚寻已经离开九州两月左右,在这不算短却也不算长的时间内,九州发生了太多太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譬如辰王军队全歼朱佲十万大军,譬如青霄皇亲率大军,已经再度攻到了南地黑水城附近。 沉思片刻,楚寻觉得有必要在此地驻扎一段时间,因为龙骨城是他最后的作战地点,所以在他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搞清楚。 “百二,咱们这回需要隐蔽的住所,交给你了。”楚寻吩咐道。 “保证圆满完成任务!”青妖百二信心满满,说罢领着众妖干活去了。 “铁吉,本大人要进城打探一下消息,在此期间,你的确保战士们不会闹出任何动静,即便遇到了人类,也不可以擅自攻击,一切以隐蔽为主,知道么?” “大人放心,包在我的身上。”铁吉亦是领命,相比于百二,它还要沉稳一些,所以此事得交给它负责。 安排好一切,楚寻又亲自监督了一会儿建造营地的过程,确认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之后,这才启程赶往龙骨城。 刚走出每几步,楚寻却又转了回来,换过众妖,说道:“你们当中有会人类易容术的吗?” 实际上楚寻知道肯定不会有,这么问是为了给自己易容术的出现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果然,众妖摇头,便是连百二,都没听过易容术是什么东西。 楚寻叹气,佯作无奈道:“这怎么行,难道以后每次打探消息都要本大人亲自出马么?等我这次回来,便将人类的易容术教给你们,你们也都用心学着点。” 说完,楚寻找到一个隐秘角落开始易容,待得再出现时,他已经不再是泓祭,而是一名人类老者。 众妖皆是大感惊奇,纷纷赞叹大人好厉害的手段,唯独,铁吉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某种沉思。 楚寻看似没在意,实则将铁吉的反应清晰收入眼底,心中暗暗盘算,以后得多注意些铁吉,此妖可能已经想到了什么。 不过,就目前来说他还不用担心,因为无论是铁吉现在的处境,亦或是众妖对楚寻的追捧,都不允许它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将怀疑表达出来,否则不但未必能够唤起同伴的注意,反而有可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点毋庸置疑,铁吉能够通过易容术联想到某些事情,这说明它还是有一定心机的,正是因为它稍微有些心机,如此浅显的道理便必然能够想通。 毕竟,它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一个自己能够掌控的区域,如果楚寻真是当初的人类入侵者,它也明白,这个人该有多么可怕。 从密林离开,来到龙骨城用了一个时辰左右,此时天色已经转暗,龙骨城正处于一种半戒严的状态。 在非战之时,龙骨城外的三道防线都会进行封锁,于城池东西南地四面都留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通道。毕竟这是南地主城,只要战火不波及到这里,这里就不能固步自封,该走商贸还得走,该做生意还得做。 因此,赶在天黑之前想要进城的人并不在少数,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来往人群几乎都是商客打扮,显有寻常百姓。 这都可以理解,对于某些人来说,越是战乱年代生意就越好做,至于百姓,则能不出城就不会选择出城。 楚寻来到的龙骨城东区,此时城门口队伍森然,粗略估算当有五百名守卫,对来往人流排查极其严密,绝不是应付了事。 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楚寻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顺利通过排查,这才加入人流,缓步走了过去。 事实证明排查永远也查不出真正的伪装者,楚寻没有任何意外的入城了,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往当日大战的区域而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的是什么,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过还没等走到地方,大约只是行至龙骨城中心区域,便就有新的目标吸引了他。 隔着面前的巷道看去,对面百丈之外应该是一处比较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有一座高台,场中人流聚集,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好奇之下,楚寻便走了过去。实际上也不只是好奇,想要打探消息,往往这种场合都会有所收获。 来到此地之后楚寻发现台上站着的是个熟人,实打实的熟人。 要问此人是谁? 辰王独子,朱诚…… 此刻朱诚正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这么长时间不见,这货嘴皮子变溜了,说的是辰王最近将在城中举行一场选秀,秀是秀色可餐的秀,也就是所谓的选妃。 辰王选妃楚寻没什么兴趣,但借此时机打探消息却是不错。 “这辰皇真是不是东西,害的南地频发战乱,却还有心思选妃。”楚寻撇嘴说道,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旁边的老头听见。 楚寻是观察过那个老头的,这家伙至始至终嘴就没听过,一直在点评着时事,但却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听得楚寻言语,老头似乎找到知己,回应道:“此言差矣啊,辰皇陛下英明神武,且目前后宫无妃,选个皇后怎么了。” 转头看他一眼,楚寻笑道:“老哥,不是我说,原本咱们南地有这么乱吗,前段时间皇庭都攻到龙骨城外了啊,这是赢了,要是输了呢,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朱诚的出现已经证明了朱佲军的溃败,这一点楚寻无需打探了。 “此言差矣啊,天下谁人做主都是做,和咱们这些老百姓有啥关系嘛。”老头顿了一下,又道:“此言差矣啊……” 楚寻赶紧将其打断,这货就会说此言差矣,“老哥,您觉得皇庭能善罢甘休?你说的倒是没错,谁做主和咱们挨不着边儿,但中间的过程呢,战乱一起,民不聊生啊!” 听得此言,老头都是没再“差矣”,而是疑惑的看着楚寻,道:“你是外地来的吧,难道不知道朱易亲自领兵想要征讨咱们南地,但却被镇国护法阻在黑水城一带了?” 闻言,楚寻着实一愣。镇国护法?何许人也…… 260、士别三日 “哀尘?” 听到镇国护法这个词汇,楚寻第一反应便是哀尘,有能力阻止青霄皇且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除了哀尘他想不到其他人物。 “啥哀尘?还尘埃呢。”老头鄙视了一句,旋即又道:“看来你真是外地人,镇国护法不知道啊,赤木灵大人啊!” 赤木灵?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还蹦出来一个赤木灵呢。 正待楚寻准备继续询问,那老头却像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一般,嗖的窜出去老远,直接楚寻吼道:“你你你,你不会是细作吧!” 周围人流本就拥挤,老头这一蹿登时撞到了不少人,再加上他咋咋呼呼,一时间引来无数目光。 楚寻这个郁闷啊,遇到这么个彪货真是无解。不过话说回来,他虽然不是细作,但性质也没差哪儿去…… “我细你大爷啊,老子千里迢迢的从中土赶过来,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子了,不就是听说辰皇爱民如子么,没曾想却看到这幅景象,心里哇凉哇凉的啊,还遇到你这个傻帽,细作,你见过这么老的细作啊!” 眼见太多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楚寻也是放弃了直接退走的想法,索性直接表现的暴躁点,至于能否瞒过去,只能再说。 老头被骂的愣在当场,周围人群看了几眼便又转回头去,毕竟老头打架没有台上皇子讲的精彩。 正当楚寻稍感放心之时,遥隔数十丈之外的台上,却是传来了朱诚的声音。 按理说,以楚寻对他的认识,再加上场中杂音很多,他并不应该听到才对。但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是针对自己的。 “那位老丈,麻烦您过来。” 这是朱诚的原话,楚寻很是诧异,昔日狷狂跋扈又无脑的辰王独子,如今变成皇子了,怎么脾气不涨反降,说出这么有礼貌的话来。 楚寻愣在原地片刻,当然这并不是真的发愣,而是在心里思考对策。 片刻后楚寻向前走去,同时打定主意,如有有必要,第一时间擒住朱诚以做人质。 待得楚寻靠近高台,朱诚亲自将其搀扶上台,和声道:“老丈,方才本宫听您说心里不痛快,怎么个不痛快法呢,是因为我父皇要选妃?” “哎呀呀,皇子殿下,老夫就一山野之人,说话不中听,您千万别见怪啊!”楚寻装作惊慌,实际上他现在应该是跪下来才更逼真,但要他跪朱诚,实在太难了。 不过看样子朱诚也没怀疑,笑道:“老丈不必害怕,父皇时常告诫于本宫,爱民,当如爱子。懂得倾听民声,此乃合格国君的第一要素。” 我勒个去,不是吧,现在都这么有觉悟了? 楚寻心头诧异不已,当然了,辰王的心机他了解,但朱诚什么情况,即便辰王真是这么教他的,他能听? 太难以置信了,楚寻感觉世界观都有点崩塌了。 “老丈,老丈?”见得老头愕然,朱诚轻声呼唤。 “没,没事。皇子殿下,老头子我……” “老丈莫要再说,本宫真的无心怪罪,只求听您一句实话,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本宫会如实禀告给父皇,如果需要,父皇也会酌情改正。”朱诚说的可真诚了,如果楚寻从未见过朱诚,此番还真就得信了。 但他早就接触过这货,是以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作秀,这绝对是作秀!”心中腹诽不已,楚寻嘴上却说道:“老头子就是感觉战局正起,辰皇他现在选妃,有些不妥。” “哈哈,老丈说的没错。但您看到的仅是外在而已,要知道,镇国护法已经将朱易大军但在黑水城外,不出意外,月余之内便可击溃,甚至他们能偶攻入黑水城一带,也仅是镇国护法的计谋而已。”朱诚自信说道。 楚寻肯定不会顺势问什么计谋的,尽管以前的朱诚留给了他一个傻叉的印象,但现在不行了,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用在现在的朱诚身上相当合适。 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 转念一想,楚寻却又有些不甘,便冒险套话道:“皇子殿下,老头子是打中州过来的,不太清楚这边的大人物。老头子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青霄皇,哦不,朱易可是咱们九州的最强者啊,镇国护法真有那么大能耐?” 为了生动,楚寻刻意改了一次口,事实证明也的确有些效果,因为朱诚在听到青霄皇三字的时候面色明显微变,而再听到朱易两字之后,却又平静下来。 “哈哈,老丈既然有心在南地安家,本宫便有责任让你安心。”朱诚哈哈一笑,又道:“实不相瞒,镇国护法已经和朱易交过手了,至于胜负,哼哼,想必不用本宫多说了吧?” 看这表情,镇国护法是赢了? 当然,楚寻不信完全相信朱诚的话,但毫无疑问,若没有底气,他也不会这么吹嘘。想必那个叫做赤木灵的家伙真的青霄皇交过手,且最起码没有溃败。 到底是何许人也,不会又是妖族的大能吧! “听殿下这么说,老头子就放心了。”随后楚寻顺着朱诚的话应和了一会儿,旋即找个比较合理的借口告辞离开。 他现在很想去黑水城看看,所谓的镇国护法到底是何方神圣,经过域外这两个月的历程,如果那赤木灵是妖族之人,楚寻应该能够窥出一二。 从广场离开,楚寻便想继续往当日大战的地方而去,但他没走几步,便感觉到了似乎有一道气息正悄然尾随着自己。 说实话,那气息隐藏的相当完美,如果楚寻不是因皇天霸体而感知力异常敏锐,应当就根本发现不了。 “呵,看来是朱诚的鹰犬,这小子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啊。”楚寻暗自冷笑一声,旋即在城中绕起弯来。 他本以为随便绕绕,跟踪者没什么发现也就回去了,没想到,这家伙十分认真负责,或者朱诚对自己的怀疑相当之重,竟然一直尾随,从街头车水马龙跟到了行人渐疏,从傍晚直接跟到了半夜…… 眼见跟踪者才有跟下去的趋势,楚寻索性不再走了,随便找了个避风的所在便蜷缩进去,准备直接睡到天亮。 在他躺下之后,那道气息还兀自停留了许久,这才彻底消失。 楚寻睁开双眼,心里不由凝重起来,朱诚有此变化实在出乎意料,如果连朱诚那种货色都变得如此谨慎,不难想象,辰王的威胁,又会何等严重。 “想必,在这两个月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楚寻暗自沉思,本欲起身离去,但转念却又停了下来。他无法保证明早会不会有人过来探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在这里彻底演好这场戏比较稳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楚寻果然再度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气息在窥探着自己,这一次停留的时间不是很长,想必跟踪者应该是彻底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如此谨慎,辰王到底是在防备着什么呢……” 沉思了会儿,自然是没有任何答案,楚寻索性也不多想,悄然离开了龙骨城。 回到密林中时百二等妖已经将藏身之所建造好,位置在附近的一个山洞当中。当然了,山洞目标太明显,它们是在山洞里挖了一条暗道,底下空间很大,可见众妖在工作时很是卖力,短短一晚,便完成了这浩大的工程。 楚寻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众妖好生表彰了一番。 “大人,咱们何时动身,去建立咱们的伟业啊!”百二搓手说道。 听得百二有此一问,铁吉眼中闪过一丝不宜常觉的光亮。这个问题它不敢直接问,但却很想问,因为它现在有些怀疑,急需通过类似的问题来确定。 “不忙,仅凭咱们,根本无法在九州掀起什么风浪。赤木灵大人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它现在正在一座叫做黑水城的城池之中驻扎,而且它所面对的乃是人类至强者,想必很快就就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咱们再看看,能否趁机做些什么。”因感受到了铁吉的怀疑,所以楚寻在说话时格外注意。 将黑水城说成“一座叫做黑水城的城池”,这是一个相当精细的细节。因为楚寻现在身份是泓祭,按理说泓祭绝对不应该知晓黑水城的存在,而它之所以会知道,乃是因为昨天打探到了关于此城的消息。但其他青妖却不知道,如果直接以“黑水城”来形容,会不会显得自己似乎早就知道了这座城池的存在? 对于灵智略低的青妖来说也许这些细节无关痛痒,但多一分细心终归不会有错,毕竟铁吉还是很有些小聪明的,虽然现在被它发现也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但如果能够将身份保持下去,无疑会是更明智的选择。 “赤木灵?”铁吉对楚寻的话并未怀疑,而是对赤木灵这个名字露出兴趣。 “怎么?”楚寻看向前者,目露询问。 “赤木灵大人不好好镇守圣族遗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铁吉皱眉说着,似是在对自己发问。 楚寻不动声色的看它几眼,这种话不能随便接,因为他并不知道圣族是否真的有什么圣族遗迹,如果有,赤木灵是否真的是圣族遗迹守护者。换句话说,铁吉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啥玩意啊,族长你糊涂了啊,赤木灵不是暗妖部落的二首领吗,守护圣族遗迹的大人好像叫红月吧,那是个母妖啊!”百二不明就里,反驳道。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竟然给搞混了。不过赤木灵大人好像也镇守过遗迹吧,否则我怎么会有些印象呢。”铁吉不好意思的笑道。 “哪有的事,没有没有。”百二连连摆手。 随后铁吉没在就此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琐事,看起来一切平静如常。 但,楚寻却知道这绝不寻常。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铁吉,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 261、杀铁吉 怀疑怎么办? 毫无疑问,必须要找个机会把铁吉做掉。虽然现在楚寻已经不是特别担心身份暴露,但这仅仅是因为他实力已经强到足以轻松灭杀所有青妖,而非暴露也无关痛痒。 换句胡说,他不是不怕暴露,而是暴露之后有能力将所有知情者抹除。 眼下的铁吉虽然算不上知情,但既然它已经对楚寻有所怀疑,那就必须干净将这个不安因素除掉,毕竟铁吉身份特殊,纵然现在青妖们都已楚寻为首,但铁吉终归是一族之长且还是真真正正的青妖,它若有心,也是有一定可能性勾起大伙的注意。 所以毕竟除掉它,至于使用什么手段,则需要仔细斟酌。 如此想着,楚寻突然生出一种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感觉来:“哈,怎么感觉好像我是入侵者,它们才是受害者呢……” 于心中暗自调侃一句,楚寻转头看向铁吉,恰巧铁吉也在偷偷的审视着自己,后者见状却并没有立刻避开目光,而是上前两步,再度开口:“大人,我听说赤木灵大人的圣咒相当了得,曾在圣族百脉大会上博得满场喝彩,甚至连圣主都对其赞叹有佳。” 说到这铁吉顿了一下,又道:“赤木灵大人固然厉害的紧,但传的这么夸张我却不信,不知大人……” 话未说完,楚寻便已经将其打断。不能任由它说下去了,因为它的话中再度提到了楚寻未曾听过的名词,虽然楚寻能够想到所谓的百脉大会应该是形同九州潜龙榜一类的比赛,但细节是怎样,他终究一无所知,如果任由铁吉说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 而且,铁吉上前两步之后它和楚寻的距离便格外近了许多,这属于两人之间的对话,其他青妖应该不会随便插嘴。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铁吉已决定要搞清楚楚寻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彻底怀疑楚寻了,否则它绝对不会冒险连番试探。 “你作为青妖族长,那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整天操心这些闲言杂谈,你觉得符合你现在的位置么?”楚寻冷声呵斥道。 如此一来,铁吉心里的怀疑便更重了。不过它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唯唯诺诺的点着头,示意自己惭愧。 楚寻见状在心里暗笑一声,铁吉已经自己伪装的很好,但实际上以它的灵智怎么可能瞒过楚寻这个“人精”。 沉思片刻,楚寻做出决定,高声道:“百二,我还要出去一趟,这段时间部落就暂时由你负责。” 说完转视铁吉,又道:“这次你也不能在家闲着了,我要去见那座黑水城见见赤木灵大人,而你的任务则是将方圆百里内的地形确认清楚。” 铁吉点头称是,其他青妖则纷纷表示想要参加行动,但却被楚寻严词拒绝。 确认地形这个任务可以说是驻扎地安排好之后的首要任务,因为只有了解地形才能够从容应对突发情况,这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是队伍,这便相当正常。 只不过,“大人”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好像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当然了,除了铁吉之外,其他青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毕竟灵智略低,换成是它们,它们还想不到勘察地形呢。 但铁吉不同,楚寻自然也能想到它会有所怀疑,而这正是楚寻所需要的。 随后,楚寻又随便安排了几句便启程前往黑水城了。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而且时常失神走错路,好几次险些撞到树上,看起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在他后方,一道隐秘的身影悄然跟随。跟踪者非常小心,以至于一路跟来,目标都没有任何察觉。 不消说,这跟踪者自然便是铁吉。而它并不知道,在自己看来毫无察觉的目标,实际上正在领着它一步步迈向死亡。 “呵,胆子还不小。”楚寻暗自冷笑,他之所以要安排给铁吉一个那样的任务,便是认定了铁吉一定会偷偷跟踪自己,因为勘探地形虽然重要,但其结果却很容易编造,也就是说铁吉跟踪楚寻之后如果没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它也不用担心因此而耽误了时间无法完成任务,回去之后随便编排一下,便能蒙混过关。 毕竟这片密林才方圆数十里,它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也不值得再度进行确定。 就这么暗中跟着,一人一妖逐渐来到了密林边缘,此地频临怒江分流某条流域,水势浩荡,隆隆作响。 楚寻略作停顿,稍微感知了一下铁吉的位置,此时铁吉正藏身于他身后里许之外的一颗大树之上,见得自己停步,它也停下动作。 暗自冷笑一声,不得不说,铁吉还算有些细心和胆量,否则即便发现了楚寻的端倪,也绝不敢贸然跟踪。 它之所以会如此,想必是因为它断定了“大人”的性格是自大且狂放的,连圣族都敢反抗,便是可见一斑。因此,在铁吉看来,即便“大人”发现了它的怀疑,也不会把它放在眼里,更不会瞧得起自己,所以就不会认为自己敢斗胆进行跟踪。 这是楚寻心里的想法,实际上他把铁吉想的有点厉害了,这家伙之所以敢跟踪楚寻并没有那么复杂,只一点,因为它认为“大人”发现不了它。 就事实来讲,它做的也的确不错。如果没有没有皇天霸体作为支撑,感知力没有这么强悍,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估计还真就未必能够察觉到铁吉的存在。 但,估计和如果都是设想,设想便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铁吉以为的,也就只能是以为而已。 到得这里,楚寻已经决定不再引诱下去了。因为此地水声巨大,足以遮掩待会灭杀铁吉时玄气震荡会产生的爆响,毕竟这片密林也就几十里方圆,他怕搞得动静太大容易引来变数。 回首看去,楚寻对着铁吉所在的位置笑了笑,旋即迈开脚步,向前逼近。 铁吉心里一毛,几乎是下意识便想逃离,但转念一想,逃离的成功率不但非常小,而且被擒获之后还没办法解释,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等大人来了之后,它就说自己是恰好探勘到此处,隐约看见有人影才藏身观察的。 这个办法其实不错,也的确能够说得通,但它并不知道一切都在楚寻的掌握之中,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乃是楚寻一手操纵。 很快,楚寻便来到了它的面前,见状后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 “大,大人……”铁吉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如果楚寻直接发问,它便能对答如流,可楚寻是沉默的,这让它捉摸不定起来。 “闭眼。”楚寻开口,声音冰冷。 铁吉不明所以,还待再说些什么,但楚寻却是眸绽冷电,吓的它顿时眯起了眼睛。 眯眼是因为它不放心,害怕楚寻突然出手,实际上楚寻的意思就是让它闭目等死,因为闭目等死总比眼睁睁看着死亡来临好受得多。 楚寻也不爱和它浪费时间了,虽然知道铁吉在眯眼防备着自己,但依旧选择了直接出手。 咔咔,呼呼! 用的是风雷掌,雷芒窜动风声劲响。眼下楚寻依然是灵溪境中期,而铁吉撑死了不过固玄巅峰而已,中间不只隔着一个质变的大境界,且楚寻还掌握了诸多足以越阶战斗的圣法,所以斩杀铁吉可谓毫不费力。 事实也的确如此,铁吉做出了反抗,但风雷掌依旧轻而易举的轰在了它的心门。 随着爆裂声音传来,铁吉胸口爆出一个血洞,伤口边缘一片焦黑。 这还得说是妖族体脉强悍,否则一掌下去,整个都得震成血雾。 杀铁吉的时候楚寻心里是有一丝怜悯的,但怜悯仅限于生命而已,这是一条生命,虐杀毕竟有些残忍。可它是妖族,是整天想着如何入侵九州的“恶势力”,必须要杀它,而且楚寻也知道,虐杀听起来和看起来虽然残忍,但实际上却比慢慢杀死它好的多。 斩杀铁吉之后,楚寻又将其尸体处理妥当,这才真正启程赶往黑水城。 前往黑水城并不只是一个幌子,他是真的要去,关于赤木灵的事情必须搞清楚。 黑水城距离龙骨城足有千里之遥,而此地位于龙骨城附近,是以路程是相当的远。此刻出发,到得黑水城之时已是三天之后。 速度有些慢了,因为楚寻并没有刻意急赶,对于阔别了九州两个月的他来说,一路上任何见闻都是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他曾在一个受到战火波及正想迁往龙骨城的行脚商嘴里听说,不管镇国护法能不能挡住朱易大军,朱易都会在近期撤兵,因为中州的形势并不乐观,已经有蛮夷入侵且多下了数个城池。 再比如,他救下了一个将受了伤快要饿死的灾民,从灾民口中,他得知了镇国护法乃是一个高逾三丈,铁塔一般的巨人。 诸如此类零碎消息,楚寻听到了不少,最有用的是这两点。 蛮夷入侵中州在他预料之中,因为早先抓获的狼人曾交代过,但听那人说的城池,好像是在神剑峰附近。 楚寻心细,以此为起点,他瞬间便推断出神剑峰的情况。如果神剑峰一切如常,大掌柜绝不会放任蛮夷占领附近的城池不管,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占领城池,则说明此刻的大掌柜,已经被某种情况牵制,导致无法抽身或者无暇兼顾神剑峰以外的任何事情。 这很重要,楚寻决定将此地之事处理妥当之后便立刻回返神剑峰。 至于第二点,则是在楚寻进入黑水城之后的第三天起到了作用。此时此刻,天色向晚,一家不起眼的酒楼之内,楚寻注视着门外街道上醉意醺醺的三丈巨人…… 262、龟奴 黑水城的防范并没有楚寻想象中那么严密,夸张点说,甚至都感受不到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 也不知这是赤木灵的自信,还是真如在龙骨城广场遇到的老头所说,镇国护法已经击败过一次青霄皇! 不过话说回来,楚寻也没在附近百里之内发现皇庭大军的驻扎地,赤木灵之所以如此放松,可能便是因为这一点。 但是,即便这样赤木灵也显得太松弛了,竟然喝的醉醺醺的,随便出现在大街之上。 楚寻凝目注视着街对面那个高达三丈的巨人,此人魁梧至极,但皮肤却很是堆叠,不是胖子的那种堆叠,反而更像一种病态,且此人很白,同样是病态的白,至于五官等等,除了大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眉头微皱,楚寻几乎立刻就确定了此人绝非人类。这自然不是因为他长得丑陋,而是楚寻身处妖族两个月积攒下的见识。 如果先前那灾民说的是真的,那么此人便是赤木灵无疑。楚寻暗自观察一会儿,旋即起身离座,向街对面走去。 他自然不会直接去找赤木灵的麻烦,能够力战青霄皇的人物岂是他能够“惹得起的”,之所以要过去,是因为赤木灵在街道上呼喝了几句便钻进了旁边的花楼。 本来还在街边搔首弄姿的姑娘们见得此人,立刻吓得连连后退,有的掩面有的低头,生怕被他看中。 这也不难理解,虽然青楼姑娘都想多多接客多拉生意,但面对这么个庞然大物,一晚上还不得折腾死? 好在赤木灵也没瞧得上门口的庸脂俗粉,他虽是妖族,但也知道花楼的头牌肯定不会在门口站街。不过这家伙着实很有闲心,竟然吓唬起门口的姑娘来。 只见他笑谑的对着正低头的姑娘说道:“本大爷今晚要你陪你,五百两,如何?” 姑娘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哀求之色,别说五百两,便是金山银山那姑娘也不敢接啊,多少能比命重要。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你那活儿……”姑娘瞄着赤木灵胯部,面露惊惧。 赤木灵哈哈一笑,甩手便是一个大巴掌打在姑娘脸上,恶狠狠的说道:“出来卖,就由不得你,不过说实话,本大爷也看不上你,若是看得上,你他妈不但拿不到银子,还得把本大爷伺候乐呵了!” 楚寻从旁看着,眉头立刻拧起。不得不说,那妓女虽然下贱不要脸,但这赤木灵也着实不拿人当人看啊! 老鸨见状赶紧迎了过来,好声好语的开始安抚,至于那险些被一巴掌打死的妓女,则是早有龟奴给抬出了门外,随便扔到了街道之上。 现在是战乱年月,青楼从来不缺姑娘,更何况这个姑娘惹得赤木灵大人不高兴,没死都死她的造化,肯定不能让她留在青楼了,否则赤木灵大人下次再来,弄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了,龟奴和老鸨考虑的并不是姑娘的性命,而是赤木灵大人发怒会给妓院带来什么后果。 “大人,今晚特意给你准备了十个美人呢。” “十个哪够,再找二十个来!” 在赤木灵和老鸨的话语声中,两人转上了二楼,而楚寻也是在此时进入了妓院。 他并没有改变装束,还是一副老者模样,装的不怎么地,瞅着不像有钱人,是以姑娘们便没怎么搭理他。像他这样的,姑娘们见得多了,也就是这战乱年月,如果放在平时,这种类型找就被门口的龟奴拦住了。 姑娘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得是财大气粗的,很显然,这老头不是。 “就你,今晚陪我。” 楚寻指着门口一个始终没有开过口的姑娘说道,经他观察,此女应该是刚入行不久,并没有像其他妓女那样主动吆喝放荡无耻,而且沉默的人一般都比较细心,从她嘴里应该能够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姑娘一愣,旋即眼里流露出害怕和厌恶的神色。害怕占据主导,厌恶虽然也很多,但却隐藏的比较深。 通过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楚寻便明白了此女为何会出现在妓院之中。害怕说明她还未经人事,厌恶说明她并不喜欢这行,综合而言,她极有可能是被强行掳来的,在这种年景当中,拳头就是硬道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人家将怎么摆布就能怎么摆布。别说抓到青楼了当妓女,便是当街打死,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够主动不够骚,也就你这老头能看上她了。”龟奴也没瞧起楚寻,很显然他是在评价者那位姑娘。 楚寻斜觑他一眼,问过价钱之后从怀中逃出银两,这位姑娘一晚上是三两银子,楚寻足足给了三十两,也就是十倍的价钱。 此举有两个用意,第一,他要彰显自己的财大气粗和深藏不漏,因为他现在是一副普通老者的模样,所以很有必要让那位姑娘知道自己能够带给她一线希望,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得到更多也更真实的消息。 第二,不为别的,就为那让那龟奴知道知道,人不可貌相。 龟奴一愣,旋即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爷,您二楼请。” “哪层最好?”楚寻冷声问道,这座花楼规模不小,占地十几亩,足足盖了七层。 “自然是七层最好,但七层您去不得,那里都是给……”说到这龟奴压低了声音,同时以手上指,神色鬼祟。 楚寻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豪华的七层是专属于黑水城里的控权者们的,不管你有多少钱,都是不行。 点了点头,楚寻又道:“那就六层。” 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接近赤木灵,既然七层不行,那就六层,反正一层之隔对于他那强悍的感知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六层……你这点银子……” 楚寻闻言微微皱眉,龟奴说的是您这点银子而非银子不够,这说明想住六层需要花费的银两要远远超过三十里,而楚寻怀中只有三十两银子,这还是之前放在储物戒中的,毕竟他在以往从未为银子发过愁…… 尴尬的轻咳两声,“二楼就二楼吧。” 旋即,在龟奴的引领下,楚寻带着姑娘来到了二楼。经过此事,龟奴便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尊重楚寻了,因为他认识到这老头也就三十两银子的水准,之前之所以要换副脸色,是因为楚寻直接出手给了十倍的价钱,但现在看来,他也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而已。 “老家伙,轻点折腾哈,这可是个雏儿,别怪我没告诉你,咱们这儿的客人要是把姑娘玩出了问题,那可是要赔钱的。”龟奴鄙夷说道。 “什么样的问题才算问题?”楚寻皱眉问道。 “嘿,你个老东西,没事拿我开涮呢啊?”龟奴面露狠色,实际上这次真不怪他,毕竟楚寻的问题有点不太妥当。 不过楚寻自然不是为了和他抬杠,他之所以要问,是因为他刚才看见了赤木灵随便打人,现在他想知道,差点把人打死都不算问题,还有什么能算问题。 说直接点,他现在已经有些看不惯了,这群恶棍欺软怕硬唯利是图,让他很是不爽。 “除了人命,其他的还算问题么?”楚寻并没有立刻动怒,因为他还要观察赤木灵,有账等观察完之后再算。 “放屁,这姑娘身子弱,你把她开了苞很可能使得她大病一场,这病,便是问题,药钱,也得你出,懂么?”龟奴有些不耐烦了,实际上这是他们欺负那些没势力的嫖客的手段,换句话说就是讹,硬讹。 见得龟奴如此直接的说出来,楚寻冷笑一声,这厮是压根就没瞧起自己啊,如果自己只是个寻常老头儿,估计现在想要离开都不行了,除非不要那三十两银子了。 “我很好奇,你们家能在战乱之中做这么大,背后是靠着谁?”楚寻问道。 龟奴从楚寻的眼中看到了不服,这是楚寻刻意表现出来的,虽然龟奴并没有瞧得起他,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将后台搬出来了。 只见他一副狗仗人势的神情,笑谑道:“也不怕跟你明说,反正这是黑水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咱们是太守夫人的营生,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跟你说句实话,今个儿你必须得上她,上完之后还得留下五十两的药钱,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楚寻闻言转头看向那位姑娘,只见后者紧抿着嘴唇,显然很是害怕但却无可奈何。 她的内心在挣扎在反抗,但命运如此,造化如此,她如何奈何。 点了点头,楚寻很是了然,他应该是龟奴遇到的废话最多也最不懂事的嫖客了,所以龟奴才会如此的“直白”,改讹为强行不合理交易。 “你这么积极,有抽水啊?”楚寻笑问。 “放屁,没抽水我干这缺德事?”龟奴嘴里说着缺德,实际上他也知道听缺德,但为了银子,缺德又怎样。 “我说你他妈到底嫖不嫖,不嫖就滚。” 龟奴生气了,他们接待的客人共有三类,一类是弄死他他都不敢吱声的,比如赤木灵。一类是只要给了足够的钱,把他当孙子也成的,这类是有些背景的富商和江湖势力。另一类是楚寻这样的,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就是专程上门给他们讹钱的。 楚寻没再说话,龟奴瞪他两眼后又叫骂了几句,在此牛逼哄哄的离开。 待得龟奴走后,楚寻关上房门,通过和龟奴的接触,他确定了接下来的几个目标。 第一,龟奴。 第二,太守夫人。 第三,整座花楼…… 263、人性丑恶 见得楚寻关门,姑娘身体不由一颤,她知道接下里要发生什么,她很不愿意面对那种事情。 这么说并不准确,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对那种事实际上都并不抵触,甚至相当享受,但前提是和自己喜爱的人,被人当做玩物来发泄,那便是绝对的痛苦,不只身,还有心。 当然了,姑娘并不知道楚寻真正的目的,她现在正悄悄的把一把藏在身上很久的剪子握在手中,只待一会儿老头靠近,便会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事已至此,她没的选择了。来到这是被强掳来的,好在她长得不好看,又不会勾引,所以始终没有受到侮辱,但挨打和调教是少不了的,因为龟奴和老鸨希望她变得浪一点,这样才能带来生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倒是没被破瓜,因为有很多嫖客就喜欢生瓜,丑点也能将就。 “剪刀放下,我不会碰你。”楚寻并未回身,而是隔着门感知外面是否有龟奴监视。 姑娘一愣,万般诧异的看向楚寻,她的剪刀藏得很隐秘。 确定了龟奴没停留在附近之后,楚寻转过身来,将这名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此女生的的确不怎么样,虽然算不得丑,但街上一抓一大把,即便和这座花楼里的其他姑娘比起来,也是稍逊一筹。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问过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楚寻盯着对方眼睛说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姑娘相信自己,因为对视的过程中,极少有人能够做到说谎而眼神不变。 姑娘被这番话弄的又是一愣,她很难想象自己会突然遇到救星,心里泛起希望的同时也在怀疑这个嫖客在带走自己之后是不是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放弃,我不会害你,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姑娘。”楚寻说着走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倒茶。 “你……你要问什么。”姑娘怯懦开口。 “你叫什么?”楚寻问这个问题是完全是出于好奇。 “我叫红玲。”姑娘回道,这个名字应该是青楼的花号。 点了点头,人家不说真名那就是不想说,楚寻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再度问道:“关于赤木灵,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回答给我。” 红玲惊骇望向楚寻,显然对于这个名字,她十分的避讳。或者,整座黑水城都相当的避讳。 当然了,楚寻并不知道这些。 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红玲没有作答。 楚寻皱眉,他从红玲的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恐惧,这种恐惧楚寻只在快要被杀的人眼中看到过,但他现在就是问几句话而已,为何红玲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放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能保证没人伤害到你。”楚寻说话的同时感受到有脚步悄然向这间屋子靠近。 起身离开座位,楚寻闪身来到门边,凝神感知,确定了情况。 向此地靠近的正是刚才那名龟奴,他在行走时隐有玄气波动,实力应该是在开玄初期。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无法感知到玄气的,而已玄气灌入双脚,行走之时便可悄无声息,但楚寻是灵溪境玄修,且体脉强悍之极,所以很轻易便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回头看了红玲一眼,楚寻示意她张嘴嚎叫。 红玲会意,虽不明就里,但还是学着平时听到的声音开始惨叫起来,嗯嗯啊啊,很是逼真。 满意的点了点头,楚寻对她轻轻笑了一下,这算是安抚也算是赞赏,为的是让红玲不会感觉特别尴尬。 不过楚寻这下子倒是没处理好,红玲以为楚寻是在嘲笑她,声音顿时便小了几分。 楚寻也不在意,思虑片刻,旋即从须弥戒中取出纸笔,写道:“你是怕隔墙有耳吧,把你知道的写下来,我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和带你离开此地。” 红玲点头,虽神色间仍有犹豫,但比起之前明显更加信任楚寻了,因为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凭空“变出”纸笔。 提笔疾书,红玲不想在这地方多待片刻,所以写的就很快,且不得不说,红玲的字很好快也很规整,虽然速度快,却一点都不显得潦草,这可不是一天半天能够练出来的,就跟宫里人或者军队的战士一样,他们走路时步伐作所以会那么匀称,乃是因为经年烈月的训练所致。 很显然,红玲以前应该是书香门第的女子。 书香门第沦为妓女,楚寻心里对红玲便更加同情几分,也决定一定要带她离开这片火海。 门外的龟奴始终没有离去,楚寻不知道这是他的“日常工作”还是专门针对自己,如果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可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思虑间,红玲已经写好,楚寻喊一句“不行了”的同时接过细看。 红玲感激的看了楚寻一眼,她知道楚寻为什么要喊不行了,因为楚寻想照顾她的尴尬,不行了之后她就不用再叫了…… “老废物。”门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嘲讽声。实际上若有若无只是针对楚寻而言,红玲压根就听不见,龟奴也只是低声自语,但瞒不过楚寻的耳朵。 听得此言,楚寻心里稍安,龟奴嘲讽他说明并不是很重视他,而不重视则间接证明了龟奴的暗听是日常工作。 青楼乃是信息流动很大的地方,而这里作为太守夫人的青楼,楚寻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在故意探听和捕捉某些消息,但这些消息和楚寻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确定了这些之后,楚寻抬眼看向黄纸。 据红玲所写,先前曾有几对嫖客和妓女完活之后提到了赤木灵,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最后他们都被残忍的虐杀了。 虐杀的手法红玲没写,但通过她之前那种恐惧的神情可以猜想,手法该是何等残忍。 这是她害怕的原因,再然后还有一些关于赤木灵的传言。据说此人相当好色暴虐,且视人命如草芥,在非战时,他每天都会来这里,少则二十个姑娘伺候,多则四到五十,仿佛有无穷的精力。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赤木灵从不碰同一个女人,每当了事之后,它的选择也不是下次来时不找同一个姑娘,而是直接将睡过的姑娘杀死。 这次红玲有描述,被赤木灵杀死的女子全都是心脏被生生掏出,要么就是秘处被撕开,相当的惨无人道。 楚寻看罢眉头大皱,这赤木灵实在太过暴虐,如此妖类必须今早除掉,否则不说战场上的兵卒,单就此地的青楼,没晚也要被他害去数十条性命。 对赤木灵起了杀机的同时楚寻也对此地的老鸨龟奴还有太守、太守夫人更感憎恨,该是什么样的狼心狗肺才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放任妖族对同胞施以毒手,不但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 “我虽然暂时没能力杀掉赤木灵,但这些败类,今晚一个都不会放过!”楚寻心里想着的同时写到了纸上,红玲看后面露感激,虽然楚寻不仅是为了她,但她却是受益者之一。 由于红玲所知有限,是以楚寻从她那里再没能得到有用信息,于是楚寻便让她先睡下,养足精神,后半夜带她离开。 红玲当然是睡不着的,楚寻也不勉强,开始凝神对七层展开窥探。 片刻过后,楚寻发现七层只有赤木灵一个男人,男为阳女为阴,这通过气息很容易辨认。 与之同时,楚寻也发现了七层有三十道女子气息,只是其中十几个都已经断断续续,显然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不问可知,这些女子必然是被赤木灵折腾的,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楚寻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一声凄惨之极的哀嚎传入耳鼓,楚寻不确定这座楼里的其他人能否听得如此清晰,但他却肯定能。 在这道声音中,他听到了女子的绝望和恐惧,还有巨大的痛苦。更听出了一些从声音不能体现出的东西,那就是赤木灵的变态心理。 这个恶魔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整座花楼的所有人都听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做的是惨绝人寰的事情! 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楚寻几乎控制不住便要冲上去,这时,红玲却突然拉住了他。 不可否认红玲的眼里有着对生命的渴望,她不想楚寻冒险是因为她想通过楚寻离开这里并活下去,但除此之外,她的眼里也的确有对楚寻的担心。 楚寻深吸口气,旋即冷静下来。冲上去没用,因为他不是赤木灵的对手,不但救不了那些女子,还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 冲红玲点了点头,楚寻再度坐回座椅,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度窥探,没心情也没必要了。 因为在他重新落座的短短几息之内,七层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数声惨厉之极的哀叫,今晚这些女子的命运已经注定,楚寻没有任何办法。 “走,我先带你离开。”楚寻压低声音,旋即拉起红玲,好在这间屋子是靠窗的位置,开窗之后直接便可离开,否则弄不好还要惊动赤木灵。 从窗子跃下,后面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几对嫖客妓女正干着那只有无知禽兽才会做的事情。 冷觑一眼,楚寻心中大悲。野合,就在闹市街头的后花园,而且花园对面还是另外一条巷道,他离开九州的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九州还是原来的九州吗,无有礼义廉耻,无有温暖正义,他今晚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冷漠残忍而肮脏的,以至于……不堪入目! 这个不堪入目当然不仅仅是指男女之事,更多的还是人心,丑恶的,毫无人性的所有的一切! “杀!从太守夫人开始!” 楚寻低喝一声,周身杀机大盛! 264 、人不如狗 这一刻楚寻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感觉,那是他之前一直会错了意的感觉。 .. 所谓九州将乱末世将至,说的并不是生灵涂炭,而是人心…… 说实话,现在九州格局固然已经出现崩裂倾向,但战火并没有蔓延开来,主要战场也还只是南地和西蛮边境的几座小城。放在以往,类似于这种规模的战争也是没少出现过,但无论哪次,都并没有让人性如此沉沦…… 这还是相对比较安宁的黑水城,楚寻不敢想,那些已经经过战火摧残,甚至被蛮族和妖族占领的城池,里面该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惨象。 是不是,人已经变成了禽兽。是不是易子而食,是不是遍地苟合,是不是人类所有最原始最残忍最鄙陋的面目,都已经暴露出来…… 眼下,楚寻的心境波动相当之大,暴戾的杀气从他周身散发开来,使得附近几对正在苟且的男女停止了动作,向此地看来。 “喂,你他妈是谁啊,赶紧给老子滚开。”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直接站了起来,也不穿衣服,丝毫没有羞耻心,就那么站在花园当中大声且嚣张的叫骂着。 因为在他眼里楚寻只是个老头,衣着普通白发斑驳的老头。 楚寻转头看他一眼,眼神很冷,冷到不似在看一个人类,而是在看一个连畜生都比不上的肮脏之物。 中年男子是黑水城中的一个军官,实力在固玄境左右,他能够感受到楚寻的煞气,但对于他这种在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人来说,煞气很是正常。 当然了,出现在这里并不正常,因为影响了他的兽欲,所以他才像楚寻叫骂。 “老子在跟你说话,你他妈聋啊,老不死的,赶紧滚了!”军爷说话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佩刀。 “快滚啊老不死的!”先前被军爷压在身下的妓女也开始附和,说完还浪声浪气的娇嗔道:“军爷,您看他啊,一直盯着我的胸脯看。” 楚寻的确是在看她,但并没有看她的胸部,他是在确定这个女子该不该死。 那名军官已经被楚寻定了死罪,不仅是因为军官骂了他,更因为他从军官的眼睛里看到了毫无人性的暴虐,如果他只是个普通老头,如果他在接下来的三息内没有转头,他相信那名军官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将其斩杀。 “老子在说你那,你他妈聋啊?”军官抽刀出鞘拍上楚寻脸颊,共拍了三下。 楚寻没说话,他在等妓女的反应,如果妓女眼中的光芒仍是看热闹和快意,他就要果断出手,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说实话,在这个过程中楚寻是抱有希望的,他希望能在妓女眼中看到一丝丝人性该有的光芒。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妓女不但没有,而且还催促军官快些动手。 军官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手起刀落,直接劈向楚寻面门。 为了在一个不知廉耻的妓女面前逞威风,且衬托他的还是一个白发老者,这该是怎样的人性沦丧! 楚寻没动,因为那把刀只是寻常钢刀,压根伤不到他。 军官愕然,片刻后转为惊骇,再然后表情定格在了惊骇之上,因为楚寻已经出手捏断了他的脖颈。 妓女想要惊呼,楚寻随手折下一截树枝掷了过去,随着噗的一声闷响,妓女头颅被洞穿,毙命当场。 此时先前看热闹的其他几对狗男女已经惊得合不拢嘴,他们想要惊呼,但却感觉周身发软,口干舌燥。 如果之前楚寻散发出的只是煞气,那么现在散发出的便是森森杀意,在如此杀意面前,不说反抗,他们连惊呼的胆量都提不起。 “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当真无动于衷么!”楚寻步步紧逼,他这句话看似在问狗男女,实际却更像是人性深处,为什么,为什么灵智最高,最懂得感情的人类,却还不如畜生! 这一刻,楚寻甚至想到了青妖百二,它虽然渴望入侵九州迫害人类,但它最起码是忠于自己的部落的。它在受到部落的冷眼之后并没有选择离开部落,凭它的能力,如果想要报复随时都可以离开震位驻扎地来到九州,而后通过比较精熟的人类语言在皇庭之中谋一份差事。 但它没有那么做,即便部落几乎抛弃了它。 可反观这些人,他们臣服于赤木灵脚下,他们对刚才七楼的惨叫声无动于衷,而且显然习以为常。 他们对军官想要斩杀一个老者无动于衷,甚至抱着看热闹的心里冷眼旁观。 他们对老者突然出手斩了自己的同僚无动于衷,甚至想要抽身逃离…… 他们,还配叫做人么! 楚寻再度出手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捏断了所有人的脖颈。他快不是因为他怕他们反抗,而是因为这些人不值得他丝毫的犹豫和怜悯。 杀掉这些人之后,楚寻重新回到红玲身边,此时此刻,红玲对他来说是一种慰藉,因为先前在门口的时候,他曾看到了红玲眼中的厌恶,也在屋里的时候看到了红玲手中的剪刀。 这是什么? 这是抗争!这是人性的表现! “走。”楚寻平静开口,拉着红玲离开了此地。 转过几处巷道,楚寻站定,回头说道:“你留在这,天亮之后我来接你。” 说罢楚寻便欲离开,但红玲却喊住了他:“我知道您是不一样的人,如果您不嫌我是拖累,我愿意跟您一起去!” “我要去的是太守府邸。”楚寻说道,他是在告诉红玲他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我不怕,这么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死了,也是死得其所。”红玲有些语无伦次,但她的意思楚寻明白,她不想在这个乱石里悲哀的活下去了,她想要壮烈,她想要为她心目中的家园做最后一点事情。 女子尚且如此,却有那么多的男人在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楚寻心头大悲,此刻他在想,曾经他决心要庇护的九州,真的是这个九州么? 原本,他只以为九州大乱时心怀鬼胎的是那些掌权者,但现在看来,越普通的人才会越县露出违逆人性的一面,因为他们压抑的久了,因为乱世给了他们机会…… 相比之下,辰王和朱诚一直是恶人,但当此时刻他们却为了安抚人心而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 不可否认,这是装的,也是为了他们的基业。但,即便是装,也得有人装才行! 看看刚才那些人,他们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了,就好像能狂野一天是一天,九州乱不乱和他们的唯一关系就是他们能够趁机放纵自己,趁机脱离人性! “杀!”楚寻再度于心里暗吼,这是今晚他第二次喊出这个字,纵观以往,他虽然遇到了很多生死关头,虽然经历了很多令他愤怒难遏的事情,但他从未把“杀”字喊得如此果决。 这是对人性的失望透顶,也是他今晚做出的决定。 只一个字,无需多说,杀尽一切今晚所见到的同样的人,看到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如此想着,楚寻拉起红玲缓行于街道之上,之所以要缓行,并不是因为迁就红玲的速度,而是楚寻想要看看,从这里到黑水城城府,短短十几里,究竟会让他长多少“见识”! 楚寻是来过黑水城的,他也知道城主府的大体位置,退一步讲,即便原先不知道,抬眼也可望见,城中心拿出处雄伟威严的建筑便是城主府。 只是,在此刻看来,城主府的雄伟显得很是虚张声势,城主府的威严显得很是令人鄙夷。 满街的乱象,沦丧的人性,暴虐的妖族,一切都发生在城主府十里之内。可,代表着黑水城的城主府,却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成为了发生这一切的直接推动者。 刚走几百步,便有一人丧命于楚寻之手。 那人跪在一名妖族喽啰面前爱好乞怜,原因并不是妖族战士想要霸占他的妻子,而是他献上妻子之后妖族战士还不准备放过他。 这里出现妖族战士不足为奇,赤木灵不可能单独作战,同时楚寻在暗妖部落了解的是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暗妖每隔一个月便会派出战士入侵九州,以那里的规模,想必每次都能够输送千名左右妖族战士。 如今看来,那些妖族战士便是投入了赤木灵麾下参与到对抗皇庭大军的战争当中。 眼前的这只妖族战士是不是暗妖战士楚寻知道,因为在暗妖部落的时候他没有贸然动手,是以并不能通过一名俘虏来确定暗妖的特征,但他知道这肯定是一只妖族战士,因为它在面对楚寻的时候喊出来妖族的话语。 意思是喝问楚寻是谁,楚寻的回答是九州之人。 斩杀妖族战士不费吹灰之力,杀掉它之后楚寻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正对自己兀自狂啸的狗儿。 这只狗是跟随者先前那对男女的,楚寻没出手之前它对着妖族战士狂啸撕咬,楚寻出手之后它便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了楚寻的身上。 不问可知,这只狗儿是死去的男子的妻子的宠物,因为这只是一只体型很小的小狗儿。 但就这这样的一只狗,一只灵智不全的畜生,却能在主人性命攸关的时候不离不弃,相比之下,这满大街的漠然的行人,让楚寻觉得刺眼,让楚寻觉得时之乱世,人不如狗…… 265、潜入城主府 楚寻并没有停留太久,斩杀妖族战士和那名男子之后再度启程赶往城主府,这不到十里的距离,他一共杀了二十二人。 动手的原因几乎没什么两样,无外乎人性沦丧让他感觉悲凉和气愤。 到得城主府之时已经有大批兵卒列阵而出,看样子刚才街上发生的杀戮已经引起了城主府的重视,但这很可笑,因为在这里,这条街甚至黑水城,每天晚上都会有数也数不清的人丢掉性命,但城主府却并未重视。 之所以说很可笑,乃是因为城主府今夜突然重视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有人杀了镇国护法的亲兵。 亲兵自然是指妖族战士,也就是楚寻最开始杀的那个。 估计是有旁观者给城主府报了信,所以那些士兵见得楚寻之后立刻便将他团团围住。这时楚寻心中悲哀更盛,方才在场都是些寻常百姓,而且以他能力也并没有感知到附近有人窥探,也就是说,报信的人正是那些看起来手无寸铁只能任由恶者摆布的可怜人。 冷眼扫过将近百名兵卒,楚寻转视红玲。此刻的红玲正用力抓着楚寻的衣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也特别害怕,但她抓着楚寻衣袖的举动说明了她的选择。 “放心。”楚寻轻声安抚一句,旋即运转其徐如林,玄气之墙缓缓筑起,将红玲护在了中间。 “最起码是天河境的玄修大能,快回去通知太守大人!”领头的兵卒见状大惊,连忙开口的同时快速后撤。 楚寻闻言冷笑,这些人受命前来围攻自己是因为得到了楚寻斩杀妖族战士的线报,当然了,在他们眼里妖族战士是镇国护法大人的亲兵,而能够斩杀亲兵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可话说回来,他们虽然知道楚寻一定是玄修,但却不可能知道楚寻的境界,之所以要这么喊,是因为他们不想和楚寻动手。 至于不想动手的动机就再简单不过了,他们惜命,同时他们对上头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见此情景楚寻再度联想到了青妖百二,就他来看,这群人真的连青妖百二都比不上。 冷笑过后楚寻直接出手,先前布下的其徐如林运转开来,无数柄玄气之剑如暴雨落下,顷刻斩杀数十人。 杀他们的时候楚寻没有丝毫犹疑和怜悯,虽然这些人只是普通士兵,虽然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他们完全可以选择离开黑水城,最起码他们还是健全的人,黑水城这么乱,想要离开有的是机会。 但他们没有,他们选择了留在黑水城为虎作伥,看他们一个个油光满面,可想而知平时是如何鱼肉百姓的。换句话说,他们留下来为的不是生计,而是这里能够给与他们放纵的机会。 再退一步,即便他们真的是出于无奈留了下来,作为军人最起码也该怀有一颗尽忠的心。不管效忠对象是善是恶,既然他们做出了选择,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起一份责任和担当。 还是那句话,但他们没有。 身为九州一员却反过来迫害九州民众,为人下属却对命令阳奉阴违,九州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才会在妖族还未大举入侵之前便颓相尽显,才会在乱世还未真正到来之前便人性沉沦。 说实话,楚寻现在的想法有些偏激,下手也太过毒辣。但他不愿想那些,如果他不毒辣,这些人便会在某个时间里对劳苦民众施以毒手,如果这世上没有毒辣的正义之士,诸如此类的渣滓,便永远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制裁。 下手不容情,但楚寻转瞬灭杀众人之后快速带着红玲离开,他虽愤怒却并不鲁莽,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他的行为,所以接下来一定会有高手前来围剿自己。 飞快的穿过几条巷道,待得暂时脱离危险范围之后楚寻将红玲击昏,他明白红玲的心思,但他不想让红玲跟自己潜入城主府,拖不拖累倒是无关痛痒,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这位即便沦为妓女却心有净土的女子为了壮烈而壮烈,他想让她活下去。 击昏红玲之后楚寻再度启程,此时城主府中已经排除大量兵卒上街巡查,正如楚寻所想,这次的兵卒之中都掺有玄修高手,每队至少五人,实力最低固玄初期。 与之同时,城主府那里浮现出强烈的玄气波动,粗略感知是为天河中期。 楚寻蔑笑一声,对方主动暴露修为的用意是震慑且警告他别打城主府的主意,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对方心里没谱儿,通常来说咋呼的欢的都是一些酒囊饭袋。 不过即便是天河境之中的酒囊饭袋,楚寻现在也没实力与之抗衡,但这并不能动摇他斩杀黑水城太守和太守夫人的决心。 屏息凝气,楚寻借着夜色掩映悄然向城主府摸去。 大约两刻之后,楚寻出现在城主府一片水塘旁边的小林之中。他必须谨慎行动,因为那名天河玄修肯定无时不刻不在窥探着附近的气息,稍有纰漏便会被发现。 楚寻现在无法凝神感知对方的位置,因为此时他已经在城主府中,距离太近,如果他主动窥探那人,那人势必就能感受到他的修为,到时候没了顾忌,那人肯定会主动出手截杀自己。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便是对方不清楚他的修为,以当下人心而言,报信的人肯定会把楚寻形容的相当厉害,这也是天河始终不敢露面的原因,因为他害怕自己不敌。 如此一来就相对好办不少,凭借体脉,楚寻也足以轻易压制任何一名普通兵卒,抓到一名之后逼问城主现在何处,兵卒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招了出来。 楚寻也并没有因为对方招供为而给其留下活路,这是叛徒,很大程度上比视而不见的人甚至入侵者还要可恶。 循着兵卒提供的线索悄然摸到了城主所在的居所,就这隐约灯光可以看见里面共有三人,其中一人站在屋里来回走动,另外两人则是分别坐在床边和床对面的椅子上。 再靠近些,楚寻便感受到了三人的气息,这不是玄气的气息,因为他现在不能随意暴露玄气。这是皇天霸体带来的天然的强悍感知力感知到的结果,屋中共由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体气虚浮,显然是纵欲太过,不出意外便是太守和太守夫人。 至于另外一人,体脉则是相当强健,应该便是散发玄气波动的天河玄修。 屋中并不安静,太守夫人始终在喋喋不休,说的是什么楚寻听不太清,因为他们的声音很小很小,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听不太清并不是完全听不清,楚寻听到了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 太守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将消息转达给了赤木灵,但赤木灵此刻正在花楼作孽,他并不准备回来保护城主府。 准确的说应该是庇护,因为他的身份要高于太守,属于黑水城的最高官员。 很多妖族对同族甚至同部落的族类都相当冷血,更别说赤木灵乃是圣族强者,而死去的战士只是妖族了。他不管也正常,因为在他眼里妖族战士是奴隶,人类的战士亦或百姓,都只是供其使用、取乐的物件,这两者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怎样,他不回来对楚寻来说都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情。因为楚寻已经有了对付天河玄修的计策,但赤木灵若是回来,他就算计策再精巧百倍,也是绝无用处。 确定了这里的情况,楚寻悄然退走,待得寻到一处隐蔽之地时,须弥戒中闪出易容事物,须臾之后,他摇身一变,再度成为了泓祭的模样。 再度回返太守住所,楚寻直接迈步走去,内里听到动静明显开始紧张,天河玄修发出断喝:“何人向此靠近,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如果他没有先前故意示威和这句话的前半句,楚寻也许会略作犹豫,但经过这两件事他已经确定了此人就是个空负一身天河修为的垃圾,贪生怕死且色厉内茬。 “该滚的是你。”楚寻以妖族语言开口,他不信黑水城太守一点不知道赤木灵的身份,且不管赌的对不对,听到妖族语言后天河玄修都一定会屁滚尿流。 果然,屋内传来了天河玄修惊骇的询问:“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来的是赤木灵大人的同僚。” 他着说很可能还并不知道赤木灵是妖族,但却知道赤木灵绝对不是中州人士,估计在他看来赤木灵应该蛮族那边的大能,否则他不用以“同僚”来形容楚寻。 能做到黑水城太守,此人肯定还是有些见识的。他知道赤木灵是妖族,但这种消息仅限于他自己知道,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这是辰王的吩咐,也是他聪明的所在。 门扉开启,黑水城太守一脸谄媚的迎了出来,躬身跪地,恭敬开口:“大人到来有失远迎。” “你知道我是谁?”楚寻恢复人言,冷笑问道。 黑水城太守诧异片刻,抬头答道:“下官不知,但大人精擅我中州语言,想必是位极具身份的使者,不知大人是不是要找赤木灵国师,国师他……” 国师?真是可笑,南地虽是辰王逆党,但好歹也是九州势力,他们竟然尊妖族为国师,也就是所谓的镇国护法,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话未说完,楚寻已然将其打断,道:让他滚,本大人有要事要问你们。” 抬手指向天河玄修,后者如蒙大赦,实际上他早就想走了,此刻听得“大人”言语,立刻面露激动,连番叩拜之后快速离去。 待得此人离开之后,楚寻盯着黑水城太守冷笑发问:“问你几个问题,答的好了,我给痛快,答的不好,扒皮碎骨!”? 266、问讯和猜测 “大人您这是哪儿的话啊,下官就任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黑水城太守越发惊骇,太守夫人更是抖如筛糠,赤木灵在黑水城中的所作所为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妖族手段有多残忍,他们也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多。 “别废话,现在我问你答,再敢废话半句,我就直接出手。”楚寻目射寒光,冷声喝道。 太守唯唯诺诺赶紧点头,看样子是怕极了这位来自于妖族的大人。 “赤木灵于城中祸乱百姓,这些你为什么不管?”楚寻开口说话的同时心中越发鄙夷黑水城太守,后者只是从自己口中听到了一句妖族语言便对自己惧怕不已,可见在他心中,早已甘愿沦为妖族仆奴。 “这……”太守的惊骇转为诧异,在他看来眼前这位也是圣族大人,怎么会对自己问出这种话来,难道是试探么? 思虑片刻,太守自以为聪明的回道:“下官手中只有官位却没有实权,这黑水城市实际上还是由国师大人做主的,而且,像我们人类只不过是卑劣下等种族而已,赤木灵大人的做法也不算过分吧……” 他之所以会这么回答,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据他猜测“泓祭”大概是和赤木灵有些私怨,或者是被圣族上面派来监察赤木灵的,所以他才会说黑水城是赤木灵做主,从而撇清自己的关系。当然了,他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因为黑水城的确是掌握在赤木灵的手中,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任何实权,最起码,城中万余战士还得听他调令。 第二,他刻意强调人族是卑劣下等族类,这是为了讨好“泓祭”,不管“泓祭”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把人家巴结好了,自己的安危不但不用担心,弄不好还会就此多出一座靠山。 黑水城太守是很擅长恭维人,而且他的方式另辟蹊径。他十分懂得一些性子暴虐的强者的心理,在他看来,比如眼前这位大人和赤木灵都属于此类,对付这种强者,只需在他们面前将尊严完全抛弃掉,那最起码就能保证自己不死,如果再贬低一下自己的同族,则还有些许机会争取到一份庇护。 毕竟,妖族来九州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征服人族么。黑水城太守想着自己主动承认自己的卑微和族类的下等,肯定就能让“大人们”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说实话,他这套很管用,赤木灵虽不至于重视他,但最起码很给他面子,而且时常夸赞他忠心耿耿,以后将大有作为。 如今他把对付赤木灵的套路用在这“泓祭”身上,心里怀着激动,如果能够同时巴结上两名圣族大人,他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了。 楚寻闻言冷笑,他看得出对方的心思,而对方却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实际却是客栈公子,不管他接下来的回答是什么样的,仅凭这一句,他的罪名便已经被定为了死罪。 当然了,原本楚寻也没准备放过他,但那时只是死罪而已,现在却是罪上加罪,即便是击杀,也不能痛快了他! “很好,你的回答令我很满意。”顿了一下,楚寻再度开口:“那么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赤木灵是谁派来的,他又凭什么击败了青霄皇的军队。” 这个问题并不敏感,黑水城太守很好回答,于是直接开口道:“国师大人是太傅大人举荐来的,至于朱易老儿,据下官所知,他和国师大人并没有直接交手。” “你不知道详细过程?”楚寻很有惊讶,以青霄皇的性格和手段,不可能闻风而退,他和赤木灵之间肯定还是发生过什么。 “下官真的不知道,赤木灵大人来此之后便将所有兵权掌握了。”太守嘿嘿一笑,道:“赤木灵大人的能力是真强,自大他来了之后,下官便侥幸得了清闲,这城中事无巨细,已无需下官着手。” 点了点头,楚寻再度陷入沉思,他思考的并不是赤木灵和青霄皇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那个所谓的太傅大人,如果猜测不错,此人应该便是哀尘。 太傅全称太子傅,便是太子的师父,辰王和青霄皇一样,都是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说朱诚作为太子,有那种巨变是因为受教于哀尘。 “厉害,看来哀尘不仅仅实力高强,心机手段也绝不能等闲视之。”楚寻暗暗惊异,恨并不代表轻视,哀尘固然是目前他心中最痛恨的敌人,但他不会因此而刻意在心里贬低哀尘的能力。 “大人,下官这关顾着和你说话了,您快请进。”太守见得大人脸色转缓,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对夫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为大人奉茶。” 夫人闻言赶紧起身准备茶水,楚寻则是迈步进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人,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下官?” “没了。”楚寻冷笑摇头。 见得这种神情,太守心里便又颤抖起来,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变了脸色?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楚寻盯视心惊胆战的黑水城太守,旋即缓缓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大,大人……”太守起初还不明就里,但当面具整个被揭下来,露出一张略显熟悉的少年面容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安生了:“你……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楚寻蔑笑问道。 很显然,黑水城太守不会对楚寻没有耳闻,在哀尘浮出水面、赤木灵入主此地之前,他还是掌握着黑水城的命脉,因此也绝对会掌握了许多关于客栈公子这号大敌的信息。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避开了前段时间的南征大军,却在已经有妖族强者庇护的情况下遇到了客栈公子…… 据传闻,客栈公子可是嫉恶如仇的!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说妖族语言?”太守惊声发问,他是聪明人,无需楚寻多说,他已经猜到了楚寻绝不会绕过自己。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怀揣着一丝丝侥幸的希望,希望楚寻已经背叛客栈加入妖族,所以才会问出这么一句。 “你也知道这是妖族语言?那么说你也知道赤木灵并非九州族类,但你还是甘愿在他身边当一条狗,看着他,甚至帮着他鱼肉百姓,我说的没错吧?”楚寻语气骤然转厉,同时欺身向前,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楚寻并没有太过用力,但黑水城太守还是感受到了死亡气息,“公子饶命,公子有所不知,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信。”楚寻邪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手上猛一用力,咔咔声响过后,黑水城太守双目圆正脖颈歪斜,口吐血沫瘫软倒地。 与之同时,太守夫人沏好茶水正走了回来,推门见得太守横尸当场,张嘴便要惊呼出声。 再度闪身上前,楚寻趁她还未开口之时便将其脖颈遏住,继而指向地上的黑水城太守,道:“他还没死,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我饶他不死。” 事实上楚寻再度自以为是的,他潜意识的认为夫妻之间肯定会同进同退,也就说是为了太守的死活,太守夫人一定会回答自己任何问题。 但,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太守夫人压根就没打算为太守博取一线生机,同时她也没打算回避楚寻的任何问题…… “大人您只管问,但奴家只求您别伤害我,至于他,大人想怎么处置奴家也不敢过问……”太守夫人惊骇的看着楚寻,眼睛里闪烁强力的求生欲望。 “我问的问题你都会回答,但你并不是为了救你的夫君,而是为了给自己讨条活路是么?”楚寻饶有兴趣的盯着太守夫人问道。 太守夫人狠狠点头,继而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勉强挤出一丝媚笑,勾引道:“奴家自问还是有几分姿色,而且绝非奴家自夸,床上的技巧,奴家相当精湛,如大人不弃,杀了他之后奴家便改嫁,今生今世侍候大人,保管让您日夜舒服。” 看来她是错把楚寻嘲讽的盯视当成对她姿色的想法了,这种女人,不仅无德无节,且相当善于上位之道。如果她不是太守夫人而是皇妃,那必然便是一代祸水。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水城太守仍在兀自抽搐着,楚寻几乎捏断了他的脖颈,但却精巧的掌握了力道,眼下他痛苦不已却不能立即死去,有一线生存希望却又徘徊在地狱边缘。他听到了夫人的话,但却并不感觉悲哀。因为不仅是这一次,他早就知道,夫人暗中无数次勾引过赤木灵,只是为何没有奏效,就不得而知了。 “行了,现在我要问你两个问题。第一,赤木灵在花楼杀人只是为了单纯的快感?第二,赤木灵每夜都要鱼水,也仅是单纯的欲望?是三,你们俩个,是不是尚无子嗣?” 这几个问题看似肤浅,但实际上楚寻是经过思考的。赤木灵虐杀妓女为其带来快感是肯定的,但绝不会仅是快感那么简单,因为如果只是为了追求杀人的快感,把城中百姓集合到一处,来场大屠杀岂不更好。 而作为男人,不管人族妖族、还是普通人亦或玄修,人的精气都是有限的,赤木灵身为大能更该有这种觉悟,夜夜纵欲,对他体脉的损害绝对很大。 既然在理论上来看他应该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他还要继续下去呢,难道是因为欲望无法控制么,楚寻感觉不是,他认为,赤木灵很可能是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持,或者控制一些什么。 至于这个问题为何要问太守夫人,那就更简单了。 说句实话,太守夫人的长相和媚劲都是上层,赤木灵那种货色,完全没理由对她无动于衷。之所以没有下手,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如果太守夫人真的无法生育,那么赤木灵不冲她下手,肯定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莫非,赤木灵的功法或者体脉需要调和阴阳?而太守夫人阴阳不合无法生育所以赤木灵才没有对她下手? 若真是这样,楚寻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对付赤木灵了…… 267、重返花楼 出于求生本能,太守夫人把问题回答的很干脆。 ..当然了,她的干脆并不是因为了解,而是将自己的主观臆测说了出来。 第一,她觉得赤木灵纵欲杀人并不仅仅是为了发泄浴火和找寻快感那么简单,因为他每到辰时开始,便会变得有些奇怪,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在催动着他一般,虽然太守夫人并不能保证这和赤木灵的行为有关,但肯定不太寻常。 至于第二点,太守夫人的回答明显是说谎了,她承认了和黑水城太守之间没有子嗣,但却把这件事说成了太守的问题,对此楚寻心知肚明,也不愿浪费口舌。 问完问题,楚寻在太守夫人略有恳求更多勾引的目光中将其杀掉,他来时已经坚定了决心,不管如何,这对狗男女决不能放过。 不过话说回来,太守夫人的回答还是给予了楚寻一定的帮助,这倒是没让他失望,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的正确性。 在他看来,以太守夫人这种一心想要通过肉体上位的女人,肯定不会放过接近赤木灵的机会,而一味突兀接近必定会带来反感,这一点太守夫人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她就肯定要观察和研究赤木灵的习惯喜好,所以也就一定会掌握一些别人注意不到或者不太注意的线索,这就是为何楚寻问她而是不是问黑水城太守关于赤木灵的事情的原因。 再说第二点,在之前楚寻曾感受出黑水城太守和太守夫人体气虚浮,显然这是纵欲过度导致,如果黑水城太守妻妾满堂,太守夫人便绝不会体气虚浮,因为太守不可能夜夜对她临幸,这便能间接证明黑水城太守无有妾室。 黑水城不算小城,此地太守也不是小官,一个处于这样位置上的好色男子,怎么可能没有妾室呢。显然,是因为他惧怕或者痴迷自己的正室,这到不足以证明两人之间没有子嗣,楚寻之所以会有此一问,乃是因为这两人贪生怕死,紧要关头都把天河强者拉到自己的卧房中进行拱卫了,如果他们有孩子,孩子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而方才太守夫人在回答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眼神有明显的闪躲,这就说明之于此事她是说了谎的,留不下子嗣应该不是太守的问题。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楚寻果断离开,如果天河强者或者赤木灵突然回返,他并没有能力安然走脱。 当然了,这些答案也仅仅能初步验证他的猜想而已,至于赤木灵究竟是还是为了调和阴阳,还是得进步一调查才能确定。 从城主府离开,楚寻借助夜色掩映再度来到花楼,凝神感知,楼内虽仍然存在玄气波动,但赤木灵却已经不在了。只要他不在这里一切就都好办,打定主意,楚寻直接买入花楼之中。 门口,先前接待过他一次的龟奴面露狠色,张嘴骂道:“他妈的,你还敢回来?” 楚寻带走了红玲,龟奴自然已经发现,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楚寻还敢回来。 在回来的途中楚寻已经使用易容术将面容重新变成了先前的老头模样,此刻正盯着龟奴的眼睛,邪笑凛凛。 龟奴被这眼神一看,不知怎么心里便是颤了一下,不过在他眼里楚寻毕竟只是个糟老头,就算他身上有点能耐,还敢在这有城主府撑腰的地盘撒野不成? 如此想着,龟奴便放心了许多,上前两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盯着老子看什么!” 话说得快,但那扇向楚寻的巴掌却生生停在了半途,因为有一层无形的气场将其阻隔,任龟奴如何使力,也是难以寸进。 龟奴也是一名玄修,为求呈威,这巴掌可是动用了些许玄气的,但结果却是如此,使得他再度目露诧异。 但这次只是诧异而已,他真的是不相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 “呵,还看出来,你还是个玄修,但那又怎样,你得知道,这可是太守夫人的场子!”龟奴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高声叫道。 闻言,楚寻冷冷一笑,“不是太守夫人的场子,我砸来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玄阴之气暴散,龟奴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已然成为一具冰人。 这个龟奴在花楼中应该算是小头目,他叫嚣的时候身旁还站着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不过在这些大汉身上楚寻之感受到了开玄初期的玄气波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灭杀同阶都无需如何费力,远低于自己的开玄初期,那便和蝼蚁没什么两样。 “想活么?”楚寻冷视几人,他们在见识了楚寻的实力之后已经目瞪口呆,一个个连逃跑和喊叫都已经忘记。 听得楚寻问话,那几人的反应各自不同,大多数是点头哈腰连连讨好,只有两人依旧冥顽不灵,显然想要通过喊叫的方式来呼喊花楼中的强者。 “给了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楚寻说完再度出手,想要喊叫的那两人直接被霸道的玄气震毙,而其他人,则是气海震废,性命留下。 “以后再敢为恶,我必定亲自取你们首级。”楚寻对气海被废的几人冷喝一声,旋即迈步上楼。 这也算是死中得活了,那几人忍着剧痛赶紧逃离,至于会不会继续为恶,没人知道。 应该是感受到了楼下的异状,楚寻刚刚登上二楼,房间转角便迎过来两道人影,虽未见面,但楚寻却感受到其中一人气机沉稳,当是灵溪后期,另外一人的身上则没什么玄气波动。 脚步停了下来,灵溪初期的玄修稍微沉默,很显然他在楚寻身上感受到了玄气波动。 “楼下那几只看门狗是你杀的?”片刻,灵溪玄修开口说道,语气阴沉而自负,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楚寻邪笑:“是我杀的,而且我上楼为的还是杀人,这次杀看家狗。” 意思很明显了,灵溪玄修也不废话,对身边那人低喝道:“玉禄,拿本座的剑来!” “是,师父。”旁边传来稚嫩的童声,同时那两人纷纷从放假转角走出,都是道士模样,一个年近五十,另一个便是被唤作玉禄的十一二岁的小道童。 此时老道士手中正擎着一柄宝剑,剑不错,至少圣器初品。 不过这对楚寻来说毫无压力,他现在的目光停留在道童身上,因为小道童的眼神很混沌,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明朗。 这倒不是修炼什么玄功所致,因为楚寻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感受到玄气波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道童经历了太多的尘世肮脏,那种混沌并非表意上的混沌,而是由心显相,是他内心的缩影。 从道童身上收回目光,楚寻微微蹙眉,冷声道:“道宗的人?” “本座洪天子,道观绝虹观。”灵溪道士傲然回道。 “呵,很有名气?”楚寻亦是冷笑,对方肯定也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修为,所以才会如此倨傲。 洪天子眸中厉色一闪,道:“名气大不大不重要,但斩你已是绰绰有余!” “你哪来的自信?”楚寻再度冷笑,旋即又道:“这里的主人助纣为虐,你却帮她看场子,现在悔改,自废修为便可,若我动手,性命不保。” “狂妄之极,你以为本座和楼下那群废物一样!”话罢,洪天子直接出手,不过他的意图应该是试探,所以宝剑并未出鞘。 莫说这攻势并不凌厉,便算是洪天子使出全力,楚寻也有信心躲开。 轻而易举的避开攻击,楚寻调侃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出全力,死后别怨我占你便宜。” 实际上不用楚寻说,洪天子的面色已经凝重起来,不得不说,此人倒是有几分眼力,通过楚寻的身法和动作,便已经分析出楚寻的大体实力。 “此人看上去是灵溪中期,但实际能力已然接近本座,这一战,怕是场恶战。”洪天子于心中暗影,不过这只是他针对楚寻目前所县露出的身法而做出的猜测。 的确,楚寻只动用飙风之疾的话实力于他不相上下,但他还没见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不说其他三种真经,便是玄阴之气先天魔气和寒霜剑气,哪一样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承受的了的。 更何况,楚寻还掌握了洛捱的圣咒雷云术,虽不知威力如何,但作为圣咒,想必对付一个灵溪后期应当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唰! 洪天子果断拔出长剑,剑如秋水,碧波璀璨。 一时间,光辉四射映衬周遭,便是连灯火都被敛去了光芒。 “剑很不错。”楚寻风轻云淡,他并不准备出剑,毕竟寒啸剑特别太过明显,容易暴露自己。 当然了,这并不是托大,也不是无奈之举,因为他完全有把握不出剑斩杀此人。 “看剑!”洪天子还真是果断,拔剑之后立刻出招,左手捏诀右手挥剑,登时凌厉气息乱窜,数道碧色光刃直接斩了过来。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宽敞,这是二楼的中间过道,左右两侧都是房间,过道只有一丈宽窄,而洪天子催发的光刃数量众多,直接便将所有能躲能避之处尽数封死,见状,楚寻倒也对他稍稍高看一眼,因为此人心里明白的得很,楚寻速度太快,如不能一击制敌,反过来很可能就会被一击反杀。 不得不说,想法很好,但再好的想法,也得有能力完成才行…… 268、诡异功法 碧色光刃相当凌厉,而且其中内蕴玄机,看似只是数道凌厉光刃,实际上楚寻一眼便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 乍一看,光刃共有十道,但所过之处留下的痕迹却并非十道,而是数也数不清的细微割痕,由此可见,这光刃的本质乃是由无数微小光刃组成,存在了相当多的变招。 不过这对楚寻来说无所谓,因为他不准备闪避,凭借不动如山式,直接硬抗便可。 心念及此,楚寻低喝一声,周身登时乌光大放,一道半圆光幕便将其罩了起来。 但闻爆响连连不断,碧色光刃轰击到光幕之后果然分裂成了无数的微小光刃,但结果还是徒劳,光幕碎去,光刃也是尽数消散。 与之同时,楚寻猛然出手,实际上光幕的碎裂并非承受不住光刃冲击,而是他故意撤掉,此举为的是麻痹对方心神,让洪天子错误估计楚寻的玄气程度。 光幕能被光刃击碎,这说明楚寻的玄气并不高于洪天子,后者心里便是这种想法。 当然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单论厚重程度,楚寻身为灵溪中期肯定是比不过洪天子的,但是别忘了,楚寻近两月以来摄取的可都是精纯玄气,退一步讲,即便没有这两个月的积累,他以前摄取的也都是玄阴之气! 虽说玄气不如洪天子深厚,但若论质量,洪天子却绝对要被甩出十条街去。 面对瞬间攻到身前的楚寻,洪天子冷哼抬手,手腕反转之间,一道八卦阵图便出现于身前。 楚寻速度太快,以至于洪天子只能被动防御,但他的冷哼却是说明了他心中的想法,你能攻到身前又如何,破不掉本座的防御,一切都是徒劳。 洪天子冷哼,楚寻则是邪笑,震臂出手,玄阴之气登时四溢,金灿灿的八卦防御阵图瞬间被蒙上一层寒冰,旋即只听咔咔清响,碎成残渣。 见状,洪天子骇然失声,他虽不是什么大能强者,但这手八卦玄盾却也算是天河初期的玄功了,怎地在此人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骇然归骇然,洪天子毕竟是一观首座,关键时刻的反应能力还是不弱的。 感受到寒气扑面而来,洪天子急速后撤,同时连连挥剑,再度打出数也数不清的细密光刃。 楚寻眉头微皱,虽然他压根就没怎么发力,但感觉还是有些小瞧了洪天子。要知道,不轻视任何敌人可是他时常挂在口头上的话语,此刻竟犯在自己身上,着实是有些惭愧。 如果方才再加几分力,或者在近身之后瞬间切换其徐如林布下剑气,洪天子此时即便不死,也得是身受重伤了。 “小心了,我要全力出手了!” 楚寻于追击之中低喝一声,旋即须弥戒光芒一闪,寒啸剑握于手中。 取出的同时已经出鞘,出鞘的同时已经出剑,出剑的同时寒霜剑气形成,而后便是归鞘,收入须弥戒,这一切直如行云流水,全部做完之后两人再度静止下来。 脸部微有些刺痛感,楚寻抬手摸了摸,滚烫粘稠的血液粘在了手指上,不问可知,方才寒霜剑气虽然将大部分光刃冲散,但却并不绝对,还是有几只“漏网之鱼”攻到了自己的脸上。 好在,也仅仅是脸上添条伤口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楚寻选择以硬碰硬的对着干,若是没能接下这一击,恐怕他的脑袋现在都得被切成无数块了。 之所以选择冒险,为的肯定是更有利的收获,抬眼看去,洪天子身上已经被一层波波的冰霜所覆盖,显然方才那一击,他并没能接下楚寻全力催动的寒霜剑气。 八卦玄盾也好,亦或是其他什么功法也罢,甚至也存在了洪天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的可能,总之无论如何,神海玄功寒霜剑气在由精纯玄气衍化的玄阴之气催动之下,威力相当惊人。 叮! 宝剑沉重,直接跌到了地上,顺便带下了洪天子的一条胳膊,只不过胳膊落地连血都没有,因为早已冻成冰坨,此时摔成了无数瓣。 “师父!” 身后,目睹了这一切的小道童惊呼一声,旋即跑了过来。 楚寻侧开身位,也没准备冲他出手,任由他去了。 到得洪天子跟前,小道童抽泣连连,抬手想要敲碎洪天子身上的薄冰,却没想到一敲之下,连洪天子整个身体都碎成了冰屑。 “呜呜,你杀了我师傅!你杀了我师傅!” 小道童转头怒视楚寻,哭的很是悲凉和无助。 楚寻心头一软,对方虽然已不复童真,但好歹也是个小孩,当此乱世,他杀了人家的师父,要人家怎么活下去呢。 缓步来到小道童身前,楚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猛然间心里却是悸动了一下。 旋即,玄气波动骤然爆发,小道童那张稚嫩的脸颊上突然现出狞戾之色,抬手之间,一柄半尺小剑已经刺向楚寻腹部! 由于两人离得太近,且楚寻几乎毫无防备,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 下意识的向旁闪身,但小剑还是刺入了楚寻的小腹,好在伤口不深,不是特别严重。 不过,小道童的反应却是让楚寻再度大吃一惊,同时他狠辣的手段也是相当令人惊讶。只见他毫不停顿,小剑横豁,竟是想要把楚寻的腹部直接剖开! 这时楚寻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能奋力出掌,轰向小道童头颅。 “哼哼,倒也果断!”小道童抽身后退,虽放弃了剖死楚寻的机会,但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此时此刻,小道童的身影已经不复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的沙哑…… “你!”楚寻诧异不已,要知道他现在对四字真经的使用几乎已经达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也就是说受到突袭暗算的可能性极小,但小道童却成功了,这不仅说明他拥有相当惊人的出手速度,也说明他同样是一名玄修,且,不亚于灵溪中期! 这便是楚寻诧异的原因,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能在小道童身上感受到任何玄气波动啊! “你现在知道,为何洪天子说道绝虹观的时候表现出一副你应该知道的神情了吧?”小道童冷笑连连,而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他的皮肤也开始迅速变化,由先前的细皮嫩肉转变成了皱纹横生!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楚寻紧紧蹙起了眉头,很显然,对方修炼的功法不仅能够压制体内气息,同时还能够隐藏年龄,如果此人也是绝虹观的一员,那么他的话也的确有些道理。 如此的诡异,江湖上的确应该有些威名。 不过话说回来,楚寻还真就没听说过绝虹观,难道是这两个月突然兴起的门派? 见得楚寻陷入沉思,小道童也不急于出手,一来他明白自己的能力已经暴露,楚寻即便是在沉思,他也没有机会再度偷袭。二来楚寻腹部受创,鲜血正如溪水般狂涌,拖下去对他有利无弊。 片刻后,楚寻收回思绪,对方是什么时候兴许的势力并不重要,区区洪天子已能自称本座,那就说明绝虹观还是没什么高手,只要再将此人斩杀,想必绝虹观也就和灭门没什么区别了。 “自废气海放你生路。”楚寻盯着小道童正色说道。他也明白自己的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坏在失血速度过快,可对方不死,他又不能封堵穴位,否则将会影响对战。而且,全力出手的话他虽有把握击杀对方,但却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因此,楚寻才会做出这个决定,饶他一命,换自己伤势不再加重。 当然,这点伤若是放在平时,或者此地仅有他们二人在场,也不算什么。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这座花楼之中一定还存在其他玄修,虽并无猛烈玄气波动,但灵溪境玄修,最少还有五个。 拖下去,不管是对于伤势还是形势,对楚寻来说都极为不利。 “哈哈,你在和老子讲笑话么?”小道童狷狂大笑,笑罢又道:“你以为斩了洪天子就能斩了老子?也不怕跟你明说,洪天子不过是老子的师弟而已!” “侏儒,废话还是留着下地狱说去吧!”楚寻冷笑一声,旋即直接出手。 他这是贬低,但却不是刻意贬低,因为小道童虽然恢复了原本的苍老面貌,但身高还是没变,也不知他原本就这么高,还是修炼什么功法带来的后果。 这一次出手,楚寻还是力求一招制敌,因为有了准备,所以出手的选择十分完善。先是瞬间布置出其徐如林,再以飙风之疾近身,玄阴之气催发寒霜剑气,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小道童还真就给他面子,其徐如林催发出数道玄气之剑,飙风之疾也的确进得他周身一尺之地,寒霜剑气虽未能将其冰封但也致使他速度大减,可是,诡异的一幕却再度上演…… 只见小道童对着楚寻阴森一笑,在所有攻势彻底加身之前,双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奋力一撕,随着肌肉被生生撕开的身影,一道更小的身影却是从原本的躯体中蹦了出来,三下两下,便逃向了三楼那边…… 269、暴怒 在洪玉子踏上三楼楼梯的那一刻,楼上传来了一道很是调侃的声音:“怎么,洪玉子如此狼狈,是准备向猪爷求援么?” 此人一开口,登时便有异常的玄气波动散发开来,此刻楚寻正准备追击,受到这玄气波动一冲,脑袋嗡的一声,身形也是停滞了一下。 “呵,还是神识攻击的手段。” 快速调整过后,楚寻冷笑出声,神识攻击这种东西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很难防御,但对楚寻来说却是没什么太大作用。 当然了,这得是从他神府被混元圣主“冒犯”之后开始,放在以前,神府中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没有现身之前,他也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抵御神识攻击。 比如张松溪的金色雪花,比如聚玄阵的巨大反震,这些虽不能算是单纯的神识攻击,但显然要比此刻这自称猪爷的货色厉害百倍,可楚寻心里却有一种感觉,如果再经历一次金色雪花和聚玄阵反震,他应该能够彻底承受下来。 “猪爷,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行么,洪天子已经死了,本座若再丧命,你们恐怕也落不得好。”洪玉子虽这么说着,但从他语气中却并不能听出丝毫大难临头的感觉。 “放屁,你们绝虹观没本事,难道我天罗门也没本事?”说话间,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每迈一步,反复楼梯都在震颤。 这倒不是玄气波动造成的,而是单纯的体重压踏所致,一串脚步声过后,所谓的猪爷终于现身。 楚寻抬眼看去,只觉此人自称猪爷还真是大有道理,肥头大耳翻天鼻,一身堆叠的横肉即便和待产的母猪比起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长得这么丑,还是别出来乱走了好么?”楚寻歪头冷笑,但心里却并未放松。如果猪爷只擅长神识攻击,那对他来说倒是无关痛痒,毕竟先前受到冲击只是自己没有提防而已,若心里有了准备,前者那点能耐根本就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影响。 但从对方的玄气波动中,楚寻感知到了他灵溪后期的修为,而且他一出手就是神识攻击,虽不能排除炫耀的成分,但这样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杀手锏的,所以也是不得不防。 “哈哈,猪爷,这小子笑话你!”洪天子捡了笑,开始挑拨起来,只不过他说话时却是用了一个“小子”来形容楚寻,这使得楚寻大感意外。 扪心自问,不谦虚也不客套,楚寻的易容术还算精湛,虽不至于完美无瑕,但不经过细致端详,应该也是不容易露出什么马脚。这洪天子竟然将他称为“小子”,显然很不正常。 见得楚寻神情,洪天子似乎猜到了他疑惑所在,于是得意笑道:“本座也是刚刚想起,我就说感觉你斩杀洪天子那一剑有些眼熟,现在想来,不正是所谓的寒霜剑气和寒啸剑么。” “你见过寒啸剑?”楚寻心说此人眼力确实很好,之前那一剑速度极快,一般人还真就不容易看清楚。 “见倒是没见过,但本座听说过。”洪玉子嗤嗤笑罢,语气徒然转厉,阴森的盯着楚寻逼问道:“你不会就是客栈公子楚寻吧!” “客栈公子?洪玉子,我看你是不是喝大了,众所周知,客栈公子已经死在怒江之中了。”猪爷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人死了,但剑被江水冲到了岸上,此人运气好给捡了去,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你他娘见过运气那么好的?寒啸剑可是半步神器,你给老子捡个半步神器看看!”洪玉子反驳道。 楚寻皱眉看着,他倒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洪玉子发现,因为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斩杀这花楼之中所有的玄修,但他不明白,他并没有使用寒啸剑在哪里出过什么风头,怎么会被这么多人知道! 思虑片刻,楚寻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自己落崖之后哀尘都没派人寻找,这说明哀尘压根就没把楚寻放在眼里,否则星河之门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无人把守。 既然排除了他的可能性,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辰王了,他恨楚寻入骨,在没见到楚寻尸体之前,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楚寻已经死了,而他曾见过楚寻以寒啸剑出手,想必这个细节应该就是他传出来的,为的就是发现楚寻的有关线索。 想到此处,楚寻开口说道:“怎么,是不是拿了我就可以到辰王那里领赏了?” 听得此言,猪爷哈哈大笑道:“老头,你也太不要脸了,人家客栈公子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冒充的?” 相比于猪爷,洪玉子明显人老成精的多,他盯着楚寻看了几眼,面色也越发凝重起来:“猪爷,到现在你还不相信么,此人必定就是客栈公子无疑,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种东西叫易容术?” “放屁,客栈公子已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猪爷如此的愚钝,洪玉子便不再和他理论,再度转视楚寻,阴沉说道:“你猜的没错,辰皇陛下不认为你已经死了,而且对南地江湖发布了搜寻令,得你线索者赏金五万,取你首级者赏金十万边城一座,活捉你的,嘿嘿,南地版图除了龙骨城任选其一,官爵世袭!” “哦?没想到我这么值钱。”楚寻歪头冷笑。 “没错,所以今天本座劝你一句,为了少受点罪,干脆如你先前对我所说,自废修为吧。” “可是你没听我的,你选择了逃啊。”楚寻笑着指了指猪爷:“而且还找来了帮手。” “那你的意思你也有帮手喽?据本座所知,你那几个奴才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洪玉子哈哈大笑,很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所谓的奴才自然是指四剑奴,这种话只在两个人口中说过,一个是朱佲,另一个就是他。 因为朱佲说了类似的话,楚寻和他翻脸,甚至赌上性命,但那时四剑奴还没陨落。 现在,四剑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楚寻,当他再一次听到有人胆敢侮辱四剑奴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暴戾涌上心头,怒火瞬间爆发! “你给我去死!” 暴喝声中,楚寻直接出手,此刻的他如同疯了一般,丝毫不顾及自身伤势,寒啸剑出现手中,寒霜剑气催动到极致,一道巨大的冰棱凭空而现,从剑尖发动,瞬间延伸十丈,将整个三楼洞穿! 如此巨大的声势,使得负责看守四到六楼的玄溪也纷纷惊动,一时间破空之声响起,共七八道人影一齐飞到了花楼外面的低空。 至于花楼里面,森然寒气席卷,许多正在快活的嫖客和妓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直接被寒气侵入心脉,直接冻毙! 这是楚寻的泄愤一击,虽威力巨大但并不周全,是以只伤到了猪爷和洪玉子,但还是让两人逃了出去。 楚寻也不多想,直接从三楼闪身而出,漂浮于低空,和对方十余道人影凌空对峙。 这七八人的确是都灵溪境玄修,修为最高的是一名枯槁老者,实力不仅是在灵溪巅峰,且距天河只差一线。而最低的便是洪玉子的灵溪后期。 说句实在话,面对如此阵容,楚寻通常都会冷静的选择退走,但此刻不同,洪玉子辱骂了四剑奴,他必须死,且必须是今天死! 面对哀尘,楚寻无能为力,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要忍辱负重,等到有一天有了能力,再为四剑奴报仇。 但面对洪玉子,他有能力斩杀对方,有能力不做和没能力却逞能同样了令人憎恨,楚寻不想做那样的人,他的性格不允许。 虽然,斩杀洪玉子他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他还是要这么做。换句话说,面对哀尘即便楚寻使出浑身解数,也是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而面对洪玉子,虽然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但他有机会,有机会便决不能放过! 现在他是暴怒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还保持着一定的冷静。他很清楚,要杀洪玉子决不能拖,更不能乱战,必须瞬间将自己所有的能力尽数施展出来,力求一击杀敌。 在和花楼所有的玄修汇合之后,洪玉子胆气更壮了几分,他似乎看到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 至于其他玄修,则更是不把楚寻放在眼里,包括猪爷在内,他们眼里的楚寻,连客栈公子的身份都没有,只是一个实力高强的老头儿而已。 可是,实力再高强也不过只是个灵溪中期而已,不说合力出击,便是任意拿出来一个,也都比老头儿的境界高,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时间,那七八人哄笑一片,纷纷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楚寻的轻蔑。 但对于楚寻来说,这些都无所谓,甚至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其徐如林运转开来,低空之中闪烁无数光点,玄阴之气和精纯玄气调动到极致灌入寒啸剑中,随时准备致命一击。而且,他口中法诀默念,那从未使用过的,作为他杀手锏的圣族圣咒,也同时催动开来…… 270、雷云术 事实上此刻洪玉子等人已经感受大了巨大的玄气波动,更何况他们修行到灵犀境界,也都算是明眼人,楚寻接下来要发动的攻击该是何等威力他们都有数,但碍于面子,一个个只是在心里加紧了提防,表面上仍旧谈笑风生,似乎丝毫不把楚寻放在眼里。 为这座花楼背后撑腰的是太守夫人,但太守夫人和太守双双毙命于楚寻之手,是以此刻街道上虽然聚集了大量的围观人群,但却并无兵卒前来增援,因为城主府已经乱作一团。 此刻围观人群也在对着低空中的对峙品头论足,他们的看法各不相同,其中很大一部分认为那“老头”是自寻死路,得罪谁不好,竟然得罪城主府纂养的高级打手,而作为本地人,他们也更是清楚这几个太守夫人爪牙是何等的能耐,自然就越发觉得“老头”是在作死。 换句话说,那就是他们觉得“老头”不识时务死不足惜,这种想法很是冷漠,虽然楚寻和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即便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他们也不该有这种想法吧? 还有另外一部分人,他们的想法则是认为“老头”勇气可嘉,但也仅是勇气可嘉而已,换成他们,即便实力再高出一截,也绝对不会去招惹有城主府撑腰的人。 总之,设身处地把自己和楚寻的位置调换,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选择抗争。 楚寻冷眼扫过,其实他也不想在这种时间里分神,但下方有几处议论声太大,实际上说议论也不准确,用嘲笑来形容都不为过。 因为嘲笑声太大,楚寻再度感受到了世人的漠然冷血和心灵沦丧,先前他还想着尽量不要波及到无辜民众,但现在他已经没了这种想法,招式既出,生者命大,死者活该…… 对面,洪玉子和其中某一位蓝袍老者低声交谈了几句,他们的交谈是趁着楚寻扫视下方的时候进行的,很可能是洪玉子将楚寻的身份告诉了老者,那蓝袍老者听后面露惊讶,盯视楚寻手中长剑片刻,缓缓点头。 这些楚寻都看在眼里,他虽然扫视下方,但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对面七人身上。见得此状,楚寻大概猜到了那蓝袍老者也看破自己身份,因此其他人还好说,蓝袍老者和洪玉子必须在第一手斩杀。 楚寻很清楚自己这一击将会展露出可怕的威力,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杀掉蓝袍和洪玉子,二人便有可能逃窜而去,届时将他的身份公布出去,将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毕竟,易容术不是真的改头换面,有心人刻意留意,终归还是能够发现端倪。虽然楚寻并不怕身份暴露,但相比之下,隐藏身份却能够在当前局势为他带来诸多好处。反之,则必然是无穷无尽的祸端。 心念及此,楚寻直接出手,雷云术的准备咒法已经完成,随着他暗念开启发觉,众人头顶上方突然凝聚乌云,云层黑沉,其内电光缭绕,隐闻隆隆雷声。 众人抬头上望,心头不由惊诧。他们很是搞不懂,因为九州玄修貌似并无这种诡异功法,勾动天地之威不算稀奇,但在施法过程中引发天地异象却并不常见。 就在他们诧异过后暗自戒备的时候,楚寻动了,寒霜剑气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所过之处尽数被冰层笼罩,房屋、建筑、街道、乃至于围观之人。 “大家一起出手!”蓝袍老者高喝一声,在这里他的江湖地位应该最高,是以开口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出手。如果说原本还碍着面子不太好意思联手,那么现在众人之中的“龙头老大”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七人运转功法,各种类型的玄功登时爆发出来,光刃、刀罡、神识攻击、赤色枪影,林林种种,威力不凡。 不过他们的心思显然和楚寻不太一样,楚寻抱着倾尽全力一击必杀的心理,而他们则都留着后手以备不时之需,是以威力虽然巨大,但和楚寻的寒霜剑气相比却差了许多气势,虽不至于无法抗衡,但亦是没能发起有效反攻。 正在这时,楚寻低喝连连,空中雷云剧烈翻滚,一化为七,分别将七人罩在云层下方。 “不好!”蓝袍惊呼出声,他已经感受到雷云当中蕴含的雷霆之力。 话音未落,轰隆雷声已经盖过惊呼,旋即便见七道手臂粗细的雷霆从云层中劈落下来,劈落的位置真是对应着场中七人。 说实话,这道雷霆并不算粗,威力也不是特别巨大,虽然劈在身上肯定不是单靠玄气防御就能阻挡,但想要躲避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时间七人各自放弃攻击,闪转腾挪,纷纷躲开了雷云术的攻击。 事实上说是躲开了雷云术的攻击有些牵强,用躲过了这次的雷击才形容才比较贴切,因为雷云术之威便是连楚寻都大感意外,一击不中,落雷竟频率加快,雷云也是随着七人的位置变化移动追击,竟是拥有自主锁定目标且持续打击的玄妙神通! 这让楚寻大喜过望,心中暗道圣族圣咒果然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所谓的反噬究竟会剧烈的何种程度。 正当他心念一闪之际,气海当中陡然传来抽搐感,随着雷电狂劈猛落,气海中的玄气也是飞快消耗,不到十息时间,已然去了一层。 楚寻眉头大皱,雷云术固然强悍,但这种消耗速度也委实太快。十息一层,百息之后便可将玄气消耗一空,如能将对方七人尽数斩杀还好,若是不能,他所要面对的情况,可就太凶险了。 “百息,时间还算充裕!”咬了咬牙,楚寻于心中飞快制定出进攻策略,百息之内杀七人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能够逐个击破,十息杀一人,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首要目标自然是蓝袍老者,他的存在让本该是一盘散沙的七人多了许多配合,所以必须先除掉他,除掉他之后在除掉洪玉子,至于其他人,便可随便选择了。 想到此处,楚寻却并没有立刻出手,待得两息之后蓝袍老者刚躲过一道天雷,此时正向某间屋顶疾驰意图暂缓的时候,楚寻出手了。 但凡玄修,皆不可与空中久立,即便强如大掌柜亦是不行,而且这“空中”还得是百丈以内的低空,持续时间过长,便需要落地缓息,否则玄气将会加速流失,数以倍计。 当然了,在低空的好处也是很明显的,空中无有任何阻碍,自身位置和目标位置永远是直线距离,无论出手还是防御,都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握性比较强。 在此之前,其他六人都已经落地缓息过一次,蓝袍老者因修为略高所以才准备缓息,楚寻看中的也是这一点,人都有一个习惯,那便是习惯于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身侧”,而非脚下头顶。此时头顶有天雷,身侧有楚寻伺机而动,所以众人都对这几面加强了防范,至于下方,则是相对忽略很多。 选择这个时候对蓝袍老者出手,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其他人的干扰增援,成功率相当之大。 急速俯冲,同时其徐如林连发八道玄气之剑,转为切换飙风之疾,寒啸剑划过虚空带起锐啸,直接向蓝袍老者斩来。 蓝袍老者的实战经验很是丰足,落到屋顶之后第一时间便感受大了四面八方用来的玄气之剑,玄气运转,罡体自成,玄气之剑虽破开他的玄气防护,但面对稍有小成的天罡体,却只能将蓝袍击飞出去,并未达到斩杀目的。 楚寻眉头微皱,他本就没指望玄气之剑能够直接斩杀蓝袍,使他情绪波动的是天罡体,因为天罡体让他想起了胡万。 这种体脉在九州大陆并不是特别罕见,但也不算俗类,特质是拥有相当强劲的防御力,弱点就是只能修炼刚猛型玄功。当然了,在这种关头楚寻也不会过于沉溺于伤怀之中,见到天罡体之后第一时间是想起胡万,第二时间便是想到不能和蓝袍硬碰,否则虽能斩杀对方,却容易付出惨痛代价。 如此想着,楚寻立刻改变进攻方式,寒啸剑横挥发出一道寒霜剑气,老者运功化解的同时身形不稳再度后退,连续两次冲击令他身形失控,此时正望北侧倒飞而去。 见得此景楚寻再度向须弥戒注入玄气,巽火、天序、镇岳三剑同时出现,随着楚寻奋力挥臂,三剑便如流星一遍轰击而去。 三剑虽是神剑,但特征并不明显,相对来说还显得极为普通,甚至锈迹斑斑。虽然蓝袍知道楚寻用这招对他进行攻击肯定是有明确目的,但还是没能对三剑提起足够重视。 事实上即便他现在能做的也不多,因身形无法控制,玄气运转便会受到阻碍,想要全力防御肯定不行了,侧身闪避亦是无法办到,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自身的玄气防护和天罡体的强悍特质。 轰轰轰! 三剑激射的速度越发迅疾,带起的破空声已经不再是“唰唰”之声,而是仿如牵引周遭气息,轰轰之声犹如陨星坠落,声势浩大。 空中众人终于是发现了下方的情况,其中几人视若不见,但洪玉子和另外一个蓝袍青年却面色大变,短暂而快速的抉择之后,他们对楚寻发动了攻击。 虽救之不及,但同时也出现了机会,既然不能为蓝袍老者化为危机,那便趁机对楚寻痛下杀手…… 271、大获全胜 在蓝袍青年和洪玉子看来,那三柄平平无奇的长剑之所以会有如此声势,靠的必然是楚寻暗中催动,因此趁现在冲楚寻出手乃是绝佳机会,至于蓝袍老者,天罡体不是吹出来的,想必楚寻此击威力虽大,但也未必就能要了他的性命去。 .. 如此想着,二人果断出手。实际上他们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便是想要试试楚寻发动的雷电能否对其自身造成伤害。 毕竟,在开战以来七人为雷云所困便没能逃到任何好处,他们不是没能力,而是没机会,雷云如影随行,雷电频频降落,稍有不慎便会被劈成重伤,哪还有精力分神去对付楚寻。 但方才洪玉子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雷电劈落的频率果然很高,但他们还是有能力进行闪避的,而且雷云始终跟随他们,既然这样,不如将雷云引导楚寻那里,利用时间差,让楚寻召唤出的雷电反过来对他进行攻击。 如果这种方法有效,那么场中形势将立刻发生巨大转变,七人便可同时对楚寻出手,而楚寻却需要与他们分担雷电造成的压力。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下方楚寻站在原先蓝袍老者战力的屋顶,刚刚将三神剑挥击出去,此刻正指决连动,貌似在操持这什么功法。 蓝袍青年和洪玉子看准机会,分别从左右两路发动进攻,俯冲之时各自运转功法,蓝袍青年使得的一柄细窄长刀,刀锋锐响,凌厉刀气乱窜斩来。洪玉子使得还是那柄匕首,他的功法和洪天子略有不同,光刃虽然密集却并不凌厉,反而显现出一种浮荡的感觉。 楚寻很清楚他将要面对的情况,敏锐的感知力令他无需抬头也知道有人正准备向自己发动偷袭,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手捏指决纯粹只是演戏,事实上他现在修炼的所有功法,除却雷云术之外,都是无需指决牵引,默念口诀便可完成。 当然了,配合指决威力会提升一些,但相对来说比起捏诀是浪费的时间和耽误的契机,则是得不偿失之举。 身后上方传来呼呼锐响,凌厉刀气如同一张大网般罩了过来,楚寻暗念不定如山发觉,乌黑光幕登时凝聚,刀气与之撞击产生剧烈玄气波动,但却没能破开光幕。 而洪玉子的攻击本就是为了配合蓝袍青年,他以为楚寻会选择躲避或者直接被刀气所伤,所以光刃所覆盖的范围都是他心中设想的楚寻应该选择的逃窜路线。 眼见蓝袍青年攻击无效,洪玉子心中不由暗骂,比起蓝袍老者来说,这蓝袍青年显然不够档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蓝袍老者为惊刀堂总堂主,灵溪巅峰修为。蓝袍青年为惊刀堂三堂主,灵溪中期都只是近期才突破,且两者间的差距不只是在境界,在刀法上亦有相当大的差距。 “左兄,靠近他!”洪玉子是心中不满,但归根结底还是得和蓝袍青年合作,既然直接攻击无效,那就启用下一计划,便是将天雷牵引到楚寻附近,让他也感受一下狼狈逃窜的滋味。 正在这时,十余丈外陡然传来爆响,爆响之中隐约掺杂凄惨人声,侧目看去,应该是蓝袍老者所在的位置血雾弥漫,三道剑影飞快向此地回掠而来。 洪玉子见状大惊,但同时心里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认为三剑是受到了楚寻的催持,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否则三剑斩杀蓝袍老者之后怎么会自动飞回? 相比于洪玉子的惊讶和暗喜,楚寻则变得越发胸有成竹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三神剑为何会自动回返,但显然裹着玄气的三神剑轻松破开了天罡体防护,直接将蓝袍老者轰杀毙命。 “左兄,趁现在!”洪玉子又是高呼一声,不过这次他获得了意外收获,头顶传来猪爷的呼声,旋即神识攻击发动,直冲楚寻脑海。 楚寻暗自冷笑,心说这猪爷的确愚笨,他的神识攻击随时都可发动,也就是说在闪避天雷的同时并不影响他以这种方式攻击楚寻,但他现在才想起来,而且,看这架势如果洪玉子和蓝袍青年不对楚寻发动攻击,他可能还想不起来…… 不过,即便是想起来了,对楚寻来说也是无关痛痒。在已经有了提防的前提下,这点程度的神识攻击,简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灵机一动,楚寻决定将计就计,佯装面露痛苦之色,手中指决也是缓慢了几分。 此刻洪玉子已经欺身靠近楚寻三丈之内,见得如此情形,只道是机会已至,全力加速,意图在引动天雷轰击的同时,以匕首刺杀楚寻,这也算是再加一道保险了。 同时,蓝袍青年亦是加快身形,但他能力有限,没能跟得上洪玉子。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算不错了,因为楚寻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只要对方近身,他凭借飙风之疾和先天魔气,必能出其不意一举建功。 当然了,他并不是现在才想起来使用先天魔气,实际上先天魔气也不受他控制,之所以先前的攻击中先天魔气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乃是因为先前皆是大范围强力攻击,其中虽蕴含先天魔气,但“分量”太小,分布太广,效果大打折扣,甚至是毫无做用。 这一次不一样了,洪玉子主动送上门来,楚寻都无需刻意攻他,只要接下他的招式便可。 “给老子去死!”洪玉子高呼之中出手再取楚寻腹部,因为他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击斩杀楚寻,所以便选择了再次攻击楚寻已经受伤的部位,有时候过于追求一击必杀反而没有好处,现在他和楚寻都是这么想的。 冷笑一声,指决也不捏了,楚寻运转飙风之疾果然上迎,在洪玉子诧异的目光之中,寒啸剑隔开了匕首的攻势,同时一掌向洪玉子拍去。 洪玉子下意识的出手对掌,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两人同时击退,至此洪玉子便也处于一个身形不受控制的境遇当中。 不过他比蓝袍老者好点,只是身形不受控制,玄气还是可以自如运转的。 感受到头顶雷云迅速靠近,洪玉子意图赶快催动八卦玄盾,可心念起,玄气竟是未动! 再度尝试,依旧无果。甚至,他感受到自手掌开始,一道具有腐蚀性的气息正飞快向心脉入侵,所过之处经脉淤塞玄气不通,竟是瞬间让他整条手臂近乎报废! “这!” 一句惊呼还未呼完,雷电翻涌已是轰隆而落,巨大的轰击力瞬间让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洪玉子化成了飞灰。 “什么,这怎么可能!”蓝袍青年目瞪口呆,虽还保持着下意识的移动来躲避雷云攻击,但洪玉子的陨命,却让他心神产生动摇。 也正是动摇分神的片刻光景儿,楚寻果断施展飙风之疾,将倒飞的趋势扭转过来,直接向斜上方向攻去。 寒啸剑玄气内蕴全力挥斩,蓝袍青年有感收刀回防,奈何他本身实力较低,回防又很仓促,刀挡刀断,人头落地。 连斩三人,使得楚寻气势大盛,低空中猪爷亦是大惊失色,先前在花楼三楼楚寻明明被他的神识攻击影响到了,怎么这次却好似丝毫不受影响? 要知道,当时他的想法只是试探一下楚寻会不会被神识攻击影响,所以并未动用全力,而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楚寻在受到神识冲击之后身形明显受阻,所以这一次猪爷发动了全力,按他设想,楚寻最起码应该出现呆滞和晕眩,严重点口吐鲜血也不为过! “怎么会这样!”猪爷惊呼,同时咬牙发狠透支神识,发动了自己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动用的强烈神识攻击。 这一次还真的是奏效了,无形波动荡进楚寻脑海,使得楚寻正在上冲的身形迅速向下跌落,猪爷见状立刻俯冲下去,意图趁机击杀楚寻。 的确,他的攻击确实起到了作用。楚寻身形不受控制也不是装出来的,不过这在转瞬之间便化为乌有,脑海中神府巨震,金色宫殿再度浮现辉煌一角,与之同时,猪爷发动的神识攻击如受重创数倍反震回去…… 正在向下俯冲的猪爷突然哀嚎一声,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本就是下落的身形失去了支撑,直接变为坠落。 而楚寻则是头脑重新清明,趁势出手,毫不费力将猪爷一斩两半。 至此,七人仅剩三人,而做到这一切,只用了五十息不到…… 古语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楚寻当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上冲的同时神识内探,气海之中玄气还剩五层左右,斩杀其他三人,已是足够! “扯呼!”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三人立刻掉转身形各自奔逃,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经验的,三人所逃方向各自不同,可谓背道而驰。 如此一来,楚寻便只能选择其中一人进行追击,无论如何,都是要走脱两人。 稍稍定神,楚寻选择了向往东南方向逃窜的黑衣男子追去,追他是因为他速度最慢实力最低,楚寻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伤再身且玄气消耗较大,拖延下去绝对弊大于利,因此能杀一个是一个。 雷云术该是在某一范围内才有效果,追击里许之后,雷云自动消散,但楚寻也在雷云消散的同时追上了黑衣男子,交手的过程很是短暂,对方惊骇胆怯之下本就不强的实力变的更弱,十余回合便被楚寻斩落剑下。 回首南望,另外两人该是早就逃的无影无踪,楚寻深吸一口气,虽然结果不尽完美,但好在必须杀的都已经杀掉,而且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大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个安全僻静的所在,等待圣咒反噬的降临…… 至于逃跑那两人,逃了就逃了,如果他们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就算自己倒霉,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不过。 其实,楚寻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在他选择追击黑衣男子之后,那两人便汇合到一处结伴而逃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远在东南十里之外的乱葬岗中,才会多出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身…… 尸身旁侧,赤红光芒时隐时现,一柄玄武巨盾竖立于地,一道魁梧身影面色狰狞…… 272、红玲 将目标追杀之后,楚寻回到了花楼,他杀这些人并不是最终目的,毁掉花楼才是最终目的。 当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用意,楚寻也知道即便毁了花楼,赤木灵还是有其他途径继续祸害性命,所以楚寻的做法只是纯粹的想要毁掉这个令他见证人性沉沦的肮脏的地方。 由于缺少了高手坐镇,毁掉花楼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唯有几个不知好歹的龟奴还妄图叫嚣抵抗,楚寻毫不手软,尽皆斩杀。 事实上花楼也没什么可毁的了,早在楚寻凝聚巨大冰棱贯穿三楼之时,高七层的花楼便开始了倾斜,虽不至于直接坍塌,但也是昨晚的事儿。 一把大火将花楼点燃,而后楚寻再度回返先前安置红玲的地方,他想救她,因为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女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途中楚寻遇到好几拨巡逻兵卒,但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这些兵卒并没有认真完成该完成的任务,如果楚寻所料不错,他们应该是被派出来围捕自己的,但他们在见到自己之后,纷纷选择了视而不见。 对此楚寻嗤之以鼻,贪生怕死阳奉阴违,前者放在普通百姓身上还可以理解,但放在兵卒身上显然无比讽刺,无论效忠对象是善是恶,连最起码的操守都不具备,由这样的人组成的部队,何谈战力? 至于后面一点,则不仅是讽刺那么简单的,这简直是就是可恶。贪生恶死是人之本性,还算可以理解,可阳奉阴违就不同了,这是一个人的道德问题,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帮家伙拿着黑水城的俸禄,吃着黑水城本该开仓救济给百姓的粮食,暗地里却把力气都出在了欺负百姓身上,在楚寻看来,他们该死,死有余辜。 于是楚寻对其中一队人马动手了,之所以只对其中一队人马出手,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没能力继续如此,腹部的伤势越发严重,失血过多导致他精神恍惚,玄气消耗剧烈又使得他行动迟缓威力大减,此刻就算有天大的火也还是不要发微妙,否则不用别人杀,自己就得把自己折腾死。 找到红玲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简单处理过伤势,而后打坐调息一个时辰,夏天天长,放亮很早,待得天色微微放亮,楚寻这才带着红玲离开黑水城。 “你要带我去哪儿?”出了黑水城十里之后,楚寻便向红玲体内渡入了一丝玄气,后者转醒,茫然看着四周的荒山,出言问道。 “你想去哪儿?”楚寻反问,唤醒红玲是因为背负红玲很是耗费体力,这对于伤势很重且玄气不济的楚寻来说并不轻松。 “你受伤了?”红玲亦是反问,她看着楚寻腹部的鲜红,惊讶中带着关切。 “无妨,你说说,你想去哪里安置下来?”楚寻又问。 “我的老家在镇南关附近的一座小城里,你还是别管我了,先找个医馆治伤吧?”红玲是普通人,在她的思维当中受伤了就应该去医馆找大夫。 楚寻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最后从须弥戒中取出仅有的几两碎银交给红玲,道:“你自己回去吧,镇南关太远,我无法抽身送你,一路上多加小心。” 红玲以为楚寻是要自己去寻找医馆,便急切说道:“不急,我先帮你找到医馆,然后照顾好你,我再离开。” 实际上她是会错意了,楚寻点头的意思是知道了红玲的家乡所在,摇头是否决自己想要送她回去的想法,路程真的是太远,他不能离开青妖们太远,否则容易产生变数。 “我的伤无需医馆医治。”楚寻腹部的伤势乃是圣器所致,寻常大夫怎么可能治得好,但关于这些和红玲解释不清,于是楚寻长话短说,说完之后想了一想,又从须弥戒中取出纸笔,言简意赅写下数字,而后交给红玲。 “带着这封信,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赶往中州神剑峰,那里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你的安全。” 话罢,楚寻提气升空,飞掠而去。 红玲愣在原地,她没想到楚寻说走就走,竟然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抬头凝实半晌,红玲贝齿紧要,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向着楚寻掠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再说楚寻,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掠出多远,因为他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急速飞掠,同时他也没必要掠出太远,只要离开红玲的视线便可。 之所以要这么迫切的摆脱红玲倒不是讨厌她,而是楚寻认为无论赤木灵也好、黑水城其他官员也罢,都应该会在随后的时间里发动大批兵力围捕他,如果只有他自己,遇到些贪生怕死的士兵到好对付,但带着红玲就不一样了。 在者来说,红玲毕竟是女子,他要走的路都是些荒山野岭,如果红玲跟着他,一路上便少不了分神照顾。这还是往轻了说,打个比方,遇到低矮山崖楚寻翻身可跃,但带着红玲呢,是不是就得抱着她翻越? 若是放在两年之前,楚寻倒也不介意和女子发生点什么,甚至还挺期待,这是男人的秉性,但现在不行,现在楚寻有了顾盼兮,如果再和其他女子有过多可避免的亲密接触,楚寻便会产生负罪感。 想到顾盼兮,楚寻的心情便稍微转好了一些,心中突然觉得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把一众青妖搁置在这里,而后自己先回神剑峰去和顾盼兮聚首。 稍微一想,这个念头又被楚寻打消了,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但青妖部落的战士们有可能成为他手中一枚重要棋子,眼下局势动荡,还是先忍忍相思之苦吧。 说起来也挺郁闷,在向龙骨城发动最后进攻的时候信鸽留在这阵地当中,而楚寻经过那一战之后便离开了九州大陆,现在便没了与顾盼兮和大掌柜联系的手段,除了重返神剑峰或者回到中州,否则在南地真没什么方式可言。 毕竟信鸽需要专门培养,即便他现在养几只,不认识顾盼兮也不认识去神剑峰的路,还是没用。 深吸几口气,楚寻暂缓了心中的相思之情,眼下在南地还有几件事需要处理,处理妥当之后倒也可以抽空回一趟神剑峰,或者把青妖们哄到神剑峰附近。 至于是哪几件事,第一,搞清楚哀尘和辰王的下一步动作,因为朱诚的巨变太过反常,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以他的城府肯定又不是自己主动改变,所以这肯定和哀尘或辰王有关,楚寻的只觉告诉他,龙骨城方面正在酝酿着某些大动作。 第二,便是要继续调查赤木灵,不说凭自己的能力将其斩杀,最起码也要弄明白他的秘密所在。如果没有线索还好说,但现在知道了他纵欲是为调节阴阳,那就没有暂时放手的道理了。因为神剑峰早晚得和妖族发生正面冲突,早点做出准备对将来有很大好处。 边走一想,一路缓行,待得日上中天,楚寻感觉甚是疲乏,腹部伤势短时间内不可能痊愈,虽经过处理,但鲜血的流淌也仅仅是稍有缓解而已,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于是便在荒山中寻了一处平坦的大石休息下来。 他没准备躲,因为如果对方真的全力搜索自己,躲也没用。附近一带压根就没有大山老林,以黑水城的兵力,展开地毯式搜索很容易就能找得到他。 中午时歇下,抓了几只山鸡烤食,而后躺在大石头上倒头便睡。 因疲乏难当,再加上伤势所致,这一觉睡的相当死沉,按理说玄修在睡觉之时对外界动态会有警觉,但楚寻实在是疲惫不堪,睡觉之时连有人靠近都没能发觉。 幸好,靠近的人并不是黑水城的人,而是一路紧追不舍,终于靠着零星血迹追过来的红玲。 见得楚寻之后,红玲暗自兴庆,对于跟上楚寻她并没抱有很大期望,但实际上她多虑了,楚寻掠走的距离不过百丈,而后因身体透支也是一直在以常人速度缓行,从两人分开的地方到这里,撑死了也就五六里地。 这在平时楚寻几乎用不上一刻便能走完,但此时却走了两个多时辰,也正是因为如此,红玲才得以跟上楚寻。 “这是老天在帮我。”红玲感激的对着上苍稽首,而后转视楚寻,目露柔光。 “你救我脱离苦海,你帮我从厉鬼的手里逃了出来,我红玲对天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嫁。”红玲兀自低语,她没打算也没忍心叫醒楚寻,而且如果楚寻是清醒的,她也不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来。 说罢,红玲似乎又突然意识到一些什么,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你这么出色,年纪轻轻便是玄修高人,我只是普通女子,长的不美,又堕入过妓院那种肮脏的地方,我配不上你……” “但我真的不脏,他们打过我骂过我,但他们没动过我。”说着,红玲便靠到了楚寻近前,伸出素手抚向楚寻脸颊,“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看上我,退一步讲,即便你接受我,我也会是你的拖累,但我真的想要报答你……” 声音越来越柔,也越来越小,渐渐的,声音止去,衣衫尽褪…… 273、再临黑水城 楚寻做了一个梦,梦里风光旖旎,春光无限,他和顾盼兮两人跨出了恋人间的最后一步,水火交融,流连忘返。 梦是如此的逼真,以至于身体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耳边似有佳人轻吟,说着平时难以启齿的情话。 也不知梦境持续了多久,模糊朦胧间,风歇雨止,楚寻再度陷入沉睡。 天色渐渐向晚,中午时还是晴天,但现在已经乌云密布,隆隆雷声从低空传来,空气中带着湿气,该是要落下一场大雨。 风吹脸颊,凉意倍增,楚寻感觉身体很是寒冷,悠悠转醒之后翻身坐起,脑子里一片浑噩,甚至有些疼痛。 伸手摸了摸额头,楚寻轻叹一声,原来是发烧了,脑门很烫,病的很严重。 “切,没想到还会生病,也真是够了。”楚寻自嘲般的嘀咕一句,莫说跨入玄修境界,从小到大,他也没生过几次病,像这次这么重,甚至影响了头脑清醒的,更是第一次。 实际上他也不该抱怨,因为他忽略了雷云术带来的反噬,按他所想,他是第一次使用雷云术,威力和效果都并不尽如人意,如果能够完全掌握,威力定然相当惊人。如此惊人的功法,反噬之力也必然相当霸道。 但他想错了,雷云术的反噬之力并不霸道,而是持续性的缓慢腐蚀玄气,此时此刻,他气海之中玄气早已耗尽,甚至透支,他还未探查,否则必然会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然从灵溪中期退回到灵溪初期…… 玄气透支再加上失血过多,又经历了一番云雨,不生病才是怪事。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因为当时他已经被烧的脑子一片迷蒙,他觉得是梦的经历,实际上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主角不是他心目中的顾盼兮,而是为了报答他献出了自己贞洁的红玲。 此时红玲早已远去,她是个开明的女子,知道跟着楚寻只会给楚寻带来负担,于是便离开了,但她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楚寻,虽然如果楚寻是清醒的未必会要,但红玲觉得,这是她能够为楚寻做出的最珍贵的报答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如铅似坠,山野间视线很是昏沉,楚寻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不能再淋雨了,否则弄不好病成什么样子。 起身缓解一会儿,勉强运气凌空拔高,经过短暂的扫视,发现东南里许之外有一处闪山洞可以避雨暂歇。 在运气的时候楚寻感觉气海有些异常,透支玄气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那种感觉却不只是玄气透支,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雨点已经开始哗哗而落。 一刻钟之后,楚寻出现在山洞之中,同时大雨终于彻底降下,无情的拍打着世间万物,野草成片倒伏,树叶簌簌乱响。 楚寻站在洞口望着山间雨色,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孤单,如果放在以前,身边至少会有一个朋友,肃却也好、媚舞也罢、亦或是坤山寰风,还有胡万顾盼兮,总之他从未如此的孤独过。 实际上这种孤独感并非源自无人陪伴,而是因为楚寻知道这些对他至关重要的人当中已经有好几个都再也无法陪伴在自己身边,坤山肃却媚舞已经陨落,胡万入魔情况不明,只剩下寰风和顾盼兮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强行收住心神,楚寻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旋即回到洞中四下张望,好在洞里有些散落的枯枝烂叶,点火升温,坐在火堆旁烤火驱寒。 此时是夏天,他又是一名玄修,但仍然感觉遍体生寒,可见病情有多么严重。 短暂的发呆之后,楚寻认为还是尽快恢复玄气比较重要,高烧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主要原因还是身体丧失了玄气的护持,重要玄气恢复,想必病情也该自动转好。 如此想着,楚寻便欲打坐练功,他下意识的探出神识窥察玄气情况,这一看之下险些气死,好不容易突破到灵溪中期,竟然又他娘退回灵溪初期了…… 想了片刻,楚寻也明白过来,这种修为倒退的情况应该就是雷云术的反噬,如果真是这样也好,对于修炼神速的他来说还是可以接受。 这次分神导致楚寻没能进入忘我状态,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分神之后他想到自己的伤口需要尽快进行一次严谨的处理,否则这点血还不流干了。 “伤口都麻木了,如果不是分神,我恐怕都会忘了。”楚寻暗自庆幸一句,旋即便开始认真处理起来。 须弥戒中有各种日常所需,止血包扎的事物自然不可或缺,先前不细致处理是因为情况所限,现在没问题了,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细致处理,伤势总算是处理妥当,不虞恶化了。 之后,楚寻这才进入到忘我的修行状态当中,因有伤病在身,他也没急于求成,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停止了第一轮周天,气海虽未充盈,但玄气重新汇聚之后精神明显旺盛了不少,可见病情也在好转。 大雨没完没了的下了一夜一天,次日傍晚,雨势转小,楚寻也恢复了五层,这才准备起身离开,回到青妖们开辟的藏身之地。 随后的几天里楚寻也没着急赶路,待得回到藏身地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伤口结痂,病情痊愈,气海也早已充盈。 见得大人回返,青妖百二第一个迎了出来,面露关切的问道:“大人,这几天您去哪了,族长已经数日未归,肯定是出事了!” 闻言,楚寻佯装惊讶,急道:“别慌,慢慢说。” 随后青妖百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从铁吉逾时未归到外出寻找无果,事无巨细皆是详细说出。 楚寻当然知道他们找不到,因为铁吉是他亲自处理的,可谓天衣无缝。但此刻他必须表现的很是郁闷,因为他一直以来便是以“亲民”形象示人。 “此事很不寻常,须得从长计议,你们不用管了,凶手能杀掉铁吉说明实力高于铁吉,而你们连铁吉都不如,肯定更加危险,这段时间便待在这里不要贸然外出,本大人自会全力彻查。”楚寻心生一计,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安抚住众妖,而后自己全力着手调查赤木灵和辰王方面,尽早得到结果,也好尽早回返神剑峰。 “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百二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楚寻心头一动,隐约感觉这货接下来的话肯定会有一些可用之处。 “那我可就说了啊,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跟随您是为了建功立业,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圣族大能认可我们,但……”说到这百二顿了一下,旋即目光扫过众妖,这才接着说道:“但咱们带这里之后就始终藏头缩尾,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看着百二那副姿态,楚寻心中暗笑,这货环视众妖并不是无意之举,而是在向自己说明,这是大家的意思,不是他起高调,要是惹大人不高兴了,那黑锅也得是大伙儿一起背。 “人类之中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以你们的灵智应该是理解不上去,但本大人只问一句,你们信不信我?”楚寻开始玩套路了。 “自然是信的,大人是我见过最能令人信服的大人。”百二由衷说道,众妖跟随附和。 “那不就结了,我还能害你们?”楚寻心虚,说罢起身负手背对众妖,又道:“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冲动。我看你们现在就有点冲动的心思,老实在这里呆着,我休息几天,而后着手调查铁吉一事,待得此事查清,咱们再研究下一步动作。” “可是大人……” “哪有那么多可是,铁吉下落不明,以后我离开的时间里兄弟们就得交给你来照看,如果你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的下!”楚寻佯怒呵斥。 青妖百二一听来了精神,虽然大人对它始终格外关照,但公开承认它的地位还是头一次,这件事能让它爽一段时间,相信这段时间里百二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看见青妖百二那副美滋滋的神情,楚寻暗自腹诽:“官儿瘾还挺大,也就是我吧,换了别人谁能放心让你当官。” 如此想着,楚寻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不觉中,他仿佛已经真的对这群青妖有了一定感情,当然了,用感情形容不太贴切,但比起那些人性沦丧的同胞们,似乎还是这群青妖更加顺眼。 随后几天里楚寻一直都在调息,他没让众妖看到自己的伤势,直到瞒着众妖将伤势彻底养好,这才准备再度外出。 同时,他的修为也来到了灵溪初期末端,想必几天之内便可完成突破重返中期。这让楚寻感到很是诧异和惊喜,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在反复掉落之后并没有向众人所说的那样越发萎靡难以修炼,而是修炼速度比以往更快,简单分析过后他得出结论,玄修修炼的进度与体脉能够承受的量度成正比,那些说修为倒退便难以再进的人是因为体脉太差,受不住折腾,但楚寻的皇天霸体强悍非常,修为倒退不仅没有伤及体脉,还让体脉在一次次打磨中越发坚韧,因此他的修为才会快速恢复。 发现了这一点,楚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以后频发使用雷云术,让自己的修为不断倒退而后重修。但他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只是为了锻炼体脉,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很好奇,想看看到得最后,一重小境界能不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突破…… 抱着这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比较荒谬的想法,楚寻三天之后再度出现在黑水城之中,他知道这里肯定会因为他而戒严,所以他更要选择这里,因为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多找几个对手,以此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274、偶然发现 楚寻还是夜晚潜入的黑水城,这里和他想象中并不相同,既没有大批兵卒上街巡游,也没有森然守卫驻守城池。 对此结果他感到意外却并不感觉奇怪,因为以赤木灵的作风来看,他瞧不起楚寻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作为朱易军团目前对大的对手,刺杀之事之事必定时有发生,退一步讲,即便没有刺杀赤木灵,刺探的总归会有吧。 所以赤木灵应该是习惯了有人在黑水城“捣乱”,而在他看来,楚寻的这次捣乱和过去也没什么两样。 当然了,如果这种推断是事实,那就说明除却花楼当日的七人之外,再没人知道知道楚寻的身份,赤木灵也不知道,而那七人中已有五人被楚寻斩杀,剩下两人为何没来通风报信,那楚寻便不得而知了。 即便如此想着,楚寻还是得小心为上,毕竟他亦是不知道仅剩那两人也已经横尸乱葬岗,所以他必须小心,倒是不单纯的被怕捉拿,而是考虑到客栈情况未明,自己若是落入妖族手中,无疑会为妖族对付客栈的计划产生巨大助益。 至于妖族对付客栈这件事,无需思考分析,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驻足于黑暗角落,放眼望去接到上空空荡荡,虽然赤木灵应该没瞧得起楚寻,但不代表城中居民和正常的轮值兵士也瞧不起,居民在这方面不受束缚,自然不会在这个档口跑出来嘚瑟。而黑水城士兵的阳奉阴违楚寻已经见识过了,他们不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观望许久,发现街道上只有零星行人,这些人看似寻常,但例如脚步沉稳、气机绵长等诸多细节却逃不过楚寻的眼睛。他知道,这些都是心怀侥幸的玄修修士,伪装成常人的模样大概是为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自己。 这看似矛盾,但其实不然。赤木灵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代表赤木灵完全不重视他,最起码,楚寻毁了供其玩乐的花楼,赤木灵就有理由恨他,而这些人若是拿到楚寻献给赤木灵,也一定会得到封赏。 不过话说回来,赤木灵也不可能缺少玩乐之地,只是相对于太守夫人亲自经营的场所,其他地方肯定不尽如人意。因为缺少强力背景的支撑,便不会再有哪个姑娘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留在花楼,不管她们是不是生性靡荡,都一定会把生命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 此时不远处的街道上共有五道人影,这五人互相之间应该是相识的,因为他们总是在无意间表达出一种传递消息的举动。凝神探查,五人修为不高,其中最顶峰者灵溪初期,御下四人固玄后期至巅峰不等。 这样的阵容对于楚寻来说毫无压力,但对方既然敢上街寻找,肯定心里就已经有了对策。因为时常会面对死亡的威胁,所以越是乱世人就越惜命,这五人无疑也不是钱比命重的货色,所以他们必然是有着详细的策略和一定的把握。 当日与花楼七玄修斗法之时,楚寻示人的样貌是一名老头,此次他重返黑水城,自然早已换了一副面孔,这回比较本色出演,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一点也不英俊。 在他看来,这五人该死,因为他们利益熏心不明是非。毁掉花楼灭杀玄修除掉太守,这无疑是为黑水城谋士之事,但他们却妄图拿住“老头”来换取富贵,虽然并不能肯定他们的动机或者他们一定就是黑水城之人,但不管怎样,他们肯定是九州之人,是九州人就不该为妖族办事,否则就是狗腿子,狗腿子砍了也就砍了,楚寻不会心软。 心念及此,楚寻悄然向其中一人掠进。他选择的目标是五人中实力最高的灵溪初期玄修,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在他看来以突袭手段杀死五人中的任意一人都能一招毙命,而杀掉一人之后其他人必定会产生防备,所以先把能力最强的干掉,处理后面几个的时候就能轻松许多。 不过令楚寻没想到的是他失算了,说失算也不准确,应该说他中招了。 原先两人之间直线间隔约有二百丈,为了遮挡身形楚寻选择了在巷道中绕路的方式,虽然方式奏效没被发现,但在达到十丈之内,一个绝佳的出手位置之时,楚寻果断选择出手却被一层无形的壁障弹了回来…… 人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惊呼,楚寻也没能避免这一点,因为情况实在太过突然和难以预料。 惊呼出声,五人同时向此地飞快掠来,没有观望而直接赶来说明这壁障便是他们所布,而现在发生的情况也已经在他们行动之前的设想当中。 “还果然是煞费苦心。”楚寻暗自冷笑,被发现也无妨,虽然对方的表现令楚寻知道这五人可能很不好对付,但反过来讲,对方也是没能力将他留下。如果有必要,楚寻有随时抽离的自信和把握。 “在这!”理楚寻最近的灵溪初期玄修高呼,他扭头便能看见楚寻的样貌,其他几人不能。 话音落下,其他四人也已经掠到此处,五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对视一眼说明他们有顾虑或者疑惑,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应该是疑惑居多,因为想要袭击他们的不是一个老头,而是个青年。 五人该是师出同门,互相之间配合极为默契,出手的招数一致,但各自攻击的范围却十分考究,显然临场对敌绝不会有如此的规范性。 楚寻眉眼一寒,旋即抽身速退,他倒不是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敌,而是要搞清楚先前的障壁和对手的大致套路,面对配合默契的对手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默契这种东西有时候比实力境界更加可怕。 速退的同时五人也在急追,他们使用的都是一柄亮银长枪,但楚寻知道这绝不是普通银枪,品阶也至少在破玄三品,也就是接近于圣器的存在。 追逃片刻,楚寻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因为他在银枪之中发现端倪。银枪并非软枪,却能够肆意弯曲,还可化为九节长鞭,攻杀之中变数极多,但也不容易掌控。 这种类型的武器并不常见,只有中州北地一代存在少数使用者,楚寻精通九州历史和各派之所擅,是以认定这五人乃是北地的节枪堂。 “节枪堂为何会参合到南地黑水城的事情中来,难道只是碰巧路过为利所惑?”后退的同时楚寻皱眉沉思,南北对应无需多说,青霄国国土万万里,可想而知两地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别说是眼前这几个货色,在正常情况下便是寰风一来一回也要月余时间,而此时距离他上次在黑水城“犯事”不过数日而已,也就是说他们肯定原先就在这黑水城中。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九州有点头脸的人物应该都知道,北地是梁王的大本营,梁王和辰王素来不和,北地和南地的玄修也很不对付,因此在南地几乎很少见到有南地玄修活动,今天这事有点反常。 沉思间,五人已经追着楚寻追出三里左右,此刻正处于一处废弃的巷弄之中,夜风寂寂,巷子荒凉,气氛有些阴森。 “梁王也对黑水城的事儿有兴趣?”楚寻突然驻足开头,同时运转其徐如林连布三道玄气之墙封挡攻击。 五人之中除却灵溪初期的玄修之外,其他四人闻言皆是神色微动,虽然一闪即逝,但还是被楚寻看在了眼里。 他之所以突然提到梁王,为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想,现在看来,梁王很可能已经暗中和辰王同流合污,所以这五人才会早就出现在黑水城中,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当此乱世,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梁王和辰王不合是因为要争夺朝野之间的权力,但现在有争夺天下的机会,还争那点权力干嘛,不是丢西瓜捡芝麻了么。 当然了,天下不是那么好争的,青霄皇朝不灭,无论辰王还是梁王,谁也别想对这天下染指。所以梁王暗中勾结辰王就更显得合情合理了。 “呵,乱世枭雄还真不是白夸他们,昔日苦大仇深,为了利益便能连横合作,果然好是好样的。”楚寻毁誉参半的说了一句,同时再度观察五人神色。 情况依旧如此,那名灵溪初期该是领头的,心机较深无有任何表现。其他四人是跟班的,听闻楚寻连连提起敏感词语,神色再起变化。 如果说一次的神色变化是碰巧,那么两次肯定就不是了,至此楚寻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很有价值的消息,因为他本来没指望梁王能在乱世之中无有动作,唯一不同便是目标不是楚寻设想的西王,而是威胁更大的辰王罢了。 既然确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楚寻也就没必要留手了,玄阴之气暴涨,瞬间形成数道巨大冰棱,冰棱狰狞外探,向前方呈扇形攻击而去。 冰凌十分巨大,狭窄的巷道根本不足以提供施展空间,须臾之间,两侧的残垣断壁便更加不堪了,至于对方五人,则是情景对换,轮到他们急速后退了。 后退之中无有慌乱,甚至那领头之人脸上还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这说明他们对此次计划准备十分充分,也说明他们收获了意外惊喜,本以为眼前这个青年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但在见到冰凌之后,领头之人的兴奋则证明他认出了青年乃是当日的“老头”伪装。 “认出了还这么兴奋,看来你们是有恃无恐啊?”楚寻冷笑一声,旋即揉身再上…… 275、高人 “凶手擅使寒气,这一点黑水城已经人尽皆知。”领头之人终于开口说话,语气中带着调侃,似乎在他看来,楚寻固然修为不弱,但今夜却难逃一劫。 见得对方神情,楚寻越发觉得有意思,他们几个是哪来的自信?附近设有埋伏并不成立,因为一路上的追逃都是楚寻在引导,换句话说就是他掌握着方向,来到这里是他的选择而非五人驱赶,他们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事先算到楚寻退到什么地方吧。 “杀你们之前,我想知道你们的信心源自何处。”楚寻停止追击,因为现在情况已经发生转变,是他追着人家,再追下去恐怕就容易落入圈套了。 楚寻停下,对方五人自然也就停下,领头之人闻言冷笑,道:“不过一灵溪初期而已,你我单独放对胜负有未可知,我们兄弟五人,难道你觉得你有胜算?” 听得此言楚寻大感好笑,人多就厉害?当日在花楼那七个家伙最次的也跟此人实力相仿,还不是折在楚寻手里六个。最主要的楚寻最后也没怎么样,伤势虽重,但属于胜利一方。 “就你们这种货色,再来十个又有何妨。”楚寻亦是冷笑反讽,他说是这么说,但却没有轻敌。当日七人各自为营无有配合,雷云术施展之后他们便只顾着先保全自己,因而错过了诸多合力围杀楚寻的机会,只有蓝袍和洪玉子有心联合,但他们却不足以和楚寻对抗。 而眼前这五人,显然是师出同门且配合默契,这已经验证过了。还是那句话,很多时候默契要比境界重要的多。 不过楚寻的冷笑也并非只是装装样子,和那夜的七人相比,这五人在兵器上吃了很大的亏。当时七人人手一件圣器,圣器对应天河境,直接便能对楚寻造成伤害。而这五人手中银枪固然奇巧,但只有破玄品阶却是硬伤,以楚寻皇天霸体的强悍程度,站那不动让他们戳上几下,也不会受到致命伤势。 当然了,这是夸张之词,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就好像拿着钝斧砍柴,虽也能将柴火砍断,但过程费劲且效率极低。 对方既然能够通过寒气来验证楚寻的身份,这就说明当日他们很可能得到了关于当日的确切消息,消息的来源很简单,只要出点钱便会有附近居民提供,毕竟当时虽然现场的围观者逃的一干二净,但不代表离开危险范围之后他们不会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继续观看。 更何况,以现在的民情来看,那些被掌权者称为贱民的群体也真是够贱的,即便不给他们钱,他们也会扯着嗓子将此事到处宣扬。 至于楚寻为何不觉得这五人当日根本就是在场,这就更简单了。如果当日在场他们肯定直接出手了,没必要事后费尽心思又是伪装又是布阵,五星半夜还在街上游逛。 对方受到楚寻蔑视也并未冲动叫骂,而是阴冷的盯着楚寻,似乎在等待什么。 楚寻也不在意,他是个细致之人,一路追逃至此,他几乎没错过任何可疑线索,确切的说也没有任何可疑线索,他就不信,对方还能等来援兵。 这很有些赌气的成分,但楚寻也有另外一方面的打算,那就是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观察力,如果有援兵到达,则说明他观察力不够,这种观察力无关神识,而是一种良好且重要的习惯。 “等吧,本公子陪你们等。不过干等也没意思,不如说说先前那道壁障是什么阵法如何。”楚寻惬意笑问,他是真的不紧张,因为若有强者来临,以他的神识感知力老远就能感受到,届时若是想走也是不迟,凭着几个货色还拦不住他。 “阵法,兄台好眼力啊。”领头之人这句话说的倒没什么负面语气,不过他的无心之语却暴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既然是以兄台相称,那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楚寻的真正身份,也许在他看来,老头只是这位青年的伪装,而青年才是真正的面貌。 “我还知道,不仅是阵法,还是一种高玄的,能够将阵眼布置在玄修身上的阵法。”楚寻再度笑道。 “不错。”领头之人也不否认,因为楚寻的表情证明他不是猜测而是有把握的言论。 事实也的确如此,早在楚寻撞到无形障壁之时他便感觉这是一道阵法,而阵法的阵脚便是这五人,五人身上必定携带阵符,只有如此才能做到在移动之中始终不脱离阵法范围,否则他们四处搜寻,难道还能到处布阵不成。 “据我所知,你们节枪堂不过一三流门派而已,所擅长的也只是奇巧枪术,如此高玄的阵法,该是有高人指点……”说到这楚寻陡然一惊,他明白了五人为何胸有成竹,也明白了他们在等待什么。 如他所说,节枪堂这几个货色根本不具备布置高玄阵法的能力,但这种阵法却实打实的出现在他们身上了,这只能说明是有高人在背后助拳,虽说目前还未感知到有强者气息靠近,但用不了多久,高人必定到场! 因为,作为布阵之人,阵法受到触动之后他必有感知! “哈哈,好细致的心思。” 就在楚寻如此作想之时,五里之外陡然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声音在五里之外响起说明此人能够听到楚寻方才的话语。 要知道,楚寻刚才的声音并未刻意拔高,只是正常的对话而已,对方竟能遥隔五里探听入耳,可想而知,其实力当时何等恐怖。 “神海境?”发现危机楚寻却并不惧怕,因为若是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肯定早就现身了,没必要拖到现在,之所以还未出现,那便说明他暂时来不了。 来不了还暴露自己的存在,很显然,他是为了恐吓楚寻,以此来保护节枪堂五人。 一切玄机皆已道破,节枪堂五人终于不再面色沉静,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楚寻的对手,且作为实施计划的一部分,更知道高人之所以隔空传话,乃是因为有事在身无法立刻到场。 “怎么样,还准备拿我么?”楚寻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是故意的,是想要好好气一气那个自认为毫无纰漏的节枪堂领事之人。 “别得意太早,我们兄弟五人未必就不是你的对手!”领头之人高喝壮胆,实际上他们的胆子并不大,先前之所以冷静,只是因为有高人撑腰而已,如今高人掉链子了,他们失去屏障自然露怯。 要知道,对面那个可是以一己之力独战七灵溪,怒斩六灵溪的杀神啊! “试试不就知道。”楚寻冷笑,旋即暴然出手,寒霜剑气霎时蔓延而出,所过之处冰封雪凝,旋即碎裂成渣。 看着碎成一地冰晶的墙壁和冻的龟裂的地面,节枪堂五人面面相觑骇然失色,迎敌的胆气肯定是没了,但没得到高人的指示还不敢撤退,一时间犹犹豫豫,甚至连抵抗的最佳时机都已经错过。 不过楚寻此举也没打算直接斩杀他们,这只不过是威慑而已,冰封蔓延至五人站立之地势头大减,除却冰封了他们的些许玄气之外,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说白了,就是典型的中看不中用,不过这是楚寻故意,他若真想中看也中用,对方中的四名固玄修士应该已经冻成冰人。 玄阴之气冰封玄气,先天魔气腐蚀玄气,这两种特殊玄气单拿出来都能令人防不胜防,若是放在一处则更加莫测。眼下因为五人错过防御时机,虽先天魔气甚微,但还是入侵了他们的身体,以脚掌穴位为起点,缓慢向上蔓延,倒不至于引发什么严重创伤,但行动缓慢是无法避免的了。 该是感受到了阵符上传来的异样,四里之外再度传来强者喝声:“老家伙,你若敢冲他们下手,赵某饶不了你!” 楚寻闻言不由一笑,高人的布阵本事却是玄妙,但高人的智商似乎不太灵光。方才声音响起之处是五里左右,现在是四里左右,这说明他的行动速度很是缓慢,而在这种移动速度当中,楚寻若想斩杀那五人,可谓时间相当充裕,所以他这么说相当于给自己招灾,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楚寻,你可以擒住他们已做筹码,因为他们对我十分重要…… 还有一点,那姓赵的称呼楚寻为老家伙,这说明在他得到的消息当中楚寻身份并未暴露,还是那个白发老头。身份没暴露一切就都好说,因为当此时势,客栈公子着实会让很多“有心人”垂涎。 既然对方给了自己提示,那楚寻当然却之不恭,闪身急掠,自己这里有飙风之疾加速,对方那里有玄阴之气减速,此长彼消之下,楚寻很轻易便擒住了领头之人。 这时赵姓高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不是对楚寻说话,而是对另外一个楚寻也无法感知的存在说话。 “你他娘到底要干啥,缠了老子一路,有完没完!” 276、审问 声音落下,无有回应。 楚寻听着开怀大笑,原来这高人遇到麻烦了,连自己那点破事儿都摆不平,刚才还有心思恐吓自己,以图保全节枪堂五人,也是够操劳的了。 和楚寻的轻松不同,节枪堂其他四人见得头领被抓,一时间既怒且惧,怒是怒在楚寻似乎根本不拿他们当回事,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惧是惧在楚寻既然可以轻松擒住头领,那必然就有轻松将其斩杀的能力。 “兄台,有话好说,放了我们大哥,我们立刻就走。”其中一人率先平复心情,恳求说道。 “是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说到这这人皱眉回望,并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但楚寻明白,他想说赵姓高人的坏话,但又怕人家听到。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也没必要杀他,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楚寻笑道,实际上他原来是准备在高人现身之后,如果条件允许就杀掉这名人质,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节枪堂大哥被擒住,其他四人并没有表现出树倒猢狲散的情况,反而神色真挚的恳求楚寻放过他们的大哥,这让楚寻很是意外也很是欣慰,不管这几人是善是恶,好孬还是有情之人。 “您问,您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人说话把“你”都换成“您”了,可见的确担心楚寻对他们的大哥痛下杀手。 “你们身上的阵法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只要有人触及或者攻击那道无形障壁,姓赵的就会有所感应。”楚寻好奇问道。 “对也不全对,阵法叫啥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知道如何催生壁障,如果将壁障收于体表。” “什么意思?”对方回答的时候为了不耽搁时间而语速飞快,楚寻不仅没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具体内容都没怎么听清。 “哎呀!”那人急的直跺脚,因为他们感受到高人越来越近了。不过跺脚之后又害怕楚寻恼怒,于是赶紧和颜悦色再度详细解答了一遍:“我的意思是,阵法可以外放也能护身,不过无论外放还是护身都并没有很强的防御力,强的地方在于能够为高人传递消息,只要有人触及或者攻击阵法,高人那里便有有所感知。” 楚寻闻言点了点头,防御力不强合情合理,因为玄阴之气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就攻入了他们的经脉,而先前准备偷袭的时候楚寻之所以会被撞回来,则是因为他并没有出招,在弱的防御屏障也是屏障,撞上了自然会反弹。 “你们是不是受梁王指使前来南地为辰王助拳?”楚寻又问。 “是,但不是助拳,而是讨生活。”此人回答的时候无有丝毫迟疑。 “讨生活是什么意思?”楚寻又问。 “大哥,爷爷,咱先离开这行么,一会高人来了即便你不杀我们,我们也难逃一劫啊!”那人没有回答楚寻的问题,而是出言央求起来。 楚寻一愣,旋即点头答应,他还有问题要问呢,可不能让这几个家伙死了。 随后六人急速后退,直到退出十里方才停步,节枪堂的人应该是能够感知到高人的位置,据其中一人所说,高人和他们的距离是十四里。 原先是四里,现在掠出十里变成十四里,这说明高人压根就没动过。 “看来高人的对手真难缠呢。”楚寻幸灾乐祸,旋即又问了一遍讨生活的意思。 拉开距离之后节枪堂之人便显得不是特别紧张兮兮了,回答起来也清楚很多,据他所说,他们和诸多北地玄修一样,是被梁王派到南地来增援辰王的,因为梁王已经和辰王达成联盟,这件事人尽皆知,同时他也很好奇楚寻为什么不知道。 楚寻自然不知道,因为此事是这两个月之间发生的,他在震位星河驻扎地,怎么可能知道。 对方的话显然是没说完的,楚寻便静待下文。 “其实联盟是表面上的,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我们北地玄修却很清楚,梁王已经归顺了辰王,而北地玄修南赴的作用也只是充当敢死队而已,辰王那是人精啊,他怎么可能把梁王送来的人安插到重要位置。 梁王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把一些亲信安插在辰王体系当中,而辰王想的是利用梁王的同时还削弱北地底蕴,您也是江湖中人,您应该明白一个地域的强大和玄修多少有直接关系。” “继续。”楚寻点了点头,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也符合梁王辰王的行事风格。 “只是辰王真他妈狠,简直不拿北地玄修当人看啊,分配的任务都是一些和送死没什么两样的任务,比如刺杀青霄皇,这他妈谁能做到?除了客栈那个老妖怪。” 楚寻蹙了蹙眉头,这货明显是在说大掌柜,但你说大妖怪也好啊,怎么就老妖怪了。 那人不知不觉,似乎还有点大吐苦水的意思,接着说道:“梁王和辰王达成同盟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在两个月之前吧,但没到一个月,北地玄修就被辰王折腾死三千余众,虽然效果也很显著,对青霄皇军团造成挺大打击,但梁王哪受得了这个啊,他要的是趁乱保存实力,可不是当辰王的马前卒。 但梁王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梁王不再向南地提供玄修之后辰王勃然大怒啊,那真是勃然大怒,竟然派杀手直接赶赴北地刺杀梁王,咱不是说别的,梁王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身边能没点神海大能么,可那些神海大能在杀手面前简直和小鸡崽子也啥两样,而且坊间盛传,辰王派出的刺客只有一人……” “哀尘。”楚寻陡然皱眉,有此实力者必是哀尘,但哀尘高傲,他能够作为此刻亲自出手肯定不是辰王授意,这说明消弱北地是妖族的策略。 “啥?”那人不知道哀尘是谁,下意识的问道。 “没事,你继续说。” “从那之后,梁王哪敢还敢违背了啊,于是北地就一批接着一批的往南地送死,时间一长,咱们北地玄修也不是傻子,谁还愿意听梁王的啊,但话说回来,梁王手底下的神海大能对付刺客不行,对付我们行啊,见得咱们北地玄修不听话了,他们就亲自出手抓捕,抓到了就往南地送。后来大伙一合计,北地是待不下去了,哪能去哪呢? 思来想去,还得去南地讨生活。因为青霄皇虽然厉害,但他儿子的十万大军都被辰王全歼了,最主要的是辰王手下还有那么厉害的刺客,弄不好哪天再把青霄皇给刺杀喽,这都是保不齐的事儿,所以大伙觉得还不如直接来南地碰碰运气,如果抓住什么机会,也好让南地掌权者正眼瞧上一眼。” 楚寻一溜气听完,并没有打扰他。听完他也明白了,这帮家伙是准备拿住自己立功,而后在南地混个正经的身份。 “朱佲十万大军被全歼,这谣传吧,怎么可能?”楚寻对此并不相信,因为朱佲带兵很有能力,不承认不行。 “咋不可能啊。”那人诧异看着楚寻,他对楚寻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感到费解。 “自大朱佲南征以来,势如破竹连下十二城,一直打到龙骨城才受到阻碍,而且也仅是受到阻碍而已,怎么可能说被全歼就被全歼呢。”楚寻是真想不通。 “自然是有内奸啊,内奸就是客栈公子,朱佲听信了此人的奸计,所以才会被辰王突袭,导致全军覆没。” “哪儿跟哪儿啊。”楚寻眉头大皱,是朱佲没有按约定对龙骨城发动进攻才导致的他们深陷险地,说四剑奴的陨落和朱佲有直接关系都不为过,怎么到头来屎盆子还扣到了自己头上。 “兄弟,我看你是真啥也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吧,不如这样,咱们哥几个陪你出城,一路上跟你详细说说这边的情况。”那人想要和楚寻套近乎。 “我再问你,既然你知道客栈公子,那你知不知道客栈现在是什么情况。”楚寻没有回应那人的提议。 “知道啊,客栈就是个恶势力,帮着妖族蛮夷入侵中州。哦对了,这件事是客栈的三掌柜亲自揭发,此人还算有点良心。”那人说起别人的不好时义正言辞,倒是忘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 “韦继元!”楚寻双拳骤然紧握,他就知道韦继元肯定不会老实,没想到竟如此下作。 “要我说啊,客栈那群也是没脑子的,和谁合作不好,和蛮夷合作,蛮夷不同教化,那能合作下去么,这不一个多月前,蛮夷又和客栈开打了,就在奉安城一带。” 啪! 楚寻反手就是个大嘴巴,世上之所以会有诸多曲解和误会,便是因为这种大嘴巴没来由的煽风点火,自己认为是怎么回事就到处瞎嚷嚷。 那人被打愕然惊骇,不明所以的看着楚寻,片刻后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再问你,道宗动向如何。”楚寻声音冰寒,先前他已经动了杀机,一个嘴巴都是轻的,按客栈规矩,诋毁客栈声誉,那是必杀无疑的。 “道宗仁人义……道宗正围攻神剑峰好像……”他想说道宗仁人义士来着,后来没敢,因为他猜到了楚寻有可能是客栈中人,也正是因此,说话才颠三倒四。 围攻神剑峰,道宗张能耐了啊! 楚寻眉宇骤冷,杀机毕露,他转头遥望道宗所在的方向,片刻后低声自语:“跳梁小丑,自寻死路!” 他现在是愤怒的,但却并不是很担心,因为有大掌柜坐镇神剑峰可保无虞。退一步讲,即便道宗有能力攻上神剑峰,把大掌柜逼急了的话,道宗老巢也就别想要了。 不知为何,愤怒之时楚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回思片刻这才抓住灵光。 转头看向那人,楚寻突然执剑在手探上对方脖颈,“说,你们到底是谁?” 277、故人 楚寻这一举动令对方大惊失色,如果在先前,楚寻并不会觉得这种神情有什么可疑之处,但现在不行了,对他来说,现在这五人身上充满了疑点。 “兄台,兄台别激动,我们真的只是北地过来讨生活的啊!”那人说完为了讨楚寻相信,继而又将兄弟几人的姓名报了出来,按他所说,他们哥五个都是节枪堂的弟子,又是亲兄弟,名字分别是金银铜铁石。 “呵,讨生活,讨生活有这么强的纪律性?”楚寻冷笑,寒啸剑深入半寸,陈银脖颈登时流血。 “啥……啥纪律性……”陈银妄图狡辩,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已经无法狡辩了,因为至始至终,除了人质,也就是他们的大哥陈金因被楚寻封住穴位无法开口之外,其他四人里就只有陈银在说话,另外三人无有任何言语。 如果只是普通人,能有这么强的纪律性?楚寻不相信。 “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别拿我当善男信女。”楚寻冷哼,剑锋再度深入。 “别,我说!”三弟陈铜眼见二哥要废,激动开口道:“我们是梁王亲卫。” “梁王亲卫?”楚寻皱眉沉思,片刻后已然明晓。除了来南地讨生活之外,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迫切的想要立功是为了博得当地掌权者信任,而选择地不是在龙骨城乃是因为龙骨城比较安稳缺乏立功机会,且如果从黑水城上位,再打入辰王内部应该也不会受到怀疑。 将自己的猜想说出,陈家兄弟各自露出惊讶神色,他们没想到楚寻的心机竟如此细密。这种一闪而逝的神情说明他们应该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当然也有装出来的可能,但在明知楚寻心细如丝的情况下还继续伪装,无疑是愚蠢的选择。能够被梁王选中,执行这种任务,可见他们并不愚蠢。 “现在说说吧,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寻收剑,再度发问。 “兄台,这个我们说的是真的,想立功不假,但我们也真是运气差,被一个南地的高人给当成了试验品,那阵法便是高人布在我们身上的,不只是阵,也是催命符。”这回说话的是老五陈石。 对此楚寻并不尽信,但也相信了一部分,因为这种诡秘且阴损的功法的确存在,赤魔子曾在他身上下过的幽魔噬心印便有类似功效。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使用巨盾,嗜血好杀的入魔之人。”楚寻思索片刻,沉声发问。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而摇头不仅代表没见过,也代表没听过,否则为了讨好楚寻他们没必要藏着掖着。 点了点头,旋即楚寻拍开陈金的穴道,“我放你们走,但你们得记住,不管是为了梁王也好,还是怎样,不可伤及良善之士,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定当亲自取你们首级。” 听得此言,陈家兄弟先是一愣,片刻后如蒙大赦,纷纷对着楚寻躬身致谢,但致谢之后又显迷茫,楚寻虽放了他们,但他们也走不了啊,离开高人太久,体内的阵法便会逆向发作,倒时候还是一死。 “怎么不走?”楚寻问过之后自己也想到了为什么,但这都和他无关了,耽误了这么久,该办的正事儿连影还没摸着呢。 不过转念想想也不亏,最起码他从陈家兄弟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甚至还有不容易打探到的隐秘。 虽然那些隐秘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用,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的情况和这句话很是呼应。 抬首上望,月正中天,由于一路的追逃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黑水城城外密林,楚寻正准备绕道城北入城之时,高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再敢纠缠老子,老子定然对你痛下杀手!” 这次的声音响起的十分突兀,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楚寻便望向了陈家兄弟,他们无疑是能够通过阵法感知高人位置的,但高人已经近在咫尺,他们竟没有出言提醒! 当然了,人家也没义务提醒楚寻离开,但这在楚寻看来就是某种程度上的背叛,甚至说,他们心里有可能还装着通过高人之手来向楚寻报仇的念头! 被楚寻的眼神一盯,陈家兄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投来惧色,因为高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只在百丈之外。 “很好。”楚寻阴冷而笑,笑的自己都感觉有些邪魅。 “哼,高人已至,你今天难逃一死,若是跪下来求饶,我们兄弟倒是能考虑饶你一命!”陈金和陈银相继高呼,他们对楚寻最是痛恨,因为他俩都受辱了。 楚寻没搭理他们,因为在楚寻看来他们必须的死,他不愿和死人废话,倒是很在意即将到来的高人。 片刻后,人影越发临近,那人来此之后的第一目标是陈家兄弟,这就说明他就是那个赵姓高人。而在高人身后,相隔不到五十丈,却还有一道人影。 此时虽是午夜,但月色并不明朗,加之此地乃是密林,视线相当昏暗,所以楚寻看不清高人和跟着高人那人的样貌。 高人到得陈家兄弟那里之后陈家兄弟向他诉苦,意图让高人出手斩杀楚寻,但高人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回头望着跟来的那人,没说话,但急促的喘息声却说明高人十分生气,不对,是憋气。 憋气就得出气,否则肯定得气坏,而那人是致使高人生气的原因,这就说明高人对那人并没有办法,否则他早就出手残杀了。 既然如此,目标自然就落到了楚寻头上。 “老头,师出何门啊?”高人闪身近前,见得不是老头之后微露诧异,自语道:“小年轻,不对劲啊。” 高人没来由的话让楚寻也是一愣,但他并不准备逃跑,因为在神海大能面前跑是徒劳的,不如留下来看看情况,反正这高人又没有立刻表现对自己的杀机。 此时两人距离很近,楚寻抬头审视高人,这才是真正的老头,最少也得七八十岁,皮肤皱着,面相丑陋,眼仁微小如豆,看起来很是瘆人。 “这面部轮廓,看着还挺熟悉。”楚寻微微皱眉,心中暗自低语。 “老夫问你话呢,师出何门?”高人抬高了声调,语气森历。 “跟你有毛关系。”楚寻冷哼,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但打不过已经是事实,低声下气也换不来好的结果,人家要杀他肯定会杀,若是不杀,骂他祖宗他也未必会杀。 “嘿,还挺冲,小子,有没有听说过幽魔宗啊?” 老者这句话一出口,楚寻登时面色大变,幽魔宗,那不是赤魔子的师门么。抬头再看,难怪他觉得此人面部轮廓略显熟悉,赤魔子就是这样一张脸盘,而且,此人眼仁极小,赤魔子没有眼仁,这些恐怕不是巧合吧? 楚寻很冷静,有所发现之后立刻平复了自己的神色,不过细想之下也不对,老者和赤魔子的说话声音对不上,而且老者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是赤魔子,没必要刻意改变声调,更没必要直接说出幽魔宗三字。 正在这时,一直跟着老者那人也缓步走了过来。此人生的极为俊逸,目若朗星眸如星辰,一袭白袍随风轻动,右手倒持宝剑竖于臂后,笑容从容,略带戏虐。 见得此人,楚寻再度面色大变,不过这一次的变化是惊喜,因为此人和他有着莫大交集。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剑圣座下大弟子——徐麟! 能在这里偶遇徐麟,楚寻是万万没想到的,而且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正自惊喜之时,徐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楚寻更加惊讶—— “赤魔子,我追了你一路,你逃了一路,好歹当年你也是名动江湖的老派强者,怎么现在如此不堪?”徐麟笑容淡淡,说话时扫了一眼楚寻,眉头微皱,但很快释然。 他眉头微皱是因为楚寻冲他挤眉弄眼了,但他并不能认出楚寻来,因为楚寻的易容术的确不赖。 “正因为老子是老派强者,所以才不会和你这晚辈动手,你却不知趣,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赤魔子怒道。 “我也不想,谁让你不把隐藏气息的法门给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一天得不到这法门,我就跟你一天,一年得不到,就跟你一年。”徐麟笑的很是轻松,似乎对神海境的赤魔子毫无忌惮。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需要忌惮,若是赤魔子打得过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楚寻也没闲着,他先是打量仔细的将赤魔子打量了一通,这老家伙变化很大,绿色的皮肤已经恢复正常,仔细听来声音虽然变了,但还是略带嘶哑,这一点由于和之前相比幅度很大所以楚寻没能注意的到,再就是眼仁儿了,皮肤和声音发生改变说明赤魔子已经在逐渐脱离绝玄狱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实力应该也会有所回暖。 既然确定了此人是赤魔子,陈家兄弟身上存在类似于幽魔噬心印的阵法也就顺理成章了,这老不死的就喜欢搞些阴损手段,唯一不同的是楚寻选择了抗争,而陈家兄弟选择了顺从。 还有,赤魔子先前曾问楚寻师出何门,有此一问应该是感受到了先天魔气的气息,但他并不确定,那还是因为楚寻气海中的精纯玄气和玄阴之气现在已经相当成熟,而魔根则是被压制的相当萎靡,对冲之下,先天魔气自然就极度虚弱。 再加上楚寻“样貌大变”,是以赤魔子第一时间也没往那方面联想,毕竟坊间盛传客栈公子早已丧命于龙骨城之中。 分析完赤魔子,楚寻接下来便要思考如何提醒一下徐麟了,他得告诉徐麟自己的身份,但又不能让赤魔子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儿。 沉思片刻,楚寻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此时徐麟仍在和赤魔子闲扯,听那意思徐麟该是想要从赤魔子那里获得什么法门,因此他只是缠着赤魔子始终没有过分动手,也真是苦了徐麟了,那功法得是多很重要啊,竟然让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死皮赖脸…… “快把那隐藏气息的法门给我吧,我又不拿来对付你。”徐麟笑道。 在徐麟说完的时候,楚寻轻咳了两声,找准空当儿低声插嘴说出四字——南楚无极…… 278、交易 听闻“南楚无极”四字,徐麟登时面色大变,但神情的变化仅在一瞬间又被他控制回来,徐麟不傻,更不糊涂,南楚无极这四个字除了自家师兄弟之外,也就楚寻和四剑奴知道。 .. 而今这四个字从眼前这人口中说出,无疑是大有蹊跷的。 尽管楚寻将声音压得很低,但赤魔子身为神海大能不可能没有发觉,他转头看向楚寻,眉宇中显露猜疑,随后眉头大皱,盯着楚寻不言不动。 现在楚寻的主要目的是让徐麟认出自己,故而对赤魔子“入定”并没有太过注意,但他刚想再度开口提醒徐麟,却突然发现气海之中出现异动—— 那平时被玄阴之气压制着的魔根,突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就好像受到了某种莫名的牵引,正在将自身所蕴含的先天魔气努力向外释放! 楚寻瞬间反应过来,赤魔子之所以会“入定”,乃是在凝神感知着自己体内的气息,他掌握了操控幽魔噬心印的法诀,此时定然在心中暗念法诀,意图确认从楚寻身上感受到了的熟悉的气息。 现在才反应过来显然为时已晚,几乎在楚寻封闭气海的同时,赤魔子高呼出声:“是你!”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的有些不明所以,纷纷向楚寻投来疑惑目光。从赤魔子的口吻当中,他们听出了四分兴奋,三分不可以思议,两分愤怒,剩下的那分,却是……惊怕! “小子,你让老夫好找啊!”赤魔子再度高呼,同时手上已经做出动作,直接向楚寻抓来。 想要抓住楚寻是赤魔子下意识的举动,并未动用多少功力,是以楚寻能够闪身避开,同时也知道身份败露,索性直接抹除易容痕迹,露出了真正面目。 “卧槽!” 陈家兄弟齐声惊呼,徐麟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而赤魔子见到的确是当年自己的那枚棋子之后,脸上兴奋神色便更加浓重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麟率先开口,同时身形一闪,直接来到楚寻身边。 楚寻向其点头致意,徐麟虽没什么大动作,但此举无疑是向在场的其他人确定了自己的立场,他和楚寻是一边的。 “这这这,这不是客栈公子吗!” “他不是死在龙骨城了么!” 陈家兄弟诧异不已,他们大约是在两个月之前来到的南地,第一站自然是南地轴心龙骨城,当时正是楚寻遇难之后没几天,辰王为了确定楚寻的生死,在城中张贴了大量的告示,并承诺有此人下落者,加官进爵,得此人尸首者,位列王公! 这种功劳陈家兄弟自然不愿放过,因而对楚寻的容貌记忆格外深刻,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楚寻来。 “没见过世面,大呼小叫个鸟甚!”赤魔子打断了陈家兄弟的话语,旋即盯着楚寻对他们几个低声说道:“此子实力与你们相仿,待会儿动手,我来对付徐麟,他就交给你们了,务必给老夫拿下!” 五人一听,登时面露难色。赤魔子看的挺准,但用词好像不太恰当,不是实力相仿,应该是境界相仿。要知道,境界不代表实力,实力乃是由诸多因素共同构成,例如对战经验、例如玄功奥义、甚至运气,也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通过刚才的交手便能知道,就算陈家兄弟五人围攻也未必是楚寻的对手,更别提拿下了…… “高人,不是我们哥几个怯战,我们真的是……”老大陈金吞吞吐吐,显然对赤魔子相当惧怕。 楚寻见状心头暗笑,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喝道:“现在滚还来得及,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真动起手来,他并不能保证你们的性命。” 说话时楚寻指向赤魔子,赤魔子老脸通红没有作答,这当然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没办法反驳。陈家兄弟虽然实力不济,但脑子却不笨,他们的高人被徐麟一路追撵至此,如果能打过人家,会出现这种窘境? 显然不会的,这说明赤魔子根本就对付不了徐麟,而楚寻却能够轻易收拾掉他们几个,是以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但现在要陈家兄弟走他们还真就不敢,因为高人在他们气海之中种下了通魂符阵,此阵能够在数十里范围内轻易感知到他们的气息和位置,更能在三里之内隔空发难,直接绞杀魂魄。 见得陈家兄弟神色,再联系之前得到的线索,楚寻自然知道他们犹豫之所在,不过在他看来陈家兄弟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棋子,因为他们来赤魔子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还以为人家姓赵,是个高人呢。 “我说赤魔子,你什么时候改的姓啊?”楚寻笑着发问,语气中不无挪揄。 “他早就改了,这两个月以来在南地还闯下不小的名头呢。”徐麟亦是调侃,道:“现在你出去提提南地赵高人,几乎没几个不知道的。” “少在那放屁,徐麟,老子告诉你,别把我逼急了,否则谁也不好过!”赤魔子鼻翼猛抖,曾几何时他可是叱咤天下的人物,如今竟被两个小辈连番挪揄,心里怎能不窝火。 但话说回来,窝火也没办法,徐麟的名头现在在南地亦是不小,一手极剑术已具相当火候,自从一个月前跨入神海境之后,他的修为不仅没有产生滞怠,反而进展越发神速。 当然了,如果只针对境界而言,赤魔子倒也不怕徐麟,因为现在天地玄气已经彻底冰封,境界在高也无非就是气海中储存的玄气而已,赤魔子早在绝玄狱中便是神海初期,单论玄气储备,徐麟不是他的对手。 他之所以对徐麟如此忌惮,问题却还是出在玄气上面,不知为何,徐麟却能够在天地玄气冰封的情况继续摄取玄气,如此一来,赤魔子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只要不能一招灭杀徐麟,他就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路过来,徐麟便是打打停停,惹的赤魔子不胜其烦,而徐麟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赤魔子手中的息气法门。 “怎么样才算把你逼急呢?”徐麟依旧笑容淡淡,实际上他跟着赤魔子也不只是为了息气法门而已,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是不让赤魔子继续为害,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徐麟却在机缘巧合下发现赤魔子竟然和黑水城太守有瓜葛,虽然他们之间倒是有着怎样的联系目前还未明朗,但徐麟却明白,不管他们的合作有什么目的,将其扰乱肯定不会有错。 “现在就快了!”赤魔子咬牙切齿,如果能摆平徐麟,恐怕他一句废话都不会再说。 “赤魔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楚寻适时开口,他能够看出赤魔子的确已经频临暴怒,虽然徐麟面无惧色,但能不硬拼还是不要硬拼的好,毕竟赤魔子也是神海大能,如若真的以死相拼,徐麟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听得此言,赤魔子明显心动,徐麟要的无非就是息气法门,而楚寻最多也就是让他清除掉气海之中的魔根而已,如果能以这两种条件换取日后不再纠缠,倒也算不得亏。 毕竟,他现在可是有着更重要的任务。 “那位大人可是承诺过了,只要我把这件事情办好,他绝对能让朱易有来无回!”赤魔子暗自作想,旋即思考片刻,出言问道:“交易需要筹码,先把你们的筹码和想从我这里获得的东西说出来听听。” 见赤魔子口风松动,楚寻便知事情有戏,于是笑道:“徐大哥要的是息气法门,听名字也知道无非就是个隐藏气息的法门,这对你来说好像并不是太难以割舍吧?” 赤魔子点头,的确,息气法门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他之所以不想给徐麟,乃是因为徐麟一路上不给他面子,说是要,实际上跟抢也差不多。如今楚寻给了他一个台阶,用交易来解决此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既有面子又能摆脱徐麟的大好机会。 “那你呢,以你的风格,想必不会没有所求吧?”赤魔子没反对便是默认答应了,随后看向楚寻,他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有后话。 “哈哈,我的要求很简单。”楚寻笑罢语气徒然一变,指向陈家兄弟道:“他们五人今天必须得杀,杀完之后咱们各奔东西,今晚谁也没见过谁。” 赤魔子闻言皱眉沉思,楚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无非是想继续隐藏身份,这实际上对赤魔子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所思考的内容,是离开此地之后要不要将楚寻重现江湖的事情给透漏出去。 作为和楚寻打过很多交到的“熟人”,赤魔子当然知道楚寻的心机,他也明白,楚寻之所以敢跟自己做这个交易,肯定是有着自己的把握,否则嘴长在自己身上,离开此地之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又能管得着呢。 “我很好奇,即便我现在答应了你,但离开此地之后反悔,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赤魔子绕有兴许的看向楚寻,同时左手暴起黑芒,将正在讨命的毫无准备的陈家五人尽数灭杀。 陈家兄弟的死说明了赤魔子的选择,他同意交易。 “你的举动已经说明你知道我有办法,何必还多此一问呢。”楚寻淡笑,旋即对赤魔子挥了挥手,“息气法诀留下,你可以走了。” 黑光一闪,赤魔子的须弥戒之中闪出一本泛黄的书籍,旋即退后十步放置于地,放好之后立刻施展身份,逃之夭夭…… 279、玉佩的变化 待得赤魔子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时,徐麟侧目看向楚寻,好奇问道:“你真的有把握他离开之后不会乱说?” 楚寻笑着摇头,道:“哪有把握啊,如果不遇到你,今晚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 “那你……”徐麟诧异再问,同时探出玄气将泛黄书籍凌空抓了过来。 “徐大哥你也知道,赤魔子为人多疑,而且他在我手里吃过亏,所以我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我有底牌,不过这也瞒不了多久,想必很快他就会想明白。”楚寻摇头失笑,他这是利用了赤魔子的多疑心理,但正如他所说,赤魔子不傻,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楚寻一直以徐侠士称呼徐麟,如今物是人非,徐麟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故友,是以发自内心的称呼一声徐大哥,徐麟自然也不会感觉排斥。 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籍,徐麟微微点头,旋即又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据我所知辰王恨你入骨,如果知道你还活着,想必立刻就会派出大量兵马,就算把南地翻个底朝天,不抓到你也绝对不会罢休。” “无妨,我若想躲,他们找不到我。”对此楚寻倒不是很担心,暴露也就暴露了,且不说他早晚得现出真正身份,就单说他如果想躲的话,泓祭这个身份便是绝佳的挡箭牌,辰王那里一瞒一个准。 只不过,赤魔子若是将他的还活着的事情宣扬出去,应该会给他以后的诸多行动带来不便。但这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能让徐麟为了自己而和赤魔子进行火拼,要知道,他在离开九州之时徐麟还是天河巅峰,短短两个月晋升神海大能,其修为必定不是特别稳固,如果今日一战徐麟斩杀赤魔子自己却也付出惨痛代价,楚寻于心不安。 “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要这本息气法门有什么用处?”楚寻收回思绪,他有很多事想问徐麟,特别是最近这两个月九州都发生了什么,但直接开口又显得有点唐突,毕竟他们的交情还没到那种程度。 闻言,徐麟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脸色微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般。 “糟了,赤魔子和黑水城太守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而此刻赤木灵正在黑水城中,若放他活着回去,保不齐赤木灵稍后即至!”徐麟低呼一声,眉宇间很是凝重。 听得此言,楚寻也是一惊,先前他并不知道赤魔子和黑水城太守有所关联,否则也不会放虎归山。而且他很清楚,黑水城太守昏庸无能,只不过妖族在黑水城的傀儡而已,如果赤魔子真的和他们有所勾结,则绝不会像徐麟说的那样,因为黑水城太守毫无能力,无论赤魔子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需要那样的合作伙伴。 换句话说,赤魔子很可能和赤木灵有着某种联系,至于是合作还是受制于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一来,局面就真的有点难以控制了。因为赤木灵是圣族大能,猜得不错的话该是归属于哀尘统辖,也就说是赤木灵得知了楚寻没死的消息便等同于哀尘也会知道,届时泓祭这张挡箭牌,便是如同虚设了…… “徐大哥,你有把握击杀赤魔子么!”楚寻沉声问道。 徐麟点头,旋即却是叹气:“以时间来看,他现在应该还没脱离三里之外,但赤魔子修有息气诀,我没办法通过玄气感知他的位置。” 没办法感知位置便没法跟踪,黑水城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想要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前提下搜索一个人的踪迹,无疑也是相当困难。 不过这对楚寻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皇天霸体的特性,他的感知力相当强悍,而这种感知力不同于玄修神识,不仅能够针对玄气,针对人体气息亦是相当敏锐。 凝神感知,果如徐麟推测,一道极其强劲的体脉气息正于三里之外缓慢移动,移动方向并非黑水城,而是东南方向的连绵矮山。 此人无疑就是赤魔子,而且根据他的行为来看,应该也已经想通了楚寻先前故意的“疑阵”,之所以不直接回黑水城,便是为了误导楚寻和徐麟,因为他知道两人一定会火急火燎的往黑水城方向追踪,他可是没能力快过徐麟的,否则的话一路上怎么会被徐麟纠缠的苦不堪言。 “东南三里,正在向矮山处移动。”楚寻感知完毕开口说道。 徐麟诧异的看向楚寻,他倒不是不相信楚寻的判断,只不过不太明白,为何连自己都无法感知,楚寻肯定的语气却如此斩钉截铁。 “体脉。”见得徐麟神色,楚寻简单直白的解释了一下,两人都是聪颖之辈,无需费事详解。 徐麟点了点头,旋即将手中书籍快速翻阅一遍,继而交给楚寻。楚寻知道他的意思,想要跟踪赤魔子最起码的前提就是不能被发现,否则后者惊怕之下定然亡命狂奔,到时候容易生出变数。 书籍不厚,大概几十页左右,其中记载的是息气诀的诸般用法,楚寻亦是快速翻看一遍,脑海中已然掌握了一个大概。 实际上他们着重看得都只是前五页,因为前五页的内容涉及到隐藏气息,就是通过此法能够避开神识窥探玄气的法门,也是赤魔子当前使用的法门。 这不算是什么妙术,内容都是死记硬背的口诀和行气方式,若没有书籍引导自然无法悟出,但现在有了引导,楚寻和徐麟又都是极为颖悟之人,区区五页内容,轻易便能记下。 各自按照法诀行气,待得行气完成,即便近在咫尺,也是感受不到对方的玄气波动了。 二人对望一眼,旋即点了点头,施展身法悄然向赤魔子藏身之所掠去。 至于息气诀后面的内容,则是涉及到诸多巧妙,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不难,但也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眼下肯定没有这个时间了,日后倒是值得深究一下。 后面的内容主要涉及到伪装气息,何谓伪装气息,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可明晓,拿楚寻来说,他现在是灵溪初期,如果熟练掌握了后面的内容,便可通过特殊的方式来将自身气息提升到天河、甚至神海境界,亦或者降低到开玄。当然了,这并不是真正的境界提升和降低,而是一种“障眼法”,也就是感知错觉。 虽然属于旁门左道,但显然很有用武之地。 由于赤魔子行进的速度不快,是以两人也并没有全力追赶,因为此地距离黑水城不是很远,如果直接对赤魔子出手,两位神海大能交锋所产生的动静肯定会惊动城中之人。不过赤魔子并不知道楚寻能够感受到他的体脉气息,所以他正在向矮山方向前行,矮山远离黑水城,只要到了那里,即便全力出手,应该也不会引来什么变数了。 行进途中,楚寻突然想到一事,于是问道:“徐大哥,这息气诀该不是幽魔宗的法门吧?” 徐麟摇头,道:“何门何派我倒是忘了,好像是个什么道观,是被赤魔子抢来的。” 听得此言,楚寻登时明了,他在花楼时曾被洪玉子偷袭,之所以中招,便是因为洪玉子伪装成了小道童的模样,而且在他出手之前楚寻也没能察觉到他身上有任何玄气波动,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这息气诀应该就是绝虹观的玄功。 “对了,你是怎么会遇到赤魔子的?”楚寻绕有兴许,现在赤魔子行进速度很慢,是以两人便有的是时间闲聊。 “此事说来话长,当日从禹州城离开之后,我便只身去了朱佲大军的驻扎地,不过我发现朱佲身边有两名神海大能守护,所以迟迟没有找到下手机会,于是便一直周旋在附近,等待机会降临。” 楚寻点了点头,当日在禹州城徐麟不辞而别,现在看来徐麟之所以不辞而别,为的应该就是不牵连他们,毕竟他们已经为了徐麟涉险一次。 “你不会是在那里遇到赤魔子的吧?”楚寻忽然想起赤魔子曾闯入自己的大帐,要求自己给他在朱佲身边安排一个位置。 “没错,不仅遇到了,而且动手了。当时我只是天河巅峰,而赤魔子已是神海初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先天魔气却并不能对我造成伤害。”徐麟面露回忆之色。 “什么意思?”楚寻很是诧异,不仅在九州大陆,便是在精纯玄气充盈的星河驻扎地,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冰封和腐蚀的作用,丝毫不会减缓。 “我也不知道,不但没能腐蚀我的气海,甚至还促使我突破到了神海境。赤魔子所依仗的便是先天魔气,而先天魔气对我无用,他便是相当于少了一条手臂,我又恰好突破,不敌之下,赤魔子只好逃走。我当时为了稳固境界,便没有立刻追击。”徐麟说道。 先天魔气无法腐蚀徐麟的气海,这种事有些违背常理,让楚寻很是不解。短暂的沉思之后,楚寻将唯一的突破口放在了那块玉佩之上。 极剑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没必要呆在那里,徐麟极重师门,离开之后肯定会带上那枚玉佩,而那块玉佩明显不是九州之物,现在看来,虽可能性不大,但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那块玉佩对先天魔气起到了克制作用。 “徐大哥,不知南楚无极那块玉佩是否在你身上。” 徐麟不明所以,但点头过后还是从须弥戒中取了出来。楚寻接过细观,片刻后面露喜色,道:“徐大哥,你好好回忆一下,以前这块玉佩是这个样子么?” 徐麟再度接过玉佩,对着月光观察了一会儿,旋即惊呼出声:“确有不同,玉佩顶端的颜色好似黑沉了少许,而其他地方却又稍显暗淡……” 280、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了!”楚寻兴奋低呼,旋即又道:“当日我为了调查域外星河之事,曾详细的观看过这枚玉佩,如果我记得不错,当时这枚玉佩应该是通体青碧,可如今看来,青碧之色深沉了不少,也如你所发现的,顶端略微发黑。 ( . . )” “公子记忆力惊人,徐某佩服。”徐麟由衷感叹一句,他能发现玉佩的变化是因为这枚玉佩是他的师门供奉之物,但楚寻仅仅在数月之前看过几眼,竟然把细节记的如此详致,端的是过目不忘之能。 摆了摆手,楚寻继续分析道:“不瞒徐大哥,这两个月我曾机缘巧合的误入了域外星河,那里有充盈的精纯玄气,但即便是精纯玄气,依旧无法抵挡先天魔气的腐蚀,而你修习的法门中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御玄功吧?” “没有。”徐麟正色点头,他明白楚寻的意思,是这枚玉佩帮他抗衡的先天魔气。 “如此一来,能够帮你抗衡先天魔气的便只有这枚玉佩了,而且不仅如此,我怀疑你之所以会突破,也是跟这枚玉佩有着莫大关系。” 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又道:“徐大哥,你现在是不是仍旧能够摄取天地玄气,且毫无阻碍?” 徐麟再度点头,这是他一直诧异的地方,因为在没有突破到神海境之前,他对天地玄气难以摄取的感受十分强烈,早在两个月前,天下玄气便已经呈现出枯竭之态,但他突破到神海境之后,不但没有苦于玄气难以摄取,反而玄气越发充盈,这使得他十分惊喜且疑惑,却偏偏找不到答案。 “按理说,神海境需要的玄气远超天河境,但在别人无法摄取玄气的情况下你却依旧能够摄取,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我懂得了精纯玄气的摄取之法。第二,你的身上,有种东西能够为摄取精纯玄气!” 楚寻兴奋的分析着,但徐麟却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不知道精纯玄气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随后楚寻又为他解释了一遍,现在的九州大陆,看似玄气难以摄取,实则不然。准确的说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精纯玄气取代了普通玄气,而九州玄修长久因以来接触不到精纯玄气那种叫级别的玄气,已经呈现出“退化”的状态,他们感受不到精纯玄气的存在,所以才会无法摄取天地玄气。 换句话说就是九州大陆本就存在着精纯玄气,但也同时掺杂了大量的普通玄气,如今普通玄气被精纯玄气逐渐取代,九州玄修便因此陷入了“无气可摄”的窘境,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末世,但如果掌握了精纯玄气的摄取法门,末世无疑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九州大陆翻身的绝佳契机! 也正是这样,楚寻才会如此兴奋,因为徐麟的玉佩很可能拥有转化精纯玄气的能力,只要弄明白这种原理,精纯玄气的摄取法门也就不再是难题!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一下,楚寻之所以能够摄取精纯玄气,并非他掌握了某种法门,而是因为他的气壁本就强大无比,按混匀圣主的说法,别说是精纯玄气,即便再高一个级别的玄气,他也能够从容兼容,不会导致气壁无法承受而出现异常。 再说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这两种气息虽本质仍是玄气,但大体却与精纯玄气不同,属于两种独立于精纯玄气之外的气息,这一点从各自功能便可看出,玄阴之气森寒霸道,先天魔气奇诡莫测,虽效果强劲,可若是单就威力而言,无疑还是精纯玄气更加强大。 也就说是,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的级别在精纯玄气之下,但作用却不尽相同,互相之间无有克制与否的说法,只有在一方“分量”足够多的情况下,才能克制对方。 这便是特殊玄气和普通玄气的区别,因为普通玄气和精纯玄气在等量之下,前者之于后者,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同时,楚寻也相信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两种特殊玄气的存在,九州大陆应该是没有了,但其他星河星域,必然还有更加霸道难测的特殊玄气! 将这些解释给徐麟之后,徐麟也是豁然开朗,旋即再度将玉佩摊于手掌细观,同时运转玄气法门,令他们惊喜的一幕果然出现了。 只见玉佩之中忽然泛起水波也似的柔华,一层一层,如涟漪般波散不定,在玉佩内里流转开来。 而随着这“水波”的流转,源源不断的玄气便从四面八方被摄取而来,最后通过玉佩,进入了徐麟的气海之中。 这一点在以前徐麟是不可能发现的,因为玉佩放在须弥戒之中,而他炼气之时肯定是要入定的,入定闭眼,自然就无法观测这一异状。 “那玉佩顶端这些黑色斑点,应该就是玉佩无法转化的先天魔气了?”经过第二次细看,徐麟已经看出玉佩顶端的黑色并非是整体变黑,而是由诸多细微的黑色斑点组成。 楚寻点了点头,“可能是无法转化,也可能是玉佩故意不将这些有害气息转入到你的体内。” 徐麟闻言诧异的望向楚寻,因为楚寻这个说法有些太过玄乎,玉佩固然神异,但神异到这种程度,恐怕还是不太可能。 “徐大哥你还别不信,我说句实话,咱们九州大陆真的太低级了,据我分析,星河之外应该是存在着数倍、甚至数十数百倍强于九州文明的星域大陆,咱们在九州能够见到的极限,在那里也许不值一提。” 说这话时楚寻想到的是脉境和星河之门,他已经能够确定,哀尘就是脉境修为,而脉境修为却只能作为入侵九州的一个先锋官,这说明脉境之上还会有更加强大的存在,反观之,九州最强乃为神海巅峰,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至于星河之门,他可是有过数次的亲身体验,那种玄气的旅程,让他瞬间相信了一切看似不可能之事,只是针对九州而言,浩瀚幽邃的星河之中,恐怕藏着穷其一生也无法探究透彻的秘密。 “南楚无极……”徐麟低声念着玉佩上的四个字,心里莫名激动起来,如果这真的是祖师爷遗物,那他的祖师爷,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强者啊! 同时,楚寻抬头望向灿灿星空,嘴里亦是低念了一句南楚无极。 这是他接触过的唯一一个有可能与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昔日肃却曾漏嘴说过一个大楚帝国,而今南楚无极玉佩县露出的神异无疑符合他脑海中大楚帝国该有的实力,换句话说就是南楚无极玉佩若是存在,或来自于所谓的大楚帝国,一点都不奇怪,甚至十分的合情合理。 毕竟,大楚、南楚、楚寻,这其中所包含的联系,也是不得不引人深思。 “公子,如果有机会,你能否带我去星河之外走一遭。”徐麟正色说道。 “这个自然,但最近这段时间恐怕不行,因为九州太乱了,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楚寻也不避讳,跟徐麟这种人用不着假惺惺的答应,然后再找借口推诿。 徐麟自然是点头同意,旋即伸手将玉佩递给楚寻,道:“这玉佩公子收着,以便于尽快窥悟出精纯玄气的修习法门。” 楚寻一愣,随后连连摆手。徐麟见状一笑,道:“我又不是送你,在我需要炼气的时候,你再把玉佩给我。” 听得此言,楚寻反应过来了。哈哈一笑,伸手接过玉佩。 徐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准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楚寻一起,这正是楚寻求之不得的事情,有了徐麟在侧,探查赤木灵的秘密便会减少许多阻碍,而且若是能够早点研究出精纯玄气的修炼法门,便能够早日提升九州玄修的整体实力,很多人之所以惧怕妖族,便是因为妖族实力强劲,如果有了实力,相信谁也不会甘愿堕落为妖族走狗。 不过楚寻也很清楚,这必须在妖族大举入侵之前完成,人都是有奴性的,如果被妖族统治的久了,到时候传给他们修习法门也是白搭,弄不好还会助纣为虐…… 念及此处,楚寻便将玉佩让入了须弥戒中,不过转头一想也不对,便又换给了徐麟,“徐大哥,我差点忽略了一点,现在天地玄气已经无法摄取,你我之所以能够自如摄取乃是因为各有特异之处,这玉佩还是得你收着,对战之时必定大有用处。至于研究,你我同行之后有的是机会。” 徐麟一听也是不禁莞尔,如果把玉佩交给楚寻保管,不说以后,单就一会儿遇到赤魔子,他也是没能力抵抗对方的先天魔气。况且玉佩能够源源不断的转化玄气,在谁身上谁就相当于玄气永不枯竭,两利相衡择其重,显然这枚玉佩放在他的身上作用要大于放在楚寻身上。 当然了,玄气永不枯竭是不可能的,那只是一种相对夸张的说法而已,毕竟玉佩转化玄气也需要时间,但毫不夸张的说,拥有这枚玉佩,玄气恢复速度绝对相当惊人,且单就恢复速度而言,恐怕要比楚寻的皇天霸体都快! 两人兴奋于这个重大发现,一时间倒是忘了赤魔子的存在,反应过来之后仔细感知,此刻赤魔子已经进入矮山山脉,很快就要超出楚寻感知力的极限范围…… 281、追击 “想发觉玉佩的奇异之处并非一日之功,当下擒住赤魔子才最要紧。 . . ” “正是。” 二人打定主意,再度施展身法,快速向赤魔子所往的矮山掠去。由于这一次被拉开了些许距离,二人速度便加快了些许,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赤魔子的阴影已能隐约得见。 此处是一片低矮山脉,高不过里许,坡度不算很陡,之所以称其为“山脉”,乃是因为矮山连绵不绝,西北走向至少横跨百里有余。 站在二人当前所处之地,除非刻意拔高身形,否则绝难窥测山脉全貌。 矮山之上树木并不茂盛,倒是野草齐腰颇为繁茂,此时是夏末深夜,草丛里各种蛐虫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也能听得鸟兽咕鸣。 抬眼看去,赤魔子的身影正隐约处于山巅,说隐约是因为他的身影一闪即逝,很快便翻过了山岭,向二人看不见的山背走去。 由于此处没有合适的藏身之所,是以楚寻和徐麟也并没有妄动急追,只是贴着杂草掠进,速度虽然降下来,但这个距离已经重新回到楚寻的感知力范围之内,也不怕把赤魔子跟丢。 先前也说了,山脊不高,须臾之后二人便已经来至山巅,向下看去赤魔子正于两道山峦中间的羊肠小道飞快向西北方向掠动,那个方向是黑水城北门的方向,沿着这条小道行出十余里后便可踏上官道,再行三里,便可回到黑水城。 楚寻和徐麟对望一眼,点头过后全力催动身法,到得此刻已经不能再藏了,因为赤魔子不知为何转变了注意,他已经想要回黑水城了。 十三里的距离对于玄修大能来说并不是很远,若是在此处发生争斗也许还能避过坐镇黑水城的赤木灵,但再近一些,可就真无法保证闹出的动静会不会惊动赤木灵了。 心念及此,二人各自施展全力,徐麟作为神海大能,速度自然不慢。而楚寻身拥四字真经,虽跟不上徐麟的节奏,但也不至于被甩开太远。 赤魔子的本意的确如楚寻所猜测的那般,他想到了楚寻他们会追杀自己,也认为他们会下意识的往黑水城追去,按他本来的计划,应该是继续向山中行进一段距离,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回去。 但是行到半途事情却发生了转变,他安插在城中的眼线传回消息,大致意思是城中发现了可疑人员。 当然了,传递消息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不过和陈家兄弟如出一辙,乃是赤魔子在几个玄修气海之中种入了诡异阵法,强迫他们为自己效力。 令赤魔子改变进程的便是这个可疑人员,此人亦为神海大能,而且实力相当恐怖,主要特点是身法极快,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 黑水城方面并不是没做出抵抗,自从上次太守遇刺之后,黑水城新任太守便格外小心,这些天也是没闲着,从南地各地重金请来多位高手,赤魔子也算是其中之一了,不过他属于毛遂自荐,跟的也是前任太守。 据信息说述,可疑人员竟在短短十个回合内轻松斩杀十名天河强者且全身而退,就连赤木灵大人都没能拦得下他。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根本不敢跟赤木灵交手,赤木灵拦不下他也并非绝对,虽然速度跟不上,但他若真要全力出手,对方也是没有逃生之力,之所以没能留住他,只是赤木灵不想动用某些厉害的绝技而已。 得知这些赤魔子就必须回去了,因为在他看来此人很可能跟数日前刺杀上任太守的凶手有关,他到不是对那位太守忠心,只是想尽量在赤木灵面前表自己,否则凭什么得到人家的帮助。 要知道,赤魔子最恨的就是朱氏皇庭,而他现在深刻的认识到,凭一己之力永远也无法和朱易抗衡,更别说朱易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作为底蕴,所以他才会在偶然得到一些妖族线索之后,一路追查,最终将希望寄托在了赤木灵头上。 赤魔子知道赤木灵是妖族,是九州的入侵者,但他不在乎,在他眼里只有仇和利,仇是和青霄皇室的仇,利是赤木灵能够给与他的利。 闲话不提,且说赤魔子一路急行的同时正自思考可疑人员是谁,忽然,身后凭空出现两道气息,而且距离很近,已经不到里许之遥。 惊愕回头,赤魔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徐麟,再然后自然就是辍在徐麟后面的楚寻。 要说赤魔子生平最恨之人,除了朱易之外,今天便又加了一个楚寻! 原因无他,徐麟之所以会对自己展开追杀,在赤魔子看来肯定是楚寻从中作梗。 实际上他这么想也合情合理,毕竟徐麟跟了他一路也没怎么样,而楚寻出现且身份暴露,肯定有杀掉自己灭口的动机。 好似无瞳的眼眸闪了闪寒光,赤魔子率先确定的是他能否逃走,短暂而快速的计算之后,他放弃了这一方案,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他不以身法见长,到不了黑水城便会被徐麟追上。 想到此处,赤魔子停步转身,同时愤怒的神情立刻转为笑脸。他虽已经有了拼死一击的念头,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也是不会轻易动手。 这世界上聪明人有很多,赤魔子无疑也是一个,但他只聪明却算不上精明,如果此刻他能够沉心细想,则会发现徐麟和楚寻之所以突然现身狂追,怕的就是他接近黑水城。 但是这些赤魔子没有想到,他想到的只是徐麟和楚寻已经暗中跟随许久,否则不可能如凭空出现般位于自己里许之内。 “怎么二位,说话不算话么?”赤魔子高声喝道,看似背负的双手已经暗运玄气。 两人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趁着赤魔子等待回复的机会再将速度加快几分,待得进入攻击范围之内,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呦呵,巧了,刚刚分别就在这儿又遇到您老了。”楚寻嬉皮笑脸,但暗中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放屁,有这么巧?我跑你追也能叫巧合?”赤魔子鼻翼发抖,被两个小辈追着的感觉着实不好。 “别这么暴躁,我突然想起了几件事想要问你。”楚寻佯装正色,为的是放松赤魔子紧绷的心弦。从赤魔子停步喝问的举动来看,楚寻便知道他已经抱有鱼死网破之心,这很不好,须得给他松松弦。 人的心理承受力都有极限,就如同琴弦一般,松松紧紧便容易断折,楚寻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赤魔子心理防线崩溃,搞不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如此一来,动手之后就更容易付出较小的代价取得想要的结果。 “何事?”赤魔子并未放松太多警惕,但口风明显轻松了少许,毕竟他也不愿意和徐麟动手。 “您在覆灭绝虹观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一个叫做洪玉子的道人。”楚寻随便问了一句,实际上说随便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也的确想知道息气诀是不是从绝虹观得来的。 赤魔子闻言眉头微皱,他不明白楚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因为徐麟虽然知道是他摧毁了绝虹观,却不应该知道洪玉子此人。可话又说回来,绝虹观、洪玉子,这些和楚寻有什么关系。 心里有了疑惑,赤魔子的防备心理便不由自主的减弱了几分,楚寻通过其神情窥探内心,不由暗笑几声,但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他拿了我的东西。”楚寻这次纯属信口开河了。 “拿了你什么东西?”赤魔子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好奇,更何况楚寻还是他“看重”的人。 瞅着赤魔子那副老奸巨猾的表情,楚寻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分析能否通过这件事寻找利用自己的契机,那便将计就计,给他一个机会。 “您已经见过我了,所以我对您隐瞒身份也没用,那就实话跟您说了,我的身份玉牌在洪玉子那里,我必须要拿回来,否则我没有死的消息,必定会被辰王得知。”楚寻说话时始终用“您”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心计,换在之前,他绝不会对赤魔子以“您”相称。 赤魔子思维电转,他下手的时候绝虹观只逃出去两人,这两分分别是洪玉子和洪天子,他们逃走的时候显然一点留恋也没有,这说明在他突然杀到绝虹观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退路,而今看来,这退路应该就是拿着楚寻的身份玉牌到龙骨城换取一份功绩。 这是赤魔子的主观猜想,当然也存在着相当大的巧合,因为洪玉、洪天师兄弟当时没有留恋根本就不是得到了楚寻的线索,而是黑水城太守夫人数日前聘请了他们。 “这事我不知道。”赤魔子毕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主观推断不能作为真正依据,所以他要试探楚寻。这句话便是试探,他在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故意略显底气不足,看上去模棱两可,极有可能真的知道,又有点像真的一无所知。 玩心计楚寻没输过任何人,赤魔子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因为身份玉牌现在还在须弥戒中好好的放着呢。 “既然您不知道,那就算了,本以为和您在做一笔交易,现在看来您是没那个筹码了。”楚寻呵呵冷笑,旋即看向徐麟。 赤魔子一看这架势,登时心里突突起来,没筹码就没价值,没价值就得灭口啊这是…… 282、斗智 “慢着,把话说清楚点,什么交易?”赤魔子虚了,如果楚寻和徐麟到此之后直接动手,他倒也不至于如此,但二人来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这便让赤魔子产生了求生的欲望,可现在事态要变,由希望到失望,他自然会心里惴惴。 ( . . ) 这就是楚寻的策略,而且到现在也大致得到了效果,先前赤魔子气场还很强劲,因为他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但现在那种气场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尽量求全,本就落于下风,如今又少了锐气,可想而知,待会儿若是动手,赤魔子一前一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我知道您肯定知道线索,您告诉我,我也告诉您一个想知道的消息。”楚寻笑着说道,他还得再折腾赤魔子一会儿,当然了,这折腾是有目的的,并非单纯的戏弄。 赤魔子一听来了精神,楚寻得不到消息就想杀人灭口,这说明他对此十分看重啊! 如此想着,赤魔子眼珠一转,胡扯道:“洪玉子我确实是见过,而且的确看到了他手中拿着一块玉牌,不过当时是夜晚,大致样式并没有看清,现在看来该就是你的身份玉牌了。” 楚寻闻言暗自发笑,要说这赤魔子傻,他真的一点都不傻,而且相当精明。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却堵住了楚寻接下来的问题。因为看不清,所以楚寻就不能追问那块玉牌倒是何模样,也就无法分辨他所说的话的真假。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楚寻真的丢失了玉牌之上,不过楚寻压根就没丢,所以赤魔子不管装的有多像,撒谎撒的多圆滑,楚寻都能一下识破。 “那定然就是我的身份玉牌了!”楚寻转视徐麟,佯作惊喜。 徐麟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不知道楚寻的玉牌到底丢没丢,楚寻现在的所有话题都没有经过事先商议。 “那您可知道洪玉子现在何处?”楚寻再度向赤魔子问道,语气中略带激动。 “知道倒是知道,不过这好像是第二个问题了吧。”赤魔子嘿嘿冷笑,至此他已经感觉自己拿捏到了楚寻的把柄。 楚寻皱眉,眸光中再度露出冷意,赤魔子见状心里大骂,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已经不准备鱼死网破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更何况他还体会过数十年的大狱生活,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的生活。 “您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我脾气好,徐大哥脾气可不太好。”楚寻佯装发怒,但心里却已经有些憋不住想笑了。 “小王八蛋,有种你就别问老子。”赤魔子把牙一咬,暗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表现的越强势,楚寻才越会相信自己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闻言,楚寻陷入沉默,片刻后寒声道:“好,就如你所说,那你现在问我,但我警告你,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而且这个话题还不算结束。” “哈哈,没问题,不过继续下去,你还得回答我想知道的事情。”赤魔子越发觉得自己已经制住了楚寻,思虑片刻,开口问道:“魏总管的弱点是不是寒气反噬?” 这个问题是赤魔子经过深思熟虑才问出来的,他知道楚寻不会如实回答,但他可以通过楚寻回答时的表情和语气来推测真正答案。 楚寻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中飞快的分析着赤魔子的目的,这就是他折腾赤魔子的原因,给予赤魔子一个问问题的机会,从而从他的问题中分析他正在进行或准备进行的计划。 众所周知,魏总管乃是朱易最依仗的左膀右臂之一,而赤魔子和朱易不共戴天,他问这个问题,显然是准备向皇庭发难。之所以要问魏总管而不是直接问皇庭弱点,那是因为赤魔子知道自己没能力直接对抗朱易,也知道楚寻比较了解魏总管。 “是。”楚寻得出答案后果断回答,他回答的不假,魏总管的确会被巨量玄阴之气反噬,因为他的气壁可没那么强悍,但他却把玄阴之气修炼到化境,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魏总管便会陷入自我冰封的状态,这一点不仅楚寻知道,大内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楚寻回答的如此干脆的原因之一。 很多人都知道,如果赤魔子有心调查,即便自己这里不说,他也肯定能查出端倪。但最主要的是,今天赤魔子一定会死在这里。 一个死人,告诉他天大的秘密又有何妨。 赤魔子对楚寻的回答很是满意,实际上他早就得知了这一点,之所以要浪费一个问题来进行询问,一方面是为了确定,另一方面是为了验证楚寻是否会说实话。 “反正老夫有的是手段继续发问,呵呵,小子接好招吧。”赤魔子暗自得意。 同时楚寻也在暗自得意,这也是出于两方面,一方面赤魔子虽然防备大减,但他还是出于本能的以玄气护持着身体要害,为的是防止徐麟暴起发难,眼下天地玄气无法摄取,徐麟有神秘玉佩作为支撑,但赤魔子没有,虽然护体玄气的消耗很是缓慢,但他也是实打实的消耗一分少一分,这是其一。 其二,楚寻也知道赤魔子这个问题不会涉及到他的具体意图,而经过这个问题之后,他已经被自己误导的更加相信自己对身份玉牌,也就是洪玉子的下落的看重,接下来他的问题,一定会直涉中心,即便有伪装,楚寻也自信能够分析出来。 “第二个问题,还是之前那个,洪玉子现在在哪里。”楚寻再度发问。 “他已经死了。”赤魔子惜字如金,因为他知道楚寻还会继续追问,这样他就能继续反问了。 “死了?怎么死的,谁杀了他?”楚寻明知故问,当日身份并未败露,而且在赤魔子看来楚寻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诛杀花楼七名灵溪境玄修。 赤魔子闻言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楚寻佯装恼怒,不耐道:“换你问!” “哈哈,老夫要问,客栈的护山大阵,威力如何?” 听得此言,楚寻再度皱眉,这一次他是真的皱眉,因为赤魔子此问涉及到的动机太多,但仔细想来,片刻后楚寻便猜到了大致方向。 徐麟已经说了,赤魔子投靠了黑水城太守,而据他分析赤魔子应该是奔着赤木灵去的。赤木灵是圣族大能,圣族意在颠覆九州,九州之上最强势力便是客栈和皇庭,同时这两家也是他们的最大阻力,赤魔子有此一问,很可能是在为将来妖族攻打神剑峰做准备。 “这个问题……” “怎么,不想回答也可以,那你就别想知道身份玉牌的下落,而且我告诉你,现在你的身份还未暴露,但如果有人拿着你的身份玉牌到处招摇,这件事可就不好说了。”赤魔子自作聪明的逼迫道。 楚寻见他中计,佯装咬牙下定决心,道:“即便暴露身份,我也不能太过详细的告诉你,只能告诉你护山大阵可顷刻诛杀神剑峰十里之内任何生灵,无关玄修修为。” 赤魔子闻言点了点头,他本也没指望楚寻能够说得详细,有这么一个笼统的消息,也是相当有用。 “换我再问,身份玉牌现在在哪?”楚寻问的直接,这是要误导赤魔子,让对方觉得自己开始动用心机,否则老被赤魔子拿捏容易引起怀疑,毕竟赤魔子知道楚寻不傻子。 “哈哈,不关心是谁杀了洪玉子,不关心过程,直接跳到结果上,你这么一问,咱们的谈话岂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赤魔子哈哈大笑,拿捏着楚寻让他感觉心情大好。 “你这句话是问句,应该算一个问题。”楚寻亦是冷笑。 赤魔子眉头大皱,他想不到楚寻竟耍起无赖,“如果有诚心,就别跟老子玩文字游戏,身份玉牌在一个身法极快,杀人无形的人手中,我只知道这些。换我问你,佛宗跟道宗的关系如何?” 他这次不论回答还是发问都相当刁钻,回答的灵感源自于先前得到的信息,他所知道的身法极快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寰风,他这么问是想通过观察楚寻神情来确定可疑人员是不是寰风。 至于问题,佛宗和道宗的关系,这看似毫无厘头,但却是高明之所在。眼下道宗和客栈势同水火,佛宗和道宗的关系好坏则能间接证明佛宗和客栈是何等关系,这种事打听做不得准,但从客栈公子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据赤木灵所说,他们之所以迟迟不对客栈出手,一是顾及客栈的护山大阵,二是顾及佛宗那边,现在佛宗并没有什么异动,很有种乱世隐居的意思,如果佛宗和客栈关系很好,妖族一旦向客栈发动进攻,佛宗必然也会感到压力,从而出手救援。所以,搞清楚佛宗和客栈的关系十分有必要。 赤魔子知道这两件事的赤木灵心中的问题,所以今天便趁着机会大好问了出来,他想的是回去之后以此来博得赤木灵赏识,却没曾想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楚寻的算计的当中…… 283、动手 佛宗和客栈的关系好坏实际上并没有明确定义,楚寻和镜圆的关系倒是不错,但镜圆毕竟还未扛鼎佛宗,可作为佛宗下任接班人,他也是享有相当大的话语权,如果客栈真的求援求到佛宗头上,后者能够帮忙,当在五五之间。 .. 当然,客栈也不会向佛宗求援,无论大掌柜还是楚寻,他们都没有这种心思。 说实话,楚寻对赤魔子的印象高了几分,他来来回回问的这三个问题看似突兀迷糊,但实际上却很能体现其心机,只不过楚寻棋高一招,赤魔子注定悲哀。 见得楚寻迟迟不语,赤魔子心头大定,倒不是因为问住了楚寻,而是在他看来,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由被动转为了主动。 这种情绪一旦出现,赤魔子的防备心理立刻开始下降,同时也是为了节省玄气,原先负在背后随时准备防御的双手,也已经将玄气收起。 动作很微弱,但明显逃不过徐麟的感知,最主要是赤魔子也没打算避着徐麟,因为他觉得就算徐麟要动手,也得等到楚寻问完之后。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自己这边始终拿捏着楚寻,他就永远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但是,他想错了。实际上楚寻压根就没什么要问的,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丁点有用的信息属于意外收获,楚寻已经很知足了。 换句话说,楚寻不准备拖下去了,因为他的初始目的已经达到,赤魔子现在的状态,就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楚寻和徐麟接触的时间不长,互相之间也谈不上什么默契,但两人都是聪明人,通过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此刻,徐麟见得楚寻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杀意,心头立时明朗,长剑豁然出鞘,正好是赤魔子刚把玄气散去的瞬间。 赤魔子毕竟是神海大能,纵然徐麟剑术高超,但也不至于一击杀敌。 只不过赤魔子因中计而失了先机,实际上他本来也没什么先机,这一下就更被动了。当徐麟的长剑斩到眼前之时,赤魔子唯有狼狈逃窜,倒也不是不能正面抗衡,但他考虑到了玄气的消耗问题。 在之前的交手当中,赤魔子已经发现了徐麟的与众不同,别人都已经无法摄取玄气,只能够靠着丹药补充玄气,而徐麟却始终不虞玄气枯竭的问题。这是最让赤魔子忌惮的地方,也是他需要面临的最大难题。 两强相争,互攻倒还好说,一攻一防最是消耗玄气,所以赤魔子必须选择躲避,尽可能的保存玄气,寻找一击制敌的机会。 当然,这种情况并非只存在于赤魔子身上,眼下九州大陆的玄修几乎都是如此状态,天地玄气难以摄取,如若无有丹药支撑,一旦气海之中的玄气消耗干净,他们除了身体更强一些,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丹药的炼制并不是很费事,自玄气冰封以来,许多之前没接触过炼药的玄修也开始了炼药,而且成功率并不低,但质量肯定不高。 因为,整个九州的炼药异师几乎都集中在灵秀山了,为皇庭所用! 众所周知,在此之前九州大陆并不热衷于炼药,甚至说鄙视都不为过,也真是因此,原先一年一度的冶器大比和炼药大比才会只剩下前者,而世间之所以还会存留一些炼药异师,无非是因为他们真的痴迷这一途而已。 此时此刻,玄气冰封,青霄皇的高瞻远瞩便彰显出来了。灵秀山万余炼药异师,每日最低产量也得是一万颗丹药,这还是按照较高标准,如果换成低等丹药,一天十万颗都不是什么问题。 话又说回来,人家能够练出来高等丹药,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要知道,炼药和冶器相同,都分五等,也都对应着五大境界。 丹药的分别以其能够补充的玄气量区分,一品丹药最次,一枚只能补满普通开玄境玄修的气海一次,二品稍差,能够补满固玄境,三品是为中等,能够补满灵溪境,四品天河、五品神海。 不过五品丹药十分难以炼制,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以皇庭纂养的那些炼药异师为例,万人之中也就只有十几个能够炼出五品神丹。 大多数时候,灵秀山产出的丹药还是以性价比最高的二品丹药为主体,其中辅以部分三品丹药。至于江湖散修,能炼出二品都是能人,几乎全都停留在一品丹药之上。 俗话说得好,书到用时方恨少,赤魔子此刻就是这个心情。作为幽魔宗十大魔子之一,昔日门中曾有一部炼制魔丹的法门,但他不屑于研究,是以丹药造诣十分低劣,此刻正握着手中十余枚一品丹药愁苦不已。 十余枚一品丹药,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一枚三品丹药,而三品丹药也只是能不满灵溪气海而已,对于他这种神海大能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为何要向我动手,难道你不想知道玉佩的下落了?”赤魔子又一次狼狈的躲开了徐麟的攻击,但身上也是多出了一条伤口,他现在的策略就是能少用玄气就尽量少用,甚至宁可受些皮外伤也不愿浪费玄气。 而且,他也知道能否让徐麟停止攻击的重点在于楚寻,只要把楚寻摆平,徐麟自然就会停下来。 但他想多了,因为直到现在,他还天真的认为楚寻真的丢失了身份玉牌…… “自废修为,放你生路。”楚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同时闪身后侧,尽量跟随在徐麟十步之内,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他虽能在智力上压制赤魔子,但实力毕竟相差太多,毕竟小心谨慎。 “放屁!”赤魔子被两个小辈连番追逐,本就气怒不已,如今又听得此言,再好的脾气也得爆发了。 气凝双掌,登时一条黑气缠绕的玄气龙头从双掌之间浮现,这个过程在转瞬之间完成,龙头一出,震颈长吟,龙吟震耳,带有森煞之气。 这种攻击带有明显的神识攻击成分,是以楚寻并不惧怕,但很显然,龙头只是聚势,真正的杀手锏还未彻底成形。 无需楚寻提醒,徐麟自己便及时调整策略,他深知此战不可脱的过久,因为这里距离黑水城并不算多远,一旦惊动了赤木灵,后果不堪设想。 长剑刺天,月华弥漫,浓重夜色似乎突然一亮,在赤魔子凝势的同时,一轮皎月于虚空中冉冉升起。 光照八方,波及五里之遥,一时间双月通天,情景朦胧而森然。 赤魔子眼中露出骇然神色,虽然他从未见过徐麟的绝技,但凭借资历,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此招绝非普通招式。 果然,月上中天之后,徐麟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口诀:“剑起于月,剑落于魂,此剑既出,落月灭魂!” 口诀念唱的不快,趁此机会赤魔子加速凝聚龙身,在口诀唱罢之时,玄气黑龙摆尾而出,竟是长达十丈,蜿蜒升上高天。 “魔龙道!” 赤魔子高呼出声,单指捏诀遥遥点向黑龙,黑龙有感龙目大睁,两道乌黑光华便如法枪一般激射而下,分别攻向正在施法的徐麟和小心谨慎的楚寻。 神海之威,楚寻绝无抗下的道理,但抗不下也得抗,因为他不能让徐麟分心,他见识过徐麟的落月灭魂斩,知道此乃必杀之术。 不动如山式运转开来,楚寻在一瞬间倾尽了气海中的所有玄气,精纯玄气和玄阴之气如同怒浪般从手掌涌出,于身前凝结成一道宽五尺,厚接近半丈的巨型冰墙。 至于徐麟那里,以月华为中心,一层朦胧光晕将他围裹,之前在荒野之中楚寻并未见得这层光晕,可见这是徐麟晋升神海大能之后的能力提升。 由于徐麟和赤魔子距离较近,所以龙目黑光便率先轰到了徐麟那里,然而徐麟面对轰杀而来的黑光却是不闪不必,显然对那层月华光晕很有信心。 轰! 沉闷的轰鸣声顿时响彻矮山,强劲的气浪波动几乎让楚寻站立不稳,同时他也看见了围绕着徐麟的光晕瞬间消失,至于徐麟,则是身形晃了几晃,脸色霎时苍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过,他的指决丝毫未变,受创的同时挥剑斩月,月华倾洒,皎月一分为二。 到得此时楚寻已经顾不得再看徐麟了,因为另一束龙目黑光已经轰至眼前,他能做的只有奋力抵挡,实际上他已经尽力而为了,虽自知无有生命之忧,但伤势究竟会重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实际上两束黑光分别击中二人之间的时间差只有短短的三息而已,也就是在这三息时间内,楚寻却突然听到了赤魔子恼火的低语。 “妈的,老子就该全力攻杀一人!否则……”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楚寻便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轰在了冰墙之上,黑光漫天,刺的他目不可张,咔咔声响不绝于耳,他知道冰墙已经瞬间破裂。 随后,便是巨力轰击在身,气血翻腾之中,楚寻势不可遏的倒飞了出去…… 284、赤魔子殒命 也不知倒飞了多长时间,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楚寻的脑海一片空白,虽然根据赤魔子的话来看,他应该是将黑光大部分威力都用在了徐麟身上,但即便只留下天河境的威力来攻击楚寻,也足够楚寻喝上一壶了。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头脑巨震,几乎在短时间内丧失了一切意识,直到背后传来剧痛,崩飞的砂石四溅,他才知道自己撞上了山壁。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楚寻勉强运转玄气,却发现玄气丝毫不再。下意识的惊了一下,但转念便明白过来,赤魔子乃是先天魔气的真正门人,他的攻击如果不能腐蚀玄气防御,那才是怪事了。 “不好!” 这一撞撞的本就迷糊的楚寻更加七荤八素,落地之后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探查自身伤势,而是想到了徐麟,先天魔气腐蚀玄气,如果徐麟中招之时并没能将落月灭魂斩施法完成,那岂不是要遭殃了? 这个想法让楚寻心头大惊,于是赶紧抬头向场中看去,目光所及,百丈之外清辉漫漫,其中隐约可见黑光翻腾,不问可知,两人正战一处。 见得此景楚寻恍然大悟,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徐麟早就和赤魔子交过手了,而玉佩上的黑斑也证明了徐麟可以无视先天魔气。同时,赤魔子之所以忌惮徐麟也定然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百丈……”楚寻回头看向山壁上的大坑,咧嘴说道。实际上他被击飞百丈都是少的,如果撞不到这座山壁,三百丈估计才会落地。 将嘴角血迹抹去,楚寻盘膝而坐,先前的防御已经让他玄气尽失,且先天魔气又将剩余的丁点残留尽数腐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恢复玄阴之气,因为玄阴之气无惧先天魔气,等玄阴之气将经脉打通,届时才能重新摄取精纯玄气。 这个过程无疑需要一定时间,但对徐麟来说无所谓,因为两位神海大能的交锋楚寻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最主要的是,徐麟现在占据着全面优势,落月灭魂斩作为必杀之技,施展完成,周身五丈为必死区域,五丈开外虽能以玄气抵抗外在伤害,但灵魂上的重创却无法避免,到得十丈开外,攻击力大幅度减弱,对手才有机会尽数封挡,不受任何伤害。 刚才,赤魔子的位置处于五丈之外十丈之内,但他不仅灵魂受到重创,因同时施法的原因,外伤亦是很重。 此时此刻,不说赤魔子已是强弩之末,也得算战力大减了。 当然了,还是强弩之末比较适合他现在的状况。 只见赤魔子自左锁骨至右侧腰部,一条长长的豁口血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这是外伤。 而内伤虽看不见,但却能够通过赤魔子那癫狂扭曲的神色来分辨,灵魂受到重创,他已经很那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但也不得不说,在绝玄狱中“历练”了数十年,他的意志相当之坚定,眼下虽大势已去,但凭着顽强的意志,仍旧操控黑龙不停进攻。 徐麟作为落月灭魂斩的发动者,自然最清楚这招威力如何,灵魂攻击说白了就是神识攻击,据他分析,赤魔子此刻应当正承受着真正的头痛欲裂的煎熬,神府受到重创还强行运功,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取灭亡。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躲开赤魔子的临死反扑,那条黑龙威力巨大,徐麟也是有伤在身,躲避攻击说的容易,其实做起来并不是很简单。 好在赤魔子全凭一点意志力吊着,攻击已经毫无章法,黑龙也是胡乱摆尾挥扫,不时射出黑光亦是毫无方向,乱打一通。 但即便如此,徐麟还是受到了一定的伤害,左臂几乎是断了,胸口也被龙威扫了一下。 “终于要结束了!”徐麟奋力躲开黑光轰击的波及,见得空中狂躁的黑龙已经越发虚幻,心中如此作想。 实际上他现在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拖延,直接便使出绝技落月灭魂,否则一旦给了赤魔子时间,在他这条黑龙的威力之下,胜也肯定是敌死一千我伤八百的惨胜。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虽然现在也挺惨,但终归不涉及根本,胳膊的伤势对于徐麟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胸口的伤势调理几天亦是能够完全恢复。 也就是说,只要在赤魔子陨落这段时间里不再出现意外,今晚的战果也就相当完美了。 不过徐麟也在由衷的感叹着黑龙的威力,作为百年前盛极一时的幽魔宗绝技,如果不是天地玄气难以摄取,如果不是他们占了先机,徐麟还真就没把握以落月灭魂斩对抗这条黑龙。 想到门派绝技,徐麟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师尊无极剑圣,如果他学会了极剑术,这条黑龙倒也不足为惧。 黑龙为玄气所幻化,随着赤魔子神府越发震荡,他控制玄气的能力也越来越弱,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玄气断流,黑龙终于消散。 黑龙消散之后赤魔子噗通跪倒,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就是因为黑龙是他的希望,他想要在黑龙消散之前拉上徐麟垫背,但现在大势已去,他的意志力也瞬间崩塌,无有意志力支撑,伤势似乎在瞬间被放大了十倍,立刻就撑不住了。 徐麟知道赤魔子现在还没死,也绝不会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闪身上前,剑起剑落,人头与身体分离。 扭头看去,楚寻正在百丈之外的一处山壁下盘膝打坐,徐麟便松了一口气,如果楚寻出现什么意外,这场追杀便显得毫无意义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楚寻将体内的先天魔气压制下去,而后和徐麟汇合,见得徐麟伤势,楚寻也是心头大定,还是那句话,两人之中有任何一人出现设想之外的伤情,那无疑便是失败。 须弥戒中有各种疗伤事物,楚寻为徐麟接上了断骨,而后两人将赤魔子的尸体处理掉,快速离开了此地。 空中出现两轮皎月的异象肯定会引起黑水城高手的注意,要知道,徐麟的落月灭魂斩沟通皎月,虽衍生出的月亮是为虚幻,但看起来却和真实无异,别说是黑水城高手,便是普通居民应该也能看到。 由于伤势不重,两人行动还算迅捷,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带。 从须弥戒中取出清水分与徐麟,楚寻回首遥望片刻,道:“徐大哥,这次对亏了你。” 徐麟喝过水摇了摇头,“如果赤魔子并未分神,杀他也不容易,我也不谦虚,这场大战我是主力,但你的作用亦是不可小觑。” 他这说的是实话,虽然看起来楚寻没出什么力,但高手对决,特别是这种实力相近的,一瞬间的分神便会被对方把握先机,而掌握先机的一方,不出现重大失误的话往往都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徐麟这么说很客观也很公正,没有丝毫的造作和自大,乃是实打实的事实。 短短两句话,也是让二人的关系无形中再进一步,互相之间少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短暂休息片刻,两人再度启程,此处距离黑水城只有百里,还不算特别安全。 赶路过程中,楚寻忽然想起了赤魔子先前的一句话,他说身份玉牌在一个身法高超,杀人无形的人手中,这样的人楚寻只认识两个,一个是寰风,另一个则是阮琳。 相较于寰风,如果此人真的存在,阮琳的可能性则更大一些,因为她在暗影卫中的代号便是杀人无形。 “徐大哥,你在南地的时间比较长,这两个月之中,你可曾听说过关于阮琳的消息。”楚寻问道,问过之后才反应过来徐麟并不知道阮琳是谁,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徐麟闻言微微皱眉,他隐约有所耳闻,但所知甚至,并不能为楚寻提供有用的信息。 楚寻也没在意,毕竟阮琳号称杀人无形,可见其行踪多么飘忽,想要找到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却必须得做,因为楚寻早已把她当成己方的一员。 “咱们去哪?”徐麟问道,杀掉赤魔子之后两人几乎一直在赶路,但却并无明确目的地。 “先去镇南关那边吧,避避风头再说。”楚寻寻思片刻说道。 “那边比这里还乱,据我说知朱易大军好像就驻扎在那里。”徐麟出言说道。 “哦?”楚寻有些诧异,实际上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青霄皇大军肯定不会是千八人马,最起码也得万余以上,这么庞大的部队,为何连行踪都无人知晓? “你不知道?”见得楚寻神情,徐麟便解释道:“朱易大军自从进入南地以来,始终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带了多少人,也没人知道他们驻扎在哪里,唯一一次的暴露,便和前段时间和赤木灵交手的那次,其实也不能说暴露,因为赤木灵作为当事者,在那场大战之后也仅仅是猜测朱易座下共有一万五千人马。” “这么厉害!”楚寻不由咂舌,他向来能够正视他人长处,不得不说,青霄皇带兵打仗的路子,真是太深了。深到他看都看不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敌人摸不着头脑是青霄皇的本事,但这种作风好像并不符合他的性格,难道青霄皇是在忌惮着什麽么…… 285、酒宴之间 能让青霄皇有所忌惮的,九州大陆除却大掌柜之外,似乎并不能找出第二个人来,但大掌柜不可能帮助南地对付皇庭,那他忌惮的是什么呢? 楚寻皱眉沉思,第一目标肯定是锁在哀尘身上,但仔细想来也不对,哀尘固然修为超高,但他应该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直接斩杀青霄皇,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 那到底是什么呢…… 苦思半天,楚寻最终并没能得出答案,但徐麟那句朱易大军好像在镇南关附近,确实让他心里电闪过一个念头,不过没能牢牢抓住。 想事情很是费脑子,特别这种没有线索无从推敲的事情,是以楚寻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反正这件事就目前来说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以后遇到了再说遇到的,遇不到也懒得想了。 “徐大哥,你学习息气诀,不会是为了刺杀青霄皇吧?”提起青霄皇,楚寻又想到了这件事。先前因玉佩的发现和追杀赤魔子,他就暂时没问。 徐麟转头看他一眼,旋即摇头苦笑,“我得是多自大才会想要刺杀朱易啊?” 楚寻亦是失笑,他这问题问的的确白痴,徐麟虽然骨子里有点冲动,但大多数时候还比较沉稳,他恨朱佲不记师恩是真,但也不至于迁怒到朱易身上,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刺杀朱易,十个徐麟也不够用。 “现在朱佲在哪呢?”实际上楚寻先前那个问题一出口,他就想改口来着,因为刺杀朱易没理由也没可能,所以徐麟要息气诀的目的应该是对付朱佲。 朱佲作为欧阳剑圣的第八位弟子,而且是私传弟子,不说别的,启蒙之恩终归应该被朱佲所感激,但最后朱佲却为了对付楚寻而利用恩师,且致使恩师丧命,这份仇恨,徐麟定然牢记在心。 “应该在皇庭养伤,据说当日朱铎大军横扫了朱佲十万人马,他身边两位神海大能拼尽全力才将朱佲保护出去,当然了,那两位神海大能好像事先中毒还是怎地,否则朱佲也不至于伤的太重。”徐麟面露回忆之色,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他是聪明人,知道传言大部分做不得真,也就没怎么相信,所以今天提起才会用力回忆。 闻言,楚寻点了点头,其实他认为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一来他知道朱佲身边至少有两名神海大能守护,二来他也比较认同中毒的观点,而且他觉得不仅是神海大能中毒,很可能整个朱佲军团都中毒了,否则没理由急转直下,反过来被辰王全歼。 “对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地为何是镇南关,在那边你有什么合适的落脚点么?”徐麟好奇问道,因为楚寻决定去镇南关时没有任何犹豫,他对楚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如果准备不充分,应该不至于草率决定。毕竟,现在两人的情况可不是特别妙,不往近了说,身后百里之内必有追兵无数,而且很可能是妖族高手亲自带队。 “当然了,带你去一个世外桃源。”楚寻哈哈一笑,卖起关子来。 随后徐麟也没再问,两人风餐露饮,一路几乎马不停蹄,终于在三日后来到了镇南关范围之中。 遥目看去,镇南关雄伟的城池便坐落在百里开外,在城池两侧,高耸入云的巨峰挺拔而立,楚寻指向其中一座,道:“咱们就去那。” “那?那里不是悍匪巢穴么,据说此匪手段相当了得,你不会是打算抢他们的老巢吧?”徐麟皱眉半开玩笑的说道。 “看来百里大哥的名声还真的是响亮呢,连徐大哥你都有所耳闻。”楚寻笑罢,随后再度赶路。 小心驶得万年船,楚寻和徐麟一路上都挑选的山岭赶路,到得匪寨之时已是当日傍晚,山寨高高的眺望台上有人发现了他们,羽箭破空示警,同时吹起了一种牛角大号,向寨内传递消息。 二人止步,而后楚寻上前提起发声,高喝道:“我是楚寻,要见百里大哥!” 山寨中人是认识楚寻的,但天色昏暗加上距离尚远是以并不能看清容貌,等了好一会儿,寨中忽有破空声起,只有一道,天河初期。 如果所料不错,来者应该是百里轻风,原先他是灵溪巅峰,现在看来应该是突破了。 须臾之后,寨门大开,百里轻风满脸激动的出现在视线当中。 楚寻亦是极为激动,这是他回返九州之后见到的第二个熟悉友人。 “百里大哥!”楚寻高呼了一声,向前迎去。 对方并未回答,而是快速来到近前,一把抓住楚寻,激动道:“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真的出事!” 他所说的出事自然是指死在龙骨城中,这个风声已经刮遍了南地,是以南地边陲的镇南关也有耳闻。 “怎么会,我还得报仇呢!”楚寻沉声说道,时至今日,他想到肃却等人已经不再是悲伤,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力和毅然的决心,哀尘必须要死,必须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这位是?”百里轻风转视徐麟,抱拳开口。 “哦,这位是欧阳剑圣的大弟子,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侠士。”楚寻做出介绍。 “现在徐麟,久仰百里兄大名。”徐麟拱手笑道,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百里轻风姓什么,但他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相比之下,徐麟的保密工作可就没那么出色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徐麟没有任何保密工作,禹州城离镇南关不远,百里轻风早就听说过徐麟的侠名了。 “原来是徐侠士,快快入内,寒寨粗陋,徐侠士莫要嫌弃。”百里轻风很是喜欢结交豪杰,言语虽有客套,但却是发自真心。 楚寻从旁看的想笑,实际上这两人骨子里都很豁达不拘小节,此番如此客套,只因都对对方耳闻过多,害怕失了礼节。 “两位大哥,用不着这样的。咱都自然点成么?”楚寻笑道。 两人闻言一怔,旋即对视一眼,也哈哈大笑起来。 晚宴相当丰富,尽是山珍野味,席间徐麟连连感叹寨中的气氛,他和楚寻一样,第一次到此,都是被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环境给震了一震。 “百里大哥,你的消息最是灵通,你跟我说说我离开这两个月里,九州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先前楚寻已经将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听得百里轻风和徐麟连连咂舌,特别是潜入妖族横扫星河驻扎地,还有大荒山遇到混元圣主圣魂之事,都让两人震惊不已。 “大事无非三件,第一,辰王疯狂反噬,全歼朱佲军团,一举收复南地失地。第二,蛮夷蠢蠢欲动,已有部分兵力开进青霄边土。第三……” 说到这,百里轻风停下了,看向楚寻的眼中带中些许担忧。 楚寻先前已经得知客栈有变,是以心里有所准备,见状强笑道:“大哥只管说来便是。” 百里轻风点了点头,旋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叹道:“据说你们客栈三当家叛变,道宗已经正式向客栈宣战了。” 很显然,他这句话并没有说详细,如果道宗只是向客栈宣战,那楚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道宗不足以对抗客栈,他们之所以敢,肯定是要有什么底牌。 其实接下来也不用百里轻风说了,楚寻自己就能想到,韦继元作为客栈三掌柜,掌握的是护山重任,而护山自然包括护山大阵,想必此人已经将关于护山大阵的一些秘密透漏给了道宗,所以道宗才会如此张狂。 竟敢扬言对客栈开战,若无底牌,他们岂不是疯了? “这段时间我也镜圆一直有书信往来,据他所说,道宗曾派人前往佛宗要求一通围剿客栈,理由是客栈勾结蛮夷意图对青霄国不轨。” “那佛宗是何决定?”楚寻放下酒杯,问道。 “佛宗因此事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辅助道宗进攻,另一派主张静观其变。”百里轻风说道。 “何人主攻,何人主观?”楚寻的意思是谁主张进攻,谁主张观望。 “佛门首座真觉大师主攻,佛宗高僧清觉大师主观。”百里轻风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并未感觉意外。真觉和清觉他都见过,首座真觉曾在皇庭四方会议时对楚寻和二掌柜投以冷视,这说明他对客栈很有成见,而清觉大师曾带着镜圆镜空拜访客栈,此人端正仁爱,楚寻对他很有好感。 “那镜圆呢?”楚寻笑问,实际上他笑的很勉强,同辈之中,只有镜圆和朱佲能让他另眼相看,如今和朱佲早已决裂,所以他很是不想和镜圆之间也发生冲突。 “镜圆的意思是帮助客栈,但这只是他和我说的,因为他现在在佛宗地位特殊,发言需要慎重,而且他也知道,即便自己站出来也不会有人同意他的观点。”百里轻风说道。 楚寻和百里轻风关系很好,但显然百里轻风和镜圆关系更高,但楚寻却知道以百里轻风的为人不会故意为镜圆说好话,他既然这么说了,那镜圆肯定也就是这么想的。 心里微有感激,同时楚寻也对佛宗除却镜圆之外的所有人都略生鄙夷,客栈勾结蛮夷显然是道宗诬陷,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佛宗那些主张观望的还好,无非是抱着清净于世不惹纷争的心态,但以佛宗首座为首的主战派,恐怕其心思就是趁机做掉客栈,甚至连道宗也一柄铲除,而后独霸九州宗派了。 对于这些,楚寻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大掌柜就是天,有大掌柜在佛道灵宗暂时还翻不起什么风浪,等他把南地的事情处理好再想这些也不迟。 转头看向百里轻风,楚寻刚想敬酒,却见得前者眼神闪烁,似乎欲言又止…… 286、楚嫣然的消息 见得楚寻转头,百里轻风立刻端起酒杯嗽避开楚寻目光,以此来掩饰尴尬。 虽然和百里轻风接触的时间、次数都不多,但楚寻却知道他的为人,豪爽、豁达、有志向,存抱负,这样一个人,脸上不应该有刚才那种表情。 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他想说的是什么,而他忌惮的又是什么? “百里大哥,有什么话直说即可。”楚寻疑惑问道,同时抬杯为百里轻风斟酒,因为百里轻风端杯之后发现杯里压根没酒。 “唉!”百里轻风长叹一声,楚寻若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还好,既然发现了,以他的性格索性也就说了,只是在开口之前,百里轻风却拍了拍楚寻肩膀,道:“你要做好想心理准备,我想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 “无妨,百里大哥直说便是。”楚寻笑了笑,自南征至今,这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还几乎没什么好事,现如今,他的心态已经越发趋于成熟,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比同龄人更加精明,那么现在的他,不但比同龄人精明,无疑心境上的成熟,亦是远超同辈。 “那好,那我就说了,你听过也别着急上火,更不要冲动。”百里轻风喝了一口酒,先把安抚之语说在前面。 楚寻听得这些便知道又是一件抑郁之事,特别是百里轻风话中还有“不要冲动”这几个字,可见事态也许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 见得楚寻很是平静,百里轻风便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同时他也感觉有些事早点告诉他比较好,毕竟现在楚寻是在他这里,有自己可以照应。如果赶上哪天遭遇什么危险的时候得知了这件事,弄不好会让楚寻方寸大乱,从而陷入险境。 “你的朋友,就是那个胡万,他已经彻底坠入魔道了。”百里轻风开口说道。 闻言,楚寻点了点头,这件事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对他影响很大,但由于有了长期的心理准备,所以很轻易便能接受,也没什么过激反应。 不过楚寻很清楚,百里轻风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况且百里轻风在说完之后观察了自己的神色,这说明他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说。 “百里大哥,这很折磨的,你还是一次性说完吧。”楚寻强笑一声,他很明白,不论出了什么事,终究需要面对。不过他现在也有不想面对的事情,百里轻风提到了胡万,强调了朋友二字,楚寻害怕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有顾盼兮有关,如果是那样,他恐怕真的接受不了。如今,也只能但愿自己多想了。 “他成魔之后在中土大杀四方,已经有不少门派被其攻陷,现在几乎成为了江湖攻敌,也因为他曾有客栈二公子的身份,以道宗为首的很多门派也借此将矛头指向了大掌柜。”百里轻风说着顿了一下,捻了捻水杯,看向楚寻的眼神中大有深意,又道:“据可靠消息,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妙龄女子……” 嗡! 楚寻只感觉脑海一阵轰鸣,虽然天下妙龄女子多如牛毛,但能和胡万扯上关系的恐怕只有两个,一是顾盼兮,另一个是老姐楚嫣然…… 很显然,无论哪个都会让楚寻方寸大乱! 既然说到这里,百里轻风也没必要避讳了,直接说出来也好让楚寻早日面对,于是再道:“那位女子实力相当强劲,擅长使用一把长剑,据说灌注玄气催发器魂,可一器生二魂,乃为朱雀白泽神兽,但却是嗜血异种……” “老姐……”楚寻木然低语,他只听到了使用一把长剑,后面几乎没怎么听进去。 徐麟从旁轻轻拍了拍楚寻肩膀,他虽然不知道楚寻的过往和底细,但“老姐”两字是个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百里轻风见状冲着徐麟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管楚寻,因为现在劝也没用,必须要让他把情绪发泄出来,要劝也是稍微平静之后再劝。 “有证实称,那位女子叫做楚嫣然,曾参加过冶器大比,是你的姐姐。”百里轻风继续说道,他之所以刻意再说一遍,是为了确认这条消息的准确性,现在看来,的确如外面传言的那样。 “不过你放心,她现在已经被佛宗控制起来,每日以佛宗秘咒洗涤心境,相信不久之后便能脱离魔海。”百里轻风再度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转头看去,木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一个月前。” “关在哪里,佛宗总堂么?”楚寻再问,眼中戾气一闪即逝。 百里轻风是聪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楚寻的心思,连忙解释道:“放心,你姐姐有镜圆照应,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似乎觉得想必不够分量,百里轻风又改口道:“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我也刻意嘱咐过了。” “谢过百里大哥。”楚寻抬杯敬酒,有百里轻风这句话,他还能稍微放心一些,但放心只是相对而言,他相信镜圆会尽可能的帮助老姐不被佛宗那些心有图谋的家伙作为筹码,但他也知道,镜圆现在毕竟还不是佛宗首座,夹在其中很难办事,也无法从本质上保护老姐周全。 至于老姐为何会变得跟胡万一样,坠入了魔道,这些并不是他首要的关系目标,他现在心中唯一担忧的就是老姐的安全。 不过按照百里轻风所说,事情应该还不算太差,被关押于佛宗一个月多,这说明佛宗暂时还没有对楚嫣然动手的念头,或者在他们看来时机还没到,也就说楚嫣然暂时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很有可能随时破碎。 “我要回一趟中州。”楚寻思虑片刻平静说道,实际上他现在心里并不平静,之所以要强装平静,为的是安抚百里轻风和徐麟,如果让这两人看到自己的冲动,他们一定会阻止。 “你回去是情理之中,但兄弟听我一言,千万不要强闯佛宗,你现在还没那个能力,而且佛宗和客栈的关系相当微妙,那些主战派之所以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阻力并非是清觉大师,而是他们在考虑利弊,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开罪了佛宗,也就相当于点燃了一根导火索。”百里轻风见识深远,耐心开解道。 楚寻闻言点了点头,百里轻风说的他也知道,也赞同,但他还是想回去看看。而且他还知道,佛宗之所以扣押着老姐很可能还有另外一层目的,那就是未雨绸缪,等待自己现身,以便在关键时刻充当筹码。 客栈公子死于龙骨城中的消息属于重磅消息,不亚于朱佲军团被全歼龙骨城外,佛宗作为当世三大江湖势力之一,不可能没有耳闻,但他们却不是很相信,毕竟楚寻死不见尸,有点脑子的就都不会轻易这条传言。 提起酒坛狂饮几口,楚寻的思维慢慢平静下来,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很容易导致事情恶化。 作为弟弟,他现在的确应该赶往佛宗,不管是救人也好,还是露个面也罢,都是人性使然,是亲情的表述。 但他压制下了这种冲动,因为他明白,自己一旦露面,楚嫣然的安全不仅不会得到保障,甚至很有可能因此而陷入险境,同时弄不好还会牵连到客栈,使得大掌柜为佛宗掣肘。 诸如此类,楚寻细思良久,而后喟然长叹做出决定。 不能回去,回去看似是他该做之事,但实际却是害人害己…… 有些事能够想明白也能够控制住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就不会煎熬,明知姐姐被关在佛宗却无法相救,楚寻很窝火,很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抓起酒坛又是一番痛饮,楚寻咬了咬牙,本来准备在这里呆上几天,现在看来不行了,必须尽快把南地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想个办法回到神剑峰和大掌柜汇合。 之所以说想个办法,是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神剑峰方圆百里甚至千里都必定被以道宗为首的势力遍布了眼线,只要有可疑之人在神剑峰附近活动,就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所以现在他连“回家”都得小心谨慎,因为身份一旦暴露,便会牵扯到太多的变数。 “胡万呢,胡万现在怎么样,有他的消息吗。”楚寻沉吟片刻出言问道,事情发生就得面对,多少苦闷也得压在心里,他现在想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令他郁闷的事儿。要是有,那索性就一股脑全过来算了。 “关于他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已经相当恐怖,纵观九州,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他。”百里轻风正色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并未感觉诧异,从胡万在大掌柜手下逃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胡万的身上早晚会发生异变,而且胡万的实力暴涨也让楚寻感到放心,在这种乱世当中,只有实力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至于胡万是否会做出对危害九州的事情,楚寻不关心,因为自从回到九州之后,他的所见所闻几乎都是让他心灰意冷…… 这么一闹,喝酒的兴致也没了,简单修整一晚,第二天楚寻再度启程,他本意是让徐麟留在这里,但徐麟非要跟随,楚寻也就没有拒绝。而百里轻风则是给了楚寻和徐麟一些联系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清晨启程,傍晚十分再度回到黑水城附近,但这里比起离开那天,已经是重兵把守,将黑水城方圆五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287、出征之谜 两人藏身于附近的矮山山洞之中,遥遥望去,黑水城附近人山人海,皆为身着甲胄的兵卒。 .. “难道是防范你我二人?”徐麟皱眉说道。 “不应该,否则也把咱们看的太重了。”楚寻冷笑,他知道黑水城的兵力,充其量不过万人,找这种阵势来看,黑水城内应该已经相当空虚,如果仅是防范他们,没必要如此。 “那会是什么原因。”徐麟自语一句,陷入了沉思。 楚寻也想不通,凝神仔细观看着场中形势,只见兵卒来回穿梭,几乎没有一刻停滞,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混进城中却不被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正当他们研究对策之时,远处的黑水城巡卫人马忽然发出惊呼,不是一声,而是连绵不绝的呼声,好像白日见鬼一般,嘶哑而尖锐。 两人闻声赶紧再度将视线投了过去,入眼处只见一道金光于人群中飞快游走,所过之处,竟是兵卒成片倒伏,如同秋后的枯草遇到野火,一溃千里。 对望一眼,二人皆是看到了眼中的惊讶之色,他们和那些士兵不同,玄修境界和体脉摆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出那道金光乃是某种神异玄功,不过距离太远,虽然地势正好,但也只能看出那金光好像是一条金龙。 “会不会是……” “青霄皇!”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旋即闭目凝神,仔细感知起附近的气息来。 众所周知,青霄皇乃是神海境巅峰的存在,他如果真的在附近,应该有强大气息浮现。 感知片刻,徐麟一无所获,于是向楚寻投来询问目光,因为他知道楚寻能够通过体脉进行感知。 点了点头,楚寻尝试起来,又是片刻,楚寻陡然睁眼,道:“正北三里,龙气冲天!” “果然是朱易!”徐麟大惊,心中对青霄皇佩服万分,要知道正北可是他俩回来的路线,但他们回来的途中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军队,如果说他们察觉不到青霄皇的存在是因为青霄皇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那察觉不到军队的存在,可就有些怪异了。 很显然,这是青霄皇的手段,以一己之力遮掩万人部队的绝世神通! “徐大哥,你再仔细感知一下,似乎隐约能够感受到一些气息。”知晓对方的身份,楚寻再度尝试之下果然有所察觉。 那是一种很不容易被人注意的感觉,散发出的神识窥探在某片区域被自动隔绝,回馈的感觉就好像是神识到达距离极限,但实际却是被强大的气场压制而已。 果然,徐麟亦是有感,两人对望一眼,更加确定青霄皇就在三里之外了。 这时场中的惨叫已经停止,原本森严的队伍已经一片混乱,粗略计算,刚才那道金光应该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斩杀了数百名兵卒。 “难怪防范的如此严密,竟是朱易亲至。”徐麟叹道。 “呵呵,龙骨城里面把赤木灵传的神乎其神,没想到青霄皇打上门来,他竟然用这种方式,当起了缩头乌龟。”楚寻冷笑不止,黑水城有万余兵卒,青霄皇纵修为通天,一时半会也杀不干净,而且这些都是无辜之人,也许他心里并不在意,但面上却必须做做样子,如果大开杀戒,无疑会为他的形象抹黑。 楚寻话音刚落,正北三里外便响起了如同雷暴般的威严之声。 那声音并不高昂,但却充满了无上的皇者威压,似乎质问的语气,但绝对不是扯着嗓子狂吼。 “降者生,逆者死,赤木灵,汝区区妖类,若自缚请罪,本皇留你全尸!” 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楚寻耳中,通过场中的表情可以看出所有人都听清了这句话,如同响在耳边,想不听都是不行。 楚寻和青霄皇接触的次数也不算少,见过青霄皇暴怒,也见过青霄皇的容人之量,今天这句话,很不像青霄皇的说话方式,甚至有点不合皇室体面,但楚寻知道这一定是出自青霄皇之口,一来实力已经显露,二来赤木灵也的确可恨,怪不得青霄皇暴怒失态。 不过换句话说,这赤木灵也的确有些分量,竟然引得青霄皇亲自开口,若是换成别人,他绝不会这么“抛头露面”的。 当然了,赤木灵和大掌柜还是没办法比,赤木灵和哀尘也没办法比,如果今天黑水城中的是哀尘,想必青霄皇还会换另外一种态度。 至于是何种态度,肯定不会是这样,也肯定不会是露怯就是了。 “不对啊,你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没有?”徐麟皱眉发问,此时青霄皇的声音已经散去,黑水城并无异动。 “没有回声。”楚寻注意到了,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应该有回声才对,但事实是没有,足见青霄皇功力之深厚。 这时,正北三里再度响起一道声音,虽亦是清晰入耳,但比起青霄皇则少了皇者之气,“圣上的话不会说第二遍,给你们一炷香时间,降者弃戈跪地,执迷不悟者后果自负。” “是魏总管。”楚寻一下就听出了此人是谁,也只有魏总管能够代替青霄荒发言,因为这可绝不是传句话那么简单,火候十分难以把握,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若是说的比青霄荒更加响亮,无疑是冒犯君威,但魏总管不需担忧此事,而且他也有能力收放自如。 “他也来了。”徐麟微微动容,魏总管的大名九州皆知,徐麟向往的是想要亲眼看看正统玄阴之气是何等威力,因为他在楚寻那里见过不成熟的玄阴之气。 但他并不知道,楚寻现在虽然无法与魏总管抗衡,但单就玄阴之气的质量,却是楚寻稍胜一筹。倒不是魏总管不济,而是楚寻乃是三气通体,玄阴之气虽不与精纯玄气发生什么冲突,但同处气海,终究会受到一些良性影响,包括先天魔气也是这样。 哗啦啦! 魏总管话罢,黑水城前的兵卒们顿时跪倒一片,这种事有开头的便相当于大河决堤,一时间一呼百应,场中再无站立之人。 他们之所以才跪下,并不是惧怕魏总管而不怕青霄皇,只是因为心理素质太差,才反应过来而已…… “青霄皇为什么不露面呢?”楚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用藏头露尾来形容青霄皇现在的状态不太合适,但也差不离了。让楚寻不明白的是明明君临天下,为何要藏身于三里之外。 “也许是认为天子之颜不能被乌合之众玷污呗。”徐麟少有的幽默了一回。 楚寻笑了笑,道:“有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不大,据我猜测,这次来的应该只有青霄皇和魏总管,他手下的士兵,很可能在执行某种特殊任务,而青霄皇来此的意图,施压是一,拖延时间才是其二。” 之所以会有这种判断,楚寻也不是异想天开,他有过很多次和青霄皇接触的机会,但从来没有像这次那样,感受到如此磅礴的龙气。 青霄皇固然为九五之尊,但龙气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人身上应该具备的,多年养成是其一,青霄皇身上发生异变才应该是真正的解释。 联想起朱佲曾在南地困龙为媒的事情,楚寻怀疑青霄皇也在进行着这种事宜。 纵观九州历史,因大荒山的存在,南地历来都是深山大泽的代名词,在这里有连绵万里的原始森林,恶兽毒物层出不穷,楚寻见过的史书中唯有的几次真龙现身,也都是发生在南地,只有一次是发生在佛宗所在的西方之地。 现在看来,也许从一开始皇庭征讨南地的动机就并不单纯,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否则青霄皇没必要始终把自己的兵力隐藏起来,更不会放任赤木灵在黑水城为非作歹,因为以他的实力,攻下黑水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怀疑,青霄皇现在的部队应该的确是在镇南关附近,如果猜得不错,赤木灵也并非是受命来抵抗青霄皇的,而是来拖延他的时间,因为妖族已经掌握了皇室的秘密。”楚寻沉声分析着,徐麟肯定是听不明白了,因为他没接触过这些秘密之事。 楚寻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是因为哀尘和辰王走的很近,辰王曾是皇庭中的第一王侯,且怀有觊觎皇位之心,不可能不知道皇庭的一些秘密。很可能他已经掌握了关于龙血灌注血脉的秘密而后告知给哀尘,而哀尘为了防患未然便派出赤木灵搜查南地深山大泽,青霄皇发现这一异常之后立刻亲自出马,双方形成表面上的对峙。 这是楚寻的推测,虽做不得准,但却有很道理。因为现在想想,黑水城的位置相当敏感,乃是整个南地的中心区域,它之所不能成为都城,是因为位于残破龙脉的腹部,而龙骨城位于龙头,虽地理位置欠佳,但风水却是上层。 作为中心区域,最大的特点便是四通八达,从这里出发,无论去往南地任何地方,都是最近距离! “原来争夺黑水城是为了这个,我早该想到的!”楚寻低呼一声,他已经坚信了自己的猜想,事实上他的猜想也几乎完全正确,唯一猜错的是一点是关于辰王,他并没有早就发现皇庭体脉的秘密,而是在上次的歼灭战中活捉了一名神海大能,而那人赫然便是负责引导朱佲锤炼傲龙血脉的两人之一! 正是因此,青霄皇才会按耐不住亲自出马,也正是因此,赤木灵才会浮出水面。当然了,其中也涉及到朱熙的下落和收复南地等诸多事宜,但最最重要的,还是皇庭血脉之事。 如果这个秘密彻底暴露出去,皇庭所要面对的冲击,将会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动荡…… 288、赤木灵现身 朱佲淬炼龙血的时候,身边一共有两名神海大能为其辅弼,事实上皇庭也一共就这两人懂得龙血炼体之法,毕竟此事乃是皇庭秘要,知道的人越多,也就越容易走漏风声。 不过,这两人也并非将龙血炼体之法尽数掌握,同样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二人各自掌握的只有困龙之术,至于炼体时需要的法诀,却还是掌握在朱氏皇庭手中,且只有皇子一脉才可习练。 因此龙血炼体就像是一把大锁,而皇室正统和两名神海大能则分别是三把钥匙,合在一处才能顺利开锁。当然了,作为青霄皇君,青霄皇自己的手中就有“三把钥匙”,等未来朱佲继位,他才有资格继承过来。 昔日辰王全歼朱佲军团之时,两名神海大能正好在阵地之中,不过他们和朱佲一样,都被朱熙所算计,事先中了迷药,以至于辰王大军狂卷而来,他们还不知不觉。 按理说神海大能对迷药基本可以免疫,但朱诚也不是一般人,准确的说应该是辰王不一般,由他间接提供给朱熙的迷药,别说那两个神海大能,就算青霄皇中招,没有什么太大动静恐怕也得睡上个三天三夜。 虽然两名神海大能最后还是凭借功力深厚提前醒了过来,但也是为时已晚,能够救下朱佲已是万幸,根本没办法力挽狂澜。 甚至其中一人,还因为掩护朱佲离开而被活捉,此刻就关在龙骨城的大狱之中。 很大一部分人是否忠心都和他面临的处境有关,那名神海大能虽能在紧要关头放弃自身安危为朱佲殿后,但被辰王擒住,万般折磨加身之后,心态便产生了动摇。 心态一旦动摇,便如同雨后春笋,迅速的生根发芽,没过几天,他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招了出来。 实际上他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他在皇庭之中并无明确官位,也不司职任何事务,唯一身份,便是在需要困龙之时出手。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选择了背叛,因为即便他死在这里,皇庭也不可能昭告天下说他是英勇殉国,他的存在不能为人所知。 所以他把他唯一掌握的皇庭机密全盘托出,虽用唯一形容,但这唯一,却比很多军事机密都要重要,因为这涉及的可是皇庭血脉,众所周知,朱氏一门之所以能稳坐天下,傲龙血脉功不可没。 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全都说了等同于把自己送上死路,而辰王和哀尘为了验证他的“供词”,根据他的观察,将目标锁定在镇南关外的那片原始森林当中。 据说那里有频繁的龙气活动迹象,他们要将那里的龙属尽数困住,就算解不开傲龙血脉的秘密,也不能留给朱氏皇庭。 而青霄皇这边,自从得知了那人被活捉之后便展开了部署,他作为傲龙血脉的真正成型者,自然也知道哪里有龙气存在,之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怕打草惊蛇,因为贸然派兵会引起怀疑,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可不想让那块对于皇庭万分重要的秘密之地暴露出来。 然后就是赤木灵和青霄皇的争夺战了,赤木灵自然不是青霄皇的对手,但他也成功的拖住了青霄皇,直到大约一个月前,青霄皇才彻底摆脱赤木灵,从而守住了龙气衍生之地。 但同时,赤木灵也得知了那片区域,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了,在南地百姓眼中,两方的战争如果神鬼之争,因为没有人亲眼见过交战,却总能见到赤木灵的大军凯旋而归,所以赤木灵才会被传的神乎其神。 同样,因为没有人见过青霄皇露面,更没见过青霄皇的大军,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赤木灵击败了青霄皇。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两军交战的主要目的是争夺龙气所在之地,因此大大小小十余次交锋都是在原始森林中进行,赤木灵每次都败了,但他不傻,为了提升自己在南地的声势,每次回归的时候都会锣鼓喧天弄出很大动静,不明所以的愚民们便觉得他取得了胜利,虽然比出征之时兵力衰弱了许多,但谁家打仗不损兵折将,更何况赤木灵的对手还是青霄皇。 相比之下,迟迟不露面的青霄皇便显得稍逊一格了,而所有的一切,在南地百姓心中也越发显得合情合理起来,殊不知,他们看到乃是最真实的虚假。 今日,青霄皇便是已经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到紧要关头,他之所以要赶来此地,就是害怕赤木灵在这种关头进行干扰,而防止干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无疑就是把赤木灵堵在门口,不给他出来的机会。 如果熬过去今天,镇南关那边的原始森林中已经发现的七条蛟龙,则都会被完全困住,至于没发现的,青霄皇也不准备继续探索了,因为他在那里驻扎了近两个月,连他都没发现,赤木灵就更发现不了了。 此时黑水城兵卒已经成片跪倒,显然赤木灵大势已去,楚寻和徐麟饶有兴趣的盯着黑水城,他们很想看看,传说中的赤木灵到底有什么能耐,在面对青霄皇的威压之时,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我觉得他肯定已经逃了。”徐麟出言笑道,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禹州城、黑水城、龙骨城附近活动,对赤木灵的传闻耳熟能详,但他认为那绝对是夸大其词,青霄皇乃是公认的九州绝巅强者,岂能被一个随便冒出来的家伙压制。 “赤木灵生性残暴,我倒希望他别逃,而是露面和青霄皇一战。”楚寻对赤木灵在花楼的暴行一清二楚,他不是希望青霄皇能赢,而是希望青霄皇能灭杀此獠。 两人说话的时候,黑水城方面终于露出动静,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鹤服头戴乌沙,应该是黑水城现任太守,他出城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对着正北方向不断磕起了头来。 “何人,报上姓名?”魏总管的声音响起。 “下,下官吕其明,现任黑水城,太……太守。”吕其明惊怯开口。 “大胆,无有皇庭任命,你竟敢自称黑水城太守?”魏总管高声降责,吕其明是辰王的官儿,但在皇庭看来,黑水城是皇庭的城池,轮不到辰王来做主。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吕其明把头嗑的砰砰作响。 正在这时,吕其明身后突然传来砰然大响,只见高达三丈的城门竟是硬生生被人一掌击碎,随后露出一个几乎与城门齐高的巨大人影来。 “此獠就是赤木灵。”楚寻低呼一声,他曾在花楼外偶然见过赤木灵一面。 徐麟闻言仔细打量起来,片刻后眉头大皱,应该是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高壮之人。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赤木灵不是人,而是妖。 “朱易,够胆现身,藏头露尾莫不是怕了本座!”赤木灵现身之后先是一脚踏死吕其明,而后冲着正北方向狂吼道。 听得此言,楚寻和徐麟对望一眼,皆是不明所以。他们藏在这的时间也不短了,在此之前无论青霄皇那边怎么折腾,他也没有露面,怎么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了。 难道是实在忍不了了? 青霄皇那边没有回应,只有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转瞬便到得黑水城前,却是魏总管露面了。 “老不死的,你都撑不住本座一踏之力!”赤木灵俯视着魏总管,蔑笑道。 魏总管也不废话,他和青霄皇此行意在立威,因为事情已经快要办妥了,也是时候灭一灭赤木灵的气焰了。 立威应该怎么立?废话连篇根本没用,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打他个屁股尿流最是好用。 玄阴之气陡然暴散,黑水城前几乎瞬间布满寒霜,魏总管旋身而起,凝聚寒气于掌心,直接向赤木灵头颅印去。 赤木灵再度蔑笑,双臂下沉不闪不避,狂吼声中,他的身体顿时覆满鳞甲,看起来怪异而吓人。 砰! 寒气四溢,魏总管这一掌直接拍在了赤木灵的头上,巨大的反震之力使得他旋身急退,而赤木灵则是面露惊愕,连退七步之后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庞大的身体如同巨石砸落,顿时激起了漫天灰尘,场中一片惊呼,皆是不明所以的认为赤木灵被魏总管一击毙命了。 然而,明眼人却能看出,魏总管压根就没伤到赤木灵,而赤木灵之所以会倒地,也是因为他过于自大,虽防下了魏总管的攻击,却因承受不住力量而被击倒。 旋出十丈之后,魏总管飘身落地,脸上骇然神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无比的凝重。 另一边,赤木灵咆哮大吼,磨盘般的大手在地上奋力一拍,庞大的身影便翻身站了起来。 他怒视着魏总管,似乎想要把这个胆敢让自己丢脸的糟老头生吞活剥。 “老杂种,本座定要生撕了你!” 呼! 没有任何花哨,势大力沉的一拳如同流星陨落,空气被撕裂,呼呼作响,赤木灵怒极之下一拳向魏总管轰来。 虽然没有任何玄气波动,但带起的劲风却将场中的兵卒压的抬不起头来,楚寻起初很是诧异,仅凭肉体的力量,怎么可能如此强劲,但很快他就看明白了,赤木灵并非没有动用玄气,而是他的行气法门迥异于常人,乃是将玄气尽数压制与体表之内,力量内蕴,应该是触及目标之后才会爆发。 “不好,魏总管若是不明所以,定会因此而吃上大亏!” 楚寻低呼一声,情况紧迫,也是由不得他多想,直接提起开声,向魏总管进行提醒…… 289、静观其变 本来魏总管是准备硬接这一拳以立威的,因为先前他的一掌击倒了赤木灵,若这次能接下赤木灵一拳而不倒,无疑会起到相当大的震慑作用。 正是因此如此,看出端倪的楚寻才会不惜暴露身份,直接出言提醒。 要知道,魏总管和楚寻的关系不仅是忘年之交而已,在某种程度上,魏总管还是他的老师和恩人。 楚寻这一路走来,玄阴之气起到了多大的作用他心里十分清楚,且当日若无魏总管帮忙镇压幽魔噬心印,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发作而死都未可知。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总管中计,那赤木灵看似五大三粗残暴无脑,但实际上心机却很深沉,甚至楚寻现在都在怀疑,刚才他被击倒,是不是故意而为。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怔,由于楚寻的声音未加掩饰,是以魏总管瞬间就听出了是他,作为九州顶尖高手,他同时也听出了楚寻话里的意思。 思维飞速电转,魏总管几乎在立刻就判断出了楚寻言之有理,但他并不准备躲,因为这一躲,皇庭的威严可就给躲没了。 不过魏总管也不傻,不可能明知吃亏还硬接,只见他指决连变,将原本想要对轰的手掌改为上下游动,但见银光闪耀,身前瞬间凝结出一道半丈厚的冰墙来。 砰! 几乎在冰墙凝成的同一时间,赤木灵的拳头便已经轰了过来,冰屑崩飞,玄气四溢,果然如楚寻所处,赤木灵这一拳暗蕴玄气,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 可想而知,如果魏总管仅以体脉硬接,下场会是如何。 “妈的,卑鄙人族,是谁藏在那里!”赤木灵的反应跟他的外貌完全不成正比,算计魏总管不成,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操起一块大石头奋力砸了过来。 实际上用砸这个词形容并不贴切,因为赤木灵距楚寻藏身的地方足有五里左右,但即便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仍旧选择的是这种方式,双手抓住大石探过脑后,而后奋力抛向楚寻藏身之所在,这不是砸又能叫什么。 说实话,遥隔五里攻敌对神海大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也没必要大惊小怪,但这种看似以蛮夷将大石砸出五里的本事,可就有些让人惊奇了。 但楚寻知道,那块石头之中一定暗藏了赤木灵雄厚的玄气,他和别人不动,别人是以身体为载体催发玄气,而他更像是以玄气为载体强化身体,是以判断赤木灵如何应用玄气,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石头足有磨盘的大小,砸过来的速度十分之快,和空气剧烈摩擦甚至隐隐带起了光尾,如不明所以,弄不好还真会以为是一块陨石坠落而来。 “为我助力!”楚寻上前两步振臂凝势。 当此关头徐麟也不犹豫,点头过后探上楚寻肩膀,全身玄气调动到极致,疯狂向楚寻体内渡去。 “不动如山!” 楚寻低喝一声,不动如山式运转开来,自身的玄气和徐麟的玄气同时弥漫而出,于身前凝聚成一片如同实质的防御光幕。 赤木灵砸出的大石速度太快,他们又身处山洞之中,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可能,为今之计只有硬接,至于能不能接下,那就得看赤木灵使了几分力了…… 转瞬间,大石已近眼前,虽还未碰撞,但狂涌的气流已经让楚寻和徐麟感受到危机,这一击,恐怕威力相当恐怖。 终于,大石撞上了光幕,轰然大响中,光幕破碎,但同时大石也耐受护住冲击而粉碎成渣,巨力不止,大石和光幕中蕴含的玄气直接将山洞震塌,而楚寻和徐麟则是被推入山洞内部,直至三十余丈才算停住。 这还得说一路上撞断撞碎了不少探出来的石柱和石块,否则这势头恐怕还得延续个十丈八丈…… 好在,这一击算是接下了,缓过神来,徐麟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楚寻点了点头,伸手将嘴边的血迹抹去,“大碍没有,内伤不重。” 正如他所说,这么大的震击内伤肯定在所难免,但也无关痛痒。此刻楚寻庆幸万分,关键时候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之所以能够接下这一击,方式十分重要。徐麟看似神海大能,但和赤木灵的差距无疑还是很大,如果让他在前,虽也能承受住这一击,但徐麟受到反震之后伤势一定会相当严重。 因为方才那一刻两人全都倾尽了全力,说直白点就是两人玄气一体,徐麟借助楚寻的身体将他的玄气注入光幕之中,也就是相当于楚寻在那一刻拥有了神海大能的防御力,再加上他强悍无比的体脉,所以才能接下那一击而不遭重创。 若是换成徐麟,结果无疑就会恶劣很多,因为玄气的量度相同,但他的体脉却和楚寻相差甚远,很可能因承受不住那种巨力而被震伤经脉。 徐麟是聪明人,他明白楚寻的安排相当具有道理,心中不免对楚寻又高看了几分,临危不乱,能在瞬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种心理素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 抬头看了看原来洞口的位置,现在已经是漆黑一片,仅有几道细微的光亮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山洞前半段坍塌,洞口已经被封死。 打通被封死的山洞对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现在玄气消耗太多,如果直接出去,无疑会身陷险境,因为楚寻无法确定青霄皇会不会袖手旁观。 魏总管肯定是会出手相助的,但仅凭魏总管貌似并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因为赤木灵实在很强大,不仅功法不循常规,且心机亦是不弱。 “先把玄气恢复过来吧。”楚寻说道。 徐麟点了点头,他也认同这一观点,毕竟两人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恶劣,因为他们都有强大的恢复手段,用不了多久,玄气便可充盈。 两人各自打坐聚气,楚寻身怀大混元圣法和皇天霸体,聚气速度相当恐怖。而徐麟拥有神秘玉佩,源源不断的玄气也是能迅速使得气海充盈。 大约一刻钟之后,两人先后收工,徐麟稍后楚寻一些,起身后诧异看向楚寻,道:“没曾想你聚气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你是神海大能,我是灵溪境,量度不一样,自然要比起你快喽。”楚寻谦虚笑道。 徐麟闻言摇了摇头,他又不是玄修小白,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细节,神海境玄修气海的容量固然磅礴无比,但玄气运转速度同样远超灵溪境速度,反过来,灵溪境气海所能容乃的玄气虽远不及神海境,但运转速度却是很慢。 这种对比并非是量度对比,而是比例缩减,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如果神海境盈满气海需要一个时辰,那灵溪境便也需要一个时辰,量度的多少和盈满速度的快慢是成正比的,并不会因为境界的提升而发生大幅度增减。 这便是徐麟惊讶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快速充盈玄气,乃是得益于神秘玉佩。而楚寻则是靠着功法和体脉,换句话说,如果同处神海之境,楚寻的恢复速度,将会是他几倍有余,哪怕他有神秘玉佩在手…… 惊讶对惊讶,徐麟也没过分纠结,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他的际遇是幼年被欧阳剑圣收养,否则现在恐怕还是流浪在街头的一个小叫花子。而楚寻的际遇太多太多,相比之下,他要承受的也远比徐麟多,徐麟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掉朱佲为欧阳剑圣报仇,而楚寻脑子里的事情多到沉重无比,甚至有的时候他都会感觉压得心口发痛。 恢复玄气之后,两人开始着手清理障碍,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拦路巨石并不是问题,能推开就推开,推不开就轰碎。 轰隆大响中,堵塞的山洞被两人破开,魏总管闻声转头看来,见得楚寻无事,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楚寻回礼,他知道现在不是和魏总管寒暄的时候,一来赤木灵还没摆平,二来青霄皇在场,他现在和皇庭的关系,可不是很和睦。 视线挪到场中,只见青霄皇已经现身,此刻正凌空站在黑水城正前方,好像在和什么人对话。 青霄皇的体型也属于魁梧挺拔,由于这一点,楚寻并不能完全看清被他身影挡住的那人是谁,但那人无疑还是在山洞坍塌这段时间来才赶来的,而且身份不低,青霄皇竟能任由他凌空面对自己,与之对视。 再看赤木灵,此刻他正盘坐在地呼呼喘着粗气,细看一些,则能看到他胸口有一处明显的塌陷,是一个拳印。而先前那些跪倒的士兵,已经成片成片的死亡,根据死状来看,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巨力的波及。 这是近处,至于远处那些没被波及的士兵此刻正哀嚎着逃亡,青霄皇不屑一顾,魏总管不屑一顾,赤木灵同样不屑一顾,至于被青霄皇挡住身形的那人怎么看待,就不得而知了。 楚寻和徐麟并没有轻举妄动,在场这四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而这也是楚寻和徐麟很乐意的事情,他们很想看看,九州大陆巅峰强者青霄皇,将会怎么处理妖族大能赤木灵…… 290、绝巅强者之威 轻风微卷,场中虽尸横遍野,但却毫无血腥气息,因为所有死者都是被震毙的,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见到。 .. 此刻青霄皇依旧在和那人对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和压抑。 自楚寻和徐麟从山洞出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赤木灵仍旧没能站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且每次喘息之时似乎都会牵动胸口的伤势,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咧动一下。 眼下他们的站位十分微妙,青霄皇看似只是随意挡住那人,实际上却是巧妙的将魏总管护在身后,而那人应该也是这种意图,否则赤木灵绝对不敢直接坐在那里调息。 而楚寻和徐麟两人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想了一想,楚寻以眼神示意徐麟外左侧挪动一些,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经过先前诸多事情,皇庭在他心目中的好感度几乎降到了零点,现在皇庭对阵妖族,他自然乐于袖手旁观。 在他变换位置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阻止,也没人说话,只有赤木灵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再度闭目调息,不做任何理会。 “啊!”徐麟是站在楚寻左侧的,移动位置之后他率先看到了被青霄皇挡住的那人的容貌,是以不由的低呼了一声。 当然了,声音是微不可闻的,但徐麟好歹也是南地成名已久的玄修,通常情况下,就算见到大掌柜亲至,他也不至于失声低呼,尽管这呼声微不可闻。 楚寻皱了皱眉头,但当他也看到那人的容貌之后,好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怒火和无边恨意! 哀尘! 此刻与青霄皇对峙的竟然是哀尘! 难怪一直龟缩不出的赤木灵突然出现,甚至向青霄皇叫嚣。难怪以徐麟的见识也免不了一定低呼,原来这人是哀尘,实力与容貌皆可称为妖孽的哀尘! “天下竟有如此姿容之人!”徐麟并不知道哀尘是谁,是以无法避免的将自己的惊讶说了出来。 实际上徐麟也是上层之资,在禹州城甚至整个南地也是排的上属的美男子,为其倾倒的王侯之女、富家千金数不胜数,所以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有句话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不仅是说女人,男人也一样,徐麟一直自负风流倜傥,但今天见到哀尘之后,却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心,可见哀尘的相貌,该是何等完美。 身边的楚寻并没有回答,徐麟疑惑转头,却见得楚寻怒目圆睁,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皱了皱眉,转瞬间便明白过来。当日在百里轻风的山寨中楚寻曾对他们讲述过自己南征的一些经历,自然便会提到哀尘,如今看来,这可称风华绝代的少年,便是哀尘了! 下意识的握紧手中之剑,如果今天楚寻要战,徐麟便会舍命相陪! 先前也说了,青霄皇和哀尘的站位都是巧妙而大有讲究的,两人的目的都是保护自己的下属,因为达到他们这种高度之后,已经能够通过一个细微的动作或者气息感受出对方的具体实力,所以两人都明白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压制对方,目标也就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对方手下的身上。 现在他们的状态是对峙,但说成对视也不为过,因为一个眼神的疏忽,都有可能给予对方出手的契机,青霄皇见识了哀尘的速度,从他敢感受到黑水城城中心出现强大气息开始,直到哀尘现身,一共只用了两息的时间。 要知道,这可是尽皆三里的距离,如此距离两息即至,其速度放眼九州,已是无有敌手。 同样的,哀尘也见识了青霄皇的能力,青霄皇虽然速度比不过他,但那只是行动速度,而出招速度的迅速,也是让哀尘大吃一惊。他不是没看到青霄皇对赤木灵出手,甚至青霄皇是如何凝势,如何出手都看的一清二楚,但他没能拦下! 那一道拳影,自青霄皇拳头上催发而出之后,速度陡然暴增,快到不可以思议,即便以哀尘的反应速度,也是没来得及阻止。要知道,当时他已经来到黑水城外,已经几乎站在了赤木灵身边! 而且,青霄皇的力量也让哀尘惊讶,作为赤木灵的顶头上司,他很清楚赤木灵那变态的防御力,但青霄皇刚才那一拳明显只是略施小戒,却已经让赤木灵心脉受创,虽不严重,但也不算轻伤。 于是两人便展开了对峙,谁也不敢给对方一瞬之机,因为他们很清楚,稍有大意,就可能让自己的左膀右臂陨落当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哀尘即便看到了楚寻,也是敢分神。 “哀尘!!” 但楚寻不管那些,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致使肃却、媚舞、坤山、二掌柜殒命的凶手就在眼前,要他如何能够平静的下来! 哀尘闻言眉头微皱,当此形势任何的变故都会让他陷入被动,尽管楚寻在他看来只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杀的蝼蚁,但碾死蝼蚁也得抬脚,“抬脚”就会给青霄皇机会! 同样的,青霄皇在听到楚寻那满含愤怒的咆哮后也是心里一轻,他知道楚寻和朱佲的决裂,也知道皇庭亏欠了客栈很多,但他事先并不知道楚寻和哀尘的仇怨,如果这个时候楚寻选择帮助哀尘,形势无疑便会对他们这方万分不利起来。 所幸,看起来楚寻和哀尘的仇更大一些。 “楚寻别冲动!”徐麟惊骇大呼,因为楚寻已经冲了出去,寒啸剑出鞘,寒气并着杀气弥漫而出,目标赫然便是凌立低空的哀尘。 徐麟亦是神海大能,虽和场中几人差了一个档次,但见识绝对不弱。他一眼就能看出,哀尘拥有何等恐怖的力量,别说楚寻,就算对他而言,哀尘若想出手灭杀,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是以,徐麟在见到楚寻状若疯癫之后立刻闪身追上,同时爆发玄气牢牢将楚寻身形控制住,不让他做冲动之举。 但楚寻怎会放弃,控制住身形只是不能让他继续前进,须弥戒光芒一闪,巽火、镇岳、天序三剑同时浮现而出,随着楚寻暴喝一声,便是如同三道流星,直接向哀尘钉杀而去! “哀尘,你还记得它们的主人么!” 楚寻厉吼,寒啸剑随后再度掷出,四剑三前一后,划开了虚空,撕裂了空气,带着仇恨和怒火,凌厉无匹。 哀尘那妖孽一般的脸上浮起一丝怒容,他的眼睑抖了抖,但视线终究没敢离开青霄皇。 此刻他正在心里快速的盘算,四把激射而至的长剑对他来说到是无关痛痒,但也还没到无视的地步,可如果他选择防御,青霄皇势必就会趁机向赤木灵发起进攻,现在赤木灵正处于调息阶段,根本无法抵御青霄皇的攻杀,更何况,就算赤木灵安然无恙,他也没能力抵挡青霄皇。 “如果舍弃赤木灵,挡住楚寻的攻击之后我有两种选择,第一直接杀死楚寻和他身边的白衣剑客。第二向青霄皇的下属发起攻击,不过这两种都不是很可行,因为青霄皇根本无需离开原位便能直接杀掉赤木灵,而且他还会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援助我所攻击的目标!”哀尘心念电转,将场中形势快速分析了一遍。 虽然他的思维很快,但再快也快不过激射而至的长剑,破风声清晰入耳,三神剑和半步神器的寒啸剑已经自主发出森锐剑气,剑未至,攻势已至。 哀尘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最后一刻,他只能施展出“虚空裂痕”,巨大的黑色缝隙凭空出现,如其名字一般,仿佛直接撕裂虚空。 在哀尘动手的同时,青霄皇也动手了,他的目标不是赤木灵,而是哀尘本人! 这一点是哀尘想到却无计可施的,面对青霄皇攻来的拳影,他只能生生承受,同时法诀不断,先赤木灵吸入了虚空裂痕之中。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哀尘也闪入虚空裂痕的最后一刻,青霄皇的拳影终究还是轰在了哀尘的胸口之上。 哀尘固然强大,但他的妖体却比不过赤木灵,是以此拳过后,他亦是心脉受创,绝无再战之力。 不过哀尘毕竟是哀尘,即便心脉受创,他还是完成了虚空裂痕的施展,而且成功的将赤木灵和自己都保护了起来。 裂缝的消失并不是很快,青霄皇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左手牵引,右手聚势,随着喝声响起,狂悍的玄气波动陡然爆发开来。 四把长剑直接被倒卷而回,楚寻和徐麟也如同长剑那般被气浪卷飞,就连魏总管都是没能避免,四把剑、三个人,如同风中败絮无法自控的被卷向远处。 场中,沙飞石走,草木倒拔断折,在漫天豪光中,一道仅有手臂粗细的金色游龙化成拳影,直接向虚空裂痕轰去。 轰隆隆,轰隆隆…… 金光拳影虽然不大,但其撕裂空气之后带起的猎猎风声却如同雷鸣,如果此击中地,即便强如哀尘,也有可能被一击秒杀! 可是,坏人总是命大…… 在最后一刻,虚空裂缝彻底消失,金色拳影落空轰到了黑水城中,震天大响合着气爆倒卷开来,待得烟尘散去,黑水城方圆二十里,已然被夷为平地…… 291、贵圈太乱 这是楚寻和徐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难以抗拒的力量,就好像枯草被狂风卷起,任你如何挣扎,也只能随波逐流。 凌冽的狂风刮在脸上如同尖刀,任何玄气防护都显得徒劳而脆弱,这还仅是“诀龙指”的余波,可想而知,如果自己是诀龙指的目标,此时此刻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在空中倒飞了许久,大约能有里许之远,两人终于是摔落在地,伤到是没什么大伤,徐麟无非就是受到些刮刮碰碰的皮外伤,而楚寻因体脉强悍,除了被绝强玄气激荡的浑身生疼,其他则是一切如常。 “绝巅强者之威,今日一见,实为生平大幸!”起身之后,徐麟望着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黑水城方向,由衷叹道。 楚寻闻言皱了皱眉,徐麟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却知道,黑水城被夷为平地的同时,城中百姓,绝无幸免之理。 “诀龙指,号称皇庭攻击力最强的玄功,果然名不虚传。”楚寻并没有提及脑海中所想的事情,这一刻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道宗倡导的阴阳平衡和佛宗的因果循环,城中之人今日受此大难,自然就有受难的道理。 亦或者,今日青霄皇失手灭杀无数生命,来日也会遭到同样的业报。 这些和楚寻都没有关系,虽然他仍是感叹生命的脆弱,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见识过了人性丑恶之后,心里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倒不是变得冷血,而是知道有些事无力挽救,有些事也不需要挽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诀龙指,刚才那式便是诀龙指?!”徐麟大吃一惊,诀龙指之名可谓响彻九州,是为青霄国历代君皇的最强绝技之一。 “没错,此指法是由枪法演变而来,最强形态应该是和诀龙枪配合。”楚寻点头说道。 “你的意思,诀龙指仅是诀龙枪法的一个分支?那诀龙枪法该会是强到何种地步!”徐麟骇然,在此之前,他一直已经老师欧阳剑圣的极剑术是最为强力的绝技,但现在看来,连诀龙指都比不上,更别提诀龙枪法了。 楚寻摇头苦笑,徐麟虽在南地驰名,但他毕竟身份有限,说句难听的,他的见识远不可和楚寻相比。没错,诀龙枪法的确狂霸无比,但要知道的是,诀龙枪为九州至尊神器之一,乃是和四神剑分离前的前身齐名的存在,有这种绝世神器,随便使出一套枪法,也足以震慑世人了。 所以说皇庭最强绝技还是诀龙指,因为诀龙指仅凭自身力量便可催发,同时也不得不感叹青霄皇的功力,一指屠城,霸绝无双。 “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徐麟不复原来模样,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好奇的孩子。 “别看了,黑水城已经成为废墟,青霄皇想必也已经离开。”楚寻忍俊不禁,但他却可以理解,九州绝巅强者仅有两人,大掌柜和青霄皇可谓是九州的至高点,抛开驳杂只谈玄修,他们就是所有人仰慕向往的顶点,如今能够亲眼看见青霄皇出手,徐麟自然激动万分。 楚寻之所以没这么激动,不是因为青霄皇震撼不到他,而是因为长年和大掌柜在一起已经养成了这种性格,别人见一面都觉得激动的人物亲自指导了自己十年,就算大掌柜是神仙,也早该习惯了。 不过青霄皇的实力真是没的说,有一个词叫“死而无憾”,楚寻现在就是在想,如果死在这样的绝世神通手里,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徐大哥,黑水城已为废墟,赤木灵和哀尘想必短时间内不会露面了,咱们下一步该去哪?” 实际上楚寻心里已有决定,之所以要问是尊重徐麟,不能总让人家跟着自己东跑西颠,若是徐麟有什么要办的事儿,也别耽误了人家,如果需要帮忙,楚寻也是义不容辞。 “不知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朱佲短时间内杀不了,我也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状态。”徐麟摇头苦笑,略带自嘲。 看起来青霄皇大展神威不止让徐麟叹服,同时也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打击,要杀这样的一个人的儿子,后果徐麟倒是不怕,但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楚寻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徐麟没事,那就还是按他的想法走吧,倒不是非要拉上徐麟冒险,主要是好不容易遇到个友人,楚寻真不想分开。 最近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变故,是以现在对朋友看的特别特别重,虽然他也知道这一定会成为他的软肋,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样,你陪我回一趟龙骨城那边,然后咱们去中州。”楚寻打定主意,如他所说,赤木灵短时间肯定不会现身了,黑水城也毁灭了,他想探索赤木灵汲取阴气的事情已经无法继续进行,所以现在在南地就只剩下一件事,调查一下辰王父子,这件事办好,他就可以安心离开南地了。 至于青妖百二它们,楚寻也已经想好,带走,全都带到中州去。百里轻风也说了,妖族始终纠缠着佛宗那边,似乎对罗刹门旧址颇为在意,他想去观察观察,看看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再度打入妖族内部。 徐麟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反正他短时间内也报不了仇,唯一能做的就是奋力修炼,但这并不影响和楚寻同行,而且除了楚寻他现在也没什么亲朋,所以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人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感情自然就好,且经历的事情越严峻,感情的增长也就越迅速。楚寻和徐麟两人原本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但合力斩杀赤魔子,先前又配合挡下赤木灵的强力一击,这都是默契的体现,也让两人的友情在无形中越发深厚。 黑水城到龙骨城近乎千里之遥,两人并不是很急于赶路,昼行夜宿,一路无事。 “徐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路上,楚寻突然问道。 徐麟转头看他一眼,没明白这个以后指的是多久以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报了仇,以后要去哪,或者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况且想杀朱佲谈何容易,估计到最后不是我杀他,而是我死在他的手中。”徐麟摇头苦笑,他这句话倒不是自甘堕落,而是事实,没背景,没有绝强的实力,想杀当朝皇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如……” “哈哈,别不如了,我知道你想邀请我加入客栈,但我不会去的。”徐麟正色摇头。 “为什么?”楚寻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诧异,因为徐麟极重师恩,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改投其他势力也许是一种侮辱,当然了,他们之间说话没必要避讳,徐麟也明白楚寻的好意。 “从踏入极剑殿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就是极剑殿的门人,不会再改换门庭了。而且,我要杀朱佲,这就是和皇庭为敌,我也不想牵连你们。”徐麟由衷说道。 “徐大哥,我想你可能有一个误区。加入客栈并非要你拜大掌柜为师,就像四剑奴,他们虽隶属客栈,但师承却并非大掌柜,还有韦继元、二掌柜,他们和大掌柜的关系都并非师徒。”楚寻耐心解释道。 徐麟闻言点了点头,但他点头只是敷衍,因为就此事他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动摇。 但楚寻并不放弃,继续劝说道:“至于朱佲一事,你更可以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也不会放过他。因为当日若不是他言而无信,我们也不会受困于龙骨城当中。” 楚寻不知道朱佲是被朱熙迷昏的,自然也就把这项罪名降到了朱佲头上,因为当日朱佲若是能领兵进攻龙骨城,哀尘想必也就没时间来对付他们了,如此一来他们不仅可以斩杀辰王,最关键的是肃却等人也不会出现意外。 当然,在楚寻看来最可恨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恨的是朱佲竟然佯装攻城,引得他们深入腹地,虽然在回到九州之后楚寻听到的消息都是说辰王全歼了朱佲军团,但楚寻怀疑,朱佲之所以被全歼,肯定是先和辰王合作,而后又被利用导致的结局。 这让本就在他心目中已经相当恶劣的朱佲印象更差,甚至已经动了杀机。 徐麟听罢有些惊讶,但并没有选择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觉得楚寻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帮自己报仇,但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客栈和皇庭反目。 一路无话,三日之后两人来到龙骨城附近,楚寻并没有回青妖们的驻扎之地,而是直接和徐麟潜入了龙骨城之中。 之所以这么急是有原因的,在赶往龙骨城的路程中,他们听到了一个消息—— 不日,辰皇子朱诚,将迎娶青霄国公主朱熙! 楚寻懵了,徐麟也懵了,什么情况? 这边朱熙的老子领兵攻打南地,那边朱熙竟要和朱诚完婚,本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局面,现在还搞成一桩喜事了,真是搞不懂,只能说贵族圈太乱了…… 292、潜入皇宫 龙骨城张灯结彩,热闹程度比去年的冶器大比热闹十倍,城中各处都设有撒钱区域,这是真正的撒钱,大把大把的银子白扔,底下乱哄哄的抢作一团,但奇怪的是竟没有发生踩踏事件,通过这一点也是可以看出龙骨城在辰王治理下的秩序规整和法度森严。 .. 除却撒钱,辰王还宣布大赦天下,南地各地关押的罪犯尽数释放,当然,除了从朱佲那里捉来的神海大能。 “真热闹,辰王是想搞出大动静啊。”徐麟环顾左右,南地就从来没有举行过这么盛大的仪式。 楚寻点了点头,“徐大哥你应该不知道,朱熙和朱诚早在皇城之时就混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真会成婚,真是情比金坚啊……” 这句话倒不是完全的嘲讽,楚寻的确打心里也挺佩服两个劣货,这得是多厚重的感情啊,竟然真能走到一起。 “也不知道明天青霄皇会不会来。”徐麟很是期待。 “应该会来,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叛臣的儿子。”明天就是正日子了,楚寻也很是期待,到时候青霄皇再来一招诀龙指,可就有的热闹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青霄皇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跑到龙骨城呢。”徐麟随意说了一句。 听得此言,楚寻也是倍感疑惑,朱熙虽然任性胡闹,但这种关头,青霄皇就算把她绑了,也不可能让她乱跑啊。难道朱熙早就在龙骨城了,而辰王这次的举动,就是为了故意引青霄皇现身? “徐大哥,有没有兴趣去龙骨城皇宫走一趟?” “自然是有的,我也很想看看皇宫大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徐麟点头同意,人都有好奇心理,皇宫大内谁不想去看看。 “好,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休息到晚上,到时候趁着夜色潜入皇宫。”楚寻更兴奋,大闹皇宫想想都觉得爽。 当然了,他要去皇宫肯定不是为了闹事,而是想搞清楚朱熙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这不合情理。如果能把这件事搞清楚,退一步讲就算搞不清楚,临走时放把火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两人什么都不缺,就是有点缺钱。不过缺钱没关系,领啊,反正街上有的是撒钱的地方。 走在大街之上,楚寻和徐麟敏锐的察觉到看似再正常不过的人流中隐匿着许多玄修,如果只是玄修也没什么奇怪,但那些人明显是在窥探着什么,想必应该是辰王安插在市井中的眼线,为的是探查青霄皇方面有没有派人潜入进来。 想混入龙骨城自然需要易容,他俩现在都是一副老头模样,又有息气诀在身,息气诀可比凝息静气管用得多,只要不主动使用玄气,就算哀尘亲自监视,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端倪。 随便找了家小酒馆填饱肚子,而后又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打坐练功自不必提休息睡觉不提,一觉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着?”楚寻心情甚好,因为下午在修炼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突破迹象,想必三五日之后,修为将重新回到灵溪中期。 徐麟点头同意,旋即两人趁着夜色向皇宫摸去,按理说睡了小半天,醒来后应该吃点东西,但他们没有,因为楚寻说要留着肚子去皇宫吃大餐。 龙骨城皇宫和皇庭肯定没办法比,但那仅是针对规模而言,至于内部构造和气派程度,倒是不分上下。 皇宫之内守卫森严,这一点楚寻和徐麟早就料到了,不森严才怪,这可是一个国家的重中之重,虽然辰王的辰国并不被人认可。 不过话说回来,守卫森严对楚寻和徐麟来说并没有太多关系,因为他们一不刺杀二不硬闯,有息气诀和易容术的存在,想要不被发现的溜达一圈没有任何问题。 皇宫整体分三进,当然这个三进只是形容而已,第一区域和第二区域他们没兴趣,因为这两个区域太过庄然,多是点兵台、正殿这种类型的建筑,他们要找朱诚和熙公主,得第三区域,也就是皇室家眷的起居之地。 到了这里防范就更加严密了,楚寻和徐麟苦等一个多时辰才抓到两个落单的宫人,一个是宫女,一个是太监。 “徐大哥,你想来哪个?”楚寻面露坏笑,徐麟极重形象,让他伪装成哪个无疑都是一种折磨。 “那个吧,好歹还是个男的。”徐麟指着太监,面露苦涩。 “成,我就来另一个。” “不是,咱就不能抓个侍卫什么的?”徐麟很不情愿。 “不行,侍卫都是一队一队的。”楚寻依旧坏笑,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好吧!”徐麟咬了咬牙,旋即换上了太监的衣服。 这回到楚寻难堪了,想换衣服肯定得把宫女的衣服扒下来啊,这着实是有点别扭…… 磨蹭了半天,之后楚寻又分别给自己和徐麟都易了容,又把昏迷的两人藏好,这才准备行动。 宫人都是有腰牌的,上面篆刻着他们的身份,干什么的,什么地位,全都一清二楚。 这是为了方便管理,但同时也给了楚寻和徐麟方便。 说实话两人挺幸运,因为这个宫女和太监都是负责传话的,一个是茗香阁的宫女,一个是东宫太监。 东宫楚寻知道,那肯定是太子住的地方了,而这里的太子无疑就是朱诚,正合了楚寻的心意。 但茗香阁是什么地方他们就不知道了,为何保险起见,两人先一起寻找到了茗香阁,也在暗处见到了茗香阁的主人。 不是别人,正是朱熙…… 见到朱熙之后楚寻明白了,因为朱熙的身份相当特殊,所以把她安排在哪都不太合适,估计辰王索性就单独给她弄了一个茗香阁住着。 “徐大哥,你在这等我哈。”楚寻学着先前从宫女那听来的声音对徐麟说了一句。 徐麟听后直挑大拇指:“像,真像,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功夫。” “哈哈,见笑见笑了。” 说完,楚寻“莲步轻移”的迈入了茗香阁中。 “碧环,小橙子那边怎么说?”茗香阁是一个三层的小楼,背对湖水面朝花园,虽然不大,但环境绝佳。此刻朱熙正坐在一楼厅堂中逗弄一只小猫,见得“碧环”回来,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公主的话,殿下那边什么也没说。”楚寻哪知道朱熙要问朱诚什么。 “什么也没说?”朱熙秀眉微蹙站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说呢,本宫就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他很反常,对本宫也越来越没耐心!” 一开始楚寻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露出马脚了,听了后半句才知道,朱熙这是在抱怨呢。 灵机一动,楚寻试探道:“公主,奴婢觉得朱诚根本就不在乎您。” “胡说,小橙子对本宫是真心真意的!”朱熙听得此言勃然大怒,甩手就是一个嘴巴。 楚寻差点就下意识的躲开了,但幸好他克制住了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同时心里暗暗叫苦,这朱熙的脾气也太暴躁了。 “碧环,你说他真的不在乎本宫么?”打完之后,朱熙却话锋一转,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楚寻都懵了,朱熙这什么情况,难道精神出问题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就是这样,自从朱熙帮朱诚迷倒皇兄朱佲盗取虎符导致了朱佲大军全军覆没之后,朱诚对她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起初朱熙还很跋扈,但慢慢的,她发现事情已经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也不像朱诚说的那样,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向着她无法接受的方向变化起来。 其中最明显也最让朱熙伤心的就是,朱诚似乎对她越来越冷淡,而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朱诚和她说话甚至不再低声下气,反而有种身份更高的感觉。 “公主,他若在乎你,又怎么会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楚寻愤愤不平的说道,这里环境的确不错,但明显不太符合公主的身份档次。 “哼,本宫也这么觉得!就是这两个月来本宫对小橙子太好了,太给他脸面了!”朱熙气的将精美的茶杯摔碎。 两个月?这岂不是和自己离开九州的时间吻合? 楚寻心里一凛,隐约预感到一些东西,但很渺茫,于是继续试探道:“公主,奴婢都见不得您在这里受气,不如咱们连夜逃出去吧!” 本来楚寻想说逃回中州,后来一想不能这么说,天知道这个名为碧环的宫女是不是南地人士,是不是朱诚后安排给朱熙的,是不是朱熙在中州皇庭的贴身丫鬟。 而且,楚寻还刻意用了一个“逃”字,他这么说是有深意的,因为他觉得以熙公主的脾气,怎么可能有耐心逗养宠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她平时太过孤单,否则以她浪荡成性的性格,有那时间还不如出去找个美男子解闷,怎么可能养猫。 这说明她的行动是受限的,很可能连这座小楼都出不去。 当然了,这只是楚寻的猜测,反正猜不猜得对都不会暴露身份,猜对了更好,猜不对拉倒。 “逃,怎么逃!一出院门就会被拦回来,小橙子说皇宫里面不安全,这破地方也配叫皇宫,跟父皇的皇宫一点可比性都没有!”朱熙大声的抱怨着。 楚寻听明白了,心里不住暗笑。肯定是朱诚以不安全为由限制了朱熙的活动范围,最可笑的是,朱熙竟然信了! 就在楚寻暗笑之时,朱熙的一句话却让他陡然皱眉,只听朱熙怨气满满的说道:“现在他对本宫不冷不热,良心简直就是被狗吃了,当初要不是本宫帮他拿到皇兄的虎符,就凭他那蠢货父王,怎么可能打败皇兄的铁骑,说不定现在龙骨城都沦陷了呢!” 竟然是她…… 293、绑朱诚 楚寻虽不是皇庭中人,但他也知道虎符是什么,更知道代表着什么,方才朱熙说她帮朱诚拿到了朱佲的虎符,几乎等同于承认了她导致朱佲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事实! 要知道,朱佲军团被全歼,关系到的可不只是朱氏皇庭,更直接影响到了肃却等人的命运! 两位九州大陆顶尖的少年俊杰,甚至说人中龙凤都丝毫不为过,没想到最后的功败垂成,原因竟是这个任性妄为的该死的朱熙! 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楚寻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情绪压制下来,说实话,毁在哀尘手里他没感觉憋屈,因为哀尘的确非常强大,但致使肃却、媚舞、坤山外加二掌柜陨落的根本原因竟是朱熙,这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公主,您刚才说的是真的?”楚寻忍不住问道。 朱熙闻言诧异的看了“碧环”一眼,碧环作为她的贴身丫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啊,怎么会如此发问。 朱熙也不是傻子,她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的贴身丫鬟会有什么问题而已,现在看起来,虽然面容还是碧环的面容,但体型似乎有些不对劲。 碧环虽然高挑,个子不比很多男人差,但眼前的这个“碧环”,似乎还是稍高了一些,而且仔细回味起来,她说话的声音,好像也和以往不太一样…… “你怎么了?”朱熙皱眉问着,她虽然发觉一些异样,但还是没往有人冒充碧环那方面想,毕竟这有点匪夷所思。 到得此刻,楚寻也不准备再伪装下去了,因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能够猜到。朱熙虽然任性,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自己的哥哥,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龙骨城之中,恰好证明了背后推手是谁! 究其根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辰王! “辰王,辰王!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棋胜一招!”楚寻暗自咬牙,这一刻他痛恨辰王也痛恨自己,一路走来,辰王在他手中没少吃亏,以至于他即便谨慎万分还是不知不觉的在心里放松了警惕,还是从心里轻视了辰王。 没想到,辰王的反击竟如此有力,以前从辰王那里占来的上风在两个月前的“交锋”中根本不值一提! “你到底是谁!”朱熙已经彻底看出端倪,因为她在“碧环”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砰! 楚寻一掌将朱熙拍昏,说实话,此刻若不是在皇宫之中,他绝对会直接杀掉朱熙。虽然他知道朱熙也是被利用,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导致了肃却等人陨落的间接推手之一,她必须死,一切和这件事有关的都得死! 楚寻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自己的好兄弟好长辈,朱熙算一个、朱诚算一个、辰王算一个、哀尘,更得算一个! 击昏朱熙之后,楚寻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待得心情渐渐平复,这才准备离开香茗阁。 虽报仇之心无比急切,但他很清楚,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冲动行事,不但报不了仇,还容易成全了辰王。 从香茗阁离开之后,楚寻找到了藏在一座假山后面的徐麟,此刻徐麟已经换好太监衣服,正在等待楚寻回来。 “徐大哥,还是叫给我吧。”楚寻打量徐麟几眼,他的身材欣长,和那个太监的身影实在有些不太符合。 徐麟点了点头,剑客的“怪癖”很多,说实话他打心里抵触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太监。 很快的,楚寻便换好了衣服,而后重新易容,伪装成太监比伪装成宫女要简单的多,不仅声音好控制,身形差别也不是很大,想必只要不说漏嘴,应该不会暴露。 “徐大哥,你准备好接应我,如果有可能,我想把朱诚绑出来。”楚寻目烁凶光,他决定尝试一下。 徐麟微微蹙眉,他倒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不太现实。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点头过后便指了指皇宫北门的那个方向,道:“刚才我转了一圈,北门的防备相对来说要松弛一些,待会若是得手,我们从那里撤离。” “好!”楚寻点头答应,旋即借着建筑物的掩映,开始往东宫而去。 东宫是太子居所,目标相当明显,不多时楚寻便已经找到了东宫,甚至看见了朱诚。 此刻朱诚正坐在院内的石桌前品酒赏月,在他身侧有美女两名,身穿薄沙,衣着不整,丰腴的身材和雪白的肌肤成片暴露在外,说话时刻意糯着嗓子,显得很是酥媚。 见到朱诚,楚寻眼里的光芒便更冷了几分,同时,他也对将要进行的行动多了几分把握。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赏风弄月美女相伴的时候被打扰,朱诚纨绔非常更是如此,想必此地跟不该防守如此宽松,但现在看来,东宫守卫应该已经被朱诚遣走了,最起码也得是遣到比较远的地方去了。 反正这一路上,楚寻只在远处看到几队侍卫,进入这片宫苑附近之后,便几乎没怎么见过侍卫。 朱诚和朱熙不同,楚寻之所以暂时留朱熙一命并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认为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朱熙是青霄皇的掌中宝,他虽然早晚要杀了朱熙,但绝不是现在,现在和皇庭结下死仇无疑是不理智的。 而朱诚可就不一样了,他是辰王的独子,早在辰王府时辰王已经亲手将自己唯一的爱妃击毙,对于他来说,现在朱诚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只要抓住朱诚,便相当于握住了辰王一半的命门。 况且楚寻和辰王早已是死仇,仇上加仇又有何妨。 虽然这一手段有失光明,但那又如何,这不是比武斗法,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就算退一步来讲,光明正大的对决也是留给正义之士的,辰王没资格享受。 打定主意,楚寻抓准时间落在了宫苑门口,之后缓步而入。 此刻朱诚正上下其手,狗爪子频频触及两名美女的重要部位,这是楚寻进来了,否则他接下里的弄不好就得地当床天当被,直接上演一场户外大战。 见得“小德子”回来,朱诚的举止并未作出任何改变,该怎样还是怎样,而那两名女子亦是如此,甚至看着“小德子”的眼光还带着几分调侃和挑逗,笑的也越发放荡。 楚寻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这两名女子让他想起了花楼中那些不知羞耻的女人,如果在待会儿的行动中这两名女子胆敢大呼小叫,楚寻也不介意动手杀了她们。 “朱熙那边怎么说?”朱诚吻上坐在他左腿上的美女,而后从美女口中将酒水吮出,放在桌下的手抽了出来,却是又塞到嘴里一颗葡萄,不问可知,那葡萄先前藏在哪里。 楚寻的心里越发恶心了,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但有些特殊的方式却超脱了这一范围。情到深处是才是男欢女爱,像朱诚这种,乃是淫,是人性阴暗一面的展露,简称变态! “回太子殿下话,朱熙那边什么也没说,她已经睡下了。”楚寻压制住心里的恶心,躬身回道。 “睡着了不会喊起来?”朱诚微微有些动怒,“本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没必要忌讳朱熙,她算什么?她就是一枚棋子,如今早已失去作用,只要明天完婚过后,本宫会亲自杀了她。” 人在吹牛的时候表情都会产生一定的不自然,此刻楚寻就能从朱诚脸上看到这种神色,他知道杀掉朱熙肯定是朱诚说给那两位美女听得,但把朱熙当成棋子,想必该是实话。 “是是是,那小的再去一次。” “别去了,你去一趟太医院吧。”朱诚抚着美人柔华的肌肤,坏笑道。 “殿下你好坏哦,昨天把我们折腾的死去活来,今天还要呀。” “是啊,殿下今晚就饶了我和柒姐姐吧。” 两个美女恬不知耻的撒娇讨好,嘴里说着不知羞耻的话语,活脱两只母狗成精。 朱诚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笑的越发淫邪,双手游走的频率和部位也越发放肆起来。 如果朱诚没有任何表情,楚寻还真不知道他要自己去太医院做什么,但现在却很清楚,此人是要有助于行房之物。 “按理说,我该劝你一句酒色伤身,但你命不久矣,说不说也没什么必要了。”楚寻冷笑起来,他本来还准备多套几句话,万一绑架朱诚失败,也好多获得点信息。 但现在楚寻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他看不下去了,再放任下去,朱诚绝对会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一对二的活春宫。 听得此言,朱诚和两个美女都向“小德子”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们很是疑惑且惊讶,平日里跟条狗一样的小德子今儿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敢说出如此犯上且突兀的话来。 朱诚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深锁陷入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惊,指着楚寻便要惊叫。 楚寻怎么可能给他大呼小叫的机会,飙风之疾运转开来,身影如同一点电光,直接闪身上前掐住了朱诚的脖颈。 “是……是你……”朱诚的声音嘶哑且微不可闻,楚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煞星,他不可能听错楚寻的声音。 “你们若是敢大呼小叫,我就杀了你们。”楚寻没搭理朱诚,而是目光如刀,扫向两女。 两女点头不止,浑身颤栗。 而后楚寻将朱诚击昏扛在肩上,瞅着四下无人,翻墙而出,准备和徐麟汇合离开皇宫。 不过他临走时从桌子上拿起了两枚果核,在他翻墙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下,两名女子果然有开口惊呼的趋势,楚寻毫不犹豫,两枚果核如闪电般打出,直接印入了两女的眉心。 294、巧妙脱困 辰皇宫不是很大,但想把朱诚带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实际上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绑到他,那都得说是朱诚自己帮了楚寻的大忙,若不是他事先将护卫遣走好行那龌龊之事,楚寻还真就没机会下手。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把朱诚带出去依旧很难,楚寻和徐麟两人在没有任何拖累的情况下都须得谨慎万分,更别提扛着一个大活人了。 话说回来,因为护卫被朱诚遣走,楚寻和徐麟汇合的过程倒是没出现什么意外。 “你还真给绑来啦!”徐麟打量着昏迷的朱诚,看向楚寻的眼神很是惊讶。 楚寻没功夫多说,现在看似平静,但他知道很快皇宫里就会炸开锅,朱诚毕竟是皇子,他失踪的事情瞒不了多久。 “我来制造点混乱,你带着他趁乱离开。”楚寻沉思片刻,出言说道。 徐麟闻言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毕竟是神海大能,比起楚寻来说,将朱诚带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要把朱诚带出去,就算楚寻被困于皇宫之中,辰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商议妥当,由楚寻前往皇宫各处点火,见得火起,徐麟便趁乱走脱。 “万务小心。”徐麟对楚寻叮嘱一句,而后拖着死狗一样的朱诚,悄然隐藏起来。 楚寻也不耽搁,环顾四周之后将第一目标放在了辰王上朝的大殿,那里虽然是重要场所,但晚间想必防备会松弛一些,毕竟只是用来上朝的地方,之所以重要,也完全是象征性的意义而已。 选择在那里防火,不但成功率高,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造成比较大的混乱。 打定主意,楚寻便快速向大殿掠去,不多时,雄伟庄严的大殿便已经出现在眼前。 之前他考虑的是来到这里之后立即放火,但到了之后却傻眼了,因为整座大殿几乎都是上等的石料建造,除却殿中的帷幕,几乎就没有能够点燃的东西…… 思虑片刻,楚寻把心一横,此刻他正藏身在大殿的檐角暗处,见得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护卫有些瞌睡,直接闪身而下,悄无声息的拗断了对方的脖颈。 大殿占地约有五亩,殿门正前方共由一抱粗细的廊柱八根,没根廊柱附近都有一名侍卫,且几乎没有藏身之地,楚寻击杀刚才那名侍卫的时候虽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拉,但还是引得了其他侍卫的注意。 由于易容术的存在,楚寻并没有刻意遮掩面容,这样一来侍卫们看到的就是人便是朱诚身边的小德子,因此稍微惊愕了一下。 也就是这瞬间的功夫,楚寻振臂出掌,玄气狂泻而出,直接将其中一根廊柱轰断。 轰断廊柱的同时,楚寻身形连闪,直取另外一名侍卫,这时侍卫们已经反应过来,各自执刀上前,其中一人欲意高呼。 脚尖一扫,被楚寻斩杀的那名侍卫手中的钢刀便激射出去,想要高呼的侍卫躲避不及,直接被削去了脑袋。 这时候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但楚寻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大殿下方的侍卫正向此地围合,而面前这几人,无疑是拦不住楚寻的。 连出数丈轰断三根石柱,同时楚寻一脚踹开了大殿的殿门,旋即面露疑惑轻咦一声,内探两步便又退了出来,而后再不管场中形势如何,飙风之疾转运,趁着大批兵卒还未赶至之前,逃之夭夭。 楚寻要走,这群普通士兵自然是拦不住他的,以夺来的长枪横扫出一道枪芒将前路扫开,楚寻翻过高墙的同时探手捏碎一人喉咙,并带着他的尸体迅速消失身形。 在他翻过高墙的那一刻,明显感受到有十数道天河境气息飞快向此地赶来,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因息气诀的存在,只要不当场落入天河境强者手中,他便有能力令对手丢失自己的踪迹。 “有刺客!有刺客!” 身后的呼声此起彼伏,楚寻并没有远走,翻过高墙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实际上这个决定他刚才就已经做好,那就是易容成士兵,找个机会混到搜寻刺客的队伍中去。 易容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想浑水摸鱼也不是难事,现主要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给他易容。 天河境强者的气息飞快临近,留给楚寻思考的时间很是紧迫,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先提着尸体逃命要紧。 有息气诀在身,天河境强者根本就无法通过气息来探查他的动向,但他逃离的方向却是暴露在很多人眼皮子底下,是以只要展开地毯式搜索,用不了多久还是能够找得到他。 “怎么办,怎么办,只要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楚寻边跑边想,在路过一处小湖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有了!” 兴奋的低呼一声,楚寻快速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旋即散发玄阴之气将尸体冻成冰坨,直接抛入了水中。 做完这些,他回头瞄了一眼,只见火把光芒已经有着向这里靠近的趋势,便立刻藏身于小湖附近的假山后面,一刻都不耽搁,开始换衣服、易容。 须臾,一个搜查队出现在视线当中,领头的还是一名玄修,周身散发着固玄境的气场。 “但愿他是个自作聪明之人!”楚寻心中暗想,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你们几个去那边!” 固玄境玄修指挥着兵卒们四处搜寻,其中一队俨然也是向着楚寻现在的藏身之地而来。 楚寻深深吸气,手里动作加快的同时,也开始暗中准备,一旦被人发现,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尽快击杀固玄修士,也就是那名首领,如此才能为自己争取一丝逃脱的机会。 当然了,如果事情能够按他设想中的方向发展,那就再好不过了。 明晃晃的火把光芒越来越近,十丈,九丈,八丈…… 眼看着就有兵卒来到假山附近之时,那名固玄境玄修终于说话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得意和自以为是,冷笑道:“区区蟊贼,凭你也想瞒过本官的法眼?” 听得首领说话,所有兵士尽皆停止了动作,回头看去,只见首领正对着湖面冷笑不止,而湖面在火把光芒的照映下,隐约有涟漪波荡。 “都回来,将这片湖水围住,本官倒是要看看,他能憋多长时间!”首领下令道。 “是!” 众兵卒齐声应是,连同靠近假山这些全都来到了小湖附近,将小湖团团围住。 这种小湖只是宫廷之中的点缀物而已,范围很小,方圆不过半里,一众兵卒轻松将其围住,严阵以待。 楚寻见状松了一口气,他的计谋终于还是奏效了,现在他们肯定以为自己藏在水中,而且看那首领的意思还想要活活憋死自己,正对楚寻来说无疑相当有利,因为给他争取了易容的时间。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楚寻也算计着被冰冻的尸体融化的时间,一旦冰块融化,尸体将重新浮上水面,这个时候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肯定会一起出手,那时候就是他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在随后的时间里,楚寻依旧一边易容一边凝神探听了外面的动静,而当他彻底改变一副面孔的时候,外面也终于传来了士兵的喊声。 “水面动了!” “哈哈,鳖孙终于是憋不住要换气了么,兄弟们听令,弓满弦,待会儿无论湖面上出现什么,都给射死他!” 首领兴奋的下达了命令,他知道能够震断大殿廊柱的人肯定有几把刷子,所以他也不愿轻易犯险,能用弓箭射杀,不就免了自己亲自动手么。 须臾,湖面上漂浮出来一道人影,由于火光昏暗,那人影也还未尽数露出水面,所以他们也没能看的特别清楚。 但有了首领的命令,士兵们在见到有东西浮出来的时候还是果断万箭齐发,一时间只听嗖嗖锐响,羽箭便如同蝗灾一般向湖心射去。 楚寻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湖面人影的丁点范围,他果断闪身而出,在靠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几名兵卒的瞬间,出手将他们推到了湖中。 同时,他自己也是跳入湖中。 落水的兵卒不明所以开始惊呼,楚寻也跟着惊呼,而且他刻意引导者落水者的思维,高呼道:“救命,大人救命,湖里有东西拉我!” 几名落水兵卒一听登时慌了,而楚寻则在湖中暗暗释放玄阴之气,一时间这片区域的湖水便有些刺骨起来,落水士兵有感,心里便更慌了,因为传说中水鬼都是极阴的存在,湖水骤然变凉,肯定是水鬼作怪。 再联想刚才听到的话,他们便更加惊恐,拼命的扑腾起来。 扑腾的过程中弓箭肯定就脱手了,楚寻的效果也就完成了。这时候岸上的兵卒已经开始拉扯他们,片刻后包括楚寻在内,全都被救上了岸。 至此,楚寻便顺利的混入了兵卒之中。而他之所以要如此大费周章,乃是因为被他杀死这名士兵并未佩戴弓箭,如果不这么做,细心人便可发现端倪。 而现在,经他这么一闹,谁也不会去注意湖中到底遗落了几副弓箭,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水鬼上面,就连那名固玄首领亦是如此…… 295、坏心思 再然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固玄境首领实力不高,自信也不足,根本不敢亲自下水一探究竟,而那具尸体被射满弓箭之后重量暴增,便又再度沉入了水中…… “去把其他大人找来!”固玄境首领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让自己距离这片诡异的小湖稍微远点,在他看来,刺客就藏在湖中,但这刺客功法诡异,弄不好会什么路子,自己还是别为了点功劳轻易犯险为妙。 片刻后,这里就已经聚集了大量兵卒,连带着还有几名天河境的强者,听完固玄境玄修的描述,纷纷眉头大皱。 此刻楚寻是想笑的,因为那名固玄境首领为了证明不是自己无能,在转述的时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夸大了数倍,以至于连天河强者的思维都被祂混淆,一时间场中虽兵卒数百,高手七八人,但脸色却全都相当难看,且没有一个愿意率先入水探查。 “刺客定然就在这里,你们几个好生看守,本官这就去请统领大人过来!”一名天河境玄修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他是想借机离开,因为在场的就属他官位最高,但他又不想接手这件麻烦事儿,于是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而这无疑又给了楚寻一个完美的机会,他悄然混入随着前者离开的兵卒之中,一同离开了此地。 一旦离开这里,他可就是信马由缰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刺客的踪迹已经被发现,就在藏在那片小湖之中,既然都发现了刺客的踪迹,也就没必要紧张兮兮了,所以楚寻在和他们同行一段路程之后便趁机脱离了队伍,前往原先约定好的位置和徐麟进行了汇合。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楚寻却并没有看到徐麟的身影,正当他环目四顾的时候,一道凌厉至极的气息却突然从背后袭来,即便以楚寻的反应,也是没能躲开。 不过那气息也并没有伤害楚寻,而是从背后将一柄长剑探上了楚寻的脖颈,同时低声道:“不想死就别出声。” 听这声音楚寻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伪装成皇宫兵卒了,于是出言解释道:“徐大哥,是我。” “楚寻?”徐麟能听出楚寻的声音,他收起剑打量着楚寻,连连感叹易容术的绝妙。 “嗨,这算什么,我的易容术是肃却教的,他的易容术才叫真正的改头换面,我这个不行,如果你懂行,仔细两眼必能看出破绽。”楚寻摇头说道。 “有机会我也要学一学。”徐麟很是诧异,因为即便是楚寻的易容术,在他看来也是毫无纰漏。 徐麟要学,楚寻自然也就乐意教他,不过估计他没那耐心,因为易容术虽用处巨大,但想要学会亦是需要耗费巨量时间,且过程枯燥之极,极为考验耐心,需要学习者心细如发,否则就算整天沉浸其中,也有可能落得个皮毛都无法掌握的下场。 楚寻之所以能学会,并非他想学,而是在神剑峰的十年里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相比于背各种各样的书籍资料,他感觉还是易容术有意思一些。 更何况,易容术这东西被江湖中人视为旁门左道,很多自视清高者根本不屑一顾,但楚寻追究的是实用,至于旁不旁门,左不左道,他才不在乎。 现在皇宫中已然乱作一团,这给两人的离开带来了巨大帮助,一路上有惊无险,终于在绕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安全离开了皇宫。 “哈哈,没想到连哀尘都被惊动了。”出得皇宫,两人向北疾行数十里,这才敢大声说话。 由于逃出皇宫耗费了很长时间,自然也就听到了许多消息,最有趣的就是水鬼实在太厉害,最后竟然把哀尘都给请了出来。 水鬼的厉害肯定是历经各种夸大最后才传到哀尘耳中的,楚寻现在一想到哀尘大发神威把小湖蒸干,然后只看到一具被射的跟刺猬似的尸体时的表情,他就想笑。 “哀尘在,赤木灵想必也会在龙骨城了。”徐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景,所以在他看来没什么笑点。 “没错,现在他们都已经负伤,这是一个大好时机。”楚寻止笑点头,既然确定了哀尘和赤木灵就在龙骨城中,那就应该趁着他们有伤在身,做点什么。 “我有个注意,你听听可行否。”徐麟沉吟片刻,道:“我们找到青霄皇部队的所在,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们,让他们趁机对龙骨城发动进攻。”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楚寻再度大笑,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想的比徐麟深远一点。 明天是朱诚迎娶朱熙的日子,辰王之所以要把声势搞得这么大,无疑就是为了引出青霄皇。起初楚寻很是想不通,辰王引出青霄皇对他有什么好处,现在楚寻明白了,如果猜测不错,他应该是想以进为退! 因哀尘和赤木灵受伤,辰王也就暂时失却了对抗青霄皇最有力的底牌,如果青霄皇此时对龙骨城发起冲击,他很难抵挡。明明难以抵挡,为何辰王还要故意引怒青霄皇呢? 很显然,他是想利用青霄皇的这一心理来故布疑阵。青霄皇不傻,在得知朱熙要嫁给朱诚之后肯定勃然大怒,但他也必然会发现这是辰王想要引自己现身的手段,为了不落入圈套,他自然就不会现身。 如此一来,辰王的计谋就得逞了。因为他知道青霄皇即使再怒也不敢轻易冲击龙骨城,否则朱熙的性命就难以保证。而在此之前,青霄皇应该并不知道朱熙被辰王攥在手中。 这简直是一举两得,既让青霄皇中了缓兵之计,不敢暗中行事。又让青霄皇心有顾忌无法大军攻城。 不过,这一切却让楚寻给撞到了,有朱诚在手,朱熙的安全就不是问题。因为只要把朱诚交给青霄皇,后者就有了互换人质的底气。 并且,楚寻还可以将辰王的计谋直接说给青霄皇听,以此来打消他的疑惑,让他直接发兵龙骨城!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够找到青霄皇且青霄皇也信任楚寻,这一点看似容易,但实际上并不简单。以楚寻和朱佲现在的关系,再加上过往的那些事情,双方合作,已经绝对不会向从前那么融洽了。 转念一想,楚寻却又觉得这样更好,不融洽就不融洽,若是融洽还怎么谈条件呢,不谈条件,他和徐麟以身犯险绑来朱诚却交给青霄皇,脑子让驴踢了啊? “徐大哥,皇庭有的,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楚寻笑问。 徐麟不明所以,沉思片刻回道:“自然是朱佲的脑袋。” “哈哈,这个不算。”楚寻连连摆手,朱熙对于青霄皇固然无比重要,但在重要也比不过朱佲啊,纵观历史哪有一个皇庭不是重男轻女的,更何况青霄皇还就这一个儿子。 “那就没什么想要的了。”徐麟想也不想的回答。 “皇庭有的是宝贝,你什么都不想要?” “呵,有什么宝贝,无非就是一些功法兵器,金银珠宝的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说道功法和武器,诀龙指诀龙枪的吸引力倒是很大,但人家也不会给我啊。”徐麟摇头笑道。 “那是自然,诀龙指和诀龙枪在某种程度就是朱氏皇庭的门面,只要青霄皇还有心做主江山,他就肯定不会将这两件事物传给别人。”说到这楚寻顿了一下,旋即笑道:“但除了这两种,皇庭之中可是还有很多相当恐怖的功法的啊。” “比如呢?”徐麟好奇问道,他对皇庭这方面的事儿所知甚少。 “比如极适合你的荡魔剑法,除此之外,还有青霄国历代外探星河的秘记,难道你不想探索一下神秘玉佩的根底么?” “这个自然是想的……” “想就去做啊,说实话,我也很想看看那些记录,因为我也有秘密需要在星河之中寻找答案,到时候说不定咱俩还可以同路呢。”楚寻笑道,探索星河无疑是一段危险且漫长的路途,如果能互相作伴,这对两人来说都会是一件好事。 “好,那就这么定了!”徐麟也被楚寻勾起了兴趣,准确的说他对南楚无极一直就很有兴趣。 “恩,那咱们就尽快找到青霄皇部队的位置,然后把荡魔剑法、星河秘记、还有灵秀山一般的产量要来!”楚寻很是兴奋。 “灵秀山一半的产量,什么意思?”徐麟不解问道。 “哈哈,灵秀山现在是皇庭生产丹药的地方,徐大哥你别忘了,咱俩无需为玄气费心,但别人可不行啊。据我所知,灵秀山每天能产出的丹药足数量相当恐怖,而我好久都没有回神剑峰了,等回去那天,是不是得带点礼物呢。” 楚寻这话看似说的乱七八糟,但徐麟听明白了,这货是想要敲诈青霄皇一笔,让客栈也跟着青霄皇的先见之明吃点甜头。 回想起来,从天地玄气难以摄取至今,已经大约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而青霄皇在灵秀山设立专属炼药场所也已经持续了同等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那里会产出难以计数的丹药,换言之,也就是产出了无法想象的玄气储备。这是青霄皇的先见之明,但他绝不会想到,这种先见之明,到最后竟然成全了楚寻。 换种直白的说法,也是成全了他心头的最大隐患,客栈! 296、百里轻风的效率 这一路上楚寻很是兴奋,一想到自己的“坏心眼”就感觉浑身舒服,谁叫皇庭以前算计过他好几次了,现在就是一报还一报的时候。 .. 见得楚寻又在那意淫般的坏笑,徐麟忍不住泼凉水道:“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啊,这都一天了,咱们可怜青霄皇军队的影都没摸着呢。” “没事,咱们势单力孤的,找不到也是正常,可是你难道忘了么,咱有朋友啊,人在江湖走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朋友么。”楚寻哈哈大笑,兴奋不减。 “看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不知道的谁能把你往道义的代名词上联想。”徐麟玩笑道。 “道义,道义……”楚寻闻言突然神叨起来,默默的将“道义”二字重复了好几遍。 徐麟说的没错,客栈主旨替天行道,而他作为客栈公子,也就相当于道义的代名词了。从小到大,他也一直在信奉且坚持着自己的职责,但现在,他却不那么坚定了。 有句话被传唱了成百上千年,叫做好人有好报,但他并没有感受到好报的存在,回想出山至今,他一次次的打压辰王,一次次的为了九州身涉险地,但上天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胡万入魔,三剑奴和二掌柜陨落,客栈内忧外患,皇庭不断算计,道宗虎视眈眈,到现在连老姐楚嫣然也入了魔道,这一切总结起来不就是诸事不顺么? 难道所谓的好报,就是这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楚寻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不是不准备坚持道义,而是对生存在九州大陆上的人们的人性产生了怀疑,他现在在想,在这片令自己失望的土地上,他还是否有必要将道义进行下去…… 似乎是看出了楚寻心中的悲凉,但徐麟并不是很会劝人,只能半开玩笑的说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糟,估计只是你运气太差,遇到的全都是让你失望的事情罢了。” 点了点头,楚寻不置可否,这一刻他又想到了道宗和佛宗,这两个宗派能够被世人所信奉,其中诸多理论都是相当有深意且值得思考的。 比如说道宗的阴阳守恒,比如说佛宗的因果循环。 所谓阴阳守恒,便是天道不盈不缺,楚寻虽然在这一方面运气太差,但他的体脉,他的玄功,他有关玄修的各种经历,都是能够让人垂涎三尺的大际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阴阳守恒吧,上天带给你巨大好处的同时,也会让你在某一方面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所谓因果循环就更好理解了,事情发展到今天,三剑奴和二掌柜陨落,罪魁祸首已经能够确定,还是辰王在背后操作。但辰王为什么会对他们动手,回想起来,事情的起因就得从楚月小筑宋定云上门欺压、随后楚寻大闹辰王府的结怨开始了。 这就是因果,楚寻一直打压着辰王,最后在辰王手里吃了大亏,而“因”在宋定云上门,也就是说“因”是辰王,既然“因”在辰王,那么“果”也必然会在辰王身上终结。 说直白点,三剑奴和二掌柜的死并不是这段因果的终点,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因为楚寻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为他们报仇,而怎么才能报仇? 自然是杀掉辰王,到那个时候,这场因果才算圆满。 至于哀尘,楚寻如果有那么一天,也绝对会将其斩杀在剑下,不过这就是另外一段因果了。 想及此处,楚寻对佛道两宗越发认可起来。当然了,这个认可只是对创立这两个宗派的绝世圣者感到认可和敬佩,而不是对当下的佛道两宗,因为佛道两宗创立万年,时至今日,最起码九州的佛道两宗,内部早已变了性质,腐臭了、烂掉了…… “徐大哥,你知道为什么极剑殿和客栈没什么信徒么。”楚寻怅然发问。 徐麟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欧阳剑圣在世之时,极剑殿的底蕴在南地绝对是数一数二,但他们的门丁始终不旺,直到欧阳剑圣作古,他也仅仅收了八个门人而已。 欧阳剑圣收徒严苛是其一,但徐麟明白,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此。 同理,客栈也是这样。明明拥有足以称霸九州江湖的深厚底蕴,但客栈子弟一共才八千人,甚至还不到佛宗的一半。 这是为什么? 楚寻现在想明白了,因为客栈和极剑殿只有底蕴而无有能够令人追随的信仰和理论。有人可能会说,道义和剑道难道不算么。 不算!最起码和佛道两宗完整而具有哲理性的理论比起来不值一提,因为道义太过笼统,剑道太过渺茫,世人看重的才不是这些,而是能够让他们精神得到寄托的东西。 很显然,佛道两宗有这个本事,创立佛道灵宗的圣者也有这个思想高度。 楚寻想这些肯定不是闲着没事,此刻他的心理,有种看似荒谬却未必荒谬的想法。那就是有朝一日建立一套完整的道义理论,让九州沦陷的人性能得以重生,因为这才是改变九州本质的重中之重。 当然,他不是在否定佛道两宗成百上千年流传下来的思想精华,而是出于现实的无奈。 佛宗还好,现在的道宗已经不再是故老相传的那个斩妖除魔的道宗了,这一代的道宗的所作所为,已经和江湖宵小没什么两样,此时是乱世,如果是盛世,相信不用别人动手,道宗自己就会毁在自己的手中。 一路上楚寻都在寻思这件事,而徐麟似乎也若有所思,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赶了五天的路程,今日正午时分,重新回到了百里轻风那里。 昨天夜里楚寻就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但当时人困马乏,索性也就没有突破,今天到了百里轻风这儿,环境安逸,正好安安静静的突破境界。 灵溪初期到灵溪中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是以没什么可说的,很顺利,很简单,突破到灵溪中期之后,楚寻才来到大厅和百里轻风、徐麟汇合。 此刻他们正在谈着南地的形势,徐麟对百里轻风的见识深感佩服。楚寻上前搭话,百里轻风玩笑道:“你这是反客为主啊,来了之后不嫌跟我这个寨主见面,反而不知道跑哪去了。” 楚寻自然知道百里轻风是在开玩笑,“哈哈,谁让咱们关系到这儿了呢。” “别扯,说吧,你是有什么事要麻烦我啊?”百里轻风笑问,他已经见到了被折磨的不像样子的朱诚,所以知道楚寻这次来肯定是有事。 事实上楚寻还真就没故意折磨朱诚,他之所以会变得狼狈无比,主要是他老想逃跑,而且赶路时总是拖后腿,说他被折磨,还不如说他是被吓得的累的。 “哈哈,百里大哥目光如炬啊,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找找朱易的军队到底藏在哪。” 听得此言,百里轻风丝毫不感觉奇怪,也许别人听到当代皇者的名头感觉十分避讳,但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皇者又怎样,大家都是两个鼻孔出气的人,没啥了不起的。 当然了,要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百里轻风也不可能在纷乱的南地站稳脚跟,楚寻也不可能成为客栈公子。 “三天,只要他在南地,三天必有消息。”百里轻风自信说道,随后拉着楚寻入座喝酒,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楚寻自然是相信百里轻风的能力的,于是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既然百里轻风这么说了,那等着就是,根本不用楚寻和徐麟操心。 无话则短,第一天没有什么消息,第二天下午,消息便传了回来。 让人意外的青霄皇军队驻扎的地方据此并不是很远,甚至很近,就在这条山脉北侧尽头,一片和大荒山接壤的荒原之中。 “竟然还是在那?”楚寻微微诧异,他和徐麟都知道那片地域,因为上次遭遇黑龙卫就是在那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之意。那里距离山寨不远,而且两人还算是轻车熟路,如果现在出发,估计用不上深夜,便可顺利找到那片区域。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徐麟问道。 “不忙走,不能把这宝贝就这么轻易的交给青霄皇。”楚寻笑着看向朱诚,他们都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此刻朱诚正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这一路上跟着楚寻和徐麟风餐饮露,早都饿得不行了。 听得楚寻话语,朱诚惊骇的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惧怕的目光。 “看什么看,赶紧吃你的,要是在我吃完之前你还没吃完,我就割下你的舌头!”楚寻佯作凶狠,吓唬道。 朱诚一听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玉带哭腔:“吃完了,我已经吃完了……” “吃完就等着,一会儿本公子有话要问你。” 说完,楚寻再不搭理朱诚,和百里轻风徐麟两人痛饮起来。 酒足饭饱,楚寻提着朱诚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等他亲自开口,朱诚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什么都愿意说,您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不想落入朱易手里啊……” 297、审朱诚 一听这个,楚寻登时乐了,本来他就不愿意审问,既然朱诚自己愿意说,那倒是省事儿了。 .. “说吧,从我夜闯辰王府开始说,一直说到我抓住你之前。” 见得楚寻心情不错,朱诚便恬不知耻的央求道:“公子您看,我哪能和你跟徐大侠相比啊,这一路上你们风驰电掣,我这两条腿都要累折了,眼下实在是跪不住了,能不能……” 朱诚扫向身旁的椅子,意思想要入座。 楚寻又被他逗乐了,这劣货你说他没长脑子吧,人家还把朱熙哄得团团转,你说他长脑子吧,瞅瞅他现在这幅德行。都阶下囚了,还敢跟人家要座儿呢。 “坐。”楚寻指了指椅子,见得朱诚赶紧道谢入座,便又说道:“坐是坐了,但你记住,只要你有一句话是假话被我发觉,我不听你解释,也不管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直接就杀了你!” 闻言,朱诚赶紧从座位上滚了下来,连声道:“那我不坐了,这座位的代价太贵了。” “呵,这意思你还真想骗我呗?”楚寻冷笑道,一点小手段,朱诚的心思就暴露出来,还是那句话,楚寻真搞不懂以他这智商,是怎么把熙公主骗的言听计从的。 想到这里,楚寻便忍不住问道:“先问你个别的问题,当日你曾在龙骨城广场人五人六的,你是怎么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朱诚惊讶问道。 “我就是那个老头。”楚寻也不隐瞒。 “那老头是你啊,我说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呢!”朱诚恍然大悟,心里后悔万分,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而且也派人暗中跟随了,但最后并没能发现端倪。 如果仅是这样他到不至于如此激动,准确的说应该是后悔,因为当日他曾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直接把“老头”抓住,但后来因为贪图和朱熙的床笫之欢就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万分,如果当时真的把“老头”抓了,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就得翻转过来,哪还用坐个椅子都得装孙子啊。 “问你话呢,别跟我扯没用的。” “是是是。当时那是我父皇教我的,他告诉我必须那么做,实际上我也不想啊。”朱诚咧嘴说道,回想起装好人的那段时光,他感觉束手束脚十分痛苦。 “为什么,仅是为了培养你们在民间的形象么?”楚寻问道。 朱诚闻言连连点头,但却对此并不认同,道:“我觉得没用,贱民就得杀,不杀几个儆猴,他们胆子就大,就想造反。” “你的意思是后来龙骨城不太安生喽?”楚寻饶有兴趣。 “可不是么,有一段时间总有刁民想逃跑,后来老是这样,我也就不装了,杀了十几号人,直接就把他们震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敢逃跑了,不过我父皇为此还骂了我一顿,我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骂我,公子您给我分析分析。”此刻的朱诚看起来还真有些憨厚,不过楚寻却能从他那看似憨厚的眼神来看到一丝狡黠。 这货也不是真的傻,但绝对算不上精明,虽是心机,但太过粗劣。 “我给你的分析就是你别跟我玩心机,我可没耐心警告你第二次。”楚寻声音骤冷,朱诚这货是想通过这种聊天方式降低楚寻的防备,好为自己争取一线逃跑之机。 这就是他的那粗劣的心机,他也不想想,就算楚寻现在把门打开,让他走,他走得出这连神海大能都攻不上来的山寨么? 见得楚寻面色转冷,朱诚立刻怕的要死,也不敢再耍心眼了,而且楚寻之前说了,有一句让他感觉是假话的,他就杀了自己。 “继续说吧。”楚寻喝了一口茶。 实际上朱诚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的,但考虑到楚寻行事的风格,最终还是没敢撒谎,将所有实话都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你闯入王府,后来大掌柜也来了,那天我就藏在院子的石桌底下,可把我吓坏了。”朱诚似乎瞬间陷入回忆,脸上浮现起后怕之色,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那可是大掌柜啊,谁见了不怕。我亲眼看着殷九煋明明刺到了大掌柜,但大掌柜回身几句话就把殷九煋给说死了,后来他又要杀我父皇,但不知道怎回事,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然后我就和父皇一起被吸了进去,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是在南地了。” “哀尘。”楚寻低声沉吟,朱诚说的裂缝无疑就是虚空裂痕。 “对,就是他!”朱诚忽然面露愤怒,道:“他说要帮助父皇对抗青霄皇,当时我和父皇都感觉有这样的强手相助,肯定能够东山再起,更何况我们还有南地二十万大军作为依仗,可谁知道,在以后的时间里,他竟然越来越放肆,甚至明摆着告诉我和父皇,我们就是他的棋子!” “那你们没想过反抗?”楚寻好奇问道,以辰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想啊,每天都想,但父皇告诉我要隐忍,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难道就因为他实力深不可测么?再深不可测也比不过南地二十万雄兵吧,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妖族啊!” 楚寻扬了扬头,示意他继续说。 “有一天我父皇故意违拗他,试探他,结果他当着满席文武把父皇一通贬低,没过几天又在两军阵前漏了一手,父皇说他那不是随意的举动,而是在向我们证明,即便南地有大军二十万,他想杀我们的话也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的确。”楚寻点了点,因为那天衬托哀尘神速的就是他,镇南关前,哀尘对楚寻连出数招,但楚寻连哀尘的容貌都没看清。 “再然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就是那场计谋,那就是哀尘一手策划的。”朱诚没敢看楚寻。 楚寻知道朱诚指的是什么,他和朱佲一路势如破竹,看似是南地兵将不堪一击,实际上却是辰王故意放水。当然了,就算不放水他也挡不住楚寻和朱佲的势头,不过如果那样,双方到得龙骨城前,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他这么做,为的就是降低两人的防备,让两人产生大意心理,从而为最后的收官手段做足铺垫。 事实也的确是辰王棋胜一招,楚寻和朱佲毕竟年轻,最后都栽在了辰王的算计当中。不过楚寻知道朱诚肯定是说谎了的,说这事儿是辰王和哀尘一起策划的他信,说是哀尘一手策划,明显是在转移仇恨。 “接着说。”楚寻没搭理他:“说说朱佲大军被全歼的事儿。” 朱诚也知道楚寻和朱佲不对付,听到这个话题登时来了兴致,“朱佲就是个废物,跟您没法比。” 他先讨好楚寻一番,这才说道:“我父皇是真有远见啊,当然了,和公子您还是没法比。当日我们回到南地准备起事的时候,父皇就一改常态的告诉我要和朱熙保持好关系,起初我还不太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朱熙那傻女子能为我们带来多重要的作用。” “我哄骗她,让她去朱佲那里,她果然就听了。我又哄骗她,让她把朱佲的虎符偷出来,让她给我在朱佲军队里安插几个我们的人,她果然又同意了。最后我命令我们安插在伙食兵的内线投毒,她都没有阻拦哈哈!” 朱诚得意的笑着,脸上写着的是对朱熙的嘲讽和自己的得意。这一刻楚寻突然为朱熙感到悲哀,朱熙固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她之所以会被朱诚利用,原因也绝非朱诚所说的蠢笨,其中,免不了还是有很深的真感情的。 “我告诉她药只是迷药,但实际上除了朱佲那份,其他的都是慢性毒药。那天晚上我父皇亲率大军,都杀到他们营地不足三里了,他们竟然毫无知觉,为什么?哈哈,因为那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感官大幅度降低,就算最后我们不坑杀他们,他们也得变成痴呆傻子!” 朱诚越说越快意,楚寻越听越皱眉,那叫近十万条人命啊,竟然尽数坑杀,辰王好残忍的手段! “再然后呢,说说现在,你们有什么计划,是不是发现了皇庭血脉的秘密,你和朱熙成婚,是不是为了迷惑青霄皇。” 听得此言,朱诚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一路上楚寻丝毫没避讳要把他送给青霄皇的话题,他可不想落到青霄皇手中。 “说!”楚寻豁然站起,周身散发出吓人的气息。他现在真想一掌拍死朱诚,不仅因为他是辰王的儿子,也因为他利用感情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坑杀十万人却能说的这么自豪,在自己这个仇敌面前,却能乖顺的这么心安理得…… 可以说,朱诚就是九州所有人性沉沦的代表,就是祸根的最完美的展现! “说说说,我说我说。”朱诚见楚寻发怒,赶紧招供:“我们的确是发现了傲龙血脉的秘密,但掌握的不完全,我和朱熙成婚也的确是公子猜想的那样,我真的不想落入青霄皇手中啊,落入他手中肯定就是一死,公子饶了我,对了,我知道赤木灵的秘密,他体内阴阳失衡,必须每天补充阴气才能制衡暴躁的阳气,否则一天都活不下。公子,您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别杀我,也别把我交给朱易好不好啊!”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朱诚,楚寻冷漠一笑,道:“我虽然同样厌恶朱熙,但从单纯的人性角度来说,我却更厌恶你。听你讲述,我觉得你对利用这个词应该很是了解吧?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还准备求我么?” 朱诚傻眼了,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心理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楚寻最后能放他一马,而现在,幻想消散了。 当晚无话,次日清晨,楚寻并徐麟历经三个时辰,终于带和“筹码”来到了青霄皇阵地之外…… 298、前辈 交易比预想中顺利的多,想必青霄皇也并未被完全迷惑,而是处于一种犹疑的状态,说来也是,如果青霄皇那么轻易就被辰王的诡计所迷惑,他还怎么稳住江山这么多年。 此刻楚寻和徐麟已经从青霄皇的行军驻扎地出来,回首望去,苍茫的草野之中似乎有数股若隐若现的青色气息冲天而起,楚寻知道那便是所谓的龙蟒之气。 一条阴龙便使得朱佲修为大涨,看着形势青霄皇最起码也得困住了三条甚至五条龙属之物,如果能够尽数炼化到血脉之中,青霄皇那原本就已经处于绝巅的修为,不知会暴增到什么程度。 “也许,咱么九州大陆的第一名脉境强者,将要诞生了吧。”楚寻喃喃自语,目露沉思。 和楚寻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徐麟自然是从他口中听说过关于脉境的事情,此刻听得楚寻话语,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青霄皇如果真的跨入脉境,这对九州的稳定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但对他的报仇朱佲的事情却是巨大阻碍。 “那也未必。” 突兀的,两人身边响起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由于声音出现的太过突然,导致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徐麟乃是神海境初期,而楚寻则拥有无比强大的感知力,但说话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附近的,他们竟是丝毫无觉! 惊骇的转头看去,一个全身被黑袍所包裹的人影静静的站在三丈开外,此人浑身上下都透显着一种神秘的感觉,虽离得不远,但两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楚寻和徐麟在这个神秘人身上却并不能感受到丝毫的邪诡气息,反而有种幽远深邃之感,让人肃然起敬。 “不知前辈是何人?”楚寻拱手问道。 “小子,一两年不见,你便将老夫忘了么?”黑袍淡笑开口,语气和善。 闻言,楚寻皱了皱眉,这声音的确稍微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他真是想不起来到底和此人有什么交集。 “你再仔细想一想。”黑袍依旧淡笑,语气如同循循善诱的长辈。 猛然间,楚寻想起了这种声音,当时和此人交集的画面也是瞬间浮现脑海。 “前辈,竟然是您,受晚辈一拜!”想起此人是谁之后,楚寻立刻将身体深深躬起,再度诚挚一拜。 如果说刚才的拱手只是礼数,那么这一次躬身拱手则是感激,不为别的,正因为此人就是当日予以他身世启发,为他展现“过去图画”的通幽人! 只是,通幽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快快免礼。”见得楚寻记起自己,通幽人亦是十分高兴,未见身形闪动,却已经出现在楚寻面前,且将他扶了起来。 “前辈,这位是南地的年轻侠士,师承南地剑圣,名叫徐麟。”楚寻向通幽人介绍了一下徐麟,因为他发现通幽人眼角的余光始终在打量着后者。 “晚辈徐麟,见过前辈。”徐麟礼貌的拱了拱手。 “不错,说起来我和你师父也算有点交情,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十六年前拜在欧阳剑圣门下的吧,当时你还是个七岁的孩子,我还和你师父打过赌,说你将来的成就将会在你师父之上。”通幽人笑道。 听得此言,徐麟大感错愕,他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前辈竟和自己还有交集。 “荡魔剑法,的确比较适合你修习,况且这部剑术本就是起源于南地,当年欧阳剑圣也参与过修改。”通幽人继续说道。 他这么一说,徐麟就更惊讶了,因为荡魔剑法是他和楚寻刚从青霄皇那换来的,根本就没来及的修习,也不知道这位前辈是怎么知晓的。 “前辈,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楚寻问道,虽然他早就见过通幽人,但这并不代表楚寻了解通幽人,换句话说,通幽人在楚寻和徐麟的心中是同样的印象,那就是高玄、神秘。 “走走看看而已,七道龙气冲天,五条青蛟,两条隐龙,朱易是要有大动作啊。”通幽人望着若有若无的龙气,幽幽说道。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通幽人的话很明确了,他说一共有七条龙气,但楚寻和徐麟只能看见五条,对于另外两条,便是感知都无法感知。 “对了前辈,您刚才说青霄皇未必能突破脉境,他现在已经是达到了神海境的顶点,如果不能突破修为,又要炼化这七条龙气干嘛呢?”楚寻好奇问道,一如当日隐约感觉通幽人一定会给他的身世带来解答那般,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通幽人无所不知。 然而,通幽人也没有让他失望,出言解释道:“积累,为冲击脉境做准备,以他现在的修为,如果契机来临,应该能够直接冲击第三脉境。” “第三脉境,什么意思?”徐麟亦是疑惑问道,修为境界对玄修来说无异于好色的人看见美女,贪财的人看到珠宝,那些未知的修行领域,不只对楚寻和徐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便是对九州任何一位玄修,相信也有着同样的吸引力。 “脉境十三重,人体三十条隐脉,全部激活才可成为脉境圆满,以朱易现在的修为,如果契机成熟,当可冲破第一条隐脉,再加上那两道隐龙龙气,直接冲击第三脉亦是大有可能。”说道这里,通幽人顿了一下,又道:“朱易的运气很不错,皇庭的秘法也的确厉害,没想到隐龙这种只在理论中存在的东西,竟都被祂找到。” 楚寻和徐麟对后半句没什么兴趣,因为脉境十三重已经把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了。要知道,这和从青妖百二口中听说脉境的存在不同,此次通幽人说的更加详细,也更人有种能够触及的感觉。 隐脉,脉境十三重,契机…… “前辈,您所说的契机又是什么?”徐麟再度问道。 通幽人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看向楚寻。 “难道是精纯玄气么?”楚寻猜测道,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大掌柜和青霄皇之所以停留在神海巅峰多年,找不到突破的方向是其一,没有更高层次的玄气刺激也是一大原因。 点了点头,通幽人道:“对,但不全对。每个人的契机不尽相同,精纯玄气的影响无疑很大,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人的契机老夫也不便多言,否则便是泄露天机,容易惹火烧身啊。” 通幽人不能说,两人自然不会厚着脸皮硬问,而且问的太多便会显得有失礼数,毕竟通幽人并没有为他们解答的义务。 不过,通幽人似乎还没说完,紧接着却是主动向楚寻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大掌柜的契机在何处么?” “何处?还请前辈赐教。”楚寻心头一动,激动回道。 “有机会告诉他,回到他来时的地方,关于修为的一切难题,就都会迎刃而解了。”通幽人笑呵呵的说道。 这句话是什么楚寻压根无法理解,因为通幽人的话必定蕴含深意,绝对无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但楚寻却注意到这句话中的一个细节,那就是“一切”二字。 难道以大掌柜的绝世神通,修为上的难题还不只“脉境”一个么? 难道困扰着他的瓶颈,竟有很多不成? “好了,两位小友,老夫也该走了,西南妖气冲天,老夫得赶过去看看,是不是那只小妖获得了什么机缘。”通幽人说罢便欲离开。 见得通幽人要离去,楚寻赶紧上前两步,恭声道:“前辈留步,晚辈斗胆冒昧,还有事情想要请教您。” “无需多礼,直说便是。”通幽人回头看向楚寻,笑容温和。 楚寻点了点头,略微总结了一下思路,道:“如果晚辈猜得不错,前辈的修为应该已经远远超越大掌柜和青霄皇,但您为何不出手荡平横行于九州的妖妄邪魅呢?” 正如楚寻所说,这句话无疑有着冒犯之嫌,但他本意只是好奇,所以心中坦荡。 “哈哈,问得好。你若不问,老夫还差点忘了。”通幽人哈哈一笑,盯着楚寻若有深意的问道:“冥冥天意,自有定数。一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那个答案,便是天道的安排。有很多事,你觉得你做了是为国为民,但其结果未必如你所愿。还有很多事,你觉得是自私自利,但殊不知,那才是真正的本心。只有遵循本心,人才不会出错,才不会留下遗憾,才不会触及到本不该是自己承受的轮转因果,我这么说,你能懂么?” “前辈是想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楚寻似懂非懂。 “差不多吧,但你理解的稍微差了一个层次,时间还长,你的路也很长,慢慢你会懂得。”通幽人拍了拍楚寻的肩膀,而后说道:“至于老夫,一来九州大陆的事与我无关,我若强行插手,便是违逆天道。二来,我和别人有过约定,如果我干预九州之事,那人便也会出手,届时九州可就真的是危如累卵了。” “你不会是想问我那位人物是谁吧?这个说来话长,若有机会,老夫再慢慢详述给你。时间不早了,两位小友别过。”通幽人看着楚寻难好奇的眼光微微一笑,旋即转身离开。 “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楚寻看着通幽人一步踏出三里之外,震惊的同时,扯着嗓子喊道。 通幽人闻言并未回头,而是摆手笑道:“你是想问我有关西南小妖的事情吧,你这小娃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前辈,满足我最后一个好奇心吧!”楚寻死皮烂脸的央求道。 “多不可说,名字告诉你倒是无妨,那小妖叫做哀尘。” 声音远远传递开来,随后又慢慢散去,只留下楚寻和徐麟面面相觑,一脸惊骇…… 300、虾门蟹派 神剑峰东西南三面皆被怒江分流环绕,唯余正北一路得以畅通,自楚寻记事儿以来,他从未在神剑峰之前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 时值正午,此刻楚寻和徐麟正站在一座山峰的峰峦之上,运送队伍则停在山脚下休息,放眼望去,前方五十里内炊烟袅袅,原本好几片密林地带都被砍伐一空,不为别的,只为给这突然冒出来的成千上万号人马腾出个安营之地。 视线平时,神剑峰那挺峭如剑的雄伟身姿高耸入云,肃穆中带着安静,和山脚下方圆五十里内的人声嘈杂截然相反,似乎格格不入。 更似乎,为他们的围困神剑峰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楚寻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俊朗的面容上便升起了一抹煞气。放眼望去,远处的阵地足有二十余处,每处都有代表着自身势力的旗帜在迎风招展,什么北剑派、什么赤水宗、什么南陵霸枪门、什么洛城杨家。 这些小门小派在江湖之中不占一丁点话语权,平时在江湖之上走动,不说见到佛道两宗和客栈,便是见到一些稍微大点的门派,比如节枪堂那种,他们都得巴结讨好,此刻竟胆大包天的堵在了神剑峰门口,真是不知死活! 感受到楚寻身上逐渐加重的戾气,徐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抚。 转头看他一眼,楚点了点头,他不会冲动行事的,这些“蟑螂蝼蚁”之所以敢堵在神剑峰门口,肯定是有他们的依仗,而那依仗还不是道宗,因为道宗并没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不惜冒犯客栈而追随。 也就是说,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原因还是出在神剑峰那里。沉思片刻,楚寻觉得应该是大掌柜吩咐过,不让神剑峰子弟与他们发生冲突。 不得不说,这不是大掌柜的作风,但楚寻却明白大掌柜的苦衷。 若是放在两年之前,天下太平的时候,大掌柜行事只要遵循道义,便会无所顾忌。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天下已现大乱之势,而客栈作为九州江湖重中之重,任何冲动的决定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局已经动荡,各地王侯各方国度纷纷显露野心,如果这个时候江湖再乱作一团,天下可就真的陷入大乱了。 而天下大乱,无疑是妖族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大掌柜虽有心出手惩戒这群不知死活的小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必须要隐忍住自己的怒气,否则便更给了道宗和那些蠢蠢欲动却始终迟疑的二流宗派搅乱天下的借口。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就想不通,一旦九州大乱,凭他们这些末流门派,该如何生存下去。”徐麟叹息,他倒不是为这些末流门派担心,而是感觉这些人的思维真的是可愚蠢可笑。 很显然,他们敢堵在神剑峰门口是因为抓住了大掌柜的心理,这能证明他们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但这小聪明却是用错了地方。 小聪明给这些人带来的动机无非三点,一是参与围堵客栈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提升自己门派的知名度,却殊不知,盛世盛名能够带来好处,乱世盛名只会加剧自己门派的灭亡,带来的只能是无尽的灾难。俗话说树大招风便是如此,看看客栈,看看朱氏皇庭,无一不备一万双眼睛紧紧盯着。更何况,这些小门小派还不是真正的大树,徒有其名无有内蕴,名声大了之后更不容易在乱世中保存下来。 第二点,他们肯定是通过这种举动向道宗表述忠心,毕竟现在道宗在口风上占据着主动,在大多数不明所以的世人看来,道宗是正义的代名词,而道宗想要讨伐的客栈,则是勾结妖族的大奸大恶之辈。和道宗站在一个队伍里,这些三教九流虾门蟹派无疑就在无形之中为自己证了名,自欺欺人的认为“没错,我们就是名门正派”。 第三点,就目前形势来看,不明所以的跟风者肯定认为道宗更容易在这次足以牵动江湖未来百年形势的争端中获胜,且一旦道宗获胜,他们便可以以出力者的身份分取一杯汤羹,虽然人多汤少,但能分点是点,有便宜占总比两手空空要好。 “哼,出力吧,你们不是有力气没地方使么,本公子还就改主意了,先不对付道宗,你们谁咋呼的最欢,本公子就先灭了谁的门!”楚寻目烁寒光,冷笑不止。 “咦,怎么还有南地的门派?”徐麟突然开口,指着其中一展大旗说道:“那个门派我知道,是我们南地比较有名的二流宗派,名叫神火堂,据我所知神火堂应该是在龙骨城附近啊,竟然也不远万里的跑到这儿来凑热闹。” “那个么?”楚寻听得此言更觉气氛,南地都乱成一锅粥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到中州来瞎参合,不动手则已,若是动手,第一个就灭了那个狗屁神火堂。 “对,就是那个,红色大旗,上面绣着金色火焰。”徐麟点头说道。 楚寻一眼就将其记在了心里,倒不是旗帜上的图案多么与众不同,而是那杆大旗太过醒目,放眼望去,在场之中数十个门派里和神火堂大旗等高的也就三五个,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次围堵行动的领头羊之一。 当然了,真正的领头羊肯定是道宗,但道宗何其阴险,自己不出面,尽忽悠别人出面。 无疑,神火堂和其他几个相当较大的门派,便是道宗的第一手棋子,而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门小派,则是棋子的棋子。 “一群傻狗,被人利用还这么兴致勃勃,活该无法做大。”楚寻森然冷笑,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作用在他们身上真是一点都不假。 “吃饭,吃完回家,谁敢拦路,必杀之!” …… 吃过午饭,运送队伍便缓缓的向神剑峰开了过去,七两大型运送马车,百余名皇庭护卫,楚寻和徐麟辍在后头压阵。 很快的,运送队伍便进入了门派聚集之地,不出楚寻所料,刚到附近,便有人跳着拦了出来。 “什么人,车里运的是什么?”七八名身穿蓝底布料上绣金猴的人拦住了运送队伍,是为金猴帮帮众。 “回侠士的话,扯上运的是杂物。”皇庭护卫领队回道,此刻他穿的是普通布衣,而且楚寻吩咐了,待会儿要是有人挑衅,他们不用管。 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皇庭这些苦力着想,也是楚寻不愿意欠皇庭的人情,毕竟这些护卫好说歹说也都是固玄境,如果动手,想要灭掉这群小门小派其中的一个,也不会多费事。 不过他们若是出手了,就相当于皇庭帮了楚寻,楚寻不需要这份人情,免得日后起冲突时束手束脚。 “杂物?什么杂物,卸车,本大侠要亲自检查。”金猴帮领事说道。 “这个恐怕不妥,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往这里送东西,不能让别人乱动。”运送队首领面露难色,他虽是皇庭一员,但面对密密麻麻的江湖人士,心里也有点多打颤。 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就算他们今天在这里被这帮人打死,皇庭也没地方追究去。更何况,他们还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放屁,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金猴帮领事指向神剑峰,道:“瞧见没,那座大山就是神剑峰,是当十恶不赦的邪修的大本营,你往那送东西,那就是助纣为虐,就是和全天下为敌!” 楚寻就等着他出言不逊呢,听见这话,楚寻笑了,从后面走了出来。 “我说朋友,谁告诉你神剑峰里都是邪修的?”楚寻笑着打量起那人,那人长得很高,足有六尺,但身材很廋弱,乍一看跟个麻杆儿似的。 麻杆儿闻言也是皱眉打量楚寻几眼,他并未在楚寻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玄气,又见楚寻笑容略带嘲讽,便怒骂道:“你他妈谁呀,也配跟本大侠称朋号友?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这公认的邪修大本营有所了解啊!” “副帮主,我看他就是邪修的一员,这车里装的肯定也都是邪修的物资,弄不好是他们抢夺来的银钱财宝,咱们替天行道,可得把这些用来害人的财物扣下,然后散济给穷苦百姓。” 由于进山的路都被密密麻麻的营帐给占了,为了马车同行方便,所以楚寻才选择了这条边缘的小路,这里不太起眼,金猴帮也是小门小派中垫底的存在,所以他们这块儿几乎没人注意。 正是因此,金猴帮几人才对这满车的“金银财宝”起了念头,否则哪能轮到他们啊。 而且退一步讲,他们也不怕运送队翻脸,虽然这里不被人注意,但距离其他门派驻扎的地方也不远,大伙都是玄修,以玄气发生很随便就能传出好几里,要是有什么意外,随时都可以喊人。 “马车留下,你们滚。”麻杆儿将众人打量一遍,毕竟金猴帮实力太弱,他也不想随便和人动手,能撵走就撵走,没必要非得杀人。 “你留下,他们滚。”楚寻笑着看向麻杆儿,继而环指麻杆儿身后的那群金猴帮帮众。 301、摧山手 “哎呦呵,朋友混哪路的啊,说话挺冲啊!” 麻杆儿压根就没把楚寻放在眼里,说话间伸手便向楚寻推来,而他身后那些人则是戴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抱着双臂冷笑而视。 .. 他们这就是典型的以貌取人,楚寻在外面浪迹了那么长时间,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算相当不着相了,麻杆儿又恰好是个最低等的势利眼,连看气场都不会,一看楚寻现在稍显狼狈的外表,就觉得这人没什么好怕的。 “混那儿的。”楚寻抬手指向神剑峰,并没有理会麻杆儿推来的手掌。 听得这句话,眼看就要推到楚寻身上的手生生停了下来,给客栈送货是一码事儿,直接就是客栈的人又是一码事儿,很显然他敢欺负前者,面对后者的时候却得掂量掂量。 毕竟不只他们,就连以神火堂为首的几大二流门派,之所以敢在这里闹腾,无外乎猜到了大掌柜的心理而已,真要对客栈中人动手,他们不是有点肝儿颤。 “还拦着么?”楚寻歪头冷笑,说实话他本想暴揍麻杆儿一顿的,但这货竟然“迷途知返”,让楚寻很是失望。 “你他妈骗谁,客栈能收你这样的人?”麻杆儿嘴硬道,实际上他也不只是嘴硬,在他看来,客栈肯定和皇庭一样,那都是锦衣玉食,就连客栈子弟也得是穿金戴银才对,眼前这小子,弄不是吓唬自己呢。 “从和你对话开始,你先是让我滚,这又对我口出秽语,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楚寻做出一副松动筋骨的模样。 “骂你又怎样!”麻杆儿已经是骑虎难下,此人极好面子,此刻不敢眼前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客栈子弟,他都不能服软了,否则就让帮里的兄弟们看了笑话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肯定不会先动手,这样一来,即便真的发生打斗,那也是客栈的邪修乖张暴戾,他挨了打也是捍卫正义。 “骂我就打你!” 楚寻笑着出手了,麻杆儿在他眼里简直和真正的麻杆儿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堪一击。对付他,楚寻甚至连打斗时该有的表情都不屑于展露。 直接推出一掌,没用多少力,速度也不快,但麻杆儿就是躲不过去,双臂交叉横于胸前,砰的一声,麻杆儿在承受这一掌之后摔出了两丈多远。 金猴帮是最末流的小帮派,帮众统共也就五六十人,帮主固玄中期,副帮主麻杆儿固玄初期。 实际上这倒也不算太低,但楚寻面对同阶玄修都能轻易碾压,更何况比自己第一个大境界还拐弯的麻杆儿了。 “客栈邪魔打人啦,江湖同道们快来啊!”麻杆儿倒地之后的反应让楚寻忍俊不禁,这货简直就跟一个泼妇一样,挨打之后竟然撒泼放赖起来。 而金猴帮的其他成员也没比麻杆儿好哪儿去,见到副帮主挨打,第一反应不是一拥而上,而是叫嚷着四处喊人,意图向远处的其他门派求援。 “给我老子站住,镇定点,这年月谁能靠住谁,都他妈得靠自己!” 一声大吼从金猴帮的营地中传来,紧接着一位长得跟猴儿似的老者快步而来,脸上带着怒意。 他长得是真像猴儿,尖嘴猴腮,眼圈泛红,如果楚寻不是事先知道这是金猴帮,恐怕还得以为这位爷是妖族的战士呢。 “你打得他?”老者来到楚寻面前,指着躺在地上打滚的麻杆儿说道。 这时附近听到动静的门派已经有人向这边喊话了,问发生了什么事,但语气里大多是看热闹和看笑话的态度。 老者面皮一沉,散发玄气吼道:“没事,用不着你们插手,老夫自己就能摆平!” 嘿,没看出来这“猴王”还有几分硬气。 通过老者夹杂在声音中的玄气,楚寻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修为,固玄中期,他和麻杆儿在楚寻眼里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要硬说有点差别,那就是蚂蚁和螳螂的差别。 “马勒戈壁的,我们帮主来了,你就等着完蛋吧!”麻杆儿见得楚寻还在打量自己,丢了面子的他怒极骂道。 要说麻杆儿这货是真废,都挨了打了还没弄明白楚寻的实力,别说他们帮主,就是他们整个帮的帮众一起上,也不够楚寻打牙祭的。 “你还骂我?”楚寻冷笑发问,直接将等着自己答复的金猴帮帮主晾在了一边。 “我就骂你!”麻杆儿这人还真是矛盾,明明怕的要死,还非得嘴硬。 “那我就还打你。”楚寻说罢闪身而上,金猴帮帮主伸手欲拦,楚寻轻松的一个旋身便绕了过去,当金洪帮帮主回头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已经传入耳中。 只见麻杆儿哀嚎一声,嘴里鲜血合着几颗门牙一同吐了出去。这一次不是故意打滚,而是真的被楚寻这一巴掌扇的滚出去两三丈远。 “狗嘴吐不出象牙。”楚寻收手面向金猴帮帮主,道:“收人也不看品性,就这样的收入门中只能成为拖累。” 老者一愣,旋即连连点头称是,本来他还以为能够楚寻比划比划,但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他没这个心思了。 见得老者态度还算不错,楚寻也就没为难他,毕竟只是一个道宗跟屁虫的跟屁虫,没必要对他们下死手。 “走!”转身对运送队招呼了一声,楚寻便欲继续前行。 然而这时,里许之外却是传来了暴喝之声,“给老子站那,打了人了还想走,你当咱们洪城的帮派是吃素的?” 闻言,楚寻停步转身,入眼处一道人影正快速向此地掠来,如果只看速度,当为灵溪初期,外加玄气波动,最高也不会超过灵溪中期。 “是我们洪城的摧山手王记石,此人掌法刚猛,你不是他的对手。”金猴帮帮主淡淡说道,语气虽淡,但楚寻却能从其中听出一点傲然之意。 这老家伙,还挺有集体荣誉感,想必他和所谓的摧山手该是都是洪城人士,这是为摧山手感觉骄傲呢。 嘿笑一声也没搭理老者,他是你骄傲的原因,那我就把他打到你不忍直视为止,就这么简单。 须臾之后,摧山手已经来到场中,他先是扫了一眼麻杆儿,而后看也不看楚寻,径直走到老者面前,道:“老吴,怎么回事?” “问他有什么用,你应该问我?”楚寻歪头冷笑,插了一句。 “你算个什么东西!”摧山手本意是装作对楚寻不屑一顾,没曾想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故而心头大怒。 虽然问话被楚寻打断,但老者还是指了指神剑峰,回道:“他可能是山上的人。” “哦?”摧山手皱了皱眉,看向楚寻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慎重。 “现在滚还来得及,待会本公子心情不好了,你想走都走不掉。”楚寻直视摧山手,丝毫不给面子。 一听这话,即便原来有点想走也不能走了。参合到围堵神剑峰的门派互相之间几乎都没什么交情,而摧山手之所以会来,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多管闲事,而是因为金猴帮与摧山堂同处洪城,金猴帮更是属于直接隶属于他们的附庸势力,说白了就是小弟,作为大哥,小弟出事肯定得露面啊,要么以后还怎么带人。 不过话说回来,摧山手对金猴帮这个小弟其实是很不屑一顾的,因为金猴帮帮主有点不太会说话,更因为这个小帮派是在太小,在场的都有那么一丁点背景,唯有金猴帮狗屁不是,这便是金猴帮营地偏远的原因。 越往中心处,越是强大的门派,越能在中心处驻扎,也就越代表着门派在江湖中的地位。而金猴帮远离一众宗派里许之遥,可见其江湖地位何等低微。 但摧山堂也没见得好哪去,只是比金猴帮强了一些而已。 “你小子很狂啊,难道你看不见,这方圆五十里都是江湖中的正义之士,你敢在此造次,就相当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摧山手不是省油的灯,深谙搅屎棍之妙用,他这句话是以玄气催动而出,方圆十里尽数可闻。 这么一说,这件事可就不只是金猴帮和摧山堂的事儿了,好点面子的江湖人士就都得过来瞧上一眼,看看到底是谁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果然,话音刚落,远处便同时出现速度飞驰而来的气息,虽然修为俱都不算太高,但那股子战意却很是澎湃。 “为了证明本公子的确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我是不是应该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把你放倒啊?”楚寻风轻云淡的笑道。 “大言不惭,我观你也不过灵溪中期,你我修为相仿,凭什么就放倒我!”摧山手有点怂了,但他对楚寻的话并不是很相信,他所修习的摧山掌以刚猛著称,乃是灵溪境中稍有的爆发力玄功,想承受住爆发力的反噬,对体脉防御力的要求自然就比较高,换言之,摧山手王记石攻防兼备,唯一的缺点便是持续性不足,但那些正在赶来的玄修只需十几息就能赶到,这点时间,他自忖还是坚持得下来的。 既然他不信,那就只能证明给他看了…… 302、一群孬种 看着楚寻嘴角那抹自信的笑意,摧山手王记石心里便是一虚,向来还算比较准的预感告诉他,这小子没说大话! 事实几乎跟预感是同步的,楚寻笑罢直接出手,飙风之疾配合玄阴之气,王记石刚准备提气出掌,寒流卷过,身体依然被尽数冰封。 只留下一个脑袋出气,其他地方根本动不了,任他如何调动玄气冲击,也是毫无做用。 片刻后,他放弃了反抗。而他这么做无疑是相当明智的,都不说以精纯玄气温养的玄阴之气,就假如说这是单纯的玄阴之气,以他和楚寻相同的修为境界,也绝不可能用普通玄气破开玄阴之气啊。 “一二三四五……一共九个人,你看好了哈,一会儿我把他们都放倒。”楚寻拍了拍王记石已经被冻硬的肩膀,笑谑说道。 金猴帮帮主已经被震慑的傻在当场了,麻杆儿更是暗呼命大,以楚寻这手段,刚才若想杀他,还真就不比碾杀一只蚂蚁费事多少。 要知道,他们可是跟摧山手王记石混的啊,连大哥都被一掌冰封了,想想刚才得罪楚寻的时候,他们真是后怕的有些打颤。 “客栈妖人不愧是客栈妖人,手段果然厉害!” 这时,那九个人已经来到了场中,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 “客栈妖人?”楚寻微微错愕,说他们客栈是邪修还能理解,妖人这话儿跟哪儿说起的啊。 反应片刻,楚寻突然明白了,道宗诬陷他们勾结妖族,妖族叫妖族,那他们作为妖族的同伙,肯定也得有个绰号了,如此说来,妖人的确合适。 “真正的妖人是道宗,你们都被道宗蛊惑了。”楚寻耐心解释道,他要解释并不是为了缓解气氛,而是要先把话撂在这儿,因为那人将他成为妖人,他要是不做出反应,就等同于默认了。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话得先说出去,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哼,道宗玉虚真人德高望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抹黑谁不好,竟然抹黑道宗,看来你们客栈不仅是妖人,还是愚蠢的妖人。”中年男子身边一位和楚寻年纪相仿的少年说道。 楚寻挑眉看他一眼,也不爱废话了,直接问道:“你们都是哪门哪派,报上名来,本公子不打无门无派之人。” “好大的口气,金刀派孙玉楼在此,今天就为民除害!”先前说话的少年脾气比较暴躁,而且他也急于展露自己的实力,不等中年人示意,便已经拔刀出手。 “不可!”中年人想拦,但还是晚了一步,不得不说,这少年是傲,但也有他傲的资本,看他年纪,也就比楚寻大个三五岁左右,其实力竟然达到了灵溪初期,放眼九州,除了几大天才之外,这算是快的了。 最起码,青灵子若是活着的话,现在也就这个水平。 不过这对于楚寻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本来同阶就可碾压,更何况此人还低了自己一小阶。 抬手出掌,很随意的便击打在孙玉楼握刀的右手之上,而且避开了金刀催出的刀气。 握刀手受到攻击,孙玉楼登时感觉一股寒气沿着手掌脉络一路延伸,几乎立刻就是握刀不稳的局面,心中惊骇的同时,他也是算有点战阵经验,立刻转身后退,撤到了安全距离。 实际上他认为的安全距离根本就不安全,楚寻若想杀他,完全有能力瞬间跟过去结果掉他的性命。但楚寻没打算那么做,他这次出手压根就只是为了把孙玉楼逼回去而已。 “本公子赶时间,你们都报上家门,然后一起上吧。”楚寻环视众人,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太狂了。对方再不济,最起码也是六名灵溪初期,两名灵溪中期和一名灵溪后期的阵容。但楚寻有他狂的底气,黑水城花楼一战,那七人的实力绝非眼前这群货色可比,还不是一样被楚寻尽数诛杀。 要知道,那群人可都是在江湖中为恶多年的老油条了,而眼前这九人,楚寻打眼一看就知道,除了那名中年男子,其他人都是一些没见过大世面的二愣子,类似这样的人,就算他有天河境的实力,楚寻也不怵。 此言一出,登时骂声四起,但骂的内容重复而枯燥,都是说楚寻狂妄云云,只有中年人没有说话,等到骂声渐止,他才开口。 “这位小兄弟想必身份不简单吧。”中年男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楚寻,他过来的目的和这群二愣子可不一样,他是受上峰之命,过来窥探一下运送物资到底为何物的。 而其他八人,则是各自门派里的佼佼者,是年轻气盛准备来露脸的。当然了,他们门派的级别也没办法和中年男子相比,他们是三流门派,而中年男子是茗剑阁的人。 茗剑阁,二流门派中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个剑派,和神火堂一个级别,属于这次行动的领事方之一,也就是道宗的直接棋子之一。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更知道什么比较重要,很明显,打架是不明智的,搞清楚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才比较重要。 “茗剑阁的吧,下一个。”楚寻打量他几眼,见得此人衣服上绣着的三柄宝剑便知道了他是何门派,因此也和他废话,直接看向下一个人。 中年男子似乎涵养很好,楚寻如此无礼他也不在乎,继续问道:“小兄弟,我们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检查一下车上的物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柴米粮油等生活物资,那便随意通行,如果是金银珠宝,那我们可就得问问来源了。” 听得此言,楚寻再度转视于他,笑道:“听你的意思,如果是金银财宝,那就肯定是我们客栈抢来的喽?”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实际上他才不在乎客栈是不是抢夺财宝,他只是用言语相机,让楚寻打开箱子而已。 此人的确是有点心机,但和楚寻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只听楚寻冷笑一声,道:“没错,不用看,这里面就是金银珠宝,怎么着,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动手了?” “你承认了?这金银珠宝是你们客栈抢来的?小兄弟何必赌气呢,打开来让大家看看不就行了?”中年男子没想到楚寻竟然会这么说,但他反应也挺快。 “是金银珠宝,但不是抢来的。看是肯定不会让你们看,要动手就快点,不动手我走了。”楚寻岂能中计,抢是一码事,金银珠宝又是一码事,和此人说话每一个字都得听仔细,否则就得落下口舌。 “前辈,还和他费什么话,直接拿下便是!” “是啊,这妖人太过张狂,不给他点教训,我看他是蹬鼻子上脸了!” 后面几个小辈咋咋呼呼,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实际上说是小辈也不准确,因为除了孙玉楼之外,其他人都得有三十多岁了。但中年男子城府较深,而且早他们入到十余年,是以他们还是愿意喊他一声前辈的。 中年男子皱眉沉思,片刻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离开了。 其他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少了带头的,他们也咋呼不起来了。 楚寻看着中年男子离开的身影,暗自冷笑几声。此人还真是有些心机,他二话不说离开肯定是回去搬救兵去了。但他并没有对其他人做出任何吩咐,因为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楚寻的性格,更了解那八人的性格,他知道楚寻和这八人之间一定会发生打斗,到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人过来,而再过来的人,肯定就是比他的地位高一级,或者同级的其他门派的主事者。如此一来,他就不能算是出头鸟了,即便惹怒了客栈,要打也不会第一个打他。 但是,他低估了楚寻的心机,因为楚寻不但看破了他的小心机,而且已经把他深深的记住在脑海之中,不打出头鸟则已,要打就先打他! “怎么着,还打么?”楚寻收回目光,望向其他八人。 “龟儿子,你别太狂!” “再敢叫嚣,我手中的剑可忍不了了!” 这八人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算傻,他们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是以主事的中年人走后,他们只管咋呼,却再无一人率先出手。 “我问你们打不打,哪来那么多废话!”楚寻开始不耐烦了。 “王八蛋,你难道以为我们怕了你?” “真他妈的,你们别拦我,我这就出手灭杀此獠!” 楚寻本想说一句聒噪,但听得此言却是笑了,伸手指向那人,道:“你你你,就你,别张望了,就说你呢,没人拦你啊,你出来。” 被楚寻指着的是一个三十六七的汉子,此刻他正在四处张望,假装没听见楚寻的话,也假装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呵呵,真他妈没种!”楚寻冷笑一声,旋即转身离开,现在就算对方要打,他也没兴趣打了,没意思,太孬了! 303、首席大弟子的霸气 “你说谁没种?” “此獠实在太过猖狂,兄弟们,咱们受辱是小,不能让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也跟着受辱啊!” “没错,不能忍!” 楚寻骂过他们便欲前行,然而那几人却不依不饶,又偏偏只敢叫唤不敢出手,是典型的没能耐瞎咋呼。 “本公子最后问你一遍,打还是不打,打的话,一起上。不打的话,你们就别在那里呜哩哇啦,说的还挺冠冕堂皇,还名门正派,且不说你们是不是正派,单就名门二字,也是你们这些末流门派可以自居的?”楚寻回头冷笑,毫不留情的奚落起来。 中年男子已经离开,剩下的八人中要属孙玉楼脾气最差,也最想出名,他所属的金刀派虽然也是三六门派,但比起其他几门稍微有名头一些,此刻听得楚寻竟如言语,心里的怒气登时涌动起来,变的有些冲动。 “客栈妖人,难道你以为江湖之中无正道了么,今日孙某便对你略施小戒,也好让你以后行走江湖,懂得一些收敛!” 说罢,孙玉楼震刀出鞘,左脚一点,身形直接腾空而起,向楚寻攻杀过来。 “打就是打,哪儿有这么多聒噪之词!” 楚寻蔑视一笑,面对迎来的湛湛刀光纹丝不动,右手虚引,寒啸剑都不用出鞘,直接就在身前凝聚出一道一尺来厚的冰墙。 众人见状登时面露轻色,他们本来以为,这小子肝胆如此狂傲,出手肯定便是伤人,没想到他竟然打出防御的招式,这在他们看来,便是也没什么大能耐的信号。 一时间,众人脸色兴奋,全都跃跃欲试起来。毕竟,如果能够痛打一个客栈子弟,那么出去之后也就有了吹嘘的资本。 不过他们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湮灭,只见孙玉楼催发的灿灿刀光打在冰墙上竟然连点冰屑都没溅起来,甚至连痕迹都没留下。 他面色难堪,玄气内蕴刀身,狂吼之中再度出刀,意图以三阶上等器刃之利,直接劈开冰墙。 然而,令人诧异的一幕便是在这个时候发生,孙玉楼这一刀的确颇具气势,劈斩之极似乎连虚空都被扯动,可劈在冰墙之上时,却是陡然停顿,竟生生被冻在了冰墙之上。 实际上这么说并不准确,准确都是冰墙之上蔓延出一股寒气,沿着孙玉楼的金刀一路直上,直接将他整个身子都冻成了冰坨。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于众人惊讶的神情当中,楚寻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冻硬的孙玉楼,笑道:“你的攻击连我的防御都打不过,就这点实力也好叫嚣?信不信我手指稍稍用力,你便会碎成满地冰屑?” 闻言,孙玉楼的目光中流露出惧怕神色,楚寻冻住他只用了几成玄阴之气而已,若是全力出手,直接就能冻住全身血液,使其瞬间失去生机。 “妖人,快放了孙师兄,否则我们决不饶你!” “狂妄贼子,也许你实力高过我们任何一人,可若是逼得大家一起出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放了孙师兄,我们今天就不为难你!” 其他几人见得孙玉楼毫无反抗之力,心头皆是揣揣,但也不好抛下孙玉楼离开。毕竟孙玉楼所在的金刀派在三流门派之中还算有些影响力,而他们又都是跟孙玉楼走的比较近,平时喝酒吃肉没少称兄道弟,现在若是抛下孙玉楼不管,对名声可不大好。 不过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因为楚寻展现出的手段实在太过惊人,他们看得出来,虽然境界差不多,但楚寻封冻孙玉楼根本就没用全力,说是轻描淡写都不为过。 “我一个个的回答你们。”楚寻呵呵一笑,先后指向刚才说话的三人,道:“你说不饶我,好,我也没准备向你求饶,只管放马过来就是。你说一起出手我只有死路一条,本公子就是想求死,你们若能赐我一死,我还真就谢谢你们。你说不为难我,哈哈,兄弟能不逗么,今天你们不为难我,我还想为难为难你们呢!” 楚寻的语气之中狂放毕露,简直视众人如无物,说罢,侵略如火运转开来,寒啸剑出鞘,直接杀向众人! 孙玉楼被冰冻,场中还剩下七个挑衅之人,但到了现在角色已经对换,在他们心目中本来应该是楚寻是这幅模样才对,可现在却生生换成了自己。 见得楚寻主动出手,气势间如同野火燎原,七人惊骇万分,一时间连抵抗的胆量都提不起来,纷纷准备逃离。 先前抛不下孙玉楼是因为顾及名声,更是因为楚寻没冲他们动手,现在可没那么多顾及了,他们不想落得跟孙玉楼一样的下场。 实际上七人联手出击,也并非没有和楚寻一战的资本,虽然赢面不大,但好歹也能让楚寻付出一些代价。 但这就是虾门蟹派和大门派的不同,像这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他们和大派之间差的不只是功法和底蕴,更是一种气魄。就好像越是该死的人就越怕死那样,他们身上就没有那种硬气的气节。 当然了,也不能光说他们这些弟子辈,便是门派掌门,也全都一副德行。 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那可就是熊一窝了。 楚寻哈哈大笑中来回冲击,他的身法之快就连许多天河强者都只能自叹不如,遑论这群末流门派的渣滓了。 “你说的不饶我!”如同苍鹰搏兔,楚寻一掌将那人拍倒在地。 “你说的为难我!”反手又是一掌,再有一人倒地。 “你们一起出手我必死无疑?”玄阴之气暴散,场中七人登时全部冻成冰棍。 楚寻此举只是为了在震慑他们的同时出出气,是以下手很有分寸,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将众人冻住之后,楚寻再度哈哈一笑,笑的狷狂肆意,犹如混世小霸王。 “以你们的境界,若全力冲击,二十息之后当可冲开冰冻,届时回去告诉你们的掌门也好、帮主也罢,都给本公子滚了,否则下次见到你们,绝不再留余地!” 话音刚落,里许之外顿时响起一道雷霆般的喝声,“小子好生狂妄,你真当江湖正道无人乎!” 这是一道夹杂着天河之威的声音,楚寻凝神感知,对方的实力应当在天河初期左右,也许是这八人中某一人的师父。 “藏头露尾,够胆现身一见。” 还未待楚寻说话,早已心痒难耐的徐麟却是抚剑出声。要说这货看起来文雅儒气风流倜傥,但骨子里也是个好战份子,刚才见得楚寻连连出手惩戒众人,心里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但碍于自己乃是神海境界,对一群灵溪弱者出手,似乎有些不太妥当,这才忍到现在。 不过,刚才那天河强者却是给了他机会,既然有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只见,徐麟倚着马车的车辕斜坐在那里,一双精光流转的狭眸根本不看声音传来之处,而是随着手指扫过手中长剑,淡淡说道。 “哈哈,这货装的一手好叉!”楚寻见状心中暗笑不已,没想到徐麟也有这样一面。 徐麟抽空向楚寻眨了眨眼,继而又道:“三息之内,你来见我,否则徐某可就亲自去了!” 他的声音始终淡淡的,就好像自言自语那样,但作为神海大能的气势却显露无疑,别说刚才说话那人,便是方圆五里,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应该是被徐麟震慑住了,那名天河强者之后就再也没敢说话,场中沉寂了三息,似乎有一身惆怅之极的叹息响起,随后,一道人影快速向此地而来。 徐麟抬眼看了一眼,嘴角泛起轻蔑的冷笑。 须臾,那人便来到了徐麟面前,拱手道:“阁下何人,为何要与这客栈妖人为伍?您可知道,客栈现在是江湖公敌。” 此人还算有些见识,一眼就能看出徐麟的装束乃是南地修士的风格,便知道徐麟不是客栈之人。同时,既然不是客栈中人,他的惧怕心理便小了一些,因为若是客栈的神海大能,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但若是江湖散修,即便是神海大能也不是需要特别忌惮,要知道这里满满当当成千上万的江湖好汉,不敢打上神剑峰,还不敢一起出手向一个散修撒撒气么。 不过话说回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并不想和徐麟结仇,毕竟对方身为神海大能,覆灭他们这种三流门派轻而易举,能不开罪,还是不要开罪的好。 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较恭敬,但却又把江湖公敌几个字搬了出来。 徐麟闻言挑眉看他一眼,冷冰冰的说道:“听你的意思,是要为江湖除害了?” 那人心里一惊,他没曾想徐麟软硬不吃,于是立刻改口道:“徐侠士说笑了,在下并无冒犯之心,而是知道您必然是别被客栈妖人蛊惑,这才好心提醒,不要被奸人利用,做了人家的棋子啊!” 听得此言,楚寻嗤笑一声,此人说的冠冕堂皇,却不知自己才是那种愚蠢不已,被奸人利用的棋子。 “徐某用不着你劝,三息之内,滚粗我的视线!”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一刻,欧阳剑圣座下首席大弟子的霸气显露无遗…… 304、神火堂长老 那人闻言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深深看了徐麟几眼,回身离去。 ( . . ) 他虽怒火满腔,但面对神海大能还是不敢造次,要知道,在这方圆五十里内,所有的门派加在一起,一共也只有三名神海大能而已,分贝是神火堂的堂主,茗剑阁的阁主,还有碧涛宗的首座。 不过,这三人平时并不在此地露面,从围堵计划开始至今,一共也就出现过寥寥几次而已,而且还对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掌门不屑一顾。 “你且猖狂,等我回去稍加手段,保证让你成为江湖公敌!”此人心中暗想,恨恨离去。 先前他那一闪而逝的阴毒已经被徐麟看在眼里,此人离去之时,徐麟再度喝道:“记住,本人南地极剑殿徐麟,若要寻仇,随时奉陪!” 极剑殿? 莫非是欧阳剑圣座下大弟子! 那人有些见识,徐麟之名在南地相当响亮,他虽不是南地之人,但也有所耳闻。听得此言,心里便是一动。比起欧阳剑圣在世,他更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一个连门派都没了的人,就好比光脚的穷鬼,无牵无挂,最是可怕。 此人离去,徐麟起身对楚寻哈哈一笑,道:“怎么样,霸气否?” “霸气霸气,没看出来,你也挺有欺负人的潜质的。”楚寻笑答,话音刚落,竟是感觉到又有几道气息快速而来。 “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徐麟同样有感,转头看去时,那几人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内。 为首者,乃是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修士,此人身穿一袭深黑大袍,上绣赤色火焰,白眉飘风,气度俨然。 在他身后,一共跟着三人,其中便有刚才那个茗剑阁的中年人,另外两人则跟他年龄相仿,身上穿的是其他门派的服装。 “徐麟,你乃是欧阳剑圣座下首席弟子,又是南地七剑客之首,如今将助纣为虐,难道不怕欧阳剑圣在天之灵心寒么!”一名墨绿长袍的中年人说道。 “碧涛宗,莫天绝?”徐麟皱眉看向那人,碧涛宗属于二流门派,在南地建有分舵,莫天绝便是掌管分舵的人物,所以徐麟对他有些印象。 莫天绝见得徐麟竟认识自己,心里不免生出一股得意。都是在南地混的,他听说过徐麟,但却没曾想徐麟也听说过他,要知道,两人的名声可谓天差地别,徐麟在南地,那绝对是响当当的侠客。 得意的同时又有倨傲,莫天绝竟愚蠢的认为,是自己的实力让徐麟侧目了。 实际上,徐麟之所以认识他只是因为欧阳剑圣曾有心除掉碧涛宗在南地的分堂,碧涛宗看似正派,其实背地里尽是操纵着一些祸害人的勾当,拐卖幼童、强迫妇女为娼、以招收外门弟子为名诱骗百姓入门充当苦力,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虽有此心,但最后却因为一些琐事不了了之,否则现在莫天绝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兴许早就死在徐麟的剑下了。 “徐麟,你我皆为南地俊杰,看在这个情面上,今天我就好心劝你一句,不要自甘堕落,最后害人害己。”莫天绝一甩大袖,说的有模有样。 “没错,这位道友既是欧阳剑圣座下弟子,便应该为欧阳剑圣想想,他老人家生平清高,若作古之后因你而被世人抹黑,即便已驾鹤九天,恐怕也难能瞑目。”火焰长袍的老者正色说道。 “你也算江湖前辈,徐某不愿和你动手,若再敢对尊师不敬,小心项上人头。”徐麟心头怒气,说话毫不留情面,这老家伙太过可恨,竟然诅咒欧阳剑圣死不瞑目。 “哼,即便欧阳剑圣在世,也不敢如此跟老夫说话!”身穿火焰长袍的老者白眉一抖,厉声喝道。 “你谁呀,这么说话有意思么?”楚寻看不下去了,这老头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一种虚浮之感,显而易见他是在口出妄言,欧阳剑圣是什么级别,他是什么级别,一个二流门派的长老也敢如此造次,不就是因为欧阳剑圣已经化古而去了。 这种人最是可恨,比那些穷咋呼没能力的人还要可恨一万倍。 “你又是谁,乳臭未干的小杂碎,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老者转视楚寻,语气和目光中充满了蔑视。 “你管我是谁。”楚寻歪头冷笑。 “老夫数年不在江湖走动,难道现在江湖之中的蝼蚁都如此乖张了么!”老者怒极反笑,故作模样的看向身旁三人。 碧涛宗的莫天绝和荆成磊附和的一笑,显然没把楚寻放在眼里。只有茗剑阁那位中年男子目露深思,没有作答。 “哈哈,是不是在你看来,年龄大地位就高呢?”徐麟大笑,此刻他也感觉这老东西甚是可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面对客栈公子竟敢自恃身份,楚寻这是不愿暴露身份,若是直接抬出客栈公子的名头,这几个家伙恐怕都得吓得屁滚尿流。 要知道,因大掌柜近些年来几乎不外出走动,客栈公子四个字在江湖中基本便是客栈的代名词了。换句话说,客栈公子就是大掌柜,谁敢在他面前放肆,那就是没把大掌柜放在眼里。 更何况,客栈公子的身份连皇庭都予以认可,见皇不跪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敢独身一人闯上龙游殿和当朝皇子掰手腕的人,岂是他们这群下三滥能够比拟的。 当然,楚寻能够如此横行无忌,性格是其一,背景占得比重也很大。而这也正是他不愿透漏身份的原因之一,有靠山,但却不想时时刻刻都依靠着靠山,这也是楚寻的人格魅力的体现。 “废话少说,此獠打伤了这么多的江湖同道,而你徐麟,却还庇护于他,今天你们两个罪责难逃,最好引颈自戮,以免老夫亲自出手,还得妄受皮肉之苦。”老者说话间甩手挥出一道火浪,直接将冻成冰坨的几人化解开来。 那几人脱了困连连向老者拜谢,而看向楚寻之时,却是一种惧怕连带着怨毒的复杂眼神。 这几人对楚寻和徐麟来说无关痛痒,反正冻住他们的本意也就是略施小戒而已,自然就不会出手止住老者,只是他的话,却让两人颇为错愕。 他瞧不起楚寻也就罢了,毕竟楚寻才是灵溪中期,但徐麟可是神海大能啊,要知道,这老者也不过天河巅峰的修为,天河对神海,若无四字真经这种级别的攻杀圣法,基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局面,也不知道这老者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错愕过后是冷笑,世间总有些人自大过头,他们可怜,但更可恨,这名神火堂的老者,无疑就是此类。 “徐麟倒是很想领教一下前辈高招。”徐麟拄着长剑,笑谑的看向老者。 “哼哼,区区神海初期而已,即便快要突破到中期,也无法与老夫对抗。”老者仍旧自信满满。 至于其他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便纷纷散开,为他们留出一个争雄之地。楚寻刻意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眼神,碧涛宗的两人似乎对老者格外有信心,而茗剑阁的中年男子则是略微有些迟疑。 这说明老者还是有些手段的,但楚寻却不担心,有手段不代表手段惊人,如果老者真的掌握着是四字真经那种能够跨越大境界作战且有一战之力的圣法,他们神火堂早就不会是二流门派了。 “神火堂毗邻南地,但徐某从未听过前辈名号,今日相争在前,前辈不妨让徐某知晓一下你的名讳。”徐麟毕竟是名门弟子,说话时礼数还算周到。 “哼哼,凭你也配知道老夫名号?”老者越发蹬鼻子上脸,实际上他就是神火堂一名长老而已,自以为最能参悟透了神火堂的神火圣典,便觉得自己能和神海大能有一战之力了。 当然了,若是没有实战经验他也不敢如此造次,但话说回来,那场实战经验却是害了他。 曾经,此人力战一名神海中期的大能,大战千余回合最终将后者斩杀,这给予了他极大的信心,但他却没想想,同一境界的玄修亦是有着天地之差,就比如四剑奴纵横天河境无人可挡,又比如楚寻灭杀同阶只需一招。 他之所以能够斩杀那名神海大能,一是因为那人当时有暗伤在身,二是因为那人只是普通的神海境,换言之,那人除了境界到位,其他诸如玄功、武器等等,皆只是普通水平。 再者便是,这老者加入神火堂六十余年,始终都在闭关参悟神火圣典,严重与外界脱节,这还是往好听了说。若是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坐井观天的典型代表。 “前辈确定要战?”徐麟最后问道,他准备试手一下从青霄皇那换来的荡魔剑法,此法霸道绝伦,他又修炼的不是很纯属,威力是有了,尺度却不太容易把握,一个不小心,很可能送老者归西…… “放屁,老夫最恼拖拖拉拉之人,你若是怕了,直说便可。老夫也不是欺凌弱小之辈,自然留你性命。”老者越发得意,只道是徐麟已经被他震慑住了…… 305、徐麟之威 唰! 长剑出鞘,一蓬月华般的光芒倾洒而出,眼下虽是烈日炎炎,但却压制不住这刺目精光。 徐麟斜擎长剑,冷视老者一字一句道:“刀剑无眼,如若交手,休怪晚辈下手不容情!” “哈哈,还要絮叨,老夫倒是想看看,欧阳剑圣座下首席,究竟有几分能耐。而你们极剑殿,是不是又配得上极剑这个名字!” 话罢,老者连连舞动双手,宽大的袍袖如同两道火焰之轮,炽热之意瞬间大盛,空气似乎都焦糊起来。 “神火圣典第一层,幻火狂狮!”老者高声喝唱,声势的确不弱,引动的气机也着实强劲,在他舞袖的同时,一个巨大的火球由双掌之中凝聚,内里光芒跳动,蕴化狮形。 “周长老这招幻火狂狮实在非凡,我等身处十丈之外,竟然都能感受到热浪扑面。”碧涛宗荆成磊说道。 “呵呵,这还只是酝酿的过程,待会儿若是换狂狮现身,威力绝对更大。”莫天绝亦是点头称赞。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茗剑阁的中年男子却是眉头深锁,他在想,周长老常年闭关缺乏经验,这莫天绝和荆成磊行走江湖的时间却是不少,难道看不出来,周长老的凝势时间明显过长,浑身上下暴露除了无数的漏洞,徐麟乃为正人君子不愿趁人之危,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趁机出手了。 实际上中年男子只看对了一半,周长老的这种方式的确漏洞百出,但神火圣典毕竟是神火堂镇派绝技,凝势的时候肯定会有防御衍生,这才是周长老慢吞吞的原因。 不过,这种防御对于普通的神海大能或许奏效,但对于徐麟来说简直不堪一击,而他之所以不出手,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君子之心,而是根本就不屑于趁机出手,他要等老者凝势完成,然后再一击制敌,彻底击毁老者的气焰。 说实话,正不正人君子的和这也没什么关系。搏杀之道都是机会一纵即逝,能够抓住便是高手,抓不住就是庸手,和君子小人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太慢了吧,我若有心出手,你已经死两个来回了。”徐麟皱眉说道,他本以为能有一场好战,没想到这都等了十几息了,老者竟还在凝势。 老者闻言抽空看了徐麟一眼,心里冷笑的同时手上更加卖力。他们神火堂的神火圣典有一个特性,便是可以积攒威力,例如幻火狂狮,如果直接出手的话,便只能是一只常人半身大小的火狮,而凝势的时间越长,火狮的体型也就越大,不问可知,威力也会成倍增长。 上一次斩杀神海大能,他就是靠着这种看似漏洞百出的手段骗的那人心生轻视,这一次,徐麟也中计了。 此时此刻,燥热的火浪已经席卷出二十几丈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草木尽燃,地面龟裂,万物生机灭绝。 对此徐麟并不在意,长剑微震便有一层月华也似的波光将自己罩住,身处月华之中,清凉阵阵,丝毫不为火意所动。 而楚寻,境界虽低,却也是泰然自若。玄阴之气乃是火属功法的天然克星,更何况他的玄阴之气还是经过精纯玄气温养,是以只要运转玄阴之气,便可将火意化解开来。 当然了,这只是这对火意而已,如果老者向楚寻发动攻击,由于境界相差太多,他也是防御不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楚寻和这老者境界相同,出手灭杀无外乎一招而已。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随着老者目露精光,磨盘大小的火球终于脱手而出。 “成了?”徐麟松了口气,无奈问道。 “哼哼。”老者并未作答,而是自信满满的冷笑几声。 冷笑过后,他伸手一指火球,口中念念有词。 火球如受应召,开始簌簌抖动,须臾间,火球开始幻化膨胀,最终随着一声震耳狮吼,足有一座房屋大小的幻火狂狮,幻化而出! 这火狮周身上下皆被火焰包裹,虽是玄气凝聚之物,但却神形兼备,一看就是拥有自主攻击意识的绝妙之物。不得不说,神火堂的神火圣典,还是很有些玄妙之处的。 “小辈,受死吧!”老者张狂大笑,手指一引,那幻火狂狮便向徐麟扑了过来。 声势极其浩大,以徐麟的眼里也是能够看出,这火狮的确拥有与神海大能一战之力。但,还是那句话,神海大能亦分强弱,他徐麟不是普通的神海大能! “荡、魔、剑、气!”徐麟静立不动,面对足以焚杀万物的狂狮,他眉眼微阖,一字一顿。 随着这四字落定,徐麟周身陡然涌动起银色的劲风,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越转越快,不但将火浪荡开,而且还渐渐的在他头顶形成了一柄银色的气剑。 气剑之内,气息凌厉外放,虽还未出手,但却已经有摄人威能涤荡而出。 “皇庭的秘法,果然与众非凡。”楚寻暗自惊喜,他虽境界不高,但却是个懂行的,知道这次换来荡魔剑法给徐麟绝对赚的大了,因为这破魔剑气还只是荡魔剑法的第一层,其威力,竟然已经勉强能和落月灭魂相比。 要知道,落月灭魂消耗极大,且是等阶消耗。也就是说不管徐麟是天河境还是神海境,施展落月灭魂之后气海都会空虚。而这荡魔剑法则大大不同,以徐麟现在的玄气厚重程度,一连运用五次破魔剑气,都是足矣。 “来吧,烧死你个龟儿子!”老者越发兴奋,如果今天再把徐麟给杀了,那他的威名可就得提升一大截了,斩杀一名神海大能可能是侥幸,但斩杀两名,谁还敢说他不是实至名归? 吼! 幻火狂狮受到指引扑腾而出,一跃足有十丈之高,且速度极其迅捷,眨眼就扑到了徐麟面前。它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如同寒光湛湛,嘴角的涎水,则是如同岩浆,滴在地上滋滋生烟。 三丈、两丈、一丈、就在幻火狂狮距离徐麟只有一尺的时候,徐麟睁眼了。 他的眼眸之中被火浪映的有些泛红,但也更显精芒涌动,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在剑意的包裹之下,他竟是对炽热火浪完全免疫,连一片衣角,一根汗毛都未烤焦。 “闹够了,结束了!” 随着徐麟吐气开声,手中长斜挥疾斩,一道长达三丈的银色剑气破空而出。 唰! 剑气去势如电,那一瞬仿佛剑气所过之处的空气都被抽离,于虚空中留下一道波浪似的虚影。 说实话,声势并不是很大,比起落月灭魂的惊悸感差了太多。但,威力却并不是相差多少! 只见银色剑气如切豆腐般将幻火狂狮一切为二,且余势丝毫不止,直接斩向了神火堂周长老。 “怎么可能!”周长老亡魂大冒,在他的认知当中,准确的说应该是神火圣典的记载当中,幻火狂狮体内存在火意晶核,那可是施法者所有玄气的凝结,能够让幻火狂狮根据情况自主展开功法,也就是说,这些玄气可以在需要攻击时全部形成攻击力,需要防御之时,尽数转化为防御力! 但是,银色剑气却好像连一丁点的阻碍都没遇到,斩开幻火狂狮,竟和斩开空气一般无二…… “手下留情!”茗剑阁的中年男子大吼了一声,他倒不是为即将死去的周长老感到惋惜,而是害怕神火堂堂主得知之后冲动行事,坏了大计。 “晚矣……”身旁,莫天绝轻叹一声,而随着他的轻叹,周长老已然被银色剑气斩为两断。 一招灭杀,任尔如何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究渺如蝼蚁! “师弟,速速离开此地!”莫天绝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才可是挑衅过徐麟的,现在看看,连周长老都不是徐麟一招之敌,他和师弟荆成磊就算再加一起再翻个翻,也绝不是徐麟对手。 茗剑阁的中年男子也不准备在此久留了,最后深看了徐麟和楚寻一眼,也是转身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他看向两人的目光不尽相同。看徐麟时,震惊居多,这是对于徐麟的强大的认可。而看楚寻之时,他却带着疑惑,因为整个过程之中,无论是幻火狂狮现世,还是徐麟一招杀敌,此子的面容始终平淡,似乎眼前的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司空见惯。 要知道,神海大能的斗法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莫说青年玄修,便是他这种二三十年的老江湖,也没见过几次。 这说明什么,说明此子的经历和见识远超常人。在中年男子心中,客栈子弟固然要比寻常实力的子弟见多识广,但也绝不会达到这种程度。 “难道,他的身份很不普通么。”中年男子皱眉深思,再度转头看向楚寻的时候,他们已经带着运送队前往神剑峰了。 “不行,此事须得尽快告知阁主!” 同一时刻,楚寻和徐麟原先站过的那座山峦顶点,两道人影正自静静而立。 其中一人是虬髯满面手持巨盾壮硕青年,另外一人,则是曲线玲珑,面容绝美的年轻女子。 “小寻他,果然没有死。”妙龄女子语气激动,但却有种深深的自卑感。 “别看了,我们已经离他的世界太远,为了不让他难做,还是尽量离他远点为好。”壮硕青年沉沉叹息,说罢转身而去…… 306、阔别已久 神剑峰险拔挺俊,如同一柄利剑倒插天际,此时主山体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那是护山大阵开启的征兆。 .. 楚寻皱眉看了几眼,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如果仅仅为了针对外面那些门派,有大掌柜坐镇完全不需要开启护山大阵,难道,这附近还有什么能让大掌柜也不得不小心提防的存在么? “这神剑峰为何光晕流转,难道是什么阵法?”徐麟诧异问道,作为神海大能,他当然能够窥探出一丝丝莫名的玄气波动。 “的确,此乃我们客栈的护山大阵,只是不知,为何会凭白开启。”楚寻点头说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徐麟听到楚寻的话之后还是免不了一惊,神剑峰高达数千丈,囊管范围超过百里,想要以阵法护住这么一座大山,那得是什么样的手笔啊! 换言之,这布下护山大阵的先贤,修为端的是神鬼难测! 不过其实他误解了,和绝玄狱所在的玉罗山一样,这里之所以能够布起大阵,并非完全人力为之,而是此山自有灵威,绝世大能只不过是“坐享其成”稍加改进,让天然灵威能够为人所用,形成攻防大阵而已。 当然了,这所谓的稍加改进,若没有惊世骇俗的修为,也是绝难完成。 这些都是闲话,楚寻此刻心里极为担忧,因为他深深懂得护山大阵的神剑峰的意义,也更清楚护山大阵每日会消耗多少灵威。 以月为计量,如一个月不间断的开启护山大阵,那么神剑峰的天然灵威,也就只能坚持两个月。 这还是持久消耗,若是开开关关的折腾,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 所以客栈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开启护山大阵,这一次却不知道怎么了,难道大掌柜不在神剑峰? 心中存疑,楚寻上山的脚步便加快了许多,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出现在高峰之顶。 神剑峰竦峙入云,平常站在这里,楚寻都会生出一种俯视天下的豪迈感。但今天却是没有,心里已经完全被焦躁和忧虑占满。 楚寻回归,自然早就有人通报给了大掌柜,楚寻领着徐麟在会客堂等待片刻之后,便有人来了。 不过不是大掌柜,而是顾盼兮。 见到楚寻,顾盼兮那绝美的眸子里立刻充满泪光,因激动而产生的泪水,也是瞬间夺眶而出,在楚寻离开神剑峰南征的时间里,她曾不止一次被噩梦惊醒,最近,更是听说了楚寻死在龙骨城的消息。 如果没有大掌柜时时看管,顾盼兮还真就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看着顾盼兮小脸上的憔悴,楚寻心如刀绞,这一次他主动张开双臂,将顾盼兮迎进了怀中。 “你终于回来了,我,我听说你在龙骨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顾盼兮在楚寻的怀中抽泣着,肩膀不住耸动,声音哀怜。 楚寻轻轻抚摸着顾盼兮的秀发,柔声低语:“怎么会,我才不会死呢,死了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那我得多想你啊。” 若是放在以前,这句话他绝对不好意思说,但现在,南征一途,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明白一定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想起来有话未说,有情未露。 顾盼兮闻言破涕一笑,这才发现徐麟在旁边,心里涌起一瞬间的挣扎,但最后还是没有离开楚寻的怀抱。她实在是怕了,也绝对太不真实了。 “好了好了,有客人看着呢,你不闲害臊,我还闲呢。”楚寻玩笑道。 “去你的,本姑娘生的貌美如花,栽在你怀里还给你丢人了啊?”顾盼兮嘟嘴说道。 “咳咳,那什么,我先出去溜达一圈儿,你们神剑峰这风景真是天下无双,半个……不,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徐麟感觉自己太多余了,很是尴尬的说道。 “别别别,我两跟别人不一样,徐大哥你不用出去。”楚寻笑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和顾盼兮跟别的小情侣不一样,情话也就三两句,之后全是对掐。 说话间,大掌柜已经来到,见到楚寻之后,他眉头深锁沉默不语,许久许久,才算了就露出一片柔和欣慰的光芒。 “你若就这么死了,我十年的功夫便被白白浪费,好不划算。”大掌柜破天荒的主动开了一句玩笑。 楚寻微笑不语,笑是由心而发,他感恩大掌柜,也感恩还能再见到大掌柜和顾盼兮。 这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迫的呼声:“公子,公子!” 声音熟悉到无以复加,但却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过。 “寰风!”楚寻赶紧出去相迎,果然,他刚出门便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寰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楚寻诧异的看向寰风,要知道,寰风虽性格冷冽,但却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楚寻认识寰风十多年,还从未见过他有这么邋遢的时候。 头发有些凌乱,衣服有些脏污,硬胡茬也显得略长,显然很久没有刮过了。 “公子!”寰风激动不已,并没有回答楚寻的话,他的表情和大掌柜差不多,都是深深皱着眉头,需要以此来缓冲见到楚寻之后的莫大激动和喜悦。 须臾,寰风这才开口,道:“公子,肃却他们真的……” 楚寻深吸口气,咬牙说道:“此仇不报,我楚寻誓不为人!” “凶手是谁?”寰风语气中不觉带起了冷厉,如同杀人的尖刀那般。 “哀尘!”楚寻面露愤恨,又道:“是一个妖族的强者,很有可能,已经达到脉境。” “脉境……”寰风低声重复了一遍,旋即陷入深思。 大掌柜见状将他们都召进堂中,对楚寻道:“寰风自从南地回来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起来,没日没夜的修炼。特别是在听说你死在龙骨城的消息之后,他好像……” 说到这里,大掌柜轻叹一声,转头看了寰风一眼。 寰风知道大掌柜的意思,便自己开口道:“公子,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便可彻底破开禁锢之力,届时,虽不能直接登临脉境,却也能让我退而次之,进入神海境。” 四剑奴的能力被禁制住,这对于楚寻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但他还是不懂彻底破开禁锢之力和以前的强行使用禁锢之力有什么区别。 本来大掌柜是不准备说的,但见到寰风主动开口,又见到楚寻的疑惑,于是便解释道:“彻底破开禁锢之力,寰风便有望在未来五年内重回脉境,但留个他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五年了。” “什么意思!”楚寻心头一震,四剑奴已去其三,若寰风再出了什么事,他如何承受。 “公子,我心已决,肃却如我兄弟,媚舞如我妹妹,坤山如我兄长,我们四人本该是同生共死的,但我独活到现在,为的就是帮他们报仇,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干预。”寰风面色果决,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们的仇我会报,而且肃却也说了,我能够帮他们‘重塑己身’,所以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楚寻皱眉说道,他看出了寰风眼中的决绝之色。 “重塑己身,那得等到以后了,这件事在九州大陆根本没有可能,而且,我为他们报仇之后就去陪他们,等到公子有了足够的能力,再让我们一同重生。”寰风依旧坚持。 “等等,你说的什么意思,说明白一点。”楚寻心头大动,如果说“重塑己身”四个字有些玄乎,那么重生,可就很好理解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有些事你早晚会知道,而有些事,我却说不得。”寰风轻叹一声,道:“我今天就把我能够告诉你的告诉给你。” 听得此言,大掌柜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开口。 楚寻将这一情形看在眼里,越发的肯定,四剑奴并不隶属于大掌柜,他们甚至不是客栈中人,之所以一直未客栈效力,完全是因为自己。 “公子,实际上,我们四剑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 此言一出,除却大掌柜之外,满场目瞪口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寻缓解片刻,皱眉问道。 “如果肃却他们死去的时候公仔在旁边,应该能够看到他们化为点点荧光,最后归于四神剑的场景吧?”寰风问道。 楚寻点了点头,他的确看到了,那是不符合正常现象的事,他也已经没能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就是四神剑的器魂。” 嗡! 脑海一阵轰鸣,楚寻再度感觉到不可以思议,肃却、媚舞、坤山、寰风,他们竟是四道器魂!四神剑的四道器魂! “这,这不可能吧,如果真是器魂,你们怎么会拥有如此真实的身体和性格,还有自主的思维,还有……”楚寻说不下去了,因为疑惑点实在太多,因为在谁看来,四剑奴都是活生生的真实的人。 307、欢洽 山风寂寂,卷过神剑峰的万仞深渊,卷过山巅的花草树木,卷开了凝厚的云层,也卷走了盛夏的燥热。 .. 楚寻呆立半晌,他并没有因山风而感觉凉爽,反而浑身热血沸腾,说不出是激动还是诧异,总之无法言语。 “公子,我知道这是一个难以接受的说法,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四人之所以称之为剑奴,便是因为四神剑赐予了我们生命,我们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想,而是意识的尘封,换句话说,四神剑不允许。” 寰风艰难的说着,可以想象,楚寻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也可以想象,当他们看到楚寻为了身世之谜苦苦挣扎之时,心里会是何等的纠结和难受。 但他们不能说,因为四神剑不许,否则便是背叛四神剑,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会受到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的惩罚。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不想让楚寻在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便过多的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那样会导致楚寻心境失衡,或急功冒进,或丧失信心…… “寰风,我想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之后,你会怎么样。”楚寻脸色凝重,看向寰风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担心。 “没事,牺牲部分期限而已,因为这些事不是特别重要。”寰风避重就轻。 “什么叫牺牲部分期限,是不是和人类的缩短性命一样!”楚寻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见得楚寻猜透,寰风也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道:“无妨,反正我已经决定彻底破除禁锢,为奴这么久,蛰息剑不会亏待我的。” 不会亏待…… 一柄剑,竟然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此时此刻,楚寻的认知已经被颠覆,他实在无法想象,那看似握在寰风手中的剑,竟是在反握着寰风的命! “公子不必如此,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一道器魂,能够拥有人身,能够拥有人类的意识,这都是蛰息剑赐予的,而我既然选择了背离它,那便必须付出代价来承受。”寰风很平静,而平静来源于坚决。 楚寻很了解寰风,他知道寰风如果决定,就一定不会更改。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公子请问。”寰风忽然笑了,这是楚寻第一次见他笑,只听他又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又不是永远消失,而且不只是我,只要四神剑不断,我们便终有重见天日之时。更何况退一步讲,我脱离禁锢之后,也还有五年的时间不是。” 寰风竟然都开口安慰人了,可见他心中的决定,已经坚决到什么程度。 点了点头,楚寻不再说话,他知道四剑奴之间的情谊,这一点无可否认,他们互相之间的情感丝毫不比楚寻跟他们的情感差,如果他执意要寰风改变想法,无疑会让寰风十分痛苦。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就不再拦你,但你得告诉我,如何才能做到你们所谓的‘重塑己身’。”楚寻最关系的是这个问题,如果他有能力办到,即便寰风立刻脱离禁锢,又有何妨。 “公子,这件事我不能说,只能你以后慢慢摸索。”寰风面露难色。 “我命令你说。”楚寻的言辞亦是相当坚定,他从未在真正意义上命令过四剑奴去做什么,今天这是第一次。 听得此言,寰风猛然抬头,然而片刻后,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楚寻大感诧异,再度问道:“既然你能不听我的命令,为何你们还要始终守护着我,很显然,你们并非来自于九州大陆,你们又为何要横渡星河而来?”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唐突,但寰风知道楚寻没有恶意,可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大掌柜拍了拍楚寻的肩膀,道:“这个问题我来替他回答,他的守护,是因为你是戮神剑的主人。” 戮神剑的主人? “戮神剑不是您传给我的吗,为何我会是戮神剑的主人?那这么说,他们不更应该守护着您么?”楚寻转视大掌柜,疑惑道。 大掌柜闻言一笑,道:“我只是个传递者而已,戮神剑主人这个身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获得。行了,你也别再问了,不论我还是寰风,今天都有些说的多了,你别为难我们,否则我们也很难做。” 此言一出,全场再度震惊,大掌柜说他难做,这个站在九州巅峰的人,竟然说他难做! 谁有这份本事,能够让大掌柜难做呢,换言之,站在大掌柜上方的人,又会是谁…… 楚寻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很清楚大掌柜和寰风有多重视自己,既然他们不能说,那便是真的有些各种各样的约束和顾虑,即便自己再怎么想知道,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他们陷入为难。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最后楚寻干咳两声,引着徐麟道:“好了好了,翻篇了。差点忘了介绍给你们,这是我在南地结识的大哥,叫做徐麟。” “见过大掌柜,见过寰风兄弟,见过……弟妹?”徐麟很懂礼数,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说话。 大掌柜点头已做回礼,寰风则是抱拳回礼,至于顾盼兮,则是俏脸一红,假装没有听到。 “跟你说话呢。”楚寻推了她一下。 “见过徐大哥,只是我……我叫顾盼兮。”顾盼兮想说我不是弟妹来着,后来还是没有开口。 徐麟何等聪明,自然看得出顾盼兮的扭捏和羞涩,于是也不再多言,赶紧岔开话题。 “久闻客栈大掌柜之名,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徐麟再度拱手,他没想到大掌柜竟自称“我”,而且还能对他点头回礼。 要知道,江湖中如大掌柜这般身份的人一共就三个,分别是道宗掌教玉虚真人,佛宗首座真觉得大师,九五之尊青霄皇。 他们几人,无论人前人后,皆是自称本座和本皇,高绝傲然之意显露无疑,但大掌柜却自称“我”,这真是让徐麟诧异不已,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大掌柜才是最神秘的一个。 “徐大哥,你平时挺会说话的呀,今天怎么了,你这意思是大掌柜恶名远扬?”楚寻哈哈笑道。 徐麟闻言一脸尴尬,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没想到竟如此的没溜儿。 “别听他聒噪,徐侠士舟车劳顿,该还没有用膳呢吧?”大掌柜并未理会楚寻,他知道楚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刚才的气氛尽快转移出来,否则有些压人。 “不忙不忙,你们久别重逢……” 徐麟正要推脱,却听得楚寻高呼一声,“这种重要的事儿差点忘了,徐大哥这次来,可是咱们客栈备了大礼的!” 听得此言,徐麟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小子简直没溜儿到没边了,来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毕竟是第一次拜见大掌柜,但楚寻说不用,说大掌柜最不喜欢这套。 但现在,他却说自己给客栈准备了礼物,这不是玩人呢吗,上哪弄礼物去啊…… 徐麟是个要面子的,咬了咬牙,便想将神秘玉佩掏出怀中。 不过他却是误会楚寻了,楚寻再没溜儿也不能让人如此难堪啊。只听他指着厅堂之外,道:“徐大哥为咱们准备了四车的丹药,这份礼,够不够贵重?” 此言一出,大掌柜和寰风皆是面带喜色,纵使沉稳如他们,在听到四车丹药后也不免动容。 要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丹药就等同于战斗力,四车丹药,足以支撑客栈数千子弟许久之用。 “没没没,那些都是……” 徐麟想要辩驳,他想说那些都是楚寻弄来的,但刚刚开口,楚寻便连忙将其打断,而且还冲他猛使眼色,道:“大掌柜您千万别推辞啊,徐大哥脸皮儿薄,您要是推辞,他弄不好都得羞愧自尽。想来也是,这么大的礼要是送不出去,那得多丢人啊。” 大掌柜一眼就能看出楚寻的弯弯绕,这小子是想让自己顺势邀请徐麟入驻客栈,对此大掌柜自然是满心欢迎,但不知道人家徐麟愿不愿意。 “如此大礼,且正是我客栈所需,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十分欣赏徐侠士,不知徐侠士对加入客栈,是否有意?”大掌柜的弱点便是客套话,不得不说,这番话说的实在没有水平。 别说人家徐麟不愿意了,就算愿意,这么一问,他还好意思承认么。 一听大掌柜的话,楚寻就知道没戏了。同时心里暗暗埋怨大掌柜,“您这么说哪儿成啊,您得说能不能赏脸加入我客栈,要是这么说的话,徐麟他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肯定得给这个面子。” 果然,徐麟欠身拱手道:“大掌柜盛情徐某受宠若惊,但徐某身负恩师血仇,再没有报仇之前,还不能加入其它势力,望大掌柜见谅。” 大掌柜不是楚寻,看出徐麟的心思之后哪还会死缠烂打,于是客套几句,此事作罢。 众人来到运送车停放的位置,此时运送卫队已经被安排下去休息吃饭了,空地之上,七辆马车的车辕上各自摆放着七口丈许见方的巨大铜箱。 “七车,不是四车么?”就连大掌柜,见到之后都不免惊讶。 “嘿嘿,另外三车是我的啊,好不容易回家,能不带点礼物么。” 楚寻嘿嘿发笑,大掌柜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小子肯定又去哪儿坑人了……  308、胡万的动机 楚寻的回返使得整座神剑峰气氛盎然,虽然肃却和二掌柜等人再也回不来了,但这件事情大掌柜早已知晓,心中的悲愤期也已经度过了。 人总不能活在无限的悲伤之中,若是那样的话,即便强如大掌柜,最终也只能沦落为精神恍惚郁郁满心之辈。 还是那句话,令人庆幸的是楚寻回来了。如果说二掌柜和三剑奴是客栈的栋梁,那么楚寻就是客栈的未来。栋梁折了固然令人悲惋,但只要未来还在,就不愁重铸栋梁的那一天。 由于有徐麟在,接风洗尘的酒宴格外热烈,不过酒席间却是多出四副碗筷,分别代表着谁,也是不用多说了。 饭罢,在大掌柜的带领下客栈举行了祭奠仪式,为陨落的英雄们缅怀,且发誓他们血不会白流,他们仇,更是永在心间。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楚寻带着徐麟安排了住处,随后又和顾盼兮待了一会儿,这才来到大掌柜那里,问及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除却护山大阵和蛮族之事,其他的大部分事情楚寻已经在百里轻风那听说过了。 护山大阵,其实并不是神剑峰方面主动开启的,而是三掌柜韦继元在临走时做了手脚,最近才显现出来。 不得不说,此人确实厉害,这些年来由他负责护山大阵,他的确是圆满完成了任务,甚至还自行窥悟了一些变动,使得护山大阵更加完善。就比如说这种特定时间自行启动之法,此法的本意,是针对客栈全部高层人物无法坐镇神剑峰而设定,本来是一个完美的保护措施,但现在随着韦继元的叛离,已然成为了对付客栈的有效打击手段。 护山大阵是从七天前开启的,事发之后大掌柜召集了韦继元所有的旧部,但他们并不知道如何关闭护山大阵,也就是说韦继元不仅叛离,还带走了护山大阵的关闭法门。 而此阵经他改造之后,便相当于只有他才是关闭的钥匙,他是绝对不会回来了,护山大阵也就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威消耗殆尽,失去效用。 所以大掌柜才不敢离开神剑峰,因为无法操控的护山大阵极不稳定,如果他离开神剑峰之后,道宗奇袭过来,不说攻上神剑峰,最起码彻底将护山大阵摧毁,还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了,就这么等下去,一个月后护山大阵还是会消失。但这种消失与被摧毁是两种概念,一种可以重新启动,属于长时间的暂时封闭。另一种则是彻底毁坏,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修复。 再说蛮族那边,西蛮狼族和虎族果然在南征开始之后没多久便向中州发动了进攻,他们趁着皇庭兵力空虚,一举攻占了边境的奉安城,但攻占奉安城之后便没了后续的大动作,众所周知,奉安城距离神剑峰不过几百里之遥,以蛮族那惊人的体质,全力进军一日便可兵临神剑峰。 至此,意图就很明显了。他们并不是想要趁机入侵九州,或者说入侵九州并不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最起码,就目前来说,他们似乎对神剑峰更感兴趣。 至于道宗那边,则是大力宣扬污蔑客栈,而有了韦继元的加盟,一切却又似乎顺理成章,使得近些时日,客栈在江湖中的名声一落千丈,几乎成了人人讨伐的对象。 值得一提的是,韦继元真的是做足了准备,他在加入道宗之初便对通过道宗之手布告江湖,说是大掌柜最贼心虚,用不了多久肯定就得启动护山大阵以防正义之士讨伐。 果然,七天之前护山大阵开启,使得人们对韦继元越发信奉,觉得他真的是因为发现了大掌柜的恶劣行径,这才为了正义,离开了神剑峰。 听完这些,楚寻一双拳头紧紧握起,韦继元实在太过可恨,典型的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徒。 “对了,韦绍宁到底是不是去了蛮族做人质?”楚寻问道,这个设想是他之前推测的,当时不能确定,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了。 大掌柜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调查过,事实证明韦绍宁却是身在蛮族,想来韦继元也真够下血本的,为了勾结蛮族相助,竟然把唯一的儿子压在人家手中,要知道蛮族凶残成性,乃是不同教化的化外之人,他们很是没有定性,万一哪天一个不爽,韦绍宁便只有客死他乡的份儿了。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韦继元的确是经过了细致的策划且拥有强大的信心,否则以他的爱子之浓,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儿子深入蛮地,成为人质。 这些都是大局上的事情,即便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即便很气愤,短时间内亦是无法解决。 随后楚寻又问了大掌柜的修为,并说出了一些有关精纯玄气的心得,大掌柜听后似乎受到了一些启发,皱眉沉思,不多言语。 见得大掌柜心有所感,楚寻便不再打扰,从这里离开之后,他又来到顾盼兮那里,还有一个问题,他想问问顾盼兮。 深更半夜,楚寻敲开了顾盼兮的房门,顾盼兮披上衣服点燃烛火,火光下,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霎是动人。 月华从窗子缝隙倾洒进来,笼在顾盼兮身上,使得她的肌肤似乎泛起了淡淡光华,白中透粉,更显娇嫩。 “这么晚了,干嘛?”实际上顾盼兮眼睛里的水汪汪是困得,此刻正揉着眼睛嘟嘴问道。 楚寻有些看愣了,此刻顾盼兮外面只披了一件宽大的睡袍,虽没有什么暴露,但那种感觉,还是很诱人。 “你贼眉鼠眼的看什么?”顾盼兮倒了一杯茶喝掉,稍微精神了一些。 楚寻赶紧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问呀。”顾盼兮觉得楚寻肯定没正事儿。 “我老姐她……” 听得这个问题,顾盼兮的目光立刻柔和了下来,她伸手拉住楚寻的手,温柔说道:“嫣然姐没事的,你不要太伤心。” 要说她是呆货还真就不是污蔑她,这番话无疑是好意,是想安慰楚寻,但如此说出来,不但没能起到安慰的效果,反而上楚寻心里更加难受。因为他知道顾盼兮不会向大掌柜和寰风那样,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不说要点。 当然了,顾盼兮也在顾及楚寻的感受,但她心眼直,只想着安慰,没想着巧妙的避重就轻。 “她到底是怎么了,你全告诉我,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放心吧。”楚寻佯装轻松,实际上从他回到神剑峰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心里又有些不敢问,忍着忍着,忍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才深更半夜跑到顾盼兮这里来。 “真的?”顾盼兮天真的眨动着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在南地时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我老姐她,是不是坠入魔道了。”楚寻的确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但他想不通,所以并不是很相信,不过说实在的,他不相信也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回来之后没见到楚嫣然,便已经证实了这件他不愿面对的事情,确实已经发生。 顾盼兮长叹一声,她和楚嫣然的关系好如亲生姐妹,楚嫣然发生了这种事,她心里的悲伤也不比楚寻差到哪去,此刻提起来,不免惆怅悲伤,难能自抑。 “有一天胡万突然回来了,他带走了嫣然姐。” 闻言,楚寻眉头大皱,胡万回来带走楚嫣然,难道是因为胡万,楚嫣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么? 不应该啊,从以往的几次接触来看,胡万对他们还是存在着感情的,而且也拥有一定的自控能力。否则,他不可能在禹州城时及时出现,帮助楚寻化解了臧霸之危,也不会深夜来见,跟楚寻说了那么多话。 “难道,他是因为太过看重老姐,所以才做出疯狂的举动?”楚寻悚然一惊,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就不好办了。胡万看中楚嫣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且不管楚嫣然怎么挤兑他,他都始终没有变心。 那时的胡万没有能力,客栈二公子这个位置,都是楚寻为他谋来的,说白了,就是有点托关系的意思。那天在怒江江心冶器之时,楚嫣然曾无意间说过一句类似的话,那句话当时肯定让胡万触动很大,以至于他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便回来找到了楚嫣然。 “这……不可能吧,胡万不会是那样的人。”顾盼兮的心灵的纯净的,她不知道人心之险恶,总是愿意用美好的眼光看待一切。 当然了,这只是楚寻推测中的可能发生的事情,实际上他不认为胡万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为了究根结底,但凡有可能性存在,便总要推列出来。 “我也知道,胡万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了解他。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胡万已经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部分心念,从而做出一些即便自己知道不该做,却依旧无法控制的事情。”楚寻皱眉说道,这不是他胡乱猜测,从胡万碎尸欧阳剑圣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知道,这件事你得去问大掌柜,因为胡万带走嫣然姐的那天,他找到了大掌柜,并与之交手了。” “你的意思,胡万是从大掌柜的看护下抢走了我老姐?” 楚寻悚然一惊,如果是这样,胡万现在得强到一个什么程度啊…… 309、灵溪巅峰 顾盼兮抿着嘴唇,秀眉微微蹙起,道:“我虽然一直在神剑峰,但很多事情都只知道个大概,因为大掌柜瞒着我,我明白,他是怕我因为这些事受到太大打击。 ..” 楚寻点了点头,虽然在明面上,大掌柜只是楚寻的上级,甚至连师徒之名都没有,但实际上说大掌柜是楚寻的父母也不为过,而顾盼兮,则是他的准儿媳妇,他怎么可能不为顾盼兮着想。 “那好,你睡吧,别想那么多,一切问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的。”楚寻抚了抚顾盼兮的秀发,微笑说道。 “恩!”不知为何,见到楚寻的微笑顾盼兮心里就有底,她总感觉,只要有楚寻,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说完这些,楚寻的手却并没有从顾盼兮的秀发上移走,而是眸底光芒闪动,越发的炽热起来。 顾盼兮瞪着大眼睛看他,感觉到气氛有些怪怪的,不过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抿着的嘴唇咬了起来,虽然她不明所以,但隐约之中,却感觉楚寻接下来最做些什么。 很期待,但又很紧张。 见得顾盼兮咬着嘴唇,楚寻突然轻轻的笑了,楚寻一笑顾盼兮就更紧张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呆货,咬着嘴唇我还怎么亲。”楚寻在心中无奈失笑,方才他的确是一时意动,想要吻顾盼兮。但后者却因为紧张而咬住了嘴唇,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楚寻当然不会就这么罢休,“好事”做不成,那就做点坏事算了。 砰! 稍微用力的弹了顾盼兮一个脑瓜儿崩,楚寻坏笑着转身跑出屋子。身后传来顾盼兮呀的一声,随后便是气鼓鼓的骂楚寻一肚子坏心眼,不要脸之类的话。 顾盼兮的骂人水平相当低劣,除了不要脸几乎就不会别的了。楚寻哈哈一笑,惬意的回到了自己住处。 因为跟顾盼兮这么一闹,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恋爱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总能让一个从失意中快速走出来,但不可否认,有的时候也会让一个人很快的陷入失意。 不过这种情况在他俩的身上很少发生。 次日清晨,楚寻早早起床,自从他能够自主摄取精纯玄气之后,他还从未回过神剑峰。 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微风灌入,他感受大了浓郁的精纯玄气气息。 这个发现并不能让他意外,因为除却佛道两宗的山门之外,神剑峰完全可以称之为九州最具灵气的山峰了。 灵山秀峰自然与众不同,否则历朝历代的名门大派,也就没必要选择远离人间香火的高山大川开宗了。 感受到精纯玄气的浓郁度之后,楚寻不由自主的和震位星河驻扎地做起了比较。片刻后,他得出结论,神剑峰附近的精纯玄气浓郁程度,仅仅比震位星河驻扎地高出那么一丝丝而已。 要知道,震位星河驻扎地只是青妖部落的据点,而青妖部落在妖族之后乃是最低等的存在,可想而知,若是圣族聚集地,或者星极殿的总址,其玄气浓郁程度,该是何等令人垂涎。 念及此处,他自然会想起青妖百二它们,那货群色可不是能闲住的主儿,这么长时间没回去,它们弄不好在干什么。 刚才回家心切,再加上掳掠了朱诚,所以很不方面和青妖们见面,现在想想,当时回去一趟好了。 不过楚寻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在青妖部落中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权威,他曾不止一次是说过不让它们轻举妄动,想必应该没什么事。 “找个机会回去一趟,争取就这几天吧。”楚寻暗自作想,想罢盘膝入定,开始了玄气演练。 由于大混元圣法的存在,楚寻对玄气的摄取速度简直达到了变态的速度,不仅轮次更多,且运行速度亦是常人数倍,乃至十数倍。 短短半个时辰,玄气运转六个周天,突破征兆越发明显起来。 楚寻睁眼吐息,稍作调整之后再度进入修炼状态。 突破征兆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早在南地之时,他就有感最近六七天内将会突破,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便不再感觉多么兴奋。 少了激情,专注程度便有些不足,终于在玄气运转第十七周天的时候,突破征兆彻底显现,意外也随之而生。 当然了,所谓的意外并非恶性意外,而是那种强烈的折磨,这种折磨很是难以承受,挺不过去,便是突破失败,挺过去,那就是直接稳固新境界的局面。 楚寻先前也经历过类似状态,甚至他还有些期待这种情况的发生,虽然痛苦,但痛苦毕竟是短暂的,而痛苦过后,便可省去大把的时间稳固境界,可谓得大于失。 玄气疯狂游走周身经脉,猛烈的冲击如同锋利的刀刃在不断刮划,楚寻咬牙皱眉,这种由内而生的痛感,绝不是真正刀的剑加身能够比拟呢。 他上一次饱受折磨的突破还是在固玄境的时候,那时境界略低,折磨感也没这么强烈,如今乃是灵溪中期跨入后期,比起之前那次,折磨强烈了数倍有余。 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便现出冷汗,一口钢牙也咬的磕磕作响,楚寻忍不住的倒吸凉气,这种境况实在很是折磨,不仅要忍受疼痛,还不能分神,略有分神,狂猛的玄气便会失去引导,在经脉中胡乱游走起来。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轻则突破失败,若重的话,弄不好还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眼下时间对于楚寻来说简直比金钱重要一万倍,他可想因突破失败而耽误宝贵的时间,是以再痛,也不会影响他的心神,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引导着玄气前行。 痛苦的折磨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仍旧没有消减的迹象,这让楚寻有些诧异起来,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过去,周天已经运转完成,就算突破不成功,失败也总该到来了吧…… 为何,玄气依旧在不断游走,而痛感,却越发强烈起来。 “呃!” 忍不住的,楚寻发出一声低呼,方才心有所思,导致玄气差点回流倒行,他赶紧凝聚十二万分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把玄气拉回正途。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痛苦万分,直接达到了让他无法承受的地步。至此,已经和忍受力关系不大了,因为那种折磨简直超越了人体的承受极限,他能撑下去,完全是靠着强大的自主意志力,甚至说,他得部分神经已经麻痹,仍然能够凝心导气,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寻的眼皮渐渐发沉,不只精神麻痹,便连经脉都出现了麻痹之感,可玄气仍在疯狂冲击,似乎要一下子把他冲的垮掉。 窗外,艳阳高高升起,燥热的温度在房间里升了起来,几只白鹤从山涧中飞过,发出了清唳的长鸣,似乎也在抱怨天气的燥热。 屋中楚寻已经如同化石,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冷汗变成热汗,热汗打透衣衫,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汗味,而楚寻,则是如同刚刚掉进水里一般,头发都在滴着汗水。 许久许久,艳阳落地,皎月出升,不知不觉,竟是一小天的时间悄然渡过。 楚寻终于有了感觉,但却是无比疲惫的感觉,他双眼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昏沉之中,时间再度流逝,直到楚寻感觉自己昏睡了数日之久,这才慢慢有了意识。 “呜,好大的汗味呀!”耳边似乎响起了顾盼兮的声音。 楚寻想要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睁眼的过程肯定会无比费劲,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在他想睁眼的瞬间,眼睛便睁了开来。 一道精光流转而过,如同闪电,吓了顾盼兮一跳。 “干嘛,装死啊?”顾盼兮不满的说道,当然了,最让她不满的地方是这满屋子的汗味,她以为楚寻是在外面邋遢惯了,养成坏毛病了。 楚寻没搭理她,迅速的翻身坐起检查周身,经脉无恙,神识无恙,至于玄气…… “卧槽!”楚寻忍不住的惊呼了一声,又把顾盼兮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神叨叨的?”顾盼兮开始担忧起来,也不顾楚寻那满脑门的汗渍,伸手摸了过来。 “咦,好热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个屁烧,这么热的天,你的脑门也一样热。”楚寻鄙夷的说道。 顾盼兮还真就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呵呵笑道:“真的哦。” 楚寻大感无奈,白了她一眼,问道:“今天是距离我回山之后的第几天?” 他怀疑自己昏迷了很多天。 “你傻了哦,今天当然是第三天啊。” 第三天?这么说自己才昏迷了一个晚上零一上午而已。 “来来来。”楚寻兴奋的拉住顾盼兮的小手,想要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不去,脏死了。”顾盼兮嫌恶的扭开了楚寻的手。 “切。”楚寻冷嗤一声也不在意,旋即笑道:“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震惊。” 说罢,他猛然震动玄气,屋子里顿时如同卷起了旋风,座椅摇晃,甚至连房梁都咔咔作响。 “停停停,你干嘛呀,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顾盼兮不解且担忧的问道,她很是担心,自己如果在不阻止楚寻,这件房子都得被他弄塌。 “要说你是呆货,怎么抓不住重点呢。难道你没发觉,经过昨天短短的一天时间,我已然从灵溪中期,突破到了灵溪巅峰外加稳固么!” 听得此言,顾盼兮确实是震惊了,她虽然境界不高,但也知道玄修的常识。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例如皇庭秘术、道衍奥妙等特殊功法辅弼,连续突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310、信 听得此言,顾盼兮先是愣住了,仔细回味一下,刚才那种威压的确是灵犀巅峰才能具备的。 hp:// “怎么可能呢,我不明白?”顾盼兮好奇问道,她的确应该不明白,就连楚寻自己都没明白。 摇了摇头,楚寻亦是疑惑不已,但连续突破两阶肯定是好事,此刻他的惊喜是大于疑惑的,再度遍查周身,直到确定了毫无任何异样和隐患之后,他彻底放下心来,疑惑尽去,只剩惊喜。 管他过程如何,最终结果是如此的喜人,那就够了。 “是不是和你这些汗有关呀?”顾盼兮指着楚寻那湿淋淋一片,不知道还以为是尿了的床单说道。 顾盼兮这句话提醒了楚寻,使得他猛然间想通了一些大概。当然了,肯定不是因为汗的事儿,呆货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是呆呆的,但也是独特的。 现在回想起来,突破之时楚寻承受的痛苦的确有些异常,而且玄气运转的轮次也不符合常理,一切都是正常情况的数倍有余,想来连续突破两阶,便是因为这一点。 但为何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呢,楚寻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内,他根本就没有过什么特殊的经历,平平常常的,不应该发生这种怪事才对。 想了一会儿,楚寻也就不想了,有那功夫不如想点别的,因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是正常的,因为这种情况的放生的确没有任何契机或者巧合可言,只是因为,这里的精纯玄气的质量要比震位星河驻扎地稍高一筹,而楚寻在震位星河驻扎地的两个月时间,已经让他适应了那种强度,今天突然间引入了大量的更高质量的精纯玄气,便出现了这种异状。 就如同当日面对青妖百二临时突破是一个道理,说白了就是受到了刺激。只不过当时无有大混元圣法这种变态的运行法门,是以只从开玄巅峰突破到固玄初期,而今天,在拥有大混元圣法的前提下,一连突破两阶,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种情况只能出现一回,除非再遇到更高等级的玄气,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再次发生。 因为经过这次的突破之后,楚寻已经能够适合这种等级的玄气,也就谈不上刺激不刺激的事情了。 话说回来,这种连续突破也未必就是好事,如果最后不是楚寻耐受不住昏了过去,恐怕突破的等级最终还会提升一小段,那由于承受力超过极限,也很容易造成经脉的毁灭性损伤。 只能说,这次是他险之又险稀里糊涂的连破两阶,以后没必要刻意追求,也不应该刻意追求。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楚寻抬头问道。 “没事不能找你呀。”顾盼兮撇嘴说道。 “能能能,真是蛮不讲理,我的意思,您有什么指示,是陪您抓鱼啊,还是跟您采花去啊。”楚寻调侃道。 一听这个,顾盼兮登时来了兴致,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对这些看似幼稚的事情比较痴迷,仿佛永远活在六七岁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她很快就收敛了眼中的“欲望”,叹息说道:“不去不去,今天找你还真是有正经事呢。” “什么事?”楚寻皱眉发问,顾盼兮一般很少有正经事。 “今天早晨我醒过来,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顾盼兮说着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事物,她现在也已经有须弥戒了,按理说她完全没理由拥有这种东西,但谁让大掌柜溺爱她呢。 那是一张黄纸,楚寻好奇的接过来,看了几眼,心头立时砰砰狂跳起来。 见得楚寻面色有异,顾盼兮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上面写的东西都是什么,好像和冶器有些关系。” 的确,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冶器之法,而且是楚寻烂熟于心的,名器谱上面的记载! 名器谱作为楚月小筑的传承之物,时至当今,只有楚寻和顾盼兮两人看过,也就是说,这张黄纸是楚嫣然写来的。 可她为何要送到顾盼兮那里呢? 楚寻继续向下看去,黄纸上书写的内容很少,除了几句名器谱之中的原话之外,最后落款处便是楚嫣然的署名,还有一句安慰之语。 大概意思就是她很好,让楚寻勿念,现在因为一些事情无法见面,让楚寻不要担心更不要胡思乱想。 “这肯定还是老姐送来的,她是目的是让我安心,但又怕和我见面,所以才送到你那里。而这上面的内容,则是我们楚家传承名器谱上面的内容,老姐写这些,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身份,和这封信的确出自她手。”楚寻沉默片刻,叹气说道。 虽然楚嫣然在信中叮嘱楚寻不要担心,但楚寻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封信上面字迹歪歪扭扭,以至于楚寻都无法通过字迹认出是楚嫣然的笔记,这说明楚嫣然在写信时情绪波动相当之大,她不敢来见楚寻是什么原因,她究竟怎样了! “嫣然姐有没有说她在哪里,我想去找她!”顾盼兮一听是楚嫣然的来信,她心里立刻涌起冲动,如今楚寻已经回来,她最担心的便是楚嫣然了。 “找什么啊,既然老姐用这种方式来信,就说明她不愿意与我们见面,所以咱们是找不到她的。”楚寻再度叹气,心思越发凌乱。 顾盼兮闻言亦是深深叹气,她很是担心且想念那个把自己看成亲妹妹一样照顾,也被自己看成是亲姐姐一样的楚嫣然。 “对了,你不是说胡万跟大掌柜动过手吗,我去问问!”楚寻猛然想起此事,便带着顾盼兮前往大掌柜那里去了。 楚寻的住处位于山巅,是紧贴着一处峭壁而建的,窗子那侧的墙壁几乎与峭壁垂直。此刻在万仞峭壁的一处外探的歪脖松树的横枝上面,一道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的少女身影正自静静而立。 她看起来很是平静,但眼中闪烁的波光却说明她并不是平静,甚至内心苦涩直欲哭泣。 “小寻,如果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你肯定会伤心的。”此女自然就是楚嫣然,而今的她,已经具备了藏身于楚寻十丈之外不被发现的能力,只要她想,便随时可以办到。 昨天夜里,她为了完全起见,便将这份信送到了顾盼兮那里,临走时,还细心的帮顾盼兮盖上了踹掉的被子。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来到了楚寻的屋子外面,想要悄悄看上一眼,结果却发现楚寻突破遇到问题,担心之下,便一直守候在这里。 直到后来楚寻昏迷过去,呼吸变得平稳,她才稍微放心,最后一直等到现在,见得楚寻平安无事,和顾盼兮去往大掌柜那里,才决定离开。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眸色亦是殷红,就好像嗜血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骇人的眸色和她那张绝美的脸蛋结合在一起,很有一种诡异的美艳,让人不由自主,便会联想到专害壮年男子的女魔头。 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她也的确因为无法控制而杀了不少人,其中也的确以壮年男子居多,这便是她无法面对楚寻的两个原因,她不敢想象,坠入了魔道的自己,在见到那个嫉恶如仇的弟弟之后,会是何等的惭愧。 不过,她并不知道,楚寻的嫉恶如仇从来都排在亲情友情之下,在楚寻的心里,世间万物,皆敌不过一个情字。 友情、亲情、爱情,为了这三种情感,如果有朝一日,事情至此,楚寻便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敢与天下人为敌! 身形腾起一股黑色的煞气,楚嫣然伸手一招,银月剑出现在手中,随着她皓腕轻抖,银月剑化作一道流光,载着她悄然远去。 在行进到深渊中位的时候,另一道煞气涌起,金光乍见,胡万踏着玄武盾,陪同她一起离开…… …… 楚寻和顾盼兮来到大掌柜这里时,大掌柜正在打坐,见得他们二人前来,便收了势,询问来意。 “大掌柜,您把当日和胡万交手,还有胡万带走我老姐的事情跟我详细说一遍。”楚寻直诉来意。 闻言,大掌柜蹙了蹙眉,他知道这件事楚寻终归会知道,即便自己不说,他也一定会亲自着手调查。 据大掌柜所说,当日胡万来到神剑峰,要求带走楚嫣然,理由是楚嫣然在未来不久也会变成和他一样,坠入魔道。 大掌柜自然是拒绝的,但胡万却非常坚定,以至于不惜向大掌柜动手。 胡万是楚寻最好的兄弟,大掌柜自然不会对他全力出手,但没曾想,大掌柜使出五层功力,却被胡万的秘术困在了一片时间静止的区域之内,当大掌柜破除秘术时,胡万已经带着楚嫣然离去了。 大掌柜苦追八百里无果,随后又寻找了神剑峰附近所有有可能藏身的区域,但最终依旧无果。 由于时局的特殊性,大掌柜并不能长时间离开神剑峰,他已经尽力,无奈之下,只能回到神剑峰。 再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掌柜大力着手此事,派出数千名弟子多方打探,终于得到了一些零碎的消息。 在南地、在中州,都有疑似于两人的活动踪迹,所到之处,生机灭绝、煞气冲天…… 给读者的话: 昨天后天不稳,今天四更补偿。 311、赌上自己 楚寻愕然失色,但片刻后又重复清明,甚至更加坚定。 .. 他的坚定不是别的,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现实比预料中的结果更加严重,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楚嫣然永远是他的姐姐,胡万永远是他的兄弟,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被改变! 大掌柜把楚寻从年少不知培养到现在,他很清楚楚寻的心中的想法,一个眼神,便能看懂。 “你也别想的太悲观,当此乱世,人心沦丧,他们做的事情不会有人关注的。”大掌柜这句话并非完全是出自安慰之语,同时也是对时下人心的无奈,不止纷乱的起始地南地,中州亦是如此,大部分在这种时局之下并没有选择奋起拯救生育自己的国度,而是任由心中的欲念随便放大,他们放纵着自己,也放纵着人类天生的恶根。 “你放心好了,在我看来,胡万和楚嫣然出手杀死的基本都是一些该死之人,而且很显然,他还是有一定自控能力的,相信不会随意乱杀无辜。”大掌柜继续说道,他这句话说的确实事实,时至今日,根据外面的弟子反馈回来的消息称,胡万和楚嫣然联手灭绝的地方,基本都是一些恶贯满盈的门派,或者匪帮者流。 当然了,也不是不能否认,那些人里面也有一些是罪不至死的。 “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楚寻深深叹息,他的心智很坚定,能够接受这些已经既定的事实,但能接受不代表愿意接受,哀叹、惋惜、惆怅等负面情绪还是无法避免的。 屋子里沉默下来,顾盼兮一般都不会在这种场合胡乱插嘴,大掌柜则是把该说的都说了,眼下就看楚寻寓意如何了。 半晌,楚寻再度叹气,而后拉着顾盼兮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大掌柜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胡万那枚盾牌似乎有些古怪。” 听得此言,楚寻立时止步,胡万坠入魔道至今,可以说他们无论各个方面都想过,皆是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线索,但关于武器这方面,他们还真就给忽略了。 “大掌柜,您有什么看法,详细说说!”楚寻立时激动起来。 似乎是怕楚寻失望,大掌柜说的也很不确定,道:“我也只是微有所感而已,当日胡万困住我,是他的那枚盾牌起到的巨大功劳,据我所知你给他冶炼的好像是玄武器魂,按理来说,玄武器魂该是憨沉威正之态,但那天不是,那天我见到的充满了煞气。” “会不会是胡万身上太重,将器魂感染了呢。”顾盼兮开口说道,对于冶器方面,她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毕竟是参加过冶器大比,也进过第二轮的选手。 大掌柜点了点头,通常来讲,顾盼兮说的很对,的确就应该是这种情况。但不知为何,大掌柜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他不太确定的原因。 “那我老姐的,她的武器似乎又出现了类似状况?”楚寻皱眉问道,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这个暂时不知,我可以吩咐外在弟子留意一下。”大掌柜说道。 “好!”楚寻答应下来,旋即便和顾盼兮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把顾盼兮送回来住处,而后来到徐麟那里,邀请徐麟一起出去。 徐麟不明所以还以为楚寻要带他游赏神剑峰的风景,直到来到江边之后才发现,这是要蹚河啊! 普通的河蹚了也就蹚了,但这可是怒江啊,而且是相对来说的怒江激流地带,纵使他身为神海大能,也是不敢轻易涉足。 “放心好了,我知道路径,你可以每过一段时间便于江心石柱上歇脚缓息。”楚寻说罢跳入水中,早在当时,他的体脉就已经能够承受巨浪的拍击,现在实力大涨,游动起来的压力,便稍微减弱了几分。 徐麟在岸上看着,心头惊讶,暗道楚寻的体脉当真强悍,简直超越了他的认知。 随着楚寻的引导,两人在傍晚十分终于来到了那根石柱之上,这里和原来一样,还是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黑甲怪虫,石柱中心的铭图依旧存在。 楚寻走到近前仔细的打量几眼,而后须弥戒青光闪烁,冶器炉和寒啸剑同时出现在面前。 “徐大哥,待会我若出现走火入魔之状,你便直接击碎冶器炉。”楚寻正色说道。 “你要冶器啊?”徐麟皱眉发问。 “怎么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楚寻暂时也没心情和徐麟解释。 徐麟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爬虫,他很是讨厌这种东西,实际上根本也不会有人喜欢,他只是不明白,冶器就冶器,为何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不过看楚寻的神色,徐麟也就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楚寻便起火开炉,将寒啸剑投入了冶器炉中。他当然不是要回炉重铸,而是想验证一件事情。 须臾,火光渐渐熊烈,楚寻沟通铭图,使得铭图与重新塑造的寒啸剑之间建立起了一丝联系,和当时那天一样,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开始侵入器魂之中。 当时,楚寻下意识的认为,不管怎么看待兵器,但它们终究是杀人见血的东西,身上带点煞气实属正常,但今天仔细品味起来,他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煞气很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他却无法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正常的煞气,主杀、主灭,但这股煞气,却更似贪婪…… 察觉异样之后,楚寻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依旧继续冶炼。寒啸剑固然是他目前为止冶器生涯最好的作品,但为了验证胡万和楚嫣然的入魔之谜,他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惜。 因为没有加入其它材料,所以这次回炉很快,大约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开炉之时,不出楚寻所料的,依旧和那天一样,勾动了天地异象,形成一小片乌泱泱的雷云。 挥手将长剑握在手中,楚寻凝神调动器魂,果然,一股煞气便随着冲击而来,让他心神为之一振。 “真是奇怪的生物。”徐麟开口说道,楚寻冶器时他并没有打扰,憋到现在才开口,因为他在楚寻冶器的过程中,看到了黑甲爬虫亲赴后继的涌向冶器炉,如果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楚寻无法跟他解释,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是事情要试验,便又对徐麟说道:“徐大哥,待会我若是出现异常举动,你千万不要犹豫,直接封印我的气海,我若反抗,你也别拿捏分寸,一定要将我的气海封住。” 听得此言,徐麟越发诧异了,楚寻这是怎么了,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徐大哥,这些事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楚寻又道,但心里却在想,如果自己也坠入魔道,那也就没有解释的可能了。 徐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随着楚寻面色越来越凝重,他也越发谨慎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寒啸剑在楚寻手中嗡嗡振动,器魂受他催使浮现而出,寒啸剑的器魂很特殊,乃是成片的冰蓝为主金光烁烁的雪花,这下雪花于空中飘摇不定,但却始终围绕着楚寻周身,如有灵性。 “楚寻真是冶器器材,这种器魂,若是能以玄气催动进行攻击,无疑相当犀利。”徐麟暗自点头赞道。 器魂出现,楚寻的表情再起变化,似乎他要进行的事情已经来到了紧要关头。他凝重的操控着器魂,尝试着各种沟通,一柱香、一刻钟、半个时辰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楚寻收起器魂,拧眉自语。 徐麟见得不用出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看楚寻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解决问题,便安静的等在旁边,没有开口。 片刻后,楚寻突然有所想法,果断的用寒啸剑在自己掌心一划,一蓬鲜血便喷洒而出。 伤口出现,寒啸剑立刻震颤了一下,随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寒啸剑那无有任何瑕疵如同蓝冰的剑身上,铭图骤然发亮,丝丝血色线条勾勒其中,竟是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吸力,把大量鲜血从楚寻掌心的伤口中吸取出来! 同时,煞气再度浮现,这一次比刚才强烈了无数倍,竟是直接攻向楚寻的七窍神府! 轰! 煞气如同狂龙,直接进入神府,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浮现而出。煞气微微一顿,旋即如同疯狂一般向大殿的正门撞去。 楚寻诧异莫名,同时心里也终于明悟,看来胡万和楚嫣然坠入魔道,果然和兵器有关!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明知道煞气如果撞开殿门,他的神府可能就会沦陷,使得自己也坠入魔道。但他却有些希望煞气能够撞开大门,因为在那大殿之中,他曾惊鸿一瞥,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很想看看,那住在神府大殿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最终煞气并没能撞开殿门,而是被无穷无尽也似的金光彻底驯化,融为了金光的一部分。 至此,楚寻脑海重新清明,而面前的徐麟,已经持剑在手,因为刚才他的表情实在太过狰狞,很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太好了,如果再晚一点,我恐怕就真的出手封你气海了!”徐麟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楚寻好像没听到徐麟的话,兴奋的大呼起来。经过这番堵上自己的试验,在他看来,他终于是知道了破解胡万和楚嫣然入魔的根本方法! 312、出发 “你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徐麟越发的疑惑,楚寻今天简直就跟疯了一样,搞得他一头雾水。 ..要知道,徐麟是很有自制力的,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可见在他看来,楚寻有多么反常。 楚寻心情大好,便详细的跟徐麟解释了一遍。徐麟听后连连咂舌,暗道楚寻是真狠,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你在试验之前,便已经知道你的神府之中有能够克制这种煞气的存在么?”徐麟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摇了摇头,楚寻亦是庆幸,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只能说,这是一个巧合和意外惊喜。 “你真狠,是真狠啊!”徐麟连连摇头,越发觉得楚寻与众不同。 “看来,这煞气是由武器衍生,通过血液刺激才会发作,而后攻击主人的神府,将其霸占,使其入魔。”楚寻捏着下巴分析,想了一想,又道:“我终于是知道胡万为何突然入魔了,在他入魔的前一天晚上,那几个劫营的兵卒冲进来和我们血拼,最后胡万出手斩杀了两人!想必,就是那时,玄武盾中的煞气便被彻底激活了。” “那也不对啊,按你说,煞气应该立刻就有反应,为何第二天才发作呢。”刚才徐麟已经从楚寻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果种种,是以如此问道。 楚寻闻言摇了摇头,道:“因为胡万没有我这么强的体脉,他很可能当晚就混了,次日转醒,但短时间内神府剧变使得他陷入疯癫,而后才渐渐恢复,也渐进入魔。” “有道理。”徐麟点头,他不仅是认同楚寻的说法,更是认同楚寻的体脉。 连天河境都没有达到便敢横渡怒江,这种体脉的强度,实在是听都没听说过。 “走吧,咱们回去吧,只要等到大掌柜那边的消息,我就可以做出断定了。”楚寻心情大好,问题就怕找不到根源,只要找到根源,纵然再难,也终究会有解决之道。 相比于以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胡万为何入魔,是以完全束手无策。眼下,根源已经浮出水面,只要用心思考,仔细推敲,一定就会找到办法。 更何况,楚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雏形。 回到神剑峰时已是次日上午,两人疲惫不堪倒头便睡,这是楚寻近些时日最舒心的一天,睡的也就相当沉,一觉醒来,已是又过了一夜。 清晨时刻,窗外传来鸟儿的清鸣,微风阵阵,颇为凉爽。 楚寻起床洗漱,简单吃了一些点心,便往大掌柜那里去了。 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大掌柜派来的弟子,说是已经有了消息,要他过去。 楚寻心头一震,脚步便更快了几分。 到得大掌柜那里之后,大掌柜将从各地弟子那里收取上来的信函拿给楚寻,据信中所说,那些曾调查过胡万和楚嫣然的弟子都见过两人的器魂充满煞气,胡万的玄气煞气最重,而楚嫣然的朱雀白泽变化最大。 本应是两只神兽,如今却面目全非,那朱雀本是火焰之色,如今却已经鲜红血色。白泽亦是如此,明明是白龙之躯,现在已然成为血龙…… 看过这些消息,楚寻便断定了自己试验,而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让大掌柜帮忙参考。 他在想,既然是器魂作祟,那边找个机会夺下他们的武器,而后重新回炉,将里面的煞气驱除,想必就定然有所效果。 当然了,驱除煞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既然器魂能够控制他们的心神,就说明这器魂有一定的自主性,在某种程度上,和四剑奴略似。 这就有两点必须要当心了,其一,强行回炉,会不会使得器魂鱼死网破,摧毁胡万和楚嫣然的神府。 其二,在回炉过程中,要如何驱除器魂中的煞气…… 楚寻和大掌柜整整研究了一个多时辰,否决了无数种方法,最后两人皆是眼前一亮,想到了佛宗! 众所周知,佛宗向来以驱邪除妄为名,他们的宗门内有很多法咒,念诵出来便可超度亡魂,这些原来楚寻是不信的,大掌柜更不信,但现在却心甘情愿的相信了,虽然他们知道超度亡魂是一码事,驱除煞气又是一码事,但无疑的,佛宗应该是有能力办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问题便又出现了。佛宗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对客栈发难,另一派主张坐山观虎,他们会对楚寻予以援手么? 别到最后,费劲力气把胡万和楚嫣然控制住,送到佛宗之后反而给了他们“为民除害”建立功德的好机会…… “对对对,镜圆,我和镜圆还算有些交集,更何况,我还可以求百里大哥为我说情。”楚寻眼前一亮,再度想到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冶器对手。 “那好,这件事你就全力去办吧,山门这里,你不用担心。”大掌柜说道。 点了点头,楚寻起身回返,回去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而后来到顾盼兮那里告别。 顾盼兮自然是要跟去的,但楚寻绝不会同意,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次不和以前一样,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好一通劝说,最终顾盼兮终于是妥协了,她也知道自己若是跟着楚寻,关键时刻肯定会成为累赘,她可不想拖累楚寻。 徐麟自然是要跟楚寻走的,两人商议妥当,即刻出发。 临走时,顾盼兮又来送楚寻,约定好若无重大线索,最多每过一个月就必须回来一次,每过三天,就必须要报一下平安。 楚寻满口答应,这次他也带了信鸽,再不怕无法联系了。 “你千万……”已经送到了山脚下,顾盼兮依旧不愿回去,还想不放心的叮嘱几句。 楚寻连忙将她抱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放心好了,我还没娶到我喜欢的姑娘,怎么舍得出事呢。” 一听这话,顾盼兮连忙将他推开,那张小脸上满是羞红,同时还有难以抑制的幸福和甜蜜,很是娇羞。 楚寻见状哈哈一笑,道:“我喜欢负责栽种药草的那个女弟子,叫什么李什么来着,哎呀反正就是她,回去帮我告诉她一声哈。” 看着楚寻的没溜儿,顾盼兮忍不住笑了,欺霜赛雪的小脸上浮起两个淡淡的酒窝。 虽然楚寻说的不直白不直接,但她知道那是说给她的,这也是她从楚寻嘴里听到的最浪漫的话,虽然实际上并不浪漫。 在顾盼兮的目送中,最终楚寻和徐麟逐渐远去,顾盼兮又驻足遥望了许久,这才悻悻回返。 …… 楚寻这次外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找到胡万和楚嫣然,如果能通过劝说让他们服从安排,那就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便安排一下,让大掌柜过来,强行带走他们。 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略,但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把他们从魔道之中解脱出来的唯一办法。 离开神剑峰的通道只有那么一条,所以必须要经过虾门蟹派的驻扎之地,不过这一次楚寻没有生事,而是选择了悄悄走过。 “算他们运气好,若不是需要处理这件事,我倒是很想立刻着手把这些蟑螂清理掉。”楚寻愤愤说道,有能力的人仗势欺人堵上门口也还说得过去,这明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压在神剑峰门口,端的是让楚寻愤怒。 徐麟闻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现在也很了解楚寻了,知道这群人在此地咋呼的越久,等到楚寻着手处理那天他们的结局也就越惨。 这是必然的,楚寻可不是善男信女,得罪了我,那你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奉安城,据消息称有人最后一次见到疑似胡万和楚嫣然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同时那里也是西蛮狼族和虎族入侵的地方,到那里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些其他的意外收获。 “对了,咱们的先回一趟南地。”楚寻突然说道。 “干什么去?”徐麟很是不解,从这到南地那可是很长一段路程。 “去了你就知道了。”楚寻卖了一个关子,随后两人又是一番风餐露饮,八天之后终于抵达龙骨城附近。 “瞧见那座山没?”楚寻遥遥指去。 徐麟点头,但并未看出山中有何异样。 “见过妖族没?”楚寻再道。 徐麟摇头,眼中泛起好奇之色。 “走,兄弟我领你开开眼去。”两人已经混的熟了,所以楚寻说话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经过楚寻的易容,徐麟俨然也成为了一个圣族的大能,他则是恢复到泓祭的模样,两人来到了青妖们藏身的地方。 见得大人回返,众妖甚至开心,连连催问何时动身建功立业,百二则是将自己这段时间是如何的管理有方好一通吹嘘,楚寻心中暗笑,对它大肆夸奖一番便打发了。 而后他又告诉百二一定要沉心静气,稳住,一定要稳住,建功立业需要徐徐图之,耐心是成功的重要法则之一。 当然了,他在“教导”百二的时候可是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直接把百二忽悠的云里雾里,当即表示,受教非凡。 安抚好了青妖们,楚寻和徐麟便再度回返中州,因奉安城相对较劲,两人七日后终于来到奉安城地界。 此时乃是深夜,奉安城很不寂静,狼嚎虎啸,不绝于耳…… 313、奉安城内 此刻两人是站在城外的一片密林里,目测距离奉安城还有里许左右,今夜月光明亮,月色下可见城门外有许多狼族之人来回巡守,人数虽多,但守卫并不严密。 西蛮族类除了狼族之外,还有虎族、豹族,乃是出了名的不通教化,灵智的低下导致了他们难以修行,但天道平衡,作为灵智低下的弥补,他们的体脉却天生强悍,以至于即便是最普通的蛮族战士,其体脉也强于大多数人类玄修。 在这一点上,他们和妖族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甚至说,楚寻都没太搞懂蛮族和妖族的具体差别在哪,唯一能够辨认的,便是蛮族长相极其类似人类,有着明显的人类特征和动物特征的结合。 比如当前看见的狼族战士,他们吻部略显见长,但却比狼要短,獠牙是必不可少的,毛发也呈现灰色,且相对较长,只不过他们没有那条长长的尾巴。 反观妖族,从它们的身上虽然也能看出人类特征,但也仅限于体型而已,那还是在没有妖化的前提下,至于面容语言,则是彻底于人类不同。 “真是丑陋之物。”徐麟微微蹙眉,他之前一直生活在南地,是以并没有见过蛮族。 实际上楚寻也只是在楚月小筑的时候见过一次,闻言,他点了点头,不怪徐麟如此说话,这群狼族战士的确生的异常丑陋。 “看起来他们好像很懒散的样子。”徐麟再度开口,此刻那些狼族的守卫们正四处张望,但这种张望绝不是警惕的张望,而是溜号儿。 “他们的嗅觉应该很是灵敏,咱俩还是小心些好。”楚寻出言提醒,他对蛮族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在神剑峰的十年里没少阅读关于蛮族的书籍。 “无妨,难道你忘了我们有息气诀么?”徐麟笑道。 楚寻转头看他一眼,还真是忘了。不过仔细想来,息气诀掩藏的乃是玄气气息,这和人类气息并不发生冲突,就好比楚寻能够撇开玄气单独感受体脉,两者是一个道理。 “这样,咱们弄点草汁涂在身上,应该能够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楚寻思虑片刻,出言说道。 徐麟点头同意,随后两人拔出大量杂草,以玄气挤压出草汁涂抹,片刻后身上充满了青草的味道。 “真是奇怪的举动。”徐麟摇头失笑。 “哈哈,没办法,谁让咱们此行只是为了打探呢。”楚寻也是一笑,的确如此,他们到这里来说白了就是顺路打探下情况,眼下还没到向蛮族发起攻击的时候。 只要气息被掩藏住,其他的就不算什么事儿了,徐麟乃是神海大能,楚寻身怀四字真经,两人想要瞒过这些傻东西的眼目,十分简单。 趁着夜色掩映,两人快速向奉安城靠近,一路上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察觉,很轻易的就抓到了一个巡守空档,翻过城墙落入城中。 在落入城中的瞬间,两人同时对望一眼,皆是皱起了眉头。 “好重的腥膻之气。”徐麟沉声说道。 “是蛮族的体味和血腥之气。”楚寻略微分辨,回答道。 他们不知道这奉安城中到底有多少蛮族战士,但难闻体味如此浓重,想必数量不会太少。而血腥气息,很可能是城中居民被屠戮而引发。 环目四顾,城中一片漆黑,街道两侧的房屋里根本没有丝毫光亮,只有此起彼伏的狼啸虎吼之声,很是不安分的躁动不止。 “难道此城之人,已被他们尽数屠戮!”徐麟目光渐寒,身为侠士,他对这种事的忍受度几乎为零。 楚寻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像徐麟一样露出义愤神色,奉安城虽不算重城,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城,这里最起码要有三万左右的守军,即便南征调走了一些,也不该轻易被蛮族攻破。 之所以如此,只能说守城的兵将无能,城里的百姓贪生,面对灵智低下却相当凶残的蛮族入侵者时,都没有选择奋起反抗。 “找到他们的首领,杀掉他!”徐麟已经认定此城被屠,咬牙说道。 楚寻转头看他一眼,本想阻拦,但随后一想,徐麟跟着他东奔西走,不管多么凶险,也从未提出什么意见,自己这次,也不该阻拦于他。 当然,楚寻也是冷血无情之辈,城池被屠他亦感愤怒,但见识过人性沉沦后的他,已经能够名明确的分辨“该出手”和“必须出手”的关系了。 “先去城主府附近。” “好!” 两人沿着街道飞快奔掠,要说这蛮族灵智低下还真不是贬低他们。如果此城是南地乱军占领,他们绝对会将之前楚寻和徐麟藏身的那片密林砍倒或者烧光,因为那里能够为刺探情况的敌人提供藏身之所。 再说现在,蛮族的首领以为在城外安排了大量的战士便可天衣无缝,所以城内基本上没有任何巡卫出现,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许是生性自大,不认为有人敢在自己的老窝里放肆吧。 不知道蛮族如何,反正人类对地位看的是相当之重,因此,和地位匹配的东西,也一定不同寻常。 想要找到城主府很简单,奉安城中最大最宏伟的楼阁就一定是城主府的所在。 很快的,两人便发现了目标,两道横街之后,出现一片百亩见方的青石广场,广场尽头则是一座雄伟威严的大殿。 如果放在平时,这片广场上因为会有大批士兵驻守,因为那座大殿就是太守操持事务商议军机的所在。 但此刻这里却是空空荡荡,隐约可见,大殿后方还有诸多楼宇,应该是奉安城官员的居住地。 “一定就在那座楼阁之中。”徐麟遥指大殿后方的一座十层高楼,此刻楼宇的最顶层灯火通明,隐隐还传来阵阵歌舞之声。 只不过,那歌舞之声相当难听,在楚寻和徐麟听来,简直就和狼嚎没什么两样。 关于这一点,倒是让两人心里一松,如果楼阁中传来的是人类女子的歌舞之声,则说明这群化外蛮夷也喜欢漂亮女子,那就免不了糟蹋,而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对人类女子没什么兴趣。 虽然不管他们对人类女子有没有兴趣,这城中的女子都肯定逃不过一死,但直接被杀掉总比被糟蹋过后再死要好上百倍。 “先抓个喽啰问问情况。”楚寻示意徐麟向东侧的偏殿看去,那里也隐隐有烛火光芒闪烁。 相对于正殿来说,偏殿肯定不大,但也足有十余间普通房屋的大小,两人闪身至此掠上屋顶,掀开一片屋外向下窥探。 只见,偏殿的檀香木桌案上,两个一群赤着身子的雄性狼人正围着一个同样赤身的雌性狼人趴伏,黑色的鼻尖耸动着,正在闻嗅。 “丑恶族类。”徐麟厌恶的低语一句,便要闪身而下。 楚寻赶紧拉住他,虽然他也觉得这种“群战”很是违背伦常,但下方足有十几个狼人,虽说这些狼人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但若想不声不响便将他们尽数制服,显然需要思考一下动手的策略。 “有了!”思考片刻,楚寻暗运玄气,将抓在手中的那块瓦片捏碎,碎成了许多小碎片。 “给我!”徐麟一把夺过,因为下方的动作已经开始,此刻狼人中最魁梧的雄性狼人已经趴上雌性狼人的身体,来回耸动。 嗖嗖嗖! 碎片如同一枚枚暗器飞射而下,瞬间就精准的洞穿了所有雄性狼人的脑门,与之同时,楚寻迅速振开屋外,从屋顶降落而下,一掌拍昏了唯一的活口,也就是那个雌性狼人。 两人相处时间不短了,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在楚寻振开屋外的那一瞬,徐麟立刻散发玄气将四处崩飞的屋瓦控制住,而后轻轻放回屋顶,这才闪身而下。 之后,楚寻向雌性狼人体内渡入玄气将其唤醒,同时点住了她的哑穴。 “你敢出声,下场和他们一样。”楚寻指着一地尸体冷声喝令的同时,将破麻衣递给了雌性狼人。 狼族对穿着几乎没有任何讲究,雄性狼人只穿着兽皮,而这雌性狼人则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件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还是男人穿的那种。 雌性狼人惊恐万分,并没有去穿衣服,实际上她穿不穿也没什么太大差别,浑身上下都是灰色短毛,除了胸脯和臀部。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别说她仅是赤身了,即便她使出万般解数来勾引人类,人类也不可能动心。 “穿上,否则立刻杀了你!”徐麟手按长剑。 雌性狼人更加害怕,这才颤颤巍巍的穿上了衣服。 “我问你,这奉安城中住着的首领是什么修为?”楚寻直接开口,同时点开她的穴位。 “救命啊!” 然而,雌性狼人根本就没有为他们解答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太过惧怕产生了不理智,还是压根就没听懂楚寻的意思,竟然在穴位被解开的呃一瞬间,直接大喊大叫了起来。 “找死!”徐麟目中寒光一闪,直接一掌将其震毙。 但与之同时,十层高楼方向,一声暴怒的狼啸,响彻开来…… 314、狼族首领 “该是惊动了狼族首领了。” 两人对视一眼,楚寻眼中的意思是询问,而徐麟眼中的意思却是果决。在他眼中,楚寻没看到一丝一毫的退避,只有一种意思,那就是杀! 对此,楚寻很能理解。徐麟身为侠士,在南地颇负盛名,对待人类的败类尚且难以容忍,更何况这些化外蛮族的入侵者了。 相信若不是他师尊之大仇未报,他早就加入客栈共同抗衡妖族了。当然了,他现在跟随着楚寻,虽没明说,但起到作用和他心里的想法,应该便是如此。 既然徐麟心意如此之决,楚寻自然不会提出异议,位置已经暴露,藏之无益,俩人索性直接破开殿门,走了出来。 出门之后遥望十层高楼的最顶层,一道魁梧的狼人身影正自站在楼顶向这里俯视,月光下彻,洒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宁静感,反而越显暴虐和凶残,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更是闪烁起阵阵凶光。 “嗷!” 毫无疑问,那道身影便是狼人首领,他在见到两人的片刻之后,抬头长啸了起来。 随着啸声回荡,须臾之间,整座奉安城都沸腾了起来,狼啸之声此起彼伏,更有奔腾之声,快速向这里掠进。 “雷霆手段,速杀!”楚寻向徐麟说道,说完,他便转身向青石广场走去,那里是来到这里的必经之地,他要在那里对前来支援的狼族战士进行阻截。 徐麟点了点头,而后振剑出击,如同一道长虹,直接向高楼杀去。 方才在那狼人首领长嚎的时候,两人便已经感受到对方的修为,虽不是很准确,但还是能够确定,此狼人拥有媲美与天河玄修的实力,不是楚寻所能应付的,自然就要交给徐麟料理。 轰! 剑芒惊天,一道十余丈长的破魔剑气直接扫向高楼,正应了楚寻那句话,徐麟以雷霆手段,在那狼人首领还未出手之前,便将其连人带楼,轰成了飞灰。 这时,四面八方的道路上,偏殿的房顶上,都已经出现了大量的狼族战士,他们在见到这一幕之后,显然顿了一下,纵然凶残成性,也是不敢轻易招惹徐麟,全都把一双嗜血的目光落在了楚寻身上。 嗷! 狼嚎声响彻黑色,嚎叫过后,如同潮水一般的狼族战士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他们的动作很迅捷,和人类玄修不同,乃是最具本质的攻击,扑杀,挥抓,简单而有效。 但,里面却充盈着玄气,虽质量很低,但终究还是玄气。 若是换成其他灵溪玄修,面对这种阵势肯定要选择暂避锋芒,但楚寻不同,他的皇天霸体远胜于狼族体脉,即便是在那不动,这群狼族战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伤他分毫。 玄阴之气暴散,楚寻的周围,立刻形成了一个寒气气场,方圆笼罩十余丈,入者,尽皆冰封! 唰! 在楚寻冰封狼族战士之时,徐麟闪身而回,长剑抖动,如同一轮皎月附在剑上,每每掠过,便是有数名狼族战士被斩杀成两半。 “索性,今晚便大开杀戒如何!”徐麟收剑站到楚寻身边,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徐麟竟然一招就杀掉了狼族首领,从而激起了斩草除根之心,此刻杀意大起,如若离开,恐怕相当扫兴。 这一场,杀的天昏地暗,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两人冲入狼族战士之中,就如同狼入羊群所向披靡,而那群狼族战士起初还很勇武好战,渐渐地,便开始了溃逃,发出的哀嚎,如同讽刺一般,好像此刻的他们,变成了狼口下的绵羊。 “你快去禀报大首领,你,去通知虎族前来支援!” 溃逃中,一名相对来说比较魁梧的狼族战士高声吩咐着,他的话语和人类语言略有差异,便如同当日在楚月小筑后山被楚寻活捉的那个狼人一样,虽听不太清楚,但大致意思却能听懂。 “还想报信!”徐麟冷笑一声,长剑荡起数道剑气,直接将那魁梧狼人斩杀成碎片。 对付这群狼人已经无需大费周章了,楚寻都能做到轻易斩杀,徐麟更是直接催发最普通的剑气便可伤敌。 眼看徐麟要追杀那两名报信的狼人,楚寻赶紧将他喊住,眼神稍稍示意,徐麟便懂了。 此刻刚才前来支援的狼人已经死了一大片,广场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狼族战士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地面。 奉安城不小,想必此地的狼族战士并非全部,稍后仍会有更多的狼族战士蜂拥而来,但楚寻和徐麟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因为他们要去跟踪那两名报信的狼人,如此便可得知虎族的驻扎地,还有狼族真正的首领位于何处。 虽然徐麟有心将这满城“恶狼”尽数屠杀,但毕竟数量太多,一直杀下去,玄气耗尽也未必能杀得完,更何况他现在知道了刚才杀死的只是狼族的一名小头领,兴致便也减少了许多。 两人稍一商议,由楚寻跟随那名前往虎族报信的狼人,徐麟则是跟着那名前往狼族首领之处报信的狼人。 他们想走,这些狼人本根就拦不住,同理,他们想进行跟踪,那两名狼人也压根就发现不了。 很快的,他们便脱离了狼族战士的范围,愤怒和惊恐的狼嚎声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 楚寻一路不紧不慢,对于常人来说狼族战士的速度无疑相当之快,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慢的没边,足足跟了一个多时辰,甚至已经出了奉安城地界,进入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之后,狼人这才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之后开始仔细的闻嗅,东瞅瞅西望望,似乎是在确定踪迹。 “原来这群狼人战士,竟也不知道首领的具体位置。”楚寻在后面跟着,如此想到。 就这么一路闻嗅,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他们的位置已经深入到了原始森林的深处,树木高耸粗壮,遮住了夜空中的皎月,使得林间一片昏沉。 时不时的,便有野兽嘶吼传出,似乎是也闻到了狼人的气息,对这个入侵者发出了警告。 “他妈的,区区豹子,也敢跟老子叫喊!”那狼人啐骂一句,随后竟然抬头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异的狼啸。 而在这狼啸响起的同时,森林中立刻传来了一动,不一会儿,便有十余头花斑豹子围了过来。 狼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扫视一圈过后,指着其中一只最壮硕的豹子,轻蔑的说道:“就你了,给老子过来!” 他这句话是蛮族驯兽特有的语言,楚寻听不懂,不过那只豹子却能听懂,虽很不情愿,但依旧来到了狼人面前。 狼人哈哈一笑,翻身而上,骑着豹子快速远去。 豹子的速度乃是公认的快,即便普通固玄修士,在长途奔袭中也未必比得过豹子,这一下倒是让楚寻颇感意外,没想到蛮族的驯兽术,竟然如此有趣。 有了豹子之后,狼人的行进速度大大增加,这对于楚寻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本来跟着狼人就嫌慢,现在正好节省了时间。 大约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天色都开始放亮,林间也渐渐有了光亮,野兽嘶吼开始平息,取而代之的虫鸟清鸣,山间渐渐起了雾气。 翻过一道山岭,前方出现了一片植被较少的低矮山脉,山脉中多有山洞,此刻正有炊烟从山洞里面冒出。 到了这里,楚寻已经能够感受到数以千计的玄气气息,虽然很是驳杂无法与精纯玄气甚至普通玄气相提并论,但数量的确很多,实力也都不低。 当然了,若是换成别人,肯定无法客观的感受出对方的实力,但楚寻不同,他能够结合体脉和玄气对这里的狼人进行综合评估。 “大多数都相当于固玄修士,最高的……竟然达到了神海之境!”楚寻暗自诧异,以狼族的灵智,达到固玄已经相当不易,灵溪乃是千中无一,天河则是万中无一,而这里竟然出现了相当于神海大能的狼人,毫无疑问,此狼人一定就是狼族的最终首领了。 “嗷呜,嗷呜!” 到了这里,狼人也不再前进了,而是站在一处大石头上高声嚎叫,他的脸上带着虔诚和恭敬的表情,似乎对他这种身份来说,若得不到对方的允许,便不能轻易迈进这里一步。 须臾,里面传来了回应,但让楚寻意外的是,竟然是完完全全,和他们日常对话毫无差异的人声。 “进来!” 声音中透着沧桑和威严,以至于让楚寻的脑海中,不由的便浮现出一副德高望重的老者的面容来。 那狼人得了恩准,似乎感到十分荣幸,连忙屁颠屁颠的向着声音发起的山洞而去。 正在楚寻思考要不要偷偷跟过去的时候,山洞那边却再度响起了老者的声音:“等下,你来之前和人族打过交道?” “啊?没有啊,但是奉安城遭遇了两名人族大能的攻击!”狼人急忙恭敬的开口。 一听这话,楚寻登时在心里暗笑一下,看来人类和狼族战士一样,都有这种心理。大能,一般只有神海境的玄修才有资格如此称呼,显然他们是害怕为自己的失利承担后果,所以才夸大其词。 不过暗笑的同时,楚寻选择了悄然离开,那名狼族老者的嗅觉实在是太灵敏了,以至于相隔数里,竟然都闻到了他掩藏在草汁之下的人类气息。 若是现在不走,待会都有可能走不了! 315、迎击追兵 事实证明楚寻的决定相当正确,因为就在他离开不远之后,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真是该死,你已经把人族的跟踪者引过来了!这气息不是携带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附近!”老者怒极高呼,同时有破风声响起,向着楚寻原本藏身的所在快速掠来。 楚寻在全力离开的同时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不免有些惊讶,都说狗鼻子灵,没想到狼族的鼻子更灵! 不过他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虽然跟来的不是狼族老者,但却是几名相当于灵溪境的狼族战士,虽然若要交手,他完全有把握斩杀追兵,但绝不能在此地,换言之,不能在狼族老者的能力范围覆盖之内,最起码也得是十五里之外,才可衡量是否要出手。 论速度,没达到天河境根本就无法和楚寻相提并论,别看他现在只是灵溪后期,但灵犀巅峰的速度,在他眼里简直就常人无异。 追兵之中共有十余名狼人,其中存在了两名相当于灵溪巅峰的存在,剩下的则是初期到后期不等,想来应该也是狼族之中算是比较精锐的战士了。 “他们为什么要藏身在这里。”楚寻一边远远的吊着追兵,既不让距离甩开,也不让距离迫近。同时,脑海中思考着此事。 “这片山脉位于奉安城东面……莫非是这样么!”他忽然有所察觉,根据这片山脉的地势,如果想西南方向推进五百里左右,便可踏上神剑峰后面那片被怒江分流环绕的峭壁群。 那些峭壁对寻常玄修来说无疑是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但对于狼族和豹族来说,想要翻越,恐怕就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了。 毕竟,他们的体脉摆在那里,拥有一定的兽类本能也是显而易见,无论肢体平衡性还是类似的特性,都远远超过人类。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藏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向神剑峰发起突然袭击!”楚寻倒吸一口冷气,一直以来,因那片峭壁群有怒江的环绕,且相当陡峭,都并不在客栈的重点防范之中。 “不对,他们若是有对客栈发起进攻的意思,为何不选择正面突击,护山大阵已经毁坏的事情,他们不赢不知道才对。”楚寻皱眉沉思,的确也如同他分析的那样,蛮族没必要冒着风险偷渡怒江翻山越岭,直接从正面进攻多好。 他们既然做出了攻击神剑峰的决定,那肯定就是算好了代价,无论正面进攻还是偷袭,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说没有可能拿下神剑峰,正面进攻和偷袭的效果一样,因此,正面进攻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除非,有人会配合他们从正面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楚寻猛然警醒,他想到了韦绍宁被送往西蛮作为人质的事情,又想到了韦继元加入道宗诋毁客栈的事情,现在又发现了狼族藏身于客栈后方…… 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其动机已经显而易见了。 西蛮、道宗、韦继元,这三方已经联手,届时道宗将会正面攻击神剑峰以牵制大部分力量,而蛮族则趁机从后方偷袭,如此前后夹在,神剑峰必然陷入被动局面! “好狠毒的计谋!”楚寻咬了咬牙,这种计策需要沉得住气,以蛮族的秉性来看,无疑不会是暴躁的他们能够想出来的。 更何况,狼族虎族豹族同时跨越边境打下了奉安城,而城中却只驻扎了一些不堪一击的喽啰,这明显就是障眼之法,目的是让客栈以为,他们的兵力都在奉安城,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潜伏到客栈后方,随时准备致命一击了! 这种连环的计谋,绝对不是狼族能够想出来的,一定是韦继元! “如此看来,豹族和虎族应该也藏在那片山域里面,具体位置,也不会离狼族太远。”楚寻暗自分析,同时脑海中浮现起韦继元那副看起来很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卑鄙小人忘恩负义,竟如此算计客栈!若无大掌柜,他现在还只是个穷苦书生!”楚寻愤愤不平,随手一拳,便将拦在面前的一颗大树轰倒。 “此事得尽快通知大掌柜,让他尽早做出应对。”楚寻停息脚步凝神感受,那些追兵仍在三里之外。 于须弥戒中取出纸笔信鸽,楚寻飞快的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分析写了下来,而后将信鸽方飞出去。 须弥戒可以储藏一个包子两年之久而不变质,自然也就可以把信鸽放在里面,这一点楚寻之前是没有想到的,这次回到神剑峰,才突然想起。 不过那个包子,他却忘了给大掌柜,毕竟当时的事情太多太多,甚至让他都有些乱了心神。 这一耽误,双方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楚寻在想着要不要回头迎击,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那名狼族的老者,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赶到这里。 想了一想,他决定留下来等待,但并不是要杀光这些追兵,而是另有深意。 楚寻停下来不动,对方很快便追了上来,不多时,便可看见林间有数道身影闪烁,皆为魁梧至极的狼人战士。 他们的视力似乎也比人类好上不少,离得老远,便看见了正在佯装体力不济却仍旧缓慢前行的楚寻。 “站住,我等不会伤害于你!” 其中一个狼人高呼道,他是想哄骗楚寻,但这拙劣的骗术实在太差,不会出手伤害,那你追了二十几里难道是为了聊天? 不过,楚寻并不在乎,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停了下来。 见得楚寻停步,众狼人心头大喜,速度更快几分,来到了楚寻面前。 一到面前,他们立刻将楚寻团团围住,刚才说话的那名狼人开口笑道:“你他妈真能跑,现在没力气了吧?” 果然,狼族之人都是这么的暴躁没素质。 “你刚才说了,不会伤害我!”楚寻佯装惊恐,同时连连喘起了粗气。 “哈哈哈,人族就是不比咱们狼族,才跑了二十几里就累的气喘吁吁,废物!”那狼人环视其他狼人,开口笑道。 显然,这些浪人里他就是小头领,他说的话,其他狼人也是赶紧附和。他们看着楚寻,笑的十分轻蔑。 “告诉你们,你们也别把我逼急了!”楚寻假装愤怒。 “逼急了怎样,兔子逼急了咬人,但我们是伟大的狼神的后代,没听说过兔子还敢咬狼的,哈哈!”那狼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在他看来,这人类简直就是傻子,让他停下他就停下。 “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想怎样!”楚寻皱眉问道,一副费解的模样。 “怎样,你跟踪我们狼族的战士,你还问我们怎样?”狼人顿时面露凶光,獠牙也呲了出来:“兄弟们,给我撕碎他!” 这命令一下达,那些狼人立刻躁动起来,纷纷向楚寻逼近。 楚寻的目光中露出惊恐,连忙呼喊道:“慢着,事已至此,我只能亮出身份了!” “哦?”那狼人小头领挥手让其他狼人停止动作,盯着楚寻恶狠狠的说道:“老子倒想看看,你他妈有什么身份。” 到这里,楚寻终于是把他们引上了正题,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装出得意,轻咳两声,道:“本座,道宗青玄子!” “青玄子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的好像很他妈厉害一样!” “杀了他!” 众狼人开始叫嚣,但那狼人小首领却面色一动,皱眉问道:“你是道宗的人?” “没错,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本座的名号。” “你说是就是,你他妈拿出交接证物来!”狼人小头领狐疑的盯着楚寻。 证物,楚寻当然没有证物,但通过这一点,他也是确定了道宗果然和狼族有着密切的来往,否则绝不会有交接证物一说。 “放屁,本座还用证物?”楚寻已经准备动手了,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狼人小头领也不傻啊。 “去你妈的,兄弟们,给老子弄死他!”狼人小头领厉喝一声,那些狼人顿时毫不犹豫的扑杀上来。 “寒云掌!”楚寻低吼一声,玄阴之气散发开来,由于狼人以为他已经气力不济,是以在出手之时都怀着轻敌之人,这一下,竟直接封冻十名中的六名狼族战士。 不过,他们毕竟是相当于灵溪境的狼人,虽被封冻,但却并没有立刻死去。 而楚寻要的也是这种效果,见得一击得手,再度高呼道:“大胆蛮类,竟敢对本座出手,且看我御剑术!” 喊罢,飙风之疾运转开来,同时寒啸剑于须弥戒闪出踏在脚下,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直接掠向离他最近的那名狼人,一掌拍出,对方虽有防范,但却防之不及,被拍昏了过去。 这连续的两次出手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如同行云流水那般,甚至楚寻的第二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动作就已经做完了。 至此,狼人追兵才发觉自己轻敌,一个个再也不敢妄动了…… 316、连环计 之前,楚寻喊得那两声功法名声可不是胡乱喊得,道宗的御剑术内外驰名,即便这几个狼族战士没听说过,他们的首领也一定听说过。 . . 但这还不过,所以才有了寒云掌。道宗的确有寒云掌,但却是一门不入流的玄功,正统道宗弟子几乎不会去修习,因为这套掌法弊大于利,修炼不好没有冰封之效,修炼好了,却还得承受数倍的寒气反噬。 是以,道宗便将此掌法作为外门掌法,提供给了那些不隶属于道宗却也是相当于道教的散观免费学习,以此来彰显自己对他们扶持,属于废物利用。 当然了,这门掌法所催发的寒气,并非玄阴之气,这种寒气和玄阴之气相差甚远,乃是由一种练脉的法门,得把自己的经脉炼成寒脉,和玄阴之气的直接摄取,本质不同。 而且,这种寒气只能封冻对手的动作,却并不能封冻玄气,通常来说,若不是境界差距过多,就算封住了对方,也很容易就会别冲击开来。 关于这种掌法,楚寻乃是从书籍之中看过记载,江湖中人也有很多都知道,甚至很久之前一度成为了人们对道宗口诛笔伐的理由。毕竟这功法很是害人,看起来威力不弱,但煞费苦心修炼了寒脉之后,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道宗就撤除了这种功法的供给,为了挽回声誉,也重新向各地散观投放了一些比较上层的功法,这才稍微挽回些颜面,也使得口碑有所扭转。 这些事都是数十年前发生的了,那时楚寻还没出生,都是在书籍中才了解到。 他很肯定,面前这些狼族战士一定没听说过寒云掌,更是无法分辨寒云掌和玄阴之气的区别。 既然没听说过,为什么他还要喊出来呢,当然不会是没有目的的盲目之举,他知道,这群狼人再回去之后一定会跟狼族首领禀报这里的遭遇。 御剑术名传天下,狼族首领一定听说过,但他未必会轻信。这时寒云掌的作用的体现出来了,他们会去调查,调查之下便可得知道宗的确有这么一门荒废已久的废弃功法,这样一来,楚寻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说肯定能迷惑住他们,最起码也能造成一定的猜疑。 至于这个御剑术,楚寻所使用的当然不是道宗真传,而是以玄气将寒啸剑吸附在脚下,刚才那是距离近时间短,若长途奔袭或者持久作战,一定会露出端倪。 此刻,狼人们的目光中已经有了疑惑的神色,楚寻趁热打铁,盯着那狼人小首领喝道:“事已至此,本座也不怕和你们明说了。本座并不是青灵子,而是道宗门下一散观的首席弟子,至于叫什么,本座不会告诉你们。但为了化解今天的事情,本座却可以将原因告诉你们。” 狼人小头领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着楚寻继续。 “本座,有一个堂哥在奉安城居住,这么说,你们应该懂了吧。”楚寻故弄玄虚,有些时候,谎话说的越详细,便越会让人怀疑。像这样说的半截半尾,他们反倒会自己去猜测。 此时此刻,那狼人小头领就在猜想。是不是他们攻入奉安城的时候,那场屠城之中,便有这位小道长的堂哥。 “那你为何跟踪我们的战士!”狼人小头领喝问道。 “因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我堂哥当日就是死在他和其他几个狼人战士手中!”楚寻佯装悲愤,又道:“当日本座势单力孤,只能眼睁睁看着堂哥被杀,今天,我找来了帮手,那个该死的首领和那群对我堂哥出手的狼人,已经被我杀了,就剩他最后一个,却突然逃了,我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没想到山间夜路难行,竟是始终没能追得上他!” 说到这里,楚寻面露可惜之色。编这一大套,不知道狼人小首领会不会全信,但可以肯定一点,最后那句他一定信。 因为体脉的区别,蛮族在夜间视线极佳,而寻常人类甚至寻常玄修,都无法与蛮族战士相比,这也是历代以来,蛮族发动战争都会尽量选择夜晚的原因。 “你说是就是,你他妈以我老子是傻的?”狼人小首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明显出现了松动。 “信不信由你,但本座告诉你,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之所以不杀,便是因为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那片山域中有一名神海境的狼人,他没出手杀我,本座记在心里,所以那个逃掉的杀死我堂哥的凶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至于你们,若是还敢追来,本座绝不轻饶!” 说着,楚寻震动玄气,将那几名被冰封的狼族战士解开,又将那昏迷的狼族战士也震醒。 此举无疑相当冒险,但为了逼真,他必须要这么做。 见得此状,那狼人小首领越发疑惑了,他感觉这位道长不像是在骗人,否则没必要把已经制住的己方成员给放了,要知道,那可是一半的战力啊。 而且,这位道长瞬间就能控制住己方一半战力,若全力出手,还真就有可能将他们全部灭杀在这里。 拥有这样的实力却一直在逃走,看来是真的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如果他是某方势力派来跟踪探查情况的,那么绝不应该出手解开那几名已经被控制住的战士。 但光有这些还是不够,虽然狼族小首领已经不再怀疑楚寻,认为他只是凑巧跟到了这里,可上面的命令很明确,知道了这个地方,就必须得死,否则,他们回去难以交差。 想到这里,狼人小首领目中再起凶光,一挥长着尖锐指甲的人类手掌,道:“兄弟们,给老子杀了他妈的!” 楚寻暗暗一笑,他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因为他要的,并不是这些狼人不再出手,而是那狼人小首领的表情,只有骗过了他,这计谋便算成功。 毕竟,他所担心的只是消息走漏之后,狼族和道宗会选择改变策略,如果那样,也就无法做出针对调整了。 “好好好!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今天这梁子,本座也就和你们结下了!”楚寻佯装愤怒,冷笑几声之后,又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本座今天无意闯入你们的禁地,那是本座之过。而在本座已经把原委说明白的情况下,你们却还要杀我,那就是你们的过错!“ “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如此,本座便在此向你们挑战。” 楚寻郑重其事,以手指天,道:“本座青阳观赤龙子,道观位于奉安城东南五百里小桑山中,三日后,本座坐等你们上门。拿不下本座的道观,本座便率领师兄弟,杀上你们的老巢!” 奉安城东南五百里的确有座道观,但却是去年已经荒废了的道观,楚寻曾路过那里,心里有有些记忆,至于叫什么名字,他已经不记得,不过那不重要,什么名字,还不是他说了算,完全就是一块牌匾的事儿而已。 “你认为你还走得了么,他妈的小牛鼻子还挺自大!”狼人小首领鄙夷抖动,叫骂道。 听到小牛鼻子这几个字,楚寻心里再度一乐,这说明狼人小首领已经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走不走得了不是你说的了算,本座要走,你们拦不住,本座要拼,纵最后陨落,也得让你们陪葬!”楚寻厉声喝道,“而且,你们压根也不配和本座过招,回去告诉你们的头领,若是有胆,三日后小桑山见!” 说罢,楚寻再度低吼了一声御剑术,踏着寒啸剑飞快离去。 挡在他们面前的几名狼族战士想要阻拦,但“寒云掌”出手,他们只能暂避锋芒,毕竟,他们和楚寻的差距实在太大,就算把那狼人小首领也算上,一起上的话,也拦不住执意要走的楚寻。 冒牌的御剑术并不能持续太久,是以楚寻全力施展飙风之疾,很快就将距离开来,到得目不可见的距离之后,他便收起寒啸剑,继续狂奔,不多时,后方的气息越来越远,已经和狼人彻底拉开了距离。 追不上,那些狼人肯定就得回去复命了,到时候这么一说,便会有两种情况发生。 第一,狼族首领也信了,三天后或者三天之内就派人前往小桑山斩草除根。 第二,狼族首领不信,开始转移阵地,这就需要楚寻做好准备工作了。 对于第一种情况,楚寻认为几率不是很大,但也存在着一定几率,所以他要赶紧赶往小桑山,做好一切准备,以此来诱骗狼族头领。 对于第二种情况,楚寻认为几率很大,而且不与第一种情况发生冲突,也就是说,狼族很可能即派人前往小桑山,也同时转移阵地。 如果是这样,那就比较麻烦了,不过楚寻既然如此设计,自然也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他这次之所以被发现,还是准备不够,被那狼族首领嗅到了气息,只要他能将自身的气息全部遮掩,而后再度回返暗中观察,便可稳妥。 当然了,有了这件事之后,狼族肯定会加大防范力度,但这对于拥有飙风之疾和息气诀的他来说,只要能藏住自身的人类气息,便根本不是问题。 毕竟,他只是要监视狼族的动向,而不是窥探什么细致的信息。 想到这里,楚寻赶紧前往约定好的地方和徐麟汇合,而后,两人一起前往小桑山进行准备…… 317、意外惊喜 前往小桑山的途中,徐麟和楚寻描述了他跟踪过程中的所见,的确如楚寻所想,虎族的驻扎地距离狼族并不是很远,互相之间也就隔了个三百余里,属于一种掎角之势,分别对应着神剑峰。 如果发起偷袭,双方皆可以快速抵抗峭壁汇合,同时向神剑峰冲击。 而虎族那里比起狼族,实力更强,竟是有两名相当于神海境的蛮族大能坐镇,相当于天河境的蛮族战士,多多少少也有十几个,可谓是一股相当强悍的战力。 “你没被发现吧?”楚寻问道,如果徐麟也被发现了,那可就不太好办了,一切计划都会直接泡汤。 “没有,你被发现了?”徐麟反问,他一直没搞懂去小桑山做什么,现在看来,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楚寻苦笑摇头,神海就是神海,自己虽然在同阶之中所向披靡,但和神海比起来,差距还是大的没边。换句话说,如果他是神海之境,刚才还跑个毛啊,还计策个毛啊,直接把狼族驻扎地推平便是。 “那神海境的狼族,跟我比实力如何?”徐麟和楚寻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果楚寻回答的是远不如他,他立刻就会掉头,帮楚寻直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实际上在发现虎族驻扎地的时候,徐麟就有这种想法,他很聪明,也看出了虎族对神剑峰的威胁,但后来经过感知,竟发现里面有两名相当于神海境的虎族高手坐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他们各自的实力都比不上徐麟,但让徐麟以一敌二,再加上十多名相当于天河境的蛮族勇士,他心里也是没谱。 “实力倒是比不过你,但也不会弱出去太多。”楚寻回忆片刻,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若斩草不除根,恐怕会打草惊蛇。”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小桑山,这里是一片不大的山脉,但却很陡峭,山上桑树颇多,也不知为何,这种地形竟然会长出这么多的桑树。 山顶上,一座道观安静坐落,虽有些荒废,但整体看来,还不至于用残破形容。 “就是那里。”楚寻遥遥一指,两人快速向着道观而去,到得观前,发现上门的牌匾是“清水观”。 楚寻跃起将其摘下,而后从须弥戒中取出准备好了的牌匾换上,随后又将道观简单打扫一番,香炉中插入香烛,供桌上摆上贡品,让院内的大鼎燃起薪火冒出青烟,至此,这“青阳观”也就成了。 准备好青阳观,楚寻和徐麟接下来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思考如何掩藏人类的气息了。 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掩藏住气息容易,只要用更加浓重的气息便可,但难点在于,更加浓重的气息却很容易让狼族首领产生怀疑。 思来想去,两人也没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只有猎杀了几只附近山中的野猪狐狸,把它们的皮毛披在了身上。 这种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留给楚寻的时间实在不多了,因为从这里到狼族驻扎地至起码也要小半天,他们耽搁不得。 一路火急火燎,来到狼族驻扎地的时候,楚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任何要搬走的迹象,甚至还出现了第一种情况—— 此时此刻,狼族首领正站在山洞口大声的宣讲着,听他的意思,是说决不能容忍被一个人类道观的道士如此挑衅,但人类狡诈,不能给他们三天的准备时间,明天一早就启程,直奔小桑山。 楚寻听后甚是欢喜,和徐麟又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去,这时大掌柜的信也回来了,说是他已知晓,让楚寻见机行事。 信的末尾,还附了一则让楚寻振奋不已的消息,据大掌柜所说,昔日他曾带着的楚家护卫,最近时常就在这一带活动! 攻打龙骨城的那天,楚寻在最后关头将楚家护卫遣走,但他们只是回了神剑峰一趟,便又尽数离开了。从楚寻做出让他们离开的决定那一刻起,他们向往的便不再是神剑峰,而是楚寻,他们要做楚寻的私人护卫! 这种心理致使他们从未放弃对楚寻的追随之心,在楚寻“死”后,他们一直都徘徊在南地,找到机会便会向辰王势力发动进攻,虽然成果不是很大,但也给辰王添了一些麻烦。 当然,他们的损失也很大,那时的一千五百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七百了。 大掌柜是想要他们留在神剑峰的,而且也给他们留了后路,在失去楚寻和肃却之后,他们之中有一名新领袖迅速崛起,便是那长得和胡万略有些相似的阮东风。 大掌柜见他心智坚定,又相当义气,便将联系神剑峰的方式告诉了他。 巧合的是,大掌柜收到楚寻信笺的时候也刚好收到了阮东风的信,楚寻说的是狼族之事,阮东风说的也是,他们听说了昨天夜里有两名神秘人袭击了奉安城的狼族,想要问问是不是大掌柜的手笔,需不需要协助。 对此,大掌柜自然不会隐瞒,告诉了他那是楚寻和徐麟的手笔,让他可以过去和楚寻集合。 双方得到这个消息都是万分的振奋,他们之间已经不只是追随和领导的关系,更是一起在战场伤浴血拼杀的兄弟。 如今,楚寻经历了人生的巨大转折,想到即将和这些昔日的兄弟们见面,他心里莫名激动。 大掌柜给双方回复的信笺中,便是告知让他们在奉安城西南百里聚面,那正是通往小桑山的道路,楚寻和徐麟便直接来到了这里等待。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左右,果然,远处腾起阵阵浓烟,轰隆隆的马蹄声很快迫近,狼族是不骑马的,来的一定就是他们! “六七百人的固玄境巅峰气息,看来真是他们。”徐麟也是面露期待,他曾见过这群护卫,知道他们的能力。他提到玄气修为,仅仅是为了验证身份,实际上徐麟知道,这群人的作用,仅用玄气境界是体现不出来的。 “就是他们!”楚寻更加激动,转运飙风之疾,飞快的迎了过去。 很快,双方见面,楚寻一眼就看出来一马当先的阮东风,此刻阔别数月之久,他那张本就很是老成的脸更具成熟气息了,仿佛由一个莽撞汉子转变成了一个威严的将军。 在他身后,六百余骑整齐划一,便连马蹄奔跑,都是同起同落! “公子!” “兄弟们!” 兴奋和喜悦的呼声响彻开来,众人齐齐下马,楚寻走过去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一一与之拥抱! “公子,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就这么死掉!”阮东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令牌,这令牌上面雕刻了四把宝剑,宝剑的上方,则是一个大大的楚字。 “公子,这是咱们楚家护卫的令牌,今日,终于可以交给你了!”阮东风相当激动的说道。 楚寻伸手接过,轻轻的摩挲着。当时,他们并没有这种令牌,而是另外一种比较简陋的令牌,因为楚寻不在意这些事,但今天看到这枚新的令牌,楚寻无比感动,甚至眼睛都有些湿润。 要知道,这枚令牌代表着兄弟们的坚持,更代表着他们的信仰。他们不信楚寻会死掉,他们要用这么新的令牌,等待着他们的公子新生! 平日里,楚寻能言善辩,但今天,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兄弟们也根本不用他说什么,双方互相之间的每个眼神对视,便已经说明了大家的心境。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深深吸了几口气,楚寻回身道:“这位想必大家也见过了,欧阳剑圣首席大弟子,徐麟。” “见过诸位兄弟。”徐麟拱手笑道。 众护卫对徐麟也很佩服,当即齐声见礼:“见过徐侠士!” “楚寻,以我之见,你应该给这支起一个像样的名字,别老叫楚家护卫楚家护卫队的,多不霸气。”徐麟笑道。 “没错,公子,您起个名字吧,我们这段时间里也没少研究,兄弟们都赞同,等你回来之后,为这支重新有了灵魂的队伍,起一个响亮的名字!”阮东风开口说道,他是兄弟们的代表,他说话时,底下全都保持着同样的站姿,如同一根根坚挺的苍松,更像是一柄柄尖锐的长枪! 现在的他们,真的和以前大有不同了,虽然受困于玄气冰封境界一直停留在固玄巅峰,但规整性,纪律性,无疑都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们始终将楚寻放在心里,一直贯彻着楚寻向他们下达的最后一个固定指令,那就是黑龙卫一战之后,提升规整性的指令。 回想当时,他们似乎并没有把楚寻的这一指令太当一回事,但现在,在没有楚寻的这几个月里,他们竟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乃是发自内心的自律,以自律来缅怀他们的公子。 如今,公子重新站在面前,这种曾经的缅怀,也就变成了最好的见面礼,更是对过往坚持的诉说。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就叫断金铁骑如何?”楚寻想也没想的高呼道。 这是他的感触,实际上这个名字,并不夺目,但对于楚寻和兄弟们来说,乃是一种对以后的态度。 “不好听,不霸气。”徐麟说了实话。 “好听,霸气!”七百断金铁骑同时高呼,面带振奋。 徐麟无奈摇头,楚寻则是和众兄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318、突袭狼族 众兄弟归位,让楚寻的变化直接转变,本来他打算在此刻和徐麟演一出不敌而逃的戏码,但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了,来多少狼人,杀多少便是。 如此一来,反而和楚寻原本的计划完美契合,因为狼人来攻打小桑山,肯定不会是全员出动,如此变等同于自己送上门来让楚寻分而击之,能将压力最小化。 “先截杀往这儿来的狼人,杀完之后再翻身杀回去,直接把他们的老巢给掀了!”楚寻遥望狼人藏身的原始森林方向,语气振奋。 众兄弟亦是高呼,声震四野。 楚寻和徐麟是看到了狼人已经向此地进发才赶回来,因此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并不多,但话说回来,以楚家护卫也就是现在的断金铁骑的规整性,根本用不着什么事先准备,因为所有的准备,他们已经在这几个月里完全准备好了。 只要楚寻下达命令,他们便会完整且严格的执行,虽然当初亦是如此,但比起现在,却是没有那种“锋镝所指,寒芒所至”的锐气。 由于小桑山附近稍有高大树木,所以想要埋伏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再者来说,就算退一步讲,狼人鼻子太灵,藏也藏不住。 既然藏不住,那就直接迎头痛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七百铁骑风驰电掣,楚寻和徐麟在前指引,直接向着狼人赶来的方向迎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楚寻便感受到了原始森林中,有一股躁动的气息向与他们对立而来。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断金铁骑的气息,是躁动的,杂乱的,凶残且嗜血的。 当然,这么说并不代表断金铁骑就是善男信女,与狼人不同,断金铁骑是规整的、凶悍的、无畏的! 这是层次上的区别,狼人能打能拼,但却是乌合之众,即便他们很可能有不怕死的冲劲,但和同样不怕死的断金铁骑相比,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不多时,双方已然碰面,狼人首领并没有亲自过来,带队是一只长有毛色毛发的魁梧狼人,实力当在天河中期左右。 没等楚寻说话,徐麟便已经迎了上去,那狼人感受到徐麟乃是敌阵中的最强角色,自然也嚎叫而出,双方交手一个回合,徐麟剑起剑落,将红毛狼人斩成两段。 断金铁骑顿时发出惊天喝彩,徐麟则有如先锋官一样,剑锋所指,开阵拔旗! “兄弟们,别让徐大哥一个人把风头抢了,杀啊!”楚寻高呼一声,带着断金铁骑如狂风一般卷了过去。 说实话,狼人战士足够凶残,但凶残和不怕死是两回事,楚寻以为他们不怕死,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见到首领被斩杀之后,竟然转身就跑。 一时间,狼人无规则的开始四下奔逃起来,很是应和了那句叫做“树倒猢狲散”的话语。 “杀,一个也别放过!”楚寻身影连闪,片刻功夫便斩杀了七八个狼人,侧目转视徐麟,后者更是辣手频出,长剑震荡间,一死就是一片。 对此,楚寻丝毫都不感觉残忍,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奉安城被屠城时的景象,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那死气沉沉的街道,那空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说明了一切。 断金铁骑,分则如漫天箭雨,合则如耀世长枪,组合多变、阵法无穷,即便是这种追杀,也大有章法在其中显现。 楚寻快慰的点了点头,暗自赞道:“看来这支队伍已经明悟了四字真经在战法中的妙用,真是不枉肃却的悉心栽培!” 在楚月小筑时,这支队伍便是由肃却亲手操练,四字真经不只是攻杀圣法,亦是战阵妙术。或者是说,攻杀圣法就是由战阵妙用中提炼凝淀而来,或许断金铁骑们毕生也无法将其提纯,但能领悟战阵妙用,便已经十分可贵了。 现在的他们,除了境界不够高之外,楚寻相信,其他的一切方面,都绝不会次于九州大陆上的任何一支队伍。 曾经的暗枭铁卫也好,如今还存在的黑龙卫也罢,最多也只是持平,绝无超越他们的道理! 形势是一边倒的,在这苍茫的原始森林中,双方展开了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此刻乃是傍晚,大约杀到了月挂高空,断金铁骑终于全部归位,阮东风上前汇报,无有一名狼人战士幸免。 “共一千五百狼人,尽诛于此山之中。”阮东风声如金铁,掷地有声。 楚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却是浓浓的赞许,有此队伍追随,有众兄弟陪伴,可谓人生一大幸事。 “走,直奔狼人驻扎地!” 遥遥一指,楚寻当先掠去,徐麟相伴左右,身后是七百名断金铁金。 方才那一战,全员生存,无一伤亡! 不是无一死亡,而是无一伤亡!连受伤的都没有! 当然了,这个伤指的是影响行动的伤势,小刮小蹭的皮肉伤不算,毕竟是战争,一点血不见根本就不可能。 这一场碾压般的追杀,直接彰显了断金铁骑的硬实力,他们各自的修为的确算不得多高,但有了精密的配合之后,实力大幅度上涨。毫不夸张的说,此刻就算拿来一只五百人的灵溪大队,恐怕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狼族驻扎地据此有些距离,楚寻等人一路疾驰丝毫不敢疲惫,此刻他们是亢奋的,因为重逢之后的快意需要宣泄,而宣泄的最好方式,当然就是肩并肩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 原始森林深处,山洞叠生的那片区域之中,狼族老者正盘坐于山洞之中闭目凝思,他在思考的是人族的修习法门,这是道宗送给他们的见面礼,更是张献合作的诚意大礼! 所谓诚意大礼,自然得是有足够的名头,并且连这些化外蛮夷也熟知的功法,否则,怎么可能勾引的西蛮部落不惜冒险,前来配合道宗的计划! 要问这功法是什么,书皮上五个大字极为醒目,赫然便是——道衍奥妙诀! 不过,这名震天下的绝妙法门,在狼族老者看来却是狗屁不通,此刻他皱着眉头,他看不懂也想不通,因为人族的修习法门在他看来实在太怪,这经脉那气海的,哪像他们,只要张嘴吞吐天地灵气就好了。 当然,蛮族所谓的灵气,实际上就是人族口中的玄气,因文化差异,各有各的叫法而已。 由于狼族的天然特征,他们对于玄气的炼化,无需费力摄取而后运转周天,只要张嘴就能吸取,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只能感受到最劣质的玄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长久以往下来,他们的玄气的利用便越发粗糙,同时,体脉的优势也越发明显。 这就和动物进化退化是一个道理,如果一片陆路被大水淹没成为海洋,那里的生物就会在漫长的时间里为了适应环境而产生变化,由最初的陆路,变成水生动物。 而那些动物在丧失了陆地能力的同时,却获得了水中的能力,这就和蛮族对于玄气与体脉的进退化是一个道理。 “妈的,如此之难,那韦继元是不是骗了老子!”狼人老者一把将手中的书籍粉碎,心里怒道。 这本书籍他已经研究了太长时间,但始终无法窥出要领,再加上今晚上总是心绪难平,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充塞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什么气息……”刚撕掉书籍泄愤,狼族老者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他闻到了一股若有如无的强烈气息,仔细分辨,赫然发现那气息便是人类口中的杀气,但又夹杂着无比的锐气,仿佛一柄沾了血的尖刀,正向此地挥斩而来! “不好,有人偷袭!” 狼族老者登时站起,仰天长啸,那啸声高亢嘹亮,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啸声过后,更多的啸声发起了回应,这是狼族备战的信号,狼族老者的啸声中的意思是有敌来犯,回应的啸声的意思是誓死杀敌。 狼族,虽灵智不高,但他们也是有信仰的! 每一代,族里的狼族大首领,便是他们的信仰,也就是这名狼族老者。 他活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岁了,强健的体脉使得他不但没有衰老,反而越发神勇,在他手下带领的狼族战士,已经换了两代,从最开始被同为西蛮的虎族和豹族欺压,到现在几乎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全都是靠着这名狼族老者的实力。 如今,有他在场坐镇,狼族的战士们气势大震,有敌来犯,正好让他们开开荤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狼族大首领心中,却是有些发毛。他活了这辈子二百多年,见过了无数的强者,蛮族也好,人族也罢,他深深的知道,以他的能力,也就只能在西蛮那一代创出点威名而已,换了其他地域,天下之大,高人之多,根本就不会取得这种成就。 而且他也能感受到正向此地而来的那支队伍的森然锐气,仿如绝世神兵,与自己这些手下相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但狼族大首领却不怕,毕竟是见过了二百年风云变幻的人物,临阵畏缩,那绝不是他的风格。 “狼崽子们,今天老子把话撩这儿,不管来的是谁,实力如何,来一个给老子杀一个,来一千给老子杀一千。若是杀不过他们,老子也会陪着你们一起战死在这里,绝不独走!” “杀!杀!杀!” 杀声震天,狼族战士的气氛,在这一刻被调动到了极致…… 319、斗狠 离得老远,楚寻便听到了山谷中传来的喊杀声,那声音振奋中带着愤怒,愤怒里又带着决绝,乃是一支队伍最该具有的气势。 然而,这并未让楚寻和断金铁骑感到丝毫的害怕,更不会因此而退缩,反倒是,让他们更加气势滔天,如果说先前的追杀只是开胃菜,那么马上就要遭遇的这群狼人精英,才是真正能勾起他们食欲的猎物! “兄弟们,保持无伤神话,尽斩狼族恶獠!”楚寻振臂高呼,气势冲天。 身后,众兄弟以长刀敲击盔甲,同时高呼:“杀!杀!杀!” 两相对垒,虽还未短兵相接,但在气势上已经展开了殊死搏斗,喊杀声传遍山谷,强烈的战斗气息惊起了成片的飞鸟,林中走兽更是战战兢兢,躲进了洞穴的最深处。 “来吧,让老子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能耐!” 狼族老者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神海之威,旋即,只见夜空中一道身影扑天而起,于茂密的丛林中起起落落,他虽无玄妙身法,但每个起落,都是近乎里许的距离! 徐麟见状,脸上露出了好战的神情,转视楚寻,见得后者点头之后,长剑再度出鞘,同时高声喝道:“南地极剑殿徐麟,前来战你!” 说罢,徐麟猛的将长剑击出,而后跃起踏于剑上,整个人如同一道流星,直奔狼族老者而去。 这并不是御剑术,但在感官上却丝毫不弱于前者,虽然也达不到御剑术的效果,但却也足够让他和狼族老者在及息之内碰面了。 有徐麟迎战狼族老者,剩下的事情就是楚寻和断金铁骑的了,楚寻曾窥探过狼族的阵容,里面最起码还有一名相当于天河境的狼族勇士,还有诸多相当于灵溪之境的狼族战士,这一战,也未必就会很容易。 很快的,徐麟和狼族老者已经战到了一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成片的粗大林木瞬间倒伏,气浪波动凶猛扩散。 而楚寻这里,也率领着断金铁骑迎上了冲杀出来的狼族战士,他目光所及,第一眼就扫中了其中一名独眼的狼族勇士,此狼人单论修为相当于天河初期,看起来应该是这些狼人中的二号首领。 毫不犹豫的,楚寻直接拔出寒啸剑,动如火掠施展开来,直接向那独眼狼人迎了过去。 后者似乎也看出了楚寻在断金铁骑中的地位,仰天怒啸一声,同样冲杀而来。 他倒不是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而是骨子里的凶狠好战使得他选择了楚寻,此刻,他那只通红的眼中闪烁起灿灿凶光,粗壮的手臂反手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骨刀,大吼而来。 那骨刀之上有淡淡的光芒流转,且伴有强烈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动物的骨骼,其品阶,最低不会低于破玄上品。 面对玄气境界相当于天河初期,且手握破玄兵器的敌人,楚寻虽勇往直前,却并不会轻心大意。 两者相距不到十丈之时,楚寻高喝一声,寒霜剑气霎时暴散,直接形成了一柄巨大的冰凌之剑,斩杀过去。 独眼狼人咬牙低吼,手中骨刀一挥,直接看向了冰棱。他这是最简单的攻防手段,没有任何的花哨,完全就是以硬碰硬。 砰的一声,冰棱被他击碎,但他的身形也是微微一晃,很显然,由精纯玄气温养的玄阴之气,并不是那么好承受。 如果说,此狼人是人类的天河境强者,也许楚寻今天并没有多大的取胜把握,但他不是,他只是一个狼人而已。 他的劣势是玄气质量低下,这和楚寻的精纯玄气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纵使他拥有天河境的量,也比不过楚寻那即便是神海境也难以比拟的质。 而狼人的优势是体脉,不得不承认,他的体脉的确强悍,行进间肉眼便可看到乌黑光芒流转,足见其体脉的强硬程度,恐怕与人族之中以防御驰名的天罡体相比,也是略胜一筹。 但,这对楚寻来说依旧毫无优势而言,皇天霸体,乃是完胜九州最强傲龙血脉的存在,这种体脉的上限究竟在哪,便是连楚寻自己都不知道,区区一狼人体脉,根本不值一提。 无论玄气还是体脉,这狼人都不占优势,唯一占优的便是玄气储备量,也就是玄气的厚重程度。但别忘了,现在可是特殊时期,天地玄气冰封无法摄取,对于不懂得丹药之道的狼人来说,用一分,便是少一分! 而楚寻这里,则是可以通过摄取精纯玄气,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 终上所述,只要这独眼狼人不能一招灭杀楚寻,拖下去,他就必败无疑!甚至说,即便是人类的天河强者,面对楚寻也依旧是如此结果。 可话说回来,拥有皇天霸体和不动如山的楚寻,又怎么可能被一个仅是相当于天河初期的狼人一招灭杀。 冰棱被狼人一击挥断,楚寻立刻施展飙风之疾趁机近身,他要找个机会将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打入对方的身体,以此来控制对方那本就不足以持续消耗的玄气。 寒啸剑以刁钻的角度向独眼狼人斩去,后者怒吼连连,仗着自以为体脉强悍,竟准备在硬接这一剑的同时,给予楚寻致命打击。 这对楚寻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他眸中寒光骤然,不避不让,直接迎了上去。 唰!砰! 楚寻的寒啸剑直接洞穿了狼人的左肩,而狼人的骨刀,亦是砍在了楚寻的左肩之上。 不过,楚寻能将四字真经自如切换,在中刀的一瞬间,他切换到了不动如山,所以那一刀才发出了“砰砰”的闷响之声。 “嗷!” 独眼狼人怒极吼叫,他感受大了如同钢针刺入般的寒冷,寒气由左肩伤口侵袭全身,起初只是一条手臂,而后是上半身,现在竟然都已经向双腿蔓延而去。 至于楚寻这里,则是被独眼狼人从低空中硬生生给砍了下来。 不动如山虽然抵住了那一击的致命伤害,但相当于天河境的强大力量,还是让楚寻如遭雷击,生生从低空坠落下来。 噗通! 楚寻如一枚陨石般坠落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尘土翻飞,看不清情况如何。 要说那独眼狼人也当真硬扎,在玄气还未彻底冰封之前,他硬是怒吼一声强行冲开了寒气,致使整条左臂都跟着爆炸开来,瞬间损失手臂。 不过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目的的,他看到了楚寻坠落下去,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时间,决不能耽搁。 是以,刚刚冲开寒气,他便直接俯冲而下,右手凌空一抓握住骨刀,向地面钉杀而来。 在附近的阮东风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咆哮着便向此地冲来,不过他脚步才动,却看见灰尘中楚寻已经站起,冲着他摆了摆手。 随后,楚寻仰首迎视坠杀而来的独眼狼人,单手握紧了寒啸剑。 他的七窍中都露出血液,这是最大的震荡所致,说实话,他现在的精神有些集中不起来,因为刚才承受的毕竟是相当于天河初期的强力一击,若他摄取的不是精纯玄气,还是以往的普通玄气,即便有不动如山护体,刚才也会被一刀摧毁骨骼。 但现在,他只是受了些震荡所致的内伤而已,虽然不能说轻,却绝对没有伤及本根。 瞳孔中独眼狼人那凶戾的面孔越来越大,楚寻的双眸亦是越发明亮,他在等,等最后的一刻,最紧要的关头! “你他妈,给老子去死!!” 独眼狼人发出怒吼,急速的俯冲使得他的声音无法扩散,全都冲进了楚寻的耳鼓。 这一刻,楚寻突然闭眼,强大的感知力清晰的狼人的每个动作,甚至每个表情细节都反馈回来。 十丈、九丈、八丈……三尺、一尺、一寸…… 劲风扑面,腥躁之气灌入口鼻,那是和独眼狼人近距离接触的感受,楚寻还感受到了骨刀的锋芒,如同一潭幽水,死气弥漫。 突然,楚寻动了,其徐如林的妙法在两者之间筑起一道横向的光墙,独眼狼人的骨刀,直接刺在了光墙之上。 砰,光墙不出意外的碎裂,但却也使得独眼狼人攻势微微一顿。 那一停顿,甚至肉眼难见,连一息都不到。但楚寻却趁此时机剑锋斜撂,直接在独眼狼人的胸腔洞穿而过,于背后椎骨处刺了出来! 这一剑,竟是如同穿串一般,直接把从低空俯冲下来的独眼狼人,倒钉在了寒啸剑之上。 楚寻知道狼族体脉的强悍,丝毫不会大意,在洞穿狼人身体的同时,玄阴之气豁然暴散,直接将重伤的独眼狼人冻成冰坨,让其彻底失去进一步发动攻击的能力。 毕竟,两人之间已是近在迟尺,只要给独眼狼人一瞬间的机会,他便可以挥动骨刀,砍下楚寻的头颅。 不过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在冻住他之后,楚寻立刻出掌,砰的一声,冰坨碎成了一地冰屑,独眼狼人,也彻底命丧黄泉。 杀掉独眼狼人,乃是斗狠中带着细节,而接下来去斩杀那些普通狼人,则完全是狂轰乱炸般的攻势了。 楚寻知道,兄弟们的玄气都无比珍贵,他要为大家节省玄气,自己这边,能多杀一个,就尽量多杀一个。 念唱声起,雷云术施展开来,黑色云层瞬间凝聚,道道惊雷劈落八方…… · 320、战利品 雷云术的反噬之力楚寻已经领教过了,不知道对于妖族来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对他来说无非就就是修为倒退一层而已。 要知道,他和别人不同,如不出意外,方今九州天下,也就只有他和徐麟能够不虞玄气消耗而已,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即便拥有雷云术这种霸道妖咒,也是不敢轻易动用。毕竟,一层修为的提升极其不易,对于天才来说,少则几个月,对于普通玄修来说,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但楚寻不担心这一点,精纯玄气和大混元圣法给予了他强大的后盾,一次又一次的修为倒退也让他经验丰富且体脉越发强悍,经过上次的重修,他很有信心,如果这次依旧修为倒退,七天之内便能重新回归。 有了底气便可“肆意妄为”,这一次楚寻将雷云术运转到极致,全部玄气注入其中,雷云越发扩散,直至分离成三十余块小型雷云,这才催动它们对狼族战士展开轰击。 面对天雷之威,狼族战士根本就无法抵抗,更何况这雷云还如影随形,任他们如何闪躲逃窜,也终究逃不过三两道雷云的连续轰击。 其中几名相当于灵溪境的狼族战士还好,稍微坚持了一会儿,但他们毕竟和人类玄修比不了,不过说来也是,人类玄修的承受力比不上他们,通常一击就能劈死一名灵溪玄修的天雷,落到那几个相当于灵溪境的狼族战士身上,竟然还给他们留了一口气。 当然,也只是一口气而已,被劈中的狼族战士全身焦黑,只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见得公子大展神威,断金铁骑的气势越发强大,在几个月以来他们几乎都在南地和辰王势力打游击战,是以现在对马术的超控已经炉火纯青,他们高喝着催促胯下宝马,一时间如同道道狂风,将这片原始森林中残存的狼族战士,尽数涤荡。 这场本以为相当简单的战争只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结果也的确如楚寻战前的豪言那样,不折损一兵一卒,全歼狼族战士。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断金铁骑的战斗力还是让楚寻吃了一惊,他们太强大了,和原来的他们相比,绝对已经提升了一个层次。 随着阮东风长枪点出一道豪光,最后的一名狼族战士也被轰杀致死,至此,唯有密林东南方向里许之外还有声响,大家都知道,那是徐麟和狼族大首领的巅峰对决。 楚寻现在是有些虚弱的,虽然和独眼狼人的斗狠看起来快速简单,但实际上消耗极其巨大,再加上后期又全力施展了雷云术,所以现在的他,很是疲惫。 不过疲惫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楚寻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很是饱满,因为今夜他们铲除了客栈的背后之敌,在很大程度上为神剑峰缓解了潜在的危机。 “走,过去看看,以我对徐大哥的了解,他该是也快结束战斗了。”楚寻伸手指了指徐麟和狼族大首领斗法的那边,出言笑道。 狼族大首领的实力是比不上徐麟的,而徐麟的绝技都为秒杀类型,如果他实力对于对方,那么徐麟肯定坚持不到现在。换言之,他的境界高于对方,那对方也是没理由坚持这么久还不被拿下。 这就是徐麟的聪明之处了,他始终没有拼尽全力,甚至还在故意吊着狼族大首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迅速将狼族大首领斩首,那么狼子狼孙们,肯定就会一哄而散,没了信仰的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由于他拖住了狼族大首领,导致了不明所以的狼族战士们并不认为己方大势已去,他们在战斗中依旧充满了激情,虽然后来还是被断金铁骑给打爆了,但那都是最后关头的事情,如果没有徐麟的拖延,狼族战士恐怕早就逃窜了,想要全歼他们,也着实得费点功夫。 很快的,楚寻和众铁骑便来到了斗法之地,低空中,徐麟只守不攻,而狼族大首领面带愤怒,虽全力进攻,但却始终不见效果。 见得楚寻等人到来,徐麟便知道大事已成,当即冷笑一声,荡魔剑气施展开来。 他已经憋得够久的了,在拖延狼族大首领的过程中,他遭到了对方各种难听的嘲讽,简直连祖宗十八代都骂了进去,如今终于来到出手的机会,他岂能不痛痛快快的一招解决战斗。 这一次的荡魔剑气蕴含了徐麟的愤怒和宣泄,长达二十丈的银色剑气如同横亘苍天,一剑斩击出去,虚空似乎都被斩开,露出了漫漫虚无。 狼族大首领这才知道徐麟的真正本事,但他想要退走已经来不及了,剑气的威势太过庞大,已经超越了他这相当于神海初期的承受能力。 簌簌簌…… 空间似乎被撕裂,发出了簌簌声响,天空中风起云涌,地面上草木倾倒,随着剑气的划过,云开雾散,地面也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深的裂痕。 狼族大首领连惨呼声都没能发的出来,便直接消失于银光之中。 斩杀对手之后,徐麟飘身落地,看向楚寻时,目光中似乎有些感谢之意。 楚寻明白,他这是对荡魔剑术极其满意的表现,因为这部剑术乃是皇庭仅次于诀龙指的进攻型玄功了,而且不止荡魔剑气,后面还有两层攻击方式,以徐麟的资质,早晚都能掌握。 而这,荡魔剑气还只是荡魔剑术的初始招式,后面两招的威力可想而知。 虽然肯定比不上诀龙指,但其威力,也绝对能在九州大陆占据前十中的一席之地。 这也是徐麟为何能够一招秒杀狼族大首领的原因,本来对方境界就比他低了一层,在加上徐麟摄取的亦是高质量玄气,而且徐麟的作战方式就是一击必杀,无论落月灭魂斩也好、荡魔剑气也罢,一击杀不了,他可就麻烦了…… “看我干嘛,别告诉你要谢我,是我该谢你才对。”楚寻心中如此作想,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他现在和徐麟的关系也是相当之铁,用不着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兄弟们,此战圆满收官,这简直就是我们重逢最好的庆祝!”楚寻意气风发,高声笑道。 众人同声附和,皆是感觉内心畅快无比。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放亮,登高远望,可见很清晰的看见狼族之前驻扎的那片山谷,楚寻想了一想,决定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很快的,众人便来到了山洞之中,楚寻很清楚的记得当日狼族老者声音传出的山洞在哪里,自然而然也就先奔着那里去了。 这山洞不小,足有五亩方圆,可谓相当宽阔。洞内堆积着小山也似的金银财宝,想必都是从奉安城中搜刮而来的。 狼族战士生性粗鲁,作为狼族大首领的老者亦是如此,山洞中没有床被之物,只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想必便是他的休息之所。 “呵呵,这一点倒是值得学习,看看人家,好歹也是位高权重,起居竟如此节俭。”楚寻玩笑的说道。 徐麟从旁听了连连点头,道:“比起皇庭那些狗官,这一点狼族战士还真是不错。” 实际上他这是典型的恨屋及乌,他恨朱佲,连带着把整个皇庭都恨了个遍,却不曾想想,曾经的禹州城太守廖默,又是什么德行。 楚寻哈哈一笑也不戳穿他,背着手跟扫荡似的在山洞里翻找起来。 这里作为狼族大首领的起居之地,自然不能搜搜就算了,由于那书籍就平平常常的放在一块充当石桌的石头上,是以他和徐麟竟然都没有在意,全副心思都往隐蔽的地方翻找起来。 找了找去,除了几封毫无意义的书信之外,一无所获。 那几份书信是道宗写来的,内容大多是安抚,想必狼族在这里驻扎隐藏的时候没少催促道宗尽快动手,因为他们性子焦躁粗略,耐不得久等。 “唉,不会是什么也没有吧。”楚寻叹了口气,他原以为能找到点关于狼族的秘密什么的呢。 “叹什么气呀,这几封书信不正好拿来指证道宗?”徐麟疑惑说道,在他看来就简直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然而他看的还是近了一些,楚寻也知道这是证据,但他更知道现在的江湖之中,没人管你证不证据的事情,他们跟随道宗只是认为道宗强势,跟着道宗有利可图,真正相信客栈会勾结妖族的,又有几人。 这的确是证据没错,但即便拿出来,又有几人能够承认,道宗随意找个理由,便可尽数开脱。 “真是无语,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徐麟轻声叹气,他有些理解不了,几年前还好好的江湖,还时常能见到行侠仗义之士的江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楚寻轻笑几声,徐麟有时候太过感性也太过主观,他虽优秀,但却有些看不透这事态的悲凉。 斜身靠上石桌,楚寻随手拿起那本书籍卷在手中,便准备教育教育徐麟。 “徐大哥,要我说你哈,就是……” “等会儿!”徐麟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楚寻的手。 “卧槽,你干啥?”楚寻一惊,徐麟那表情简直就像恶汉发现了美女,准备用强一样。 “我就是想开导开导你,你可别瞎搞啊……”楚寻咽了口吐沫,徐麟要是对他用强,他还真抵抗不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认字不多,你好好看看,这几个是不是……道衍奥妙!” 321、道衍奥妙 认字不多当然是徐麟的幽默,他不仅是南地有名的剑术高手,更是一名很有才气的侠士,他自称认字不多,那除了开玩笑,绝对没有别的。 当然了,现在楚寻关注的也不是这些,而是那四个字,那足以令江湖中任何一个玄修都垂涎欲滴的——道衍奥妙诀! 惊愕之中,楚寻的视线赶紧向手中书籍落去,入眼处,果然如此! “卧槽!” 楚寻再度惊呼,这次即便是徐麟,也都跟着惊呼的骂了一句脏话。 要知道,道衍奥妙诀乃是九州大陆最顶尖的功法,甚至能够强行改变体脉,提高修行速度,提升攻防能力,据说练到第三层,还存在着直接跨阶突破的神效。 从这种程度上来讲,道衍奥妙诀的强悍程度,绝队不亚于四字真经。 虽然,道衍奥妙的攻防手段比不上四字真经,但它能够在短时间内调动五行之力,使得攻击力和防御力凭空提升一个阶段,更重要的是,放眼九州大陆,唯有皇庭秘术和这道衍奥妙,才能让玄修违背常理,在瞬间连续突破! 当然了,楚寻也有过连续突破的经历,但那只是两层而已。无论是和朱佲的连破七阶相比,还是和青玄子的固玄入天河相论,都是不值一提! 如今,这么牛掰的功法竟然就放在石桌上,跟白捡的一样,楚寻和徐麟怎么可能不震惊。 换句话说,如果这是他们冲到道宗老巢九死一生得来的,也许还不会让他们产生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但这可是白来的啊,聊着天扯着淡就捡了一本道衍奥妙诀,这事儿上哪说理去啊! “不可能,绝对是假的。”徐麟摇了摇头,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那副言不由衷的样子,很是清晰。 “没错,道宗何其奸险,岂能把镇宗妙法传给一个狼人。”楚寻的表情和徐麟相同。 “翻开看看,以咱们的见识,真真假假应该能够看的出来。”徐麟说道。 闻言,楚寻赶紧将书籍放在石桌上翻看起来,粗略的看了一遍,他和徐麟眼中的震惊之色更重了。 细节有没有修改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本书籍的大体之处,绝对是一本玄妙之极的法门。 “不会是真的吧……”徐麟看向楚寻,目光中闪动着无比强烈的光芒,道衍奥妙,即便是对于他们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来说,也拥有着难以置信的吸引力。 “徐大哥,你的运气好过么?”楚寻突兀的问了一句。 徐麟有些诧异,片刻后明白过来,摇了摇头,道:“运气最好的两次,一次是被师父看出资质收入门下,另一次就是跟你混弄了一部荡魔剑气了。” “我的运气也没怎么好过,到现在连身世都弄不明白,难道这是上天给咱哥俩转运了?”楚寻咽了口吐沫。 “管他呢,先练练看看。”徐麟说着就打起座来。 “别,我先来,我的体脉更强,而且我有大混元圣法,即便这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我遇险的几率也更小些,更何况我若遇险,你可从旁护佐,你若遇险,把所有兄弟都叫来,也就不了你。”楚寻冷静的说道。 徐麟一听的确是这么回事,点了点头,开始为楚寻从旁护佐起来。 楚寻深吸几口气,盘膝坐下,目光扫过其上记载的法门,开始照葫芦画瓢的修炼起来。 他的资质算不上最顶尖,但也绝对能在九州年轻一辈排入前五,强悍的理解能力使得他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但想要更深层次的领悟,却还需要大把的时间来消磨。 道衍奥妙是道宗的至尊宝典,其玄妙之处堪称圣法,楚寻沉浸其中,虽未得要领,但依旧感觉很是受用。 特别他刚施展完雷云术,整个身体极为虚弱,修为境界也掉落了一层,重新回到灵溪中期。但体内运转这道衍奥妙之法,却是相当的舒泰,甚至他神识内探,仿佛都能看到气海之中有五团颜色各异的雾气在互相融合,彼此之间滋生滋补,逐渐壮大,散发出有益于修行的气息,笼罩全身。 实际上,道衍奥妙的艰深晦涩之处他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因为这本道衍奥妙,乃是经过道宗掌教玉虚子之手,亲自修改简化,在大体功能效果小幅度降低的前提下,变得简单易懂了许多。 虽然如果依照此书练成,乃是稍次一等的道衍奥妙,但受用程度,还是非常之大。 不过道宗弟子并不修习这种简化的道衍奥妙,因为这关乎到他们的前途,道衍奥妙修炼至第四层,便可参与掌教大位之争,谁也不愿因小失大。 很快的,楚寻体内的疲惫感便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无比的舒泰,仿佛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就连吸收玄气的速度,也是大幅度提升。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期间阮东风来过一次,见得徐麟和楚寻似乎都在修炼,便又离开了。他们现在纪律性很强,且拥有相当的自我领导能力,楚寻因修炼没有下达安排,他们便自行组织操练和战斗总结,做完这一切,又开始打猎做饭,而后各自休息。 附近巡守自然不必多说,就在这两个时辰之内,他们甚至还在山谷外围布置了诸多警示陷阱,一定有人闯入或者靠近,便有可能触发陷阱暴露目标。 此刻已是日上中天,充足的阳光使得潮湿的山洞内微微温热起来,楚寻沐浴在阳光之中,浑身越发的舒畅。 转眼间,日落月升,楚寻终于按照道衍奥妙的法门行进了一个大周天的轮转,此刻睁开眼睛,目光明亮,好似经历了一次洗礼。 这次的周天运转无疑很慢,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第一次接触道衍奥妙,须得每个字都详细推敲,如果熟练下来,应该一个时辰左右,便可完成一次大周天的运转。 始终守护在旁边的徐麟,见得楚寻终于安然无恙的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同时急忙问道:“如何?” 楚寻点了点头,兴奋的说道:“徐大哥,你来试试,我觉得,这很可能是真的道衍奥妙,但只有一层的法门。至于是第几层,我目前还无法分辨。” “有一层也行啊,据我说知,第一层的主要作用是运气法门和提升威力,如果融化贯通掌握熟练,能使自身玄气的威力提升两倍!这第一层都这么霸道,后面那三层,岂不能力厉害。” 微微一怔,楚寻倒是没想到,徐麟对道衍奥妙竟然还有所了解,于是有心玩笑,便说道:“那你可知,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又有什么神效么?” 这个徐麟还真就不知,摇头说道:“我只知道,第二层能将自身防御提升两倍,至于第二层以后,便不得而知了,不过通过前两层的特质来分析,应当便是开始改造体脉的过程了。” “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详细。”楚寻轻轻一笑,开始卖弄起来。 “的确如此你所说,这道衍奥妙,第一层修炼到大圆满,便可通过法门在短时间内提升攻击威力两倍,第二层,则是提升防御力两倍,不过这第二层可是一个分水岭,提升防御力只是在攻防之中凸显的作用,但最主要的,是每日坚持按照第二层法门进行周天运转,便能悄然改善体脉。至于第三层,乃是一个巩固的过程,也可以称之为质量的飞跃的过程,如果把这个层次修炼圆满,那么先前的攻击和防御的提升,便会由短暂时间而演变成融入本体,也就是彻底改造体脉,直接拥有原来两倍的攻防能力!” “竟是如此霸道!”徐麟大吃一惊,他虽然听说过很多关于道衍奥妙的厉害之处,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得如此详细的解答。 楚寻得意一笑,再度说道:“这才哪到哪儿,且听小弟我跟你慢慢道来。到达第三层之后,作为道宗弟子便有了竞争下任掌教的资格,但注意,是下任,而不是直接挑战这一任。但若是达到了第四层,那边可以直接向掌教发起挑战,如能胜出,那便可直接跻身一跃,掌握真个道宗!” “这和咱们没关系,说有用的。”徐麟不耐烦的将楚寻打断,他想听的是道衍奥妙第四层的具体神效。 “哈哈,压轴的来了哦。”楚寻嬉皮笑脸,故意深吸几口气,道:“据说第四层,只要能够领会,无需精通无需透彻,便可无论是什么境界,都能直跨天河迈入神海!” “有这么神?”徐麟很是不相信,因为他觉得楚寻的表情跟说书先生似的。 “这个还真没骗你,我都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呢,那本古籍乃是数百年前一位道宗大能的临终笔记,不知道怎么跑到我们客栈来了,虽没有修炼之法,但却记载了他的一些往事,这里面便有详细的提及。”楚寻正色说道。 “真能迈入神海?开玄都行?”徐麟还是不太相信,但语气中已有震惊之意。 点了点头,楚寻说道:“开玄也行,别说开玄,如果一名武者能直接领会第四层,同样能直接买入神海大能之列。” “那这第四层对于那些已经达到神海境的人来说,岂不是没什么用了。”徐麟又问。 “怎么可能,徐大哥你也太天真了。这直升神海乃是基础功效,是领会第四层后的必得好处,而融会贯通之后,还有更大的妙法,至于是什么,那我也不知道了,我看的那本古籍中,只说了一句‘道蕴通天,神威无穷’。”楚寻回忆道。 闻言,徐麟的目光越发热烈,伸手指向放在两人面前的书籍,咽了口水,道:“那么,这本是……第几层?” 323、有所领悟 从神剑峰离开之后,楚寻很快便返回了山谷,尽管他很不想走,但还是不能待太长时间,虽然虎族和狼族的关系很差,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之间就没有特定的联系时间,还有道宗,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事儿。 回到山谷之后,楚寻和徐麟开始着手接下来的进程,按他原来的想法,应该是先寻找胡万的踪迹。但经过思考他绝对改变策略,先去佛宗,得先把那边的关系处理好了,然后还有可能获得佛宗的认可。 否则的话,即便控制住了胡万,佛宗那边不予以帮助,也是毫无用处。 至于怎么能和佛宗搞好关系,也不用多刻意的去做什么,他早就想去罗刹门看看了,据百里轻风所说,妖族始终没有放弃过对罗刹门的争夺。 无疑,如果把这件事办法,不但会给妖族带来一定的打击,客栈和妖族勾结的谣传,也会不攻自破。 没了那份谣传,佛宗也就没什么理由和客栈对峙,出手帮助楚寻救治胡万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不少。 既商议已定,那便不会浪费时间,众人收拾妥当起火升炊,饭食过罢,启程上路。 佛宗位于九州大陆极西,据此足有万里之遥,当天中午出发,近半个月之后才赶到那里。 此地属于一座名为京台郡的地域范围之内,京台郡在青霄皇是大郡城,物资丰饶,民生安乐。 当然了,值此乱世,当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佛宗的庇护,因为佛宗总址无妄峰就坐落在京台郡之中。 既然来到这里,楚寻当然想见一下镜圆,和他切磋一下冶器手段,回想当年冶器大比,楚寻虽然胜利,但却胜的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仅是胜在一线之间。如今时过境迁,楚寻已经冶炼出半步神器寒啸剑,不知镜圆的进步,又会达到什么程度。 在楚寻看来,镜圆从来就不是一名手下败将,后者的败,只是一场单纯的失利而已。毕竟两人间的比赛只有一场,若是多次交手,想必胜负还会有所变数。 不过到最后楚寻还是没去,他一想到佛宗内部的派系便有些头大,自己这个身份,在现在的佛宗那里,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是邪修核心成员,若是贸然与镜圆相见而后被人发现,弄不好会拖累镜圆的名声和在佛宗内部的地位。 既然不见镜圆,那索性就直接开始正事儿,罗刹门本来在西方之地就有不小的名声,经过妖族这么一闹,名声就更响亮了,是以楚寻很清楚就打探到了关于罗刹门的一些信息。 两个月之前,也就是楚寻和朱佲南征失败的那个时间段,妖族对驻守在罗刹门的佛宗人员展开了疯狂进攻,佛宗弟子损失惨重,已经暂时退出了那里。 现在驻守在那里的妖族首领名叫“墟离”,据说实力相当强劲,就是他带领着将近一千的妖族战士驻守在罗刹门,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佛宗几番尝试之后,最后也是无可奈何。 实际上楚寻很清楚,佛宗不是无可奈何,而是他们不愿意管了。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佛宗现在内部分派化严重,哪儿还有时间处理外部事务。 “那墟离,应该很有可能也是一名圣族强者。”楚寻皱眉说道,他在妖族驻扎地呆的时间不短,对妖族的风土人情也有很多了解,他知道,在妖族之后能有资格获得名字的,一定几乎都是圣族战士,向青妖炎妖这种部落里的战士,便只能按部落中的辈分,以字数为名。 也就是说,一般的妖族战士,连拥有名字的资格都不具备。 根据这一点也能看出妖族的地位体制之严格,也难怪青妖百二他们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建功立业,不为别的,为个名字也得拼啊。 想到青妖百二,楚寻觉得有必要把它们叫过来了,也许用到它们的时候到了。 上次回去之后楚寻已经和它们商定好了联系方式,按楚寻所说是习惯人类的一切生存习惯,所以,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赫然便是信鸽。 当然了,信笺上的内容肯定得是妖族字迹,否则也太假了。 好在楚寻不仅会说妖族语言,字迹也会写几个,而他写给百二的信也不复杂,俩字——速来。 控制一只信鸽没什么难度,是以楚寻不用详细的告诉百二它们自己在哪儿,它们直接跟着信鸽便可找来,只不过这样的弊端就是浪费时间,但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它们一路打听吧…… 退一步讲,就算它们能打听,又有谁敢告诉它们呢,或者谁见了它们,不都得想方设法的找到当地势力,把这群青面獠牙的家伙弄死。 罗刹门位于京台郡百里之外的一座山脉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罗刹门后山墓地里的生命精气滋养,这方圆五十里内的植被都相当茂盛且高大,楚寻带着众兄弟于附近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所在,安下营来。 等待百二的过程中楚寻自然不会闲着,修为境界飞速提升,灵溪巅峰近在迟尺,同时,他对道衍奥妙的领悟也越发深刻,渐渐明白了,这似乎只是一部修改过的简易摹本,就算全部领悟透彻,估计也就只能达到一倍的攻击里提升,无法完成完整道衍奥妙第一层大成之后的双倍攻击力提升。 不过这对楚寻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反正是白捡来的,还是捡的道宗的东西,要求不能太高。 他们的驻扎地是一处天然的洞穴,位于一片百丈深渊下方,这里毒物较多,但多只是一些普通的毒蛇毒虫,对于玄修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而且这里有存在着稀薄的瘴气,依旧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的同时,还能起到很好的掩藏作用。 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很大很广阔,足以容乃近千人的队伍。这一天傍晚,楚寻演练完玄气周天,独自来到洞穴深处,这里面有大量的石笋,石笋高约三丈,颇为壮观。 他到此自然不是看风景的,而是在驻扎的这段时间里发现这种石笋相当坚硬,若不凭借玄功,单以他灵溪后期接近巅峰的修为,竟然都无法一掌拍碎。 此刻他的心里是有些明悟的,对于道衍奥妙,所以他想试一下,看看自己的明悟是否有效。 心中默念道衍奥妙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无形之气在体内游走开来,随着他心念牵引,最后于脚下形成一个五色八卦。 那五色八卦虽然很是模糊,但好歹具备了雏形,对此楚寻很是振奋,因为五色八卦的出现,便是证明了他的确明悟了一些真谛。 旋即,楚寻目露精光,心念再引,五色八卦中便蓦然凝聚出一股雄伟之力,直接来到他的手掌,跟随着玄气一同轰出。 砰! 轰鸣声起,坚硬之极的石笋颤了几颤,竟是裂开数条宽大的缝隙。 “果然奏效,看来按照此法继续下去,一倍的战力提升,很快便可拥有。”楚寻心头大喜,飞快离开山洞深处,准备将这一领悟和大家分享一下。 自从修炼道衍奥妙开始,兄弟们的实力也都有了小幅度长进。当然,这种长进无关乎境界,而是一种说清不道不明的实力的提升。 据楚寻分析可能是他们的体脉已经在暗中发生了改变,但很小很细微,还在不足以察觉。 听到山洞深处的震荡声,众人也不感觉惊奇,因为楚寻和徐麟几乎每天都会进去轰打一番,以此来验证他们对道衍奥妙诀的领悟是否正确。 当然了,徐麟若是以神海之威出手,那些石笋定会轰然而碎,但他为了验证自己的领悟,便和楚寻使出同样的境界,所以至今也没能破坏一根石笋。 徐麟毕竟是神海大能,感知力要远超这些固玄巅峰的断金铁骑,他听出了今日的震动声和以往不同,以往是闷响之声,今日却带有一些咔咔的细密声音。 这说明石笋出现了裂痕,更说明楚寻已经窥得些许要领。 果然,正在徐麟准备前往查看的时候,楚寻一脸兴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成了?”徐麟连忙问道。 点了点头,楚寻笑着回道:“倒也不能说是成了,但最起码是摸着门儿了。” “如何行气,是我先前猜测的那样么?”徐麟再问,他们每天都会提出不同的设想,但大多以失败告终,一步步摸索到今天,终于是看见效果了。 “不是,且听我慢慢说给你们听。”楚寻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而后将自己的领悟详细的讲述了出来。 对于道衍奥妙的修炼,楚寻和徐麟以高超的资质将众人远远甩开,不过兄弟们也不用费尽心思自己研究,他们二人有了新的领悟便会传授下去,如此一来,兄弟们便能少走一些弯路,加快一点进城。 当然了,即便是楚寻和徐麟的明悟后的心得,他们也需要一定时间理解,毕竟资质差距太大,要知道楚寻和徐麟,可都是同辈中的人中龙凤! 这一次也是一样,众兄弟苦苦思索,徐麟很快明悟。这算是一件喜事了,因为如果能将道衍奥妙第一层的最后神效修成,便意味着楚寻他们的战斗力将翻上一番。 早有兄弟在楚寻宣布有所领悟的时候便出去打猎了,不过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猎物,竟然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324、美妙的回忆 “这是啥啊,动物?” “不知道,以前根本没见过。” “我看有点向刺猬,但刺猬好像没有这么长的尾巴啊……” “刺猬个屁,你见过这么大的刺猬啊,都快赶上一头猪了。” 众人围着无名打猎归来的兄弟们连连猜测,在他们的中心处,一个圆溜溜的动物被围在中间。 当然,在没搞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前,动物只是它的代称。 这家伙的身体很是肥胖,如同一个圆球,背部是坚硬的黑皮,黑皮上还长满了一指长短的尖刺,尖刺很是锋利,据楚寻估计,此刺有毒,且竟然相当于碎玄器刃的级别! 此刻它正蜷缩着身体,使得脑袋深深躬在腹部,看不见长相,也看不见四肢,只能看见一个类似于刺猬最有家猪大小的圆球,还有一条三尺来长,光秃秃末端长有肉瘤的尾巴。 “从哪看到这家伙的?”楚寻也很好奇,他在书本上见过的怪异动物多了去了,但还从未听说有这东西。 “就在附近的山林里啊,当时兄弟几个正追着一头野鹿,它便突然从荆棘丛里窜了出来,老七还差点受伤了呢。”一名护卫指着另外一人说道。 那被称作老七的兄弟点了点头,道:“这大刺猬抽冷子窜出来,一下就撞到了我的胸口,我当时也是反映挺快,运转玄气格挡了大部分力道,但胸口还是被它扎了好几个血眼。” 说着他便撩开了胸口的衣服,只见胸膛之处,密密麻麻的存在着十几个暗红的血点,像是被针扎过又拔出来留下的痕迹。 “没什么奇怪的感觉么?”楚寻皱眉问道。 “没有,我探出身体,发现并无中毒和其他迹象。”老七回道。 点了点头,楚寻没再多问,如果有异常,相信老七应该自己就能感觉得到,而且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也的确不算是什么伤势。 伸脚踢了踢蜷缩在地纹丝不动的大刺猬,后者毫无反应。楚寻又拿剑鞘戳了戳它,它依旧纹丝不动。 “徐大哥,这是个什么东西?”楚寻也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何种异物了。 “谁知道呢,有可能是刺猬变异了吧。”徐麟也是不知,随口一说。 听得此言,楚寻的脑海中猛然有一丝灵感划过,“变异……” 他低语一句,陷入了沉思。 众人见状皆知公子是有所发觉,便都沉默等待,片刻后楚寻果然开口,让他们将打到的猎物都提了过来。 一头野鹿,十几只野兔,十几只山鸡,还有诸多山珍野菜。 楚寻蹲下身去,在那些猎物的身体上仔细翻看起来,众人不解,在旁静立。 皮毛、唇齿、尾巴、爪子,任何细节楚寻都没有放过,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你们哥几个再去抓点猎物回来,这次最好能抓到狐狸、黄皮子之类的。”楚寻开口说道。 “公子,那东西能好吃么,一股子骚味。”老七疑惑问道,眼下这些猎物肯定还是不够吃的,但他们也没准备全吃肉,而是就这野菜来一大锅鲜鹿汤,至于野鸡野兔,才是烤吃,如此一来,不但丰盛,分量也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先去,回来我再跟你们解释。”楚寻摇了摇头。 兄弟们虽然疑惑,但自然不会有异议,三三两两结伴而出,按楚寻要求,这一次直接去了十几个人。 他们离开之后,众人便坐在山洞里等待,时不时的鼓捣鼓捣那大刺猬,言语之中都是新奇和不解。 楚寻则坐在一块大石上沉思,方才徐麟一句话提醒了他,没错,他怀疑这山脉之中,有很多动物都出现了变异。 在这里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七八天也是有了,每天吃的东西除了带的干粮之外,便是这山林之中的野物,普遍都是山鸡野兔之属,至今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但楚寻感觉,山鸡野兔野鹿狍子之类,都属于灵智未开的蠢笨动物,和刺猬、狐狸、黄皮子等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他要证实一下,看看是不是都是这样。 毕竟,这只不明生物实在太像刺猬了。 狐狸什么的很是狡猾,平时藏的很严密,大家毕竟不是猎人,想要有目的的抓捕,需要点时间。 百无聊赖,楚寻的思绪便转弯了,想起了上次回神剑峰的一幕幕。 那天在顾盼兮的屋里,楚寻心里一冲动,一唇吻了下去。这一次顾盼兮没有反抗,而是瞬间愣住。 楚寻回味着当时的场景,回味着那柔软的朱唇,当时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出触电般的美妙,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狂跳起来。 实际上楚寻并不是第一次吻女孩子,在认识顾盼兮之前,他受到肃却影响,没少勾搭客栈女弟子。 当然了,只是楚寻自己认为是被肃却影响,实际上当时的他也没比肃却好哪去。不过楚寻也就是亲亲占占便宜,都是闹着玩的,过火的事情倒是没干。 按理说有过接吻经历的楚寻,并不应该出现那种第一次的感觉,但当时就是出现了,甚至无比强烈,让他都有些迷乱,险些再进一步。 而顾盼兮,在最初的惊讶和慌乱之中,很快身子便软了下来,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软在了楚寻的怀中。 她的呼吸急促,她的香气盈塞了楚寻的神经,很快两人便无法自拔。 楚寻的手开始下意识的游走起来,似乎迫切的想要探索顾盼兮的每一寸如雪肌肤,想要“游山玩水”好好经历一番。 渐渐的,两人都陷入了迷乱,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品味着对方的香甜,开始无法自制。 然而想到这里画面戛然而止,不是楚寻被惊醒,而是他自己直接清醒过来,同时心里对大掌柜抱怨了一顿。 当时,眼看着就要更进一步,偏偏大掌柜推门而入,连门都不敲,着实让楚寻和顾盼兮吓了大跳,赶紧分开来老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大掌柜也是一愣,但旋即便露出了楚寻从入山至今,生平仅见的一次大掌柜的坏笑…… 他是来和楚寻说关于在峭壁如何做埋伏的事情的,去楚寻的住处没找到楚寻,一猜楚寻便在这里,而楚寻也跟他说了,看过顾盼兮便得离开,就不折回去跟他道别了。 为了在楚寻离开之前把计划说给楚寻,大掌柜这才直接来到顾盼兮这里,他不敲门是因为门压根就没关严实,更没想到,这两个小东西竟然在屋里甜蜜蜜起来了。 “大掌柜真是没素质,进一个女孩子的屋子就不知道敲个门儿啊!”楚寻抱怨不已,他了解顾盼兮,这次次触不及防,以那小妮子的薄脸皮,下次肯定没戏了。 不过转念一想没戏便没戏,他对顾盼兮不是闹着玩的,如果顾盼兮不愿,他也不想在这个阶段就占有人家。 可是话说回来,大掌柜还是太可恶了,如果当时顾盼兮是在屋里换衣服呢,如果是在沐浴洗澡呢…… “大掌柜这家伙,真是让人无语。” 楚寻正自抱怨不停,脸上时而愤怒时而可惜,徐麟在旁看的目瞪口呆,心说这家伙怎么了,很少见到他这样的,魔怔了啊? “喂,喂,想什么呢?”徐麟伸手推了推他。 “哦,没事没事。”楚寻赶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徐麟,一群兄弟都在围着自己直勾勾的盯着,那眼神,竟然比刚才看大刺猬还要新奇几分。 “卧槽,这群家伙都抽了啊!”楚寻不觉脸色一红,心中忐忐起来。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公子这是啥么情况!”阮东风不怀疑好意的一笑,他之前也是个浪迹花丛的好手,所以才和肃却走的相当之近,当然了,他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但就这方面而言,能力更是突出,甚至有传说,他还亲自教了肃却几手压箱底的撩妹绝技! 这样的老资历,一眼就看出了楚寻心里那点小旖念,此刻正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楚寻瞅他几眼,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飞,佯作淡定的东张西望片刻,岔开话题道:“哥几个都去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阮东风,你要不要去看看?” 嘿,这是想支走我啊! 阮东风心中暗笑,摆手说道:“不用,再说也没多长时间啊,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一听这话,楚寻更脸红了,他沉浸在美妙的回味当中,压根就没注意过了多久。 “咳咳,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事儿,别老研究那些没用的,道衍奥妙领悟得如何了,战阵之法研究的又怎样了?赶紧上一边去,看的本公子心烦。”楚寻被阮东风盯得发虚,连连佯装严厉。 阮东风哈哈一笑,旋即也不逗他了。断金铁骑多数都是阮东风这个年纪,三十多岁,在他们看来,抛开能力云云,楚寻就是个小孩。 打仗时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楚寻的领到,但平时玩笑的时候,他们很是喜欢逗一逗楚寻。他们对楚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既有佩服和追随,也有溺爱和呵护。 毕竟,就某些方面来讲,楚寻在他们眼里还是小孩。 众人笑闹之际,山洞外终于传来了外出那几个兄弟的声音,他们回来了,而且显然是有所发现…… 325、末世猜测 听得兄弟们回返,楚寻登时心里大喜,喜的主要来源并不是他们那所有发现的语气,而是终于来了救兵,让他摆脱了尴尬。 .. “公子,你看看,这几个东西!” 说话间,外出的几人走进洞内,他们手上都提着猎物,其中几人是顺手打到的山鸡野兔,有三人,则是各自提着狐狸、黄皮子和一条小蛇。 说是狐狸、黄皮子、小蛇,但准确的来说他们还真就无法给这几种动物的种类下定论。 只见那狐狸,足有豹子大小,浑身上下竟长着五色杂毛,它的吻部简单尖长,已经超出了狐狸的范围,而起两颗尖利的獠牙龇了出来,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甚至隐约有寒光闪烁。 而那黄皮子更是令人惊奇,它的容貌已经颇具人类特征,最明显的地方是鼻子,简直和人类的鼻子毫无差别,除了颜色略黑,剩下几乎一模一样,它那应该是外探的吻部,此刻也已经平长在脸上,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明显,但大家都能看出来,再有个不知道多少时间,它的嘴巴一定会生的也跟人类一模一样! 至于那条小蛇,不仅令人惊奇,还让人有些头皮发麻。只见它仅有一捺长短,但身上的斑纹却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类脸庞组成,有鼻子有眼,虽然只是斑纹,但乍眼一看,却跟长了一声的脸面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恢复了过来,狐狸和黄皮子是活的,那条小蛇已经死了。原因是小蛇太瘆人,那兄弟见到之后直接就给弄死了。 “公子,这几个玩意和大刺猬一比,更他娘的奇怪啊!”老七摸着受伤的胸口,咂嘴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他猜的应该不错,但凡灵智稍高的动物,应该都已经产生了变异。看了看这些动物,楚寻问道:“它们有没有攻击你们?” “咋能不攻击,那狐狸和黄皮子放屁可臭了,没他娘把我们熏死!”其中一人说着还不解气,抬脚踹了一脚大狐狸。 大狐狸发出一声哀嚎,乌溜溜的眼睛里光芒闪烁,像是怨毒的妇人。 “别,别虐待它们。”楚寻赶紧制止,他虽然不信邪,但坊间关于狐狸黄皮子等物魅人的事情可没少听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看得了,别祸害它们。 至于那小蛇,既然死了,那也没什么办法。 仔细观察了会儿,楚寻便将它们放了,放之前还喂给了一些干粮,不过无论狐狸还是黄皮子,似乎都对干粮不屑一顾,眼神里的怨毒也没有散去。 “唉,冲动了,得罪大仙了。”楚寻玩笑一句,但也不完全是玩笑,且不说这些动物有没有邪性,但它们记仇可是真的,有的确能使出一些阴损的小手段。 不过大家都是玄修,又聚在一起,区区狐狸和黄皮子,也不怕它们兴风作浪。 “公子,这大刺猬也放了啊?”老七对这大刺猬怀恨在心,他胸口的伤虽然没事,但疼啊,特别疼。 “不如今晚就刺猬汤吧,我以前吃过,可鲜了。”有人提议道。 “别,都放了吧,咱们也不是没有吃的东西。”楚寻摆手打断,这些东西之所以变异,肯定不简单,不能随便杀害。 这句话是楚寻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完也没在意,但哪曾想,那大刺猬经好像听懂了一般,始终蜷缩不露阵容的脑袋,竟然翻了出来。 那是一张跟人类毫无二致的面容,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耳朵而短短的黑色头发! 纵然楚寻胆大心细,此刻也是被吓了一跳,深吸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此刻那大刺猬正盯着楚寻咧嘴而笑,笑的很是丑陋,但却能看出,它有一丝丝感激神色。 楚寻深深皱眉,他现在的思绪已经不是停留在惊奇于这些变异的动物本身了,而是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使得此地的动物,发生了如此巨大的,类人的异变! “卧槽他娘的,这这这,这东西成精了啊!”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太邪性,太渗人了,赶紧放了吧!” “老七,你还喝不喝刺猬汤了?”也有人调侃道。 “还喝个毛啊,不说敢不敢,谁能忍心喝啊!”老七也是服了,没曾想这大刺猬竟然长着一张人脸,而且还带笑的! 众人再不犹豫,给那大刺猬又发了点干粮之后,将它送出了洞外。大刺猬在洞外徘徊一会儿,干粮它没碰,竟对着山洞直起身来,做出一个类人人类作揖的动作,这才离去。 “看来此地的动物,都已经有了灵性了。”徐麟连连赞叹,他也是第一回遇到这事儿。 “徐大哥,你觉得,这会不会和罗刹门后山古墓中的生命精气有关?”楚寻侧目问道,关于罗刹门古墓中存在浓烈的生命精气一事,乃是从那次清觉大师带着镜圆镜空拜访神剑峰而得知,这件事他早已说给了徐麟。 徐麟闻言猛然一惊,此地距离罗刹门仅有五十里左右,以他的修为,已经能够感受到磅礴的生命精气,而且就算退一步讲,这里的树木植被也是相当茂盛,茂盛的不正常,茂盛的有些过火。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妖族始终对罗刹门势在必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乃是它们为了利用这种生命精气而改善自己的血脉,让自己也产生变异!”楚寻沉声说着,眸底露出凝重之色。 “很有可能!”徐麟点头赞同。 “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往大了想,它们入侵九州,残害乡民收集生命精气,是不是也为了这个效果!” 嘶! 徐麟倒吸一口凉气,按楚寻的设想,如果事实的确如此,那么妖族入侵九州便绝不是他们先前想象中的霸占领土那么简单了,它们一旦得手,那整个九州,极有可能便会成为一片死地! 难怪,难怪通幽人曾对楚寻说末世将至,连生灵都没了,不叫末世,还能叫什么! “先封玄气,再斩生灵,灭绝一切生机之后,九州大陆将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原来通幽人前辈要大掌柜离开九州,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楚寻皱眉低语,他的不知道自己的设想对不对,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 “只是我想不通,玄气还是天地之间的玄妙存在,妖族就算手段再强,恐怕也强不到封锁一个星域的玄气吧?”徐麟说道。 “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前后联系,玄气难以摄取和人口失踪乃是同一时间发生,这很难理解为巧合。而且,徐大哥你忘没忘,当日通幽人前辈对我们的话中提到了第三脉境,也就说是,脉境很可能存在很多境界,谁也无法保证,脉境的最顶尖强者,有没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手段。”楚寻的眉宇越发深沉,他感觉自己好像隐约看到了一个足以惊天动地的大幕之后的景象。 闻言,徐麟亦是点了点头,“此事重大,我们要尽快查明,如果真是这样,就毕竟抛开一切成见,不管道宗也好,皇庭也罢,乃至于整个九州的玄修领域,甚至所有力量,都得拧在一起,恐怕才有机会保住我们的家园。” 对此,楚寻并不否认,但他的想法和徐麟不同,他从未指望着道宗和蛮族能够出力,他们不可能对妖族丝毫无觉,但他们选择的是趁乱下手,要与他们合力抗敌,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弄不好什么时候背后都得中刀子。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只能靠客栈,也许皇庭和佛宗也会起到很大作用,但归根结底,不能对他们寄托太多的希望。 楚寻没和徐麟说这些,因为在徐麟的观念中人性沦丧只是因为乱世而已,如果他们发觉乱世是末世,应该就会幡然醒悟。 但楚寻却是知道,那些人性沦丧之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末世会带来怎样的结局?最坏无非就是一死,在某种程度上,实际末世已经展开了,也正是因为末世来临,人性的丑恶还彻底展露出来。 “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徐麟问道,他不善抉择,冲锋陷阵可以二话不说,但方向方针,还要楚寻决定。 “不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急也没用,按部就班即可。”楚寻接触到有关末世的消息要比徐麟早太多,所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即便如此猜到了更加严重的后果,但也没有太过急躁。 徐麟点了点头,楚寻说的没错,急躁无用,他们不是整个九州,也不可能让整个九州都接受他们的安排,所以他们再急也没用,只能按照已经制定好的策略,一点一点展开。 当然了,实际上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帮助胡万,但如今的意外发现,正好符合他们的计划。因为无论是救胡万还是阻止妖族,罗刹门的妖族都会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两相之间并不冲突,甚至相辅相成,可以同时进行。 说来说去,最重要的点还是在于罗刹门古墓,如果说罗刹门的妖族是重要突破口,那么罗刹门古墓,便是打开突破口的关键所在! 楚寻当机立断,今晚,他和徐麟便要去罗刹门走上一遭…… 326、暗夜意外 这次要前往罗刹门不为攻打只为探查,故而楚寻便命令断金铁骑的兄弟们留在原处,只由他和徐麟两人前往。 .. 五十里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算距离,但这一路上两人却小心翼翼,因为此地对于妖族来说极为重要,重兵布防不在话下,各种暗哨也是不得不防。 是夜寅时,两人来到罗刹门二十里外的一处高山之上,在此地已能看到罗刹门的山门所在。 三门不大,也就十亩方圆,即便全身,不过能容乃几百弟子而已。据消息称现在里面驻扎了近千的妖族战士,此刻放眼望去,黑灯瞎火,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罗刹门大殿的后面,一座怪异的山峰坐落在那里。 之所以称之为怪异,是因为那山突兀挺立,整体如同人形,东西两侧各有一道两三里之长的峭壁横探出去,就像是人的手臂那般,也不知探出那么长,为何不会断裂。 再往下看,笔直的身体如同挺拔的身躯,到了山峰的下部分,则是分叉开来,如同双腿。而双腿之间的下方空隙中,便是罗刹门大殿的后续部分,此刻那里有些火光光亮,隐约可以看出,在那片区域存在着一道螺旋形的悬梯,直接由大殿后续部分探出,深入到山峰内部。 而往上看去,两道手臂也似的峭壁之前,则是“头颅”的位置,那是一块突兀的巨大的石头,整座山峰当有三百丈左右,以此为依照,那块大石便足有三十丈方圆的大小。 大石头是最奇怪的所在,因为即便是在夜晚,那里似乎都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光芒是一种浓于夜色的黑芒,吞吐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如果不细看,倒也不容易发现。 “那看那座奇怪的山峰,应该就是生命精气散发之地,也就是古墓的位置。”徐麟低声说道,在此地,他们已经能够感受到越发磅礴的生命精气,简直无处不在,且距离罗刹门越近,那气息便越是强烈。 当然,准确的说应该是离奇怪山峰越近,生命精气就越强烈。 与之同时,楚寻也感受到了众多的妖族气息,相当之多,跟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当有千余左右。 “徐大哥,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楚寻皱眉开口,但他自己也是没想明白奇怪的地方在哪。 “你是指的哪方面?”徐麟的确也骚味有点这种感觉,但他因为找不到原因,所以并未在意。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不太正常。”楚寻盯着奇怪山峰,沉默下来。 徐麟没有说话,他知道楚寻是在思考。 片刻后,楚寻眸中光芒一绽,低呼道:“徐大哥,你看那山峰之上,好似没什么植被一般,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闻言,徐麟亦是仔细打量起来,起初他们都被山峰的奇怪形状和大石头所吸引,是以并没有注意这一问题,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当然了,若是平常山峰,没有植物生长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要知道的是,距离这里五十里之遥,楚寻等人的驻扎之地,都是杂草疯长、树木参天,而这里却不是,显然不太正常。 “我们驻扎的地方,所以植物都生长的相当粗壮,那无疑是受到了生命精气的影响,而这里作为生命精气的散发之地,竟然没有高大树木,这太反常了。”楚寻皱眉说道。 点了点头,徐麟不置可否,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先别过去,如果里面真有所谓的圣族强者坐镇,你我贸然过去,只能是送死。”楚寻很谨慎,因为他见识过哀尘的能力,眼下没必要冒险行事。想要进一步调查的话,最起码也要搞清楚罗刹门之中那位名为墟离的圣族战士,到底是哀尘那个级别,还是洛捱那种级别。 如果是洛捱那种级别,楚寻自己就能应付,两人便几乎不存在被发现的风险。而若是哀尘那种级别,他们还要冒进的话,显然就是取死之道。 “要么抓个小妖审问一下?” “亦是不可,在没把握之前,还是不能惊动它们。”楚寻再度摇头,他觉得这里既然如此重要,想必看守者也会是妖族之中的灵智上等者,因此易容成功率很小,抓一个更是会被直接察觉。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徐麟问道,还是那句话,拿主意楚寻来,冲锋陷阵才是徐麟擅长的。 轻叹一声,楚寻道:“还是等等吧,我虽想到了此地特殊,但没曾想竟如此特殊。等到百二它们过来,我看看能不能从它们口中套出点话来。” 徐麟刚想点头同意,突然,他低呼一声,指向山峰北侧,道:“刚刚那里有一道气息一闪而过!” 闻言,楚寻猛然一惊,转头看了过去,但山野寂寂,丝毫未见。 论神识感知力,楚寻肯定要比徐麟强,即便他是神海强者。但论玄气感知力,他可要远远逊色于徐麟了。方才徐麟所指,据此当有五里左右,那是灵溪境的玄气感知力所达不到的距离,而对于神海大能来说,十里也不是极限。 “什么境界?”楚寻问道。 “不太清楚,似乎和你差不多,在灵溪左右。”徐麟说的不太确定,毕竟那气息一闪而逝,之前他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罗刹门的后山。 “走,过去看看!”楚寻当机立断。 于是,两人趁着夜色快速向那里靠近,他们有息气诀在身,只要掩藏好身形,便无需担心暴露位置。 须臾之间,两人来到徐麟感受到玄气的那个地方,此地是一断低矮的山脉,东西走向,连绵十里左右。而这里,则是一片乱石横生的空地,地上有很多地洞,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挖掘而出,直径当有一臂左右。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难道,这下面是妖族战士的藏身之所?” “有这个可能。”楚寻点了点头,以罗刹门的大小,根本不足以驻扎千余妖族战士,所以此地的确存在是妖族驻扎点的可能。 正当两人皱眉沉思,思考要不要稍微入洞探查一下的时候,脚下的地洞里,突然传来一股自下向上的玄气波动。 “有人出来,快躲起来。” 低呼一声,两人赶紧藏身于一块大石后面,即便有息气诀在身,他们还是凝息屏气,不让自己的丝毫气息外漏。 随着玄气波动越来越清晰,两人感受大了即将来到地面的来者是什么境界,果然如徐麟所料,那是一股灵溪中期的玄气波动。 “不是妖族,是人类。”楚寻低声下定结论,因为他在那股玄气波动之中感受到的是普通玄气,而妖族,即便最低等的战士,也都是摄取精良玄气的。 说话间,一道人影已经窜了上来,两人见状皆是一惊,因为结果大出所料,那人,竟是一个穿着僧袍的佛宗之人! “怎么会是佛宗之人?”徐麟低声问道,在这种距离之内,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声音,相当于传音之法,如果不仔细去听,即便对方站在他们对面,也未必能够听清。 只见那佛宗之人出得地洞之后快速西掠,看那方向,应该是往京台郡去了。 待得走远,两人才从大石后面出来,楚寻沉吟片刻,忽然摇头失笑,道:“是佛宗之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里毕竟是佛宗的笼罩范围,而且罗刹门很是重要,他们虽然没时间反攻占领这里的妖族,但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只不过……这藏身于地洞之中,却是有些……” 楚寻没继续说下去,徐麟也没接话茬。的确,堂堂佛宗在世人眼中那都是庄严肃穆的存在,跟个大耗子一样藏在地洞里,着实有点跌份儿。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徐麟望着先前那佛宗弟子离开的方向问道。 “走,最好是能追上,然后问清楚此地的事情。”对方既然是佛宗弟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楚寻身份特殊肯定不能出面,但徐麟完全可以,和那佛宗弟子道明来意,如果不是什么重大隐秘的话,想必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解答。 说走便不迟疑,两人认定方向,便要追去。可还没掠出多远,两人却纷纷一惊。 他们,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可以肯定那不是动物,但在踩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却是有老鼠似的吱吱叫声响了起来。 声音很大,但在这荒山野岭里并不出奇。可楚寻和徐麟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老鼠的叫声,而是某种暗藏的机关,一旦触发,便会惊动机关的设置者。 两人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苦笑大意,附近的地洞中便频频传来锐响,须臾之间,已是十余道身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僧人模样的佛门弟子,看向他们之时,也是面色不善,特别为首的那位,目光阴厉而凶猛,一点都没有佛宗那种慈悲仁和之色。 此人,身着月白袈裟,手持一杆乌光宝杵,衣着打扮,竟是与镜圆完全相同! 这,显然是一位镜字辈佛宗俊杰! 327、咄咄逼人 佛宗镜字辈,无一不是栋梁之才,皆为“觉”字大师亲传,例如师承首座真觉大师的镜圆,师从清觉大师的镜空,虽不知眼前这位镜字辈佛宗弟子师从何人,但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佛宗之内的一号年轻人物。 .. 青霄国就那么大,佛道两宗客栈皇庭,年轻一辈的军俊杰无外乎四五人而已,楚寻虽知晓其身份却不认识他姓甚名谁,但相比之下,这人却是听说过楚寻的名字。 双方猛一见面,那镜字辈佛宗弟子便立刻变了脸色,怒声喝道:“大胆狂徒,看来客栈果然和传闻那样,连客栈公子亲自出马勾结妖族,实乃江湖败类!” 楚寻一听这个,心里便涌起怒火,好说歹说,他见到此人的第一面时,还有着上前打招呼的念头,但现在看来,不是每个佛宗弟子都仁善平和,而是也有这种疯狗一般的角色。 见到我在这里便是勾结妖族,你怎么不回头看看自己,藏在地洞里,又是这么敏感的地带,我若开口诬陷,你就能说得清楚? 心里如此作想,但楚寻并未解释,佛宗分派严重,此人既然对楚寻抱有这么大的成见,想必就一定是主张攻打神剑峰的派系,也就是真觉大师那一派,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离开便是。 “徐大哥,咱们走吧。”楚寻很是冷漠,根本没准备搭理那镜字辈佛宗弟子。 “能走的脱?”徐麟低声说道,此刻两人被十余名佛宗弟子围住,若不动手,很难全身而退。 当然了,若是动手,徐麟一人足矣放倒他们。 徐麟开口的同时,那镜字辈佛宗弟子亦是同时开口,只见他满脸怒容,喝道:“今天谁也别想走,被我抓到现行,还不跟我回无妄峰受审!” 他话音一出,其余的佛宗弟子立刻将包围圈缩小,显然以此人马首是瞻。 楚寻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对方表明了想要捉拿自己,那就好办了,否则连打都没有开打的原因,将来解释起来,也是不太容易。 毕竟,他还要有求于佛宗,此人虽很是令人气恼,但也得留点面子。 “你说要拿我回无妄峰受审,那我问问你,我罪在何处,且就算有罪,又为何是你佛宗审我?”楚寻强压怒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 对方闻言先是一愣,他的确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进行回答,之所以要拿楚寻,完全是因为宗门分派严重,高层的意思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内心的抉择,捉拿楚寻,也只是一个下意识行为。 最起码,他们连客栈勾结妖族的证据都没见过,只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愿想这些,在他们看来,这和他们压根就没什么关系,上面都确定了的事儿,难道还能有错? 想到这里,那镜字辈佛宗弟子寒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你们客栈干了什么不容于九州的事情,你作为客栈公子,应该更清楚!” 强词夺理! 若不是心有顾忌,想要求佛宗高人帮忙解开胡万的魔念,楚寻现在不说动手,也早就不会和他废话了。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用来形容此刻楚寻的心情,简直完美契合。 深吸几口气,楚寻平静说道:“就凭这些,你便要拿我,难道就不觉得有失公允么?” “什么公允不公允,你们客栈做事,向来不也是想到哪做到哪?你们杀人的时候,就想过公允么?” 胡搅蛮缠! 楚寻咬了咬牙,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他虽然不算暴躁,但脾气也不是太好,若非为了兄弟,何必在此受气,甚至放在以往,直接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想再度说理几句,哪知那镜字辈佛宗弟子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得意道:“既然你要解释,那我就给你个解释,试问,你受困于龙骨城中,腹部皆敌,如果不是妖族相助,你又怎能逃出生天?” 他自认为抓到要点,不等楚寻回答便继续说道:“我宗早已查明,那辰王和妖族有所勾结,换言之,你能在辰王的包围下逃出生天,便是妖族的功劳。本以为,你客栈公子帮助皇子征讨南地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现在看来,呵呵,竟是伙同妖族和辰王演了一出好戏!” 污蔑诋毁! 此人说的兴致勃勃,且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明眼人一听就能听说,最纯属无事生非,就是典型的欠打了! 在他的意思当中,楚寻的南征从头到尾都是在和辰王、妖族暗中勾结里进行,否则他凭什么能以一千五百人连过数城,凭什么能在最后关头得以保全,而反观朱佲,被引入腹地之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有楚寻从中作梗,他又怎么可能吞下如此惨败。 要知道,那可是十万大军啊,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如全力进攻佛道灵宗,甚至客栈,都是有一战之力的。而如今,却是在区区南地折戟沉沙,在这名镜字辈佛宗弟子看来,他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甚至就是事实! “我问一下,你法号为何,师承哪位大师。”楚寻的声音开始冰寒,他决定了,问明白身份,如果是真觉首座的徒弟,若今天他还敢相逼,那就不留情面。若是清觉大师的徒弟,他便再忍忍。 对于清觉大师,楚寻还是很尊敬的,不管他本人在不在场,而且,楚寻想要有求于佛宗,心里的最佳人选,也是此人。 清觉大师法号名传天下,皆道慈悲为怀仁善和爱,乃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心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关于宗门势力争夺的算计,授业传法兼济苍生。 相比之下,佛宗现任首座真觉大师,便有些势力过重了。楚寻感觉他的内心一点多没有佛宗倡导的平和,反而和道宗相似,总是想在乱世之中博取一丝契机,为他们佛宗在九州大陆的地位,更近一层。 这不能说人家就是错的,因为他坐在了首座这个位置,考虑的自然要更远更多一些。可能他的内心也不想如此,可能他也是出于宗门的长远考虑而不惜背弃佛宗理念,也许作为首座,他比清觉大师更加合格,但不得不说,作为佛宗之人,他的佛心,显然稍差一筹。 “法号镜宏,师承首座!”镜宏面露得色,仰首说道。 果然是真觉大师的徒弟,说实话,在此之前楚寻并不讨厌真觉大师,但现在,他的看法变了,他的徒弟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肯定与他有直接关系,否则绝不可能对客栈抱有这么大的成见。 “我和你师兄镜圆熟识,他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楚寻抱着最后一试的态度,如果对方还冥顽不灵咄咄逼人,那便只能撕破脸了。 “少跟我提镜圆,他算个什么东西!” 令楚寻没想到的是,这镜宏竟突然暴怒,比认出自己身份的时候还要生气几分,也不知因为什么。 楚寻眉峰一皱,虽不知他因何暴怒,但却看出了此人的心态之恶劣,连镜圆那样的人他都对其心有疵怨,可想而知,此人是多么的狭隘躁狂。 “你提镜圆,不就是想以镜圆压我,可我告诉你,他虽是我宗既定的下任首座,但事情没到那天,谁也说不好怎么回事,说不定,他哪天出点什么意外,那都是没人知道的事儿。你少跟我替他,也不奢望着被押到无妄峰之后他会帮你。当然,帮不帮是他的事儿,但如果我发现他暗中帮你,那便是你连累了他!”镜宏见楚寻看的眼神猜到了楚寻心中所想,于是一股脑的说了这么一大堆。 镜宏说罢,楚寻彻底明了。此人对镜圆乃是嫉妒,且嫉妒之心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经衍化为嫉恨。他跟楚寻说这些,无外乎是想提醒楚寻几点,第一,镜圆和他不是一路,提镜圆对他来说没用。第二,镜圆虽然现在稳坐佛宗第一弟子的位置,但这次的派系分别,很可能导致他走下神坛,日后谁主风云,还说不定。第三,镜圆若是敢帮楚寻,那便是触犯了他们这一派系的禁忌,他们会趁机扳倒镜圆。 他说三点,抛开外在意思,内里的含义更显漏出了此人的肤浅。 第一点是勾心斗角,第二点是自欺欺人,第三点则是藏了点小心机,因为就现在而言,他根本就没办法和镜圆抗衡哪怕分毫,所以他要吓唬楚寻,要告诉楚寻别连累镜圆,但实际上,他是害怕若有镜圆出面,他的计划,会受到阻碍。 关于所谓的计划,楚寻自然不会知道。因为早在佛宗派系初分之时,这镜宏和一群以他为首的年轻党员,甚至还有几名佛宗长老级别的人物,就已经做好了算计。 他们,想要找个机会尽可能多的活捉客栈弟子,到时候屈打成招,以此来为首座在派系论证中提供帮助,说白了,就是讨好首座,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他在今晚见到楚寻的时候才会如此的狂躁,不仅因为他对客栈有成见,更因为他觉得机会从天而降,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328、不自量力 “我不关心你们宗门的派别之争,我方才的意思,只是要告诉你,即便是你们佛宗,也对我存有不同印象,你以如此武断的理由便要拿我,恐怕不能让我心服口服。”楚寻寒声说道,他这句话是为了引发镜宏的骄狂,因为他看出了镜宏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果然,镜宏冷笑几声,道:“不服又怎样,拿不拿你是我的事情,你服不服是你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要用强了?”楚寻亦是冷笑,对方中计,给了他即便动手,日后也不用承担什么舆论的机会。 “呵呵,看起来你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镜宏压根就没把楚寻放在眼里,冶器大比的时候他就在台下,说实话,他对楚寻的冶器手段很佩服,而且当时还因为楚寻挫败了镜圆而感到高兴,但归根结底,那时的楚寻只是一个开玄初期,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镜宏今年二十七岁,按理说已经属于徐麟一代的玄修,但他入门的时间较晚,所以也就勉强排在楚寻这一代了。 至于这个排法,没有固定,只因为他和镜圆一样,是一个镜字辈的佛宗弟子而已。 入到十五年,镜宏的进展在普通弟子眼里算是很快的了,因为他已经达到灵溪巅峰,但和九州的几大天才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不说别人,单论镜圆便可知道。镜圆乃是后镜宏入门,十四岁开始踏入玄修领域,今年二十三岁,如今亦是灵溪巅峰,最近甚至还隐约有突破天河的征兆,差距之大,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都是题话外,镜圆强弱与否,与他看待楚寻没有任何关系。 还是那句话,在他眼里楚寻就是一个弱狗,差不多一年半之前还是开玄初期,任他如何天才,如何神速,现在估计也就是个灵溪初期撑死了。 灵溪巅峰对灵溪初期,本来就是必胜之局,更何况他镜宏还已经在灵犀巅峰停留着两年之久,玄气的厚重程度,绝非一般灵溪巅峰可比。 “我听说,你在南地的时候便是固玄境界,修为速度很快嘛。”镜宏露出了轻蔑的笑意,但谁都能看出,他那轻蔑里深藏着嫉恨,如同嫉恨镜圆一样,他嫉恨所有天赋比他好,体脉比他强的修士。 从去年到今年,一年半的时间由开玄到固玄,不得不说,这是相当之快堪称逆天的修炼速度,古往今来,除却那些以秘法为修炼根本的人,绝无一例如此。 在镜宏看来,楚寻便是修炼了秘法,所以才能一日千里,就和道宗的青玄子一样,突破之后,需要大把时间来稳固境界,不如他这种实打实的凝淀来的实用。 当然了,这还是他的狭隘和扭曲,楚寻后期拥有大混元圣法,也算是修炼秘法了,但就算楚寻没有,修行速度也绝非此人可比,甚至甩他十几条街。再说境界稳固之事,青灵子从固玄直升天河,的确是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来稳固修为,可两三个月提升七八个小阶的速度还慢么? 归根结底,镜宏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同门也好,同辈也罢,他羡慕且嫉恨每一个天赋异禀或身拥秘法之人,若给他机会,他便会想法设法的毁掉每一个超越自己的人才,若没有机会,他也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别看他们风光,但其实根本没办法和自己相比。 这扭曲的心态被楚寻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感叹,九州的乱世,真的是因妖族入侵而导致的么,先有青玄子、青灵子,甚至道宗上下,再有这镜宏,佛道两宗明明是天下人眼里的正义代言,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心境丑陋之人,这难道也要怪在妖族头上么? 更可笑的是,他们还口口声声说妖族如何如何,说客栈如何如何,冠冕堂皇的背后,究竟藏着一颗怎样肮脏的心灵…… 想到这里,楚寻不再想了,今日被他遇到,且咄咄相逼,那就只能说镜宏此人,时运不济! “你要如何?”楚寻直接发问,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提出单打自己。 “既然遇到你这恶獠,我自然是要出手擒拿,但未免以多欺少之嫌,我便独自战你,不借各位师兄弟之力。”镜宏成竹在胸,心高气傲的说道。 此言正合楚寻之意,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镜宏的心思,肯定是要摧毁自己的信心,而后将自己狠狠的侮辱以泄私愤,然而楚寻才不惧他,别说修为差不多,即便还是灵溪后期,他也有信心与这小人一战。 此刻,楚寻的心里亦是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你不是要把握踩在脚下摧毁我的信心么,那好,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明晓一下,什么叫做遥不可及的差距! “既然如此,那我们最好立下一纸约定,你若赢了,我二话不说跟你回去受审,我若赢了,你领着你的师兄弟,给我立刻滚蛋!”楚寻双眸一缩,高声喝道。 “哈哈哈,好个狂妄之辈,你以为我是道宗青灵子?”镜宏很是了解楚寻的过去,竟然还知道青灵子是被楚寻所杀。 楚寻冷笑几声没有作答,旋即须弥戒一闪,纸笔凭空而现。镜宏见到这一幕,眼神里便又闪起恶毒和嫉恨,他混到今天,也没有一枚须弥戒,如果今日拿下楚寻,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须弥戒给霸占过来! 须臾,字据已经立好,一式两份,为的是伤了这镜宏之后,和佛宗那边有个交代。 见得楚寻如此正式,镜宏和以他为首的十余名佛宗弟子便又嘲笑起来,在他们的眼里,楚寻越是正式,便越是找死,否则以客栈公子的身份,他们虽敢为难,但在没有上峰授意的情况下,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随便看了几眼,镜宏将字据折好揣入怀中,这一幕被楚寻看在眼里,冷笑了一下。 镜宏听闻冷笑,鼻翼登时猛抖,他知道楚寻是在嘲讽他连须弥戒都没有,心中恨意大生,越发决定要狠狠的暴打楚寻一顿,甚至打到兴头上,把他废了也不是不可能。 楚寻的冷笑当然是故意的,他从未把须弥戒当成什么至宝,更不会因此而感到优越,如今,只是为了气一气这小人而已,没想到还真是奏效,直接引发了前者的自卑心理。 “那么,接下里便是咱们过招的时间,在此时间内,他若是敢妄自插手,小心我的师兄弟乱棍击杀!”镜宏一直徐麟,恶声说道。 “那是自然。”楚寻回头笑看了徐麟一眼,心说这货有时候也挺坏的,先前两人一息气诀掩藏气息,故而镜宏不觉,现在徐麟故意露出固玄境的玄气波动,一看就是捉弄人的。 而那镜宏也果然中计,一看徐麟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但境界却远低于自己,登时来了优越感,说出了那句他自以为很牛逼的震慑话语。 徐麟亦是冲着楚寻微笑,而后抽身后退,退到十丈开外。 同时,佛宗众弟子也开始后退,但他们并不是集合在一处,而是形成一个包围圈,不仅楚寻,便是连徐麟围在其中,看样子是怕他们二人跑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说徐麟,即便楚寻想走,他们也压根拦不住。如若徐麟出手,灭杀他们也只是一招而已。 “来吧,出手。”镜宏仰首挑眉看向楚寻,一副让着你的表情。 楚寻既不在意也不出手,反而笑谑的盯着镜宏,看起来没完。 镜宏的怒火别他看的越发旺盛,于是也不再装模猪样,低吼出一个“呔”的音节,直接打出一掌。 这一掌,声势不弱,在灵溪巅峰之中当属霸道一击。只见一道金光掌影似饱含了刚猛佛力,如金刚大手,凌空拍来。 “你这是试探,还是压根就没瞧得起我?”楚寻面对金色大掌动也不动,风轻云淡的说道。 “当然是后者!”镜宏厉声高呼,同时一连拍出三十六掌,他气愤于楚寻的淡定,出手极快,瞬发全力,三十六掌拍出,竟然只用了三息时间! 这可的确是值得称道的一幕,要知道,金色大掌看似平常,但其中蕴含的刚猛霸道却很是不凡,一连三十六掌在三息之内完成,放眼九州,灵犀巅峰之中以可排在前三。 至于第一第二,无疑便是楚寻和镜圆,但谁是第一,只有潜龙榜时才能见到分晓了。 面对镜宏的全力一击,楚寻依旧淡若无视,每有掌影拍来之时,他的体表便会刚好形成一道玄气之墙,中掌之后,玄气之墙虽然破裂,但金色大掌却也只能弹开。 仅以其徐如林,便可轻易防住镜宏的攻击,若是不动如山施展出来,这镜宏便是连楚寻的防御都无法破除。 同为灵溪巅峰,期间差距显而易见。摄取普通玄气,般若心经也只是初窥门径的镜宏,他要拿什么和三气同体、身兼四字真经、道衍奥妙、外加妖咒、皇天霸体的楚寻抗衡…… 此刻,楚寻只是不想出手,因为他知道这镜宏还可提升金色手掌的威力,等到他拼出全力发动最强一功的时候,才是楚寻出手直接击败此人的时机。 要攻,就攻他最强的点。要打,就打他最想要脸! 329、战镜宏 镜宏眼见自己的连番攻击竟都被楚寻从容挡下,心里不免更怒,但他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并非楚寻对手,而是在想,楚寻好歹也是客栈公子,若三招两式就被击败,那才是不正常。 .. “灵溪巅峰?”镜宏又试探性的打了几掌,方才因全力进攻而忽略了楚寻的修为,现在终于有所察觉,不免心里一震。 以镜圆那个年纪,达到灵犀巅峰已被人称作人中龙凤,江湖皆道镜圆乃是江湖新兴一辈的绝对第一人,但现在的楚寻,却以更加年轻的年纪,达到了这种高度! “你终于有所察觉了,拿出你的全力功力,放马过来吧。”楚寻仰首冷笑,刻意做出一副蔑视姿态。 一时间,镜宏的嫉恨之意更浓了。他恨镜圆,便是因为在佛宗之内,所有的风光都围绕在镜圆身上。可如今,放眼江湖,竟又出了楚寻这么一个绝巅天才,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玄修之路的一片灰暗,仿佛永远也无法与这些人争辉。 仿佛,切切实实的看到了差距! “好在,他现在只是境界与我平等,但我跨入灵犀巅峰也有几年时间,在玄修的厚重程度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今日机会难得,必须将此子灭杀!”镜宏一咬牙,心里歹意大起,杀掉楚寻,不止是为自己将来光辉的玄修道路扫除障碍,传出去的话,世人还会说他镜宏,乃是铲奸除恶的英雄人物。 这一刻,他已经有些疯狂,甚至心里明明想到了若楚寻陨落,大掌柜盛怒之下就算打到无妄峰也不会放过他的危险。但他还是杀意大起,不想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楚寻,今日你遇见我,只能感叹时运不济!”镜宏阴沉的低笑几声,旋即双掌结佛宗大印,一蓬金光蓦然从后脑生出,如同圣光。 “般若心经。”楚寻淡淡的看向对方,般若心经乃佛宗至高圣典,乃是和道宗道衍无极齐名的圣法,其威力自然极大,个中玄妙,也是非凡。 若此法由镜圆使出,楚寻自然会严阵以待,但镜宏不是镜圆,他还没有让楚寻正视的资格。 “受死吧!”镜宏狂吼一声,后脑的金光开始扩散,瞬间,便已经形成一片巨大的光幕,紧接着光幕之中,竟衍生出了一个怒目金刚的轮廓来。 那怒目金刚须臾升到十丈之高,庄严大起,虽有些隐约只能看出大概,但所散发的阵阵威压,却也着实不轻。 虽看起来不是很震慑人心,但楚寻却能通过威严感知到,此法放在灵溪之境,乃是一等一的高招,普通玄修,即便同为灵溪巅峰,恐怕难承其一击之力。 但,他却不是普通玄修。 大概是因为天地玄气已经冰封的缘故,镜宏将此法施展到当前这种程度便已经达到了极限,怒目金刚虽衍生出本相,可却再也无法寸进,但他似乎却并不满足于此,心念急动间,还想让威势更大几分。 可是,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随着强行运功,怒目金刚不但没有增加威势,反而出现了阵阵恍惚,似乎随时都要消散。 楚寻此刻,能够清晰的看到镜宏眼中那抹焦虑,因为怒目金刚的不稳,可以说他正处于一个破绽状态,如果楚寻趁机出手,他甚至都无法躲避,必败无疑。 不过楚寻没有那么做,镜宏稍稍稳住功法之后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心说此人虽是年轻才俊,但搏杀经验明显不够老道,说到底,还是不如我! 镜宏心中如此想着,殊不知,楚寻根本就不屑于趁机出手,他若想杀镜宏,在方才的交手中,镜宏便得死个无数次了。之所以不动手,便是要等他功法大成,哪曾想此人竟如此的烂泥扶不上墙,给他机会,他却没那个能力。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心念涌动,须弥戒光华闪烁,几颗丹药凭空而空,被楚寻抓在了手中。 这丹药是他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没多少,也就三五颗,但品质确实不错,若一口气全部吞下,能够直接让灵溪巅峰的修为得到半数补充。 “吞丹。”楚寻调转玄气将丹药承托到镜宏面前,淡淡说道。 “你!”镜宏愠色一闪而过,楚寻的举动,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转念一想,只要击杀此子,就算再大的侮辱也可报偿,忍得这一刻,日后好风光! 虽然如此作想,但镜宏嘴上却不会承认,他冷笑几声,道:“说实话,你倒是也有些公平之心,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有内伤在身,这场比试并不公平。” 说完,他张嘴一吸,那几枚丹药便落入了腹中。 镜宏好歹也是佛宗镜字辈的年轻才俊,那几枚丹药他一眼便是认出,的的确确是补充玄气的灵丹,若辨认不出,他也不敢轻易吞服。 只是,他明明看出了丹药的效用,嘴上却说这是疗伤的丹药。此举用意有二,第一是为了给他的吞丹找个合理借口。第二,是让自己那些围观的师兄弟们,以为自己是因为有伤在身,才无法发挥这般若心经中的霸道玄功——金刚伏魔杀法。 毕竟早在几天前,他的确是独自外出过一趟,在那期间曾遇到了几名妖族战士的围攻,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 当时他的确是受了伤,但因逃得快,伤势很轻,这几天早已恢复如初,但心里一直有道阴影挥之不去,所以脸色一直也不太好,此刻这么说出来,佛宗众弟子还真就以为,是他的签前伤未愈。 “镜宏师兄有伤在身,还能将这霸道之极的金刚伏魔杀法施展到这种程度,若是无伤在身,想必威力更大!” “用不着那么大的威力,像这种级别,灭杀那客栈恶獠已然足够。” “说的就是,我佛宗多为驱魔净心之法,这金刚伏魔杀法乃是为数不多的霸道杀法,此法一出,同阶之中根本不可能存在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这楚寻也的确有些能耐,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达到了灵溪巅峰的程度,在这一点上,竟是比镜圆师兄都要强劲。” 诸位佛宗弟子开始议论纷纷,镜宏在得了丹药助力之后,气海登时盈塞,原本几乎就要破灭的怒目金刚,此刻也是重新威严起来,甚至越发凝聚实质。 听得师兄弟们的议论,起初镜宏还很是自得,哪曾想最后一句,言辞之中竟是对楚寻褒奖,心里不悦,便转头瞪了那人一眼。 被瞪的那名弟子很怕镜宏,见状连连改口,道:“正如镜宏师兄所说,不管他修为速度如何迅捷,但今天遇到镜宏师兄,却也只有被虐的份儿。” 闻言,镜宏这才满意,他为人极其虚荣,哪怕明知对方是迫于压力的恭维言语,听在耳中,也能让他自得几分。 “众位师兄弟既然如此说了,那我镜宏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对不住你们。”镜宏呵呵一笑,在得了楚寻白送的丹药之后,此刻他气海之中玄气充足,已然足够将金刚伏魔杀法施展到灵溪境的极致,此法霸道,为灭杀大技,他不相信,区区楚寻能够接下这一击。 “简直就是个白痴!” 同时,镜宏心里还在鄙夷着楚寻,吞了人家的丹药不但没有丝毫的自愧之色,反而认为,是楚寻经验不足,自寻死路。 然而楚寻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早已对镜宏彻底不屑,如果说原来还有点尊重他在佛宗的身份,那么现在,可以说彻彻底底瞧不起此人了 毕竟,镜字辈弟子已是佛宗未来栋梁,可称核心弟子,能够做到这个位置,身上必有出众之处。但就现在来说,楚寻在他的身上却实在找不出任何优点,他能看到的,全是丑陋。 “来吧,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蔑视与不屑并存,这次是发自楚寻的内心。 “该说这话的,是我才对!”镜宏厉吼一声,双拳相扣擎过头顶,随着这个动作,他身后的金刚大影亦是擎拳过顶,得到充足玄气支撑的怒目金刚,已是极具威严。 镜宏厉吼,金刚咆哮,镜宏落拳,金刚亦是落拳。 这一拳,磅礴玄气四溢,高达十丈的怒目金刚如同天神,此拳如具轰毁山脉之力。 面对这种级别的攻击,楚寻自然不会硬抗,因为他看得出,此击已经相当于天河境的威能。但,镜宏毕竟是镜宏,他将金刚伏魔杀法的霸道领悟的不错,却忽略了此法带来的弊端。 施法过程中,他始终行动不便,甚至有些僵直之感。楚寻不认为佛宗圣法会存在这种弊端,但他却更加知道,以镜宏的资质,绝难彻底领悟般若心经中的霸道杀法。 换句话说,不是金刚伏魔杀法不行,而是他镜宏不行! 飙风之疾运转开来,楚寻身形如电,在那破山巨拳落下的一瞬间,赫然出现在镜宏面前! 右掌负于背后,左掌玄阴之气狂泻而出,在惊愕的高呼声中,镜宏已然化为冰封…… 330、险恶用心 收势站定,楚寻冷眼打量着已经被冻成冰坨的镜宏,他自然不会痛下杀手,虽冻住了镜宏,但寒气程度控制的很精准,并没有伤及后者经脉和气海。 “服不服。”楚寻寒声问道。 实际上,他已是多此一问。先是明明给足了镜宏聚势的机会而不出手,又是在其玄气不济之时赠与丹药,最后一击制敌,就算镜宏再怎么卑劣无耻,此刻也只能心服口服。 不过,镜宏的服是服在心里,诸位师弟在场,为了面子,他怎么可能嘴上服软。 见得镜宏眼神转动,楚寻知道他是有话要说,抬手挥散寒气,将束缚住镜宏的控制,解脱开来。 甫一脱离寒气,镜宏竟二话不说挥掌再攻,楚寻眸底厉色一闪,抬掌以硬碰硬,迎了过去。 砰! 闷响声传来,镜宏身形倒飞而出,楚寻纹丝不动,冷眼视之。 “这,这怎么可能!”镜宏爬起身来咬牙切齿,实际上,刚才他的心里也没有感觉到服气,反而觉得楚寻是钻了功法的空子,所以脱困之后立刻打出一掌,意图以玄气的厚重程度,直接碾压楚寻。 在他看来,几乎是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楚寻除了硬接根本没有其他办法,此掌全无花哨,楚寻必定落败。 然而,结局再次让他颜面扫地,硬碰硬的一掌,双方结局却是大相径庭。甚至说,这一次他很清晰的看到,楚寻的速度和爆发力都远超过他,如果刚才那一掌楚寻不想迎接,都完全可以斜身躲避,而后反攻自己的任意一处命门。 至此,他是真的服了,甚至说怕了。楚寻的修为,不是他能望其项背的,同为灵溪巅峰,这楚寻竟和镜圆一样,成为了一个令他仰望都望不到尽头的存在。 也终于让他知道,境界,只是玄气的一个衡量单位,同等境界之中,亦可出现天差地别! 场中立刻静了下来,佛宗众弟子倒吸凉气,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镜宏师兄,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轰! 惊天炸响在楚寻原来站立的位置传来,那是金刚伏魔杀法巨拳砸落引发的动静,这一瞬地面似乎都动摇起来,灰土崩飞,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近十丈方圆的大坑。 楚寻回头望了一眼,微微点头,道:“不得不承认,此击威力巨大,若是硬抗,我也只有三分把握能够抗下。” 正如楚寻所说,如果他全力运转不动如山式,调动气海中的所有玄气,此击应当能够抗下,但不是三分把握,而是七分,之所以把成功率说的这么低,是想给镜宏一个面子。毕竟,镜宏虽然气人,但双方之间却没什么深仇大恨,最主要的是楚寻将来还要造访佛宗为胡万求得驱魔净心之法,若把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见面。 实际上楚寻的这种想法也是刚刚才生出,因为他听到了之前佛宗弟子的对话,有一句话中提到了驱魔净心之法,故而他才确定下来,胡万的魔心,佛宗的确可以挽救。 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原本是想要镜宏颜面扫地,彻底没脸见人的。 本以为,给了台阶之后镜宏便应该拾阶而下,哪曾想,此人不但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还瞬间装出一副震骇神色,高呼道:“你这恶獠,果然和妖族有所勾结,方才那一招,明明是前段时间将我击伤的妖族战士施展过的!” 一听这个,楚寻的眉峰登时拧起,什么叫做无药可救,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镜宏一边惊呼,一边跑到了诸位佛宗弟子的附近,指着楚寻再度吼道:“刚才交手我全神贯注,现在回想起来,他之所以能够躲过我的金刚伏魔杀法,便是因为他学会了妖族一种名为‘缩空成寸’的妖咒,我绝不会看错,否则,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缩空成寸? 楚寻不知道妖族之中是否存在这种妖咒,但他却知道,这镜宏很显然那是在信口开河,可令人最无奈的是,那群蠢货竟然相信! “刚才我也觉得奇怪,金刚伏魔杀法号称攻防极致,攻势大力沉,理论上同阶之中绝无任何速度能够超越巨拳落下的速度。而防则是固若金刚,自带的防御层,又怎么可能被轻易封冻?” “没错,看来这客栈公子果然是勾结妖族的败类。” “诸位师兄,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此刻恶獠便在眼前,能否为江湖除害,便看咱们的配合了!”镜宏赶紧趁机点火,他今晚必须要弄死楚寻,甚至说,他还想借楚寻和徐麟之手,让见到今晚之事的这些师弟,也都消失! 眼下,他们这边不算他自己共由十一人,境界皆在固玄后期到灵溪初期浮动,而在那边,年轻剑客不用在意,无非就是一个固玄境的修士而已,至于楚寻,镜宏的确是有些怕了,即便自己这边足有十几个人,他却已然觉得不太放心。 不过人数多肯定就有人数多的好处,这十一人当中,八名固玄境,四名灵溪境,可以分别结成两个聚玄阵,以此来对付楚寻,想必就算他惊才绝艳,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吧? 只要能将楚寻击成重伤便可,至于自己这边,都死了才好,免得还得他亲自动手。 “今晚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诸位师弟,别怪师兄心狠手辣利用你们了。”镜宏在心中升起歹念,又暗自想道:“以你们为代价,想必将楚寻拼成重伤应该没什么问题,届时趁机斩杀聚玄阵的阵眼之人,直接让你们崩溃,再杀楚寻,此事便可完美!” 如此想着,镜宏的嘴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来。 “此獠,你若自行了结,我等留你全尸!” “没错,我佛慈悲,不愿损你身体,但聚玄阵威力太大,若是轰出,你必然尸骨无存,还是束手就擒吧!” 这些佛宗弟子对楚寻很是打怵,嘴上说的厉害,心里却都在惴惴,如果能够选择,他们还是不想和楚寻硬拼的。 “哦?我很好奇,聚玄阵本公子也是粗通,威力的确大,但你们怎么就能保证一定就能起到作用呢。”楚寻歪头笑问,的确聚玄阵威力颇大,就眼前这些人而言,他们若合力施展聚玄阵,楚寻的确无法以一己之力抗衡,但问题在于,谁规定的在对方已经结成聚玄阵的情况下,还要傻乎乎的以硬碰硬? “哼,无知之辈,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佛宗聚玄阵的特殊神效?”镜宏冷笑一声,至于这特殊功效到底是什么,他却没说。 楚寻看向其他佛宗弟子神色,微微点头,这一次镜宏倒是没有吹嘘夸张,看来佛宗聚玄阵,的确是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攻击方式,有可能是能够结成结界困住敌人,或者能够锁定目标不死不休,至于到底是什么,楚寻便猜不到了。 对于一个楚寻,已经让佛宗弟子很没把握,所以一直没说话的徐麟,便是一个令他们无法放心施为的变数。 “那位侠士,我看你也算一脸正气,想必是被这客栈恶獠蛊惑了,此刻速速离去,我等不会追究与你。” “自古剑客多侠士,我这位师弟说的不错,还请侠士赶紧离开吧,一会聚玄阵起,难免伤及无辜。” 佛宗弟子开始驱赶徐麟,在他们看来,徐麟只是一个固玄境修士而已,他们认为凭这几句话,便可连哄带吓的撵走徐麟,却殊不知,徐麟若展露真实境界,能把他们吓的屁股尿流。 听得此言,徐麟淡笑未动,他对这群佛宗弟子也没什么好印象,此刻对方说的好听,但其用意根本不是担心自己受到聚玄阵波及,而是怕自己趁机出手,破坏他们的聚玄大阵。 徐麟没说话,坐在那里恢复玄气的镜宏却是开口了,只见他眉宇间焦急之色一闪而过,道:“万万不可方此人离去,诸位师弟且仔细看看,此人眉清目明,像是愚鲁之辈么,他之所以和客栈恶獠混在一起,恐怕根本就是一个包藏祸心之辈,而非受到蛊惑!” 他这么说,当然是害怕徐麟离开之后将自己的丑态宣扬出去。此刻他感觉很是紧迫,又是从怀中取出几枚灵丹吞下。 值得一提的是,镜宏的灵丹乃是下品,他和他这些师弟在这里监视妖族,为防不测都准备了一些,虽然补充不了多少玄气,但好歹也能起点作用。方才,若不是楚寻拿出丹药,他自己也准备吞丹了。 这些品质并不高的丹药在他看来极为珍重,不到万不得已时并不想轻易吞服,但眼下却是不得不用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要死,否则他今天丢的脸,便有可能传扬出去。 当然了,镜宏作为镜字辈佛宗弟子,原本也不至于如此潦倒,几枚上品灵药还是有的,可是在几天前被妖族追杀之时,却已经吞服殆尽了…… “我若不走,结果会是怎样?”徐麟终于开口,语气自信,带着坏笑。 楚寻从旁看着感觉徐麟有时候也挺损的,扮猪吃虎也就算了,扮猪吃草你来的哪门子兴致呢…… 331、徐麟也有闲心时 徐麟难得有一次贪玩之心,是以楚寻虽然感觉好笑,但也并没有阻止他,此刻只管站在一旁等待,看看佛宗弟子能不能上套。 .. “你若不走,后果自负!”镜宏心中大喜,徐麟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方才徐麟转身就走,他反倒不知如何应对了。 “镜宏师兄说的不错,我等虽慈悲为怀,但对于冥顽不灵之辈,却也不介意出手惩治!” 佛宗弟子纷纷叫嚣,他们的确是怕徐麟趁机破坏聚玄大阵,这是出于谨慎心里,但话说回来,徐麟不过一固玄境界而已,他能对聚玄大阵产生本质影响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何况,镜宏师兄已经在吞服丹药了,一会儿气海之中便可再度产生玄气,换句话说就是重新凝聚战力,即便那丹药不是什么上等丹药,但对付一个固玄境的修士,还是足够了。 他们就不信,这年轻剑客比楚寻还要厉害,天底下有几个楚寻,又有几个能和楚寻相提并论之人? 很显然,楚寻就这么一个。能和他并驾齐驱之人,佛宗镜圆、皇庭朱佲、道宗青玄子,仅此三人而已。 至于眼前这年轻剑客,他们没听过也没见过,最主要的还是他境界太低,即便有些能力,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镜宏师兄虽然被楚寻碾压,但还不至于连一个固玄境的剑客都处理不了吧! 如此想着,佛宗弟子的口气便更硬了几分。 “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等将你和客栈恶獠一视同仁!” “还和他这种冥顽不灵之辈说什么,直接灭杀便是,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 众人言语纷纷,镜宏猛一挥手,盯视徐麟,道:“最后问你一遍,滚还是不滚!” “不滚。”徐麟淡笑回应,他和楚寻都能看出来,这镜宏明显是激将之法,看似要撵走徐麟,实际他巴不得徐麟怒气上涌,留在这里。 既然看出镜宏的心思为何还要成全他,这是因为徐麟自信。 准确的说,应该是徐麟视他们如无物,在一群举手之间便被灭杀的弱者面前,的确也谈不上什么自信不自信的。 他这么做,就是瞧不上这些道貌岸然的佛宗弟子,就是想要他们难堪。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等将你度化了!诸位师兄弟,为免落得以多欺少之嫌,我独自战他,你们去对付那客栈恶獠。”一名佛宗弟子很是脑残的说道。 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惧怕楚寻,想要把自己摘出来,而他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句前后矛盾的话语有多么可笑。 “别,你们得一起上。”徐麟双手拄剑,从容笑道。 众佛宗弟子闻言大怒,好个狂妄之辈,若是楚寻说出这句话,他们还能接受,但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固玄境,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一起上?你是吓傻了吧,我们任意一人,便可轻易杀你。”说着,便又有一人想要来战徐麟,实际上他们心里的小九九都一样,全都想挑徐麟这个软柿子捏,即便合力围攻,也不想对上楚寻。 见得此景,楚寻和徐麟真是笑个不行,楚寻的实力固然要超过他们,但和徐麟相比,根本就不够看。 他们这群无知之辈,竟然争着抢着的要和徐麟动手,也真是蠢的没边了。 实际上,徐麟只是掩藏着玄气境界而已,他目中的精光,他身上的气场,无一不是神海之境。当然了,他平时比较随和,所以气场并没有那么凌厉,但好歹也是神海大能,和固玄境的区别,乃是相当之大,这群人竟然毫无知觉,也只能归咎于见识太浅了。 也可能镜宏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他是个瞧不起的境界比自己低的人的性格,所以同样没把徐麟放在眼里。 “我觉得,你们就像一个个活生生的笑话。”看着各自催动玄气,想要向自己动手的佛宗弟子,徐麟冷笑了一声。 众人如若未闻,还在互相“斗智”,想要抢得这个对付徐麟的美差。 “我去战他,我实力最低,融入聚玄阵恐怕会托你们后腿!” “还是我来吧,我几下子就能解决掉他,便可在最短时间内扫除潜在威胁。” “两位师兄,我觉得还是我去战他比较合适,此人用剑,而我的掌法正好克他,可谓物尽其用。” “别他妈争了,桦智师弟,你去战他!”就连镜宏都被这群不成器的师弟气的够呛,直接爆出一句粗口来,他看不下去了,在这么拖下去,弄不好最后变成什么样。 这时,徐麟也开口了,只听他玩味笑道:“是啊,有什么好争的呢,我说过,你们一起上都不够看!” 话罢,神海境的气息陡然暴散,一股狂风平地而起,虚空中如乍起惊雷阵阵,声势之大,瞬间使得场中一片沉寂。 佛宗弟子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而片刻之后,一个个则是惊呼起来,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惧色和骇然,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竟然争着抢着的要对一个神海大能出手! 见得众佛宗弟子神情,徐麟“阴谋得逞”,玩心也收了起来,于是冷喝一声:“滚!” 这一声下去,佛宗弟子登时四散,谁还会留在这里啊,别说这是神海大能吼的,便是楚寻吼上一嗓子,他们心里都颤几下呢。 在鸟兽散的佛宗弟子当中,赫然以镜宏为最,只见他跑的最快,一眨眼,便后发先至,跑到了最前面。 “你给我留下!”楚寻施展飙风之疾,一瞬间连超数人,直接来到镜宏身侧,玄阴之气散发,将他封在了原地。 镜宏被冰封,其他佛宗弟子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不是重情重义,而是害怕楚寻也对自己突然出手。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又不敢,皆开始懦懦起来。 楚寻冷眼扫过众人,他真是不太明白,佛宗怎么会收了这么一群货色,想想镜圆镜空,他甚至怀疑,这群人是不是佛宗记名的俗家弟子,而非正统。 “你们可以滚。”徐麟见状一笑,摆了摆手。 众人立刻连连拱手,拜谢大能不杀之恩,然后看也看镜宏一眼,飞快离去。 须臾之间,场中便只剩下楚寻、徐麟还有镜宏三人。 败也败了,脸也丢了,此刻众师弟逃窜而去,镜宏反倒没了心里压力,一群人的时候大家都要面子,一个人的时候,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只见镜宏态度骤然大转,谄媚一笑,道:“公子,刚才是我鲁莽,现在想想,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不只是你,你们客栈也是被奸人陷害,妖族形势卑劣残忍,你们作为道义的代名词,怎么可能和它们同流合污呢。” 看着镜宏这幅表情,楚寻真是打心里恶心,一个人的心思不正虽然可恶但却能够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内心的恶念,但这镜宏先硬后软,不但没好心眼还没骨气,着实令楚寻瞧不起。 你说你坏,你坏成辰王那样也行。我就坏了,但我就和你们对着干,最后还致使了三剑奴和二掌柜的陨落。说实话,楚寻恨辰王入骨,但却从未瞧不起辰王。 而这镜宏则是不同了,既坏还没骨气,小人一词用在他身上,简直完美契合。 “佛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徐麟也是相当不屑,冷嗤一声。 “大能说的是,大能说的是。”镜宏赶紧讨好。 楚寻斜觑他一眼,道:“放心,我不杀你,我也没必要杀你。留你下来,是为了交代你几句话。” “公子请说,能帮上的绝对不会推诿。”镜宏那副丑恶嘴脸,简直就是相由心生。 “我不用你帮,只是想告诉你,今日之事,我一没伤害你们,二没打压你们,如果放你离去之后你胆敢胡言乱语造谣生非,那下次再见,我绝不会多说一句,直接取你狗命。”楚寻说完感觉用词有点不妥,像是威吓镜宏,但转念一想,事实就是这样,人正不怕影子歪,索性也就没再多说。 镜宏赶紧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今天是我冒犯了公子,错都在我,错都在我。” “你怎么听不懂呢。”徐麟上前,道:“他的意思是,你回去之后实话实说就是,至于你们的首座如何判断,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对对对。”楚寻哈哈一笑,徐麟解释的恰到好处。且正如徐麟所说,楚寻不需要镜宏在真觉大师面前故意说好话,实事求是就行,若真觉大师还觉得他楚寻,他们客栈是勾结妖族的败类,那就是真觉大师的人品出了问题。这样的话,做什么也没用,说什么也就那么回事了。 “我明白了,公子放心,大能放心,若有人问,我一定如实回答。”镜宏赶紧表示听明白了。 “不是有人问,而是你必须和真觉大师说说今天的事儿。” “啊?那我的名声……”镜宏见楚寻和徐麟态度转缓,不免有些动了心思,希望自己的卑躬屈膝,能换来楚寻为他保全形象。 “你的名声,名声不是别人帮你装出来的,是你自己争来的,快滚!” 楚寻越看镜宏越恶心,说完之后和徐麟再不逗留,再度向着罗刹门而去,那里才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地,被这镜宏耽误了一下,真是浪费时间。 到得罗刹门附近之时,只见罗刹门大殿之前已然火光明亮,成群结队的妖族战士聚集一处,随着看似头领的家伙大手一挥,竟向方才他们打斗的地方悄然摸去。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徐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只顾着威风,想必是我显露气息,被他们察觉到了……” 楚寻也是一笑没有回答,他并没有告诉徐麟,徐麟这不经意的举动,反而给了他们绝佳的机会,眼下罗刹门妖族守卫空虚,不正好是偷偷潜入的大好时机么…… 332、故技重施 332、故技重施 大批的妖族战士集结在罗刹门大殿前的空地上面,粗略估计至少有数百之众,带头的一个身高两丈的妖类,面目狰狞,与赤木灵颇有些相似之处。 .. 只不过赤木灵还要更高,当有三丈多高,想比之下此妖虽然略矮,但两者应该是出自于同一部落。 “那个会不会就是墟离?” “应该不会吧。”楚寻摇了摇头,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墟离这个名字和此妖不太对称。 不多时,众妖已经集结完毕,开始排成了两条长队向着地洞所在的方向快速掠去,它们的速度很快,至少相当于固玄境玄修,不过楚寻却是知道,由于妖族体脉天生强于人类的原因,只看速度,并不能确定它们的能力。 这群妖族战士在行进间很有秩序,虽然速度很快,但却丝毫不显杂乱,显然也算是一批精锐之师。 越是这样,便越能凸显出罗刹门后山古墓的重要性,两人对视一眼,皆知今晚的机会十分重要,一定要把握住。 “只是不知,那两丈巨妖到底是不是墟离,我感觉,他至少拥有相当于天河境的能力。”徐麟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楚寻明白徐麟所要表达的意思,如果这两丈巨妖并不是墟离,而只是墟离手下的一个小头领,那墟离的实力便极有可能在神海之境,甚至达到和哀尘一样的脉境,若真是那样的话,不管罗刹门内有无大批妖族战士驻守,他们贸然进入,弄不好都会打草惊蛇。 皱眉沉思片刻,楚寻出言说道:“想必不是墟离,徐大哥你想,它们应该是感受到了你的神海气息之后才发动兵力外出搜索,如果是你,在明知附近有神海大能的潜在威胁时,会亲自出马么?” 徐麟闻言摇了摇头,的确不会,只要不是说傻子,换成谁谁也不会为了一道气息而亲自出动,将极为重要的老巢暴露在无人镇守的危险之下。 “看来此妖还颇具灵智,甚至知道调虎离山之计。”楚寻无奈笑道,尽管这调虎离山是凑巧为之,但对方能够想到这一点,足见其灵智颇丰。 “怎么样,还进么?”徐麟转视楚寻。 点了点头,楚寻毅然说道:“进,一定要进,此地的秘密必须探查清楚,而今晚便是时机,若是错过,日后难复再得。” 徐麟亦是点头同意,他征求楚寻的意见只要是考虑到楚寻境界略低,既然楚寻说的如此坚决,那他当然不会提出异议。 “但记住一点,若发生什么无法抗力的意外,徐大哥你能走便走,千万不要义气用事。”楚寻拍了拍徐麟的肩膀。 “这叫什么话,难道见你落难,要我袖手旁观不成?”徐麟很是不悦,他觉得楚寻和自己见外了。 “什么啊,我不是也说了,不可抗力的意外。”楚寻摇头苦笑,他知道徐麟的为人,所以本意是告诉徐麟若遇到哀尘那种对手,就考虑率先离开,因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事先商议好,省得到时候事情突然,热血上涌,两个人一个都走不脱。 楚寻之所以会有这种提醒,是因为他想到了三剑奴陨落时的场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若他当时为了义气拼死抗击,不但无法为他们报仇,还正合了哀尘的心意。 当然,他现在也没能报仇,但现在不代表永远,楚寻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亲自将哀尘的头颅斩下,祭奠在三剑奴生前所用之剑之前。 徐麟并没经历过这种事,由于这是心中痛处,是以楚寻也没怎么和徐麟详细说过,导致了他有点理解不了,此刻便不再说话,显然这次并不认可楚寻的提议。 见状,楚寻唯有苦笑两声,不再争论。随着相处时间渐久,楚寻也是越来越清楚徐麟的性格,此刻便是他性格之中的一个写照,他很好说话,但他内心坚持的东西,没人可以改变。 而且是怎么说都不行,他不是想不通,而是根本不想听。 在徐麟看来,兄弟就得同进同退,若是遇难,他绝不会抛下楚寻独自离开,至于报仇什么的,他没想那么远。 至于楚寻,在这一点上就要比徐麟成熟一些了,经历过龙骨城的挫折之后,他明白越是那种关头便越要冷静,葬送自己是小,可为了自己拼掉兄弟的性命愿意见到这一幕么,难道他们以死相拼,就是想看到最后全部陨落? 很显然不是那样,热血和冲动本质相同却又有不同之处,楚寻身体里燃烧着的复仇之血从未凉过,但他却明白,若是冲动,则会导致三剑奴和二掌柜,死不瞑目。 两人说话间,集结的妖族战士已经远去了,向罗刹门中望了望,大殿门口还有十几名守卫,殿中微有烛火,剩下的妖族战士,应该全都集结于后山。 “杀掉它们,进入大殿看看?”徐麟指着看守大殿的十几个妖族战士沉声说道。 “不可,杀了它们简单,但咱们的目的主要在后山,不能因小失大。” “那怎么办,他们始终守卫在那里,不除掉,根本没机会接近后山通道。”徐麟皱眉发问。 事情的确如此,那十几个妖族战士如同木桩一般的守在那里,虽然守备力量不足,但却兢兢业业,根本无法悄然靠近。而通往后山的通道,又在大殿后方,若不经过大殿,亦是无法去往后山。 当然,以他们的能力可以直接从峭壁攀爬上去,但同样的,峭壁的顶点又有大批妖族战士守卫,和直接硬闯,也是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两人竟因为十几只小妖而进退两难,着实有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这样,你引开它们,我趁机入内。”片刻后,徐麟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旋即毫无预兆的突然推了徐麟一把,徐麟没有任何防备,直接从藏身之处暴露出来。 他回头诧异的看了楚寻一眼,旋即目光之中露出不满神色,紧接着便无法再犹豫了,因为妖族守卫已经发现了他,并开始向他吼叫着追了过去。 看着徐麟飞掠而去的身影,楚寻笑了笑,他之所以要把徐麟推出去,乃是因为引开妖族守卫既容易又安全,深入后山探查相比之下便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楚寻知道,若是和徐麟争论,徐麟肯定不会让步,他会主动把最危险的事情承担在自己身上,但楚寻不想那样,虽然徐麟的实力远高于他,那也不能让徐麟涉险。 要知道,这次面对的对手,很有可能是和哀尘同级别的超级高手,绝非狼族首领等辈能比。 妖族战士的吼叫声惊动了更多的守卫,不一样,大殿殿门开启,数以百计的妖族战士蜂拥而出,一通向着徐麟离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眼见机会就在眼前,楚寻飞快的按照其中某个妖族战士的样貌进行了易容,待得易容完成,妖族守卫已经远去,凝神感知当在三里之外,楚寻毫不犹豫,起身跟了过去。 追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楚寻见到了正在回返的部分妖族守卫,它们肯定是抓不到徐麟的,还是为了防止调虎离山,所以必须尽快赶回罗刹门去。 楚寻躲在密林之中,仔细的打量着那些回返的妖族战士,突然目光一亮,他看到了那个被自己所模仿的妖族战士。 心念急转,他必须要找个机会杀掉此妖,如此才能顺利的混进妖族队伍之中。 “闯入者在这里!”稍微想了一想,楚寻高声喊出一句妖族话语。 众妖闻声登时向此地而来,这对妖族战士足有百人左右,它们也从未想过人类之中还能有人会妖族语言,事发突然也不会去清点人数,只道是有同伴在那里发现了情况,便一股脑的冲了过去。 见得众妖冲了过来,楚寻轻舒一口气,暗道简直天助我也,因为被他瞄上的那个妖族战士,正好处于队伍的末尾位置。 如果不是末尾,他想要趁乱动手也不是没有机会,但难度明显太大,如今这样,倒是给了他极佳的机会。 “在哪?”率先冲到这里的妖族战士开口问道,它的角色应该和铁吉类似,属于一个部落族长。 “就在那边,速度很快!”楚寻随便一指。 族长不疑有他,一挥手,便领着妖族战士们疯狂追去,楚寻自然也会跟着狂奔,但慢慢的,他刻意降低的速度,不多时之后,他已经临近队伍末尾。 直到,他和那个被自己瞄上的妖族战士并肩站立到了一起…… “兄弟,谢你了哈。”楚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附耳说道。 那妖族战士疑惑转头看向楚寻,这一眼看去,面容登时惊骇,它内心大震,不知道为何会出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同伴。 最主要的是,这位同伴的眸光中似有杀机一闪而逝,下意识的,它便想要呼出声来。 但楚寻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玄阴之气迅速散出,直接将其头颅封冻,而后轻轻一震,整个头颅便碎成了冰晶,与之同时,楚寻装作惊呼,喊完之后躺倒在地…… 333、最险乌龙 333、最险乌龙 前方的妖族战士听得惊呼,立刻转回头来,一眼便看见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下,在它旁边,则是另外一个同伴如同受到了某种冲击,亦是直接倒地。 ( . . ) 那倒地的同伴自然就是楚寻,为了逼真,他甚至刻意向后方跌出了一段距离,让自己看起来更是像被玄气波动震飞出去的。 “怎么回事?!”须臾之后,众妖围到了这里,那跑在最前面的族长又跑了回来,沉声问道。 “不、不知道,我只见到一道黑影闪过,它,它就……”楚寻佯装惊魂未定,指着无头尸体骇然说道。 那族长面露愤怒,上前几步蹲在尸体旁边,片刻后连连咂嘴:“连脑袋都碎了,下手如此之狠,真他妈可恶!” 实际上妖族的语言中没有他妈的几个字,但有一个和这几个字异曲同工之妙的词来表达愤怒,此刻族长说的就是那个词。 “族长,还追不追了?”某个妖族战士问道,它有点害怕了,来到九州大陆的时间也不短了,前前后后和佛宗弟子交手无数次,大小战役皆有经历,但还从未见过这么神出鬼没的杀伤手段。 不知不觉轰碎一个同伴的头颅,而后立刻消失不见,这手段简直比墟离大人还要可怕。 一时间,许多妖族战士都是说出了心底的惊骇,也纷纷表示,这件事应该请墟离大人亲自出面,它们追下去,也只有白白送死。 在这一点上,凶狠残忍的妖族战士和人类没什么不同,都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如果它们知道这看起来好像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手段只是一场戏,恐怕它们的表情,就得是激愤难抑,不杀凶手誓不为妖了。 楚寻很是希望那族长宣布回去,而且他知道后者八成得按自己所想的方向进行决定,因为楚寻看到了族长脸色同样存在着惧色。 从此细节可以看出,这妖族族长的灵智并不高,或者说它很怕死。作为一个首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多怕,都不应该表现出惧怕之色,佛,因为它是这一百来号妖族战士的主心骨,如果它都害怕,那么退缩和慌乱的气氛便会迅速蔓延开来,最终导致妖心惶惶,整个队伍都陷入惊乱之中。 换句话说,就算它怕的要死,也得咬牙撑住,所谓打肿脸充胖子,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楚寻可不希望它打肿脸充胖子,因为众妖的情绪一旦稳定下来,他便很有可能露出马脚,毕竟易容仓促,一些细节并不完美。 犹豫了一会儿,族长果然如楚寻所料,决定先撤回罗刹门。 临走时,楚寻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请示道:“族长,它怎么办。” 族长不耐的看他一眼,道:“挖个坑埋了就是,这还用问我!” “可是……谁来埋啊!”楚寻佯作不愿,故意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那族长本就有意快速离开此地,听得楚寻连连墨迹,看他便很是不顺眼,于是呵责道:“你刚才在它身边,它死的是有一定原因是你救援不及,埋葬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你!” 楚寻一听心中暗笑,但表面却装出十分不愿意的模样,连连推辞,说自己害怕云云。 族长彻底没了耐心,高声叫骂几句,便带着众妖飞快离去了。 这次楚寻没再多话,演戏演到一定程度就够了,否则言多必失。 见得众妖渐渐远去,楚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至此,计划已经初步完成了,他要留下来,便是为了将易容中的细节弥补,如此才能天衣无缝。 至于做完这些之后,如果有条件,他还得找到徐麟,或者想办法给徐麟给个信号,告诉自己已经通过易容混入了罗刹门当中,否则以徐麟的秉性,久等不见楚寻归来,还不得杀上罗刹门啊。 有的时候,世人总是感叹造化不公,但还有的时候,上天也的确会将运气降临在面临难题之人的头上。 正如现在的楚寻,他很快就弥补了易容术的细节,算算妖族战士们的行进速度,时间还够,但问题是怎么找到徐麟,或者怎么给他留下信号。 然而正在这时,楚寻却猛然感觉到一股神海境的气息出现在附近,等他意识到是徐麟到来之后,刚想高兴的开口,一柄剑锋却已经停在了自己的喉咙之前,甚至割破皮肉,仅差分毫便会隔断动脉…… “说,罗刹门之中有什么秘密!”徐麟面色冷厉,喝问道。 很显然,他是把楚寻当成落单的妖族战士了…… 如果是平常,即便徐麟拥有息气诀,但楚寻也可以通过感知体脉气息来发觉有人靠近。但刚才他全服心思都投入到易容术的细节当中,要知道,易容术是最需要投入和耐心的异术,所以楚寻的结果就是差点被徐麟一剑封喉。 “徐大哥,是我啊!”楚寻哭笑不得,开口说道。 听得此言,徐麟那俊朗的脸色立时大变,夜色虽沉,但楚寻却看到了他脸上的鸡皮疙瘩。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震动,但徐麟的剑并没有离开楚寻的脖颈,而是皱眉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徐麟啊。”楚寻无奈苦笑。 想了一想,徐麟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并不能验证身份,于是再换一问,直接说了一段道衍奥妙诀的功法。 楚寻闻言直接说出下句,徐麟这才将宝剑收入鞘中,同时后怕的看着楚寻,道:“你作死啊,我险些一剑直接杀掉你!” “看出来了,再深不到半寸,我的颈部动脉就得被你割断,正儿八经的一剑封喉。”楚寻咧了咧嘴,这情况着实太险,让他深刻的体会到,现在如论如何都得将计划事先商议妥当。 徐麟又是生生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平复下来,要知道,刚才他的确是起了杀心的,而一旦动手,那楚寻便是死无对证,怎么死的,死在哪里,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在徐麟看来,他斩杀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妖族战士而已。 若真是那样,着实太过悲剧。 抬手封了楚寻几道穴位,徐麟便从须弥戒中取出刀剑伤药,准备给楚寻敷上。 但楚寻赶紧拒绝,道:“不可不可,若是用了咱们人族的伤药,我回去之后极有可能暴露,还是得用它们的。” 说着,楚寻从身上翻出几颗枯萎的杂草,旋即碾成粉末,敷在了伤口之上。 这是从被他杀掉的那个妖族战士身上找到的,妖族和人类一样,士兵身上都会随时带着一些金疮药,只不过人类的是药,妖族的是草,甚至说妖族的功效更强。 徐麟诧异的看着楚寻,他知道楚寻在星河驻扎地呆过,但没想到楚寻连这种细节之事都已经掌握,简直就是个妖族通。 楚寻嘿嘿一笑,却牵动了脖颈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徐大哥你回去等我,且告诉兄弟们放心,如果有机会,七天之内我便会回去,如果没机会,我也不会妄动,叫大家不用担心。” 点了点头,徐麟没有反对,楚寻能在星河驻扎地那种地方混迹两个月不被发觉,自然是有足够的随机应变能力,徐麟不放心他直接面对危险,但以这种手段进入罗刹门,徐麟对楚寻还是很有信心的。 “若七天之后未归,我可就带着断金铁骑的兄弟们杀上罗刹门了。”徐麟笑道,他是怕楚寻上头,冒险行事。 “放心好了,如果估算不差,十天左右青妖百二它们会就过来,我怎么着也得留出时间安排它们啊。”楚寻笑也不敢笑,说话都尽量不张嘴,因为只要正常说话,就会牵动伤口。 “那就好,一切小心。”徐麟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哎哎哎,等会,还得帮我一忙。”楚寻急忙叫回了徐麟,原来他可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但现在不行了,现在有伤在身,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商议片刻,得出计划,而后向着罗刹门方向而去。 路上,楚寻突然呵呵一笑,幽幽说道:“徐大哥,你这剑真是好剑。” 徐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于是便询问原因。 但楚寻并没有告诉他,因为他之前那句,完全是自娱自乐,他想着如果徐麟用的剑不是圣器而是普通兵刃,方才一剑之下发现竟割不破这小妖的喉咙,会不会直接愤而出掌,一掌拍死自己。 很快的,两人便到了罗刹门附近,经过两次的调虎离山,这里的防御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方圆里许之外。两人小心谨慎,悄悄藏在一处茂盛的杂草之中。 楚寻伸手对徐麟做出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徐麟点了点头,抽身后退的同时高声喝道:“告诉墟离,我佛宗不日将大举来攻,如果识相,引颈就戮以免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附近的妖族战士立刻向此地而来,但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徐麟早已远离,只有地上躺着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妖族战士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兀自抓着草药往脖颈上敷贴,而他的勃颈处,鲜血淋漓,伤口骇人。 “你们几个把它送回去,其他的,跟我来!” 领头的妖族战士低喝一声,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而那名受伤的妖族战士,也就是楚寻,则被顺利的送到了罗刹门之中…… 334、小九妹 楚寻被两只妖族战士扶着,面露痛苦之色,嘴里哼哼唧唧,心中却唱起了小曲儿。 心说当时学习这易容之术完全是因为好奇,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发挥巨大作用,当时闹的心总算没白闹,当时以为耽误的时间,也总算没白耽误。 胡思乱想之际,那两只妖族已经把楚寻扶到了大殿左侧的偏殿之中,进去之后楚寻发现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个妖族战士,它们的伤势各不相同,有轻有重。 “哪个部落的?”扶着楚寻的两只妖族战士当中有一位出言问道。 哪个部落,我哪知道哪个部落啊…… 楚寻一阵头大,但他灵机的一动,指着脖颈,支支吾吾吐出一大串含糊不清的话语来。 伤了脖颈无法开口,合理! 看似合理,实际仔细想想便可看出漏洞,但那两个妖族战士显然没那心思,各自抱怨了几句,便是离开了。 在它们离开之后,那些伤员纷纷围上前来,好奇的打量着楚寻,开始议论起来。 片刻后,其中一个认出了楚寻,惊呼道:“三十六,你这是被谁伤的?” “三十六,原来我叫三十六啊。”楚寻心中如此作想,但嘴上却不敢开口,还是支支吾吾,要么就露馅了。 “是刚才的入侵者,还是佛宗的秃驴?”那妖又问。 见得“三十六”无法作答,先前那妖类便再不多问,而是坐在楚寻身边,帮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在此期间楚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妖类,看外貌,他和自己很有些相似之处,想必应该是一个部落的,现在就是不知道,这部落是什么部落,例如青妖、炎妖,只要知道了这部落的名字,便可知道三十六的全名叫什么。 正在此妖为楚寻处理伤口的时候,偏殿的殿门再度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只女妖,此妖生的很是漂亮灵动,身段玲珑,面容清纯,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如同兔子,虽然有些违背人类特征,但却丝毫没有那种荒诞怪异之感,甚至很有种可爱感觉。 楚寻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妖族也是有美女的。 “风妖百七,你怎么又乱给伤者上药了,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伤者由我处理!”兔子妖见到那妖类正在给新伤者上药,立刻不悦的呵斥道。 风妖百七便是“楚寻”的同类,它在听到兔子妖的呵斥之后嘿嘿讪笑两声,旋即推到了一边。 兔子妖白它几眼,蹲到楚寻身边,仔细的看了看楚寻的伤口,眉头微皱。 虽然此妖甚美,但楚寻却无暇欣赏,他在想,这兔子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片刻后,兔子妖蹙着秀眉,抿嘴说道:“伤在人族的宝器之下,寻常草药,恐怕不行。” 呼…… 楚寻松了一口气,看来兔子妖蹙眉是因为伤势不好治,并不是有所发现。而她说的宝器,可能就是用来形容人类器刃的词汇。 词语这东西都不是凭白来的,如果它们妖族没有与之对等的东西,无论如何它们也翻译不出来,所以说在妖族之中,肯定存在着能跟圣器相媲美的东西,名叫宝器。 当然了,这些无关痛痒,通过兔子妖简单的几句话,楚寻已经知道两个重要信息。 第一,这里有个自己的同伴,名叫风妖百七。第二,自己的名字叫做百三十六,来自风妖部落。 “疼不疼?”在楚寻胡思乱想之间,兔子妖伸手碰了碰楚寻的伤口,柔声问道。 “能不疼吗!”楚寻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悦说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刚才他还装作无法说话,这该是的疏忽! 然而他似乎多虑了,因为所有的伤员都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纷纷露出愤怒的目光瞪着楚寻,好像要打人那样。 甚至还有几个直接上前,恶声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美妖小九妹叫喊!” “简直欠打!” 楚寻一愣,他没想到妖族竟然也存在这种情况,但仔细回味一下,在青妖部落的确是没见到过这种情况,那里雌性妖类似乎并不吃香,但话说回来,青妖里面的雌性妖类,和眼前这个名叫美妖小九妹的妖类相比,简直就没法看了。 “也是也是,谁会想在一个丑八怪面前表现呢,若被看中,那不是自讨苦吃么。”楚寻心中暗想,觉得这群妖类着实有趣。 “你们干什么,它刚刚受伤,就别吓唬它了好吗。”美妖小九妹美目生愠,娇声呵斥。 那几个自作主张为她出头的妖族伤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于是纷纷咧嘴,表示美妖小九妹不识好妖心。 妖族心性相对简单,表达方式也很是直接,这一点楚寻知道,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个妖族伤员简直太直接了,直接到让人震惊。 只听其中一个伤员面露哀求神色,冲着美妖小九妹道:“小九妹,你说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了解么,我不就是想和你交、配么。” 楚寻一听这个,刚被美妖小九妹喂到嘴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药汤喷了出来。 这特么也太直接粗陋了,楚寻原以为青妖部落就够原始的了,没想到这个部落的妖类,更加不忍直视。 楚寻这一喷不要紧,美妖小九妹却是惊呼一声,掩着胸口快速后退。 同时,那几个妖族伤员又开始叫骂起来,且骂的更加难听,甚至直接就要动手。 不明所以的看着众妖,最后目光落在美妖小九妹身上,楚寻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一口,喷人家胸口上了。 美妖小九妹似乎很爱美,她穿的衣服很讲究,虽然没有人类女子的衣服精致,但那些兽皮之类的东西穿在她身上,不知怎么,就是很好看。 这一点楚寻不得不承认,美妖小九妹不负美妖之名,便如人类的许多美丽女子一样,同样的衣服,不同的人穿效果就是不一样,这美妖小九妹,天生就是一副美人胚子。 倒是没什么其他心思,但楚寻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将美妖小九妹和顾盼兮比对起来,同样的风格,不同的种族,各具韵味。 但片刻后,楚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这美妖小九妹虽然很美,可和顾盼兮相比还是不行。也许,她的美丽比顾盼兮犹有过之,但在楚寻心里,顾盼兮就是美,美到没边儿,美的不行。 “你们别吓它了!”美妖小九妹并不在意楚寻喷了她一口,反而神色间对那群妖族伤员流露出更深的厌恶。 “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楚寻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一次他故意让声音显得嘶哑点,因为刚才说话了,所以必须得把谎圆回来。 众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它们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它们在意的是美妖小九妹。 听得楚寻言语,美妖小九妹却是一怔,旋即温柔笑道:“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说完,它又转视那几个粗鄙的妖族伤员,立刻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脸色,道:“你们永远都是这么令我恶心,在你们眼里,人族就是一个下等种族,但在我眼里,人族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比如他们的礼仪,比如他们的含蓄,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更何况,墟离大人都说了,要我们取长补短,你们就是这么取的?” 美妖小九妹这一番话又把楚寻说蒙了,几个意思,发觉我是人族伪装的了? 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被抚平,因为美妖小九妹对他展颜一笑,道:“就像这位风妖的大哥哥,他说话时候就很有礼节,吐到了我,还知道道歉!” “礼他妈的节啊!” “这王八蛋就是装的,他心里指不定多想和你交.配呢!” 众妖依旧粗鲁,不过楚寻趁机也观察了,不是每个妖族都这么粗鲁,至少这偏殿中,也有很多对它们的言语露出鄙夷神色。 “我们赤妖部落不讲究那些,什么礼节不礼节的,能征善战才是最好的勇士,难道小九妹你不喜欢勇士吗!” “就是,放眼所有妖族部落,哪个母妖不喜欢我们赤妖部落的勇士!” 那几个家伙还挺自豪,吹胡子瞪眼,似乎接下来美妖小九妹就会主动献身那般。 但美妖小九妹让它们失望了,只见她冷哼一声,回击道:“赤妖部落有什么了不起吗,这话你们怎么不敢当着暗妖部落的面说!” 暗妖部落,听到这几个字,楚寻立刻想起了那一座座宏伟的楼阁,那是星河驻扎地的最后一站,在那里,他看到了繁荣的城池,雄壮的兵力,还感受到了数道强大的气息。 “看来暗妖部落,在妖族之中的地位果然相当之高。” 楚寻心中暗暗想着,而赤妖们却不服不忿的和美妖小九妹争辩起来,不过它们话语之中明显缺乏底气,估计赤妖的地位的确不如暗妖。 这个时候风妖百七凑了过来,趁那几个赤妖部落的家伙不注意,幸灾乐祸的低声说道:“你看它们嘚瑟的欢实,一会儿就有它们好看。” 转头看它一眼,楚寻面露询问之色,他很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机会多多的得到关于妖族的内幕。 风妖百七见它神情,又自忖肚子里有料,面色显露得意,嘿嘿一笑,道:“看在前段时间你给我搞来一温暖珠的情况下,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实际上楚寻没指望它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这货一看就是个胡诌八扯的货色,所以楚寻对原因并不很在意,反倒对那个叫做温暖珠的东西有点好奇,同时也知道,原来“自己”曾给过此妖好处。 其实温暖珠就是佛珠,内里蕴含柔和佛力,带在身上很是温暖而已。 然而,就在楚寻好奇的时候,风妖百七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楚寻大吃一惊。 “据我所知啊,小九妹是墟离大人的妹妹!” 轰,脑海一阵嗡鸣,楚寻目瞪口呆…… 335、出谋划策 惊愕过后,楚寻直瞪瞪的盯着风妖百七,“此言当真?” “那还有假?”风妖百七一脸鄙夷,似乎对楚寻的反问有些不满。 .. 楚寻没再说话,风妖百七这家伙有点虚头巴脑的,它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因为很有可能是胡吹一气,但关于美妖小九妹是墟离的妹妹这件事,却有一定可信性,因为这种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最起码,墟离和美妖小九妹之间也得有层特殊关系。 “来,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好。”这时争辩已经结束,看样子双方谁也没有占到甜头,美妖小九妹的脸色粉中带怒,显然被对方气的不轻。 楚寻点头过后凑了过去,任由美妖小九妹做伤口进行最后的处理。 实际上压根用不着什么处理,徐麟那一剑看起来吓人,但在没伤及动脉的情况下,对楚寻来说就是一皮外伤,以他皇天霸体的恢复能力,不出三天,便可痊愈。 美妖小九妹的包扎手法和人族一致,且举止温柔小心翼翼,做的很是称职。 楚寻偷偷看她几眼,暗道此妖心善,心里也越发对妖族改变了看法。前有百二对他忠心耿耿,后有着美妖小九妹心存仁善,虽然在它们眼里现在的楚寻是同类,但转过来想想,九州大陆之上,同类相残的事情简直随处可见,即便当此乱世,也没有更显团结。 “好啦,我觉得你的恢复力好像挺强的,不要乱说话,不要大喊大叫,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美妖小九妹处理完伤口之后似乎很开心,展颜笑道。 点了点头,楚寻投以感谢神色,顺手将美妖小九妹带来的医药事物收了起来。 见得此景,美妖小九妹越发觉得这个风妖虽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和其他妖类却大有不同,很是有礼,讨人喜欢。 而且,仔细看的话,它的眼睛也格外有神,不像其他妖族战士那样,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被欲望盈满。 在美妖小九妹暗赞的同时,那几个赤妖战士又开始咒骂起来,看向楚寻的眼神里,也多有残暴之色。据估计,等到美妖小九妹走后,它们不会轻易作罢。 不过楚寻也不在乎那些,就这几个货色,撑死了相当于固玄境初期而已,加在一起都不够他一招之敌。 “对啦,你叫风妖百三十六是吧?”走到门口时,美妖小九妹回头冲着楚寻嫣然一笑,笑容略显娇羞。 楚寻再度点头,回以微笑。他对这小九妹印象不错,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和小九妹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弄不好就可以得到许多从其他妖族战士那里得不的,关于墟离的独家消息。 “好好休息,我走啦。”又是一笑,美妖小九妹跟楚寻挥了挥手,又瞪了正在咒骂的几个赤妖战士一眼,这才离开。 小九妹一走,那几个赤妖战士立刻支起了耳朵,风妖百七则立刻和楚寻拉开距离,楚寻见状不由一笑,百七这家伙果然不靠谱,知道赤妖要对自己动手,赶紧的明哲保身。 片刻后,赤妖们收起了耳朵,因为它们察觉到小九妹已经走远,转过头来对楚寻呲牙咧嘴嘿嘿阴笑,摩拳擦掌目露凶光。 “怎么着,看起来你很得意啊?”其中一名赤妖冷笑道。 “跟我们争母妖,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另一名接过话茬。 “还有,你小子挺会装啊,我看你是知道了小九妹的喜好,故意受伤过来讨好她的吧!”此妖认为“风妖百三十六”是提前打听到了小九妹喜欢有礼貌的妖族战士。 楚寻自然不会搭理它们,他现在是尽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个家伙如果不太过火,他就准备忍忍算了。 而且通过它们的话也可以得知,除了在这里,应该很难见到小九妹,或者说很难有和小九妹接触的机会,否则它也没必要说是故意受伤过来讨好。 如此一来,楚寻对风妖百七的话便稍微信了几分,若只是个普通的妖族救护者,情况不可能是这样的。 “你他妈说话啊,老子在问你话你没听见?”某赤妖吼骂道。 楚寻抬头看它一眼,表情平淡。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在小九妹面前不还是一副能说会道的模样?”那赤妖走过来拨打了一下楚寻的脑袋。 这一下牵动伤势,使得楚寻冷嘶了一声,但没有还手。 其实现在他挺冤枉的,方才的道谢云云,无外乎是下意识的举止,一个正常人在接受别人帮助的时候大多都会道谢,在人族看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这群家伙是妖族战士,凶蛮成性,虽灵智比蛮族略高,但一样的不通教化,从它们一口一个交.配便能看出,到底是有多么粗鲁。 见得“风妖百三十六”不还手,它们也并不奇怪,因为赤妖在妖族之中的地位比风妖要高,属于仅次于暗妖的存在,平时就比较跋扈,欺负妖欺负惯了,不还手在它们眼里是正常情况,若是还手,那才奇怪。 “你他妈以后给老子注意点,一个卑劣低等的风妖,也敢打小九妹的主意!”又拍打了楚寻一下,那赤妖才转身离去,虽然没再动手,但嘴里的叫骂却始终不停,而且时不时就向楚寻投来一个威吓的目光。 楚寻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冷笑连连,他已经想起了这赤妖是来自哪里,如果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乾位星河驻扎地的妖族战士。 当时,他连夜拔除六个星河驻扎地,其中就包括这赤妖部落,不过因时间紧迫,他倒是没斩尽杀绝,想必这群赤妖应该是“死灰复燃”后来到九州加入罗刹门争夺战的。 如果它们知道楚寻就是当晚那个暴力镇杀族长的家伙,真不知道它们会是个什么表情。 妖族虽体脉强悍,但它们也需要休息,此时已是大半夜,闹了那么久,几名赤妖终于呼呼睡了过去,这时候风妖百七才再度靠上前来,拍了拍楚寻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要不是我伤势太重,刚才肯定就替你出头了。” 风妖百七说的义正言辞,但楚寻却丝毫没发现它受了什么伤,如果硬说有,那就是手臂打着夹板,但以楚寻的眼力来看,那夹板简直就是装饰物,是风妖百七想要继续呆在这里,逃避战斗的装饰物。 实际上不止是它,其余妖族战士有很多也是这样,包括那几名看似凶悍的赤妖,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伤,或者就算有,也早已好了。 就是不知道,它们装病留在这里,是逃避战斗的分量大,还是想和小九妹接触的分量大。 楚寻呵呵一笑也没拆穿它,笑道:“我明白,百七哥你不用担心我。” 见得“百三十六”谅解了它,风妖百七很是高兴,偷偷摸摸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饼子,探手握住两边准备掰开,但想了一想又只掰下来一小块儿递给了楚寻,道:“兄弟,这是从卑微的人类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很是香脆,给你尝尝。” 伸手接过,楚寻直接扔进嘴里咬嚼,此刻他想说香脆个屁,就一破饼子而已。 不过话不能那么说,楚寻吞下后立刻表现出震惊之色,连连咂舌道:“这等美味之物,真是让我大饱口福!” 风妖百三十六见自己的东西别人夸奖,心里美得很,哈哈一笑,便更愿意说话了,道:“兄弟,你要信哥哥的,就呆在这里不出去,我看小九妹对你稍微有点不太一样,你可以尝试一下。” 话题终于回到了小九妹身上,楚寻心中一喜,顺势问道:“百七哥,你说小九妹还是墟离大人的妹妹,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就怪了!”百七很是得意,扭头四顾一遭,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那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假。” 对此,楚寻很是不信,墟离是什么身份,百七是什么身份,如果小九妹想要隐藏自己的高贵身份,百七根本就不可能见到。 似是看出了“百三十六”的怀疑,百七哼了一声,道:“你还别不信,你难道忘了,兄弟我曾是干嘛的么?” 干嘛的?楚寻哪知道它是干嘛的。 由于不知道,又想知道,楚寻只能投以期待神色,等着下文。 这种眼神果然好使,百七见后心里再度得意,道:“想起来了吧,不过咱就不提我以前的职责了,既然你想起来了,也该就明白为何我会发现小九妹是墟离大人的妹妹了吧。” 它还是没说,但楚寻已经猜到,这货的职责虽能接触到高层妖族,但却不太光鲜。 “百七哥,你真的亲眼看见小九妹和墟离大人称兄道妹了?” “当然,这事儿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呢。”百七嗤了一声,旋即又道:“咱这样,你要是还不信就等着瞧,之前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赤妖不是调戏小九妹吗,咱看明天的,最多后天,保证有人来收拾他们,而且,还得是墟离大人的侍从!” “我不是不信,我怎么能不信百七哥呢。”楚寻连连摆手,心中却期待着验证一下。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百七嘿嘿一笑,再度凑到耳边,道:“兄弟,信哥们的话,你趁着伤势这几天,多勾搭勾搭小九妹,如果成了,飞黄腾达啊,只是到时候,别……” “知道,知道,绝不会忘了百七哥的提点。”楚寻满口应承,脑海里想着,还用得着你说,这小九妹,本公子是必须得勾搭的…… 336、新官上任 当晚,百七和楚寻又随便聊了一会儿,由于是刚刚混进来,所以楚寻也没怎么套话,他担心急功近利会露出马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便有许多妖族战士早早醒来,一个个也不顾其他同伴的休息,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偏殿里乱做一团,嗡嗡嗡的说话声不绝于耳,楚寻昨天因流血过多很是疲累,此刻恨不得跳起来把它们抓住暴揍一顿,但却不能。 这么闹腾,他也睡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能爬起。在这偏殿之中横七竖八的铺着很多草席,每个伤员一张,据估计原本草席的排放应该是很有规则的,但这群家伙毫无秩序,把这里弄的跟停尸间似的。 醒来之后,楚寻下意识的想要洗把脸,但转头一看压根就没有洗脸的妖族战士,又转念一想,这脸不能洗,洗了之后易容术就会出现瑕疵。 那几名赤妖战士也早已醒来,此刻正在嘿嘿淫笑谈论着小九妹的身材,话语不堪入耳,听得楚寻连连皱眉。 关于小九妹,楚寻自然是要勾搭的,但此勾搭非彼勾搭。百七的意思是想要楚寻做一个跟朱诚那样的攀炎附势倒插门,但楚寻的想法是尽量跟小九妹做一个朋友,获得信息是其一,感觉小九妹与其他妖类不一样也在原因之中。 看得出来,小九妹对人族的文化很是向往,楚寻想知道,妖族之中有多少像小九妹这样的妖,甚至他还在大胆猜想,妖族之内是不是也和佛宗一样分成两派或数派,对九州大陆的主张,是不是也各有不同。 醒来没多大一会儿,送饭的妖族战士来了,饭是兔子野鸡,活的…… 楚寻见后连连蹙眉,他到不至于像和尚一样讲究什么不杀生,但生吃,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时候,妖族的凶蛮残忍再度显现出来,不一会儿,整个偏殿里便响起了动物的哀鸣咔咔的嚼骨之声。 “这真他妈的。”楚寻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出于习惯,它们吃生的楚寻可以理解,但好歹你给弄死再吃啊,活生生的就给咬死,是爽还是怎么着! 实际上楚寻之所以如此愤怒,也并非仅是见到了动物们的惨状,更是通过这一幕联想到了九州大陆的百姓们,如果九州沦陷于妖族之手,天下百姓,恐怕也得落得如此下场吧? “道宗的小人,走狗辰王,若你们见到这一幕,还会只顾一己之私么!或许,还是你们压根就见过妖族的暴行,但却无动于衷!”楚寻心中愤愤,不免一时大意,表情上有所流露。 那几个赤妖战士也真是闲的,醒来之后就一直打量着楚寻,此刻见得楚寻不吃饭还面露怒色,登时觉得奇怪,便走上前来,伸手一推楚寻脑袋,骂道:“你想你妈呢,呲牙咧嘴的!” 如果翻译成人类语言,这句话大致就是这样,但在妖族语言之中,却比这更加难听。 楚寻正在气头儿,由于想的太深便少了冷静,当那赤妖想要伸手推楚寻第二下的时候,他猛然出手,五指如电,直接扣住了赤妖的胳膊。 赤妖一愣,还没来及的叫骂,便听咔擦一声,紧接着就哀嚎起来。 一时间场中登时寂静,只剩下那些垂死动物的呜呜哀鸣。 没有一个妖类惊骇于楚寻的手段,它们虽看到了楚寻翻手之间拗断赤妖胳膊,但心思却全集中在楚寻的胆大包天上。 要知道,赤妖在这里就是称王称霸的角色,向来高人一等,虽然这几只赤妖只是赤妖部落中的普通成员,但它们的地位,已经能够和其他部落的族长相比,无外乎,便是因为赤妖新任族长乃是墟离大人手下的第一号战将,在此地的妖族之中,乃是最勇猛的战士。 当然了,即便是赤妖族长,也终究是一个妖族,而墟离大人是圣族强者,即便他身边的一个侍从,也要比赤妖族长地位高。 不过这些妖族战士毕竟不是墟离大人身边的侍从,它们只是挣扎在底层的蝼蚁,将它们称为战士那都是给面子,实际上它们不过是圣族的奴隶而已。 相比之下,赤妖便是比这群奴隶稍微高一个档次,应该勉强算是打手一类。 说勉强,当然是因为它们还不完全够分量称作打手,因为真正的打手是暗妖部落。 “兄弟,兄弟,你这是……”此刻,就连百七那么怕事的家伙都忍不住过来拉楚寻的,它怕“百三十六”和赤妖结仇,从而连累了它这个同族。 楚寻这才冷静下来,眉头微皱,倒不是害怕报复,而是担心此事惹来不必要的变数。 那被拗断胳膊的赤妖仍在倒抽着凉气,因为楚寻这一手绝不是普通的拗断胳膊而已,甚至厉劲深入,直接撕碎了它的手臂大筋。 这条胳膊,也就是废了!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其他几名赤妖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怒骂连连,便要对楚寻动手。 正在楚寻思考要不要彻底废了它们几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旋即,便是轻蔑中带着厌恶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大的威风,墟离大人曾经说过,不准同类相残,看来你们是都给忘了啊。” 话罢,偏殿门扉被人推开,一道生的很是俊美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见得此人,众妖立刻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敢与之对视。包括那几名嚣张的赤妖,此刻也都是一幅恨不得匍匐在地的模样,因为青年男子进屋之中的第一眼,就是扫向了它们。 “又是你们几个,行啊,本事不小啊。”青年男子再度开口,目光依旧没离开赤妖。 “大侍,您听我们解释啊!”一名赤妖哀声说道。 大侍是妖族的一个职位称呼,比如哀尘身边的近卫侍从,便可称之为大侍。而想必此人,就应该是墟离身边的侍从了。 “解释?呵,你们没必要跟我解释,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大侍冷笑,说罢之后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赤妖们,而是转头看向了楚寻。 看到楚寻,他的神色微微变化,竟是皱起了眉头。 “你叫什么,哪个部落的?”大侍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回大侍的话,小的风妖百三十六,来自风妖部落。”楚寻不去看他,装出一副惧怕神色。 大侍闻言点了点头,旋即笑道:“很有礼节,不一般啊。” 他这句话里充满了玩味,听得楚寻心头一动,暗想是不是被此妖看出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因为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按照妖族习惯来说的。 在妖族,虽然不重视礼节,但那也仅是相对而言而已,妖族面对圣族之时,还是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当然了,也许称之为敬畏比较合适。 “很不错,好好保持,或许有朝一日能入大人法眼。”大侍没在多说,目光再度回到赤妖身上:“你们几个,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嘛,生龙活虎不说,还在这里称王称霸,伤都好了?” “没好没好,哎呦,大侍,你看我这胳膊还是断的呢!”被楚寻拗断胳膊那个赤妖连连高呼,它之所以不说胳膊是被“三十六”打断的,并不是好面子,也不是不敢说,而是知道,诈伤装病这种事,上面不追究就是小事儿,上面若要追究,那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通常来讲,上面都不会在意这些事儿,但今天不同,大侍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 说到这里,便有件事值得一提。实际上并非上面对装病诈伤不理会,而是美妖小九妹心性善良,不忍心看到它们因此受罚,所以就隐瞒了它们的伤情,十天能好,她就上报二十天。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妖族战士都对她抱有非分之想,但她还是狠不下心来。 唯独这几只赤妖,一次次的警告还是不长脸,这才被报了上去。 今天,大侍便是来收拾它们的,小九妹是墟离大人的妹妹,她被调息,那可是绝对的大事。 楚寻察言观色已经看出大侍的来意,转头瞄了百七一眼,心说没想到这货的消息还真挺准的。 “你们这里乱的很那,看来需要一个管事儿的了。”大侍若有深意的笑了笑,笑的赤妖心头发毛。 “这样吧,就你来担任管事。” 随着大侍手指的方向看去,所有妖族战士全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那几只赤妖,更是目瞪口呆。 此刻,楚寻亦是惊讶,因为大侍所指的方向只有他和百七,也就是说,这管事的职位,便会在他们二人当中产生。 “大侍,这不合适吧,我这能力……”百七心头狂喜,因为他曾经所做事务的原因,和大侍之间见过无数面,虽然人家肯定没把它放在眼里,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回想当时,不管大侍怎么训骂自己,自己都是极尽讨好之能事,百七一阵庆幸,看来今天终于要有回报了。 “我没说你。”大侍厌恶的打断了百七的臆想,转而冲楚寻说道:“便是你了,从今日起,这里就由你管理。” 楚寻一听这个可是乐坏了,而且也不用掩饰,因为任何一个妖族战士获得这样的职位都会高兴,“多谢大侍!” 随意摆了摆手,大侍便欲转身离去。 然而楚寻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赶紧在后面跟上,问道:“敢问大侍,以这管事的身份,都能获得什么权利?” 大侍闻言颇有玩味的看了楚寻一看,道:“刚上任就想着权,呵呵,你还真的挺不简单。” 楚寻连连拱手,现在什么也不说才是明智选择。 “只要不涉及生死,此地随你。” 说罢,大侍转身离去,楚寻欣喜不已,赤妖面如死灰…… 337、小九妹的小心思 脚步声渐渐消失,大侍已经远去,偏殿中一片沉默,众妖目瞪口呆。 .. 这得是什么运气,才能被大侍在数十妖族战士中一眼看中,才能获得这管事的美差。更何况,自打占领罗刹门以来,但凡在妖族战士之中有所任命,也都是优先从赤妖中选择。再退一步讲,即便不选赤妖,也没理由让一个低等的风妖掌握这里的大权啊! 归根结底,众妖只能认为是这风妖百三十六运气太好,踩了……不对,简直是吃了狗屎运。 在众妖羡艳的目光中,楚寻呵呵一笑,他可不那么认为,因为他看出了大侍眼神中的意有所指,完全可以说,他在没来之前就已经在心中任命好了人选,因为这一定是小九妹的意思。 目光一一闪过众妖,起初众妖还是羡艳和不服,待得楚寻不退不让的与它们对视片刻之后,它们便怂了。 因为它们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风妖,不像其他风妖那要狡猾胆小,反而目烁精光,似乎在表达着,“谁要是不服,划出道试试”的意思。 特别是几名赤妖战士,起初它们的眼里还流露着强烈的不忿和怒意,但慢慢的,它们服了,最起码表面上是服了,因为它们已经意识到这只风妖相当狠辣,且现在它手握重权,只要不搞出性命之事,便是打断它们的四肢,也不会有人来管。 当然了,这所谓的重权仅是针对偏殿中的满屋子病号而言,放在整个罗刹门,根本不值一提。 大侍之所以要给“百三十六”这个权利,为的就是让它来整治对小九妹出言不敬的赤妖,毕竟他亲自出手的话有失身份,而且也容易暴露小九妹的身份。 虽然,无论大侍还是墟离大人,都并不想让小九妹亲力亲为的做这些工作,但还是拗不过小九妹的坚持。而且她也不想让战士们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产生心理变化,那样就不可能平和相处了。 楚寻当然明白大侍的意思,也绝对不会辜负大侍的希望,当即哈哈一笑,即便赤妖已经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还是没有罢休。 “来来来,你,往哪看,就说你呢。”楚寻指着一个赤妖,道:“打水去,整个偏殿的卫生环境问题就交给你了,为期一个月。” “你!”赤妖欲怒,心说环境你妈啊,卫生这种东西,只有卑劣而低微的人类才会在意! “怎么,不服?”楚寻说着直接闪身上前,一巴掌甩了出去。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偏殿之中,众妖面面相觑,皆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被打之后,那赤妖不敢再言语了,不单单是怕挨打,也是通过刚才的事情意识到了,即便风妖百三十六没有身份压着,它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你们两个,过去给百七哥捶腿捏肩。”楚寻又指向另外两只赤妖,如此吩咐一来是为了羞辱,二来是让百七感觉自己没忘了它,算是报答。三来,这破地方也实在没什么好折腾人的项目。 这才是让楚寻最无奈的,即便他现在握着权利,但也不能折腾的太过明显。打扫卫生说的过去,锤腿捏肩也能解释成照顾伤员,其他的,楚寻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点子。 场中一共三只赤妖,此刻都被楚寻安排了出去,剩下的就是来自各个部落的妖族战士了,此刻它们都在眼巴巴的盯着楚寻,目光中露出讨好神色。 “大家看我做什么,该吃吃该睡睡,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为墟离大人效力啊。”楚寻一挥手,旋即想起了什么,又道:“以后吃东西,别这么粗鲁,你们试想一下,若是那些兔子把你们当做食物活活咬死,会是个什么感觉?” 众妖纷纷诧异,这是它们的饮食习惯啊,怎么这都不行? “我的意思是先弄死,给那些兔子野鸡什么的一个痛快,然后再吃。”楚寻解释道。 “可是……弄死就不鲜活了啊,挣扎的食物吃起来才带劲!”说话的妖族战士应该是个吃货,它的语气很执着,似乎不愿意改变这一令他感到带劲的吃饭习惯。 楚寻皱眉看它几眼,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行,你非要那么吃也行,但下次给我吃干净喽,肚子肠子什么的别剩下。” 由于动物都是活捉的,现捉现吃,所以很多动物的肠胃之中还存有粪便,一般这群家伙在吃的时候都只吃四肢和胸脯,然后就把不死不活的动物扔到一边,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听得此言,先前那妖族战士不再争辩了,它们虽然不注重卫生,但也不愿意吃大便啊。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嘻嘻的笑声,像是没忍住那般,是偷笑的。 楚寻一听就知道是小九妹来了,但他佯作不觉,没有开口。 果然,门扉再度被推开,小九妹一脸欢快的走了进来。但她并没有直接和楚寻说话,而是先检查了几个伤势较重的妖族战士之后,这才来到楚寻面前。 美目流盼,有些娇羞的看了楚寻一眼,糯声说道:“那,这是你今天该换的药。” 这语气,这表情,楚寻一看就知道出问题了,不说看上自己,最起码小九妹对自己的好感,已经很深。 脑筋飞快转动,楚寻迅速得出结论,该是因为他的言行十分合乎小九妹心中期翼的形象。 事实也的确如此,“百三十六”给小九妹的印象是与众不同的,它不像其他妖类那样粗鲁,它很有礼貌,人类的礼貌是小九妹最欣赏的。而且它还有点坏坏的,通过收拾赤妖战士和刚才那个吃货就能看出来。 小九妹也很反对生吃活吃,她跟哥哥墟离提过很多次这件事了,但墟离对此并不发表意见,虽然他也不太认可这种吃法,但这是战士们的习惯,是妖族的习惯,没理由强迫它们更改。 可今天,小九妹却看到了“百三十六”的做法,不免让她本就存在的好感,立刻大增。 当然了,如果按她所想,最好的结局是百三十六直接禁止以动物为食物,但转念一想并不可行,毕竟这里的都是战士且还是伤员,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吃些人类的素食,显然有些过分。 “能做到这样就很好了,最起码那些小动物会减少很多痛苦。”小九妹如此想着,又偷偷看了楚寻一眼。 恰巧,楚寻也在看她,小九妹登时俏脸一红,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楚寻看她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这一下还把人家给看毛了,不由的自己也是感觉有些尴尬。 “呃……美妖小九妹,多谢了哈。”楚寻晃了晃手中的药草,小九妹相当于人类的名字,美妖相当于姓氏,这么叫她不会显得太亲昵。 “叫我小九妹就好。”小九妹低头,糯糯说道。 “行,小九妹就小九妹。”楚寻也不扭捏,反正叫啥在他看来都差不多,毕竟妖族的名字对于他来说还是很奇怪的。 “嗯!”不知为何,小九妹似乎很是高兴。转念一想楚寻就想明白了,他同意以后叫这个称呼,也就相当于接受了两人稍微进一步的关系。 如果之前还是伤员和救护者的关系,那么现在无疑算是初步认识的朋友了。 而且,以小九妹对楚寻的好感来看,朋友这条线,恐怕很快就会被小九妹单方面捅破…… “那什么,我们这要打扫卫生了,免不了乌烟瘴气,你看你要不要……”楚寻开始撵人,因为小九妹的耳朵自从耷拉下来后就没抬起来过,这说明她很是害羞或者失落,但目前的情况很明显,绝对不是失落。 “哦……好吧,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小九妹冲楚寻嫣然一笑,但转念一想不对,又立刻改口道:“我是说明天再来看你们的病情。” 这眼前的一幕一幕,落在众妖眼中赫然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情话,特别是那几个赤妖,一脸的愤恨,但又不敢发泄出来。 随着小九妹的离开,不知怎么,楚寻也是心里一松。他隐约觉得,如果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不忍心从小九妹那里套话了。 倒不是他会对小九妹产生什么男女之情,而是感觉,自己不能去利用一个用心对待自己的人。 “不,她是妖,不是人。而且我也不会害她,只是想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而已。”楚寻于心中暗想。 “不行,尽管她是妖,但她是善良的妖啊,我不能利用她。”楚寻于心中挣扎。 “卧槽,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终,楚寻只有收起心思。这时候,百七那边传来了呵斥声,楚寻转头看去,却见它正在指着那两名锤腿捏肩的赤妖大骂。 赤妖自然是愤怒的,但它们敢怒不敢言,唯有苦苦憋闷,心里暗道如果有机会,绝对活撕了这两个可恶的风妖。 楚寻见状也只是摇头失笑没有去管,百七这货很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不过由它去吧,比起赤妖,楚寻看百七顺眼的多。 接下来就是大扫除了,由于这里被弄的很是脏乱,大扫除便足足进行了一天,天色向晚之时,一座全新的偏殿出现在楚寻面前,窗明几亮,地面无垢,说实话,楚寻都有点惭愧,因为他虽然不邋遢,但也从来没这么立正过啊…… 338、任务 经过这一番折腾,偏殿中的环境终于让楚寻满意了,但好不容易结束劳动的一众妖族战士们反倒脸色更苦,没别的,就因为相比于收拾,它们更不愿意保持。 .. 次日,在楚寻监督众妖不可生吃活剥的时候,美妖小九妹再度到来。由于有了昨天的接触,今天她在见到楚寻的时候,脸色更红,但说话却更亲近一些。 “三十六,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小九妹这一次直接来到楚寻面前,不再先去给其他妖族战士观察伤势了。 “好的差不多了吧,一两天便可痊愈。”楚寻说着伸手递给小九妹一只烧鸡腿,没办法,他不会去吃生肉,也总不能从须弥戒里取干粮,就得生火烤吃。 虽然这在妖族战士眼里是人类才用的手段,但楚寻不在乎,一来它们不敢说什么,二来他可以用向人类的文明学习做掩饰,毕竟小九妹喜欢人类文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小九妹诧异的看了楚寻一眼,她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风妖三十六,竟然还会一手人类的厨艺! 当然了,其实这根本就算不上厨艺,生火烤肉谁都会,能不能烤的好吃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显然,楚寻烤的很难吃的,他给小九妹那条鸡腿,已经是整个烧鸡里最好的地方,因为其他部位全都糊了,拿不出手。 “那你吃饱了吗?”小九妹刚要下口,但又停了下来,关切的问道。 “吃饱了,你就吃吧。” “嗯!”小九妹重重点头,先是轻轻闻了闻,而后透出甜美神色,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她本是发誓不吃不害九州大陆任何生灵的,但这只烧鸡腿与众不同,是三十六给的,仅因为这一点,她的誓言就消融了…… “好吃么?”楚寻很是疑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几斤几两,此刻见得小九妹吃的津津有味,不免有些诧异。 “嗯!”小九妹再度重重点头,抬头看了楚寻一眼,展颜一笑。 楚寻觉得小九妹可能是相当喜欢用一个语气极重的“嗯”字来表达情绪,同时还得配合连续且用力的两下点头,这组动作在人类里代表着回答的真诚,此刻小九妹更加真诚。 “这妹子平时吃的得是啥啊,连这都觉得好吃。”楚寻微微撇嘴,对妖族的伙食越发不满。 在吃东西这一点上,小九妹和人族的大家闺秀极为相似,很慢,动作幅度很小,唯一不同是大家闺秀浅藏辄止,也就是吃猫食儿,但小九妹没有,她把一只鸡腿全吃了。 这倒不是小九妹能吃,主要是她不舍得扔掉三十六给她的鸡腿儿。 好不容易吃完,小九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儿,而后一脸羞涩的看了楚寻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人类这里,女子在人前打嗝就是失态,小九妹喜欢人类文明和礼仪,但她并不喜欢这点,只是在三十六面前,想要尽量保持一份淑女的姿态而已。 不过楚寻根本不在乎,顾盼兮哪点像淑女了,完全就是一个小疯子,楚寻不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在他眼里,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才是最无用的,必要的礼数不缺少便可。 见得小九妹吃完,楚寻又想给她打发走了,因为只要小九妹在,他就忍不住想要向其询问关于墟离,关于古墓的事情。 可没待楚寻开口,小九妹却是像猛然间想起什么那样,率先开口道:“你刚才说你还有一两天就可痊愈?” 楚寻点头,但却暗中皱眉,这是他说走嘴了,因为普通妖族战士固然体脉强悍,但也不可能在两三内使得伤口尽数愈合,他的皇天霸体虽能,但却不应该直接说出来,因为这是漏洞。 然而小九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只见她美目之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沉默少许,继而又展颜一笑,很有种想出鬼点子的感觉。 不明所以的看着小九妹,楚寻只觉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妖族的小妮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才是救护者,我认为你的伤还得在这里呆一个月,哪儿都不许去!”小九妹佯作严肃,白嫩的小手掐着纤纤细腰说道。 楚寻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小九妹是害怕“三十六”伤愈归队,归队后就得面临战斗和危险不说,单单日后相见,也是少了许多机会。 但是不行啊,他必须得去打探消息,否则好不容易混进来干嘛来了,总不能成天呆在这伤兵满营的偏殿里折腾赤妖玩吧。 虽然在这里也能得到一些信息,但和直接参与战斗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越是能参与到危险的行动中去,便越是能掌握第一手的最有用的信息。 “真的没事,不信你看看。”楚寻歪头将抻着脖子,示意小九妹检查。 小九妹咬了咬嘴唇,只觉这三十六有些笨,于是靠上前来佯装检查,片刻后退了回去,脸色更红,没有说话。 楚寻又懵了,这妖族的小妮子总是爱脸红,说几句话就脸红,看她几眼还脸红,脸皮真薄。 然而,他并不知道小九妹刚才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观察伤势上,而是乱七八糟的瞎想了一气,关于伤势,她更是早就有了定论。 “不行,伤口还很深,最少一个月,要是不理想的话,弄不好得半年!”小九妹狮子大开口。 “卧槽,还让她给赖上了。”楚寻心中暗暗叫苦,说实话他并不讨厌小九妹,甚至对这小女妖还是有些好感的,但他知道两族之间势不两立,若和小九妹走的近了,成为了朋友,将来有一天自己将真实身份告诉她,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而且,就算小九妹对楚寻的人族身份毫不介意,可夹在势力争夺之间呢,墟离是这罗刹门的重点,楚寻早晚要和墟离进行正面对抗,届时要小九妹怎么自处? 在楚寻沉思间,小九妹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只见她环视一圈,似乎在挑着人选。挑选的结果肯定不用说了,挨个瞅瞅看看的完全只是过场,不出所有妖的意料,最后小九妹拍了拍楚寻的肩膀,煞有其事的说道:“我看了,它们的伤势比你严重,虽然你的伤势也很严重,但这个任务却只能交给你。” 此言一出,诸多妖族战士登时在私底下愤愤不平起来,说实话在场的大多伤势无碍,若是没有这可恶的风妖三十六,为小九妹效力的机会也许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有此想法,便是它们灵智略低的证明了。很显然要是没有楚寻,这所谓的为小九妹效力讨好的机会,也不会存在。 “什么任务?” “我需要一些人族使用的药草做研究。”小九妹美目生光,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好到爆。 “哦,明白。你放心,明天这个时候,肯定完成任务。”楚寻觉得这任务简直简单到爆,还可以趁机回兄弟们所在的山洞一趟:“你要什么药草?” 楚寻的回答令小九妹一怔,按她想法,应该是三十六陪她一起去寻找草药,否则三十六一个风妖战士,上哪找人类的草药去,因为它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人类的药草。 可从“三十六”的回答来看,它似乎充满了信心,就好像寻找人类药草对于它来说乃是手到擒来一样…… 见得小九妹神情,楚寻立刻知道自己说走嘴了,人类药草对于他来说当然很简单就能找到,但对于他现在扮演的风妖三十六来说,应该是一窍不通的东西才对。 “我的意思是,把特征什么的告诉我。”楚寻立刻改口,牵强的解释了一句。 “告诉你你也记不住,那些药草可复杂了。”小九妹脸色又红了,道:“还是咱们一起去吧,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和帮我背药篓。” 此言一出,满场再度愤愤然,他妈的竟然是这好事! 这可是和小九妹单独相处的宝贵机会啊,在场的任何一个妖族战士都羡慕不已,同时,也在心里鄙夷,它区区风妖三十六,哪有资格和能力来保护小九妹,也就能背个药篓。 “这……”楚寻感受到了整个偏殿中那满满的敌意,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要答应小九妹,虽然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他要极力避免和小九妹单独相处的机会。 众妖见他犹豫,心里立刻高兴起来,甚至有几个不惜得罪“三十六”,直接自告奋勇,向小九妹表达了自己能够圆满完成这个任务的信心。 “蠢东西。”百七都看出来了,在一旁嘲笑道。 果然,小九妹只是很给面子的冲自告奋勇的妖族战士笑了笑,道:“你伤势太重,还是三十六陪我去吧。” “我没伤啊!我可健康了啊!”那妖情急之下连连显露他旺盛的精气神和健硕的肌肉。 楚寻一瞧真阵势,坏笑道:“你的确是证明了你的健康,可以,这就去吧。” 那妖一听管事发话,心里登时美开了花,火急火燎的来到小九妹身边,讪笑道:“咱……啥时候出发?” 小九妹很是失落的看了楚寻一眼,她不明白为何三十六要拒绝自己,且安排了这么一个令自己讨厌的家伙过来。 然而,当她看到“三十六”那坏坏的笑容时,她就懂了。 “我的意思是,你都健康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归本部,为墟离大人效力去啊。”楚寻哈哈一笑,自己都有点憋不住了。 那妖族战士一听,登时傻眼,之后连连叹气,暗道自己大意。至于其他妖族战士,则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它们可不想因为这根本争不来的机会而重新被发回到队伍当中,去面对那些脑袋没毛儿的秃驴。 339、单独相处 捉弄了那妖族战士一番,楚寻便也没什么借口好拒绝了,当即答应下来。 小九妹见他同意,心里美滋滋的,嘱咐“三十六”收拾收拾,一会儿她就过来找他,然后出发。 在小九妹离开之后,楚寻深吸了几口气,这次出去的机会不容易,他得想办法回去一趟,最起码也得是留下些信号,因为看这情况要在此地多呆一段时间,必须得告诉兄弟们一声,否则他们容易打过来。 想了好一会儿,楚寻也没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小九妹回来了。 看着小九妹手中提着的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药篓,楚寻怔然问道:“就这么个小药篓,还用我背?” 一听这话,众妖又是咬牙切齿,这机会它们绞尽脑汁想要还要不来呢,可恶的三十六竟然还挑三拣四,真他娘气死个妖! “哦,那我自己背好了,你就负责保护我。”小九妹脸色一红,她的本意是不想让三十六受累,因为真正该用的药篓相当之大,这才临时换成了小的。 楚寻莞尔,一把将药篓提了过来,他怎么可能让小九妹背药篓啊,别管药篓是大是小,那也太不男人了。 这一动作再度让小九妹对他的好感大增,因为她觉得三十六跟其他的妖族战士真真是大有不同,既不巴结讨好,又很体贴。 “我们走?”小九妹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走吧。”楚寻无奈点头。 由于小九妹的特殊身份,从偏殿至彻底离开罗刹门范围,都并没有受到任何守卫的阻拦,似乎为了快点脱离这“人都眼杂”的地方,小九妹一路飞快,带着楚寻越走越远。 然而,在他们渐渐离开罗刹门范围的时候,一座山峰的巅峦之上,却有三道身影正自静静而立。 其中一个是墟离身边那名大侍,另外两个,一个彪悍魁梧长浑身黑色长毛,即便在妖族之中也是长相丑陋之辈。至于剩下那个,则是器宇轩昂,其俊朗程度,竟能不亚于哀尘! 只不过,两者间的俊逸风格不同,哀尘是完美到有些虚幻和不真实之感,这位则是完美到让人看着便觉亲和,甚至很有种人类文人雅士的儒雅气息。 “大人,小九妹不会是对它……”大侍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小九妹长大了,难免会动这方面的心思,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那么挑剔,竟然会对一个风妖动心思。”声音饱含磁性,但却不缺阳刚之气,说话之人赫然就是圣族大能——墟离! “大人,风妖毕竟身份低微,咱们要不要出手干预一下,让它远离小九妹?”大侍问道。 “谁跟你说风妖身份低微的,咱们圣族当中,有很多强者都是从小部落中脱颖而出的,鹰栝你记住,衡量身份的标尺,不应该是他的出身,而是他后天的努力和斗志。”墟离淡笑开口,语气很平静。 “受教了,那大人的意思……”鹰栝便是大侍,大侍别人对他的尊称,是职位名。 “先看看再说,如果这风妖真有与众不同之处,本座不会反对小九妹和它接触,甚至,如有必要,还会帮它一把。” 听得此言,鹰栝并没有诧异,因为他跟在墟离大人身边已经很久了,知道墟离和其他圣族大能不一样,他和小九妹一样,对人类的许多文明很是热衷,且相比而言,他了解更深,特别是那句任人唯贤,更是被他完美套用过来。 回想前程往事,鹰栝觉得他真是三生有幸跟对了主子。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小部落中再普通不过的小妖,只因为墟离在一次造访之中故意说出了一个错的观点,没有任何同类在明知是错的情况下胆敢纠正,只有他提了出来。 那时的墟离,还只是一个传信使,地位和泓祭、洛捱一样,别说大能,便是连强者都算不上。 但这就是这样的一个墟离,给了当时的鹰栝一个机会,而后随着墟离的崛起,鹰栝的一生,也随着发生巨变。 否则,他怎么可能有资格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否则,他现在也只能泯然于妖族底层,就和三十六一样,只有代号,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提醒他的大人,眼下哀尘和墟离各自执掌着九州大陆上的妖族战的一半权利,哀尘主张暴戾杀法毁灭九州,而墟离则主张以相对平缓的方式完成任务,两人地位相当,实力相仿,在圣族之中乃是劲敌。 墟离不喜与人相争,但哀尘却处处要算计墟离。当然了,即便小九妹最终和风妖三十六走到一起,哀尘也不可能通过这种没把柄的事情来算计墟离,但要知道,哀尘绝对会对此大肆宣扬,让墟离在圣族之中颜面无光。 甚至,成为笑柄! 毕竟在圣族眼里,妖族只是一个奴隶群体,堂堂墟离的妹妹,竟然和一个奴隶成成双入对,这种事,无疑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墟离并不在乎,但鹰栝在乎,他不想让大人的名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波及。 “大人,可我还是觉得……” “别说了,鹰栝,本座知道你的好意,但小九妹要选择的是她的幸福,这一点,我作为哥哥必须全力支持,只要……风妖三十六不是在油嘴滑舌的哄骗她。”墟离看着远方,静静说道。 “大人,若风妖三十六真的是利用了小九妹的懵懂之心呢,当然我是说假如。”鹰栝追问道。 “那,便杀了它。”墟离说罢,转身离开,同时伸手拍了拍一直没有说话的魁梧妖类,道:“你去试试,看看它品性如何。” “领命!”魁梧妖类躬身拱手,旋即慢慢退去,直接消失于林莽之中。 …… 话说楚寻和美妖小九妹一路急走,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彻底离开了罗刹门的笼罩范围,期间楚寻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找个机会给兄弟们传信,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机会。 “三十六,你看你看,我找到一颗人参!”小九妹兴奋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出来这么久了,她刚刚找到第一颗药材。 看着小九妹蹦蹦跳跳,欢快的跑到自己面前,那一脸的纯真无邪,楚寻似乎出现一瞬间的恍惚,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妖类,而是一个童真的少女。 “这就是人参啊,有什么功效呢?”楚寻笑着配合。 小九妹很是得意的讲解起来,讲的极为细致,最后还把人参塞到楚寻手中,道:“这东西不治病,你吃了吧,而且是人族口中的补品,不给那些可恶的家伙吃。” 楚寻哭笑不得,说人参不治病既对也不对,因为它的特征中有很多地方都不止是补品,不过这对于常人来说的大补之物,对于玄修来说却没什么作用,玄修摄取天地玄气,还差这一点人参补充之气了? 最主要的是,从这支人参的枝叶来看,它才一年多点啊! 虽然不想吃,但也不忍拂了小九妹的好意,楚寻只有扔进嘴里咬嚼,趁着小九妹不注意又给吐掉。实在是不好吃,且尽管小九妹已经十分细心的将泥土清理干净,但还是有一股子土腥味。 “三十六,你快看,那是什么,是不是当归?”小九妹又有新发现,不过这个她并不认识。 “这哪是……这我哪知道啊。”楚寻看着那簇茎干细长顶生黄花的植物说道。 当归他认识,这东西虽然和当归有些类似,但绝对不是当归,不过他不能说出来,刚才差点又露马脚了。 小九妹也只是随口一问,压根就没指望能从“三十六”那里得到答案,此刻正一脸认真的打量研究着那株植物,片刻后面露振奋,道:“这就是当归,看我把它的根茎挖出来,这个东西也好,给你吃。” 楚寻一听直接懵了,虽然无论是妖族还是玄修,吃几颗药草都没什么事,但话说回来没事谁愿意吃这东西啊。 可小九妹偏偏都一番好意,她自己都没说去吃,全都留给自己,不吃的话,恐怕会让人家伤心。 但是,这不是当归啊,这就是一株蒿子,还是那种一股怪味的臭蒿子…… 正在楚寻思考如此拒绝之时,远处却突然出现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是体脉的气息,速度极快,向着此地而来,已在里许范围之内。 “这种速度,不漏玄气,徐麟大哥!”楚寻心头一喜,同时也在快速思考该如何应对。 按照楚寻感知的速度,徐麟应该会在二十息之后到来,但哪曾想,这货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速度暴增,导致他还没想好对策,徐麟便已经出现在楚寻面前。 见得突然有人类高手出现,小九妹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楚寻的胳膊。 徐麟落地后一脸懵逼,心说你小子行啊,勾搭妹子都勾搭到妖族去了。 “两只小妖,吾乃南地徐麟,速速将你们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可保性命无虞。”徐麟煞有其事的说道,他本是想和楚寻单聊的,来时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有“外人”在场,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按他所想,那长得挺好看的小女妖肯定会因为害怕而全盘托出,到时候他就以分头审问为理由,暗中和楚寻进行沟通。 可是,哪知道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只见小九妹反应过来,立刻脸上露出决然,直接挡在了楚寻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徐麟再度懵逼,楚寻一脸无奈…… 340、变异的原因 340、变异的原因 “你想死?!”徐麟反应片刻,佯装凶恶的同时心中对楚寻腹诽起来。 .. 你小子行啊,没两天不但勾搭到了妖族的小美女,还给人勾搭到这种程度,竟然为了你奋不顾身。 当然了,这只是想着玩,他不会怀疑楚寻在办正事儿时的态度。 见得这人族高手气场爆发,小九妹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她虽是墟离的妹妹,但满脑子都是治病救妖,在修为能力上,即便天资强横,现在也不过就是个灵溪初期的水平而已。 楚寻感受到了小九妹心里的害怕,更感动于小九妹即便害怕,也没有让开身体。 “呦呵,还是个不怕死的?”徐麟越发觉得好笑,他努力的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恶棍,但实际上他根本就装不出那副模样。 小九妹咬着嘴唇,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像动物示威,兔子急了要咬人。 跟徐麟对视一眼,楚寻的意思是你可别捉弄她了,而徐麟却玩心大起,直接出手,向小九妹攻来。 小九妹虽然下定决心要保护“三十六”,但她压根就没经过了什么打斗,此刻见得徐麟如同一道闪电,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上了眼睛…… 砰! 只听一声劲响在耳边回荡开来,睁眼看时,竟是三十六和那人族高手交上手了。 “大哥,咱能不闹么?”楚寻假装近距离搏杀,期间低声说道。 “哈哈,你小子阔以啊。”徐麟故意用了个方言口吻。 “大哥,你吓着她了。”楚寻无奈之极。 “呦呵,你心疼啊。”徐麟再度笑道。 这一刻,楚寻似乎出现了错觉,只觉眼前的徐麟已经不是徐麟,而是曾经那个最贱到无敌的胡万…… “算了算了,我是有正事要找你的。”徐麟双手扣住楚寻,将他拉倒自己面前,低声再道:“你那帮妖族的小兄弟来信了,说是后天便可到达。” 楚寻先是一怔,但转念一想这样更好,他不就是担心百二它们来了之后没法安置么,现在它们提前到来,反倒好安排了。 右手下探假意进攻徐麟胸口,楚寻心念涌动,须弥戒中闪出泓祭的玉佩,这玉佩不止是身份证物,其上也有泓祭名字的刻印,作用于传信之用。 “用这个给它们写封信,告诉它们在这片山脉外围找个隐蔽的地方驻扎,有机会我主动去找它们。” “我哪会写妖族的信啊!”徐麟低声说道。 “用咱们的语言写就成,它们认识。”这时小九妹已经从害怕中缓解出来,向着徐麟发起进攻了。 “好吧。”徐麟点了点头,在推开楚寻的同时,道:“看这意思你七天时间是不够用了?” 楚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时小九妹已经冲了过来,她那稚嫩的打斗手法简直全是漏洞,楚寻心说幸好这是徐麟,若是佛宗真觉一派的大能,今天他俩就都得交代在这。 “那我走了。”徐麟暗中示意,而后一掌逼开两人,佯装恼恨的说道:“可恶,竟然夫妻联手,若不是有伤在身,绝对斩杀你们两只妖类!” 说罢,徐麟手指连挥,在地上掀起一层层波动,看似阻拦追击,实际却在写字。 楚寻头大无比,他真没想到徐麟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还夫妻联手,你怎么不说父女、母子呢! “三十六回来,他都走了,别追了!”小九妹见得楚寻竟不顾那人族高手的阻拦攻击,还要追去,连忙关切的喊道,但同时脸色亦是巨红无比,因为她听得懂人类语言中的夫妻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楚寻并不是要去追击,连假装追击都不是,他是想看看徐麟在地上写什么了,看完之后得立刻毁掉,否则被小九妹看到,万一她认识,就不太好办了。 作为入侵九州的成员,即便是最普通的妖族战士大多也认识几个人类的字眼,会说几句人类的话语。像百二那样,更属于九州通,而小九妹这么向往人族文明,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差的。 楚寻飞快扫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同时佯装发怒,猛地一跺脚,便将那些字迹摧毁的面目全非了。 “乐不思蜀,我思你妹啊,以后不能管你叫徐大哥了,你哪有个哥样。”楚寻心中愤愤,因为徐麟留下的字迹是乐不思蜀。 当然了,这只是徐麟的玩笑而已。 “三十六,你没事吧!”小九妹来到楚寻身边,一脸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小九妹没心机,要是换成人族之中的心机妹,这种勾引心上人的大好机会怎能错过,直接说自己受伤,让心上人抱着背着的,多好。 “没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嗯!”小九妹表达赞同也是这个方式。 随后,两人改道向北,这是他们来的方向,现在他们准备将活动范围缩小一些,尽量靠近罗刹门。 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它的动作不快,但如果楚寻和小九妹在场,一定会相当惊讶,因为它的每一步,都严丝合缝的走在小九妹走过的步子上…… 这种跟踪手段,放眼九州,绝无一例。 不消说,这道身影自然就是墟离派出来的,那位检验风妖三十六品性的妖类。 到了这里之后,它低头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以它的能力,很轻易就可分辨出这里曾发生过打斗,不过见到这些,它的神情中并无对小九妹的担心,反而眼中异芒闪闪,似乎阴险。 又向楚寻和小九妹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发现竟是回返的路程,此妖不再犹豫,速度加快,暗中跟了过去。 …… “刚才多亏了你呢,要不然我可能都死了。”路上,小九妹向楚寻靠近了一些,糯糯说道。 楚寻扭头看她一眼,想要稍微拉开点距离,但又不太好意思,毕竟如果那么做了,小九妹的自尊心恐怕会受到一定伤害。只要她没什么过格的举动,楚寻还是会迁就她的感受的。 “没事,那家伙不厉害,即便我不出手,他也伤不到你。”楚寻信口开河,他已经发现小九妹对此不太精通了,境界虽有,但经验几乎为零。 “那才不是,我都捂眼睛了,是你救我,回去之后我要让我哥哥奖赏你!”小九妹争辩道。 听得此言,楚寻几乎是下意识便套话道:“你哥哥,你哥哥是谁啊?” 他内心的纠结是不想利用小九妹,但此刻小九妹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楚寻还是没控制住想要套话。 小九妹自觉失言,支支吾吾的说道:“你听错了,我说一定要禀告大人,让大人奖赏你。” 说谎的时候,小九妹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脸色也是一红。 楚寻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行了,奖赏什么啊,你要是能和墟离大人说上话,还用亲亲苦苦的去做一个救护者么。” 这么说,楚寻是为了帮小九妹缓解尴尬,给她找个台阶下。但小九妹单纯,听后还以为“三十六”并没有怀疑,于是开心的笑了。 她笑是因为她害怕身份暴露之后三十六不敢再和她以平常心相处,或者变得别有居心复杂起来,但三十六并没有发现,所以她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换句话说,能够三十六平平常常的好好相处,她就开心。 “咦,你看,又一颗人参,哇好大的人参啊!”小九妹突然指着林间某处高呼。 楚寻转头看去,这回真是大人参,看枝叶少说五十年往上,此刻正被一只先前曾见过的那种变异大刺猬拔出地面,抱在怀里。 “快快快,三十六你帮我抢来去,不然就被那家伙吃掉了。”小九妹急切的说道,刚才她已经见识过“三十六”的能力了,是以认识到自己的伸手并不如三十六。 楚寻侧目看了小九妹一眼,他在想,小九妹见到这变异动物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这说明她对动物变异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身形闪动,楚寻来到那大刺猬面前,他并不知道这刺猬是不是那天的刺猬,但那刺猬却知道这人是那天之人。 又是典型的讨好,大刺猬咧嘴冲楚寻一笑,龇着锋利却短小的獠牙,十分滑稽。 见得这表情,楚寻认出了它,心说还挺有缘,于是便不想抢夺这颗人参了。 哪知,那大刺猬却十分懂得感恩,见到放过自己的恩人之后,竟抬起两只前爪把人参拱手送了过来。 “哇,它们果然通了灵性,竟然还知道破财免灾!”身后,小九妹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的说道。 “什么通了灵性?”楚寻用平平淡淡的口吻问道。 “就是吸取了大量生命精气之后的变化呀,我听我哥哥……我听大人说过,后山的古墓里有生命源泉,那里面散发出的生命精气相当浓烈,能使附近五十里内的所有生物产生异变。”小九妹基本没心机,她现在已经完全把“三十六”当成了好朋友,甚至其他身份,所以在说话时除了自己身份,其他全都不去避讳。 “生命源泉?”楚寻暗自嘀咕一句,笑道:“别扯了,后山里要真的有生命源泉,那后山上面为什么不见树木?” 小九妹闻言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是因为那里的生命精气太过浓烈了呀,山上的植物根本承受不了的,那里的花,一息一开落,那里的草,一夜如四季,因为承受不住这违背天道的快速生长,所以最后全都灭绝了。” 说到这,她似乎怕“三十六”不信,便又补充道:“这是我……大人亲口说的。” 原来如此。 楚寻暗暗点头,满脑子都是在思考生命源泉之事,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已经有一道目光阴冷的黑影正在快速掠进…… 341、跟踪者现身 341、跟踪者现身 虽然小九妹说的简单笼统,但仅仅这些,对楚寻来说无疑已经相当有用,否则只是一个“生命源泉”就得让他煞费苦心。 .. 见得“三十六”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小九妹抓了抓毛茸茸的大耳朵,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思起来。 她要好好想一想,哥哥墟离还和自己说过哪些与这件事有关的事情,然后一股脑全讲述给“三十六”听。 楚寻看出了她的意思,心里一动,想要岔开话题却又不舍得开口,但如果从小九妹那得到太多消息,他又会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觉得自己利用了小九妹的纯真。 这是一种矛盾心理,导致了楚寻很是犹豫。 正在犹豫间,楚寻猛地眉心一动,他感受到了强悍的体脉气息,那气息之强,别的方面不说,力量和爆发力绝对不会弱于自己! 要知道,妖族体脉固然天生强悍,但那种强悍是有上限的,也就是说,普通妖族根本不可能与楚寻的体脉在任何一方面呈现势均力敌之势,即便来者境界远高于楚寻也是不行。 因为,对方正在掩藏着自己的修为气息,虽然还是暴露了出了一些,但经过来者的刻意掩藏,暴露出的那些已经完全不会影响楚寻的判断。 换句话说,也就是来者无需境界压制,单靠体脉的力量,便能和皇天霸体分庭抗礼!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来者是圣族强者,自身就拥有相当强悍的体脉。 无论哪一种,来者都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至于目的,楚寻简单而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很可能是墟离不放心自己的妹妹故而派人跟踪。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像,如果只是为了暗中保护,那么来者就没必要以如此迅疾的速度向此地急赶,现在的这种情况,倒像是来者迫切的想要追上他们。 “难道是针对我的?”楚寻回想起当日大侍在看自己的时候,好几次流露出的若有深意的眼神。 小九妹是墟离的妹妹,而墟离作为圣族强者,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妹妹和一个妖族战士相处,说白了,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另一个的奴隶,这种情况别说是发生在妖族圣族,便是发生在人族,作为哥哥的那一方,想必也会阻止。 “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楚寻暗暗点头,心想待会搞清楚情况之后,自己便主动表示以后不会再和小九妹接触。毕竟,他虽然不讨厌小九妹,却也不想让小九妹对自己产生感情。 如果对方真的怀着这个目的而来,那么他就正好可以借坡下驴,以后行事也不会有所顾忌。 “三十六,你想什么呢?”小九妹见他迟迟不语且眉头微皱,不解问道。 “哦,没事没事,咱们继续走吧。”楚寻随意答道,但心思一直放在那道气息之上。 此时来者已在百丈之内,但他并没有急于现身,反而速度大减,似乎开始了观望。 如此一来,楚寻就更加坚信对方是墟离派来监视自己的了,之所以不现身,估计是因为想要避开小九妹,而后找个单独的机会和“三十六”谈谈。 “不行啊,若是单独谈,我还怎么顺势远离小九妹呢?”楚寻这样想着,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真是墟离派来恐吓后者警告他的,那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搞跟踪啊,在罗刹门里便有的是机会。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楚寻扭头朝跟踪者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在看向那里的时候他皱着眉头,故意表现出自己已经发现异样的情况,这样一来,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相信很快都会有所动作,要么现身,要么退走。 “三十六,你杀过人吗?” 耳边又响起了小九妹那纯真的话语之声,楚寻心不在焉,顺嘴回道:“当然杀过。” “哦……那你肯定是因为防御才被动杀人的吧。”小九妹似乎有些失望,开始自欺欺人。 “哪有什么被动防御,我作为墟离大人的战士,当然要主动击杀敌人了啊。”楚寻现在没心思分析小九妹的语气,依旧是顺嘴回答。 “哦……”小九妹更加失望了,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对“三十六”的好感,哪个来到九州大陆的妖族战士不杀人,只要自己细心劝导,要三十六以后不再杀人,不就好了。 小九妹心性箱单,想到这里便又露出笑容,道:“那三十六哥哥,以后你不杀人了可以吗?” 纵然楚寻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跟踪者身上,听到三十六哥哥这个亲昵的称呼之后,还是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小九妹一眼。 孤男寡女,称呼升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杀不杀由不得我啊,那得看大人的意思。”楚寻故意往这方面引导,虽然他不认为小九妹能说道墟离退出九州,但能在墟离耳边灌输一些和平理念也是不错的。 “我哥……大人也没让你们杀人啊,哪次不是佛宗的人主动打上门来。”小九妹不解,因为楚寻并不知道自从墟离掌管罗刹门以来,这里的每次战争都的确是佛宗攻打过来,在他御下,还真就从未出现过公开命令妖族战士乱杀无辜的事情。 当然了,乱杀无辜的事情还是有发生的,但那都是某些妖族战士管不住自己的暴虐,在战斗或者任务之中违背了墟离的意思。 这些事墟离如果得知,会对当事妖进行一定程度的处罚,不过处罚的力度倒不是很严,毕竟对于墟离来说,那些妖族战士都是他的下属,而人类则是异族。 “可是你要知道,是我们霸占了人家的地盘啊,这罗刹门虽然没落,但好歹也是一方门派,又是佛宗的势力庇护范围,我们抢了人家的地,占了人家的派,佛宗作为此地话事人,且能善罢甘休呢?”楚寻开始循循善诱。 “嗯!”小九妹重重点头,“三十六”的这番话,深得她心。 在小九妹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应该入侵九州来破坏人族的生活。 “唉,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又不是墟离大人。”楚寻故意激将,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的话,小九妹一定会去劝导墟离,但与之同时,那种利用小九妹的感觉再度浮现,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可换个方向想想也就释然了,因为他的利用并不是要谋害墟离,而是想通过最简单平和的方式化解罗刹门妖族驻军和人族的战争,这对双方,无疑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佛宗是吃素的,但他们手上的神通可不是吃素的,墟离虽强,但和佛宗首座比起来,也未必就强到哪去,若是爆发全面战争,即便墟离不输,也得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就现在而言,楚寻已经见识过了青霄皇的能力,也见识过了哀尘的能力,虽然作为九州绝巅强者,青霄皇要胜于真觉大师,但其中差距,谁也不好定论,也就是说真觉大师未必就不具备和圣族大能抗衡的能力。 “三十六哥哥,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妖族战士中,最善良的。”小九妹脸色再红,抓住两只耳朵挡住了眼睛。 她很是不好意思,即便她已经把最重要的几个字夹在了这句话的中间。 楚寻何等聪明,他当然知道小九妹刚才那句话主要是为了“你真好”三个字,当然,小九妹之所以觉得“三十六”好,也正是因为他所表现出的种种,合乎了小九妹心里的一切。 刚想开口缓解小九妹的害羞,一直藏身于附近的气息猛然暴动起来,起初是百丈距离,但经过刚才对话的时间,他早已潜伏到五十丈之内了。 这种情况楚寻当然已经发现,但他先前已经暗示过对方,可对方在明知自己的藏身地被发现的情况下还敢靠近,无疑就是因为他压根没瞧得起“三十六”,这说明来者或许身份更高,或许实力更强,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必须要完成的自己的目的。 五十丈距离对于楚寻来说也就是两息的事儿,退一步讲,即便换成普通的灵溪巅峰玄修,五次纵跃也可轻易跨越。 来者从百丈到五丈,经楚寻计算,只用了三次纵跃。 “究竟是什么目的。”楚寻暗暗皱眉,同时再度向跟踪者藏身的位置投去目光。 但这一次,却让楚寻大吃一惊,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跟踪者的面容,后者不再掩藏身形,而是直截了当的出现在楚寻的视线当中。 他是一名魁梧的妖族战士,长相凶恶,浑身长满黑色的长毛,獠牙外探,更像是一只蛮兽。 不过,他的外表并不代表他的灵智,因为他现在正在冲着楚寻咧嘴而笑,笑的很是轻蔑,说明他已经判断出了楚寻的实力。 当然了,楚寻自大混入罗刹门以来,他都故意隐藏着气息,通过息气诀将自己的实力“保持”固玄境中期左右,因为这样才符合一个妖族战士的大致修为。 眼下这凶恶的跟踪者便是把楚寻当成了固玄境修为,所以才会露出这种笑谑而轻蔑的神色。 面对此妖,楚寻下意识的想要分析对方意图,但没曾想,对方却呼的一声直接暴冲而来,且攻的不是自己,而是……小九妹! 342.、杀机毕露 小九妹脸皮薄,自从说过那句你真好之后就一直捂着眼睛等待“三十六”的回答,但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来。 .. 正当她准备张开眼睛看一看的时候,腰间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旋即便感觉整个身体都旋转起来,似乎被人一把搂住挟持。 事发突然,使得小九妹本想慢慢睁开的眼睛直接瞪大,入眼处,只见天旋地转景物后退,鼻端传来一股男子气息。 这是真正的男子气息,准确的说也不能用气息来形容,而是一种感觉,哥哥墟离的身上也有这种感觉。 似乎是担当和安全感,让小九妹即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依旧感到心境平稳,仿佛在此人怀中,便是天崩地裂,也无需惧怕。 悄悄转头,她看见了“三十六”那并不算俊朗的面容,更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决之色,不由的,小九妹脸色更红了,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揽住了楚寻的脖颈。 楚寻所感,但他并没有低头去看小九妹,因为对方出手速度相当之快,容不得他稍微分神。 当然了,若一对一,凭借飙风之疾,在速度上他完全不怵对方,可对方出手的目的竟全放在小九妹那里,这使得楚寻不得不慎而重之,因此速度大减。 “没我允许,千万别出来!” 急退间,楚寻自知一味闪避不是办法,一直这样只会一直处于被动,于是奋力一掌将来者逼退,同时快速在脚下形成一片防御光幕,将小九妹安置其中。 小九妹不明所以,起初还沉浸在“三十六”方才的英姿当中,但很快的,她就发现了事情不对。 “黑印,怎么是你!” 黑印是跟踪者的名字,小九妹自然认识这个常年在哥哥身边做事的猛将。 “桀桀。”黑印阴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重新打量着楚寻,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风妖战士,竟然如此棘手。 “你认识他?”楚寻警惕的退到光幕附近,一来是为了和小九妹确认情况,二来是为了缩小防御范围,如此才能尽可能保证小九妹的安全。 对方是冲着小九妹来的,这一点已经流于表面,因为黑印每次出手都狠辣果决,目标全在小九妹那里。 “他是我……他是大人身边的战士啊!”小九妹一脸惊疑,她很是不懂,哥哥的战士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可信?”楚寻经历的事情多,想的也多,他很是明白,身边的人未必就是可信的人,讽刺的是就如果自己那般,小九妹对自己那么好感,但自己却是一个卧底。 “什么意思,怎么会不可信呢,他曾在一次妖族内战中为了救我哥哥,不惜以身体挡住了敌人的攻击。”小九妹说道,她的心地单纯再度显现出来。 “你哥哥还用的着他救?”楚寻也没在乎小九妹彻底说漏了嘴,他现在想的是,墟离的实力肯定要远高于黑印,能对墟离造成致命伤害的攻击,岂是黑印能挡? 这很不正常,如果黑印没有对小九妹出手,他也许还不会想这么多,毕竟下属舍命为主子挡枪的事儿多有发生,毕竟他并不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但重要的是现在黑印正猛攻猛打意图伤害小九妹,这可就值得深思了。 实际上,黑印在为墟离挡住敌人的攻击之时,墟离也曾怀疑过,那是一个看起来多此一举的举动,但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黑印的举动最终还是换来了墟离的重视,将他留在身边也有七八年了,无论明查暗探,也的确没发现黑印的身上存在什么可疑点。 “我哥哥……不对不对,大人没跟我细说当时的情况。”小九妹自觉失言,连连摆手。 楚寻摇头失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把心思放在哥哥还是大人上面呢。 “此事不简单,小九妹,一会儿若有机会,我会尽力拖住他,然后你全力逃走,尽快回罗刹门!”楚寻当机立断,他也曾想过,这黑印会不会是墟离派来试探自己的,但凭借数次生死之战的经验来看,黑印冲小九妹出手的时候,眼神里那股狠辣,绝不是装出来的。 换句话说,他想要将小九妹置于死地! “不行的,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要和你并肩作战!”小九妹虽然害怕,但内心坚决。 “你在这只能拖累我!”楚寻毫不客气,他知道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小九妹离开,更何况,这也是事实。 “桀桀,好一个情比金坚,你还果然没让墟离大人失望啊。”黑影阴笑之中充满了玩味。 “黑印,你到底要做什么,哥哥没有失望又是怎么回事!”小九妹高声问道。 闻言,黑印再度阴笑,道:“大小姐,恭喜你找到一个这样的意中人啊,你是不是很想和他在一起呢?” “你在……胡说什么呀。”小九妹脸红,低头糯糯说道。 楚寻看在眼里,心说小女生真是麻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不好意思呢,看不出来人家就是想让你我分心么。 “废话少说,如果你今天是要对小九妹出手,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且现在离开,我保证不会追击。”楚寻沉声说道。 “呦呦呦,哪来的自信呢?”黑印的笑声和他那魁梧的身形很是违和,笑罢不理楚寻,又对小九妹说道:“想和他在一起吧,我可以成全你啊,马上,你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说罢,黑印再动,攻的依旧是小九妹,因为他知道攻击小九妹就能牵制“三十六”,而若是直接攻击三十六,便会给予小九妹逃离的机会。 这一次,他的实力爆发了出来,楚寻能够感受到,那是一种拥有媲美于天河境的力量,灵溪中期的速度,天河境的爆发力,综合实力,比灵溪巅峰稍微高些,比天河境稍微低些。 面对这种对手,楚寻不敢大意轻心,即便他在灵溪巅峰数一数二,但对方在力量和爆发力上占据了优势,而这两点,很大程度上都能决定一场搏杀的结局。 “给我去死吧!”黑影狰狞的咆哮着,一双大手中闪烁起乌黑光芒,形成了一道手臂粗细的光束,直接轰杀而来。 他的目的是不留活口,是以出手毫无顾忌,楚寻面色一变,其徐如林立即施展,七道玄气之墙立刻筑起在光幕之前,而自己,则是瞬间切换飙风之疾闪出光束的攻击范围,再回其徐如林,低空连现光芒。 轰! 几乎在楚寻闪开的一瞬间,七道光墙轰然破碎,光幕一阵摇晃后亦是消散,小九妹呆若木鸡,没惊讶导致了她不知道如何反应。 “给我收手!”楚寻厉喝一声,随着声音响起,低空中的光芒幻化为十余道玄气之剑,由四面八方向黑印射杀而去。 黑印催发的光束是连接手掌的,优点是可以当做兵刃随意操控,缺点是随着他身体的闪动,光束便会偏离攻击目标。但即便是这样,楚寻依旧在小九妹身前凝聚了三股隐藏之力,若有意外,便会筑起三道玄气之墙。 见得玄气之剑来临,黑印果断放弃了进攻,掌中光束瞬间收缩,在回归手掌的同时,凝聚成一层黑色光圈,将自己笼罩。 但,这看似防御的时候,实际却是攻击! 只见光圈收缩吞吐,在楚寻以为他要全力回防的时候却猛然向外波散开来,威势比起方才的光束不遑多让,瞬间荡散了玄气之剑,甚至连同楚寻暗中布下用作保护小九妹的三道玄气之墙,亦是齐齐摧毁! “不好!” 楚寻心头一惊,如果此击中地,小九妹必然重创。情急之下,他只好直接闪身来到小九妹面前,双臂交叉外探,玄气狂泻,意图以自己为盾,为小九妹挡下这一击。 “不要!”小九妹惊呼,在她看来,若“三十六”生受此击,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不过,任她如何拉扯,楚寻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同时一股刺痛骨髓的寒气,也是在他身上爆发开来。 轰! 黑色光芒终于轰在了楚寻的身上,同一时刻,他也是勉强完成了一道冰墙以做阻挡。 咔咔声响中,冰墙碎裂,楚寻身形倒飞出去,但在倒飞的过程中,他却一把拦住小九妹,两人借助黑印这一招的巨大攻击力,飞快后退。 那边,黑印瞳孔一缩,脸上得意尽去,他万万没想到,此妖竟有如此心机,假装以身为盾,实为借力逃离。 当然了,他对“三十六”的实力亦是感到诧异,区区风妖战士,竟能正面抗下他的这一击,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实际上楚寻借力之举只是临时生变而已,以身为盾是他无可奈何的选择,只不过事后灵机一动,做出了如此决定而已。 他知道,没必要硬抗,只要能够逃回罗刹门,自然便会有墟离出面摆平黑印。 “三十六,你不要出事,不要吓我啊!”小九妹语带哭腔,黑印没看到楚寻的惨状,小九妹却看得清楚。 那一口喷出的鲜血被劲风冲击回来,溅在了楚寻的身上,也溅在了小九妹的身上。 即便在后退过程中,楚寻依旧忍不住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没办法,方才那一击力量太大,即便他体脉强悍之极,也是无法抗衡天河境之威。 而且还得说,若不是皇天霸体不动如山外加玄阴之气凝结的冰墙,刚才那一击,已能直接轰杀楚寻! 不过,即便如此,楚寻的神色中依旧决然,虽然他现在重伤,但他还是有能力独自逃走的,因为对方速度不如他,也不会因为追杀他而放弃对小九妹小手。 但,楚寻不想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小九妹是他的朋友! 343、诱敌之计 在与黑印的对决中,楚寻唯一能占的优势就是速度,但为了保护小九妹,这点优势也被生生扯平,此刻即便借力后退,亦是无法甩脱黑印。 . . 当然了,楚寻若是放弃小九妹便不会有什么优劣势之说,因为黑印意在小九妹,对于楚寻,他完全没有必要追杀,冒不冒险另说,耽误时间他也耽误不起。 但同样的,他也很愿意看到楚寻誓死不放弃小九妹,这样的话,楚寻将会战斗力大减,从而为黑印提供良好的杀人灭口的机会。 毕竟,他违背了墟离大人的意思,他潜心隐藏数年,为的就是一个重创墟离的机会。 本来黑印觉得这个机会太渺茫,以一个整体实力不超过天河的能力,要去暗害一个高居脉境的强者,显然难于登天。但在墟离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他却发现,想要重创墟离,未必非得对他本人出手! 作为墟离唯一的妹妹,小九妹简直被墟离视作掌上明珠,他对小九妹溺爱非常,如果能杀掉小九妹,无疑就会让墟离心神大动,从而导致墟离在这片必争之地上立足不稳,被实力强劲的佛宗大能们赶出罗刹门,甚至京台郡的范围之中。 一旦此事成真,墟离在圣族之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而这,在某种程度上比杀了墟离还要爽快,因为主人的心愿,便是彻头彻尾,压制将墟离踩在脚下! 要问黑印的主人是谁,不消说,圣族——哀尘! 他,赫然就是哀尘安排在墟离身边的一枚棋子,数年前那次舍身挡剑,也果然是黑印的苦肉之计。 墟离心性沉稳,但这一次却大意了,因为他无法想象,哀尘早在数年前便展开了对他的算计,一枚棋子,竟能安放数年之久而迟迟不动! 当然了,也得说哀尘看事情的眼光很远,他早就料到墟离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也一直在暗中出手干扰墟离的一切行动和进程,但始终无所收获。 而今天,收获便要来了。只要杀掉小九妹,而后趁此时机通知匿名或者假借他人之手诱惑佛宗强攻罗刹门,则大事可成矣! “若能为哀尘大人完成这件事,我的前途必将明亮!”黑印追赶之时心头作想,想到这里,心头莫名激动,拼尽全力,使得速度更加几分。 他的前途就压在今天的这件事情上了,据粗略估计,从此地到罗刹门还有三十里左右,他的未来就是这三十里,赶在小九妹逃回罗刹门之前将其击杀,他就有未来,若是不能,恐怕就得落得个天下之大无处安身的结局。 毕竟如今的墟离已是圣族大能,而这些年里,他也越发的看清了哀尘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性。 作为棋子,若你有用,许你重酬。若你无用,杀人灭口! “三十六,你又何必为了一段不可能的姻缘而参与到此事当中,难道你觉得,以你风妖的卑微身份,可以攀附上墟离的妹妹么!”黑印眼见一时间无法迫近距离,立刻改变方式,攻心为上。 楚寻听后冷笑一声,不去回答,继续全力向前。 “三十六,你快独自逃走吧,带着我,就是拖累,最终我们一个都走不了的!”小九妹觉得黑印的话有道理,攀不攀附另说,三十六带着她,肯定会被黑印追上,虽然不明白黑印为何要对自己下手,但此事无疑本不该牵连到三十六的。 “今天我若因救你而死,你就要记住,我不叫三十六。”楚寻感觉敏锐,虽然他暂时不会被追上,但在伤势的牵动下,他很明白,自己的速度正在逐渐减慢,不出意外,不可能坚持到返回罗刹门。 这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倒不是后悔选择站在小九妹这边,而是后悔刚才出手之时,不该托大冒险。 他现在之所以会有如此严重的伤势,完全是自作自受,因为他觉得和黑印放对,自己的速度才是优势,所以才会在挡下黑印催发的第一道光束之后果断出击。 而贸然出击的结果,便是黑印施展秘法,导致楚寻不得不立刻回防,且防御的质量极低。 可以说他现在这个伤势,完全不应该这么重,甚至有能力避免。 “嗯!”小九妹重重点头,虽然这句话是楚寻的喃喃低语,虽然她压根不知道“我不叫三十六”是什么意思,但她却听出了三十六要她在心间铭记自己的意思,她感动,她甜蜜,但同时,小九妹也是做出决定,道:“三十六,如果我们逃不掉,我一定会在你死之前自杀,这样的话,也许就能还你一条生路。” 无疑,这是小九妹的真情流露,但楚寻听后却几乎吐血,他这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保护小九妹周全么。 “少废话,你死不死是我说了算,我费这大力气受这么大伤救你,你却跟我说你要自杀?”楚寻一边狂奔一边教育起来,他没想到,自自己自言自语一句的感慨一句,还被小九妹给听了去。 小九妹听后一怔,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么强硬的话语,但此刻在她听来,却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好听。 “三十六……其实,我一直有件事在瞒着你。”小九妹眼含泪花,她很感性,已经联想到两人无处可逃,最后死在黑印手中的场景。 “还一直,不就你是墟离妹妹的事儿么。”楚寻心中腹诽,暗说这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心理素质就是不行,凶险场面他经历的多了,如果每次自己都感觉逃不出去,那他岂能活到现在。 虽然这次,经他估算的确是凶多吉少,但那也仅是针对自己而言,楚寻并不认为自己舍命相拼,还救不了小九妹。 “其实我是……” “三十六,你的速度已经在减缓了,还是不要挣扎了吧,如果现在放弃,我可以不杀你!”黑印的暴喝声将小九妹的话语打断。 这吼声之中带有些许神识攻击,虽如雷霆震响,但却不会远远传开。 但这对于楚寻来说丝毫不起作用,甚至,让他脑海中灵光一现,闪烁一条计策来。 “此点,我当好好利用,也许会有奇效!”如此想着,楚寻立刻佯装身体一晃,好像受到了精神波及那样。 后方,黑印眼中一亮,这是哀尘大人交给自己的小手段,虽然艺业粗浅,但哀尘说了,也许能后在特定时候收到奇效。 当然了,哀尘所指的特定时机,自然是对付墟离,因为墟离在近些年里的成长已经让黑印近乎彻底失去机会,传给他小小的精神攻击手段,也许能让他趁着墟离精神萎顿之时,增加得手的机会。 但自从黑印习得此术以来,一是自己学艺不精只能将这神识攻击粗浅运用,二是墟离也从未出现精神萎顿的情况,所以他也就一直没机会下手。 如今,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真可谓技多不压身! “哈哈,是不是头很痛!我再最后劝你一次,如果放弃抵抗,则性命可活。如果冥顽不灵,直接震爆你的脑袋!”黑印再度狂吼,开始了危言耸听。强大的神识攻击手段的确能够直接震毁七窍神府,但他这点微末水平还远远不够,即便时散财童子的金色雪花,也没能强大那种地步。 再进一步讲,当日面对混元圣主圣魂,他也是没能奈何得了楚寻。区区黑印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实在可笑。 楚寻这里,再度装作受到影响,速度立刻减缓几分。实际上,他的速度的确是在逐渐减缓,但绝对不会减缓的这么急,之所以要这样,乃是为了诱导黑印,使得他认为此术可用,从未加大攻击力度。 一旦这样的话,楚寻神海中的金色宫殿便有可能发动反击,但这只是一种赌博式的想法,因为楚寻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神府中的金色宫殿。 不过从以往的几次来看,神府在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攻击之后,便会自主产生反击,而反击力度之大,连混元圣主都震骇不已,区区黑印,又怎能抗衡。 此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新的意外却再度发生,怀中的小九妹因承受不住神识攻击而精神萎靡,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了茫然痛苦之色。 楚寻这才意识到,原来黑印的神识攻击手段并不弱,只是自己的神识太过强大而已。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此事也不足为奇,虽然这神识攻击手段在哀尘眼里不足以成为斩杀墟离的杀手锏,但若无丁点作用,又岂能传给黑印。 而一种有可能会对脉境大能产生影响的神识攻击,其攻击力之强大,不言而喻。 但是黑印运气不好,今天他遇到的不是风妖三十六,而是楚寻,也许是造化弄人,使得他潜伏数年方才一亮的爪牙,抓到了一块足以让利爪崩裂的石头! “风妖三十六,你还要负隅顽抗是么!”黑印勃然大怒,果然如楚寻所想,他在见得此法有效之后,已经加大力度。 楚寻的身形再度减缓,这种力度还不够,根本不足以触及到自己神府中的金色宫殿,他要继续卖出破绽,诱导黑印中计。 身后,黑印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好好,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黑印平静片刻,旋即震气开声,使出全力神识攻击之力,发出了一声震天大吼。 楚寻闻之面色一喜,因为自声音响起之时,他的神府当中,金光狂涌! 344、极限一击 璀璨的金光如同天际耀阳,在这只存在于楚寻神府之中的漫天金光中,那座磅礴庄严的金色大殿,赫然浮现! 此殿一出,楚寻猛的感觉一阵剧烈波动从脑海之中透发而出,那是一种难以形成的感觉,因为神识攻击,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 . 此刻的他,只觉得似有天地伟力由金色大殿中不断涌出,不受自己控制,却和自己息息相关。 身后,黑印狂傲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阵阵哀嚎,显然已经受到了反震之力的波及。 楚寻回头看去,只见黑印那魁梧的身形砰然倒地,且四肢抽搐,鲜血更是大口喷出,仿佛受伤极重。 再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九妹,他发现小九妹的状况和刚才一样,并未受到这股伟力的波及。 “看来,我的神府之中应该是存在着某种禁忌,若有外力想要入侵神府,便会受到恐怖的反震之力。而这种反震之力,却只针对试图入侵我的神府的敌人,而不会波及附近任何生灵的神识。”楚寻暗暗作想,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因为他能够控制自己的神识,却无法以此为根本发动主动攻击,这只能说明自己的神府之中存在禁制。而小九妹的状态,则是验证了后半句话的猜想。 “可是,会是谁将禁制打在我神府之中的呢,难道是与生俱来的?” 楚寻面露疑惑,他既然可以使用神识外探气息,那便没理由无法调动神府之中的强大能力。而且,如果义父楚雄没有说谎的话,他应该是诞生在九州大陆,可纵观九州大陆,连混元圣主都无法破开自己神府中的金色大殿,又有谁能办到呢? 当然了,当今九州最强者乃是大掌柜和青霄皇,青霄皇可以直接排除,他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在楚寻的脑海中布置神识禁制,那么便是大掌柜喽? 想到大掌柜灭杀敌人时的庞大威压,楚寻越发觉得此事有可能和大掌柜有关。毕竟,在大掌柜和四剑奴那里,存在了太多的秘密,而且是有关自己。 “也不对!”转念一想,楚寻却又觉得有些荒谬,混元圣主曾为脉境,却都对自己神府中的金色宫殿无能为力,难道大掌柜会比混元圣主更强? 思来想去,楚寻并未得到结论,且还搞的自己越发迷惑,似乎又强行在自己的身上,增加了一团迷雾。 “唉,想那么多干嘛,先逃命才最要紧。”低头看了一眼小九妹,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因为黑印方才那一吼,伤不到楚寻却伤得到小九妹。 看着小九妹那煞白却也仅是煞白的脸色,楚寻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作为墟离的妹妹,看来你的体脉和神识承受力也真是不一般呢,只是你为何不好好修炼,否则的话,咱们哪至于这样狼狈。” 此刻的楚寻还是比较轻松的,因为黑印受创之后迟迟没能爬起,趁此时机,楚寻将距离快速拉大。 在先前的追逃间,他们已经距离罗刹门不到三十里了,如今再获得这样一个机会,楚寻全力飞掠之下,再度与罗刹门拉近了五里距离。 只要能够进入罗刹门方圆十里,便会出现罗刹门的妖族守卫,本来防御圈是没这么大的,但因为那天夜里他和徐麟闹的一手,所以才会扩大许多。 如今看来,真是事情皆有因果,他们当夜的无意之举,竟在今天给楚寻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而这好处,便是十里的巡逻圈。 放在平时,十里距离对于楚寻来说不值一提,但眼下情况特殊,他身受重伤,小九妹又陷入昏迷,速度大打折扣。且楚寻知道,黑印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届时他必然展开疯狂追击,所以这十里距离,便对楚寻极为重要了。 此处是一座相对陡峭的山峰,若站上峰顶,便能看到远处隐约的巡卫身影。可现在,楚寻却面露难色。 选择翻越山岭无疑是最近的距离,但山岭陡峭,他自身有伤又带着昏迷的小九妹,无疑会对速度产生严重的影响。可若是选择绕路,此山却连绵很远,需要绕出很长一段路程才可翻越,无疑又会耽误时间…… 正自犹疑间,楚寻猛然听到后方传来厉吼,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黑印恢复的竟如此之快。 转头看去,只见黑印速度暴增,比起以前竟翻了一倍有余。他那魁梧的身形被一层黑气所笼罩,如同森森死气,让他状如疯狂。 再仔细看些,原来黑印的七窍之中竟然都在源源不断的有黑烟冒出,一颗暗红色鹅卵大小的小珠子,正浮现在头顶。 那珠子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其内波光闪动不止,而随着这波光的闪烁,黑印所过之处,都会从四面八方涌来死气,最后凝结到那颗珠子当中。 起初楚寻还以为是黑印神识受创陷入癫狂,但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很可能,他是动用了某种提升能力的妖咒。 事实上,楚寻猜对了一半也猜错了一半。黑印的确是受到了严重的神识波及,导致他陷入癫狂也是的确,这是楚寻猜对的地方。 但黑印运用的秘法,已经超乎了妖咒的范畴,乃是将自己的本命妖元逼出体外,强行摄取天地之间的死亡之力来加强己身,这在妖族,乃至圣族之中都是禁术,一旦施展,施法者便等同于放弃了生命,但好处就是能在一定时间内使得自身能力暴增。 而且,施展此术之后,施法者的的精神将陷入停滞,唯一能够记住的,便是他在施法之前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情。 只有完成这件事情,本命妖元所强行摄取来的死气才能得以宣泄,否则的话,最终他只能爆体而亡,甚至连魂魄,都得灰飞烟灭。 这就是代价,所以即便凶残暴虐如妖族,也是不愿轻易动用此术。当然了,即便没有副作用,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只有妖族之中的一些极端部落,才存留着这种禁术之法。 黑印,便是极端部落的一员。而他在发动此术之前的唯一想法,赫然便是杀掉美妖小九妹! 之前,楚寻的速度只能比黑印快三分,但受此禁术影响之后,黑印的速度暴增一倍,已然快过楚寻,此刻正如同一股黑色飓风,向着楚寻席卷而来。 楚寻哪见过这阵势啊,他见过玄阴之气,见过先天魔气,见过精纯玄气,见过神识攻击,可还从未见过以死气为源力的手段,所以根本不知如何应付。 “来不及多想了,绕路的话肯定会被追上,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楚寻望着眼前陡峭的山峰,钢牙一咬,飞快掠去。 对于赌命他并陌生,但这种感觉却并不好受,特别是赌的性命不只自己,还连带这小九妹。 虽然究其根底,此事是因为小九妹而起,但若往深层次去想,如果没有楚寻冒充三十六引得小九妹芳心大动,又怎会出现墟离派黑印前来试探三十六品性的后续之事。 说到底,一切皆有因果,这次就是该着了楚寻倒霉。 当然,他之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小九妹,并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而是骨子就存在的坚决。 小九妹现在是他的朋友,他绝对不可能放弃小九妹独自逃生。 否则,就算他日后想为小九妹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去报。毕竟他现在还不了解哀尘和墟离之间的争端,更不知道黑印的主人,便是哀尘。 “妹子,你快醒过来吧,再不醒来,咱俩可就真的走不脱了。”虽然楚寻下定决心要保护小九妹,但这并不代表他想死,如果小九妹现在能够醒来,他们的速度便可以稍微提升一些,不被追上的可能,也就更大一些。 但结果还是不出楚寻所料,小九妹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耷拉着,昏迷的很是彻底。 换抱为背,楚寻将小九妹背在身后,但转念一想,不行,要是黑印追来之后在后面出手,那小九妹不就成挡箭牌了么。 再度换背为抱,但这个姿势上山委实难受,极为拖累进程。 此时,后方的森森死气已经越发浓烈,楚寻都不用回头看,便可知道黑印已经追到他们百丈范围之内。 抬头看去,距离山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在这种情况之下,被黑影追上,已成必然。 楚寻咬了咬牙,心中已然决定,旋即将小九妹轻轻放下,回身直面黑印。 实在是逃不掉,只能直接面对了。 “来吧,怪物!” 楚寻厉吼一声,周身寒气陡然暴散,以其身体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尽数冰封,一道声势骇人的寒冰龙卷赫然出现。 正急追而来的黑印没有丝毫停顿,在他的眼中,只有腾腾黑气冒出,已然丧失了所有灵智,如同……行尸走肉! 但,他那空洞的眼神,却直接无视了楚寻,死死地锁定着美妖小九妹! “给我滚开!” 抬手凝势,玄阴之气形成一道巨大冰棱穿透而出,寒风呼啸,似乎空气都被凝结。 黑印依旧视若未见,亦是抬手,黑气勃发化为黑色长虹,两相对撞,巨响震天。 “丑陋的怪物,休想迈过我身前半步!” 楚寻咬牙再度出手,连续三根巨大冰棱同时探出,在那冰棱之后,还有一道形如冰剑的气息,那是寒霜剑气。 不过,这对于黑印来说依旧毫无做用,黑色化作丝丝缕缕瞬间缠绕冰棱冰剑,稍微席卷,便将其尽数搅碎。 “我在她在,给我滚开!” 暴喝声中,楚寻直接发动全部力量,先有雷云术浮现低空,再以动如火掠的意境催动玄阴之气,而后其徐如林布置八方,再瞬间切换飙风之疾疾冲而出,寒霜剑气内敛于寒啸剑内,三神剑环绕周身伺机而动…… 这一击,是黑印逼出的最强一击,可以说楚寻做到这样,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如果还不能灭杀黑印,那结果,就只有一死了…… 345、不忍不愿 超越了极限的攻击,使得楚寻出现一瞬间的恍惚,世人皆谓一心不可二用,但他现在岂止是一心二用,简直三用、四用都不为过。 .. 雷云术需要心念引动,这没什么,因为还在楚寻的能力范围之内,黑水城时力战七灵溪靠的就是雷云术辅以玄阴之气。 但将动如火掠运用到玄阴之气中,可就让楚寻有些吃不消了,此法施展而出,无疑威力暴增,空气中席卷的不再是单纯的火意,地面上凝结的也不再是单纯的寒冰,而是一种冰火交加,极炎极寒同存的情况。 炎寒互相违背,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尝试过,不过同时掌握极炎和极寒两种力量的人倒是不在少数,只不过那完全无法与楚寻现在的状态相比,炎寒本是互相克制之物,如今融合一处,要对方如何抵挡? 当然了,这并不是他灵机一动的结果,而是被逼出来的,胡乱使出来的手段。 这使得楚寻本就不太够用的心神再度严重消耗,然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催动寒霜剑气内蕴于寒啸剑内,还要操控三神剑伺机而动,可想而知,此刻的他,无论玄气还是心神,都透支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也许楚寻自己都没意识到,毫不夸张的说,以他现在这一击,轻松斩杀天河初期不在话下,即便天河中期,也是九死一生! 但,命运总是捉弄人的,如果黑印还是原本的黑印,这一击过后黑印必死,小九妹和楚寻都会活下来。 可是黑印已经不是原来的黑印了,因为中了楚寻的计谋,因为受到了强大无比的神识反震之力,他癫狂了,他竟然不惜赌上性命也要发动妖族禁术,力求必杀小九妹! 这已经不再是为了完成哀尘大人的任务,更多的则是出自于自己内心的执念,他想要在圣族留名,想要崛起,所以这件功劳,他必要要拿下,否则数年隐忍的痛苦,最终就只能化作一声悲叹。 甚至,作为棋子的他,即便想要放弃,也会被哀尘大人灭口。 同样的,可以说是楚寻逼出了最疯狂的黑印。因为如果没有楚寻,如果三十六还是真的风妖三十六,那么现在黑印便已经得手,已经在前往龙骨城与哀尘汇合领取功劳的路上。 “休想,在我面前,伤害小九妹一分一毫!” 楚寻厉喝为自己提势,此时的他,也已经不只是想要保护小九妹那么简单,而是对朋友的一种执着的庇护,必须要这么做,换成谁他都会这么做! 山腰之上,楚寻急速俯冲而下。而面对超越极限的楚寻,黑印依旧面无表情,黑烟源源不绝的从他七窍之中涌出,使其看起来诡异而森然,如同亡魂厉鬼。 “雷云术!” 百丈距离很近,但在这段距离内双方都可以做很多事情,楚寻率先出手,随手指牵引,低空雷云锁定黑印,道道惊雷狂劈而下。 轰轰轰! 手臂粗细的雷光如同天罚,轰击在黑印身边的地面上,立刻炸的草木折断坑深数尺,而且黑印似乎比较惧怕天雷,虽然未能将其击中,却也逼得他连连闪躲,速度慢了几分。 趁此机会,楚寻果然再度出后,早已酝酿好的,以动如火掠催动的玄阴之气,暴散开来。 冰火同时出现,完美融合一处,但凡所过,万物尽皆处于一种怪异的封冻状态中,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冰封万物的冰层之中,却还有熊熊烈火燃烧。 但是,黑印对此却丝毫不惧,只见他猛的张嘴,一大口浓烈至极的黑气便喷吐出来,直接将冰火的趋势阻止,甚至形成反扑。 楚寻飙风之疾加身,亦是丝毫不躲,他准备在黑气灭杀自己之前冲到黑印面前,因为他已经发现,那黑气和先天魔气有相似之处,并非直接灭杀,需要逐渐腐蚀。 当然了,这个腐蚀的速度也是很快,但楚寻有信心以飙风之疾快过黑气的腐蚀而攻到黑印面前。 在此过程中,楚寻还惊讶的发现,黑印吐出那口黑气之后,整个身体似乎都虚弱了许多,速度竟然再慢三分。不过,他头顶的珠子却是光芒大亮,开始加速摄取森森死气,重新注入到黑印的身体当中。 “原来如此,要杀黑印,必须斩碎那枚珠子!” 楚寻心头大喜,若是没有这个发现,可以说即便给他机会,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斩杀黑印,因为现在的黑印,已经不同于楚寻见过的任何生灵,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在楚寻所有发现的同一时刻,山腰处,小九妹昏迷的那里,一道俊逸身影悄然现身,他的身上充满了儒雅气息,但却不失阳刚之意,正是圣族大能,墟离。 现身之后,墟离皱眉看着动用禁术的黑印,看着状若疯狂的“三十六”,那完美的眼眸之间,闪过一丝异色。 随后,他轻唤了小九妹几声。 小九妹原本正处于昏迷状态,神识受创的她,若无外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醒来。但是墟离的声音如同魔幻,轻柔而穿透,仿佛来到小九妹的灵魂之中,将她唤醒。 “三十六!”小九妹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四下张望寻找三十六,同时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心中最为担心的名字。 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站在她前方挡住了一切视线的哥哥。 “哥哥……” 墟离闻言,转头冲她笑了笑,那种笑容放在以往,足以令小九妹的一切情绪稳定下来,但今天她没有,因为她的视线当中,并没有出现一个安然无恙的三十六…… “哥哥,三十六怎么样了,是不是你救了他!”小九妹很是激动,她的伤势在神识上,墟离方才已经为其抚平,所以她现在已经基本无碍。 看着紧攥着自己衣袖的妹妹,墟离轻叹一声,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神色,半晌才道:“他不是风妖三十六。” 闻言,小九妹一怔,旋即回想起了之前“三十六”跟她说过的那句怪话:今天我若因救你而死,你就要记住,我不叫三十六。 “三十六不是三十六……”小九妹迷茫,但转瞬美目之中却露出了坚定,不管三十六是谁,却永远都是她心中追寻的那个人。 “哥哥,三十六到底怎么样了!” “你真的想知道?”墟离皱眉,语气大有深意。 小九妹重重点头,旋即也等墟离作答,直接从墟离身边越过,来到前方。 她听到了巨大的震响声,也能够想象那种打斗的场面会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但她的眼前,却是一片迷蒙,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光晕阻挡,看不到她的三十六,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小九妹转身,眼中噙着泪水,她已经明白,三十六此刻的情况也许相当惨烈,哥哥不想让自己看到。 但是,她必须要看到,即便今天三十六注定要死去,她也必须铭记那个容颜,要让三十六的样子永驻心间,纵万世流转,恒久不忘。 唉! 墟离长叹一声,旋即挥手将之前布下的光幕打散,一时间,震响声更加剧烈,甚至整座山峰,都立刻动摇起来。 由于先前被这光幕阻挡,楚寻和黑印打斗之时产生的波动无法冲出,此刻光幕破碎,波动便如同瀚海狂潮般逆涌而来,虽还未近前,却已经让小九妹青丝飞扬,目不可张。 但,她还是奋力的睁开了眼睛,在这种力量下那只能称之为柔弱的身体,却要努力的向前迈去。 可她终究没有那个能力,一股波动涌来,直接让她用尽全部力气才迈出的两步,化为乌有。 这时,墟离轻轻探上了小九妹的肩膀,一切波动顿时消失,让她不至于被狂风卷走。 “能看清吗?”墟离淡淡发问。 小九妹焦急的摇头,她只能看到尘土翻飞劲气四溢,至于场中的情况,根本毫无所见。 “听话,还是别看了。”墟离面露不忍,因为他不想让小九妹看到“三十六”的惨状,同时也知道小九妹非常想要见到“三十六”,哪怕是最后一面。 “我要看,哥哥我求求你!”小九妹已经彻底崩溃,她能通过哥哥的语气感受出“三十六”的处境。 看着泪如雨下身体颤抖的妹妹,墟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曾几何时,他也执迷过,所以知道这种心痛,而且强烈。 抬手间,一股柔和之力波散开来,场中立刻风云变幻,使得原本烟尘弥漫的情景,清晰起来。 这一刻,小九妹却突然有些不敢看去,她十分的害怕,害怕见到让自己难以承受的一幕。那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舍掉性命的人,那是一个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执着,让她彻底沦陷的人。 当然,小九妹从未想过“三十六”会是一个人类。 “啊!!!” 场中陡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厉吼,却是楚寻周身已被黑气彻底围裹,他的衣衫已经腐烂,甚至肉身都出现了斑驳的黑色,仿佛被腐蚀那般,开始溃烂。 然而,让他厉吼的还并不是这一点,而是黑印那粗壮的大手,竟直接洞穿了楚寻的腹部,这一击,几乎可以致命…… 346、抉择 346、抉择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乃是楚寻刻意追求的结果,在方才的搏杀中,冰火气息已被黑印破除,雷云术也因为玄气不济而消散,寒霜剑气虽命中黑印,却也只让他动作稍缓,三神剑也疯狂的冲击过那颗奇诡的珠子,但却被一层无形的光幕抵挡下来。 虽然,最后楚寻还是利用三神剑破掉了那片光幕,但他几乎已经力竭,只能拼上性命,赌命一击。 不顾所有的攻势,抛开所有的防御,若黑印视自己如不见那般,楚寻亦是自主的停止了对一切事情的感知,将残存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那颗珠子之上。 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楚寻欺身来到黑印面前,不顾黑印轰击而来的拳头,只要斩碎那颗怪异的珠子。 至此之后,场中停顿了下来,黑印的拳峰直接洞穿了楚寻的身体,而楚寻的寒啸剑,却也终于斩在了怪异珠子之上。 沉默,无声。 似乎所有生息都已经静止,墟离没有说话,小九妹说不出话来,黑印发动禁术后压根就不能说话,而楚寻,则是忽然笑了。 “我……说过……绝不会让你……越过半步……”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却笑的很开心,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守护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说信念。 但,很快的,楚寻脸上的笑容便消失而去,取而代之,是茫然和无法相信,还有就是深深的无力感。 寒啸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此刻正悬停在诡异珠子上方。 没错,就是悬停,两者间相距只有一根头发的距离。也就是说,楚寻这一剑仍旧没能劈开诡异珠子,他所感受到的阻力,是劈到了珠子本身自带的最后一层防御…… 即便舍身,亦是功归一篑…… 这一刻,楚寻却又突然释然,他尽力了,天不如人愿也没有办法。 他用尽全力的转过头去,当看到应该就是墟离的年轻男子站在小九妹身边的时候,他再度笑了。 终于,可以安心了,想必有墟离守护,黑印应该就无法伤害小九妹了吧…… “不,不,不!!!”小九妹摇头厉吼,此刻的她状若疯狂,甚至连嗓子,都直接嘶哑。 见得妹妹如此,墟离想要出言安抚,可小九妹却突然转头怒目而视,在此之前,她所以的心思都放在想要见“三十六”一面之上,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哥哥明知道是这种情况,却不出手救他! “你……你为什么不救他!”小九妹疯狂的大喊起来,对着那个她从来都不会违逆,也从来都对她疼爱有加的哥哥,愤怒的大喊起来。 “我不能救他。”墟离皱眉开口,语气中满是愧疚。 “为什么,难道你救不了他?骗人,你明明可以!你是脉境大能,你在圣族都能呼风唤雨,你说你救不了他?!!” 小九妹声嘶力竭,喊完之后再不看墟离一眼,直接向楚寻那里跑去。 “回来!”墟离大惊,楚寻并没能灭杀黑印,所以黑印的威胁还在。 然而,小九妹却视若未闻,眼泪从她的眸子里疯狂涌出,整片天地似乎都失去颜色,她能看见听见的,只有远处那道已经垂死的身影,和他奄奄一息的呼吸…… 墟离终于忍不住了,似乎在心中做出了重大的决定,闪身而下直接掠向正往小九妹那里扑杀而去的黑印出手。 指尖似乎淡淡光芒流转,看起来毫不起眼,也没什么强劲的气息波动,但这一指,却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漫天黑气,直接点在了那颗诡异珠子之上。 咔擦…… 细微的碎裂声传来,黑印浑身一震,旋即利嘴大张,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滋滋滋…… 诡异珠子开始了剧烈的颤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这时,墟离轻叹一声,挥出气息将珠子抓在手中,而后来到楚寻面前。 此刻小九妹正抱着“三十六”痛哭,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情绪面临崩溃,见到哥哥到来,竟然脸带煞气,用尽全力力气,吼出了一个字。 “滚!” 这是墟离第一次从乖巧可爱的妹妹口中听到滚字,而且还是对自己。他明白,自己的见死不救,让妹妹无法理解,让妹妹失望透顶。 可是,他心里的苦衷,又能和谁去说。 到此之后,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玄阴之气,身为九州大陆的负责人之一,他自然会对九州所有声名劲响之辈做出足够的了解,他知道,在这片九州大陆之上,玄阴之气只有两人能够使用。 而此人,明显不会是老迈的魏总管,那么,便一定是那个江湖第一势力的未来栋梁,客栈公子。 他知道楚寻的名字,也知道楚寻对客栈意味着什么,甚至说,他几乎在认出这个“风妖三十六”其实就是楚寻伪装之后,立刻就联想到了数月前星河驻扎地所发生的离奇之案。 信使泓祭、洛捱失去联系,青妖部落离奇失踪,一夜之间,六大星河驻扎地即战力尽数遭到伏杀…… 虽然,泓祭、洛捱只是一个小小的信令官,青妖部落和其他星河驻扎地也不是特别的重要,但这件事,还是让星极殿,乃至整个圣族极为震怒,但偏偏,却又查不到任何线索。 如今,在见到楚寻所易容的三十六之后,墟离恍然大悟,以此子的能力和在搏杀中县露出来的决然狠辣,墟离有理由相信,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便是楚寻所为! 所以他不能救,他虽然不主张暴力入侵九州,但也不能亲手去救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圣族巨大威胁的人类。 尽管,现在的楚寻在墟离眼中还只是一个轻易就可灭杀的少年人。尽管,自己的妹妹,将他视作生命…… “小九,你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墟离深深吸气,说实话,他现在未必就没有小九妹痛苦。 突然,小九妹似乎平静了下来,她竟然将那始终不舍得从“三十六”脸上离开的目光转向了墟离。 “哥,我知道,你有你有的苦衷,你身不由己。没关系,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连累了三十六。”小九妹平静的吓人,始终注视着墟离。 “小九,你要知道,除了这件事,不管什么哥哥都是……” “哥,别说了。”小九妹突然笑了,她那绝美的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悲凉和释然,很矛盾,让墟离心头一惊。 “墟离,从现在开始,你只是墟离,不再是我的哥哥。而我,美妖阿九,也不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声音冷漠,带着决然,美妖小九妹淡淡开口。 原来,她叫做美妖小九,那么小九妹应该就是她的代称吧,就想我叫徐大哥那样…… 此时此刻,楚寻的思维都已经模糊,但他能够听到小九妹的话,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脑海中闪过的无数面容被这句话打断,说实话,他是感动的,因为他听见了小九妹为了自己,竟然要和唯一的亲人,恩断义绝。 “你说什么!”一直儒雅的墟离,竟然罕见的暴怒起来,但这怒,却不是对着小九妹发的,而是不知道对着什么,也许是对着命运的乖离。 “我说,我美妖阿九,从今以后和你墟离大人毫无瓜葛。”小九妹淡淡的重复道。 “小九……”墟离竟然语塞,他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这时,小九妹从墟离那里收回了目光,因为她也已经彻彻底底的将哥哥的面容记在脑海,回想起来,哥哥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如此仔细的看过他,而如今,恩断义绝时,她才想起。 不由的,小九妹自嘲的冷笑起来,她一直追索的那个人,出现了,却即将死去。她唯一的亲情,用心的看过了,也终究消散。 “也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小九妹喃喃自语,竟然伸手拿起了楚寻的那把寒啸剑。 “小九,你要干什么!”墟离也已经频临崩溃,他乱了,如论面临什么困难都不曾乱了心神的他,现在乱了。 “这是你的佩剑吧,它应该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吧,以后它不能了,不过没关系,有我……陪你。” 语气很平静,但说完之后,小九妹却猛然将寒啸剑探上了自己的喉头! 墟离疯狂,厉吼一声挥掌将寒啸剑打了出去。同时,他的身形直接虚幻,再清晰时,已然将一件事物推进了楚寻的口中。 “我已经说过,我们恩断义绝,我的生死不要你管!!”小九妹疯狂的大喊起来,此刻她只求一死以做陪伴,但墟离不许,让她最终的愿望破灭。 “小九!”墟离一把将小九妹拥住,深吸数口气才平静下来,道:“哥哥决定了,也已经将决定做好,以后我还是你的哥哥。” “不,你已经不是了。”小九妹目光涣散,不是将死时的涣散,而是万念俱灰。 “我已经救了他。”墟离的语气中充满了坚毅,这句话里,包含着他对未来的决心,因为救下楚寻,已经相当于奔叛了圣族。 虽然,他不会因此而彻底反叛,但他知道,在未来的时间里,这将会成为他和小九妹毕生的劫难,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终将降临。 小九妹怔住了,她想不到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但她却通过哥哥的眼神知道哥哥可能将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把抱住墟离,小九妹痛哭流涕,短短的一天时间,她如同经历了整个人生。 347、轮转 347、轮转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扉照射进来,楚寻在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在昏迷期间所经历的种种异样,却是牢记于心。 .. 皱了皱眉头,楚寻伸手摸向自己腹部的伤口,如果在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那么现在他的腹部,应该还存留着一个一拳大的致命血洞。 “看来不是梦?”楚寻翻身坐起,原本以为该是牵引伤势产生剧痛,或者费劲力气也无法起身,但事实却很简单,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直接就做了起来。 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触目惊心的伤疤还在。当时黑印是先以五指并拢刺入了楚寻的腹部,而后握拳扭转,直接洞穿身体。 这样的伤势,即便强如皇天霸体,几乎也无法保命,可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回想起昏迷期间所经历的异状,楚寻觉得,那么朦胧而真切的“幻觉”,现在看来应该都是真的。 当时,在小九妹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墟离便把楚寻带了回来,由他从旁护法,为楚寻炼化了那颗本属于黑印的本命妖元。 妖元只是吊命之用,真正起死回生的,还是后山古墓中的生命源泉,那里磅礴浓郁的生命精气给予了楚寻第二次生机,让他所受之伤在一夜之间尽数恢复,甚至说痊愈,都不为过。 而在这期间,楚寻的意识是模糊的,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放置在一个大火炉中,但偏偏,在炽热加身的同时,一股如浴春风般的柔和感却也传遍全身,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春笋,在初春的斜风细雨之中,渐渐滋生,渐渐充满生机。 不过这只是生命源泉为他带来的感触,真正令他感觉异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物。 那事物散发着森森死气,由内而外,如同剧毒之物,在腐蚀着他内里的一切,先是胃脏、再到肺脏、心脏、经脉,总之体内的一切,都在死气缠绕中渐渐腐化,甚至发出滋滋声响,好像冒出了黑烟。 当然,这一切是楚寻所见不到的,但他能够感受到。而且不止如此,他还感受到一股莫名强悍的气息,试图侵入他的气海。 不过这种气息在和由生命源泉提供的生命精气接触之后,显然安分了许多,但也没有完全放弃入侵气海的念头,而是展开了僵持。 后来,生命精气似乎转移了注意力,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楚寻腹部的伤口之上,那莫名气息便再度活络起来,一个不注意,便森透了气壁,窜入了楚寻的气海。 进入气海之后,气海之中残留的精纯玄气和玄阴之气便开始了自主的抵抗,精纯玄气还好,不知为何,玄阴之气的反应相当强烈。 那种反应,很像是三气同体之时,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之间的战斗,但规模更加激烈,该是由于玄阴之气仅是残余,战斗很快结束,以莫名气息获胜而告终。 那时的楚寻,气海之中已经完全被莫名气息霸占,精纯玄气和玄阴之气被彻底驱除体外,短暂的停留之后,莫名气息再度开始躁动,似乎想要故技重施,由内而外的腐蚀楚寻的气壁。 这时,一直守护在旁边的墟离出手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总之立刻就有大股的生命精气和精纯玄气由他引导渡入楚寻气海之中,一时间与那莫名气息再度对抗起来。 在对抗的过程中,另外一件怪事发生了,早已因玄阴之气越发壮大而被压制的很是虚弱的魔根突然颤动,准确的说应该是莫名气息受不了墟离的攻势,全部融入到了魔根当中,藏在里面,不敢出来。 但是,魔根毕竟虚弱,压根承受不住狂躁的莫名气息,历经挣扎之后,魔根竟被撑破,莫名气息再度扩散,将魔根彻底吞噬。 吞噬掉魔根之后,莫名气息重复声势,如同汲取了养分一般,对精纯玄气和生命精气展开疯狂反扑,须臾之间,便使得外在的护法者,也就是墟离,满头大汗! “本命妖元,没想到即便是区区黑印,其本命妖元都如此强悍难以炼化!”墟离皱眉,虽然他的体内也存在妖元,但由于妖族禁术近乎失传,所以他无法动用。 但无法动用归无法动用,他对妖元的特质还是很了解的。在很久以前,妖族的妖元便是人类的气海,但后期双方频繁接触,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洗礼之后,妖族取长补短,也在体内形成气海,其将妖元压缩其中,这给他们的修行带来了很大好处,但同时,坏处便是无法轻易动用妖元,一旦动用,便会产生黑印那种后果。 于是,妖元之法便成为了禁术,再随着时日渐久光阴洗礼,这种禁术便逐渐湮没于时间长河之中,即便是妖族,也显有人知。 妖元乃是一个妖族战士的本命精元,蕴含了强大的而旺盛的生命力量,但墟离却知道更多,他通过古书的记载而得知,妖元足以让一个频临死亡的妖族战士吊住三天性命,在这三天之中,即便是万刃加身,最多也只能让其身体毁灭,而灵魂却不会消失。 这便是他救治楚寻的办法,先以妖元吊命,而后接触生命源泉之伟力,生生使其重获生机。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黑印不知修炼了什么诡异妖咒,竟导致妖元充满森森死气,通过字面意思便可得知,死气和生命精气乃是对立存在,这样墟离感觉有些棘手,觉得此法有可能行不通。 但不管能否成功,他终归还是要试试,否则,小九妹那里没法交待。 这些事他并没有和小九妹说,而是自己承受下来,他想过,如果实在不行,也就只能使用最后一种办法—— 那便是,牺牲自己,救活楚寻。 这是墟离在一个古洞中无意间得到的妖咒,具有换命之神效,他没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小九妹。而如今,若是黑印妖元无法作用,不能保证楚寻再被生命源泉救活之前不死,那他就只能动用此法了。 因为,他不忍见到妹妹痛不欲生……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为何,黑印妖元中的死气突然被引向楚寻气海,而且历经挣扎之后,竟在那里找到了融合之所,也就是被赤魔子种入楚寻气海的魔根。 这一切徐麟当然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妖元吞噬魔根之后,自身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就如同蛇类蜕皮,虽得新生,却也极度虚弱。 此乃契机! 便是趁着这虚弱的间隙,墟离奋力牵引生命精气,且将自身玄气尽数渡入楚寻气海,在经过激烈的气息之战之后,他竟然意外的将妖元死气制服。 当然,如此来说并不准确,因为这是史无前例之事,墟离也没有经历过。如果硬要形容,便是相当于将妖元死气打的元气大伤,降低了一个级别。 虽然未能尽数消灭,但“元气大伤”后的妖元死气,却已经不再具备反攻精纯玄气的能力,甚至,出现融合之状,很是怪异,让墟离无法理解。 用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把妖元死气比作玄气,原本它是精纯玄气那个级别,但经过此事之后,它的级别开始下降,最后成为了能够融入精纯玄气的特殊玄气,便如同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之于精纯玄气那样,只不过它现在的融合性更强,甚至与真正的玄阴之气,都不排斥。 徐麟当然不会知道,甚至连醒来后的楚寻也不清楚,这改变后的妖元死气,才是真真正正最为正统的先天魔气! 那是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数千年前,人族大能外探星河,误入黑印那支妖族部落的老巢,当时此人与那支部落的老祖展开激烈大战,而最后,结局便是与今天的楚寻惊人的相似。 唯一不同,他灭杀了当时的妖族部落几乎所有强者和战士,虽自己也身受重创,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以妖元炼化玄气,最终自创出先天魔气! 这也是为何妖族禁术频临失传的缘由,因为掌握着禁术的那支部落,在那一战之后几乎灭绝,只留下了几名幸存者,而无法重兴部落的它们,也只能流离失所,最终融入了其他部落。 还有,便是为何先天魔气一定要有魔根支撑的原因,因为那人在回返九州之后便是以此法创立了幽魔宗,所谓的魔根,便是来自于妖元的灵感,亦或者,夸张点说,魔根便是人类的妖元! 这一切,前程后果,都是机缘巧合,谁也不会想到,妖族禁术的传人竟然遇到了人族中唯一一个先天魔气的继承,且两者之间展开殊死搏杀,最后又有墟离插手,一步步,促成了此事。 天意漫漫,谁也说不清楚其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规则,这段秘事,也不会有人明透。 即便当事人楚寻和墟离,也是无法知晓,他们能知道的,只是自己经历了一次不合常理的巧合。 但所谓不合常理,不只他们,还有更多人经历过的更多的事情,其实在茫茫天道中,却一直都是合理的存在…… 348、为你能渡 楚寻回想着自己在昏迷期间经历的一切,片刻后唯有摇头,因为他想不明白,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 . 想不通便不想,这是楚寻的一贯作风,环目四顾,他现在正处于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之中。 这房间里弥漫着药草味道,隐约的,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子清香。 “也不知小九妹怎样了。”兀自低语一句,楚寻回想起了昏迷之前听到的话,当时小九妹竟要为了自己和墟离决裂,让他很是感动。 但同时,感动归感动,他并不希望小九妹这么做。黑印作为一名随时可以牺牲且潜藏在墟离身边数年的刺客,他的实力都能碾压自己,可想而知,小九妹面对的潜在危险有多大,计划有多深。 即便她在墟离的庇护之下,都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她一点离开墟离,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楚寻不想看见小九妹和墟离决裂,且也不只是因为这一点,更因为自己是客栈公子,早晚要和入侵九州的妖族决一死战,到时候,为了自己而放弃亲情的小九妹,又要如何面对? “她心性良善,不与其他妖类相同,我不能让她因我而落入风雨飘摇,无依无靠。”楚寻下定决心,再见到小九妹时,便去和她坦白,至于坦白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同一时间,在墟离的房间之中,小九妹和墟离对面而坐,屋子里的灯火有些昏黄,两人沉默。 许久,墟离率先开口,道:“小九,我救活了他。” 小九妹重重点头,她知道,因为哥哥答应自己的事情,从未失允过。 “你知道我救活他意味着什么吗?”墟离语气凝重,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他的身上,足见其内心之煎熬。 “不知道。”小九妹摇头,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哥哥带来什么样的具体后果,但她知道,此事严重,甚至涉及到了哥哥的信仰。 唉! 墟离叹气,再度沉默许久后方才开口,只见他的眸底充满了柔和,道:“小九,为了你,哥哥不后悔,但为了圣族,为了一个圣族战士的本心,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怪我。” “哥,他是人类吗?”小九妹没心机,但她并不傻,能够通过墟离的话语分析出“三十六”很可能是人类之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点了点头,墟离道:“具体身份我也不想和你说了,你只要知道,他是我们圣族的劲敌,也许现在还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威胁,但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上峰的眼中钉,成为重点清理对象。” 小九妹没说话,她很爱自己的哥哥,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哥哥陷入两难,救活“三十六”已经是哥哥的极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天意去决定吧。 “小九,如果有一天是哥哥亲手杀掉他,或者让他陷入绝境,你还会怪我吗。”墟离始终在叹气,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会!”小九妹说的很坚决,他的确不会再怪墟离了,而且她也不准备夹在哥哥与“三十六”之间,她要做的,就是用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身份,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份,去和“三十六”相处。 如果真有哥哥说的那么一天,她还会坚持自己的选择,三十六死,她随着而去,哥哥不救,她也不会怪罪。 “其实,小九你要知道,我们圣族之中有很多……” “哥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觉得我这辈子已经属于三十六,我的心不可能再给别人。”小九妹打断了墟离的话,她说的真挚而坚定,美眸中光芒闪烁。 “我能理解。”墟离点头没有再劝。 “哥,你应该见过那种坚决的眼神,在黑印要杀我的时候,他的眼里就是那种眼神。”小九妹没有提具体的名字,因为那是墟离心中永恒的伤疤。 又是长叹一声,墟离起身来到了窗口,外面,繁星璀璨,月光迷离。 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为自己而死的身影,更想起了那种死而无憾的眼神。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也累了。”须臾,墟离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 小九妹点头,轻轻抱了一下哥哥,而后离去。 …… 从墟离那里离开,小九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有些迫不及待,因为按哥哥所说,三十六现在应该已经醒来。 门扉是虚掩着的,可见三十六的确已经醒来,且曾出去过。 “他不是三十六,他的真名叫做什么呢。”小九妹心里有些激动和忐忑,激动无需多说,忐忑是因为,她害怕见到没有了伪装之后的“三十六”,不会再是她的那个“三十六”了。 “小九妹?”屋里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很好听,不腻耳。 小九妹芳心一动,这比起原本那伪装出来的有些粗糙的“三十六”的声音,好听的多。 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房门,映入小九妹眼帘的,是一位容貌清俊的人类少年,他似乎有些消瘦,但却并不显得萎顿,反而更加精神,甚至有那么一点挺拔之感,也不知是小九妹的爱慕作祟,还是的确如此。 他的头发很黑很亮,笑容淡淡的,带着那么一丝丝的邪魅也似。他的鼻子很挺,却不高,眉毛很重,却不浓,特别是那双眸子,里面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也许,这种容貌在她们美妖一族中并不出奇,但此刻在小九妹看来,却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舒服,不禁便要迷醉。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眼前的这个“三十六”,比她预想中的更加完美。 如果,他是是一个真正的妖族战士,该有多好…… “怎么,见到我的真面目,吓住了?”为了缓解气氛,楚寻故作轻松的笑道。 受到这气氛的牵引,小九妹的紧张也消退了不少,她来到楚寻面前,歪头仔细的看着楚寻,甜甜的喊了一句:“三十六。” “三什么十六,你应该都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三十六。”楚寻准备坦白,所以直截了当。但他的语气是轻松释然的,因为坦白让他轻松。 “你就是我的三十六。”小九妹嘟嘴小嘴,撒娇也似的说道。 “我不是,我叫楚寻。”楚寻正色开口,他能看出小九妹心中的期翼,更能听出小九妹语气中的那一丁点自欺欺人的希望。 但,他不能让这希望滋生壮大,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三十六,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好吧。”小九妹并没有楚寻想象中的那种失望,而是很释然的笑了起来。 楚寻一怔,他没想到小九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说你叫楚寻是吧,既然你不是我的三十六,那你以后就是我的楚寻好了。”小九妹笑的更甜,这一次,她语气中的希望更深。 闻言,楚寻眉头大皱,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结果。如果小九妹因为他是一个人类而痛恨他,反倒会让他感觉轻松,但小九妹这么说了,就相当于表明心态,不管你是什么族类,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是我的…… “出去坐坐?”楚寻岔开话题,他感觉有些尴尬,屋子里的烛火光芒很暗,小九妹眸子里的光芒有些迷离的紧张和激动。 “嗯!”小九妹重重点头,只要楚寻的回答不是明确的拒绝,她便开心。 两人来到屋外,这间屋子是建造在后山上的,放眼看去,四周无有植被,光秃秃的大石头很是平整,此处应该是后山的两条石臂中的一条,站在这里,月光明亮,毫无遮掩的洒落在身上。 楚寻蹲下身来,用衣袖擦了擦身旁的一块平整的石头,道:“就坐着吧。” 小九妹眼中的温柔更浓了,她甜美的坐下,然后学着楚寻的动作擦了擦石头的另一半,道:“你也坐。” 但楚寻没坐,他望着月光,伸手指向东方,道:“你知道在万里之外的那个方向,有一座名为神剑峰的大山么?” 摇了摇头,小九妹的确不知道。 “那里是我的家。”楚寻继续开口,没有丝毫的犹豫,也不敢犹豫,因为犹豫会让他动摇:“那里是我们九州江湖最强势力的所在,而我是那座山峰的少主。” 说少主是因为他怕“公子”二字不能给予小九妹直观的认知,他要小九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妖族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哦。”小九妹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歪着头,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一目不瞬的看着楚寻。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哥哥,也就是墟离,应该和哀尘是一个级别的吧?”楚寻换了一种方式。 “恩。”小九妹点头。 “他救了我,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和妖族的战斗,我必须要把妖族赶出九州,当然,如果有朝一日墟离落在我的手中,我也会放他一马,偿还今日的救命之恩。”楚寻正色开口,他故意将妖族两字咬的极重,为的是提醒小九妹,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填平的沟壑,如同天堑,永远不能改变。 但楚寻并不知道,在小九妹的眼里,弱水三千未尝不可蹚,刀山火海……为你也能渡…… 349、释然 “其实你不用绕这么大弯子的,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 小九妹笑的很淡然,这并不是装出来的,因为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所有最坏的情况,她能想象的,都已经想象过了。 “好!”楚寻深吸口气,他也觉得这样有些拖拖拉拉,但为了迁就小九妹的感受,所以才绕来绕去,如今见小九妹比较释然,也就无需浪费时间了。 “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可能。”楚寻说的斩钉截铁,但说实话,这并不是因为种族殊途,而是因为神剑峰上那道俏丽的身影。 无论如何,楚寻都不可能背叛她,而且在这世上,在楚寻的心里,这样的位置,也只有一个,且只会属于顾盼兮。 “有没有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可能之所以叫做可能,就是因为它还未发生。”小九妹依旧淡然,她自信的笑着,但自信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一定能让楚寻回心转意,而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放弃。 楚寻皱眉看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怎么就不懂,难道非要我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让你伤心才行么?”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小九妹直视着楚寻,但她依旧在坚定的笑着。 闻言一怔,楚寻没想到小九妹竟然已经察觉。当然,他并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设身处地的想过,在当年那场误会当中,他误以为顾盼兮喜欢的是胡万,那让他心神失守,竟然只身一人前往辰王府,若不是大掌柜发觉有异悄然跟随,那次他就得死在辰王府里。 很显然,他虽然不喜欢小九妹,但却不想见到小九妹出现什么意外,因为在他的心里,小九妹已经占据了为数不多的,朋友的位置。 虽然,楚寻决定这次谈话过后,把这条朋友的线也斩断,但这并不影响他担心小九妹会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想让小九妹品尝那种绝望的痛苦。 见得楚寻不说话,小九妹笑着伸手指向楚寻挂在腰间的荷包。 在醒来之后,楚寻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物,那只荷包是顾盼兮在南地时为楚寻绣制的,虽然难看,但楚寻只要以真实身份示人,就一定会挂在腰间。 这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楚寻,无论走到哪里,顾盼兮始终在他心间。 “没错,这就是她为我缝制的,她很笨,根本就不懂针线。说实话,这荷包也很丑,但在我的心里,却是最美的装饰。”楚寻的脸上露出幸福之色,他没有避讳小九妹,因为想起顾盼兮,他无法故意装出满不在乎。 “我也觉得很好看。”小九妹并没有争风吃醋,语气也很真诚,她的确觉得漂亮,因为她能在楚寻的语气中,感受到这只荷包意味着爱情。 “她……一定比我漂亮吧。”沉默片刻,小九妹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寻再度皱眉看她,而后没有刻意避讳什么,也没有安抚之心,真诚的说道:“论长相,我没觉得她比你漂亮。” 闻言,小九妹美目流盼,内心显然很是高兴,但也仅限于高兴而已,因为她知道楚寻那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应该是:但在心里,她永远无与伦比。 “我不想和她争的。”小九妹突然如此说道。 点了点头,楚寻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们人族之中,不是有三妻四妾一说吗……”小九妹的脸色唰一下红了下来,不敢抬头看向楚寻。 听得此言,楚寻更感错愕和震惊,堂堂圣族大能,墟离的妹妹,竟然甘心为自己做妾? 这该是多么执着的感情,多么勇敢的意志,因为,这已经涉及到尊严的放弃。 “可我从未想过纳妾,现在不会想,以后不会想,永远都不会想,没有这个可能。”但楚寻还是不能心软,也不会动摇。 “我说了,可能之所以叫做可能,是因为还没发生。” 小九妹的心意之决,已经让楚寻大感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妖族之中,竟有如此痴情之人。说句实话,如果没有顾盼兮,他会愿意给小九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事实却是,他已经有了顾盼兮,这不是无奈,而是他的意愿,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顾盼兮在他心里的位置,这无需他故意去抵触,因为一切发自于心。 “唉,你看看你,我又没有逼你。”小九妹看着楚寻那副为难的神色,温柔说道。 其实楚寻并不是为难,他只是觉得小九妹太固执了,不知道如何去劝说。同时,他也不想让小九妹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因为这件事绝对绝对没有可能。 “好啦好啦,这样,你别管我,就把我当成一个最好的朋友,至于我对你怎样,那就是我的事喽,好不好。”小九妹甜甜一笑,眨眼说道。 楚寻连连叹气,他真的是对小九妹没有任何办法,为今之计,也只有先把她安抚下来,至于日后,等他离开了这里,能不相见,便不相见,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九妹心里的执着,也是会和这世上大多的感情一样,慢慢消散的吧。 如果那样,便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打定主意,楚寻心里也就松快了许多,点了点头,没再反驳。 “耶!”小九妹见楚寻答应,登时高兴的跳了起来,围着楚寻蹦蹦跳跳,很是可爱。 人是这世界上最不专一的种类,任何人都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楚寻也是如此,但他知道他对顾盼兮的喜欢绝对分量最重,没有人能够超越,所以他甘愿将其他喜欢尽数拒绝,这不是专一,因为世界没有专一的感情,但这是坚定和忠贞,只存在于一份感情之中。 说实话,他对小九妹很有好感,且任何好感都能称之为喜欢,就如同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和顾盼兮送给他的荷包,这种类型的衣服他很喜欢,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这种,这是泛泛的喜欢,是单纯的好感。 但顾盼兮送给他的荷包则是不同,不得不说,那种喜欢也是好感的一种,在大致上没有区别,但在本质上,却纯在不同,因为这荷包里面存在着意义,衣服旧了破了无法再穿,他会按照原来的样式再做一套,但这荷包无论怎样,他都会带在身上,如果实在没办法带了,他也不会再去佩戴其他荷包,除非,是顾盼兮又亲手给他缝制了一个。 这便是他对小九妹和顾盼兮,也是他对任何女子和顾盼兮之间的区别,一个是单纯的好感,一个是永远的喜欢。 “哎,我有件事很好奇啊。”楚寻看着欢快的蹦蹦跳跳的小九妹,说道。 “什么?”小九妹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楚寻。 他们之间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楚寻不会吝啬友谊,更何况他本就挺喜欢小九妹的,而小九妹更不会强行把楚寻拉入到自己的情绪当中,因为在她看来,没有决裂已经很是满足,至于后事,那就让天意来决定吧,只要自己努力就好了。 “你是兔子吗?”楚寻问道,问完觉得有点词不达意,便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长着两只兔子一样的耳朵,据我说知,妖族并具备动物的特征,只有蛮族才具备动物的特征啊。”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妖族蛮族,数万年前乃是一族,后来才慢慢区别开来的。”小九妹心情大好。 “几个意思?”楚寻没太明白,这八竿子挨不着啊,蛮族一直就在九州大陆上存在,而妖族是最两年才入侵过来的,怎么可能是一个种族。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星河之外连人类的存在,更何况妖族蛮族了。很可能,在上古时期,妖族蛮族便是一个大群体,但因为灵智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渐渐的妖族越发强大,蛮族日渐没落,才会形成今天这种局面。 就如同,人类和猩猩一样,两者的分极化,都是时间的产物。能够适应环境且做出改变,便会越发强大,反之,则只能沦落为下等族类。 这也是妖族不屑于人类的原因,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说法在人族之中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人类不愿意接受而已。 妖族称人类为低等族类,人类在动物面前又何尝不是自居强者? 点了点头,楚寻换了一个问题,道:“你叫美妖阿九,小九妹是你的辈分吧?” “是呀,除了我哥哥之外,我家还有七个兄弟姐妹,只不过……” “知道知道。”楚寻赶紧打断了她,很显然小九妹的意思是他们兄弟姐妹九个,现在就剩下她和墟离了。 “美妖是你们的种族么,还真是名副其实呢,你和你哥哥都长的真好看。”楚寻由衷赞叹。 “对呀,在所有所有的妖族之中,只有我们美妖部落长的好看,其他的,哈哈。”小九妹没有说下去,因为不用说了,什么赤妖风妖青妖炎妖,一个个长的都不忍直视。 楚寻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他突然却想到另外一个俊美到妖孽的人物。 “这么说,哀尘也是美妖一族了?” 呜呜呜! 一提到哀尘,小九妹竟然又发出了那种动物在发怒时候的声音,就如同一只护食儿的小猫,可爱又好笑。 看来还真是了,而且不止如此,这哀尘很可能还是一个美妖部落的败类…… 350、频临天河 350、频临天河 当晚俩人聊了很久,而且只是单纯的聊天,楚寻没有过问任何关于妖族的隐秘之事,小九妹也没有问楚寻潜伏过来真正目的。 ( . . ) 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如今重逢一样,谈天说地,欢声笑语。 次日清晨,楚寻早起,他准备离开这里了,因为墟离不但没有杀死自己,而且还救了自己的性命,若再留在这里,甚至不经意听见或者看见任何秘密,他都会觉得自己厚颜无耻。 这次离开,他不准备和小九妹辞行,所以趁着天色刚刚放亮,便离开了罗刹门。 一路上,楚寻还是有颇多唏嘘的,能在这里认识小九妹,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回忆的事情。但只要从这里离开,他就不想再见到小九妹了,因为楚寻觉得那对小九妹来说,应该会是一种伤害。 任何伤口都会随着时间而愈合,但前提是不再触碰,若日后小九妹再见到他,无疑就是将本就不易愈合的伤口,重新揭开。 原本以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掉就好,但行至距离罗刹门三十几里处时,他却突然从前方山峦中察觉到两道气息,一强一弱,一个熟悉,一个稍微有些陌生。 楚寻眉头一皱,很快就判断出了两道气息的身份,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墟离和小九妹竟然会在这里等他。 对方以这种方式等他,无疑是让他做出选择,如果上山一见,那便见了,如果佯装不觉,他们也不会出现阻拦。 沉吟片刻,楚寻最后还是向那道山峰而去,一声不吭的走掉是一声不吭的走掉,人家都在这里等待了,如果还装作不知不觉,那便是绝情了。 很快的,楚寻来到山峰之上,山顶的两道身影也验证了他猜想,果然是墟离和小九妹。 见得楚寻到来,小九妹那可人的容颜上露出激动之色,她原以为,楚寻不会过来。 “去吧。”墟离拍了拍小九妹的肩膀,自己则是转过身去。 小九妹跑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拥住了楚寻,立刻,楚寻就感受到了小九妹身体的颤抖,同时怀中也传来呜咽的啜泣之声。 楚寻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探手揽上她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安抚着。 哭了好一会儿,小九妹终于抬起头来,在楚寻的注视下,突然翘起脚尖,吻了楚寻一下。 楚寻没准备躲,也的确没躲,最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小九妹转身离开,但她眼神之中,却满是坚定。 这一吻,不是诀别之吻,而是她坚定决心,永世不改的印证。 小九妹直接走了,她没有等待墟离,独自踏上了回返罗刹门的道路。这时墟离转过身来,很有深意的看了楚寻几眼。 楚寻向其躬身拱手,墟离虽是妖族,是九州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恩情不分族类,墟离救了他乃是事实,事实无法更改,楚寻也不会抵触。 “你很不错,可惜却是个人类。”墟离叹了口气,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比小九妹都希望楚寻是个妖族战士。 “谢谢,希望你能坚持你的想法,就算最后九州沦落于妖族之手,我也希望赢家是你,而不是哀尘。”楚寻由衷说道。 墟离皱眉,没有任何回答,片刻后转身离开。 看见墟离离开的方向,楚寻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也是踏上归路。 …… 罗刹门,后山古墓。 墟离回来之后便来到了这里,此刻正眉宇深沉,盯着生命源泉一语不发。 生命源泉的上方是一口八根以粗大玄铁链悬浮的石棺,说是石棺,但却连墟离都不知道这种类似石头的材质到底是什么,而且他也尝试过开棺,但任何方法都没能收到过成效。 最终,他放弃了开棺的想法,这世界上总是会存在一些秘密,既然老天不让他窥探,那他也只能放弃。 石棺的下方便是生命源泉,那是一口莹白色的小湖泊,方圆不过亩,水深不过丈,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湖泊,平时内里却会源源不断的涌现出生命精气,即便强如墟离,也不敢在此多呆片刻。 每次过来,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若再多呆,便会气血翻涌,如同爆炸。 可是今天,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三个时辰了,因为自从楚寻浸泡过生命源泉之后,这里的生命精气迅速衰弱,仿佛被他吸干一样,不复往昔那种磅礴浓郁。 “此子,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墟离皱眉,心中回想起了当日楚寻与黑印间的大战,玄阴之气不提,三把神异非常的宝剑亦是没必要多说,单就雷云术,就已经让墟离很是震惊。 后来他联想到楚寻的有可能就是潜入过星河驻扎地的真凶,于是便也释然,雷云术有可能是那时候获得。 但,他在为楚寻护法的时候,妖元死气竟然被楚寻吸收融合,这可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本以为这已经是楚寻身上的最后一道秘密,但此刻站在生命源泉之前,墟离再次震惊,那得是什么样的身体,才可以吸收如此巨量以至于让生命源泉在一定时间内产生枯竭之状的生命精气啊! 关于这一点,墟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因为这违背了他对体脉的认知。 看着不复往日那般沸腾翻滚的生命源泉,墟离目光渐渐沉淀,片刻后似有决计,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日后,远在龙骨城的哀尘收到信笺,竟是死对头墟离来信,信中提到,他有办法引开客栈大掌柜,让哀尘控制的道宗,趁机攻取神剑峰! 时间再过两日,道宗掌教玉虚子静立于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他的目光涌动着,似有精芒阵阵,片刻后,他大手一挥,五行火气衍生,手中信笺灰飞烟灭…… …… 话说楚寻见过墟离和小九妹之后,便直接回到了兄弟们驻扎的那处山洞,将近日发生的事情简要讲说了一番,便开始了修炼。 自从他一夜之间伤势痊愈之后,他便始终感觉身体里流淌着一股沸腾的血液,让他精力极为旺盛,似乎不知疲惫为何物。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在催促着他赶紧修炼,仿佛任何一缕天地玄气,都要在他面前驻足。 在罗刹门时,他将有限的时间都交给了小九妹,所以一直没有尝试修炼,但现在他闲暇下来,便开始着手。 之所以说闲暇,倒不是他没有事情做了,只是罗刹门古墓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但墟离救了他,他不可能再拿着这里的信息去佛宗换面子,那样做的话,便是忘恩负义,他办不到。 但此行的目的便是如此,最后思来想去,楚寻又不想就这么离开,他救胡万之心相当强烈,而且佛宗据神剑峰路途太远,一来一回,风餐饮露,也要小半个月的时间。 最终,他决定还是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他想见一见镜圆。 值得一提的是,镜圆乃是佛宗钦定的下任扛鼎之人,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当然,若放在以前,以楚寻的身份毫无疑问随时都可以登门造访,但现在不行了,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成为敏感点,佛宗很大一部分人不待见他。 为了不给镜圆添麻烦,楚寻只能在此静待,因为据巡逻兄弟,最近这段时间里佛宗频频派下弟子出山,其中极具身份之辈也不是没有,例如镜空便曾出来过一次。 楚寻不求直接见到镜圆,如果能见到镜空,让他帮忙转达见面之意也是可以。 所以他决定等几天,几天之后,他估计也就能把自身的异状搞清楚了,那时候若还没机会,便回返神剑峰,至于胡万之事,也只好再寻契机。 山洞很宽广,楚寻盘坐于山洞尽头处的一块青石之上,徐麟从旁护法,因为楚寻已经向大家说过自己经历的事情了,徐麟认为这很是奇怪,不放心他立刻独自修行。 大混元圣法运转开来,天地玄气如同巨浪摄取体内,楚寻猛然睁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了?”徐麟亦是一惊。 楚寻皱眉摇头,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大混元圣法虽是圣典,但在以往的修炼过程中,也从未直接摄取过如此巨量的天地玄气,如果说原本的分量是一,那么现在无疑就是三! 比大混元圣法还要高出三倍的玄气摄取量,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到底怎么了?”徐麟已经楚寻遭遇了什么危险之事。 “徐大哥,我可能在最近几日,便会突破天河之境!”楚寻面露狂喜,天河与灵溪巅峰虽然只差一重境界,但是与不是,其中差距却十分巨大,如能突破天河境,楚寻的实力无疑将会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 最起码,以玄气催动器魂,便是巨大的提升。 “当真?”徐麟更加诧异,他还没听说过哪个人能在这种年龄达到天河境。 楚寻重重点头,旋即不在多话,全副心思沉浸到修炼当中。 体内,玄气疯狂游走,运转周天的速度大幅度提升,待得近二十周天完毕,楚寻神识内探。 “好强大,今天的修炼胜过以往三天!” 正感叹修为暴增的时候,楚寻却突然感觉气海之中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刻却又想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怎样像是少了点什么……” 片刻后,楚寻猛地一拍额头。魔根,是魔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颗闪烁着乌黑光芒的圆形珠子,那珠子他见过,赫然便是黑印妖元! 351、抉择 351、抉择 “黑印妖元,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的气海之中?” 楚寻很诧异,但他并未感觉担忧,因为他没有在妖元之中感受到威胁,甚至说妖元很“温顺”,仿佛随时能被自己掌控。 “是这东西救了我的命?”由于墟离并没有和楚寻诉说他是如何为楚寻治伤的,所以楚寻并不知道细节。 神识再度内谈,妖元安静的蛰伏于气海之中,似乎有一层淡薄的黑气将其环绕,迷离而安静,没有任何的危险气息。 皱了皱眉,楚寻想要以玄气催动来尝试一下,但转念想到当日那种场景,便就犹豫起来。 那天,这黑印妖元不仅差点要了楚寻的命,死气缠绕不断从四面八方用来的场景更加震慑人心,楚寻担心,万一他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将那死气召唤出来,恐怕将无法收场。 而且,说着黑印妖元差点要了楚寻的命都不准确,因为若没有墟离的出手,楚寻现在已经死了。 “不对!” 猛然间,楚寻想到了什么。黑印体脉强悍固然没错,但再强也强不过皇天霸体去,可他却以一拳生生洞开了楚寻的腹部,这不正常。 由于当时战斗激烈,楚寻压根就没在意自身的感受,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伴随着黑印那一拳击中腹部,他感受到的不只是剧痛,甚至还有轻微的滋滋声响和肌肤被腐蚀般的灼痛感。 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黑印妖元所散发的死气,乃是和先天魔气相同,拥有着某种腐蚀之能? 想到这里,楚寻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魔根之所以消失,乃是因为被黑影妖元同化! 也就是说,现在在他气海之中的这颗妖元,乃是强化后的魔根! 要知道,魔根滋生的先天魔气,虽能腐蚀玄气,但却并不能腐蚀肉身。而这妖元无疑能够办到此点,两种特性相同的存在,于气海之中相遇,蚕食吞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此猜想之后,楚寻喊来了徐麟,他必须要尝试一下,但得有人从旁护法才行。 向徐麟说明情况,楚寻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玄气注入妖元。 气海之中,妖元陡然光芒大盛,黑色的气息如同浪潮涌向手掌,随着楚寻一掌拍出,身前丈许开外的石壁顿时发出滋滋声响,甚至冒出白烟。 待得烟雾散尽,坚硬的石壁上赫然留下了一片被腐蚀之后才会存在的印记! “没想到果然如此!”楚寻惊喜的高呼一声,他刚才那一掌,催发出的不仅仅是强化后的先天魔气,甚至还有另外一项收获,那便是其内并没有夹杂任何其他气息。 如果放在以往,这先天魔气楚寻根本无法自主操控,只能是在催发玄气和玄阴之气的时候才会顺带着发动一些,但现在却已经能够自如操控,这无疑相当可观。 “再试一下!” 这一次,楚寻尝试将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融合,一掌打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两者还是可以并存而出,但照比以往,威力可谓倍增! “这是怎么回事?”徐麟从旁看着,好奇问道。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徐大哥,突破天河境可有什么要点?”楚寻已经感受到自己越发澎湃的气息,想必天河境的到来,也就是这几天了。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徐麟淡淡一笑,套用了楚寻的话语。 自从徐麟嘲讽楚寻乐不思蜀之后,楚寻就觉得这家伙也没看上去那么儒气,不过这很正常,天底下的每个人都不止一面,随着关系的越发熟络,所表现出来的举止性格,也会发生改观。 不过楚寻也没再问,因为他知道徐麟是说着玩的,说句实话,楚寻也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快便突破到天河境,所以在这方面做得准备不够充足,而徐麟在天河境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有丰足的经验可以教给楚寻,实打实的良师益友。 随后,徐麟便将自己在突破时候遇到的种种情况和楚寻详细说了一遍,楚寻听后获益匪浅,当即决定闭关,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弟兄们多多留意一下佛宗弟子的动向,如果发现了机会,或许能够约见镜圆一面。 同一时刻,远在万里之外的神剑峰脚下,江湖上的虾门蟹派正自闹成一团,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仿佛他们脸上亢奋激动的神情,更像他们嘴里的口号。 “抹平神剑峰,铲除客栈妖人!” 喊声震天,即便在高达数千丈的神剑峰顶都隐隐有所耳闻。 此刻,观天下崖顶,大掌柜负手而立,目光中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意,但这肃杀锁定的目标却并不是山峰之下,而是遥远的西方。 在他身后,几名客栈元老级人物安静站立,皆在等待着大掌柜的决定。 “大掌柜,老朽认为还是公子要紧,至于山下那群臭虫,有我等足以应对。”一名白须老者拱手说道。 “杜老说的没错,区区神火堂等辈,估计也就是喊喊而已,他们应该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另外一名老者说道。 闻言,大掌柜从远方收回目光,道:“他们固然不值一提,但道宗却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大掌柜顿了一下,而后又道:“我这里刚刚收到信笺,山下立刻就开始了躁动,这其中的必然联系,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言一出,几名老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等待着大掌柜的抉择。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大掌柜怎样决定,他们都会全力支持,因为这是神剑峰从未遇到过的境地,虽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严重,但其后的暗流,却是越涌越汹。 今天,他们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进行商议,乃是因为大掌柜在昨天夜里收到了一封信笺。其上内容简单明确,大意为楚寻已被扣押在罗刹门内,且为了保证信笺的可信度,信封里还附有一枚玉佩。 而那玉佩,赫然便是客栈公子的身份证明! “罗刹门,墟离!”大掌柜手握玉佩,皱眉低语。 虽然不知道墟离和道宗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但大掌柜却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情况,对方明显是想行那调虎离山之计,可这玉佩却是真实,也就说明,楚寻真的落入了罗刹门手中。 毕竟,此玉佩乃是客栈公子的身份象征,楚寻向来存放于须弥戒中,如果不是别人拿住,这玉佩又怎么可能落到别人手中? 当然了,大掌柜并不知道楚寻在罗刹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佩之所以会落入墟离手中,是因为他在为楚寻治伤的同时已经打定主意,救楚寻是为了妹妹,是他不得已为之,因此墟离已经违背了圣族旨意,所以他必须要弥补。 而关于此事,弥补的最好方法,自然便是拿下神剑峰! 所以,他动了楚寻的须弥戒,取出了这枚玉佩,但也不得不说,墟离实在逼不得已,须弥戒中有三神剑,有寒啸剑,但他却只取了玉佩。 拿到玉佩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墟离不惜放下私怨,主动联系哀尘,要他通知道宗进行配合。 哀尘固然视墟离为对头,但这种事却绝对不会拒绝,不仅仅是为了圣族,同时他也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如同这次能一举灭掉神剑峰,那首功之人当然会是他哀尘,因为道宗是他在九州培植的打手,如果不能,甚至损兵折将,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失,因为道宗只是打手,对他来说和辰王一样,只是一条走狗而已。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不管成功与否,墟离的计划都会引得大掌柜暴怒,无论他这次的选择是去或不去,这仇肯定已经结下。 以哀尘对九州的了解,大掌柜的实力绝不弱于青霄皇,甚至隐隐在青霄皇之上。而哀尘已经和青霄皇交过手,虽然后者明显没有迈入脉境,但其强劲的实力,却已经超越神海境太多,只能说他的实力已经媲美脉境,只不过无有正确的修炼方式将其引导过去而已。 换句话说,那就是即便哀尘已成脉境,却依然不是青霄皇和大掌柜的对手。 而墟离,其实力与哀尘相仿,得罪了大掌柜,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便是哀尘果断选择配合的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无论成功与否,他在圣族之中的死对头,此次必受重创! 夕阳渐晚,天边红霞璀璨,大掌柜皱眉而立,久久不语。 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他调离神剑峰,从而为道宗创造绝佳机会,但他却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因为楚寻还在罗刹门,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身后的几名老者也一直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在这里快一下午了,他们是在等待着大掌柜的抉择,但大掌柜并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此事,即便杀伐果断如大掌柜,也不免陷入两难。一方面是神剑峰的安危,另一方面是楚寻的生死,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可以轻易失去。 不知不觉间,山峰下面的叫嚣已经停止,嘈杂了一天的神剑峰再度安静下来,夜晚的微风带着凉意,峰间升起雾气,越发朦胧。 终于,大掌柜再度望向西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坚决果断,已然做出决定…… 352、集结完毕 352、集结完毕 次日清晨,神剑峰下如同惯例般准时响起了叫嚣之声,数十个门派聚集在一起,虽没什么神通大能,但声势倒也骇人。 对于他们来说,攻打神剑峰这种事自然是不愿意去做的,但站在山下叫骂,却无比的好受。 试想一下,曾需要仰望的庞然势力此刻被自己极尽挑衅却不敢还击,这该是多么的大快人心,虚荣会得到多么大的满足。 神剑峰上,数千子弟已经集合完毕,在杜老的安排之下各自前往负责驻守的山道,大掌柜已经在昨夜离去,而今天,神剑峰的平静极有可能被打破,所以他们必须提前防范。 当然了,所有的行动都是隐蔽的,能拖到大掌柜回来最好。虽然即便道宗发起攻击也未必就一定能攻下神剑峰,但事情总要稳妥的办,能拖住就绝不贸然出击。 在神剑峰,原本设有四个掌柜之职,但早些年四掌柜离去,前不久二掌柜陨落三掌柜叛变,如果能够主事的,便只有这名为“杜玉山”的杜老了。 此人神海初期频临中期,年近七旬生性沉稳,大掌柜将神剑峰交给他来打理,还算放心。 至于其他几名元老,大多也都在神海初期的阶段,这些人比起普通神海大能自然是要厉害得多,但比起道宗老狗,实力无疑不够。 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此事能够主持局面的只有杜玉山而已。平时,神剑峰无需其他,仅一个大掌柜之名便可震慑江湖,可现在看来,一位绝巅强者,有时候并不如多位顶尖大能管用。 便是如同道宗,虽掌教玉虚子和大掌柜明显差了一截,但人家手底下大能众多,如果把九州玄修比成一个梯队,那么第一梯队便是大掌柜和青霄皇,只有他们两人。 第二梯队,佛宗首座真觉大师、道宗掌教玉虚子。当然,还有一些早已隐匿江湖的老一辈玄修,这些人不提也罢。 第三梯队,大内总管魏玉诃、已经陨落的二掌柜秦杀,佛道两宗太上长老多名,皇庭暗影卫统领暗影,已经死去的张松溪也能勉强算作一席。 至于第四梯队,那可就太多了。杜玉山杜老能算一个,神剑峰其他元老也都可以跻身,但佛宗道宗更多,皇庭亦是不胜枚举,总之若论最强威慑力,没人能和皇庭客栈相比,若论底蕴,却还得是这些千年万年的贯世大派,亦或掌握天下命脉的朱氏皇庭。 在盛事,没人愿意招惹到大掌柜头上来,因为他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无人可以轻撄其锋芒,但现在是乱世,你就算再强,也终究只有一个你,顾得了首顾不了尾,在这种时候,就得看谁的底蕴更深,谁更经得起折腾了。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仅凭道宗便能和神剑峰一对一,所以他们才会联合辰王、联合西蛮、甚至……联合妖族! 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由当世顶尖势力组成的队伍,要神剑峰如何应对,便是再强,也只有凶多吉少。 说到这儿,也不得不提起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道宗、辰王、西蛮、妖族,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势力之所以能够纠集在一起,可以说此人的功劳,相当之大! 在楚寻初征南地之时,曾有一道神识经常窥探神剑峰,但大掌柜却无法确定其具体位置和实力,此人是哀尘,但为此人提供便利和掩护的,赫然也是那纠集众势力的首功之人。 还是在楚寻初征南地之时,一个大雨磅礴的夜里,神剑峰脚下曾有两人密谈。其一是虎族族长,其二,又是这首功之人。 至于别的,也就不用多说了。道宗之所以能够蛊惑天下,靠的也是此人出面证实神剑峰勾结妖族。 要说这里面唯一一件于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也就只有哀尘入主南地,操控辰王了。 甚至于,道宗联合西蛮,联合辰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主意,而此人,自然便是客栈前三掌柜——韦继元! 况且还得说,道宗、西蛮、辰王几方面只是他计划当中的最重要棋子,至于那些短暂的合作,则是更多,前有联合皇庭迫使楚寻征讨南地,后有破坏神剑峰护山大阵扫清来路,再者便是安排狼族虎族暗中埋伏,这一切,全都是韦继元的手笔。 如果说在这种巨大的阴谋算计之中道宗是最主要的力量,那么韦继元便是整个团队的大脑,更是神剑峰某种意义上的最大威胁。 清晨无风,数十个门派,数千名江湖修士,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起,平时在这些门派中占据主导位置的以神火堂、茗剑阁为首的几大二流门派的代表人物,眼下都十分安静。 因为,在他们正前方,一名白发飘飞鹤骨仙风的老道人正自夸夸而谈。 此人自然是来自道宗,乃是十大太上长老之一的珏火真人。而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来此主持局面,因为道宗已有密探发现,大掌柜与昨夜向西而去…… 当然了,如果是普通的密探,根本不可能发现大掌柜行踪,不仅因为大掌柜的超高境界,也是因为大掌柜的这个决定,只与神剑峰那几名元老说过。 说到这,便还得提一下韦继元的深谋远虑,因为早在他还是三掌柜之时,便已经于神剑峰内安插了细作,且这个细作的地位,竟荣膺客栈元老级人物! 元老,普遍指的是为门派建设出过巨力的人物,在神剑峰也是如此,眼下以杜长老为首的七名元老之中,任何一人都曾为神剑峰做出过贡献。 因为大掌柜的存在,神剑峰一直处于九州顶峰,所以所谓的贡献,也并没有多大,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元老,只要还是因为他们跟随的时间比较长,是出于一种敬意的表达。 在他们的当中,有一名刚刚迈入神海境的元老,此人名为邱建瑞,是在韦继元入山后的第二年加入神剑峰的,如果大家此刻面对的压力没有这么大,应该也就能够想起,在他刚刚入山的前几年里,韦继元对他有多么照顾。 而他,便是那名细作! 话题回到山脚之下,且说珏火真人长身站立于众多江湖人士之前,他手中持拿着一柄翡翠拂尘,背后背着一柄碧玉长剑,长须飘然前,透出一副道宗高人独有的仙风道骨。 似乎是为了做足气场,这珏火真人站立许久都没有开口,但下方却出奇的安静,即便是那些不入流没教养,平日里如同小痞子的虾门蟹派弟子,也都安静的不得了。 在他们看来,道宗已是超然大派,而此人作为道宗不出世的太上长老,其神通必然还在道宗掌教玉虚真人之上! 这样的一个老怪,想必实力已能堪比九州玄修界的那两座通天巨峰——青霄皇了大掌柜了吧! 不过,他们却想错了,这是一种极其愚昧的看法。自古以来,太上长老作为震慑山门的存在,实力必然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之所以是太上长老而不是掌教,便是因为无法领悟本宗的最高妙义,换句话说则是他们比不上掌教真人。 否则,谁不愿做一派之主,谁又愿意深居洞天,却做那轻易都无法显山漏水的太上长老。 “咳咳,众所周知,客栈贼子联合妖族祸乱九州,尔等极为九州江湖忠良之士,自当为九州扫平阴霾,还天下以昌荣太平。”珏火真人终于开口了,他的言辞水平实在不高,酝酿半天,也就整出来这么一句。 但,这丝毫不影响下面那些人的情绪,此言一出,满场高呼,尽皆附和。 珏火真人见状颇为满意,便再度开口道:“当然,道宗作为天下正义之领袖,所行之事乃为替天行道,是以此事,我道宗当仁不让,愿为天下先锋,集毕宗之力,攻打神剑峰!” 附和再起,群情激奋。 “神火堂、茗剑阁掌门二人何在。”珏火真人扫视下方,他来的时候准备工作做得不足,压根就不认识这两个二流门派的掌门是何人。 闻声,下方走出两人,一个是看起来六十多岁,肥头大耳相貌腻人的红衣老者,一个是面色阴沉身材欣长,看上去四十多岁的青衫文士。 这二人,便是神火堂堂主江跋和茗剑阁阁主尹千帆。 两人越众而出来到珏火真人旁侧,分立左右,拱手致意。 珏火真人将二人扫视一遍,心里不屑冷嗤,区区天河巅峰也敢在这神剑峰门口放肆,就连他神海后期,若不是此情此景,也不敢到这里来装模作样啊。 心里虽这想着,但他终于不会说出来,而是抚须长笑,道:“好好好!两人仪表堂堂,眉宇尽显正气,必是忠义之士无疑,这次征讨妖人,我道宗为主力,尔等当各执一部,为左右先锋。” “必不让真人失望,必不让天下人失望!”两人再度拱手,神情间很是亢奋,左右先锋这活好啊,虽有先锋之名,却不用冲在最前头,而且还赚足了面子。 再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分帮选派了,数十个江湖势力分别跟随江跋和尹千帆,只待珏火真人一声令下,便可向神剑峰发动进攻! 当然了,主力还没来,珏火真人不会发动进攻。众人在此等待了一天,次日正午,破空之声陡然大作,强劲气息席卷方圆五十里,转头看去,空中光彩熠熠,道宗弟子各自踏剑凌空,浩荡而来…… 353、耀武扬威 353、耀武扬威 流光溢彩的宝剑如同一道道长虹从天际划过,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将整片天空渲染,声势浩大。 这是由数千名道宗弟子组成的御剑队,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是这次围剿神剑峰的主要力量,同时也几乎就是道宗的老本。 见得此景,场中登时沸腾起来,道宗的御剑术以御剑为名,且名副其实,主要便体现在一个“御”字上面,相比于其他凌空功法,这御剑术明显占据优势,不仅飞的更高更平稳,且持续时间较长,最重要的是,相当之耀眼,让人羡艳。 在这批大队伍中,御剑在前的无疑便是道宗精英弟子,为一批千人左右的固玄境玄修组成,此刻已经开至众人上方,向下看时,眼里带着傲然和得意,仿佛高人一等。 这不被人喜欢的神情却并没有换来不满,反而,下方的江湖子弟们却纷纷赞叹,甚至露出讨好之意。 再随后,则是道宗普通弟子,御剑的高度低了许多,速度很较慢,人数当有五千余众,和前面那些精英弟子的描金道袍不同,他们则是清一色的苍蓝道袍,虽不华贵,但胜在数里和统一,也是相当具有气势。 而且,这些人的脸上也都带着些许傲然自得之意,仿佛在他们眼里,地面上那群草野之辈,根本无法与他们这种名门大派相提并论。 “道宗强大,昔时只是在传闻中听说一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没错,有此队伍,我等也就只能从旁叫好,根本插不上手了!” 包括江跋和尹千帆在内的几名二流门派掌门,此刻全都在低声赞叹,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几位严重了,我道宗就算再强,也是需要尔等的辅弼,万万不要妄自菲薄才是。”珏火真人脸色得色更重,但嘴里还是谦虚客套起来。 那几人连连称是,得了珏火真人的肯定,心里干劲十足。 先来的道宗精英弟子和普通弟子已经位于此地上空,但他们并没有降落下来,反而御剑凌空站定,而后分立两侧,像要迎接什么一般。 众人抬头上望,皆知在随后的时间里,道宗重量级人物将一一登场,心头期待间,更是向往之极。 数千弟子凌空开道,数千散修列阵相迎,这是何等的规格,是何等的荣耀,有生之年能在这种场面中主导一次,可谓是在场每一个玄修心目中的终极梦想了。 时间约莫过去了一刻钟,远方天际突起变化,风卷云涌间,一道豪光刺破天际,飞速而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待得看清时,那道豪光已然悬停在此地上空,乃是一柄墨绿色的宝剑,通体碧光灼灼,其上站有一人。 此人身穿墨绿道袍,临风而立,仪表堂堂,他很年轻,眉目中却并无傲然,到此之后也没有向下审视,只是遥遥对着太上长老珏火真人做了一个道家礼数,便不再动作。 很明显,此人跟先前那些道宗弟子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甚至无论精英还是普通,脸上那些傲然之色,在见到此人之后也瞬间转为恭敬而羡艳。 “首席师兄惊才绝艳,想必未来九州大陆的巅峰领域,必然有他一席。” “人生如此,又复何求!” “真是风光无限啊!” 在所有人的暗自感慨之中,那人依旧神情淡淡,实际上他并不是不傲,而是傲到了极点,在人前流露出傲然,是因为心中与那些人做出了对比,而此人之所以不傲,便是因为在他看来,这群人本根没资格和自己比。 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他是实力…… 道宗青玄子! 二十四岁参悟道衍奥妙诀第三层,一举迈入天河之境,这在九州历史之中,也是仅有的一例。 可以说,现在在青玄子的心中,他已经是当今九州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什么镜圆、什么朱佲、压根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 当然,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楚寻,没记错的话,一年半之前,他还是个开玄初期的小弱鸟吧。当时的他根本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现在亦是不行! 如果传闻不虚,他现在应该是固玄境,再退一步讲,就算他天资超人,充其量现在也就是个灵溪初期。更何况,天地玄气冰封,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玄修都是无法精进修为境界,放眼普天之下,在这一点上谁能和道衍奥妙相比? 想到此处,青玄子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自己能够在玄气冰封的这段时间里突破,已是九州唯一,因为道衍奥妙带来的突破无需玄气辅弼,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从固玄到天河的过程,仅是一瞬之间,是在领悟了道衍奥妙第三层的一瞬间! 放在以前,镜圆压在他的头上,朱佲也比他略强一些,但现在,谁都不行了! 镜圆那么强,被世人冠以九州万年不遇的天才,可他现在不还是灵溪巅峰么!朱佲那么强,被人预示为可以在将来超越青霄皇的皇庭传承,可他,不还是固玄境么! 至于那个楚寻,呵呵,时至今日,似乎提他已经有些不太符合身份实力了吧? 青玄子御剑凌空如此作想,左右两侧是本门师兄弟,是数千名现在要恭恭敬敬自己一声的首席师兄的师兄弟,是将来要毕恭毕敬的喊自己一声掌教师兄的师兄弟,说白了,都是蝼蚁! 下方,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培养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弟子,青玄子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因为他们不配,因为把他们说白了,便是蝼蚁都不如! 此时此刻,青玄子感觉自己已经临近人生的巅峰,今日过后,沉寂了一年多的他将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一扫冶器大比时的低迷,让自己的名字,在这乱世飘遥的九州里,如惊雷般响彻! 当然了,青玄子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闭关太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压根不了解,即便稍有耳闻,也是所知不详。 比如,在他印象中朱佲应该还没有突破灵溪境,但他哪知道,人家早在小半年之前便已经凭借皇庭秘法突破到天河之境,论境界,不提他差! 甚至说,朱佲是在南征过程中完成的蜕变,在这一点上,闭关静修的青玄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再说镜圆,没错,他现在的确还没有突破天河境,而是因玄气冰封的原因停留在了灵溪巅峰,但这并不影响镜圆的强大,即便玄气冰封,他亦是在艰难中寸进,而且,他的般若心经已然大成,一身佛骨无与伦比,体脉之强悍,已然在无声无息中超越了傲龙血脉,以灵犀巅峰之力硬撼天河,也是不在话下! 这些,青玄子都不知道,而更悲哀的是,他不知道甚至都无法想象楚寻的进步。在他看来玄气冰封之后只有他能够通过道衍奥妙强行提升境界,但这“唯一”,却在楚寻甚至徐麟看来,都不值一提。 楚寻从未觉得这有什么,甚至在楚寻的眼里,这已经是正常之事。 道衍奥妙的确是让青玄子一举迈入天河境,但在此之后,他便无法继续深入领悟,而因玄气冰封的原因,他的修为也步入停顿,二十四岁天河初期固然强大,但与仍在飞速精进的楚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九州大陆上的唯一,只有楚寻,只有他能够自如的摄取天地玄气,且还是精纯玄气。即便徐麟,若失去神秘玉佩,也是不行。 这所有的一切,青玄子都不知道,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足以傲视九州年轻一辈的时候,殊不知他已经被这三人甩开,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从来就没有在本质上超越过…… 闲话不提,且说青玄子到来之后,道宗的重量人物也只是初步登场,众人当然知道,所以便更加期待接下来将会露面的道宗强者。 果然不负他们所望,青玄子到来的一刻钟之后,天际再现豪光,这次是五道,颜色各异,但同样无比耀眼。 须臾,五道豪光悬停此处,上面是五位和珏火真人穿着一样的高功道袍的道宗太上长老! 这五人到场之后也是神情淡淡,和珏火真人、青玄子一一互礼之后便不再动作,等待下一位的到来。 一千精英、五千普通、六名太上长老,这还不算完! 道宗此次,可谓下了血本,一定要将神剑峰,彻底的拔除! 正当众人感叹之时,远方突然响起了苍茫道音,随后,只见霞光映彻天际,近二十余天河强者御剑扛辇,辇上有一人端坐掐指,风骨绝伦。 此人身着九龙高功黄金道袍,手持七彩琉璃玉拂尘,虽双目微阖,却似有无穷精光流转而出,乃为道蕴! 见得此人,场中登时惊呼失色,道宗门徒,也包括太上长老在内,皆是齐齐一礼,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若问此人是谁,道宗首座——玉虚真人! 354、开战 玉虚真人的出现,登时将现场气氛点燃,要知道,像这种级别的人物,平时几乎根本不会在江湖之中走动,更何况在场者身份最高的也不过几个二流门派的掌门而已,见到这种超一流巨派的首座,自然如同见了神仙。 ..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人平日里只听说客栈大掌柜和皇庭青霄皇如何如何,但却从未见过他们的神通,可今日,玉虚真人的出场阵势那是摆在眼前的,凌空乘辇,宝光流蕴,实在太过打眼。 无量天尊过后,道宗众人再度齐声:“恭迎掌教!” “无量天尊,诸位稽首。” 这时,玉虚真人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里似乎也蕴含着道意,渺渺茫茫,如同大道天音。 众人一听,心里更加敬服,只觉坊间传闻尽皆扯淡,这道宗首座玉虚真人,才是天下玄修第一人! 此刻作为道宗弟子的一员,心里涌起了更深的自傲感,甚至觉得,此生能入道宗,实乃八辈子积下来的阴德,在这样的宗门当中若有司职,子孙八代也会跟着有光。 而在场的那些杂门杂派,几乎也都是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能和道宗扯上关系,日后在江湖之中行走都会方便很多。甚至原本有一些心怀忐忑的门派掌门人,也都放下心来。 玉虚真人如此强大,客栈算个鸟甚? 有他的庇护,就算这次没能打下神剑峰,客栈弟子还敢反咬不成? 不得不说,玉虚真人作为道宗这种千年大派的掌教,真的是很有本事。从现身到现在,他只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宗见礼之语,但却把满场近万人彻底征服。 归根结底,还是他懂得何时该展露能耐,怎样的展露才不会哗众取宠。 当然了,能说道宗掌教哗众取宠的人没有几个,但没有几个也是有,回想起当日因妖族之事由青霄皇亲自在皇庭展开的四方会议,那次玉虚真人也去了,其他两方则是佛宗真觉大师,客栈二掌柜和楚寻也都到场。 那时候的玉虚真人,何曾如此展露锋芒,甚至在他的身上,连一方掌教该有的气势都没看到,这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在场者各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人家面前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那便是哗众取宠。 青霄皇不用说了,真觉大师在修为上也是隐隐压着玉虚真人一头,二掌柜倒是赶不上玉虚真人,可人家昔年也是搅动天下的大魔头,夸张点说经历过的场面比玉虚真人处理过的教务都多。 在别人眼中玉虚真人是玉虚真人,可在他眼中玉虚真人也就是个玉虚子…… 还有楚寻,作为客栈公子的他,对大掌柜的手段都已经司空见惯,又怎么可能对玉虚真人的手段高看一眼。 相比之下,场中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货色就不同了。他们能见到玉虚真人,已经足够此间事罢后成为自己吹嘘的经历,甚至当成了一种荣耀。 道宗弟子觉得身在此宗三生有幸,江湖势力觉得能见玉虚不枉此生,在这两种心态的驱使下,场中气氛被点燃到极致,相信只要玉虚真人抬手一指,这近乎万人的庞大队伍,便会向神剑峰发起猛烈攻击! 但玉虚真人并没有,即便已经得到消息说大掌柜昨夜离开,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动手。包围神剑峰是一回事,向神剑峰发动攻击又是一回事,尽管此事已经策划许久,但在这个抉择面前,他还是感觉心绪不平,有些难以决定。 真的要攻打神剑峰么,如果没有一举成功,事后大掌柜必然疯狂反扑! 即便是道宗掌教,道衍奥妙诀第四层的绝世大能,此刻玉虚真人的心也是狂跳个不停,因为他深刻的知道,大掌柜的反扑虽然不可能致使道宗怎样,却能让他玉虚真人以后不敢再在九州大陆露面! 除非,时时刻刻蜷缩在道宗里面,在护山大阵和满山弟子的守卫下,才能正常生活。 不过话说回来,玉虚真人能够执掌道宗也不是偶然,此人胸有抱负乃是人尽皆知之事,否则也不会打起客栈的主意。甚至在他看来,灭掉客栈只是他崛起的第一步,要成为九州说了就算的那个势力,将来还得让佛宗,甚至皇庭也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深吸一口气,玉虚真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即便万事皆休,他还可以逃到星河之外,因为星河之外,另有更强大的道宗分堂存在! 而这里,这九州大陆上的道宗山门,只不过是道宗总体系里面的一个小小的分座而已! 这是只有历代掌教才能掌握的秘密,除却玉虚子之外,当代道宗无一人能知。同时,这也是他做出这些疯狂决定的最大底牌,因为只要他能舍弃掌教虚名,甘愿前往星河之外寻求庇护,这九州大陆上,就没人动得了他! 换句话说,道宗真正的底蕴,乃是难以想象之深,即便玉虚真人,也并不知道道宗到底有多大,分布了多少个星域星河,最强者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在这样的超级庞然大物面前,区区大掌柜算的了什么? 当然了,星河之外的道宗只管庇护却不会插手此间事宜,否则玉虚真人完全可以从星河之外请来一些超级强者,那样的话,抹平客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空中,玉虚真人闭目盘坐在大辇之上,神态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尽管他刚刚经过剧烈的心里挣扎,也刚刚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不可妄杀任何无辜,更不能放过一个妖人!” 终于,他开口了,双目同时睁开,如同两道神光绽放,使人心生摇曳。 …… 奉安城以北,约莫二百里外的一处山林之中,虎啸声此起彼伏,刚刚它们收到了一封信笺,乃是道宗传递而来,其上内容简单直白,时机已然成熟,即刻便可动身! 同时,狼族原先的聚集地也有信鸽徘徊,但却并没能找到收信之人。至于豹族那边则是另有重任,它们的聚集地位于怒江某段分流的岸边,之所以在那里聚集,也是经过事先考虑的,因为那里流域较为平缓,如果客栈落败,有人逃亡的话,肯定会选择这里离开。 届时,豹族便会出面截杀,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会放过! 这一次,以韦继元为谋划起点,道宗为主干力量,妖族为间接推动力的大计,便是要以彻底覆灭客栈为最终结果而进行! 怒江巨浪滔天,但这对于虎族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阻碍,一来他们体脉相当强劲,二来虎族擅长泅水而渡,至于狼族,若不是被楚寻歼灭,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渡江。 老虎不会游泳,这是一个误区,世人普遍以为老虎都是陆地王者,但实际上老胡都水性也算不错,虽不能潜水,但渡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这帮家伙都是拥有虎类血脉的蛮人,比起老虎,强了千倍万倍不止。 渡江的过程大约为一个多时辰,在虎族还未登岸之时,便已经听到了神剑峰那里传来的剧烈打斗声,那打斗声中并存着愤怒和快意,愤怒的自然是神剑峰子弟,快意的也不用说,当然是道宗和江湖势力的得志小人。 “英勇的战士们,只要从这面悬崖翻越过去,我们就会面临上天的恩赐,到时候,报答恩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们的大刀染满鲜血!” 虎族族长是一名精壮的大汉,浑身上下具有明显的老虎特征,特别是他的眉心,一个金色的“王”字,相当彰显威风霸道。 “吼!” 近千虎族战士举刀高呼,猛虎的咆哮声一时间震彻怒江旁岸。 “伟大的虎神啊,请赐予您忠诚的子民们无坚不摧的力量吧!”虎族族长向天跪拜,虎族战士尽数跟随。 他们的跪拜只持续了三息,怒江旁岸也平静了三息。而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和他们疯狂扑向峭壁的身影。 只要越过这道悬崖,只要能从神剑峰后方发动进攻,那他们的作用便算是达到了,届时道宗方面将会给予相当贵重的酬金,而且,在神剑峰中见到的一切事物,金银珠宝也好,绝世兵器也罢,甚至女弟子,只要他们想,便可以予取予夺。 虎族的能力相当强劲,几乎笔直的峭壁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法形成在阻碍,在他们的身上,有着明显的老虎特征,特别是那双锋锐之极的利爪,能够很轻易的插入坚硬的石壁当中,以此借力前行。 当然,如果仅是老虎的利爪肯定不够,可别忘了,他们也是能够使用玄气的,以玄气注入利爪,丝毫不比碎玄器刃来的差! 很快的,虎族战士便已经攀上了百丈之高,这是整座峭壁的八分之一左右,这一切顺利,用时不过两刻。 如果就这样下去,他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成功的对神剑峰后方发起偷袭,可让他们预料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突然之间滚石擂木从崖顶源源不绝的落下,在一片哀嚎当中,虎族战士死伤惨重…… 355、全面进攻 见得此景,虎族族长登时怒极,但虎族生性狂暴,这种情况越是严重,他们要登上神剑峰的心情就越是迫切,不但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更加卖力,虽仍然有战士不断死伤,但剩下的全都是精英,攀岩速度也越发迅速。 ( . . ) 这一次,他们为的可不仅仅是掠夺了,更是报仇! 而这仇恨,却是可笑的,因为在虎族看来,他们偷袭神剑峰为的是得到大把大把的好处,却压根不想付出任何一点损失。如今突然中伏,战士死伤惨重,自然便会特别的愤怒。 由于楚寻曾跟大掌柜说过此事,是以崖顶的准备相当充分,早在当日,这片山崖之上就已经驻守了人马,而且崖底藏有眼线,一旦发现虎族入侵,立刻就会传报回来。 可以说,虎族这次绝对会栽跟头,虽然客栈不可能通过一些滚石擂木便将他们尽数砸死在悬崖这里,但即便能够爬上了,虎族也得十去七八,死伤惨重。 而死伤惨重,也就够了。 其实不只是针对虎族,客栈弟子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入侵神剑峰的敌人都抱有这种心里,挡不住没关系,但他们一定要让来犯之敌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话说另外一边,道宗和江湖势力的联合队伍已经由神剑峰正面发起了进攻,这是一支接近万人的庞大队伍,虽良莠不齐,但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却也是足够形成一幅令人震骇的场面。 要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战争,在九州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如此规模的江湖争斗! 神剑峰的山门是设立在山脚之下的,从虾门蟹派驻扎的地方向前十里便可看见,那是一座高逾五十丈,宽有里许的巨大山门。 门前,早有客栈子弟严阵以待,这是第一梯队,当有两千人马。 客栈共有八千子弟,此刻还在神剑峰都不超过六千人,剩下那些,则大多在江湖里面走动,听到这个消息的自然会赶回来,而客栈这边,大掌柜已经下令,并没有让人把他们召集回来。 这肯定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考虑到道宗一定会在回来的各个必经之地设伏,他们若能在同一时间一起赶回来还好说,若是零零星星的回来,恐怕都得被人伏杀。 此刻守在山门之前的两千弟子乃为原本韦继元的那一脉,虽然他们隶属于韦继元,但心却是站在客栈这边,绝不会因韦继元的叛变而受到影响。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影响,那便是觉得丢脸,觉得曾经的三掌柜丢了他们的脸。 “兄弟们,给我杀!” 眼看敌人已经出现在山门附近,作为总领这两千的人元老人物高呼一声,手长枪化为一道闪电,率先冲了出去。 纵使,对面人山人海,纵使,他明知自己的结局只有别人海淹没,但他不会退缩。 这是客栈子弟的信念,犯我山门者,必诛之!纵无力诛敌,也宁死不退半步! “雕虫小技,看本座来会你!” 见得客栈元老之一出手,珏火真人立刻冷哼一声,他是这次总攻的先锋官,且是其他九位联手推举。 两位神海大能交上手的同时,双方人马也冲杀到了一处,神剑峰山门原本是相当宽广的,但此刻看起来,却似乎有些拥挤。 近乎万人的大队,如同一股浪潮般向里席卷,而两千名客栈子弟,则如果瀚海中的一艘木船,似乎随时都会被狂风巨浪所湮灭。 两相对冲,一时间杀声震天,由于这是短兵相接,场中并无任何打过惊人的玄功爆发,而是都将玄气内蕴于兵器之中,力求用最简单的方式,用最短的时间斩杀敌人,从而腾出时间应付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命门处的攻击。 越是这种贴近原始的打斗,越是让人心生震骇,从双方短兵相接开始,哀嚎怒骂之声便立刻爆发,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一瞬间将神剑峰山门前的地面染红! 在这种场面之中,人类最原始的兽性被激发出来,客栈子弟虽处于明显劣势,但却全都不要命了的往前冲,纵刀剑加身也不退缩。而入侵者那边,全都怀着以多欺少打便宜的心理,同样跃跃欲上,生怕比同伴少砍杀了一个,已然将杀人,当成一场比拼。 这场阻击战持续的时间很短,因为神剑峰弟子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道宗和江湖势力的结合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技巧却远远比不过神剑峰子弟,在这场仅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搏杀当中,神剑峰弟子虽然全灭,却也拼掉了成自身一倍多的敌人! 这仅仅是山门之争,道宗和江湖势力的联军便损失三千余人,当搏杀的热血渐渐平息,他们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入侵神剑峰的代价。 “去死吧。” 珏火真人从满面盛怒的客栈元老身上拔出宝剑,他的面色阴沉,因为自己左臂几乎被废。而且,这条左臂的废去,并不是因为实力相当,而是因为对方那种鱼死网破的狠劲,如果只是比试,珏火真人有信心也有能力在百招之内让对方败阵,但放到这搏杀当中,狠劲和决心却给与了对方强大的精神支撑,竟然在必死之局中,生生回到了珏火真人的一条手臂。 抬眼望了望山门后面那竦峙的巨峰,珏火真人的脸色越发阴沉,到得此刻他才知道,为何其他九位太上长老这一次并没有互相争功,而是将这“宝贵”机会联手推给了自己…… “一名元老便已让我废掉一臂,若再深入下去,本座的性命岂不是都要不保?”珏火真人于心中暗暗作想,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已经被赶鸭子上架的他,如果此刻退缩,不但手臂白白被废,脸面也会丢尽。 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在等着他的决定,珏火真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片刻后,他目光一闪,直接通往神剑峰的诸条山路,道:“此山通天,山路众多,为防止客栈妖人分路而逃,我等也当分而击之。” 的确,神剑峰山势惊人,除却由百丈青石扑就的通往主峰的台阶之外,还有数道其他路径,无论从哪条路径登山,最后都能越过诸多大小山峦抵达峰顶。 在客栈弟子口中,神剑峰为主峰,旁侧的七道山峰则是从峰,也叫外山,七座外山环绕主峰,如同神剑之柄。 平常的时候,客栈子弟几乎都被分派在这七座外山之上驻守,因为有大掌柜坐镇神剑峰主峰,论震慑力,一人可当万人。 而且,七座外山各有各的作用,比如第一座外山,则是冶器弟子聚集之地,客栈中负责教授冶器的长老便是在此山起居。第二座外山,则是演武的所在,众弟子平日里切磋比斗,都回来到此山。而第三座山峰相对较矮,但却土壤肥沃,是为栽种蔬果的所在,毕竟客栈弟子也需要吃饭,从外购买,路途太过遥远,十分费事。而且,身处江湖之中,有些时候也很是需要静下心来,做一些简单的劳作来缓和心性。 楚寻以前就非常愿意来此山玩耍,许多客栈子弟中的小情侣也比较喜欢到此,体验一下男耕女织那种最淳朴简单的美妙感觉。 诸如此类,每一座外山都有它特有的作用,而且七山环绕相连,隐隐呈现拱卫主峰之势,形成护山大阵。 如今,这便是另一个摆在珏火真人面前的难题,护山大阵虽已被韦继元破坏掉,但暂时还没有彻底消散,他不知道贸然闯山,会引得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在来之前,韦继元已经和他说过不用担心,但他还是担心,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之前并不担心,可此番搏杀过后,他又开始担心了,因为客栈之人所表现出的顽强,让他有些胆寒。 不过有了这个主意,一切就好办多了,只要让众人兵分八道,少了大部分目光的注视,他也好从中取巧,规避一些比较险恶的打斗。 作为先锋官也不是没有好处,此刻好处便显现出来,尽管他的这一决定遭到了很多人内心中的不满和鄙夷,但却无人胆敢反驳,最终只能兵分八道,分别踏上八座山峰。 而且,这珏火真人相当无耻,以主峰强大为由,亲自率领着由十几名天河强者组成的队伍踏上了主峰,至于其他七路,便爱如何如何,怎么分队,跟他没关。 十几名天河强者外加珏火真人,这样的战力已是相当强悍,不说所向披靡,最起码能够保证自身的主动权,以目前神剑峰存在的人手,若珏火真人不求死战,对方是很难控制住他们的。 到时候,七座山峰同时攻克,玉虚掌教亲临顶峰,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不得不说,这主意打的好,而且也是运气好,正巧对上了客栈子弟的分布情况—— 主峰由所有元老率领三百子弟亲自驻守,其他的子弟,却全都分布在了七座山峰。这倒不是为了分开迎敌,而是因为,护山大阵已经损坏,若不在每座山峰都安排五百以上的固玄修士维持,恐怕连发动,都是不能够。 当然了,如果有办法,客栈方面也不会采取这种化整为零的下策,但就当前局势而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刚才那两千人的快速消亡,让他们无可选择,唯有寄希望于残存的护山大阵,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保住神剑峰…… 356、玉虚出手 神剑峰高达近万丈,不说攻打,就是从山脚爬到山顶也得小半天的时间,这还是针对玄修而言,所以道宗和江湖势力组成的入侵者,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攻克神剑峰。 但这并不能为大家带来丝毫的轻松感,短时间内无法攻克是因为山峰高度的问题,但就眼下来说,客栈子弟根本没有一个有效的方式能对入侵者进行阻截,被攻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当然了,如果护山大阵处于完好状态,别说珏火真人领衔,便是玉虚真人亲自出手,也是无济于事。 可现在不同了,韦继元破坏了护山大阵,使其运转出现滞怠,这对客栈子弟来说乃是一件极为致命的事情,因为他们必须要分派人马驻守七座外山,如此一来,本就少于对方的人数又被化整为零,实力大打折扣。 毕竟,客栈子弟就算再怎么精英,也大多都是固玄境而已,他们强过别人的地方在于意志和配合,这一点只有在众志成城时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所谓众志成城,首先得有一个“众”的基础,一旦化整为零,那个“众”便会消失。也许五百人在其他场合也能称得上“众”,但在万人大敌面前,却跟本不够看。 这是在精神层面上的说法,然而在实际上,情况更加不乐观。珏火真人将队伍分为八道,刨去他亲自率领的那支由十余名天河境玄修组成的队伍,其他每队大约都有近一千三百余人,几乎是分驻每个外山的客栈子弟的三倍,这样悬殊的数量差所能带来的结果,便只有碾压。 也许有人会说,客栈子弟在分驻七山的同时道宗不也是分别攻打七座外山么,在总体上,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想法是错误,要知道,神剑峰主峰虽高耸入云占地极广,但入山的道路就那么一条,平时容乃个千八百人倒不显得拥挤,但一万余众同时登山,便会出现堵塞迹象。以至于,道宗和江湖势力的联合入侵者,便无法将人数优势最大化的发挥出来。 但这只是相对而言,无论能否发挥人数优势,他们的优势都摆在那里,如果客栈子弟集合于主峰死守要扼,的确会让对方付出巨大代价,可最终的结果同样是灭亡,而且会灭的更快,所以他们只能改变策略,以人力运转护山大阵,力求拖延时间,只要大掌柜从西地赶回来,事情便会出现转机。 这对于珏火真人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不过好的一面要远远大于坏的一面,因为分而击之能够有效保证最终结果,换句话说,就是在浪费些时间的前提下,必然能够拿下神剑峰。 对于神剑峰的护山大阵,在他们来之前韦继元已经讲的明明白白,护山大阵的运转中枢已经被他破坏到,即便客栈能够通过人力强行疏通,也不会持续太久。 最多,无外乎三天! 而且,在这三天时间里负责运转大阵的客栈子弟必须时刻聚精会神观察大阵情况,稍有纰漏,便会导致护山大阵的运转出现滞怠,从而崩盘。 更何况,就算他们精神高度集中,受的住那庞大而紧张的压力,自身体力和玄气亦是一个问题,在天地玄气已经冰封的情况下,没日没夜的向护山大阵之中注入玄气,别说这群大多为固玄境的玄修,就算全都是天河强者,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入侵者虽是道宗和乌合之众组成,但在这种气氛之下行动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他们很快便分好了队伍,开始向着各自负责的山峰发动进攻。 嗡! 就在他们踏入山门的那一刻,七座外山同时响起了巨大的嗡鸣之声。 那嗡鸣之声相当巨大,简直震耳发聩,众人只觉好像被一顶大钟倒扣在里面,而钟外则是有人以巨力敲打,此声震慑心神,瞬间让先迈入山门的那几个家伙七窍喷血,立毙当场! 见得此景,众人惊惧止步不前,脸上皆带有后怕之色。 即便是率先得知护山大阵还能以人力运转的道宗弟子们,此刻也很震惊。当然,他们震惊的不是人力运转大阵,而是这残破的大阵,却还能造成如此最大的声势和威力! 不过,此事却不难解决,因为韦继元交待过,只要护山大阵一起,他们推出山门即可。还是那句话,三天,只需三天,神剑峰便可不攻自破。 之所以这么说,绝不是危言耸听,三天之内护山大阵也许能够起到防护作用,但三天之后,可就不仅仅是护山大阵消失那么简单了。 在这三天时间里,客栈子弟将要消耗的不仅是精神,连同玄气,也会一起陷入透支,届时要杀他们,简直比诛杀妇孺还要简单。 当然,时间对道宗来说也很重要,因为他们必须争取在大掌柜赶回来之前攻破神剑峰,将这山上的客栈子弟尽数屠戮,否则的话,大掌柜回归,变数可就相当之大了。 实际上,这只是道宗的盲目惧怕心里而已,大掌柜固然实力通天,但如果无有外力相助,仅凭他一人,也是根本无法扭转败局,但他能够让道宗付出数倍于现在的惨痛代价倒是不假。 无论出于惧怕也好,出于稳妥考虑也罢,反正此刻道宗已经开始实行第二方案了。 所谓第二方案,同样是从韦继元那里得来的。他作为前客栈三掌柜,掌握的便是护山大阵的运转巨细,所以对此阵的各种特性,相当之了解。 据他所说,如果想要强行缩短护山大阵的运转时间,便必须从外部以巨力不断轰击,轰击的力量越大,运转护山大阵所需要的玄气就越多。如果众人合力轰击,保守估计便能让护山大阵的运转时间缩短一天,而玉虚真人若再亲自出手,凭客栈子弟的能力,相信便是连一天都难以坚持。 不过,强行轰击护山大阵也是相当危险的,因为护山大阵感受到的打击力越强,回馈的反震力也就越强。 此法若是放在以前护山大阵没有损坏的时候,那是绝对不可以尝试的,但现在不同了,护山大阵的精要已被韦继元破坏,即便仍然能够发动反震,但力量,却已经远远无法和之前相比。 所以玉虚真人果断选择执行第二方案,且他也会亲自出手! 吩咐完毕,道宗弟子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江湖势力却心中忐忑,毕竟他们只是来助阵涨声势的,碾压时一个个冲在前面,到了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便有些畏缩。 毕竟,仅是踏进山门一步,护山大阵便在轻咳间要了数人性命,若强行轰击,结果会是如何,谁又敢轻易尝试? 道宗作为领事者,这个时候便果断做出了表率,若放在以前,以道宗的行事风格,肯定要“物尽其用”,让这群杂门杂派的狗腿子来当敢死队,但这次不行,这次要攻打的可是神剑峰,必须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更不能拖。 于是,玉虚真人亲自表率,只见他由宝光璀璨的大辇上飘身而出,凌立于半空之中,道诀唱起,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乃是具备了道衍奥妙第四层的莫大威力,一掌既出,外行八卦内蕴阴阳,乃为八卦太极图。 那八卦太极图起初只有掌心大小,滴溜溜的于玉虚真人掌前运转,闪烁着蒙蒙光华。但随后,八卦太极图却是见风就长,仅眨眼间,便已经转化为磨盘大小,而这还不算完,在声势壮大的同时,蒙蒙光华也开始发生变化,由最初的混沌之色,渐渐分为五行颜色,金木水火土一应俱全。 “天道无极,道衍奥妙!” 玉虚真人凌空而立,口中念念有词,那八卦太极图如受感召,登时壮大数十倍,竟然达到了亩许方圆的地步! 见得此景,下方立刻传来震耳的呼啸之声,掌教亲自显露神威,使得道宗弟子倍感荣耀,而那些江湖虾米们则是觉得眼界大开,心里敬服无比。 低空中,玉虚真人冷哼一声,那双始终注视着护山大阵的眸子里闪烁起一丝丝狠厉和傲然。 也许别人看不到,但他作为当世最强者之一,自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护山大阵的存在,那绝不止是几道声音而已,在庞大的神剑峰山群之外,还有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光幕。 关于这光幕,韦继元也是说过,于买过山门触动的禁忌相同,这光幕亦是一处大杀阵,如果巨钟之声是针对地面而言,那么这光幕是针对天空设立,任何试图以御空玄功闯入神剑峰者,都会被此阵直接灭杀为一团血雾! 两相结合,才能做到无死角防御。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光幕虽然也还存在,但威力已经大幅度消弱,和之前相比,其坚固程度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此时此刻,八卦太极图已经运转到两亩方圆的大小,在地面上抬头上望,就如同一轮映刻道蕴的神阳悬挂天际,而玉虚真人,则如同谪仙临凡,其风姿,堪称绝代。 场中再度爆发出山呼海啸,众人情绪亢奋,皆是觉得三生有幸。 对他们来说,能见识到道宗当代掌教的绝世神通,能跟随者玉虚真人为其马首是瞻,乃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也最英明的抉择! 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即便是玉虚真人,此刻的虚荣心也爆膨起来,只见他淡淡一笑,看似轻描淡写随手一挥,那巨大的八卦太极图便发出似乎能让虚空都坍塌的磅礴声势来。 随后,八卦太极图如风驰电掣,奔着神剑峰主峰轰碾而去…… (昨天断网没能更新,今天四更补偿。) 357、内鬼 玉虚真人凌空而立的位置,距离神剑峰主峰至少两里,但那八卦太极图却去势如电,甚至气势之极如同坍塌了虚空,使得那一片天地昏暗,狂风倒卷如龙! 地面上,所有人尽皆膛目,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声势的玄功,或者说想都没有想过,这可称令天地变色的威力,竟是一个人类能够打出! 和道宗弟子江湖势力一样,此刻位于神剑峰主峰上面的客栈子弟们,亦是同时脸色大变,他们玩玩没想到,玉虚真人竟亲自出手。 由于看不到光幕的存在,那八卦太极图所造成的视觉冲击便相当巨大,特别是位于神剑峰上的客栈子弟们,此刻心里都是生出一种将要天崩地裂的错觉。 “此击……堪称惊动天地啊!” “不愧是道宗掌教,玉虚真人这实力,足以睥睨九州!” “能亲眼见证玉虚真人大展神通,今生无憾啊!“ 江湖势力纷纷惊诧,抬头看着低空之中犹如谪仙的玉虚真人,脸色不由现出羡慕和敬服之色。 道宗弟子听得旁人议论,亦是大觉脸上有光,于是纷纷傲然道:“有掌教真人亲自出手,神剑峰这护山大阵,定然如同虚设!” “没错,区区神剑峰,今日便在会掌教的带领下被夷为平地!” 在众声嘈杂之中,八卦太极图已经横跨两里虚空,轰然印在了光幕之上。 轰隆隆! 有如天崩地裂,巨大的轰鸣声使得众人头晕目眩,而强烈冲击产生的震荡,更是让在场所有神海之下的玄修站立不稳,如同狂风掠枯草,成片倒伏! 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那原本肉眼不可见的光幕终于显现出来,磅礴的光幕如同一只倒扣的巨钟,将整座神剑峰一主八从所有山脉笼罩其中! 但此刻,那巨钟的某一块却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如同遭重锤砸击,仍在不住蔓延。 同一时刻,八座山峰中所有运转着护山大阵的弟子们尽皆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如遭雷击,气海之中的玄气,更是如长鲸吸水那般,一瞬间就流失了大半! 这还只是针对七座外山而言,遭受八卦太极图轰击的主峰承受了大部分冲击波,所以这里的弟子最惨,甚至有十数人当场爆裂开来,化为了一滩血雾! “诸位,玉虚出手固然威力巨大,但他自身受到的反震亦是不小,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发动第二次攻击,我们要全力守住啊!” 杜老拧眉高呼,他纵然也是神海境大能,此刻却也绝不好受,因为这现在的护山大阵,内外相同,无论是以外力打击的玉虚真人,还是以玄气运转的客栈中人,只要护山大阵受到冲击,他们就必须同时承担反震之力。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相当于护山大阵的一部分,玉虚真人的攻势,会通过护山大阵传导到他们的身上。而他们向护山大阵中注入的玄气,也会通过护山大阵反震给玉虚真人。所以眼下这种实力,就是看谁更能坚持,看谁更有韧性了! “誓与神剑峰共存亡!”客栈子弟齐声高呼,背水一战的决然涌上心头,人人面目坚决,无有丝毫退缩之意。 见状,杜老心中颇有安慰,他抬头看了看西方天际,暗自感慨道:“只求大掌柜速归,否则……这满山子弟,就真的只能与神剑峰一起覆灭了!” 微微感伤过后,杜老目中坚决更盛,咬牙喝道:“诸位,时刻补充灵丹,此番就算保不住这护山大阵,咱们也要让道宗之狗付出代价!” 听得此言,众子弟尽皆明白了杜老的意思,公子先前运回来那些灵丹,本是准备留在以后和妖族进行大战时使用,但现在看来,却是杜老擅自决定,要将丹药运用于此时了。 虽是擅自决定,但客栈众子弟对这个决定无疑是相当支持的,妖族固然可恶,但它们现在还并没有和客栈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而道宗,相对来说则更是令人痛恨。 “杜老,万万不可啊,公子曾说过,用不了多久妖族便有可能大举入侵,届时如果没有这些丹药来补充玄气,我们如何去战?”杜老身边,另外一名元老立刻反驳道。 “如若墨守成规,这数千子弟,怕也是活不到妖族来犯之时了!”杜老转头看去,方才说话之人正是邱建瑞。 “那也不行,难道你连公子的话都敢不听?”邱建瑞义正言辞,心中却想着,一定要阻止他们吞服丹药,否则的话,短期内便无法攻克神剑峰了。 作为韦继元留在这里的眼线,他一直都没能有所作为,包括这次的灵丹事件,他虽得知,但却没能及时传递出去,这无疑是一种失职,如果因为此事,道宗攻打神剑峰的大计受到了波及,恐怕他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到时候,恐怕韦继元就会放弃我这颗棋子,承诺我的东西,也根本不会兑现。而神剑峰又早晚会被攻克,我的后半生,也就无处可依了。”邱建瑞暗自作想,于是又道:“道宗固然可恼,但他们毕竟还是九州同胞,不如这样,派个人出去跟他们和谈!” “和谈?你在开什么玩笑!” “道宗之狗还算个屁九州同袍,他们简直猪狗不如!” “没错,甚至比起那些妖族都要令人憎恨!” 听得此言,几大云老纷纷面露怒色,他们很是不能理解,邱建瑞为何会在此刻说出这等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 难道不应该是同仇敌忾宁死不屈的么,难道不应该是奋力抵抗与山同存的么? 当然不是,邱建瑞心怀鬼胎,此刻恨不得赶紧从神剑峰这是非之地脱离出去,所以才会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老邱,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杜老突然想起一事,那是邱建瑞的来历! “杜老,你什么意思!”邱建瑞心里咯噔一下,大掌柜离去的消息很明显是走漏了出去,否则道宗绝不敢大肆进攻,在一点就是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必然是神剑峰内部出了继韦继元之后的第二个内鬼! 杜老的话一出口,满场皆是愕然片刻,旋即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向邱建瑞投去异样目光。 “难道你们怀疑我?”邱建瑞佯装无辜,脸上写满失望之色。 “老邱,不是我们怀疑你,而是你的言辞,实在有些异样。”杜老目光如炬,说没有明说,但却试探起来。 “好好好,既然你们怀疑我,那我离开便是!”邱建瑞灵机一动,准备趁机逃离。 按理说他以这种方式为脱身之策,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众人没有确凿证据来证明他就是内奸,因此受到“污蔑”的他心灰意冷选择离开,也不是无法解释。 但,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此刻神剑峰外已被大敌环绕,他选择离开,无异于取死之道。可他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担心,仿佛只要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便可任其飞翔。 众人将这一神情看在眼里,立刻就想到了什么,邱建瑞之所以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原因可以解释—— 外面的敌人,根本不会动他! “给我拦住他!”杜老高呼一声,率先拔剑出手。 可是,邱建瑞的反应却更快,而且在先前运转大阵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只是佯装出力,此刻的他,根本一丁点玄气都没有消耗,方才的玉虚真人的冲击,自然也没有波及到他! 相比之下,杜老出力最大,受到的波及也最大,虽不至于存在内伤,但周身疲惫,却是再所难免。 但杜老为人憨实,虽看破了邱建瑞的可疑之处,却忽略了他先前压根就没有出力,所以出手之中难免会错误估算邱建瑞现在该有的实力。 见得杜老竟然出手,邱家瑞当机立断,在以往的时间里,他并没能办好韦继元的交代,所以眼下便显得格外重要,只要击杀了杜老,那么他离开之后便还有资格去找韦继元领赏。而且退一步讲,即便不能击杀杜老,将其打伤,也能算做功劳一件! 有此功劳,即便领不到奖赏,想必也不会被人抛弃。 所以他出手了,赶在众人稍有犹豫的时候选择出手!而方才说邱建瑞反应更快,但不是因为他的当机立断,而是因为他在杜老说完那句话,想要出手还没有出手之前,便已经抢先出手! 这一掌打了杜老一个猝不及防,更打了众人一个目瞪口呆,他们玩玩没有想到,邱建瑞竟不循常理,率先动手!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先进行一番解释,或者要求大家拿出证据,待得实在无可抵赖,才会选择暴露的么? 很显然,这便是邱建瑞反应快的地方,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大家对他的防备之心肯定都已经相当之深,那时在想出手,已经毫无机会可言。 而现在,他的果断则是为他带来了成效,这一掌虽被杜老格开,但他仓促之下,也只是避开要害而已。 噗! 杜老立时喷出一口鲜血,邱建瑞这一掌,直接轰断了他八根肋骨! “杜老!” 众人立刻上前查探伤势,而邱建瑞趁此机会从怀中取出数枚乌黑丹丸,猛地向地上一摔,黑雾弥漫中,消失了身影…… 358、恶劣境况 这种丹丸在摔爆之后会产生浓重的黑雾,黑雾扩散极快,且不易消散,乃是昔辰王暗枭铁卫的手段。 ( . . ) 邱建瑞为人谨慎,在打听到这种东西后便十分中意,早在数月之前,他便已经暗中求购,找到了太多太多的机簧巧匠,最终终于是定制出十余枚来。 毕竟,他的身份和职责太过危险,所以无时不刻不得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否则的话,一旦东窗事发,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为建寸功的原因,因为害怕暴露,所以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因为谨慎过头,所以始终无法为韦继元提供有用的消息。 在以往的时间里,他曾数次怀疑过自己,是否应该稍微大胆一些。但今日看来,谨慎是没错的,谨慎真能在关进时刻救下自己一条性命! 砰砰几声,雾弹爆裂开来,黑色的浓雾混合着刺鼻的气味弥漫扩散,很快便将此处的几位元老罩在其中,而邱建瑞则是趁机飞速向山下逃去。 “邱建瑞!!”杜老愤怒的吼声响了起来,随后黑雾被骤然挥散,毕竟是仿制品,在效果这方面,不是很好。 可以说,这十余枚仿制品远远比不上暗枭铁卫所用的雾弹,但趁此时机用来却也足够,因大掌柜不在,杜老便是这神剑峰的临时主心骨,他受伤,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集中在他的身上,而这便是邱建瑞脱身的绝佳机会。 尽管,这机会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邱建瑞把握住了。 在杜老厉吼的同时,他已经从诸位元老立身的高台闪身而下,只要从这里脱离,以他的速度,杜老等人再想追击,无疑毫无可能! 毕竟杜老等人都已经被玉虚真人的攻击消耗过了,而他却是气海充盈,更何况,杜老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那高台太久,否则那块护山大阵的运转台谁来操控? 护山大阵作为神剑峰的霸道防护,在其完好无损之前,根本无需人力操控,但为了防止万一,历代客栈掌柜还是穷极心智,在八座山峰上建造了数处操控台,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便可通过这操控台来维持护山大阵。 这操控台在每座山峰上都有十余处,为的是能够尽可能全方位的向护山大阵渡入玄气,因此,杜老受到袭击,只有当场的几名元老和一些弟子看见,所以只要邱建瑞从这里脱身,一直到离开神剑峰,基本就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即便有人可能会疑惑在这种时候身为元老的邱建瑞为何会行色匆匆,但绝不会有人出面阻止他,甚至说,就算有人阻止,也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竟是这些操控台帮助了我!”邱建瑞一路疾行,心中暗暗感慨。按理说,这些操控台应该是被破坏掉的,那韦继元没能来得及,因为那该死的楚寻,早已对他心生怀疑。于是,这个难题便被韦继元交给了他,可他生性谨慎,哪里敢对操控台这等重地动手? 曾在无数个黑漆漆的深夜,邱建瑞都来到操控台之前,但他终究没敢妄动。今日看来,当时的决定简直英明透顶,如果当时把操控台毁掉,且不说自己会不会暴露,单就今天而言,他便会失去脱身的机会。 因为,操控台被毁护山大阵便彻底无法运行,而缺少的护山大阵的维持,客栈子弟们必然就会选择破釜沉舟和道宗鱼死网破,如果真是那样,所有的客栈子弟和元老便都会聚集一处,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打伤杜老,且顺利脱身? “哈哈,天不绝我邱建瑞,此番不但能够脱身,还可以凭此,在韦继元那里邀功!”邱建瑞越想越兴奋,心里激动的同时,恶意再起,路过下山时的几座操控台时,甚至直接对那里的主事之人出手,打上了好几个负责操控台的客栈之人。 这些人的实力比起杜老本就不足,且对突然到来的邱家瑞无有提防只有疑惑,是以邱建瑞轻易得手,只伤主要运转的首脑人物,伤完之后迅速脱身,简直无往不利! 一路从山巅至山脚,邱建瑞连伤九人,直接导致主峰操控台陷入混乱,一时间护山大阵立刻不稳,给予道宗和江湖势力极大的可乘之机。 在外面,玉虚真人亲自出手之后,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他们纷纷出手轰击护山大阵,虽各自起到的作用不那么明显,但集众人之力,却也让护山大阵频频震荡,再度出现裂痕。 当然了,玉虚真人那一击威力巨大的同时,反震之力亦是巨大,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虽气海翻腾经脉剧痛,脸色却一往无常,似乎方才那一击,只是随意出手而已。 受到这种激励,无论道宗弟子还是江湖势力,全都狠狠出手,而巧合的是,邱建瑞的行动致使了护山大阵不稳,所以他们受到的反震之力便没那么强劲,属于一个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将玉虚真人的毫无反应看在眼里,众人便更觉这道宗掌教功参造化,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反震之感,无外乎实力不济而已。 不过这反震却不是特别强烈,虽冲击的经脉隐隐作痛,但在短时间内,却无伤大雅。 话说回来,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玉虚真人的毫无反应是强装出来的,护山大阵的特性,乃是受到的轰击力量越大,反馈的震荡之力就越强,这群人之所以能够承受反震之力,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自身实力不行,对护山大阵造成的威胁也不够。 可是,这只是针对个人而言,当众力汇合,那不痛不痒的攻击,便显得有些可怕了! 此刻在神剑峰内,客栈子弟几乎已经陷入绝境,他们苦苦的支撑了动荡不止的护山大阵,灵丹如同喝水般疯狂吞服,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形势越来越差,在有足够灵丹的支持之下,原本最低能够坚持五天的时间,现在恐怕连三天都坚持不了了。 客栈作为江湖第一势力,神剑峰又是万丈雄峰,想要朝夕攻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玉虚真人也没指望今日便能踏入神剑峰,在他的想法里,两天,只要两天能够打破护山大阵,便算是满意结果。 轰鸣之声始终回荡在这片山域,连附近翻滚的怒江咆哮都被压了下去,不知不觉间,日暮西沉,天际如同染血,一种悲壮和苍凉之意,笼罩了整座神剑峰。 外面攻了一天,他们守了一天,此时此刻双方尽皆疲惫不堪。当然了,道宗方面肯定要比客栈方面好受的多,而且到了晚上,他们刻意肆意修整,客栈那边却得小心提防,这一增一减,双反的优劣势便会再度被快速拉大。 落日余晖笼罩在神剑峰上,杜老那张饱经岁月的脸庞已经县露出深深的疲惫,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即便身体有伤,他也只能强装镇定,因为现在大掌柜不在,他就是这数千客栈子弟的主心骨,他若颓败尽显,这群死守山门的年轻人,恐怕立刻就会情绪崩溃。 望着远方的天际线,杜老暗自轻叹一声,此番客栈失损惨重,又遭到被人打上门来的巨大羞辱,实在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唉,只求大掌柜能够救下公子,只有他们二人在,神剑峰就有希望,客栈就终有复兴之日。”杜老再度长叹一声,旋即微微闭目养神,他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无论体力、精神还是玄气,都已经频临透支。 “杜老,你好好休息吧,今晚上我来盯着。”另一位元老见之不忍,正色说道。 杜老没有拒绝,实际上他若还有一点精力,他都会选择亲自坐镇,但他现在真的是有些挺不住了,而且为了明天继续在人前做出一副定海神针的姿态,他也是不得不休息。 “那好,那就有劳你了,但你一定要注意,今晚上应该不会平静,道宗必然派人半夜攻击,以此来消耗我们的心神。对了,还有派人吩咐下去,让那些女弟子都休息一下吧,毕竟……”杜老耐心交代,但话说到这里,他却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杜老,你怎么了?”那位元老见杜老面色有异,惊讶问道。 “小顾呢!你们有谁见到过小顾姑娘!”杜老猛地起身,即便他已经精疲力尽,但想到顾盼兮,却突然心头大惊。 杜老有七十多岁了,是以他平时都喊顾盼兮一声小顾,而且不得不说,顾盼兮在神剑峰的人缘极好,除了那些对楚寻有所想法的女弟子,其他人都很喜欢这个呆呆的姑娘。 此刻杜老猛然惊醒,这一整天的时间,他竟然都没有看到顾盼兮的身影。当然了,他这么激动,肯定不会是怀疑顾盼兮和邱建瑞一样,而是担心顾盼兮擅做主张,加入到先前那已经被道宗杀死了两千子弟当中,如果真是那样,杜老有些不敢想象了……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顾盼兮不懂运转护山大阵之法,所以直接就能排除顾盼兮正在某座操控台的可能,而排除这个可能之后,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已经和那两千弟子一起为神剑峰尽忠了…… 359、道衍奥妙大成 神剑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顾盼兮对于楚寻的意义,所以不管平时还是现在,他们都希望能够保证顾盼兮的安全,这不是巴结讨好,而是真心希望能够促成楚寻和顾盼兮的佳缘。 而今,顾盼兮一整天不见人影,杜老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慌张了。 如果顾盼兮真的和那两千弟子一起死在了山门之战,他们要怎么面对楚寻,虽然楚寻根本不会怪罪他们,但他们自己的内心,却是说不过去。 就算退一步讲,顾盼兮和楚寻没有什么关系,那她也是神剑峰的客人,如今神剑峰遭到厄难,保护好客人乃是首要之事,这毋庸置疑。 “找,快派人去找!”杜老登时激动起来,立刻就派出了十余名弟子四处寻找。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十余名弟子纷纷回返,带回来的结果,也只能让杜老深深长叹。 他们没能找到顾盼兮,任何可能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但顾盼兮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直接消失了踪影。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山门的战场中,他们也冒险查探了一番,同样没有顾盼兮的尸体,这说明顾盼兮并没有加入那场战斗。 “杜老,她会不会是……”哪都找不到,有的弟子不免心中便升起了怀疑。 “绝对不会,以公子的眼里,岂能在身边养虎为患?”杜老坚决否认,实际上这只是他的搪塞之词,虽然他是真的不相信顾盼兮会和邱建瑞一样,但要有力的解释,他却说不出来。 “杜老,恕晚辈冒昧一语,在三掌柜叛逃之前,谁又能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那弟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闻言,杜老连连摇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形势的严峻已经让他难以承受,如今顾盼兮这里又出意外,端的是令人精神崩溃。 “好了,别说了,你去休息吧。”杜老最终再度长叹,至于寻找顾盼兮之事,也只能放在一边,因为两相对比,还是死守神剑峰更为重要。 实际上杜老放弃寻找顾盼兮是明智的,他们肯定找不到顾盼兮,因为早在道宗发起攻击之时,便已经有人将顾盼兮强行带走…… …… 西方之地,断金铁骑驻扎之所。 夜晚沉静,山间偶尔响起虫鸣之声,圆月高悬,清风卷云,一派宁和景象。 时至今日,楚寻已经闭关了两天之久,按照他心中的感应,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便可一举突破灵溪巅峰,从而迈入天河之境! 此刻,徐麟正静坐在左侧的青石之上,他在感悟着道衍奥妙诀,因为楚寻前段时间打入了罗刹门内部,回来之后又立刻投入到突破境界当中,所以对道衍奥妙诀的研究,便始终没有精进。 相比之下,徐麟的进步可谓不小,他已经隐隐窥悟了打出一倍威力的门槛,只是,还有一些朦胧挡在中间,如同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如果捅破,这道衍奥妙诀的第一层,也就算彻底消化了。 两人都在打坐,山洞外侧的兄弟们则是早已睡下,洞内火把摇曳,忽明忽暗。 就在这安静之极的气氛下,楚寻那里确实猛地皱眉,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般,立刻睁开双眼。 徐麟所有感应,惊喜问道:“要突破了?” 楚寻闻言没有作答,而是快速起身来到洞口,紧接着连连闪身拔高,须臾便落在一处相对较高的山峦之上。 借着月色,他遥望东南,那里是神剑峰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徐麟跟了出来,他感觉到楚寻的神色有些不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神剑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楚寻语气略显沉重,他的心在刚才悸动了一下,而且这种悸动,今天一整天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 前几次,他都以为是突破时候产生的异常反应,但这次,他却正在收官阶段,而心悸感,赫然是出现在收功之时。 这用突破产生异常来解释恐怕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楚寻第一反应便是有事发生,转念一想,如果此刻真的有什么能让他震惊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神剑峰那边了。 不过话说回来,悸动毕竟是悸动,楚寻也不会因此而疑神疑鬼,因为引起悸动感的原因有很多,如他这两日几乎不眠不休,始终沉浸在领悟突破当中,便有可能引发悸动。 “要么,咱们回去看看?”徐麟见得楚寻始终注视着神剑峰的反向,于是出言问道。 点了点头,楚寻觉得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因为这两天时间里佛宗弟子彻底停止了活动,别说镜空镜圆了,即便是普通弟子,也都不再走动。 想必应该是夜遇楚寻和徐麟的事情被镜宏禀报了上去,为了防止意外,佛宗这才停止了此地一切弟子的外在活动。 “何时启程?”徐麟再问。 楚寻想了一下,片刻后回答道:“后天吧,明天最后尝试一天,能不能突破,咱们都回去。” “恩。”徐麟拍了拍楚寻的肩膀,道:“你也不用胡乱担心,有大掌柜坐镇,道宗不敢怎么样的。” 说的没错,楚寻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决定后天再回去,如果他知道大掌柜此刻已经在赶往西方之地的路程中,如果他知道神剑峰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如果他知道顾盼兮被人强行带走,他恐怕连一刻,都无法安坐,更别提再用一天时间来尝试突破了。 为了缓解楚寻的焦虑,徐麟笑道:“这两天趁你感悟突破契机,我对道衍奥妙倒是没少领悟,你且听我给你说说,看看能不能从中受到什么启发。” 楚寻再度点头,在此之前对于道衍奥妙的研究,他一直是领先与徐麟的,但最终结果却是和徐麟一样,也卡在了最后一步,便是那完美打出一倍威力的妙法。 之前,他也打出过几次,但后来却发现时灵时不灵,并不能完美施展,则说明他的领悟存在偏差。 见得楚寻有兴趣,徐麟便将自己的心得缓缓道来,他和楚寻在领悟时的大体方向相同,但在一些细微处,却有些相悖,而从以往的成果来看,无疑楚寻领悟的是正途的可能性较大一些,但徐麟此番却很自信,因为通过今晚的明悟,他也达到了最后一步,这说明他先前的想法,并不错误。 听罢徐麟的详细解读,楚寻再度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将自己的领悟和徐麟的领悟互相结合了一下,尝试着打出一掌。 劲风急响,并不是自身攻击的一倍威力。 楚寻摇了摇头,旋即换种思路再度尝试,结果亦是失败。 “道衍奥妙中说,人体由五行之气组成,想要打出自身攻击的一倍威力,便须得调动起自身内潜藏的五行之气,可这五行之气是什么,男倒不是玄气么?”楚寻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不会是玄气,玄气是固定的存在,你什么境界,便有多少玄气,如果仅以玄气催动,即便打出一倍的力量,那也是透支玄气的成果。”徐麟否认道。 “有道理。”楚寻再度点头,旋即又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猛地一喜,高呼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立刻尝试,由玄气游走周身各大经脉,但却不只是运转,而是在这个过程中牵引着自己的精血,精血乃为人之精气,精气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本根之物,如果换种方式思考,道衍奥妙所言的人体由五行之气组成,是否就是他们眼中的精气? 玄修领域,门派驳杂,诸如道宗佛宗,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楚寻和徐麟在之前之所以始终无法通明,便是因为他们没有以道宗的角度去看待道衍奥妙诀,自然也就无法窥悟其中的最终妙义。 方才,楚寻灵机一动想到这一点,于是便尝试着以玄气带中精血,双拳齐出之后,果然风声大震,打出了之于自身一倍的力量! 徐麟见状亦是大喜,两人对望一眼,楚寻再度进行尝试,结果自然是令人惊喜的,因为在此之后的每一拳,他都成功的打出了一倍的力量的威力! “成了!”楚寻很是兴奋,心中的阴霾感也被冲淡了不少,将这一方法分享给徐麟,后者尝试过罢,果然亦是通明! 至此,两人便将这修改过后的道衍奥妙诀彻底修炼完成,虽不及道衍奥妙真本的两倍之力,但也足够用了,因为他们和道宗弟子不同,不指望道衍奥妙诀为主,而是以其为辅,有一倍的力量,再结合自身的玄功,足以笑傲本就是碾压的同等境界,即便越阶挑战更高境界的玄修,也是胜率倍增! “太好了,徐大哥,明日一早,你便将这领悟说给兄弟们,我也争取能在明天完成突破,然后后天启程回返神剑峰。”楚寻很是高兴,心里想着,等回到神剑峰后便将道衍奥妙传授给所有客栈子弟,等到他们也修炼成功,届时,客栈的实力便会爆翻一倍!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十分沉重,因为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正遭受着道宗夜袭的客栈子弟们,能否撑到他的回归之日…… 360、凉夜 夜凉如水,林间一片寂寂,位于罗刹门南侧数十里外的一条山间小径上,此刻正有一道窈窕身影快速行走。 如果再看细些,则是可能看到她的鬓角都被汗水打湿,白皙的脸颊显得有些闷红,显然是长时间快速赶路所致。 深更半夜,此女子却行色匆匆的疾行与山林之间,不问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神色极为焦急,但她的眼神却很是迷茫,似乎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只能无谓的焦急,却终究毫无进展。 正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远处有砰砰的劲响声,那种声音有点像以大力拍击虚空而产生的破空声。听到这声音,她那双美眸中立刻泛起光彩,但片刻后却又犹豫下来,直到,她听见了那自从分别以后,便始终萦绕在心间的声音。 “太好了,徐大哥,明日一早,你便将这领悟说给兄弟们,我也争取能在明天完成突破,然后后天启程回返神剑峰。” 这是女子听到的话语,语气里透着兴奋和期待,赫然便是楚寻方才和徐麟说的那句话。 “楚寻……楚寻!”女子喜极而泣,先是小声的自喜了一句,随后纵声高喊,同时快速向着声音发起之地跑去。 数百丈之外,楚寻和徐麟正站在一座矮山的山巅,由于视线的阻挡,他们并不能看到喊声传来的方向的情景,但这声音,却是让楚寻浑身一震。 “是谁?”徐麟皱眉,方才因为彻底窥悟了道衍奥妙诀而有些兴奋,是以两人都没察觉到竟有人靠近到如此距离。 “小妖女。”楚寻惊愕过后摇头苦笑,他早已在上次分离时打定主意,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给美妖小九妹机会,甚至见到自己都不可以。 这不是决绝无情,而是为了让小九妹早日解脱,如果不狠一点,她恐怕会始终将自己的情思束缚在楚寻这里,从而贻误终生。 “徐大哥,咱俩快走。”楚寻反应过来便要离开。 “别走啊,人家这么晚了来找你,说不定有什么事呢。”徐麟正色说道,这一次他没有开玩笑。因为他知道断金铁骑的藏身之地有多么隐秘,而且又是在整片山域的边缘地带,楚寻是没有告诉美妖小九妹他们驻扎之地到底在哪里的,可想而知,小九妹一路找来,要忍受多少的迷茫和失落,但她却并没有放弃。 当然了,如果不是意外听到了楚寻的声音,小九妹可能永远也不会找到他们,但在尽力之前,小九妹却不会放弃,哪怕将这片山域走上一百遍,她都不会。 “她能有什么事,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她所有交集。”楚寻轻叹一声,小九妹毕竟是妖族,又是墟离的妹妹,更可悲的是还如此用情的对待自己,如果妖族没有入侵九州,甚至如果墟离只一个普通的妖族战士,楚寻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事实不可更改,一切都摆在眼前,为了在以后的事情中,让小九妹处于两难境地,让她受到伤害,楚寻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不会再给她任何见到自己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他想错了,因此小九妹的喊声,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甚至急掠过去! “楚寻!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神剑峰!” 小九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也知道,楚寻曾说过不会再见自己,那便是真的不会再见,虽然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情思,但她却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她和楚寻之间,已然缘断于当日分离的那一刻。 所以,那天她才会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因为她不想让楚寻愧疚,因为她了解了楚寻,知道即便楚寻不喜欢自己,也会因为有可能伤害到自己而感觉愧疚。 但今天她不得不来,在得知楚寻客栈公子的身份后,她向墟离打听了一下,知晓了客栈是个什么样的势力,更知晓了客栈之于楚寻的意义。 就在昨天,她偶然间得知了哥哥的计划,心里登时震骇,第一个就想到了楚寻,想到了神剑峰毁灭之后楚寻会是何等的伤心和悲愤,她心疼,她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当机立断,从昨天开始,便偷偷溜出了罗刹门,踏上了寻找楚寻的路程。 纵然毫无头绪,甚至不知道楚寻还在不在西方之地,但她却不想放弃,除非神剑峰被毁灭已成事实,否则她就会在这里一直找下去。 幸运的是,似乎她的心意感动了上苍,终于让她在继一天一夜的寻找之后,在第二个夜里,也就是今晚,听到了楚寻的声音。 这一刻,她抑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因为她太想为楚寻做点什么了。 即便,她的消息是从哥哥的梦话里得知,即便,他知道哥哥在做出这个计划之后内心受到了何等的煎熬,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通知楚寻,因为这可能就是人族之中所谓的爱情。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昨天清晨时,小九妹心里苦涩,想要和哥哥聊聊。但来到墟离的房间后,却发现墟离面容憔悴,仿佛一夜未眠,于是她便准备离开。 可刚刚转身,哥哥却说起了梦话,而梦话的内容,赫然便是关于联合哀尘毁灭神剑峰的计划! 当然了,墟离的梦话当中,表达的并不是毁灭神剑峰之心有多么迫切,而是他对妹妹的歉意,因为他知道神剑峰对楚寻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楚寻对妹妹意味着什么。 毁掉神剑峰,便相当在精神上给予楚寻重大一击,而且退一步讲,和哀尘联合,也是墟离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但如今,他却必须要这么做了,因为救了楚寻,他已经陷入无比的内心煎熬之中,在他看来,救下楚寻在某种程度上和背叛圣族没什么两样,所以他必须要弥补,而弥补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不可能放任其悄然流走。 于是,他联合的哀尘,致信大掌柜将其引来罗刹门,哀尘则是通知道宗,发起了对神剑峰的全面冲击。 这里面的细节,小九妹并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只是哥哥和哀尘之间有针对神剑峰的计划,且计划相当严谨,成功率相当之高。 然而有这些,也就够了,已经足够让小九妹下定决心,不惜让再一次的从哥哥和楚寻之间做出选择。 在人族当中有一句话叫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虽然小九妹永远也不可能嫁给楚寻,但在她的内心当中,这一辈子却已经只会是楚寻的人,如果楚寻不要,那她便独守一生,守着对楚寻的思念和情愫,直至终老。 还是那句话,幸运的是天不负人愿,小九妹终于找到了楚寻,在这历经一天两夜,她近乎崩溃的时候。 呼! 破风声响起,一道身影从附近的矮山之上急速掠来,到得面前突然站定,脸色相当凝重。 “你刚才说,神剑峰如何了?”楚寻直切正题,尽管他知道这对于小九妹来说可能有些残忍。 果然,小九妹在见到楚寻后那欣喜的面容立刻失落下去,她本以为,楚寻会和她说几句其他的,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也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九妹心中便已经释然,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别说楚寻现在是心情焦急,就算在以后的相遇中,楚寻在平和的心态下仍对自己冷淡,她也能接受。 将所知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小九妹看着楚寻,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希望。 楚寻听罢双拳立时紧攥,如果说大掌柜是他的家人,那么神剑峰便是他的家,如今家园遭到了破坏,他岂能不怒。 更何况,顾盼兮还在神剑峰,没有了大掌柜的庇护,且护山大阵又存在损坏,神剑峰其实并不安全。 心急火燎之下,楚寻几乎下意识的转身便走,飙风之疾施展开来,在小九妹的眼里,便是如同一道劲风,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麟轻叹一声,此刻即便是他,都有些感慨于小九妹的痴情,但此事终归是楚寻的私事,他也不便插嘴,于是轻叹过后,也只能跟随而去。 小九妹怔怔的站在原地,两行清泪控制不住的从眸子里悄然滑落,她不怪楚寻的决绝,她只怪造化弄人,为何偏偏要她和楚寻身为异族,又为何偏偏这两个族类之间,是如此的不共戴天。 在回返的过程中,楚寻心急如焚,他现在只想着立刻回到山洞,而后带领兄弟们赶回神剑峰,将那全胆敢造次的渣滓全部碾杀,一个不留! 身后,徐麟快速追了上来,轻声叹道:“再急,也没必要急着一时半刻,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可怜?” 听得此言,楚寻立时止步,他忽略了,他刚才已经方寸大乱,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对小九妹太不公平,也太残忍。 “徐大哥你先回去,直接带着兄弟们连夜启程,稍后我自会追赶。” “放心,你快去吧。”徐麟点了点头,旋即快速回掠。 …… 夜光下,一道娇柔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她的双手抱着膝盖,身体似乎在轻轻颤抖,抽泣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尖刀割在了楚寻的心头。 飘身落下,楚寻悄然带来小九妹的身边坐下,拨了拨她那耷拉着的毛茸茸的耳朵,没有说话。 小九妹浑身巨震,转过头来看着楚寻,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和不可思议,仿佛梦想成真那般,呆住了。 “本公子很帅是吧,时间有限,你可抓紧看个够哈。”楚寻玩笑一句,露出淡淡笑容。 “呜呜,我以为你就这么走掉,不会回来!”小九妹喜极而泣,一把拥住楚寻,嚎啕大哭。 楚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揽住了小九妹,轻轻说道:“今生我已经有了顾盼兮,所以无法对你做出回应,这对我来说并不为难,也不是什么先后顺序,因为知道今生今世,顾盼兮在我的心里都无可替代…… 但,如果有来世,希望你能在我遇到顾盼兮之前找到我,那个时候,我将愿意执子之手,给你,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九妹闻言破涕而笑,抬头说道:“别安慰我啦,我明白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只是不忍,你能回来看我一眼,我已经满足,快去吧,回去守护你需要守护的东西。” 楚寻怔然,片刻后点头起身,旋即急掠而去。 但在他掠到百丈之外时,却是突然凝气发声,似乎在向小九妹做出承诺,又似乎是直面了自己内心的感怀—— “刚才的话,我说的是真的。” 身后,小九妹如遭雷击,许久方才缓解,望着楚寻早已消失的身影,她淡淡的笑了,笑容甜美而幸福…… 361、归途 跟小九妹分别之后,楚寻一路疾行,神剑峰出了问题让他心情急躁,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去,与客栈子弟浴血奋战。 .. 由于小九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所以楚寻很是想不通,为何有大掌柜坐镇,竟然还有不知死活者敢到神剑峰造次,但越是因为这样,他便越焦急,因为他怀疑是不是大掌柜出了什么事。 在追赶徐麟和断金铁骑的过程中,楚寻去了一趟青妖驻扎地,这次不能把它们晾着了,得物尽其用,虽然百余只青妖未必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好歹算是一股子战力。 中途易容等事不提,因为青妖百二曾见过他,所以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找到百二它们后,楚寻交待它们连夜上路赶往东南之地,东南之地是神剑峰的所在,他不需要青妖们上山杀敌,但在附近截杀或者伏杀小股敌人还是可行的,毕竟青妖们都想着建功立业,让它们杀人它们不仅不会拒绝,肯定还得相当兴奋。 楚寻并没有和它们同行,只是交待路线和最终的埋伏地点,进入神剑峰就那么几条路,其中山门大路已经被虾门蟹派占据,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几条崎岖小路,楚寻就是把青妖们安排到那几条小路去了。 临近清晨,楚寻终于在无妄峰附近地带赶上了徐麟和断金铁骑,远远望了无妄峰一眼,此峰亦是通天,但相比于神剑峰的挺秀,无妄峰到是很有一种庄严之感,此刻清晨暮鼓,萦绕回荡。 “只得以后有机会再来了。”收回目光,楚寻默默作想,胡万和老姐的事情他必须要解决,但眼下却只能放一放了。 在楚寻失踪这段时间里,断金铁骑已经彻底转型,如果说以前的他们看起来只是一群配合默契的护卫,那么现在则完全可以说这是一支相当精锐的部队了。 玄修改路快逾奔马,但却是要在消耗玄气的前提下,西方之地和神剑峰距离太远,如果不乘驾马匹,即便能在最短时间内赶返,玄气肯定也得消耗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这一次楚寻和徐麟也改为骑马,合着七百断金铁骑,昼夜疾行,风餐露饮。 两天后,楚寻等人出得西方之地进入中州地界,都无需刻意打听,一进入这里,他们立刻就听到了有关神剑峰的事情。 大街小巷,偏远山村,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便能听到关于神剑峰的传言,可见,道宗这次已经把事情闹得多大,更可见他们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再急不急一时半刻,休息间隙,楚寻派人出去详细打听了一圈,而那位兄弟带回来的消息也的确比较详细,除了一些细节之事外,他将最近在神剑峰所发生的一切都打听了过来。 听罢,楚寻眉头深锁,如果打听回来的消息是真,那么大掌柜就是不在神剑峰,否则玉虚真人绝无亲自出手的道理。 因为他亲自出手就等同于直接向大掌柜挑战,修为到了他那个地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大掌柜的差距,所以他绝不会贸然出手自取其辱,这只能说明大掌柜已经不在神剑峰。 “可是,大掌柜会在这个节骨眼去哪呢。”楚寻苦思无果,片刻心情越发急躁,于是再度启程上路。 他的急躁不仅是因为大掌柜不知去向,更因为得知了神剑峰现在的窘迫境地,护山大阵需要人力维持,但楚寻很是清楚,客栈弟子的能力虽然都不差,但想要在外部有人强攻、内部却又毁坏的情况下维持住护山大阵,无需是天方夜谭。 三天也许可以,咬咬牙撑个五七八天,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楚寻曾在皇庭那里搞来了大批灵丹,如果没有这批灵丹支撑,恐怕三天,甚至两天,便已经是客栈子弟们的极限。 当然,夹杂在这些让人心烦焦急的事情当中的还有一道俏丽身影,最让楚寻焦躁的是神剑峰,但最让楚寻担心的还是顾盼兮。 从打探到详细消息之后,楚寻等人再度加速,由原来的一日两歇改为一歇,虽然这样会导致兄弟们消耗过大,但实在没办法了,因为赶回去至少还需要三天。 不得不说,断金铁骑的马都是好马,否则就这样跑下去,人受得了,马匹也未必受得了。 又是两天过去,楚寻等人终于赶至了神剑峰方圆千里之内,到这里便算是快到家了,但怎么说也还得一天时间,随着越发临近神剑峰,坊间议论此事的声音便越发浓重,几乎只要见到三五成群的人们,便能从他们口中听到有关神剑峰的事情。 “呦呵,这是哪门哪派的啊,好生煞气!”某城主道之上,断金铁骑风驰电掣狂掠而过,街边行人不禁感叹。 “你傻啊,这明显是皇庭的禁卫,否则怎么可能有这种气势。”卖瓜的老头自以为是的猜测道。 “没错没错,定是皇庭禁卫,没想到皇庭也参合进来了。” “哎,以前怎么没听说这神剑峰有这么大能耐,竟然引得道宗和皇庭全部出手。” “这才哪到哪啊,据说方圆数千里大大小小将近一百个门派现在都围在神剑峰呢,咱们白羊城中的神火堂不也去了么。” 街上议论纷纷,这群市井小民对客栈的名声不太了解,是以皆对围攻神剑峰感到好奇。 同一时刻,白羊城东城门楼之上,守将皱眉看着犹如狂风卷地横穿城池而去的断金铁骑,心里突突直跳,他还算有些见识的,所以压根不敢出面干涉。 “太守,就这么放他们过去?那在百姓眼里,太守的威名岂不是要受到影响?”一偏将面露不忿,因为断金铁骑是直接闯过城门守卫,强行穿越西城门而过的。 “是啊,这批部队好生嚣张,真当我们白羊城无人了?”另外一偏将随声符合,面露跃跃欲试之色。 “太守,末将愿前往阻截之,决不能让这群人在白羊城内如此猖狂!”更有好战者,已然操刀在手,只待太守一声令下,便要帅兵出面拦截。 白羊城太守闻言怒喝道:“无知之辈,此事休得再提,你可知道他们是谁?这煞星躲都躲不及,你们竟然还要主动出战,是想给白羊城招灾么!”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有的不懂,有的则是不服,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守为何会说出如此的丧气之语。要知道,这白羊城虽不是什么大城,但内里好歹也有守军八千,众位将军又都是固玄境玄修组成,能征善战,近些年里没少剿灭附近的土匪。 见得众将不明所以,白羊城太守向着正迎面而来如同狂风般的断金铁骑那里一指,再度说道:“放眼九州,能拥有这种气势的部队,一共也就那么几支。” 说着,他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道:“第一,自然是圣上的皇庭禁卫。第二,是早在两年以前就覆灭掉的暗枭铁卫。至于第三,除却客栈公子率领南征的楚家护卫,恐怕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太守的意思,这是楚家护卫?” “没错,所以我说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白羊城太守点头道。 “哈哈,太守恐怕多虑了吧,据末将所知,神剑峰现在自保都难,大街小巷都传开了,人家道宗掌教玉虚真人大展神威,客栈那神什么大掌柜还是大当家的都没敢露面。”先前拔刀那莽撞偏将哈哈笑道。 “你懂个屁!”白羊城太守怒斥一声,“这话你当我面说也就说了,若是出去,决不可乱说!” 众人正自说话间,断金铁骑已经行至这东城城门之处,阮东风一马当先上前保拳,对着站在城门楼子上的太守沉声道:“见过太守,望开门放行。” 没有一丁点的废话,但也算是给白羊城太守面子了。 白羊城太守正准备回礼放行,哪知那莽撞偏将却是率先开口,只见他眼珠子一瞪,高声骂道:“你娘了个腿儿的,见到太守大人不知道跪拜?而且,你把这白羊城当你家啦,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此言一出,众偏将立刻附和起来,可见白羊城太守在城里要么没有威信,要么就是为人太过平和。 阮东风眉头一皱,回头看了楚寻一眼,由于去见青妖,所以楚寻此刻是易容的,是泓祭的模样。 楚寻轻轻摇头,示意阮东风别轻举妄动,人家的话是糙了点,但理亏的的确是他们。 “这位将军,我等只为借道而行,事情紧急,是以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楚寻催马上前,拱手说道。 能得客栈公子拱手,这在江湖之中已经算是相当荣耀的事情了,即便在皇庭体系当中,亦是值得拿出去吹嘘的一件事。 但现在不同,一来楚寻并没有显露真容,且显露了人家也不一定认识。二来客栈正自水深火热正处于危难之中,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想卖面子,未必可行。 当然了,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些人都是愚蠢的,只有少数聪明人才知道虎落平阳也不是随便就能被犬欺负的,白羊城太守就是这样的人,但那莽撞偏将明显不是。 他也能看出来冲自己拱手这人恐怕有点背景,但他没鸟那事儿,假装看不见太守从旁连连投来的眼神,张嘴就是一句滚你娘的…… 362、九州第一人 “滚你娘的,你当本将军是江湖上的混混,还是小山头的土匪了?”偏将很是不满,因为他觉得这群闯城之人没有给与和他身份相符的尊敬。 毕竟,他好歹也是皇庭御笔亲封的六品官员,即便在白羊城中乃是最大宗门的神火堂堂主,见到他也得躬身拱手,可眼前这家伙,竟然连马都不下。要知道,普通人见到他那都是得磕头的! “吕褚,休得放肆!”白羊城太守立刻出言呵斥,方才他在马上那人眼里看过不耐之色一闪而过。 仅是这一道眼神,便看的他心头大动,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猛然划过,血都没见,喉就封了…… “太守大人,这是咱们的地盘啊,何必忍气吐声!”名为吕褚,也就是那莽撞偏将很是不忿,此地位于东南,而东南之地向来都是清净之地,但这个清净指是指很少有上级官员前来查访,原因不知为何。 因为这样,白羊城的官员们都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跋扈性子,实际上也不只白羊城,在这方圆千里之内,诸多城池都是如此。 在他们自尊自大的时候,却不知道皇庭并不是没有派人过来查访,每年的查访都还存在,只是当事官员阳奉阴违没有过来而已,而之所以没有过来,乃是因为那些官员知道这是客栈的地界,来这里,有点发怵。 这是白羊城偏将不知道的内情,如果他们知道,岂还敢对断金铁骑如此无礼? “大人,这群江湖草莽,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白羊城岂不是要乱套了?”吕褚依旧不依不饶,不得不说此人着实是有点不会看脸色,人家其他偏将此刻都已经闭嘴,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你,就你,给老子滚下马来。”吕褚指着楚寻喝道,完全不顾白羊城太守的阻拦。 楚寻眉头大皱,自黑水城之后他就对这乱世人心有些失望,现在又偏偏赶上事事堵心,这吕褚不合时宜的不知好歹,让他很是心烦。 甚至,心生戾气! “阮东风。”楚寻清喝一声,后者应是。 随后,楚寻驾马兀自前行,白羊城太守见状立刻派人开门,那吕褚则是站在城门楼之上大骂不停,丝毫没有感受到死亡威胁。 吱呀…… 城门缓缓开启,七百余骑风驰电掣而过,唯余阮东风没走,他提枪上指,锋锐的枪芒对准了吕褚。 “再敢废话一句,休怪我取你狗命。”阮东风说罢亦是策马前行,去势缓慢,且直盯着前者。 吕褚见太守已经放行,心里更是窝火,他本身就不会看眼神,此刻又好起了面子,是以压根不鸟阮东风那套,叫骂一声竟直接从城门楼之上闪身而下,意图先斩阮东风而后再外出追击。 见状,阮东风眼里闪过一丝杀伐之色,手中长枪凌空一点,暴起的枪芒拧成一条乌黑光束,直接刺杀了出去。 阮东风的修为是固玄巅峰,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修为,实际里,如果天地玄气没有冰封,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在灵溪中后期左右,再加上先有肃却再有徐麟,偶尔还有楚寻的传授,实力在同阶之中更是相当强悍,已能成为顶尖。 至于那吕褚,不过一普通固玄修士而已,身上除了一股子不要命的愣劲儿,别的还真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一枪,如平地起风雷,乌黑光束贯穿虚空,直接将吕褚钉在了城墙之上。 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没抵抗之力。 杀了吕褚之后,阮东风依旧缓慢,待得出了城门依旧没有受到任何报复之后,这才加快速度,向着楚寻等人追去。 身后,白羊城越来越远,太守站在城门楼之连连叹气,吕褚虽然不懂事,但此人跟随自己的时间不短了,在有些方面还是很仗义的,所以他很是为其可惜。 但也只能可惜了,因为他实在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果强行为其报仇,恐怕只能让更多的手下白白送死。 “太守大人,难道就这么算了?”另一外偏将满脸怒火,指着胸口被贯穿过一个大洞的吕褚的尸体说道。 “不算又能怎样?”白羊城太守再度叹气,道:“我已经说过,别去招惹他们,唉……吕褚惹祸上身,难道你们还要为他陪葬?” “可是大人,咱们白羊城好歹八千兵卒,难道还挡不住他们区区七百余骑?”那偏将说的很硬,但语气里去并没有显露出相符合的自信。 “八千兵卒又如何,昔日南地大军二十万,人家不也是一样闯了?”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不再说话。是啊,和辰王势力比起来,他们这小小的白羊城算个什么,虽然南征的最后结果是辰王大胜,但楚家护卫连拔数城的事情,却是在坊间广为流传。 先前,他们只想到了最近关于神剑峰将要沦陷的传言,但却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想,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还马都称不上,撑死了也就是个驴子。 …… 同一时刻,西方之地边界,一道人影正在长身而立,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袍,脸上带着碧玉面具,整个人往那一站,便似乎牵动了一方天地的气势,让人心头惊悸。 此处是一座山峰的巅峦,只要翻过这道山峰,便会进入佛宗笼罩的地盘之内,而他此行的目的地,便就在距离佛宗不算太远的某座山脉之中。 “出来,饶你不死。”突兀的,那人说话了。他的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但就是这种无情绪,却更像是代表着杀伐和死亡。 四野寂寂,风吹林木簌簌作响,周围没有任何回应。 “别让我失去耐心。” 此言说罢,那人再度前行,刚走出两步,身后终于传来了回应。 “见过大掌柜,我家大人已经在罗刹门恭候多时。”也不知从哪里就飘出一道身影,此人生的很是俊逸,颇有种墟离和哀尘的完美之意,只不过比起他们两者,似乎差了一个档次。 先前那人自然就是大掌柜,他闻声转头,没有去打量这人,而是静待下文。 “在下鹰栝,特奉大人之名在此等候大掌柜,请大掌柜随我来。” “楚寻如何了?”大掌柜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折射主题的问题。他没工夫和这群妖族之士按部就班的拉扯,如果楚寻已经遇难,那他便会果断冲这自称鹰栝的家伙出手,而后再杀到罗刹门。 “公子无碍,还请大掌柜移步。”鹰栝躬身拱手,很是有礼。 大掌柜没再说话,他知道鹰栝没有撒谎,因为在这九州大陆之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面前说谎却面不改色。 “请。”鹰栝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同时也表明了方向。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向着罗刹门方向而去。 是日傍晚,鹰栝引着大掌柜来到了罗刹门前,大掌柜落地站定却并没有直接入内,而是转视鹰栝,寒声道:“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 鹰栝闻言轻轻一笑,并没有回应。不得不说,这鹰栝跟随墟离已久,在心性之上已是相当沉稳,即便面对将要发怒的大掌柜,他亦是能够保证不惊不惧,最起码在表面上如此。 大掌柜这里,早在至此方圆三十里内就知道楚寻并没在这,因为他感受不到楚寻的气息,这只有两种情况能够解释,第一,楚寻的确是不在这儿,第二,楚寻已经死了…… 这时,罗刹门大殿之中传来了清朗的笑声,旋即一道拥有完美面容的男子走了出来。 “墟离?” “没错,正是在下,将大掌柜不远万里的劳烦过来,实在有些抱歉。”墟离笑容淡淡,缓步来到大掌柜面前,平等对视。 他的确是有这个资格,身为脉境强者,圣族大能,论实力,在九州大陆之上,他有资格平视任何一人。 与其对视片刻,大掌柜沉声说道:“楚寻何在。” “回神剑峰了。”墟离回答的很平静,因为在他的计划当中,楚寻去哪无关痛痒,他只要把大掌柜引来,便算圆满。 “调虎离山!”大掌柜心中暗道糟糕,但脸色却是一寒,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此刻回返,一来一回便是将近半个月,墟离既然引自己过来,那么他肯定就已经把这些时间算计在计划当中,换句话说,也就是回返无用,只能凭白耽误时间。 “如果所料不错,你们应该已经对神剑峰发起冲击了吧。”大掌柜面色更寒,甚至流露杀机。 “不错,大掌柜料事如神。”墟离依旧在笑,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是凝重,因为他面对的是九州第一人,据资料得知,此人虽未摸索到脉境门路,但真正的实力,却和青霄皇一样早已超越神海,达到了一个不是脉境,却不弱于脉境的境界。 这种境界,便是九州的极限,虽然如果没有际遇可能终生无法踏入脉境,也就是说如果大掌柜和青霄皇在不入脉境不自创境界的情况下,他们的修为将永远滞留在这个特殊的境界当中。 但,却丝毫不能否认他们的强大。 昔日,哀尘被青霄皇一指重伤,虽然那并非真正的全力对决,但其实力亦是可见一斑。 墟离的实力和哀尘相仿,也就是说如果把当日的哀尘换成他,结果仍是受伤。而如今,站在墟离面前这个人,却比起青霄皇只强不弱。 这是……真正的九州第一人! 363、花影 “鹰栝,你去吧。”沉默片刻,墟离转头对守在旁边的鹰栝说道。 鹰栝闻言深深皱眉,他知道墟离已经准备和大掌柜动手了,而这一战,结果多半是被其灭杀,所以早在两日之前,墟离便已经完成了疏散,将罗刹门所有的妖族战士都遣返回去,至于这里的生命源泉,也只能等日后再来争夺。 前提是……如果有机会的话。 “大人,我……” “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墟离摆了摆手,鹰栝的实力相当于神海后期,这是不弱的战力,放眼九州勉强可以排进第二梯队,但在大掌柜面前,却不堪一合之力。 大掌柜这边也没有急于插话,他不会说什么一个也别想走之类的言语,因为他不屑去为难墟离的一个下属。 “大人,我留在这里,可以帮你!”鹰栝依旧不走,他对墟离忠心耿耿。 “去吧,如果三天之后我没能与你汇合,阿九便交给你了。”墟离始终很淡然,继而又道:“记住,我没回去,你便退出圣族,带着阿九离开九州,且永远不要再来。” 这种语气是鹰栝第一次从墟离口中听到,使得他心情相当沉重,因为这简直就是交代后事的语气。 艰难的咬了咬牙,鹰栝狠狠点头,道:“大人放心,只要鹰栝在世一日,必会保护小姐的周全。” 墟离闻言面露微笑,伸手拍了拍鹰栝的肩膀,而后不再看他,挥了挥手。 “大人……保重!”鹰栝终于转身,最终头也不回去的去了。 大掌柜皱眉看着鹰栝离开的方向,他很清楚,鹰栝不回头不是决绝,而是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便会让决心产生动摇。 好沉重的主仆之情,不由的,大掌柜的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一道遥远到似乎永远不可触及的身影。 “多谢大掌柜成全。”见得鹰栝走远,墟离再度向大掌柜拱手致谢,他心里明白的很,如果大掌柜不许,鹰栝根本走不了。 “告诉我你的目的。”大掌柜盯视墟离片刻,突然如此说道。 墟离一怔,但想到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的,而且即便大掌柜知道,他也是已经中计的局面,纵贵为九州第一人,也是无力回天,因为他再强,也斗不过时间。 东西两地往返的时间差摆在这里,可以说这场计划,无论墟离生死,他都已经赢了。 深吸一口气,墟离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事无巨细,清晰有序。 听罢,大掌柜沉思片刻,而后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我杀你亦是无用,况且我也不想杀你,不仅是因为你救过楚寻。” “你怎么知道?!”墟离一惊,他方才说的只是他的计划,却并没有提及之前的事情,因为他觉得如果说出来,就好像是在向大掌柜邀功求饶一样。 “来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故友。”大掌柜突显愁思,旋即思绪飘回到了一天之前。 一天之前,他赶至一片山脉地带,是时天色已晚,再加上已经连行数日,是以便想短暂休息片刻。 休息的地点是一处天然洞穴,由于无需担忧有人叨扰,大掌柜便直接睡了过去。他虽然实力高深莫测,但终究是人,人在正常情况下都要睡觉,跟何况他连行近万里路程,早已很是疲乏。 这一觉睡的很是踏实,但这并不正常,因为修为到了大掌柜这种级别,睡觉已经只是为了养神,按照常理,应当是想醒时随时可醒,但凡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 可是,这一觉却格外的踏实,甚至踏实到让大掌柜睡的昏沉,直到醒来之后,才发现身边的异样。 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鲜嫩的肉馅和柔软的白面合在一处的香味,大掌柜眉头立刻深锁,循其看去,果然看见了几只尚在冒着热气的包子。 “他竟然来了,何时来的……”大掌柜的情绪有些波动起来,这在世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肉包子,在他看来,却是相当特别。 特别到,就算把一个万个包子放在一起,他也能够准确无误的分辨出,到底哪一个才是出自那人之手…… 这无关乎玄气感知,只因为彼此的熟悉。 包子是用笼屉装的,笼屉放在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在那石头上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最终大掌柜没有去动那些包子,哪怕他曾无数次怀念这个味道,但他终究没动,而是直接拿起那封信,展开阅读。 信里的内容是让他有些失望的,因为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既想看又不想看的字眼。 内容是关于楚寻的,说的是楚寻在来到西方之地之后所做的事情,小事不提,其中几件相对较大的事情叙述的相当清晰。 第一是痛打了佛宗镜宏,而镜宏并未履行楚寻的交待,回山之后添油加醋,将客栈彻底丑化,使得真觉大师发誓与客栈势不两立,让佛宗本就为数不多的主张观望的派系也反倾了一些。以至于现在,除却清觉大师和十余名佛宗精英弟子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对客栈保持观望态度了。 第二,便是楚寻舍身救小九妹却被黑印重伤一事,直到墟离出手相救,楚寻因祸得福种种,全都记载在里面。 “多事!”大掌柜看罢自语了一句,说完之后却又笑了,这种笑容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会心而温暖,即便楚寻,都从未见过。 此事发生在一天之前,所以大掌柜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不亲自确认一下,也不会放心。 所以他还是来到了罗刹门,亲眼见过墟离之后,便才放心,楚寻是真的已经平安无事,且往神剑峰回返了。 墟离并没有去打扰大掌柜的回忆,虽然他很是不懂,为何传闻中不苟言笑的大掌柜,竟然会在自己这样的一个敌人面前,流露出回忆中的表情。 须臾,大掌柜收回了神思,转视墟离道:“你走吧,从此不要再踏入九州大陆一步。” “多谢大掌柜,但我不能走。”墟离的言辞很是坚定,作为圣族战士,他的中心和鹰栝对自己一样,从来不会有二。 打不赢是打不赢,不战而走是不战而走,这在本质上存在差别,死在大掌柜手中,那是他对圣族的牺牲。 “我不会杀你。”大掌柜对墟离很有耐心,因为他能够理解墟离的一切决定,救楚寻是出于对妹妹的疼爱,做出后面的计划是出于对圣族的忠诚,有情有义,这样的人大掌柜不会去杀。 “大掌柜,恕我直言,你我乃为死敌,即便你今日放我离开,我也并不会感恩于你。”墟离正色说道。 “我不求你感恩,这次便权当报谢你救治楚寻,下次再见,生死有命便是。”大掌柜说道。 “好,那便劳烦大掌柜帮我转告楚寻一声,他什么都不欠我,日后相见,他如果有机会,不必对我留手。”墟离点头说道,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明白,今天大掌柜绝不会冲自己动手,既然大掌柜不动手,那他也不能主动出手,否则就是不识抬举,尽管,他对上大掌柜也未必就是别全面碾压。 这次大掌柜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转身离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甚至刚才在回想起某人的时候连不该说的都说了,这种失态,尤其是在一个敌人面前的失态,他还从未有过。 从罗刹门而出,大掌柜加速急掠,此间事情已了,他必须尽快赶回神剑峰。 回去的途中,大掌柜在路过那座曾休息过的山峰时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找到那个山洞,将几只包子放进须弥戒当中。 “唉……”大掌柜深深叹了口气,旋即便要离开山洞。 但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同样的叹气声,一声叹吧,那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猛然震响在大掌柜耳中。 “你这又是何苦,只要你一句话,什么妖族、什么皇庭,我都可以帮你抹除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大掌柜没有回头,且刻意让自己显得难以接近。 “你难道不累吗,这十几年来,你难道还没闹够么?”那人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劝说着任性的爱侣。 听得此言,大掌柜猛然转身,怒视对方,道:“果然,在你眼里我始终是在胡闹!” “唉!”后者闻言再度长叹,沉默片刻,又道:“花镜,这九州之事本就不该由你承担,你又为何……” “谁允许你提我的名字!”大掌柜越发蛮横,不过语气之中,却已经有些破音。 当然了,这在对面那人听来,却根本就不是破音,而是大掌柜本该有的音线。 “花镜,听我一句,别闹了,一切有我,你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说到这里,这人顿了一下,言辞突然犹豫起来:“我……很想看你原来的样子,那穿着碧罗长……” “别说了,你我之间早已过去,我们之间也早已没有私事。”大掌柜的声音终于有些崩溃,此刻听起来,尽管仍在极力掩饰,却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里面那细哑的声音。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又是一声长叹当中,那人消失了身影…… 364、露馅 从白羊城而过,再往东南直行三百余里便可望见奉安城,届时才算真的到达了神剑峰地界,也到达了道宗弟子的布防范围。 到了这里之后,楚寻并没有决定贸然进城,而是和徐麟先行来到奉安城附近的一座山峦中停了下来,他要先观望观望情况,待得情况明朗才能制定策略,制定好策略才能事半功倍。 要说此处,他和徐麟是熟悉的,因为这里正是当日经他们之手改造的道观,于是两人在此议定,分头打探情况之后,于晚间回到这里汇合。 分头上路,徐麟负责的是前往神剑峰南侧,那里多为悬崖峭壁,也是虎狼两族准备发起偷袭的地方,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客栈弟子已经坚持不住弃山而去,有一条最隐蔽的道路,也在那边。 至于楚寻,他则是乔装易容从一名道宗弟子,准备从正路直接过去,看看神剑峰内部的情况。 不过这一次,百试百灵的易容术却出现没能奏效…… 当楚寻行至神剑峰外围,快靠近当时江湖门派驻扎的地点之时,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十数道隐藏在道路两旁密林中的人马,这些人的气息之中微有道蕴流转,想必正是修习道衍奥妙诀的道宗弟子。 “你是什么人?” 那些人在发现楚寻之后也没准备继续藏下去,实际上他们藏在这里的作用就是检查过往人员,再准确点说,他们本不应该是藏着的,但这些人一想到大掌柜随时都可能回返,便不得不藏起来了。 因为检查这个两个字是针对别人而言的,若是遇到大掌柜,还检查个屁,逃命都没地儿逃去。 现在他们之所以敢冒头,是因为发现来者不过一年轻人而已,穿着和他们同样的衣服,挽着和他们同样的发簪,但他们知道,这很可能不是同宗弟子。 一来,宗门里的师兄弟们都已经各自就位,该负责攻山的攻山,该负责巡防的巡防,哪有这么闲来无事瞎逛的。 二来,道宗高层也早就想到有人趁机混淆身份的可能,是以提前做好部署,道宗弟子进入神剑峰五十里内范围,必须要以御剑术前行,御剑术乃是道宗招牌玄功之一,外人是压根习不得的,这是证明身份的最好办法。 当然了,楚寻曾踏剑前行骗过狼族追兵一次,但那次和这次不同,那次面对的是灵智稍低的狼族,这次面对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宗弟子,狼族看不出来,这群道宗弟子要是再看不出来,那也太废物了。 “这位师兄,我是来送信的。”楚寻行了个道门之礼,关于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懂得。 “难道你不知道掌教真人定下的规矩?”问话的道宗弟子是个长脸,长得很丑陋。 “自然是知道的。”楚寻只说不做,他哪知道到了这儿附近得御剑显示身份啊。 “御剑,你怎么还用走的。”长脸道士狐疑的盯着楚寻,此刻楚寻还没彻底露馅,因为他并没有使用他的“御剑术”,而且他穿着道宗服饰,又故意稍微运转起了道衍奥妙诀,所以长脸道士尽管怀疑,却也还有些顾虑。 楚寻很是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御剑术乃是道宗独门绝技,想必他们就是用这个来确认身份,于是厚着脸皮,将自己那手御剑术使了出来。 不使用还好,这一露手,直接被人拆穿。 “这是什么御剑术,分明就是踏剑而行!” “此人是冒充的,只是他的身上,为何会有道衍奥妙的气机?” “别管那些,先拿下再说!” 长脸道士大喝一声,唰的抽出长剑便冲了过来,其他十余人也是同时拔剑,齐齐向楚寻出招。 楚寻暗道不妙,心说看来这易容术也就只能骗一骗妖族之流,对于这种门规严谨风格明显的大门大派,还是不太奏效。 好在,趁着他们出手的间隙,楚寻随意一感知,便知道这十余人不过固玄初期而已,唯有那长脸道士修为稍高,乃是固玄巅峰。 这种战力,就算放在以前,他也是完全可以轻易碾压,更别说此刻他已经频临天河,收拾这群货色,无外乎几招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收拾他们简单,若是走漏出去风声,那可就不太妙了。 楚寻虽然很是信任断金铁骑的能力,但也没自大到指望着七百余人挽救整个神剑峰,所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也就是说,需要智取。 若被道宗发现他已经回来,那么道宗肯定就会部署更加严密的防御,甚至将一切可能产生联系的路数封死,让他和神剑峰内部无法联系,从而不知如何下手。 但事情已经发生,为今之计也只能出手灭杀,一个不留! 寒啸剑豁然出鞘,一股磅礴的寒气霎时扑面而来,那十几人纷纷惊呼,竟然下意识的转身便要逃走。 他们和青玄子不同,不是道宗继任的扛鼎之人,也没那份儿高傲天成,他们听说过楚寻,甚至说对楚寻很是了解,知道这煞星学会了魏总管的玄阴之气,并能熟练应用。 当然了,这只是他们对数月之前的楚寻的了解,所以他们的反应才会如此过激,因为今天他们见到的,和传闻中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比起传闻之中,这个楚寻的修为,更加可怕! “还想走!”楚寻低喝一声,振剑横扫,巨大冰棱瞬间凝结,犹如一把寒冰之剑,散发着无穷寒气,横击百丈。 唰! 所过之处,草木尽皆冰封,那十余名道宗弟子见状不妙,立刻将手中长剑抛飞,而后腾身一跃,踏在剑上便欲远去。 不得不说,这道宗的御剑术不愧为独门绝学,有此术在身,区区固玄小修便可腾空疾行,其他玄修虽然也能,但无论在空中滞留的时间还是滑行的距离,都远不及这御剑术。 “给我留那!” 楚寻深知不能让他们走脱一个,而且这群人也挺聪明,竟然不从同一个方向逃跑,所以留给楚寻的时间想相当之少,若不能一举将其镇杀,便会失去机会。 毕竟,就算楚寻速度再快,他也不能同时往数个方向去追。 心念闪动间,雷云术运转而起,乌黑雷云乍现低空,原先是一大朵,随后一分二二分三,转眼便分不出十余朵雷云,纷纷追击而去。 道宗弟子哪见过这阵仗,绝世玄功他们前几天在掌教那里见过了,可这召唤天雷为己用的手段,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当然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就是妖咒,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圣族圣咒。 先前那冰凌便已经灭掉几人,此刻雷云术再起,瞬间又有七八人被轰杀,最后只剩下两人还在苦苦逃遁,一个是长脸道士,另一个楚寻还没来得及细看,便也死于雷云轰杀之下了。 只剩下一人,一切就都好办了,长脸道士虽有御剑术在身,但楚寻凭借飙风之疾想要追他,简直易如反掌。 虽赶不上人家遇见而行那么帅气,但楚寻身形如风,几个起落间便迎头赶上,抬手就是一掌。 长脸道士眼见逃不掉,索性把牙一咬,双脚猛一用力,身形向上避开攻击的同时,手指掐诀牵引长剑,绕了一个圈子从楚寻背后攻来。 楚寻蔑视一笑,他已经看清那长剑不过是柄破玄器刃而已,而这长脸道士又只是固玄巅峰,以他现在的境界和皇天霸体的强悍度,这种级别的攻击无论是之于体脉还是玄气防御,都已经对他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叮的一声,长剑如同斩中玄铁,在长脸道士惊骇的目光当中,那斩击在楚寻背后的长剑,竟然被反弹而去,差点脱离了控制。 “你这……是人是鬼!”他大吼一声,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听说过某些防御力极强的体脉,但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变态的体脉啊。 正自惊呼间,楚寻的身影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在他身后。 经过妖元强化后的先天魔气暴散而出,那长脸道士有感,立刻回身防御,但他所发出的玄气在接触到先天魔气的那一瞬,顷刻间化为乌有,而瞬间腐蚀掉防御玄气后的先天魔气,更是直接轰在了长脸道士的身上。 这一击,楚寻没准备要他的命,但却准备废了他的气海! 先天魔气渗透经脉直抵气海,长脸道士惊骇的发现,无论他从气海之中抽调出多少玄气,都是出门便被腐蚀,根本无法做出抵抗。 而且,他还感觉到了气海的震震麻痛,就好像有一层坚硬的保护层正在被腐蚀那样,端的是十分可怕。 气壁一说,早已在上古时代便已经结束,楚寻也是从混元圣主那里才听到一些详细的,而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毁掉此人气海,使他永远也不可能再从为一名玄修。 当然了,楚寻也不是闲的,他之所以不是直接摧毁气海而是腐蚀气壁,乃是因为想到了昔日的殷九煋和魏总管,气海可以被毁,却也可以被修复,但气壁不行,毁了就是毁了,没了气壁的保护,气海根本无法容纳玄气。 退一步讲,即便能够继续容纳玄气,那也是相当危险之事。因为在没有气壁的“管束”之下,一个不小心多摄取了丁点玄气,便有可能导致爆体而亡…… 365、再启三寸 妖元所摄取的森森死气何等强大,而先天魔气经过这样的效果淬炼之后,腐蚀性更加强悍,只是须臾间,那长脸道士便气壁融化,直接从低空坠落下去。 由于先天魔气腐蚀气壁的同时也已经将其玄气腐蚀殆尽,是以此人并没有爆体而亡,楚寻直接闪身上前将其拦住,否则从数十丈的空中地落下去,一个没有玄气护体的人肯定要被摔成肉泥。 接住他之后,楚寻本想以玄阴之气冰封,但转念一想,此人已经失去内在玄气,除却身体更强一点,其他地方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若以玄阴之气冰封,恐怕直接就得给他冻死。 于是楚寻便直接封住了他的哑穴,随后几个闪身,带着他从这里消失而去。 不杀此人,是楚寻临时起意,因为他方才觉得经过此事之后道宗的防御肯定更为严谨,想要找机会溜进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所以还是看看能否从这人口中弄到一些信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比向今天这样贸然出手来的稳妥。 不多时,楚寻便回到了那座道观,此刻兄弟们正在自觉的演练着道衍奥妙,长脸道士见状更是骇然,他不知道玉虚真人以修改过后的道衍奥妙作为礼物拉拢蛮族的事情,自然也就想不到,这群人所修炼的道衍奥妙,究竟从何而来。 “公子!”阮东风迎了上来。 “这是我带回来的俘虏,审问之事,就交给你了哈。”楚寻将长脸道士扔在地上,他知道阮东风审问有一套,当年的狼族眼线,便是被阮东风生生“撬”开了嘴。 “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阮东风很是高兴,实际上他之所以见到楚寻这么激动,便是因为看到了这个长脸俘虏,阮东风此人哪都不错,但却有点暴虐倾向,审问俘虏什么的,是他的最爱。 楚寻暗道一句长脸道士将要受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人活该,如果他不是入侵神剑峰的一员,老老实实待在道宗,又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待得阮东风走后,楚寻向身旁的另外一名兄弟问道:“练得如何了?” “偶尔能够打出一倍之力,但却不是很熟稔。” “不急,稳扎稳打才是正途。”楚寻拍了拍那人肩膀,旋即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接下来便是等待审问结果和徐麟回返了,在此之前,他不准备再贸然行事。 审问的过程相当之快,那缺失了玄气之后的长脸道士相当怕死,还没等阮东风怎么着呢,便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说的自然就是神剑峰的事情,据他所说,神剑峰护山大阵在昨天夜里已经频临崩溃,如果不出意外,两日后便会彻底陷入停滞,甚至直接破碎。 “两天的时间么。”楚寻微微皱眉,他很是清楚,此刻山中的兄弟们正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境地,按他原来所想,情况比这还要恶劣,但没想到,兄弟们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从道宗正是向神剑峰发起冲击至今,时间已经是过了五天,玉虚真人以为三天能够拿下,楚寻已经兄弟们最多坚持四天,但他们硬生生撑了五天,而且还能更久。 这已经不再是修为境界的问题了,而是一个人在绝境之中凭借着信念而产生的强烈意志。 “兄弟姐妹们,你们放心,我马上就会去救你们!”楚寻咬牙发誓,紧紧捏住了拳头。 “公子,那大驴脸还说玉虚狗道已经下令,今天便必须要攻破护山大阵,而攻破之后,还要屠山!”阮东风面露愤恨,从旁补充道。 “今天?”楚寻一惊,他最怕的是玉虚真人等不及,因为按照时间来算,大掌柜也快要回来了。 关于大掌柜被调虎离山之事,长脸道士是不知道内情的,他只知道大掌柜不再神剑峰,至于其他的,则是楚寻自己猜测而来。 长脸道士说了,他们得到了确切消失,大掌柜在某日某日前往西方之地,按照玉虚真人的计算,该是某日某日回来。 而后天则是玉虚真人算好的日子,所以他才要求今天必须攻破护山大阵,然后屠山一日,后天撤离。 “玉虚!”楚寻砰的一声将面前的石桌打碎,他没想到,玉虚真人竟然如此狠辣,破山还不够,竟然还要屠山! “公子,我们是不是要立刻前往支援?”阮东风问道。 “不,再急不急一时半刻,等徐大哥回来再说。”楚寻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怒火,道:“你去吧,和兄弟们抓紧时间修炼,如果能在出发之前完成道衍奥妙,那是最好,完不成也无妨。” “是。”阮东风领命而去,他知道公子这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可不是公子和徐麟,哪能这么快就把道衍奥妙诀领悟透彻。 待得阮东风走后,楚寻便欲转身进屋,他现在要做的也是修行,争取在出发之前,让自己跨入天河之境。 “公子,小人……”脚步才动,长脸道士却小心翼翼的喊住了楚寻。 楚寻回头看他一眼,却是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手,直接将其冰封致死。若是放在以前,这人他也就放了,但现在他很是愤怒,由玉虚真人那里引出的怒火,最终将会烧到每一个道宗弟子的身上! 杀掉长脸道士,楚寻进屋盘坐,大混元圣法运转开来,玄气汇聚如龙,疯狂游走于经脉之中。 突破天河境,这并非一日之功,但楚寻已经在最近这短时间里研究过无数次,而且在西方之地回返之前,他便已经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之所以一直没有突破,乃是因为连番赶路根本没有时间。 如今,他心情急迫,又正好有时间,是以入定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节奏。 气海中的玄气早已如同河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外部摄取而来的玄气和气海中储藏的玄气同时汇入经脉不断进行冲击,是得经脉更加坚韧,更加宽阔,这样才日后的运转当中容乃玄气河流。 这一点对他来说也并不难,因为数次的境界倒退使得他的体脉得到了反复淬炼,以至于今天再使用雷云术过后,修为压根就没有出现倒退的迹象,只是消耗了大量的玄气而已。 一切都不难,按理他早该突破,但事实这样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这是楚寻一直以来的难题,而且他也知道,这个难题很是不容易解决。 因为,现在限制他的正是为他带来无数优势的皇天霸体! 这种强悍的体脉,不仅体现在修炼时的承受度,也不仅是体现于外在的防御力,更体现在此刻的突破过程中。 天河境之强,哪怕是固玄入灵溪,也无需扩展经脉,已经开玄到固玄修的是气海,开辟气海巩固气海,灵溪虽然引得玄气环流经脉,但却无需开拓,已经楚寻的经脉直接就能承受灵溪境带来的改变。 但这次不同了,小溪要化为河流,经脉要一下子扩展许多。如果楚寻只是普通体脉,这并不是很困难,但他是皇天霸体,即便用来扩展经脉的玄气为精纯玄气,亦是不容易办到。 这便是他的症结所在,也是让他很苦恼的地方。 在准备突破天河境之前,楚寻曾询问过徐麟一些注意点,当时徐麟告诉他要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心引导玄气开辟经脉,因为稍有失误,很可能便会发生经脉因承受不住而被损毁的情况。 可是,这种情况在楚寻身上压根无法发生,甚至,还过了头。他完全不用担心经脉损毁,因为他的经脉实在是太过坚韧,以至于玄气无法开辟…… 修炼了好半天,楚寻依旧是没有任何办法,他现在很无奈,因为那突破的契机明明就摆在眼前,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唯独这经脉,却是无论如何也开辟不出来。 如果说他是不知道开辟的方法,那也没什么可上火的地方,但现在他知道,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却就是无法完成,这才是最让人闹心的地方。 “算了,时间紧迫,既然无法突破天河境,那便得考虑一些其他的办法来提升实力。”楚寻果断收功,他知道接下来的大战竟是一场不亚于甚至在某种程度比龙骨城之战还要惨烈的战事,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去提升实力,任何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可是,玉虚真人在场,又有那么多神海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又能做什么。”楚寻陷入纠结,他现在心态有些失衡,因为他急于求成,甚至幻想着直接突破到脉境,这样才能一举镇杀所有入侵者。 “对了!戮神剑!” 须弥戒青光一闪,戮神剑出现手中,楚寻将之拿起,细细摩挲。 距离上次拔剑,还是数月之前的亟城之夜,那时候他是固玄巅峰,但现在,他已经是灵溪巅峰,甚至半只脚迈入天河了。 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楚寻猛然用力,戮神剑应声透出光芒,在这昏暗的道观之中,绽放一抹精光。 三寸! 这一次,戮神出鞘三寸! 三寸,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楚寻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大敌当前,他要的不是三寸,而是全部出鞘,只有那样,才有可能击退道宗无数高手。 当然了,楚寻也并不能确定,拔出这把古剑便能成功击退来敌,这完全是他的自主反应,仿佛这柄古剑,原本就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失望之余,楚寻还是忍不住向剑身扫去,光芒虽不是很明朗,但却依然有些刺眼。 楚寻眯了眯眼,旋即轻轻抚上剑身,突然,他的手指上传来细微的触感,低头看去,却是剑身之上,纂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心头一震,楚寻凝神细看,在一寸往后戮神剑三字下方,另外五个字映入眼帘,赫然便是—— 天河淬剑脉! 366、戮神剑境 天河淬剑脉! 这五个字映入眼帘的一刹那,楚寻端的是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如果单以字面意思理解,这无需就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对于突破天河境,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便是无法开拓经脉,而天河淬剑脉无疑是很直接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天河代表天河境,淬为淬炼,剑脉更好理解,如果这没有更深一层的含义,用白话来解释,便是天河境剑脉淬炼之法。 狂喜过后,楚寻吸气凝神,将戮神剑上记载的字迹仔细观看一遍,看罢,他已经能够确定,这就是对于天河境经脉的淬炼之法! 虽然确定了这一点,但他却并没有立刻进行习练,他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因为他和戮神剑之间的那种感应,仿佛与生俱来,换句话说,天河淬剑脉的法诀,就好像早已经为他准备好那般。 这戮神剑,乃是大掌柜传承而来,但据大掌柜所说,他并不能拔出此剑,且唯有楚寻能够拔出此剑,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说明此剑,的的确确是与楚寻有着莫大的渊源。 再往深了一些去想,为何此剑会与楚寻存在渊源,要知道,楚寻曾凭借此剑直接挡碎了阮琳的凝脂一尺寒,凝脂一尺寒在九州大陆已经是顶尖的神器,虽比不过四神剑、慈航刀、诀龙枪、霸天戟,但也足以位列第二梯队。 便是这样的神器,却被戮神剑挡碎,是挡碎而不是击碎,而且当时楚寻并没有向戮神剑中注入任何玄气,可见,此剑之强,已经超乎九州之最。 因为,即便是四神剑,也绝对达不到这种强悍程度。 也就是说,戮神剑来自天河之外,且事实还证明过,戮神剑的出鞘程度,是与楚寻的体脉有着直接关联,终上所述,楚寻怀疑此剑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思路到此戛然而止,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他继续分析下去,摇了摇头收回神思,楚寻再度将天河淬剑脉之法详细看了几遍,直至全部记在脑海,这才开始闭目入定进行习练。 神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一闭上眼,脑海里豁然出现了一片虚无之地,这片土地如同混沌,幽邃而昏暗,但前方却弥漫着点点荧光,仿佛在指引楚寻去往一个地方。 楚寻诧异的同时却也平静,诧异是因为他隐约猜到这片虚无之地和记住了戮神剑上的口诀有关,若真是这样,如此神异的功法,便就是连大混元圣主使用的精神传授都无法比拟。 但他也平静,这平静源自于内心,是油然而生的,还是以前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与戮神剑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都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放下所有思绪,楚寻任由“自己”跟随者荧光前行,很快的,荧光越来越盛,虚无之地渐渐化为了一座山峰,那山峰荒芜,无有草木,甚至连乱石都不存在,有的,只是一条笔直小路,直接通往山巅。 此时的山峰还处于朦胧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之气将其包裹,但那气,却让楚寻的心里产生了阵阵波动。 凌厉、霸道、缥缈、幻化无穷、锋锐难挡……几乎,符合了剑道的一切特征! 在感受到这种气之后,楚寻的身体猛然间发生反应,他感觉那沉静如海的经脉开始颤抖,如同激动般,竟自觉引动玄气开始游走,且每一次游走,都让经脉发生细微的改变! “此等玄功,好生神异!”楚寻内心惊呼,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经脉淬炼之法,竟然会在此时自行运转,甚至自行开辟! 既然开拓经脉无需操心,楚寻便没有停下脚步,望了小路一眼,直接走了过去。 待得走到山峰之前,那种剑意之气越发浓重,但却不再朦胧,而是让楚寻看清了山峰上的一切细节。 的确是没有任何草木花石,但这山峰之上,却是如同剑墟一般,到插着无数柄光华烁烁的宝剑! 见得此景,楚寻心头巨震,脑海中出现这片神秘之地已经让他震惊不已,如今却又看见这漫山遍野的宝剑,粗略观之,眼前的几把宝剑其品阶便已为神器初等,但它们却被如此随意的倒插在这里,仿佛舍弃。 “这几柄剑无论那一柄,只要拿出去,在九州都会是难得一件的神器,为何会被搁置在这里?” 楚寻暗自思虑,继而再度迈开脚步,意图向山峰之巅走去。 可是,这次当他脚步一动,经脉之中却突然传来剧痛之感,便如同有无数柄利剑反复斩击,让他产生了将会经脉尽断的感觉。 “这是何故!”楚寻眉头大皱,疼痛他能够忍受,但他必须要弄明白这疼痛究竟从何而来。 转念一想,楚寻后退几步,再度回到了山脚之下。与他想象的毫无二致,一旦离开山体,体内的痛感便会立刻消失! “难道戮神剑在我脑海中形成的这片虚无之地,是为了让我摄取剑意之气?”楚寻自顾自的嘀咕一句,旋即在山前盘坐下来,说实话他万分想要上山一探究竟,但碍于眼前的形势,他却不能,因为目前神剑峰正处于前所未见的危难之中,他若在这时候把自己的经脉搞断了,对支援神剑峰会起到多大影响暂且不提,就只论此事,那也是个天大的笑话。 盘膝坐下之后,楚寻极力回忆着天河淬剑脉的口诀,但这一次,原本已经被他清晰记在心里的口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就好像那片记忆被人生生抹除,毫无印象。 “怎么会这样?” 楚寻再度诧异,皱眉沉思许久之后,他的双眼突然涌起精芒,惊呼道:“莫非……这片虚无之地,便是我脑海中消失的那段记忆,也就是天河淬剑脉的口诀?” “难道说天河淬剑脉并非是修炼的口诀,而是出入这片虚无之地的口诀,而这里,则是淬炼剑脉的专属地点?” 想到这一点,楚寻果断决定前往山巅一试,既然大掌柜说过这戮神剑只有自己能够拔出,那就说明此剑的一切,都与自己有着莫大关系,如今剑之山峰在前,剑脉淬炼之法在前,岂有不登顶观望之理! 心生此念,楚寻再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迈开大步,果断踏上山路。 剧痛感再度生出,楚寻却咬牙前行绝不退缩,待得十步之后,已是大汗淋漓。 他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浑身经脉绝对受到了重创,玄气运行其中甚至出现滞怠,不过他却没有停步,因为他坚信,这剑之山峰就是为他准备,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历练,或者说,这是戮神剑过往的每个主人,都需要跨越的东西。 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 但疼痛对于楚寻来说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强大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忍耐,虽然行动已经有些不便,却丝毫无法影响他登顶的决心。 山峰很矮,粗略估计也就百丈左右,又是前行了数十步,在这期间,楚寻惊骇的发现,原来山脚那些神器初品的宝剑,真的只是垫底的所在,走到这里所能看见的,已经全是神器中品! “打造戮神剑的人,究竟是何方大能,竟然如此奢侈!” 楚寻心头涌起巨浪,今日在这里看见的没一柄如同能够拿出去,都会让九州冶器界掀起一阵波涛,要知道,九州玄修十余万,但手握神器者,即便是神器初品,也不过数十把而已! 可是在这里,连神器中品都被随意的舍弃着,如同一柄柄废铁被插在山峰之上。 抬头望了望山巅,楚寻突然无比的向往,他想要知道,在这剑之山峰之巅,又会存在怎样的绝世神器。 挥了挥因剧痛而产生的汗水,楚寻再度迈开脚步,此时经脉中传来的痛感,已经成倍增长,几乎让他没走一步,都如同置身于地狱,经受着千刀万剐之苦。 又是百余步迈过,入眼所见,剑器已然为神器上品,至此楚寻已经能够感受得到,山顶存在着莫名强大的气机,那是剑的气机,只有那些无法用品阶来定论的神器,才会存在这种气机。 便是如同四神剑、诀龙枪、慈航刀、霸天戟,这几件神器,就是无法用品阶来详细定论的神器,但此刻楚寻所感受到的气机,却要比它们还要强大。 “四神剑,对了!” 想到这里,楚寻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丝灵光,他伸手看了一眼,须弥戒好端端的待在手上。 从进入这片虚无之地开始,楚寻始终认为这里的自己只不过是一缕神识,一切都是内心的映像,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他猜的并不准确,此地的神异之处,已经超乎他能理解的正常范围,这的确是内心的映像,但他却可以在这里做出一切和外界无异的举动来。 须弥戒青光一闪,三神剑立刻从中闪出,而后环绕在楚寻身边,载沉载浮。 见得此景,楚寻越发惊诧,因为他已经搞不懂,到底是自己真的整个身体都进入到这片虚无之地中来,还是他的内心映像,已经能够催三神剑。 如果是前者的话,此事便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却也无法解释,因为他并不是三神剑的主人,他并不能掌握三神剑的器魂。 “不对!” 想到三神剑器魂,楚寻猛然一惊,他怎么可能无法掌握三神剑的器魂,至始至终,他不都是掌握着这几柄神剑的器魂么! 寰风当日的话回荡在楚寻脑海,他曾说过,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这四神剑的剑器之魂…… 367、争锋 “原来如此!” 方才的明悟,让楚寻豁然开朗,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心念涌动间,楚寻意图将寒啸剑从须弥戒中取出。 不出意外的,这一次须弥戒虽然青光大放,但却是好像受到了某种压制,只有光芒阵阵,寒啸剑却并不能出现在这片区域当中。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这里的存在,是我和戮神剑之间独有的联系,外物根本无法进入,如果所猜不错,现在正盘坐在道观中的我,体表应该存在某种结界,这剑之山峰是结界,处于此地的我,既是真实的我,也是内心映像的我!” 楚寻惊喜万分,想通了这玄之又玄的道理让他很有成就感,但同时,他也对四剑奴的存在越发感到迷惑,既然这里是他的独有结界,为何三神剑却能够出现在这里? 所谓一念通则万念通,转眼之间,楚寻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四神剑,应该就是从这里出世!” 为了证明这一点,楚寻强忍疼痛加快了脚步,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而如果他猜的不错,那么在过一段距离,等差在这里的剑器达到了四神剑的程度,应当就可以看见四处缺失之地,那便是原本四神剑倒插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寻终于来到山峰二百丈之处,一路上所见的宝剑已经不能用品阶来确定,只能通过剑气感受,越高的地方,倒插的宝剑便越强。 而到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便是四神剑原本存在的地方了。 深吸一口气,楚寻果断继续前行,此刻他是有些激动的,因为他隐约感觉会在这里找到关于四剑奴的事情,或许肃却所谓的“重塑己身”,也能在这里找到些许答案。 又行百余步之后,楚寻站在了山峰二百丈之处,到了这里之后,山峰越来越细,倒插的宝剑也越来越少,而楚寻,他终于看到了四处神剑倒插留下的痕迹。 但并不是空洞,而是四道虚影! 那是四神剑的虚影,玲珑剔透,仿佛由光芒组成。 “竟然真的存在!”连番的惊讶已经让楚寻有些麻木,发现这些,他已经不再是震惊,而是高兴,因为四神剑在某种程度上便是四剑奴,想要救活已经陨落的肃却、媚舞、坤山三人,此地绝对是重中之重。 缓步靠近那几道虚影,楚寻轻轻伸出手去,意图触摸。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虚影,根本无法抓握。 楚寻眉峰一皱,旋即将天序剑取出,向那虚影合了上去。在虚影与天序剑重合的一刹那,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虚影一阵波动,直接腾起了阵阵精光,那熟悉的感觉霎时浮现,使得楚寻内心激动不已。 精光向上飞舞,但很快又停止,这个高度是一个人的高度,是肃却的高度! 楚寻深深吸气,目不转瞬的盯着那精光不断衍化,直至……出现了肃却的面容。 “肃却!”楚寻高呼一声,内心中的惊喜,已经无以言表。 不过,肃却却并没有回答楚寻的呼唤,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身影亦是虚幻,甚至短暂的停留过后,便又消失。 见得此景,楚寻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窟,也正在他失落之际,精光再度幻化,出现了另外一道人影。 此人楚寻是不认识的,见都没有见过,但他知道,这是在肃却之前的天序剑器魂,也就是老一辈剑奴中的其徐如林。 而后,精光无限的重复起这个步骤,一道接着一道的身影凝聚而出,随后又涣散消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到得后来,楚寻已经没耐心去看了,因为过往的四剑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只重视肃却等人。 取出天序剑,精光随之消失,虚影再度浮现,一切回归原样。 随后楚寻又分别“见”了媚舞和坤山一面,最终长叹一声,因为目前也只能像这般看他们一眼而已。 “肃却曾说过,九州大陆无法为他们重塑己身,看来想要救活他们,还得去往其他星域。”楚寻回忆起当日肃却的话语,内心一阵苦涩。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九州,因为他不知道和道宗、和妖族的争端何时才能结束,但他却知道,这需要很长时间。 闭目吸气,楚寻重新收拾情绪,救肃却等人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却也是一件急不来的事情,所以他还会为此浪费无谓的时间,因为外面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 重新迈开脚步,此刻距离山巅已经只剩下百丈距离,楚寻要登临顶点,要看看在这剑之山峰之上,究竟会有怎样的存在。 这一次,楚寻只迈出十余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在这十余步的距离当中,他并没有见到任何一柄宝剑,也就是说,自从四神剑虚影过后,这山峰之上,已经不存在倒插的宝剑了。 “难道,四神剑就是这里的最强之器,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器刃能够超越四神剑,配得上登临顶峰?” 楚寻暗自作想,但思来想去还是继续迈开脚步,不管顶峰是否还存在更强的宝剑,他都必须要登上山巅,因为这是只属于他的结界,他不能允许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自己掌握。 百步之后,楚寻再度停住,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石碑,那石碑是悬浮在空中的,玲珑剔透,散发着阵阵华光。 石碑上面有字,字迹气势非凡,既有大气磅礴之相,又有凌厉锋锐之势。 是为二字——剑陵! “原来,这里叫做剑陵。”楚寻默念一步,因为这石碑上面除却剑陵别无其他字迹,所以楚寻也没有选择过多停留,便继续迈步向上。 一步迈出,异变突起,以石碑为分界线,在跨越之后,楚寻猛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向自己涌来,还是剑的气息,但却犹豫君主般霸道,睥睨天下,令人望而生畏。 感受到这气息,楚寻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停住了脚步,因为那气息的强劲已经不是他所能够阻挡,纵然他并不畏惧,但力量却无法抗衡。 “只是一道剑意之气,便可让我寸步难行,此峰巅峦必有绝世神剑!” 楚寻心中狠劲大起,他还从未被什么气势征服过,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流淌着最为高傲的骨血,让他第一眼见到大掌柜时没有其他人的畏惧,见到青霄皇时没有天下子民的俯仰,甚至在面对大混元圣主的威压之时,也是能够正面相抗。 这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说实在的,便是连楚寻自己,都搞不清楚从何而来。 就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凌驾于他的内心之上,而他,才是那个站在世界顶点的人。 此时此刻,这种奇怪却又霸道的感觉再度出现,形成了一股气场,与那剑意之气在无形中对抗起来。 辅一遇到抵抗,原本那孤高凌绝的剑意之气先是一顿,旋即如同遭受挑衅后的反击一般,直接强大了数十倍! 正常的力量便已经能让楚寻止步不前,一下子强悍数十倍,直接便呈现给楚寻一种将要被卷飞甚至灭杀的感觉。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在剑意之气强大的同时,楚寻的身体陡然闪烁金光,旋即无数的苍茫古字浮现而起,在他周身悬浮环绕,乃为一个个古“皇”字。 古皇字的出现,使得楚寻感觉身体陡然一轻,而后他直接迈步,竟然勉勉强强的前进了一小步! “皇天霸体竟然被这剑意激发出来,而且似乎能过征服!” 楚寻心头大喜,同时他也想到,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山巅上的绝世神剑应该就是戮神剑! 因为这符合了随着他体脉增长便能逐渐拔出戮神剑的特质。 随着皇天霸体发威,山巅之上传来的剑意也越发磅礴,起初楚寻还能勉强前行,但越是接近山巅,阻力便越发明显,到得还有十余步的时候,已经完全相持住,根本无法寸进! 到了这里,他已经能够隐约看见山巅之上的剑影,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那存在于山巅之上的剑影并非单一,而是由无数道剑影组合而成,下接山巅,上通无上虚无! “太壮观了!”楚寻忍不住赞叹,那无数剑影仿佛从天而降的银河,又像倒灌而下的剑之瀑布,站在这里,面对如此之景,楚寻心神摇曳,几乎无法自持。 正在楚寻赞叹的时候,那无数剑影却突然躁动起来,剑之瀑布瞬息凌乱,数也数不清的神剑虚影猛然倒转,将锋芒对准了楚寻! 被一柄剑指着也许没什么,被一柄神剑指着楚寻也不会感觉怎么样,但此刻,他却是被无数的神剑对准,那簌簌而动的剑影,仿佛凝聚了普天之下所有的剑意,无上的剑意,接下来,便要将楚寻灭杀当场。 嘶! 楚寻倒吸一口凉气,即便天生傲骨如他,此刻也是差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但,脑海中突然闪起的金光却是阻止了他。 竟是神府传来感知,神府不允许他退,一步都不可以! 紧接着,金色宫殿出现,门扉戛然开启,无上金光弥漫而出,直至,那道身影再度出现…… 368、越天河,成剑脉! 当金色身影出现的一刹那,已经对准了楚寻的无数剑锋突然震颤起来,就仿佛遇到了平生大敌,让其十分激动。 这道身影是第二次出现在楚寻的神府当中,他拥有着和楚寻一模一样的容貌、身材、甚至衣着,但这道身影,却是给人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绝傲之感,仿佛他的脚下,正踩着世界的顶点,就好像他的存在,需要万世万物仰望…… 这绝对是楚寻不具备的气场,最起码而言,现在还不具备。 神识内探,楚寻对这道几乎就是自己的身影对视,说实话,他的内心很震惊,因为他无法相信,能够拥有这样的一种气势的身影,竟然就是自己。 之所以得出这种结论,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明,这道身影“住在”楚寻的神府当中便已经说明了一切,神府每个人都有,但只有玄修才能够通过神识内探的手段窥探到,而神府之中所存在的,便是玄修的灵魂! 毫无疑问,这道身影便是楚寻的灵魂,但他的灵魂为何会如此强大,那便不得而知了。 言归正传,且说金色身影出现之后,无数剑锋同时震颤,且竟然出现后退之势。甚至,楚寻还看出了那种后退并非退让,而是认可,是一种故友重逢般的礼让,是一种伸手邀客般的热情…… 再不犹豫,楚寻直接迈步向前。如果,原先所存在的巨大压力已然在无声无息之中消失,他的步伐很轻易便迈开,直接跨过这短短的,原先却难以逾越的距离,登临了剑陵之巅! 在站在山峰巅峦的那一刻,楚寻周身巨震,所有被刺伤的经脉尽数恢复,玄气如同巨龙瞬间沸腾起来,直接游遍周身一百零八个周天,而后,玄气归于气海,一切重复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楚寻怔然起来,片刻后,他才激动的抬起手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此刻,他内心中的感觉是很难形容的,因为经过方才的一瞬间,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自身的巨大变化,先前那种如锋锐剑芒刺伤经脉的感觉仍然存在,确切的说,应该是锋锐感存在,已经完全融入到他的经脉之中。 楚寻觉得,现在的他只要握剑,便会有无穷的莫名力量从经脉中激发出来,而且他也知道—— 这,便是所谓的剑脉! 剑脉已成,这说明经脉开拓成功,更说明他已经跨入了天河之境! “天河境,我终于来了!” 楚寻纵声高呼,回首前尘,两年前的他刚刚下山,那时他还只是个武者,当时的他,对于玄修领域的向往无比深重,而天河境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无疑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如今,他已经成功迈入天河之境,短短两年不到,这一切,少不了际遇的帮助,但归根结底,最主要的功劳还是皇天霸体。 或者换种说法,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那神秘之极,仿佛笼罩着天地面纱的身世…… 深深吸了几口气,天河境的威能他不准备马上体验,因为眼前还有更令他感到期待的事物—— 剑陵之巅,三丈方圆,一柄古剑静静悬浮当中,是为……戮神剑! 楚寻缓缓走到戮神剑之前,和四神剑一样,这也是一道虚影。他打量片刻,须弥戒青光一闪,戮神剑出现手中,毫不犹豫的合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甚至连一丁点外在的变化都没有出现,但此刻楚寻的内心,却是猛然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无法形容,只能说,仿佛茫茫天道印证于心,是天道循环的指引,是荒古流转的注定。 平静只持续了片刻,仿佛戮神剑和那虚影也需要适应一下不知道别离了多久后的重逢,而后,精光乍现。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无上神光乍然绽放,令人目不可张的神光霎时笼罩整座剑陵,充塞整片虚无之地! 楚寻沐浴在无上神光之中,此刻的他,心情已经平静,甚至带着欣慰,但这种感觉并非完全发自内心,更像是不知有何而来的,直接投入到自己身上的情绪。 神光逆冲虚无,在这剑陵之巅,一道巨粗无比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这片虚无的虚空打破,直接露出了金色的天空。 在那天空之上,楚寻看到了和存在于自己神府当中的相同的宫殿,只是规模更大,犹如……真真正正的神宫! “戮神剑,你的上任主人会是我父亲么。”凝视片刻,楚寻从神宫那里收回目光,对着手中的戮神剑低低呢喃起来。 如同受到应召,和虚影重合的戮神剑开始跟之前的四神剑一样,无上神光直接脱离出去,取而代之的一缕精光。 精光衍生人形,片刻后,那曾在通幽人的秘境中出现过的,施展出绝世神通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楚寻的面前。的确,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楚寻激动,但他并没有过分的激动,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道虚影,很快便会消散。 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想,虚影无有任何表情言语的情况下持续了十息时间,最终慢慢涣散,直至消失。 待得虚影消失,楚寻冲剑影中取出戮神剑,当戮神剑再度在手,他的内心陡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便是—— 此剑,我已经拔出! 回想刚才经历过的那种无上剑意,庞大的威压,无数剑影组成的剑芒,这些都让楚寻振奋不已,这还只是戮神剑的剑器之意,如果此剑直接出鞘,其威力会是何等恐怖! 楚寻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便想拔剑,然而,事情去并非如他所想般的顺利,戮神出鞘四寸之时,他停了下来。 具体因为什么停下里,他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自己,不让自己轻易将戮神继续出鞘。 这种感觉到来之后,楚寻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排斥情绪,反而十分接受,因为他大概知道,那是来自于自己神府当中的提醒,是那道虽然就是自己,但却是现在的自己远远还未到达的高度的提醒。 是灵魂的提醒…… 深吸一口气,楚寻将戮神剑收归须弥戒中,而后他静立剑陵之巅,沉心感受。 随着他心念涌动,周围立刻便有无穷无尽的剑意席卷而来,整座剑陵之上,所有的神器宝剑也开始了震颤、嗡鸣,那种情景,就仿佛天下所有剑意在进行一种朝拜,朝拜那个很久很久都未曾出现过的,如今终于重现站在剑陵之巅的人。 此刻,楚寻的身体散发出凌厉的气场,而戮神剑之前所产生的无上神光尽数倒涌,全部灌入了楚寻的眉心之中。 发须飞扬,气势惊天,这一刻的楚寻便如同化为了一柄绝世神剑,如果有人在场,绝对不敢正视。 待得一切平静下去,楚寻环目四顾,目光所过之处,犹如神剑锋芒,仿佛可斩灭一切。 “剑脉,这便是戮神剑的剑意结晶么。” 楚寻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兴奋,旋即从剑陵缓步而下,直至虚无边缘,一闪消失。 脑海中猛然一震,当楚寻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现实当中,眼前是明灭不定的烛火,时间已是夜半。 “公子,你可算醒来了!” 阮东风一直守在旁边,因为他在下午的时候来过一次,但当时楚寻正处于剑境之中,无论他如此呼喊,楚寻都是双目紧闭,丝毫不予回答。 如果放在平时,阮东风也不会在楚寻突破的时候过来打扰,但这一次不同,这次他实在是有要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阮东风的语气和表情让楚寻心头一动,此人虽然不算沉稳,但却胆气十足,从未有过如此大惊小怪的举动。 闻言,阮东风面露焦急,将原因叙述了一遍。 原来,中午的时候徐麟曾回来过一次,他说他无意间发现了豹族的驻扎地,而且据他观察,豹族似乎要有所行动,于是他便回来通知一声,本以为和楚寻商量一下对策,没想到楚寻却始终处于入定状态,如论如何也叫不醒。 徐麟是知道楚寻正在突破天河境的,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召唤他,而是交代给阮东风一句,自己便离开了。 据徐麟交代,他要重新回到豹族那里进行监视,不出意外下午应该就能回来,可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徐麟还竟然还没有回来…… 阮东风担心徐麟安危,早在傍晚时就派出了六百兄弟前去接应,但直到现在,不但徐麟没有回返,连那六百兄弟亦是无有生息,竟没有一个回来报信的…… 楚寻听罢眉峰一拧,很显然,徐麟他们应该是被豹族发现了,而且已经交手。 在西蛮三族当中,狼族实力最弱,其次是虎族,豹族乃为实力最强的一族,据他所知,豹族族长已是频临神海后期,境界比起徐麟要略高一筹。 当然了,如果仅是这样,楚寻也没必要担心,因为徐麟有道衍奥妙,有荡魔剑术,还有落月灭魂斩,跨越一小阶杀人不是难事。 但,豹族之强是强在整体,据可靠消息称,豹族之中至少存在三名相当于神海境界的战士,而且就连那一千余普通战士,也是各个不弱于固玄境界! 想必,徐麟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归,肯定是和豹族正面遭遇上了,虽然楚寻不担心他们会陨落于豹族之手,但楚寻却是知道,在豹族那种战力之下,全身而退显然也是不太可能…… 369、战豹族 “公子,怎么办?”阮东风是真有些慌神儿了,因为他知道神剑峰现在的处境,也知道断金铁骑的支援作用,但他却把六百兄弟派出去寻找徐麟了,可是到现在,兄弟们还没回来,他害怕耽误公子的大事。 楚寻看出了阮东风的心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多,还我我也会这么做。” 毫无疑问,神剑峰很重要,但徐麟同样重要,既然两者都重要,那就必须在情分上做出一个权衡。神剑峰属于楚寻的家园,家园遭遇危机,他自然要竭尽全力的出手支援。可徐麟不同,徐麟是楚寻的好朋友没错,但人家并没有义务跟楚寻淌这趟浑水,说白了,徐麟之所以会去跟踪豹族,之所以会陷入到豹族的攻击当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在帮助楚寻。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楚寻必须要先顾着徐麟,即便神剑峰毁灭在即,他也得选择去支援徐麟。 “告诉兄弟们,即刻启程。” “是!” 阮东风的行动很有效率,得令之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将兄弟们集合完毕,而后楚寻二话不说,带着这一百余人便往豹族驻扎地的方向去了。 徐麟之前是回来过一次的,他已经将去往豹族驻扎地的线路转告给了阮东风,所以楚寻他们也不担心找不到,一路风驰电掣,约莫两个时辰后,远处终于出现玄气波动,且伴随着阵阵打斗时的喊杀声。 “快,就在前方三里之外!” 楚寻高呼一声,舍弃了坐下的马匹,飙风之疾施展开来,全速掠进。 论长途跋涉,骑马自然要比御气前行划算,但像这种短距离冲击,还是直接御气前行更快。 而且楚寻现在已经是天河境玄修,玄气的厚重程度更深,飙风之疾也运转的更快,三里距离对他来说无外乎几个起落,片刻光景儿,他便出现在了战团之中。 这是一道处于两片密林之间的峡谷,东西走向,长约十里,此刻徐麟和断金铁骑的兄弟们就是在这里和豹族战士进行搏杀。 从人数上来看,断金铁骑的兄弟们似乎并没有出现伤亡,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他们布置了聚玄大阵,本就强大的攻防能力在聚玄阵中得到了极具提升,尽管豹族战士众多,一时半会儿却也无计可施。 这也是他们迟迟未归的原因,正面突破容易造成大规模伤亡,所以他们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见状,楚寻点了点头,这种决策无疑是最理智也最稳妥的,如果兄弟们采取强冲的策略,虽然肯定能冲出豹族战士的包围圈,但六百人也得消耗不少,断金铁骑由楚寻护卫衍化而来,昔日曾是千五人马,但现在已经只剩下七百人了,不到万不得已,楚寻可不想让他们拼了命的往上冲。 视线再挪到徐麟那里,只见低空中此刻正有三道豪光来回交击,其中光芒最盛的两道无疑就是徐麟和豹族族长,另外一道,则是豹族那相当于神海境界的高手之一。 按照楚寻掌握的信息,豹族应当有三名相当于神海境界的高手才对,难道已经被徐麟斩杀两名了? 正在观察间,方才被落在身后的那一百名断金铁骑也跟了上来,此时楚寻已经看清了形势,于是交代下去,要阮东风带领兄弟们冲击豹族战士的包围圈,而他自己,则是加入低空战团,为徐麟分担压力。 一百人的声势不可谓不大,豹族和徐麟他们同时发现了楚寻等人的到来,豹族那边自然是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的,而断金铁骑的兄弟们则是纵声欢呼,气势大震。 “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可要坚持不住了。”徐麟亦是纵声大笑,话虽这么说着,但好像丝毫没把豹族的两名神海大能放在眼里。 为了明确敌情,豹族族长和那名神海战士一起出招逼退徐麟,而后趁机向楚寻这里看了过来。 他们看向楚寻的同时,楚寻也在打量着他们,片刻后,各自收回目光。 豹族族长看到的是一名天河境的少年,不得不说,以这个年龄达到天河境,已可称为天人,但天河境毕竟是天河境,搏杀也不讲究你是不是青年才俊,更何况,蛮族和人族相争多年,人家杀的就是人族的青年才俊。 至于另外一名豹族的神海高手,则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徐麟的强悍已经超乎了他们的预想,包括豹族族长在内,他们四个围攻徐麟,因为大意轻敌,最后竟然只剩下他和族长两人。 而且,他还受伤颇重。 如果此时赶来的支援当中含有神海大能,那么今天他和族长便无力回天了。好在,他从楚寻的身上感知到的是天河境的气息,这样一来,即便他伤势很重,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人族少年就交给你了。”豹族族长的意思和豹族高手相同。 后者闻言点头,而后直接闪身向楚寻攻来。然而楚寻求之不得,如果面对一个毫发无损的神海大能,无论如何他也是斗不过的,但这名豹族高手明显伤势很重,行动力和爆发力都出现明显的迟缓,最主要的是,楚寻可不是普通的天河玄修,他掌握了诸般妙法,毫不夸张的说,尽管他现在只是天河初期,但对上一个毫发无伤的普通天河巅峰强者,亦是能够拿下。 “正好试试道衍奥妙和戮神剑脉的威力!” 楚寻冷笑一声,寒啸剑顿时于须弥戒中闪烁而出,被他握在手中的一刹那,剑气长鸣,声震四野! 体内,无数经脉似乎活络了那般,在外表虽然看不出异样,但如果对方能够窥探楚寻的内里,便一定会惊骇的发现,其经脉当中已然呈现金色,似乎有道道剑影正在疯狂运转。 握剑,便可激活戮神剑脉!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楚寻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戮神剑脉竟能自动运转,而且有了戮神剑脉之后,他握着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都一下子凌厉了数倍。 “寒霜剑气!” 楚寻低吼一声,寒霜剑气施展开来,在道衍奥妙诀的加持之下,寒气的森然之感,比之前强大了一倍,剑气未至,便已让虚空封冻。 而戮神剑脉的威力则体现在范围之上,原本楚寻能将寒霜剑气扩散十丈左右,登临天河再翻一倍,戮神剑脉再翻两倍,这一次,竟是直接打出了席卷四五十丈的寒霜剑气。 铺天盖地的寒霜剑气狂涌而来,那豹族的神海高手亡魂大帽,他本以为这小子只是一名普通天河玄修,但现在看来,即便是他,也无法在随意的一击当中发挥出如此威势!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天河玄修,竟能爆发出媲美于神海的攻击力!” 豹族高手惊呼一声,旋即身体下压,立刻从低空中坠落下来,虽成功的躲开了寒霜剑气的封冻,但他的鬓发眉角,却是挂满寒霜。 方才那只是楚寻的随意一击,眼见豹族高手躲了过去,他立刻施展飙风之疾跟随而上,还未待对方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第二剑已然刺到面前。 这一剑,无有任何玄功加持,但其凌厉气势却比任何玄功的要惊人,豹族高手再度暗自惊呼,立刻四肢着地,奋力向旁侧逃窜而去。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虽然楚寻的攻击力相当强大,但消耗的玄气亦是常人数倍。只不过,这豹族高手也的确倒霉,眼下天地玄气冰封,但楚寻摄取的却偏偏是精纯玄气,若论消耗,吃亏的还是在他。 避开这一剑后,豹族高手咬了咬牙,一味逃窜不是办法,须得靠着自己的境界优势,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对手才是正道。 念及此处,豹族高手豁然转身,他的双手上佩戴者勾爪,而且速度奇快,一眨眼,便翻身扑到了楚寻面前,双爪齐挥,意图抹断楚寻的喉咙。 这就是蛮族和人族打斗方式的不同了,人族玄修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多半采用玄功对轰,而蛮族则仍是保持了近身肉搏的特征,因为他们体脉强大,而且豹族在速度上具有先天优势,所以此法很适用于他们。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豹族高手实在倒霉,他遇到楚寻,一个拥有四字真经和皇天霸体的人类玄修。 飙风之疾的速度丝毫不慢于此时的豹族高手,也许他若是全盛状态,速度上能够占据优势,但问题是他并不是,他的伤很严重。 而在体脉方面就更不用多说了,纵观九州大陆,貌似和皇天霸体一个级别的体脉还不存在。 眼看豹族高手攻杀而来,楚寻立刻运转飙风之疾,身侧闪避的同时,寒啸剑斜刺而出,既然要贴身肉搏,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豹族高手一招落空立刻变招,面对急刺而来的寒啸剑,他双爪齐探,意图利用勾爪的卡槽来卡住剑刃,而后顺势反击。 但是,他的这一举动却为他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只见寒啸剑在接触到勾爪的那一刻,无穷寒气立刻从剑身上衍生而出,直接沿着豹族高手的手臂蔓延过去。 “卑鄙!”豹族高手恼羞成怒,运转玄气冲击冰封的同时开始叫骂起来。 楚寻闻言却是玩味一笑,道:“更卑鄙的还在后面呢。” 370、灭豹族 豹族高手心里咯噔一下,但现在反应过来明显为时已晚,因为他催动出来的玄气虽然摧毁了玄阴之气,但却也在顷刻间被玄阴之气封冻。 实际上这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豹族高手的反应并不慢,只能说楚寻已经将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掌控到了无比纯熟的程度。 玄阴之气被破,这是在楚寻意料之中的情况,毕竟对方是神海境界,尽管只是普通神海,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先天魔气紧随而入了,在玄阴之气和豹族高手催动的玄气“同归于尽”的时候,先天魔气长驱直入,一路畅通无阻的攻到了豹族高手的气海附近。 这时候豹族高手已经做出下一步调整了,但他却惊骇的发现,涌入自己体内的气息竟具有腐蚀之能,别看他是神海境界,但在伤势严重的前提下,自己的玄气根本无法与那黑色气息抗衡,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滋滋滋…… 他甚至听到了气海被腐蚀的声音,心头惊骇之际,已是知道难免于难了。 不得不说,蛮族的战士都是硬骨头,却是知道自己的下场,此人便越是勇猛。眼见气海在短时间内必然会被腐蚀成功,索性,他便不要护持,直接用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 可是楚寻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不出意外,百息之内此人气海必废,届时楚寻杀他不过举手之劳。 其徐如林施展,十余道玄气之墙瞬间将豹族高手困住,而后再切换飙风之疾,楚寻身影急闪,直奔豹族战士而去。 在这玄气之墙当中,豹族高手唯有愤怒咆哮,他不是打不开的这玄气之墙,若放在平时,一掌一面没有任何难度,但现在,他不只是伤势严重,外加气海都要枯竭,在那玄气之墙上多用一份力气,便是把自己推向报废一步。 他的玄气,可是想留着击杀楚寻的啊,怎么能浪费在这玄气之墙上! 抬头上望,豹族高手灵机一动,准备腾空而起,直接越出玄气之墙的包围。不过他明显是想多了,楚寻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漏洞出现。 早有无数荧光闪耀低空,只待豹族高手试图越出围困,立刻就会有玄气之剑如雨斩来。 “草拟吗,人族的卑鄙之徒!” 豹族高手果然被逼了回去,一时间生生被困在玄气之墙当中,气的破口大骂。 楚寻回头看了一眼,对他的叫骂毫不在意,骂去吧,有什么账一会儿再算。 由于皇天霸体的变态特质,楚寻在面对比自己境界低且无有神兵利器在手的敌人时,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单就这单而言,诸多神海大能也是比不上他。 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皇天霸体的防御力,此时他已为天河之境,若对方境界不如他,器刃没有达到破玄品阶,便是根本无法伤气其分毫。 且这还是最低标准,如果想要对楚寻造成直接伤害,那么在境界略低的前提下,最起码手中也得握着一柄圣器! 说的简单直白点,也就是破玄器刃变成了小锤,需要反复捶打才能破坏皇天霸体,而唯有从圣器品阶开始,才能直接对楚寻造成伤害。 这和原先的碎玄破玄相比,虽然看起来是提升了一个档次,但其中差距,却相当之大。 要知道,即便是圣器,在九州大陆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以四大顶尖势力为例子,客栈、皇庭、道宗、佛宗,便是如此级别的庞然大物,普通弟子甚至精英弟子,也不可能人手一件圣器! 因此,楚寻冲击敌阵简直毫无顾忌,侵略如火的意境施展开来,整个人如同一道银色的火浪,瞬间席卷八方,将一小队豹族战士杀的七零八落。 以火意运转玄阴之气,这是楚寻在和黑印的殊死一搏中领悟出来的,经过生死的洗礼,当时便已经牢牢铭刻在楚寻的脑海当中,此刻进行施展,不说信手拈来,却也相当顺畅。 火意汹涌,冰意森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让豹族战士不知如何防御,而且他们的境界太低,也压根防御不了。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楚寻便已经杀伤了近百名豹族战士,断金铁骑见状声势大震,本就从不在气势上落入下风的他们,此刻更如猛虎归山,发起了狂猛的反扑。 那边,十息时间早已过去,豹族高手站在玄气之墙中,脸上带着迷茫和空洞,他的气海已经被彻底腐蚀,一丝一缕的玄气也提不起来。 从现在开始,他便成为了一个废人。 而低空中,徐麟和豹族族长的斗法也已经接近尾声,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徐麟有的是手段干掉豹族族长,之所以迟迟不下杀手,为的还是牵制住豹族战士,不想让他们树倒猢狲散,见得族长陨落而四下逃窜。 从反扑到全面压制,局势的转变只发生在楚寻出现至今,这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里,豹族已然溃败,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可恶!” 豹族族长眼见大势不妙,发出了悲愤的怒吼,他本以为跟道宗合作会为自己的部落带来无数好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而且讽刺的是,他们驻扎在这里的任务是负责截杀客栈子弟,但从开始到现在,等了这么长时间,连一个客栈弟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正当豹族族长以为没什么不用做就能白拿好处的时候,他们反倒成为了被灭杀的目标…… 在这种毫无悬念的碾压之下,半个时辰后场中已再无一个站立着的豹族战士,徐麟见下方结束战斗,直接施展荡魔剑气,一举将对方斩为两断。 “来的很及时啊。”徐麟飘身而落,拍着楚寻的肩膀说道。 “早知道你如此骁勇,我就不来了。”楚寻半开玩笑的回答道,之所以说时半开玩笑,是因为徐麟的战力再一次超乎了楚寻的想象,楚寻虽然知道徐麟很强,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以一敌四而不落下风。 似乎是看出了楚寻的心思,徐麟笑道:“如果没有道衍奥妙和荡魔剑气,我做不到的。” 言外之意,是楚寻帮了他。但楚寻心里却很明白,徐麟能得到这两种功法,的确是有自己的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徐麟自己的造化,而且他帮助给楚寻的,也未见得就比楚寻回报给他的差。 “徐大哥,你恢复玄气需要多长时间?”玩笑一句之后,楚寻不再废话,神剑峰目前还处于危难之中。 “一个时辰吧,说实话,这次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徐麟直接盘膝坐下,他明白楚寻的意思。 点了点头,楚寻对兄弟们吩咐下去,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启程赶往神剑峰。 以一敌四,别看徐麟事后好像没什么大碍,但其中惊险和消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那句话不是没事儿说的,如果楚寻再晚来一会儿,他还真有些扛不住豹族族长和豹族高手的攻势了。 倒不是反应不够招式不行,而是对方压根就不给他从神秘玉佩中摄取玄气的机会。 好在,楚寻及时赶到,吸引了豹族高手的攻击,如此一来,拥有神秘玉佩可使玄气源源不断的徐麟,单独对上玄气消耗同样剧烈的豹族族长,便显得游刃有余了。 空旷的山谷当中,微风卷过,血腥气息浓重扑鼻,满地的豹族战士尸体横七竖八,断金铁骑则是原地休整。 楚寻身影闪动踏上山谷高处,举目远眺,神剑峰的轮廓隐约可见。 …… 神剑峰脚下,玉虚真人负手而立,在他面前,原本无形的光幕此刻已经因布满裂痕而显露出来,此刻也是休整的时间,因为他刚刚下达过命令,半个时辰之后,向神剑峰发动最后的攻击,务必,要比护山大阵轰碎! “掌教,距离咱们算计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天半了。”珏火真人从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玉虚真人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说话,他难道还不知道再有一天半大掌柜就有可能赶回来? 但事已至此,就算只剩下半天时间,他们也得攻了。所谓骑虎难下,便是这个局面,打上神剑峰,破坏人家的护山大阵,杀了人家那么多弟子,现在撤离,大掌柜就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就算今天攻不破护山大阵,退一步讲,就算攻破护山大阵后大掌柜已经回来,那又怎样? 有他在,外加道宗十大太上长老,难道联手还牵制不住大掌柜么? 只要牵制住大掌柜,他手底下那二十余名天河玄修,便足以冲上神剑峰,将这几日已经被消耗的频临崩溃的客栈元老尽数斩杀,而后近万玄修大举入山,不消两个时辰,便可将客栈子弟尽数灭杀,而后从容撤离。 至于之后大掌柜如何报复,那就更不许担心了。回到宗门之后他们也有护山大阵护持,大掌柜纵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破开宗门的护山大阵。 而且哀尘大人那里也说了,只要他们能灭掉神剑峰,大掌柜那边自然有他接手,不说击杀大掌柜,最起码在哀尘的“打扰”下,大掌柜也压根就拿出时间来对付他们道宗了。 想到这里,玉虚真人那道高德隆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他内心深处的阴险…… 371、决战 自道宗攻打神剑至今,已是六日光景儿,这一天,大雨瓢泼,大掌柜正在回返路上,已踏入奉安城地界。楚寻带人穿行于莽林之间,据神剑峰不到百里。而道宗,已然展开了最后一波攻势。 轰隆隆! 无数道光芒铺天盖地的从各个玄修手中打出,这人有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此击过后,随着护山大阵的一阵剧烈颤抖,裂缝瞬间放大数倍,直接龟裂来开。 “加把劲儿,再有一次,此阵必破!”珏火真人面露喜色,身先士卒的同时高声喊道。 其实根不用他喊,这群人在这里耗了六天,此刻终于见到成果,心情之激动无需多提,眼见护山大阵即将破灭,他们自然会倾尽全力,而后冲上神剑峰,耀武扬威! 客栈作为江湖第一势力,神剑峰又是客栈的老巢,尽管不说,但这世上哪一个玄修不想来此看看,更何况如今出现了站在神剑峰上打砸抢杀的大好机会,有此经历,日后行走江湖,说出来那也是绝对有面子。 最主要的是,客栈子弟已经在这六天的消耗里近乎崩溃,只要护山大阵一破,杀他们犹如杀鸡宰狗,简直毫无难度和危险,这更是使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神情亢奋,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山去。 此刻,神剑峰上驻守在各个操控台的客栈子弟们,早已面色苍白,在这里六天的时间里,尽管他们有无数的灵丹进行补充,但无论如何补充,都是跟不上剧烈的消耗。 而且灵丹只是补充玄气,又不能护持身体,在敌人轰击护山大阵之时,他们所承受的震击,早已超过他们的承受范围,能够撑到今天,也得说全凭意志,如果没有这种誓死保卫家园的意志,恐怕神剑峰早就沦陷了。 但同时,也正是因为这种意志的存在,才使得入侵者格外气氛,恨不得活剥了他们。明明如论如何都守不住,却偏偏要在哪里死守,浪费大家的时间,更浪费在这天地玄气冰封的特殊时间里显得极为高贵的玄气。 “唉……天要忘我神剑峰,只求大掌柜,后日能为我等报仇!”杜老长叹一声,纵然他意志再坚定,也是不能自欺欺人,他们撑不下去了,因为护山大阵已经布满裂缝,只要再遭受一次方才那种攻击,立刻就会破碎。 破碎之后会发生什么,每一个客栈子弟都很清楚,苦守了六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轰! 伴随着剧烈的震荡,整座神剑峰仿佛都摇晃起来,外部已经发起了最后一击,护山大阵轰然破碎,许多光束余势不止,犹如流星陨落,直接轰在了神剑峰的山体之上。 树木断折,巨石崩飞,下方喊杀震天,这一刻,客栈子弟的脸上,却出现了释然。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家园,但他们已经尽力,尽力便没有遗憾。 “诸位,跟老夫冲下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杜老登临高处,以玄气催动声音,登时喊声传遍各个山脉,迎来了客栈子弟的齐声应和。 “杀!!” 这股子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气势,使得下方正往上冲的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微感错愕,平心而论,若是把面临此境的人换成他们,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选择逃跑。 “哼,螳臂当车而已。” 人群中,蓦然响起一声冷哼,虽然话语的声音并不是很高亢,但却一下子把杜老的声音压了过去。 旋即,只见一柄七彩流光的宝剑横冲天际,紧接着一道人影跃然而上,此人身着高功道袍,赫然便是十大太上长老之一,灵火真人。 他的举动,免不了有刻意显摆之嫌,但同时也是为了稳定军心,俗话说人老成精,他知道只要大压住杜老的气势,客栈子弟们便会觉得心口发闷,因为领头的蔫了,随从的还能泛起什么斗志。 先前杜老的高喊声的确是震动了声势,但同时也暴露了位置,此刻灵火真人毫不顾忌直接循声而去,须臾之间,便杀到了杜老面前。 “杜老,好久不见啊。”灵火真人面色阴沉,盯着杜老说道。 杜老哪有心思和他废话,直接大掌一挥,拍出一道掌影。 灵火真人不屑冷哼,剑不出鞘凌空一点,光束爆发,将那掌影击碎。 “还要负隅顽抗么,现在的你,早已不是本座对手。” “废话少说!”杜老咬紧满口钢牙,闪身再上。 这时候,山峰各处也已经传来了砰砰之声,显然,由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组成的入侵者已经和客栈子弟战到一处了,从现场的声势来听,前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为他们的喊杀声中透着兴奋和残暴,仿佛杀人取乐。 而客栈子弟这里,则大多是一声不吭,本就萎靡不堪的神经绷紧到极致,力求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多拉一个垫背。 战事并不能用激烈形容,因为现场所呈现的局势,用一边倒来形容毫不夸张。 时间一点点流逝,喊杀声逐渐减弱,此刻已经距离决战开始的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客栈六千子弟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奋起挣扎的,已经不超过一千人。 夕阳之下,杜老披头散发,灵火真人虽没能将他击杀,但却也让他几乎油尽灯枯,若不是大势已定不愿意和他死磕,或许杜老现在已经化古而去。 看着这满山破败之相,看着天边的残红,杜老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出现了绝望。 如果说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那是不准确的,因为任何一个客栈子弟的心里,都在幻想着大掌柜能够及时赶回来,力挽狂澜,保住他们的共同的家园。 但事实的无情的,原先的喊杀声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道宗弟子狂妄而得意的大笑和江湖势力小人得志的放纵与欢呼。 “大掌柜……”杜老那浑浊的眼中,竟然留下两行老泪,而后,他的手慢慢挪上了自己的心门要害,随时都可能发力自尽。 他怕了,但怕的不是入侵者凶神恶煞的狰狞面孔,而是害怕看到客栈子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害怕看到居住了数十年的家园,在旦夕之间毁灭…… 正在此时,杜老眼角余光却突然看见远处一道身影飞快掠近,这一发现使得他猛的睁大了双眼,凝神习看之下,在那夕阳余晖当中,黑色长袍碧玉面具隐约可见…… “大掌柜!” 绝处逢生和希望复燃使得杜老激动到无以复加,那的确是大掌柜,他绝对不会认错。 “玉虚子,你好大的胆子!” 身影遥隔数十里,但其喝声已入滚滚雷霆震荡八方,在场许多修为低于固玄境的玄修,竟然脑海嗡鸣,几乎站立不稳。 坊间皆传大掌柜杀伐冷血,即便在杀人的时候,也是没什么情绪而言。但今天,他们却“有幸”见到了大掌柜的暴怒! 听得此言,场中立刻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向声音发起的方向看去,那道凌掠于空中的身影,虽然没有玉虚真人出场时的排场和阵仗,但就是一道简简单单的身影,却使得每个人都心神巨震,忘乎自己。 片刻后,客栈子弟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欢呼声,而道宗和江湖势力,则是脸色凝重,纷纷将目光投向同样凌上半空的玉虚真人,等待他来主持人心。 毕竟,这可是客栈大掌柜啊,那个活在当代的传说人物! 只是一个现身,便已经让满场皆惊,此刻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也只能将胆气寄托在玉虚真人身上了,看他如何表率,相信但凡有一丁点的退缩,这群人就会树倒猢狲散。尽管,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玉虚真人毕竟是道宗首座,而且此番攻山的所有后果他也已经想好,想好便能下定决心,能在任何突发状况来临时做到不慌不乱,虽然他也对大掌柜十分忌惮,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反应至关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毕竟,他带领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跟随着自己或是求名或是求利,根本没有客栈子弟那种视死如归的决心。 即便他们道宗弟子,也是如此,和客栈子弟不同,客栈子弟能够誓死守卫客栈是出于一种把神剑峰当成家园的归属感,而道宗弟子对道宗更多的则是认同感,一旦玉虚真人在大掌柜面前露怯,认同感便会极巨降低,从而导致人心动摇。 好在,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从自己开始,再到十大太上长老,道衍奥妙诀第四层配合两幅五行大阵,他就不信,大掌柜纵然再强,还能在这等阵容之下力挽狂澜! 至于神剑峰上的那些蝼蚁,交给为自己抬辇那近二十名天河弟子便可,天河抬辇那是阵仗,真正的作用,赫然便是用在此处。 他不敢说他们能够诛杀大掌柜,但玉虚毕竟是道宗掌教,再辅以十大太上长老之力,拖住大掌柜因为没有任何问题。 这便是他们几乎始终没有出手的原因,养精蓄锐,一旦大掌柜回来,他们也是有些应付之力。 原本他们从未出手,现在大掌柜回来了他们再把大掌柜拦住,所以形势和原来便没什么不同,下方该碾压还是碾压,待得屠尽客栈子弟,剩下大掌柜孤家寡人,便可一切尘埃落定。 想到这里,玉虚真人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冷笑,闪身掠至大掌柜到来的方向凌空站定,扬声道:“客栈妖人之首,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今日我道宗便要替天行道,诛杀你们这群恶獠!” 此言一出,早已准备好的十名太上长老立刻运转无形大阵,而玉虚真人自己,则是道蕴弥漫,将道衍奥妙诀第四层,动用出来! 真正的决战,终于开始…… 372、决战开启 道衍奥妙和般若心经,乃是号称九州大陆最顶尖的两大玄功,特别是道衍奥妙第四层,在世人眼中更是奇迹一般的存在,除却道宗一些前辈之外,江湖中人几乎无有幸运得见之人,此法的神异霸道,亦是不为人知。 作为道宗压箱底的绝技,也差不多就是玉虚真人所掌握的一切功法的运转核心,如果没有必要,他绝不会轻易在人前展露出来。而今天,他面对可是号称九州第一人的大掌柜,如若单打独斗,即便全力以赴都无法取胜,更何况藏拙了。 所以,他一出手便是道衍奥妙第四层,此刻将功法运转开来,道蕴登时弥漫,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某种伟力所充斥。 道宗有句话叫做道生万物,眼下的情景便是会让人联想到这句话,只见神剑峰方圆不知多少里内,似乎都有无穷无尽的气势被吸引出来,而后聚集于玉虚真人的周身,逐渐演化为两幅图案。 头顶,黑白交替,阴阳鱼飞快转动,形成了一副巨大的太极。而在玉虚真人脚下,则是八卦大图浮现,光华阵阵,威势凛然。 玉虚真人露出这手,登时让场中那些跟随之人心情振奋,而大掌柜则是面色阴沉,凌空站定,不言不动。 场中之人见得此景,只觉得大掌柜也是束手无策,虽然他们从未怀疑过大掌柜乃是九州第一人的说法,但毕竟没见过大掌柜出手,如今玉虚真人在这几天内频频显威,且见到大掌柜并无丝毫退缩之意,反而主动出招邀战,在他们看来,似乎大掌柜的权威,也未必就那么的如日中天。 也许,九州第一人这个称号,不过是世人胡乱排名罢了…… 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的这种想法对玉虚真人来说既好也坏,好的地方在于气势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而坏的地方,则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明白,一对一战上大掌柜,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好在,这次他准备充分,十名久不出山的太上长老都被他拉了出来,这些人都是神海中期末尾或者神海后期的存在,有他们从旁辅弼,相信大掌柜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局面。 “灵火师叔,珏火师叔,客栈那些元老就交给你们了,相信没什么难度吧?” 眼见大掌柜眸底怒气升腾,玉虚真人知道大战马上便要开始,但客栈还有几名元老级人物在场,所以必须先除掉他们。 由于要不断的向护山大阵内输送玄气,所以客栈元老在数日的僵持之中早已消耗过重,即便有灵丹予以补充,那也是入不敷出,更何况他们作为元老级人物,要将大部分的压力抗在自己肩上,是以比起普通弟子,他们更加疲惫,甚至好几人都伤情较重。 这是玉虚真人胆敢只派出两名太上长老对付他们的愿因,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珏火真人的左臂还已经废掉,实际上也就相当于灵火真人一人出面独挑客栈元老,珏火真人不过一辅助者而已。 “掌教放心,给老夫三刻时间,必叫客栈妖人死无全尸!”灵火真人戾气大盛,他和杜老之间在年轻时便有些恩怨,如今乃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早已跃跃欲试。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客栈元老已经不复初时战力,灵火真人很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扫平这些几乎油尽灯枯的家伙。 玉虚真人闻言点了点头,旋即目光扫过抬辇的二十余名天河弟子,后者会意,悄然散入人群,只待一会儿大战开启,便要虐杀客栈子弟。 在天河弟子散入人群的时候,灵火真人已经带着珏火真人与客栈元老战到一处了,他们的任务是击杀客栈元老,所以出手之时专挑客栈元老级人物,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杜老。 杜老是元老人物中威望最重,实力最高的存在,但经过先前数日的消耗,他的伤势也是最重,此刻和灵火真人斗法,一接手,立刻便显现出颓势来。 “诸位师弟,随我杀光客栈妖人!” 见得太上长老已经出手,青玄子立刻高呼一声,他作为道宗首席大弟子,又因楚寻对客栈恨屋及乌,此刻自然要冲在最前面。 经他振臂一呼,人群登时骚动,成千上万人的大场面如同瀚海怒潮,登时涌起一片片玄气巨浪。 客栈弟子见得大掌柜回返亦是声势大震,如果说原本的他们抱着背水一战的必死之心,那么现在,他们便是看到了希望,且这希望还不是一丝一毫,因为大掌柜在他们心中,便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只要有大掌柜在场,就算再来一倍的敌人,也无济于事。 两边立刻冲杀在一起了,道宗这边以青玄子为首,一柄豪光流转的宝剑连续杀出数道剑芒,剑芒惊天,直接将客栈方面冲在前面的十余名弟子斩灭。 “老夫来战你!”一名姓陈的元老见青玄子太强,于是立刻出手相迎,两人战到一起,短时间内看不出谁处于上峰。 当然了,如果陈姓元老没有经过先前的消耗,以他神海之境绝对能够完压青玄子,但事实摆在那,他经历的消耗太严重了,境界虽未倒退,但实力骤减却无法改变,是以只能拦住青玄子,能不能拿下,都是另外一说。 江湖势力这边,神火堂堂主江跋,茗剑阁阁主尹千帆各自率领着一部分人马,飞快的向山峰之上冲去,此举用意在于包抄后路,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真正的心思是搜刮神剑峰宝物。 大战才刚刚开始,二人此举,未免太过放肆! 但,放肆也就放肆了,因为没人腾的出手来拦截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同抄家一般,将神剑峰折腾的乌烟瘴气。 本来,道宗也没指望这群货色能提供什么特别大的帮助,所以也就任由他们去了,毕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所有重点都在大掌柜那里,只要玉虚真人和太上长老们能够牵制住大掌柜,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毫无压力。 青玄子从如同猖盗的江湖势力那里收回目光,旋即冷冷一笑,再度加入战团。 “老家伙,你该是没见识过道衍奥妙第三层的威力吧!” 话罢,青玄子手中长剑红光大盛,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直接震慑开来。 与他对阵的元老心头一动,这威势他太熟悉,赫然便是神海境才能具备的威势!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青玄子便已经出手,红色剑芒在道衍奥妙的催持下,直如一道裂天神剑,将那名元老斩成齑粉。 杀掉那名元老,青玄子不屑冷笑一声,自语道:“亏你还是客栈元老,难道不知我道宗道衍奥妙,能够提升自身数倍威力?” 此时虽然混乱,但青玄子这一击威力实在太大,当然了,仅是神海境的攻击力倒也不足以震慑所有人,只不过在场中人谁不知道,青玄子只是天河境初期临近中期而已,可他竟然施展出了媲美与神海境的强力一击,这才是让人震惊的地方。 “好强!不愧是道宗首席大弟子,以天河杀神海,这种事我可是从未听过!” “真不知道,我等何时才能步入如此境界。” “怕是今生无望了……” “可惜可惜,据说客栈公子楚寻的实力,在同辈之中相当强劲,如果他在场,不知道能否都得过青玄子。” 见到这一幕,正在“抄家”的江湖势不由停止了手中动作,纷纷抬头仰望凌立于低空的青玄子,尽皆露出感慨。 “你这话说的不经大脑,那楚寻就算再强,还能强到这种程度?” “没错啊,难道你没听说,楚寻只是固玄境而已,固玄和天河之间的差距,那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吗?更何况,青玄子方才还动用出一招神海境才具备的威能!” “的确如此,楚寻是个什么东西,根本无法与青玄子争锋。而且,看来从今往后,九州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号,也要从镜圆手中易主了!” 听着下方山呼海啸的议论声,青玄子志得意满,他所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些东西,被人所敬仰,被人所惊叹,让所有人为自己露出难以企及的表情…… 不过,这一击过后,他却立刻闪身落地,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就是带动声势,至于击杀一名元老,已经属于额外战果,此刻他可以离去了。 说实话他并不想离开,但师尊玉虚真人曾三令五申,告诫他必须见好就收,毕竟他是道宗未来的希望,决不可在此地久留,否则大掌柜若是发威,想来个鱼死网破,没人保的住他。 而且,道衍奥妙第三层对于青玄子来说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动用的,一招过后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与元老级别人物对战的能力,而那些客栈子弟又不需要他出手,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他此刻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离开之后,玉虚真人便无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飞快于人群之中穿梭,须臾之后,青玄子便离开了此地。玉虚这人眼角余光见到爱徒离场,心里稍微一松,因为大掌柜终究没有对青玄子出手,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另外一边,大掌柜也看出来玉虚真人的心思,但他没准备理会。此刻他的重心全部放在玉虚真人和那些太上长老那里,长时间的不出手,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出手必杀人! 373、收尾工作 到目前为止,一切的进展都在按照玉虚真人的想法而进行着,青玄子不但圆满完成任务,而且还斩杀一名客栈元老立威,灵火真人那边,亦是将杜长老逼至绝境,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见到成效。 至于其他客栈元老,早有三五成群的天河弟子进行纠缠,虽然短时间内未必能够拿下,但结果却已经显而易见,败,是他们迟早的结局。 想到这里,玉虚真人再度转视大掌柜,脸上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笑道:“怎么,大掌柜还不出手么?” 如此低级的表情,竟然出现在一代道宗掌教脸上,大掌柜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他根本不屑于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出手之时,玉虚真人必定要后悔。 但是,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因为他看得出来玉虚真人的意图,便是要牵制住自己,对方阵营当中,最大的威胁当然便是玉虚真人,但主要的牵制力却还有一个,那便是由五名太上长老组成的五行大阵。 此阵威力巨大,且颇为玄妙,乃是道宗驰名已久的攻杀**,任何人落入其中,恐怕都是不太容易脱身。 当然了,对于大掌柜来说,这五行大阵即便是由道宗太上长老施展,也压根就限制不住他,但要知道的事,玉虚真人和这五行大阵互相辅弼,情况就没那么简单了。 更何况,还有另外三名太上长老另起三才大阵,三方结合,这才是大掌柜迟迟不动的原因。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出手,下方的道宗弟子便不敢放开手脚,而一旦自己被死死的牵制住,形势便会立刻产生变化。 所以,他必须要谨慎而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破掉一阵,或者简单来说,就是对对方造成有效杀伤。 “难道你怕了,啊?九州第一人!”玉虚真人再度出言挑衅,他这句话倒并不是狂妄,而是也看出了大掌柜的想法,此乃激将法,为的是让大掌柜尽快落入圈套。 大掌柜自然不会理他,如果这里不是神剑峰,如果下方的人不是客栈子弟,那么大掌柜早已出手,就凭这些人,即便玉虚真人也在其中,他也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玉虚真人加五行大阵加三才大阵,这种阵势,也根本无法伤到大掌柜,但,却是能够牵制住他,最起码三个时辰! 这是大掌柜自出道以来,遇到的最烦心的事情,虽然玉虚真人那里根本没可能击杀他,但道宗毕竟是万年大宗,其阵法玄妙,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窥出破绽。 “一击斩杀玉虚子,肯定不太现实,而两阵之中,当属三才阵较弱,只是,这弱点究竟在哪……”大掌柜依旧没有理会玉虚真人的挑衅,他在凝思,寻找一击破敌的方式。 大掌柜就是大掌柜,正常情况下,双方对决,一旦抓住对方出神的间隙,那便是最好的击杀时机。但面对大掌柜的出神,即便是玉虚真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不断的出言挑衅,意图扰乱大掌柜的思路,将他死死拖住。 此刻的形势,简直就是相当不利,因为无论大掌柜出手与否,他都已经陷入了被牵制的局面,而下方,客栈子弟的形势越来越来危机,已经有无数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掌柜眉峰一拧,他必须得出手了,因为这么拖下去,结局便成既定。 大掌柜的功法没有名字,似乎全凭一身气势,此刻他一出手,立刻便有雄厚的威压降临而来,玉虚真人面色瞬间凝重,道衍奥妙形成的阴阳和八卦簌簌颤抖,随时准备出击。 至于五行大阵和三才大阵的组成者,则更是加速运转玄气,生怕被这气势一震,便是连阵法都有可能毁去。 到得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大掌柜的恐怖! “诸位师叔听令,五行防御,三才为辅,本座亲自战他!”玉虚真人高呼一声,对那八名太上长老下达了命令,而他的这个命令无疑是相当明智的,只有他顶在前面,五行阵和三才阵才不会被大掌柜破掉。 瞬间,两位可以号称当世最强者的绝巅人物斗在了一起,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有的只是实打实的拳脚相接。 到了他们这个份上,若要全力出击,神剑峰方圆数十里都会受到波及,可场中还有双方子弟,是以谁都无法施展霸道神通。 当然了,这种看似普通的斗法只不过是换了个形式而已,他们的每拳每脚,都是具备开山之力,属于威势内蕴。 砰砰砰! 低空中,大掌柜和玉虚真人狂斗不止,两人对轰的每一拳,都是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巨响声,这种声响如同惊雷砸落耳边,使得许多境界低于固玄境的人,头脑欲裂。 “已然十招过去,大掌柜似乎也没传闻中那么强悍啊。”玉虚真人从容冷笑,和大掌柜堆了一掌之后,他趁机说道。 大掌柜依旧不去理会挑衅,他不屑于和玉虚真人斗嘴,而且事情究竟是怎样,双方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如果没有五行大阵和三才大阵的辅助,此刻玉虚真人不说完败,最起码也得显露颓势。而且,威势内蕴毕竟是限制发挥的点,若以大威能对轰,大掌柜有信心在五招之内,直接重伤玉虚真人。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玉虚真人有多差劲,只是像他们这种高手对决,压根就没那么多花样式,如果不是形势所限,他们出手之时便会直接以绝技间分晓,所以胜负分的就快。 这边大掌柜是越大越憋气,因为玉虚真人简直没有一丁点得道高人的样子,他的嘴里始终在碎碎念,完全是一幅小人得志的表情,一举一动间,也充满了街头无赖的意味,仿佛时刻在提醒着大掌柜,我就是打不过你又怎么招,你是虎,不也还得在我们这群豺狼的撕咬当中抽不出身来? “玉虚子,你就不怕我灭了你们道宗!” 大掌柜终于放出一句狠话,他实在是被逼急了,因为下方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差,客栈子弟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丧命,让他产生了无穷的暴怒。 如果抛开一切,大掌柜完全可以动用绝技,直接让下方数千名道宗弟子损失惨重,这不是口粗狂言,因为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完全能够办到。 而另一个能够办到的人,便是青霄皇,昔日诀龙指一指毁一城的威力,便可见一斑。 但他不能那么做,下方还有跟随自己很久的子弟们,他们虽然修为不是多高,但人人心怀正义,又视神剑峰为家,而自己这个“家长”,怎么会忍心为了泄愤而让“孩子们”与道宗猪狗玉石俱焚。 所以,大掌柜放出了狠话,他此刻已经忍耐到极点,如果接下来形势还是没有任何巨大转变,他将改变策略,今日神剑峰沦陷也就沦陷了,但今日之后,他必将亲自前往道宗山门,杀他个鸡犬不留。 届时,没了任何束缚的他,完全可以施展大神通,甚至将道宗整个山门夷为平地! 虽然玉虚真人人品很差,但他却并不傻,从大掌柜这句话中,他已经听出来某些意味,不过,他并不在乎,因为哀尘已经答应帮他,只要今天能让神剑峰覆灭,接下来的事情,便会有哀尘接手。 作为圣族大能,一个已经跨入脉境的强者,玉虚真人有理由相信,只要哀尘出手,大掌柜是没时间来找道宗麻烦的。 “诸位弟子听令,一个时辰之内抹平神剑峰!” 玉虚真人越发来劲,先前,他还能看见天河弟子和客栈元老之间的激烈斗法,但到了现在,那种情况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压制。 即便他很是诧异,为何客栈弟子能够撑这么久,但这些都是无所谓的。 他发现了客栈弟子和元老们源源不断的取出灵丹吞服,然而那又如何?灵丹毕竟是辅助品,就算一口吞下一万颗,提供的玄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因为灵丹需要炼化,炼化之后才能转为玄气,而直接提供的玄气分量,实在太少。 所以他要一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因为一个时辰后灵丹药力炼化,客栈弟子即便不能翻天,也是得大幅度增加战力,这场决战结束的时间,也会再度延后。 延后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因为延后,原本三天就能攻破的护山大阵硬是挺了五六天,硬是把大掌柜给挺了回来,否则他们现在已经班师回山,否则神剑峰早已沦陷! 不过好在,总体的形势还是有利与他们的,因为最终计划并没有出现差池,大掌柜虽然回来了,但还是被他们成功牵制。而客栈元老已经死伤殆尽,接下来只要自己那二十余名天河弟子一齐发威,引领出一波**声势,便可锁定胜局! 下方弟子听到掌教号令,特别是那二十余名天河弟子,全都高呼一声,声势大震的同时,也准备展开这场压倒性决战的收尾工作。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清啸却从数里之外响彻开来。 旋即,但见黑甲银面,高头大马,七百余骑如同狂风卷地,直奔神剑峰而来…… 374、天光尽 人数七百左右,这在道宗和江湖势力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毕竟双方加在一起近乎万人,尽管已经在决战中死掉了不少,但还是有接近六千人左右。 这样的人数差距,很容易让人产生懈怠心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场中,没有一个人对这批来者感到轻视,反而如临大敌,因为从他们的身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披靡的气势,仿佛锋镝所指,无坚不摧! 在这群人的最前方,一位少年英姿勃发,他没有骑马,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掠进,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金蓝光芒交织的长剑,阵阵寒气从中散发而出,即便离的老远,还是让人产生一种冰寒刺骨的感觉。 在他身旁,还有另外一个引人注意的人物,此人年纪亦是不大,比起青玄子也就长了三两岁而已。但他,却是浑身上下都透漏出一股子惊人的气息,那是神海境的气息,而且,还是中期! 一个年纪轻轻却能遥隔数里散发寒气的少年,一个二十五六却荣膺神海的青年,两人身后是如同尖刀般锋锐的七百铁骑,这幅场面,使得玉虚真人,都是眉峰皱起。 “那是……公子!” 随着来者越来越近,客栈子弟当中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楚寻,没错,来的正是他,紧赶慢赶,终于在这最后关头赶了回来的楚寻! “公子的修为,好像……” “这种气息,像是天河之境啊,可好像还有些不太一样!”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天河境的气息很容易分辨,但楚寻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却大有不同,那是一种如同绝世宝剑出鞘般的气质,锋锐、凌厉,似乎无可匹敌。 低空中,大掌柜露出一抹欣慰,因为他懂,楚寻不但跨入了天河境,恐怕还发现了藏于戮神剑之中,那连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的秘密。 “给我拦住他们!”玉虚真人在短暂的惊讶之中当机立断,决不能让楚寻和客栈子弟汇合一处,否则他们的声势将会立刻拔高。而声势这东西,往往很容易影响战斗的结果。 想要拦住他们,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故而道宗直接出动了十余名天河弟子,且还同时跟随出三百余名灵溪境精英弟子和一千余名普通弟子。 这样的战力,放在江湖之中已经足以横扫一个二流门派,诸如神火堂、茗剑阁那种,撑死了也就是这个实力。 但如今面对楚寻带来的断金铁骑,玉虚真人却仍旧有些不放心,于是又立刻对着正在“抄家”的江湖势力下令,要他们也出手阻拦,争取在楚寻还未靠近神剑峰之时,便将其势力尽数灭杀。 同时,珏火真人也抽离了战团,直接加入到其中,因为他要迎战那名神海青年。至于客栈元老,留给灵火真人和其他的天河弟子处理,也是没有太大问题。 如今的局面,只要他们能压制住楚寻带来的人马,一切就都会回归正轨,而单就人数和修为境界而言,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压力。 毕竟,有珏火真人对上徐麟,有十余名天河弟子可以碾压楚寻,又有接近一千五百人的弟子和江湖势力来灭杀断金铁骑,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对方似乎都处于下风。 当然了,珏火真人那里还是有些问题的,因为他已经废了一臂,且本身修为也就是个神海中期,面对徐麟,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稳,不过既然掌教将这重任交托下来,他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至少,他还是个太上长老,将道衍奥妙诀修炼至第三层的太上长老! “小辈,你且识得本座!” 珏火真人暴喝一声,率先飘身而去,向着徐麟迎击过来。 徐麟闻言冷笑一声,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的底气所在,道衍奥妙诀,他也是修习过的,虽然第三层和第一层之间的差距很大,但要知道的事,珏火真人是以第三层为底牌,而他,底牌实在是太多了。 “我观你也是六旬老者,如果识相,弃剑滚蛋!”徐麟的回答相当霸气,直接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除了楚寻之外,没人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底气,即便面对道宗太上长老,也敢口出如此狂言。 “猖狂小儿,本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珏火真人被一个晚辈呵斥,无论心里还是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今天他必须要杀掉那狂妄小辈,而且还得杀的漂亮! 道衍奥妙第三层运转开来,珏火真人的气势立刻爆发,他猛然拔出手中宝剑,剑光如龙,道蕴流转,一道长达二十余丈的剑气凭空出现,直接斩了下来。 由于他面对的是从外部突击而来的楚寻等人,所以也不担心会伤及同门,于是一出手就是以道衍奥妙诀加持过的巨大剑气,虽然这不是绝技,但威力也是相当霸道。 这一剑如果斩落,断金铁骑绝对会有很多人受伤,不过楚寻连看都不看,断金铁骑的兄弟们一样看都不看,只管勇往直前,因为他们知道,徐麟完全可以挡下这一击。 果然,徐麟见状亦是出剑,他的长剑如同一汪秋水,但却荡漾出无匹的气势,“荡魔剑气!” 荡魔剑术第一式,同样是长达二十余丈的剑气,但相比之下,两者间孰优孰劣,却是一眼就能分辨。 轰然大响从空中爆发开来,狂猛的气浪使得方圆五里飞沙走石,原本那些江湖势力驻扎的帐篷全都被掀飞,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瞬间断折,青草成片倒拔,场面混乱不堪。 这一击过后,珏火真人面色大变,他万万想不到,以道衍奥妙加持的剑气,竟然如此轻易就被破掉。 之所以说轻易,是因为他看到了徐麟在出剑前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似乎他随手一击,都能打出这样的威力来。 珏火真人是不服的,因为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玉虚真人却看的听的个明白,他感受到了徐麟方才出剑之时,那短暂的一闪即逝的道衍奥妙的真谛。 那是他亲自修改过的,送给西蛮蛮族的见面礼,虽然即便修成,威力也比不上正统道衍奥妙,但打出一倍威力,却是轻而易举。 只是,怎么会落入自己的敌人手中? 回想起来,后山那里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狼族没有出现,虎族没有出现,的确有些不对劲。但形势相对来说一直比较稳定,所以玉虚真人也就没多想,毕竟就之前的形势来看,狼族虎族不来正好,免得事后还得分给他们好处。 “现在看来,狼族和虎族应该是被他们给收买了!”玉虚真人如此作想,但立刻就把这些抛在了脑后,因为还有更加令他头疼的问题—— 那便是——荡魔剑气! 也许别人不知,但他却知道一些,这荡魔剑气在江湖上极少出现,是以知名度并不高,因为,这是皇庭的攻杀**,是皇庭剑术中至高的存在,据说除了皇室正统,别人压根就没资格修炼! 可是,此刻竟然出现在徐麟的招式之中,这太反常了,难道他是皇庭正统,或者……皇庭已经和客栈暗中联合? 玉虚真人在想这些的时候,珏火真人已经再度出手,他可受不了满场哗然,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试想一下,曾在数十年前叱咤风云的道宗前辈,闭关许久未曾出世,但这一出世,却连个二十来岁的晚辈都摆不平,此乃何等的屈辱! “好好好!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那本座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且看这一招你如何破解!” 珏火真人怒吼一声,右手一举,长剑立刻飞刺上天,空出手来之后,他立刻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道天恩隆,赐吾神威!” 随着这收尾语唱出,天际陡然降下阵阵神光,那光芒如同是从烈日中摄取而来,转瞬形成一股炽热难挡的光束,直接灌入了珏火真人的长剑之中。 “竟是道天烈阳剑决!” “天呐,这可是咱们道宗的至高绝技之一啊!” 场中登时沸腾,正如他们所说,此乃道天烈阳剑决,为道宗攻杀绝技之最。当然了,若论地位,还是比不过道衍奥妙诀,但此术主攻,道衍奥妙则是通达全部,是为根基,而这道天烈阳剑诀,乃是攻杀**,是可以通过道衍奥妙来加持威力的绝技。 此技在道宗当中,能够修习者极少,一来符合身份的人不多,二来能够承受天威的人也是没几个,所以此技固然霸绝,但如今的道宗里面,却只有玉虚真人和十大太上长老当中的几人能够使用出来。 而珏火真人,便是其中之一。 “道天烈阳剑诀,那年轻剑客,不管是谁,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岂止是凶多吉少,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道宗弟子开始议论起来,由于珏火真人突然施展出这等绝技,是以场中的小人物们都纷纷停止了动作,不仅道宗弟子如此,客栈子弟也是一样,都有些被震撼到了。 虽然大掌柜和玉虚真人这种顶级人物在场,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未施展出什么太过驰名的霸道神通,所以珏火真人一露这手,难免会让满场哗然。 不过,面对着无匹的声势,楚寻和断金铁骑依旧在急速前冲,徐麟也依旧容颜淡然,仿佛楚寻相信,徐麟一定挡得住此击,而徐麟更是拥有这样的自信。 随后,他再度出剑,荡魔剑术第二式——天光尽! 375、冲阵 天光尽,招式何其名字一样,在施展出的那一瞬间,整片天地,似乎都灰暗了下来! 如同黑夜席卷而来,刹那白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真的再无一丝明亮,真的再无丁点光芒…… 顿时,场中惊呼四起,尽管徐麟在展露出第一手之后,已经有很多人料到他会很强,但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强! 先前珏火真人已经道衍奥妙加持的道天烈阳剑诀,在这一瞬失去光彩,虽然仍有强大的波动存在其中,但那烈阳光芒,那震慑人心的场面,却是沦为沉寂。 这一刻,就连大掌柜和玉虚真人都面露讶然,而让他们惊讶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徐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二是此人不但修炼了单模机剑术,且竟然练到了第二层! 要知道,荡魔剑术一共三式,每式威力倍增,同时修炼难度也翻倍增长,练到第一式,便可作为神海境绝技,第二式,俨然堪称攻杀圣法,要是练到第三式的话,便是足以媲美剑术宗师的存在了。 当然,这所谓的难以修炼是针对剑术领悟而言,那其中的玄妙道理,若无惊人剑道天赋,恐怕一辈子也难以明悟。 放眼历代皇庭正统,能够将这荡魔剑术修炼至第三式的人寥寥无几,屈指数来,一共不超过五人,就连当代青霄皇朱易,也是未能接触到威力绝伦的第三层。 当代青霄皇,在世人眼中,乃是皇庭万年不遇的大才,拥有前无古人的天赋和体脉,其成就也是远超先前各位长辈,他没能练到第三层,据说是不喜剑道,而他在其他方面的成就,特别是诀龙指,也验证了这一点。 他不喜欢,那就没有任何办法,可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当朝皇子朱佲,自从接触玄功以来,便是相当钟爱剑道,曾求师于南地剑圣便可见一斑,而他的名声,在世人眼中更盛,人云朱佲,将来的成就很有可能会在青霄皇之上! 可是,他从小就研习荡魔剑术,时至今日,貌似连第一层还没修炼明白! 但徐麟竟然明悟到了第二式,他不愧为南地剑圣的首席大弟子,不愧是南地剑圣七大弟子中唯一一个领悟落月灭魂斩的人。 他的剑道领悟,已经堪称顶级,单以此点来论,放眼九州大陆,怕是都无有出其右者! 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天光忽然恢复,风轻云淡,无有丝毫绝技对轰过后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天为什么黑了一下?” “难道这就结束了?” 除却知道内情的少数几人,场中所有小人物都在诧异着,他们有的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知道一些却还是不明所以,甚至有的,连方才两人已经交过手都不知道…… 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无知,徐麟施展出天光尽之后,道天烈阳剑诀瞬息化为乌有,在这其中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声势,只是天光散尽的那一刻,徐麟已经赢了。 大掌柜和玉虚真人是明白的,楚寻也是明白的,还有道宗其他的太上长老都明白一些。对于大掌柜来说,他只是觉得,徐麟此人不简单,他很庆幸楚寻能够结交这样的兄弟。而对于楚寻来说,一切都很正常,他相信徐麟一定能够压制珏火真人,如果徐麟失败,那才会让他吃惊。 而对于道宗诸人来说,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一个能够施展出荡魔剑术第二式的高手,绝对会给形势带来不小的改变! 更何况,荡魔剑术乃是皇庭不外玄功,此人不但修炼了,还给修炼到第二式,这难道是代表着什么吗? “三才阵,速杀此人!” 玉虚真人面色阴沉,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他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此人,否则以此人的能力,冲入阵营当中恐怕立刻就会扭转一定的局势。 “掌教,我等撤走……” “所以本座才叫你速杀!”玉虚真人气急败坏的打断了那名太上长老的话,没错,他之所以要三才阵速杀徐麟的原因,就是因为少了三才阵,他们将不敢保证能够长时间牵制大掌柜,而一旦大掌柜脱离牵制,那便是可谓满盘皆输了! 正在玉虚真人和三名太上长老说话的功夫,方才还威势滔天的珏火真人已经从低空坠落下来,但他的死只引得场中那些小辈们一阵惊呼,对于玉虚他们这个级别,心里早已清楚,在天光散尽的那一刻,玉虚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掌教,那人施展出天光尽,相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战斗力了吧!”某位太上长老提醒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玉虚真人皱眉回道,的确,按照常理来说,天光尽一出,徐麟体内的玄气应当立刻消耗殆尽,因为他毕竟只是个神海中期,而传闻中,这天光尽乃是神海后期甚至巅峰才能随意使用的杀法。 实际上先前那名太上长老猜的也不错,此刻徐麟的确丧失了大部分战力,纵使他有神秘玉佩,但短时间内也是无法恢复过来。 对于这一点,徐麟和楚寻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徐麟在击杀珏火真人之后,立刻飘身后退,隐藏于密林之中。 而楚寻,则加快冲击速度,他不能给道宗任何机会去寻找徐麟,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敌阵,造成杀伤,将所有视线都转移过来。 他知道,徐麟那里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只要拖住半个时辰,凭借神秘玉佩,徐麟一定能够再度回到鼎盛状态。 徐麟的藏身,让刚下过指令的玉虚真人改变了注意,在他看来,徐麟藏起来是因为玄气不济,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他却想不到,徐麟的藏并非是他认为的那种藏…… “此人已经不足为惧,立刻杀掉楚寻!”玉虚真人视线一转,直接对下方的天河弟子吩咐道,而三才阵再度回归,重新加入牵制大掌柜的战团。 这时候,断金铁骑已经和道宗迎过来的人马碰面,与之同来的,还有以神火堂和茗剑阁为首的江湖势力。 面对人数至少两倍于自己的敌人,楚寻丝毫不惧,甚至嘴角都露出了一抹轻蔑,他持着寒啸剑直刺天穹,喝道:“犯我客栈者!” 身后,七百铁骑齐声应和:“必诛之!!” 气势如龙,七百铁骑随着楚寻不避不让,直接闯入了敌方的阵营,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一时间竟纷纷退避,他们哪见过这种阵势,在江湖上斗一斗,已经是他们的极限,面对这支数度历经生死,上过真正战场,攻城拔寨的队伍,他们在气势上根本无法比拟。 当然了,反抗也是必然的,再也见过世面也是道宗弟子,而且无论在修为境界还是人数上,他们都占据着一定的优势。 灵溪境三百余人立刻组成一张大网,直接向断金铁骑罩了过来,而那些后知后觉的江湖势力和普通道宗弟子,也是纷纷嚎叫着围剿上来。 这不经意的退避,竟然巧合的形成了合围之势,楚寻和断金铁骑身处其中,形势不妙。 正在低空与玉虚等人激战的大掌柜眉峰一沉,心里有些担忧。而神剑峰上那些自身难保的客栈子弟们,也是纷纷为楚寻担心起来,这一担心,注意力便不集中,很快的又有数人被砍杀至死。 不过,他们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因为那只看起来不过是固玄境组成的队伍,竟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无论他们每个人打出的声势,还是互相之间那默契的配合,都让道宗的包围无功而返,甚至很快就要杀出一条突破口来! “怎么会如此强劲!” 灵火真人心头震撼,身为太上长老的他,可谓见多识广,除了皇庭黑龙卫和辰王的暗枭铁卫之外,他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战力的队伍。 明明只是一群固玄境的家伙,可实际爆发出的战斗力,却比那三百灵犀弟子还要强悍,特别是为首的那一名魁梧汉子,竟然每招每式之间,好像还能打出道衍奥妙才具备的一倍攻击力! 那为首的汉子,自然就是阮东风,也是断金铁骑中唯一一个将道衍奥妙差不多领悟的人,此刻有他带领着兄弟们冲杀,楚寻便能抽出手来。 对于如今已是天河境的他来说,想要突破战团毫无难度,以眼神向阮东风示意之后,他奋起一剑,长达十丈的冰棱瞬间从人群之中穿透而出,封冻一切,直接为他扫开一条道路。 “杜老,我来助你!” 楚寻高喝一声,旋身便欲往正在某座外山边缘激斗的杜老那里靠去,但也正是他吐气开声的那一瞬,灵火真人突然爆发,直接砍下了杜老的脑袋! 见得这一幕,楚寻目疵欲裂,杜老往昔那和蔼的容貌顿时浮现,一幕一幕,如同就在眼前。 然而道宗此番前来是为了沦陷神剑峰,他们又怎会顾及楚寻的感受,随着灵火真人一声令下,道宗弟子大范围收缩,已然将客栈仅存的一千余名弟子围在中心,即将……展开最后的杀戮! 376、剑启三寸 道宗弟子不断合围,将那些早已有些支撑不住的客栈子弟围在中间,通过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没有任何后悔和惧怕,拼到现在,他们已经尽力,也已经无憾了。 但越是这样,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楚寻便越害怕见到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必须要破解这个危局,必须要让道宗之人付出代价! 须弥戒青光一闪,寒啸剑回归……戮神剑已然握在手中! 这一刻,他并不知道戮神剑会不会发挥作用,但脑海中却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唯有戮神,才能翻盘!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戮神在手的那一刻,场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停止了动作,向楚寻这里投来目光。 包括玉虚真人和大掌柜,更包括正准备向楚寻围困而来的数名天河弟子。 “杀了他,不要让他拔剑!”玉虚真人焦急的大吼一声,他也不愧为道宗掌教,感觉相当之敏锐,虽然他连戮神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却感受得到,如果此剑出鞘,后果不堪设想! 听得此言,二十余名天河弟子立刻汇合一处,就连灵火真人也加入其中,他们还从未讲过掌教以如此语气下达命令。 二十余名天河境道宗弟子,外加一名虽然消耗严重但依旧最起码具备着神海初期实力的太上长老,楚寻眉头微蹙,立刻向远方掠去。 见到楚寻掠走,灵火真人回头看向玉虚真人,意思是在询问,还要不要追。 “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杀了他!”玉虚真人暴怒大吼,道宗修炼讲究魁梧天道,而在场的道宗人士中,自然是以他修为最高,领悟也最深,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那柄剑很不寻常,一旦出鞘,恐怕能牵引天道! 灵火真人有些尴尬,他再怎么说也是太上长老,被掌教当着近万人的面呵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股子怒气升腾而起,灵火真人很是需要发泄,而目标,自然就只能锁定在楚寻身上。 “跟我来!” 他一挥手,带着二十余名天河弟子飞快向楚寻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低空中,大掌柜猛然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要争取任何时间,尽可能的脱离牵制,而后前去救援楚寻。 同一时刻,断金铁骑也跟发了疯似的冲击着敌阵,试图前往驰援公子。 而那些被围困,甚至说等待斩杀的客栈子弟们,也都想冲出去,不过他们确实无能为力,严重的消耗已经导致他们几乎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谁也别跟来,我自己能解决!” 似乎感受大了群情激奋,楚寻那已经消失于某座山峰之后的身影传回来这道声音。 “哼,能解决,你也太大言不惭了!”灵火真人冷哼一声,速度更快几分。 任谁看来,楚寻的这句话都是一个笑话,虽然灵火真人感知不到他的实力,但从他年纪来看,就算再怎么厉害,灵溪境也撑死了。那把剑就算再怎么神异,难道还能瞬杀二十余名天河境道宗弟子外加自己这个神海境的太上长老不成? “可笑,真是可笑!” 再度嘲讽一番,灵火真人已然将距离拉近到百丈之内,而此处远离人群,他也不再担心伤到同门,直接就打出一道掌影。 掌影如山,快逾奔雷,直接向楚寻轰了过去! 楚寻感受到身后的异样,但他并没有回头,因为他觉得距离还不过,这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而是不知道为何产生的感觉,此刻的他,只想要尽快将距离拉大,离神剑峰越远越好,如此才能放心胆大的动用戮神剑! 轰隆隆! 巨大的掌影蕴含了奔雷之威,仿佛把空间都给压榨碎裂,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雷云术!” 低吼一声,楚寻立刻施展出雷云术,低空乌云翻滚,瞬间十好几片闪烁着雷芒的云朵出现,分别向着目标而去。 这是楚寻目前所能施展的极限,十五片雷云,分别罩住了十五个道宗之人。 当然了,楚寻并没有指望强行分心超控的雷云术能够对这群道宗精英中的精英造成什么伤害,他只求拖延一下速度,让自己达到自己想要的距离。 至于那道掌影,他则是在掠进过程中连续凝聚冰墙,直到第十三道冰墙碎裂之后,才算将掌影化解。 道宗方面,首当其冲的是灵火真人,雷云术对他来说不足为惧,只见他的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光芒流转着,每次雷霆击落,都无法劈在他的身上,而是那光芒所抵挡。 在抵挡住雷霆的瞬间,光芒上还会隐约浮现出一个八卦图案,应该是道宗的防御绝技。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灵火真人那么强的手段,却也没有被雷云术伤到,但速度的确是慢了不少,使得他们和灵火真人脱节。 然而灵火真人也不在乎这些,脱节又何妨,难道对付一个小辈,还需要其他人帮忙不成? 他这么想,是他作为江湖老辈的自信,但说实在的,此刻他对楚寻很是震惊,因为雷云术的出现,让他觉得此子能够成为客栈公子,绝对不简单! “这怪异的功法,明显威力不止于此,如果雷云合兵一处,即便是我,恐怕也得暂避锋芒!”灵火真人心中暗想,那两条花白的眉毛,不由拧了起来。 “还有,这种级别的玄功,此子却能施展出来,他的实力,恐怕已经不亚于天河境!” 想到这一点,灵火真人更加震惊,很明显楚寻的岁数要比青玄子小,他本以为,青玄子师侄将会是九州大陆上最年轻的天河强者,没想到,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越是这样,他杀楚寻的心就越急迫和坚决,于公于私,楚寻都必须要死! “小子,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本座要杀你,早就可以下手了!” 楚寻闻言并没有回答,对方说的没错,灵火真人应该早就能追上自己,但他却只是在后面辍着,应该是为了打探自己的虚实。 事实的确如此,早在十余里的时候,灵火真人便已经将距离拉近到二十丈之内,在这个范围里,他随时可以出手控制楚寻,让其停止前掠,但他没有,因为他发现此子身上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他要好好确定一下,这客栈公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直到现在,他看明白了,楚寻不知用什么手段隐藏了修为境界,但他是天河境的事实,却已经暴露出来。 而且,他应该和先前那青年剑客一样,都修习了由掌教修改过的道衍奥妙诀第一层,同时他使用的玄气也有些异常,一种是皇庭总管魏玉诃的玄阴之气,另一种却像极了消失已久的玄阴之气…… 不得不说,灵火真人作为道宗太上长老,他的见识很广,感觉也很敏锐。但,他还是没能感受到楚寻所使用的精纯玄气,或许,他连精纯玄气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有可能。 楚寻没准备回答他的话,依旧闷头前行,直到又过了三五里之后,心头的那种感觉陡然一轻,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已经够了,在这里施展神威,已经不会波及到神剑峰的客栈子弟了。 于是,他停步了。 “嘿,不跑了?”灵火真人面带笑谑,他现在想的已经不只是直接杀掉楚寻,而是得到一些好处之后,再杀死他! “到你丧命的地方了,我还跑什么。”楚寻回以冷笑,同时转头张望,发现那二十余名道宗天河弟子,正在三里开外。 “这些人就是你们道宗的栋梁?”发现他们之后,楚寻遥遥一直,语气轻蔑。 “错,他们是核心,倒不是栋梁,青玄子那种才是栋梁。”灵火真人倒是很乐意和楚寻闲扯一会儿,因为他准备从楚寻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哦。”楚寻点了点头,“核心也不错。” 这句话说的灵火真人有些不明所以,实际上楚寻的意思是,即便杀的不是道宗栋梁,能把这些核心弟子灭掉,也是不赖。 “小子,你殒命在即,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么。”灵火真人是个急性子,自己刚说完,便又立刻表达了想法,道:“本座看你身上好像藏着不少秘密,不如……分享出来?” “你的意思是死了就没了,怪可惜的是吧?”楚寻笑道。 “聪明,不愧是客栈公子。”灵火真人哈哈一笑,丝毫不把楚寻放在眼里。 “的确是如此,但我分享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眼见那二十余名道宗核心弟子已经来到附近,这才接着说道:“因为……死的人一定是你们!” “哈哈,好强大的自信,但你得知道,即便本座不亲自出手,他们也能杀了你,真不知道你这自信,到底来自何处?”灵火真人遥指身后那些核心弟子,满脸轻蔑。 闻言,楚寻只是冷笑一声,没再说话,也没再给灵火真人开口的机会,右手探上戮神剑柄,左手握住剑鞘,双臂用力,剑启三寸! 377、神秘世界 戮神剑刃缓缓从剑鞘中露出真容,在那一瞬间,楚寻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跟着颤动起来,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拔剑,跟以往尽皆不同,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萦绕在脑海之中,就好像只要戮神出鞘,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这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感觉,没有任何说法能够解释,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戮神剑在某种程度上与他的灵魂契合,虽是戮神出鞘,却甚至可以说成灵魂出窍…… 灵火真人毕竟是道宗太上长老,原先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他,此刻终于心有所感,看着楚寻手中那柄古剑慢慢的被抽离出来,他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那种危机感,即便在大掌柜出现之时,也是没有出现过。 一寸、两寸、三寸,最终戮神剑停留在四寸长度,这露出剑鞘的四寸剑刃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很明亮,闪烁着光芒。 场中沉默了片刻,大约是几息时间,在这期间灵火真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甚至在他的心里都认为,此剑出鞘,必定风云变幻。 然而事实却是一片平静,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于是,他笑了起来,笑的很阴沉,也笑的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嘿嘿,还以为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闻言,楚寻亦是没有回答,此刻他也有些搞不懂,为何先前的感觉那么强烈,到最后戮神剑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难道那感觉只是错觉? 还是……缺少了什么方法? 猛然间,他想起了天河淬剑脉,而在他想起来的那一瞬间,身体突然有了感应,就好像浑身上下的经脉都活络了过来,如同一柄柄绝世宝剑,震颤不休。 同一时刻,戮神剑也出现变化,那闪烁着的光芒越发明亮,刹那间,已然变成一团强光,让人不敢逼视。 被拔出剑鞘的四寸剑身,此刻被强烈的光芒所笼罩,没有人能够看清上面最细微的变化,那是一条简单却又与众不同的纹路,而这纹路,先前是并不存在的,现在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开始不断的闪烁起来。 只是这闪烁被强光盖了过去,所以即便是手握戮神的楚寻,也都没能发现。 几乎同一时刻,灵火真人一直缚在背上长剑猛然震颤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握,但入手之处,却如同遭遇雷击,惊得他连忙缩回了手。 和他一样的,那二十余名道宗天河弟子,同样面露无比震惊之色,因为他们的佩剑,也都在剧烈颤抖,无论是以力量压制,还是用神识却控制器魂,都是不但没有效果,还会遭受到某种莫名的强烈反击。 其实,不只是他们,不只是这片区域,就连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神剑峰那边,都出现了异常! 所有人,无论道宗和江湖势力也好,还是客栈子弟也罢,就连被大掌柜和玉虚真人认定为天才剑客的徐麟,此刻都是握不住手中之剑! 剑,所有的剑,在这一刻同时开始了震颤,震颤过后是清鸣…… 剑鸣惊天,声势骇然! “怎么回事,我的剑怎么不听使唤了!” “我也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竟然器魂都不受控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中惊呼立刻炸响,许多正持着剑准备击杀客栈子弟的道宗之人生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手中之剑,根本不为他们所控! “好强大的剑意!” 徐麟深吸一口气,他是剑客,且是顶尖的剑客,可此刻即便是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剑,只能任由长剑缓缓离手,向着半空慢慢升腾。 不过,他到底隐约能够看的出来,这种异常起于某种剑意,那是一种能够让天下所有剑器臣服的剑意,此意一出,号令天下! “戮神……出鞘了么……” 大掌柜凌空而立,眼下他和玉虚等人也是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激战,他那隐藏在碧玉面具后面的脸庞,露出一抹复杂之色,遥遥向着楚寻离开的方向望了过去。 神色很复杂,有振奋,有欣慰,却也有担忧和惊讶。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绝世大能出现!” 玉虚真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他的剑,竟然也不受控制的飞掠而出,可要知道的是,他的剑藏在须弥戒中,那是道宗至宝太乙玄天剑! 按照常理来说,放在须弥戒中的任何东西,如果没有玄气的调动,根本不会自动出现。但此刻,太乙玄天剑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玉虚真人面前! 且,和其他剑器一样,嗡嗡的震颤,缓缓的腾空! 在这莫名又神异的变化之下,须臾之间,场中近万柄剑器升腾到高空,组成了一副波澜壮阔的剑之图案。 吼! 嗷呜! 瞬间,天空中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吼叫声,那是器魂的声音。 器魂,竟是自动出现,无数剑器中的器魂如同遭受到某种驱动,竟然自己显露出来,围着它们所存在的剑身,徘徊环绕。 在场中的任何一人,包括玉虚真人和大掌柜,都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被震慑在当场,忘记了所有的处境,更忘记了一切动作。 只是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天空中那瑰丽奇伟的景象,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而此刻,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楚寻,却是不知何时陷入一种空灵之态,戮神剑依旧只出鞘四寸,在他的手中,很是安静。 先前的光芒已经散去,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内敛于那条神异纹路当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在他对面,灵火真人目瞪口呆,因为他是距离楚寻最近的,他目睹了戮神剑出鞘四寸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然而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当他感受到神剑峰方向传来的巨大剑意波动之时,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转头看去,那数十里之外的天空中,绚丽的颜色闪现不止,强大的波动一波接着一波向四面八方涤荡而来。 那是……无数的宝剑漂浮在高空,那还是无与伦比之力,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意在操控着一切,让所有剑器臣服,甘愿为之所用! “你,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灵火真人面露骇色,忍不住惊声问道。 不过楚寻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因为此刻他已经与戮神剑完全融合,他的灵魂,他的神识,全部来到了一个莫名的世界。 那里的景象,他从未见过,甚至在想象中都没有出现过。 那里,天地不分,脚下踏着的是无边云霞,可头顶,还是无边云霞。而在这云海之中,却漂浮着许多建筑,隐约间,还能看到建筑上的人影。 楚寻任由自己的灵魂游走其中,也可以说即便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随着视线的推移,他掠过了无数的悬浮建筑,掠过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但云海无边无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就这样一直漂浮掠动,一直向前,向前…… 终于,场景出现了变化,那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却如同烙印在脑海中的景象再度出现! 那是……剑陵! 只不过,这座剑陵看起来更加真实,它矗立于云海中心,被一股磅礴的气势所笼罩。 相比上一次,楚寻觉得,这是真实存在的剑陵,而不是存在于自己神识之中的东西,在浩瀚天穹无边宇宙当中,肯定确确实实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着这样的一座名为剑陵的奇伟山峰! 他毫不犹豫,直接向山峰顶端掠去,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很快也很轻易的便来到了山峰之巅,在那里,他不出意外却又惊讶的见到了戮神剑…… 不出意外,是因为他知道戮神剑肯定在那里,甚至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戮神剑的指引。 然而惊讶之处,却是此刻的戮神剑,竟然完全出鞘,显露出了整个剑身! 剑长四寸,准确的说应该是只有四寸实质,而剩下的约三尺长的剑身,则是只有一个由无上神光组成的轮廓。在那光芒之中,似乎蕴含着天地伟力,仿佛只要这神光一旦外泄,便能让世界都为之颤抖! 楚寻不受控制的来到了戮神剑之前,伸手握住了它…… 刹那间,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身心,持剑在手,他仿佛掌握了整片天地,直如剑之名讳,仿佛这一剑在手,诸天之神也要俯首称臣! 而后,他挥动了一下戮神剑,无有神光荡漾,无有惊世剑芒。 可,同一时刻的外界,却真真正正的风云突变,以出鞘在外的四寸戮神剑身为起点,那内蕴在神秘纹路中的精光霎时波散出去,起初只是一小圈,随后每一次波荡,都会阔大数倍,十余圈之后,已然涤荡方圆数十里! 先前追击来的敌人,也就是灵火真人和那二十余名道宗天河弟子,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化为了无有。没人见到他们到底是怎么,只能说,在那光芒当中,他们如同被同化一般,神形俱灭! 二十余名天河强者,一名神海中期甚至快要达到后期的大能,竟然如此轻易,无声无息的被斩杀于虚无缥缈的戮神剑意之下…… 378、剑之噬 神剑峰,双方的大战早已停止,所有人都在惊愕于这突然发生的状况之中,谁也搞不清楚,那仿佛充塞了整片天地的剑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大掌柜,这近万人中,也就只有他才隐约知道一些,眼前的情况,绝对是与楚寻和戮神剑有关。 但更多更细致的,他却不知道了,因为即便是他,也从未涉及过有关戮神剑的过多事宜。 场中,震惊始终在持续着,许久之后,玉虚真人突然缓过神来,紧接着他厉吼一声,道:“道宗弟子听令,各自唤回自己的剑器,速战速决!” 他是不敢在耽搁了,从宗门出发至今,原本他以为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即便出现一些变数,他也能够化解。 可事到如今,一波接着一波的异变频频发生,使得他已经不再那么信心十足,从一开始三天破掉护山大阵却生生用了六天,再到客栈子弟那仿佛取之不竭的补气灵丹,再到大掌柜和楚寻的相继回归,他已经不敢在拖下去了。 眼下,这又出现如此异状,玉虚真人是真的害怕了。 要知道,此刻聚集在神剑峰的这些弟子,几乎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二十余名天河弟子,已经道宗核心,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将在未来百年内为道宗起到决定性作用,也许道宗的大体走向会承继在青玄子身上,但整体的实力和战斗力,却是和他们息息相关。 再说那些灵溪弟子,他们是继天河核心弟子之后另一批后起之秀,相对来说年龄更小一些,发展的空间也更大一些,可称为道宗未来两百年的基础打造者。 而剩下的固玄境弟子,看似普通,但却也是在所有道宗普通弟子中挑选出来的优秀之辈,因为玉虚真人知道,客栈子弟最低境界也是固玄境,所以他并没有把道宗的那些固玄境以下的弟子派过来。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道宗山门还驻守着数千名弟子,但那些人,如果不出意外,不遇到什么特别际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成就大器。 再说的简单明了一点,此番攻打神剑峰,已经是玉虚真人压上了九州道宗前程的一战,此战若败,他虽然可以逃出九州去往道宗上级门庭,但他在九州辛苦打造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一抹黄土…… 当然了,这毕竟是玉虚真人亲手打造起来的宗门,他不忍心也不敢彻底的孤注一掷,所以他再让青玄子显摆一番以后,便果断的将其遣回了宗门,因为青玄子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如果这次失败了,他逃走了,那么他留在九州的遗憾,便要让青玄子为其完成。 在玉虚真人看来,只要自己逃离,以大掌柜的心胸,应当不会对青玄子这样的一个晚辈痛下杀手。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看对了,如果玉虚真人真的消失无踪,道宗一蹶不振,大掌柜的确是不屑于向青玄子出手的,但事情会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现在来说还是为时过早。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还是他们道宗掌握着优势。 大掌柜被牵制住,灵火真人已经带着所有天河弟子前往追杀楚寻,在玉虚真人看来,这么强的阵容,即便是那个天才剑客,也肯定吃不消,更何况区区楚寻了。 而再看整体,本宗弟子和江湖势力依旧呈现出压倒性趋势,特别是他先前没瞧得起的神火堂堂主江跋和茗剑阁阁主尹千帆,这两人领着江湖势力中的许多高手一同将早已疲惫不堪的客栈元老围在中间,就和道宗弟子围困客栈剩余子弟一样,相信很快,便会以一场屠杀而告终。 整个局面,简直就是胜券在握,只要,只要能够把眼前的异象给平复下去,他们距离成功,也就只剩下一场压倒性的杀戮那么简单了! 所以玉虚真人下达了那样的号令,让所有人尽快操控住自己的兵器,他想让这令形势停滞的异象尽快消失,至于异象何来,眼下似乎没那么重要。 不过,此人的阴险却远不止于此,他下达了那样的号令,但自己却并不去尝试控制太乙玄天剑,因为他知道异象的产生绝非偶然,能够同时控制近万柄剑器的强大剑意,绝不是轻易就可以违拗的。 更何况,太乙玄天剑乃是九州大陆仅次于四神器的存在,而且先前还被他存放在须弥戒之中,竟然都被调动了出来,这说明,那种剑意连他都无能为力。 既然无能为力,那他为什么还要下达这种命令,原因只有一点,他要尝试一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胜券在握,却卡在了这突如其来的环节之上。 听得玉虚真人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反应过来,不管是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也好,还是客栈子弟,都在试图向自己的剑器发起沟通,让它们尽快回归的到自己手中。 见得此景,大掌柜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异样,他隐约觉得,此剑意,不可违拗…… 然而,他也只是有所感觉而已,心里并不能确定,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狂虎剑,速速归位!” 一名道宗弟子第一个开口,口中念诀,对着自己的宝剑召唤起来。 与之同时,越来越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纷纷向自己的器刃进行召唤。 然而,在他们声音响起之后,空中那副磅礴大气的剑之图案,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傻眼,只得再度召唤,甚至有些人还被激发了怒气,散发出强烈的神识来召唤自己的剑器。 这个时候,只见先前那名召唤狂虎剑的道宗弟子猛然跃起,竟然向着空中掠去,试图直接拿回自己的宝剑。 但,在他身形跃起的那一瞬间,异变突发,空中的近万柄宝剑同时调转剑锋,竟然对准了下方的,它们的主人! 所有人,全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直到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那剑意,根本无法违背,它的存在,竟然能让跟随自己已久的宝剑,向自己,针锋相对!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名狂虎剑的主人,他的身影已经冲到半空,万柄剑器中,有一柄疯狂的闪烁了起来,而后猛地向下刺来! “什么!” 他大惊失色,但狂虎剑来势太快,甚至带动的声势,也比在他手中之时强大了无数倍! 众人只见一道流光狂扫而过,再看时,那道宗弟子的身体已经在空中炸裂开来,整个人都化成了一片血雾。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太可怕了!” “逃命啊!” 在那狂虎剑之后,所有的剑器竟然都跟发了疯一般,疯狂的向地面射杀而来,那种感觉,真的好想空中下起了漫天剑雨。 然而可笑的是,所有的剑器所对准的目标,赫然竟是自己的主人! 包括客栈子弟在内,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惊惧笼罩住了,他们无法想象这是一种多么神秘且诡异的力量,竟能营造出如此的局面。 呼呼呼! 破空声顿时响彻开来,万柄宝剑如同流星般向下砸落,且不只是单纯的刺下来,而是带着某种神异的力量,使它们如同受到了驱使,远比在主人手中之时,凌厉数倍。 须臾间,剑雨已经落下,地面一片哀嚎,伤亡惨重! 正在这时,大掌柜已经顾不得太多了,趁着玉虚真人他们分神的瞬间,直接扑向人群之中,而后奋起全身伟力,为那些被道宗弟子逼至中心处已经行从一个小圈子的客栈子弟遮起一道光幕。 光幕的形成,瞬间如同天穹倒扣,威势摄人的同时,也彰显了大掌柜的霸道手段。 一己之力,竟护住千余弟子! 不过,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些刺下来的宝剑,即便面对的是大掌柜的防御手段,它们也能刺入三分,其余势不止,仍在缓缓向下! 相比之下,道宗弟子可就倒霉多了,只是短短的片刻光景,便有无数人被斩的身首异处,这还是好的,那些境界稍高,剑器稍强的家伙,竟然和狂虎剑的主人一样,直接被轰成了血雾! 玉虚真人见得此景虽然焦急,但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没有试图去召唤太乙玄天剑,所以漫天剑雨当中,也就只有太乙玄天剑还悬浮在空中。 丝毫不动的太乙玄天剑,如同在向着那种剑意朝拜,簌簌颤抖,嗡嗡清鸣。 眼见大掌柜将客栈子弟护下,他也立刻着手此事,道衍奥妙诀第四层衍生出来的太极图案见风就长,转眼间就笼罩了数里方圆,直接大部分道宗弟子罩在里面。 不过他的实力毕竟无法和大掌柜相比,虽然剑雨落下之后仍是被挡住,但太极图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烈颤抖,仿佛很快就要支撑不住。 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挣扎之中,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共同的敌人,也就是那莫名剑意,他们竟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趁机向对方出手。 即便,大掌柜已经摆脱了道宗的牵制,即便,大掌柜又被牵制在剑雨当中,可无轮大掌柜也好,还是玉虚这人也罢,此刻能做的,都只是全力护住弟子,根本腾不出手来做任何事情。 然而在这种场面中,值得一提的是徐麟,他此刻端的是狼狈不堪,被自己那柄宝剑追着刺杀,同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用了数年的宝剑,为何此刻竟如此凌厉,让他的防御都无济于事。 其实如果他想,完全可以一击震碎那柄宝剑,但他舍不得,唯有到处闪避。可正在闪避之时,他的脚裸却突然被人抓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名奄奄一息的道宗太上长老,此人应该是被自己的宝剑击中,虽然没死,但半个身子,都已经被轰灭。 这是临时也要拉个垫背的,而且他的举动也的确奏效,在徐麟低头那一瞬间,长剑尾随而来,如同电光,直刺面门! 379、最后关头 徐麟愣住了,他可不会四字真经,没有顷刻间转变攻防的能力,而自己用了数年之久的那柄宝剑,此刻却如同一道阴冷而坚决的目光,直接向他眉心钉杀而来! 简直避无可避,距离实在太近了! 瞬间,徐麟的心头闪过悲凉,他是个用剑天才,且爱剑如命,没想到最后关头,却要死在自己的宝剑之下,这实在是太嘲讽了。 见得徐麟已经闭目等死,那名注定活不了的道宗太上长老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徐麟的宝剑却生生停了下来,悬停在距离他眉心不到一发的距离,几乎可以说,已经贴上了他的眉心! 徐麟不明所以,睁开眼之后,却是发现,场中所有人都在惊呼。原来,不知为何,剑雨已经停止,近万柄宝剑同时坠落在地,不再震颤,不再清鸣,仿佛虚脱一般。 “结束了?” “终于恢复正常了么!” 随着惊呼声,人群再度躁动起来。毕竟,大掌柜现在已经脱离了玉虚等人的压制,而且道宗三才阵的一名太上长老还死掉了,他们再想长时间牵制住大掌柜,已经不太现实。 “杀!” 玉虚真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直接向大掌柜攻来的同时,下达了命令。 道宗毕竟是万年大宗,虽然到了这代十分的卑劣,但纪律性和配合还在那里。玉虚真人一开口,负责五行大阵的太上长老们立刻会意,直接跟随而来,至于负责三才大阵中剩下的那两人,则是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杀声再起,道宗弟子也是纷纷捡回来自己的剑刃,这一次他们没敢直接召唤,直到拿在手中的那一刻,才彻底安下心来。 同时,客栈子弟也是一样,双方在确认剑器已经恢复正常之后,立刻又斗在了一起。 在这个神秘事件当中,却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在场当中也有许多人的兵器不是剑,而这些人,便始终没有受到影响。 所以此刻,他们也更加的勇猛。 众所周知,道宗崇剑,客栈亦是如此,所以在方才的怪事当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也是这个两个势力的弟子,至于江湖势力,他们的兵器杂七杂八,受到的影响并不多。 当然,茗剑阁除外…… 而除了江湖势力,却还有一群人没有受到影响,那便是楚寻的断金铁骑。 他们是因南征而崛起,习惯了战争的他们,连赶路都是骑马,所以在兵器的选择上,也早已习惯了以冲锋为主的长枪马刀类型,故而,他们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此刻战事再起,他们立刻就能贡献出重大的作用,七百人整齐划一如同一条狂龙,瞬间卷入了道宗弟子的阵营当中。 所过之处,无可阻拦! 不过,道宗方面的人数毕竟是多,即便断金铁骑勇猛无比,但还是无法有利的扭转根本上的局势。因为大掌柜已经再度被玉虚等人牵制住,虽然这一次,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向原来那样死死的牵制大掌柜了,但短时间内,无疑还是能够办到。 毕竟,这可是由道宗掌教带领的,由太上长老组成的团队。 “杀,两刻钟之内,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玉虚真人趁着大掌柜攻击五行阵的时候,发声狂吼,此刻他已经不只是为了获胜了,而是有着很大一部分的泄愤心理。因为这次的行动,从计划的好好的,到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严重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所以此刻,只有多杀,不求杀光,多杀就行! 他有信心,还能拦住大掌柜两刻钟,两刻钟一过,他们必须撤离,否则的话,即便是他,今天都有可能葬送在这里。 “两刻钟,少了三才阵,你认为你们还能坚持两刻钟么!” 大掌柜寒声开口,语气充满自信。没错,以玉虚真人加五行大阵加三才大阵的战力,死死牵制住他没有任何问题,或者说牵制住九州大陆上的任何一人都没有问题,但现在少了三才阵,一切就都不同了! 话罢,只见大掌柜的周身,突然出现了无数片粉色的花瓣,看花瓣看似无害,但其中所蕴含的气息,却足以让任何人心惊。 而随着这花瓣的出现,五行大阵立刻就受到了压制,其中一名太上长老更是哇哇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连玉虚真人也分辨不清,这到底是玄气攻击还是神识攻击,他们只知道,这花瓣一出现,立刻就对他们形成了威胁。 “稳住,此术绝无翻天之理,否则他为何不早早施展出来!” 玉虚真人还在稳定着军心,然而大掌柜却反常的给予他解释,而且他说的也很实在,这“妙花术”虽强,但却根本无法压住玉虚加三才加五行的组合,还消耗巨大,即便是大掌柜,短时间内也只能动用一次,所以没有十足把握,他当然不会轻易动用。 听得此言,玉虚真人再度开口,道:“你们也听见了,此术消耗巨大,我等只需稳住,等他消耗殆尽便可!” “呵,可笑,难道你还认为,你们能挺到那个时候么!”大掌柜冷笑一声,身形旋转当中,花瓣立刻弥漫而出,多了不止数倍,直接向几名太上长老罩去。 乱花渐欲迷人眼,此刻便是这种景象,但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却是无比的可怕,仿佛每一片花叶,都是置人于死地的利器。 “啊!!!” 突然有哀嚎声响起,一名太上长老闪避不急,直接被花瓣从脖颈间掠过,首级翻飞,一名呜呼! 到得此刻,玉虚真人才彻底的醒悟,原来他们真的无法牵制大掌柜了。原本,三才阵和五行阵相辅相成,再加上他从旁穿针引线,所以才能压制住大掌柜,这可以说是因为无缝的配合而使得他们实力翻倍。 可如今,三才已去,配合出现裂缝,也仅仅是这一条裂缝,便让大掌柜彻底脱离桎梏,不能说杀他易如反掌,但杀太上长老,却是信手拈来! 目光阴厉的扫了一眼场中,还好,整体的形势依旧没有重大变化,因为及便是大掌柜,想要杀掉剩下的六名太上长老也不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手没有动用,那便是道衍奥妙诀第四层里面的剑诀,那只有道宗掌教才能修习的,配合只有道宗掌教才能使用的太乙玄天剑的剑诀! 道天无极! 凭借此术,他有信心独自力战大掌柜至少一千回合,一千回合需要多久,很显然,半天时间也未必能够打完! 然而他现在根本不用那么长时间,只需不到半个时辰即可,因为半个时辰之后,客栈子弟便会被斩杀殆尽,届时他也不求大获全胜,只要大部分弟子和自己能够撤离即可,至于那几名太上长老,只好留在这里以生命来牵制大掌柜,掩护他们退走了。 这一后手,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道宗掌教只有一人,那就是他。 而他之所以要把这留到最后,乃是因为道天无极是道宗隐藏的不世高功,动用一次,很可能让他的修为急速跌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使用。 “杀,快到杀掉他们!” 玉虚真人再度高喊,他现在毕竟稳定住军心,因为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在见到大掌柜力斩一名太上长老之后,阵脚已经有些发乱,虽然客栈子弟已经没能力趁机发动反攻,但乱了阵脚,却容易使得战局延长。 更可恨的是,竟然还有一些江湖势力悄然退走,准备逃跑! 这种事情玉虚真人绝对不允许发生,眼看大掌柜即将斩杀另外一名太上长老,但他却并没有出手救援,而是直接向逃兵那里挥出一掌,将那几人拍成了飞灰! “再敢临阵脱逃,本座一个也不放过!” 此言一出,场中静默了片刻,但随后,却是爆发出夹杂着愤怒的喊杀声,所有人都不满,但他们却不敢违背,只有把这怒气撒到已经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客栈子弟身上。 立刻,腥风血雨再起,数名客栈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那些人为了活命,已经陷入疯狂,他们只想快点杀光客栈子弟,而后离开这里,连先前想的分点好处之类的事情,都已经不再去想,只有活命,才最要紧! 只有杀光客栈子弟,才能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低空中,大掌柜仍在尽可能的快速击杀道宗太上长老,但那些人毕竟是江湖老怪,在得知已经无法牵制大掌柜之后,也不再那么勇猛,招式之间多以保命为主,所以大掌柜想要击杀他们,也不是特别容易。 不是特别容易,但也不算难,可最主要的是,由于玉虚真人的过激做法,下方已经陷入了危局,原本还能撑个一刻两刻的客栈子弟,很可能在几十息之内便被屠杀干净! 形势,相当的不乐观!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清啸却从远方传来,是楚寻的声音。 “断金铁骑听令,其聚玄阵,不求杀敌,只求保护!” 以阮东风为首的断金铁骑立刻遵命,七百骑飞快冲杀出一道防御圈,将大部分客栈子弟罩在其中,而后聚玄大阵一起,黑沉光幕形成防御! 原本,他们杀红了眼只想着多杀道宗狗贼,但楚寻的命令却提醒了他们,可以用聚玄大阵来保护人数已经不多的客栈子弟。 至于聚玄大阵凝聚之后,该如何面对道宗和江湖势力人数众多的轰击,那就是公子的事情了。 他们不会去想,因为他们知道公子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380、莫大优势 见到断金铁骑开始有策略性的布下了防御聚玄大阵,玉虚真人的双眼简直想要喷出火来似的,他立刻下令,全力轰击,争取在十息之内轰破聚玄阵。 对于这个命令,道宗弟子信心十足,因为护山大阵他们都轰的开,更何况区区一个聚玄阵了。 不过当行动展开之后,他才会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断金铁骑布下的聚玄阵“严丝合缝”,其强度远超正常聚玄阵,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兄弟们互相之间的配合度已经炉火纯青,无论哪个位置出现漏洞,都会立刻有人传送玄气进行弥补。 第二,兄弟们境界几乎处于同一位置,连修炼的时间节点都差不多,众所周知,凝聚聚玄阵的成员必须要全部处于同一境界,这才能让阵髓之间的感应简单明了,说的通俗易懂些,也就是组成聚玄阵的成员的境界之间差距越大,阵髓运转起来也就越麻烦。 还有另外一点,则是道宗和江湖势力方面,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此时非彼此,刚到神剑峰的时候,他们玄气充沛斗志十足,但现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说他们不疲惫,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相比于客栈子弟来说,要好上一些而已。 毕竟,他们的人数摆在那里,又不用承受什么太大的心理压力。 但对于这一点,断金铁骑的兄弟们也是一样,因为他们有源源不断的灵丹进行补充,有强大的斗志在不断燃烧,只要公子还在,他们的斗志就永远不会熄灭。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意志会对他所进行的事情的结果产生严重影响,断金铁骑是一只意志力顽强且好战的队伍,特别是跟随楚寻南征的那段时间里,早已将他们锤炼成了一只足可以媲美甚至超越黑龙卫的队伍! 这样一只队伍组成的聚玄阵,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轰碎? 当然了,道宗人多势众,轰碎聚玄阵是早晚的事情,但玉虚真人所说的十息,实在异想天开! 他是到现在也没有以重视的光看待过断金铁骑,在他心里,这就是一只勇猛的骑兵而已,可是,如果把这些人换成黑龙卫或者暗枭铁卫,他还会这么想么? 显然,他不会,任何人都不会,因为这两支队伍早已名声在外。 可,他却没有想过,难道断金铁骑的实力,难道真的比那两字队伍差么? 这些事,玉虚真人是没时间去想的,而且在他看来,局面还没有达到不可掌控的地步,只要客栈子弟全部灭杀,一切就都还能接受。 而灭杀客栈子弟,已然不是一个聚玄阵就能力挽狂澜的事情了! 不过,他忘了一个人。 寒光乍起,金蓝色的雪花铺天盖地的从虚无中洒落下来,楚寻手持寒啸剑,步入天河境之后,他终于能够以玄气催动器魂! 当时,他便是一意而动,选择了和张松溪金色雪花类似的器魂,此时展露出来,虽然没有那种强大的神识威压,但声势,却是丝毫不差。 见得这漫天雪花,道宗弟子有些慌了,因为许多人在起初的不在意之后,结果直接导致雪花入体,将他们灭杀! 这每一片雪花,都蕴含着半步神器的威力,如果奋力抵抗,仅凭这群最高不过灵溪的喽啰,如何能够抵抗。 当然了,若是环在平时,雪花器魂的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未必就会这么大,但现在不同,受局势所限制,道宗弟子的心思全都放在轰击聚玄阵之上,可若是分神来抵抗雪花器魂,那轰击聚玄阵的进度就一定会变得缓慢无比。而大掌柜那里,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道宗太上长老,一旦大掌柜失去限制,任何人都明白,那会是个什么下场。 心里越发的恐惧,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已经不断的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到玉虚真人那狠辣的手段,他们也只能咬牙硬撑,一边防御着雪花器魂,一边找机会轰击聚玄大阵。 如此一来,便是舍弃速度换取平安的局面,但即便这样,仍是不断有人伤亡。 毕竟现在的楚寻已经是天河境强者,而他手中的寒啸剑又是半步神器,虽然雪花器魂属于大范围攻击手段,但其威力,也并非天河之下能够轻易抵抗。 很快的,场中哀嚎便响彻开来,那雪花飘飘转转的降落下来,看似平和,但落到人的身上,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六棱杀器,落哪便会切开哪儿,落在肩上,便可直接斩下人的手臂,落在头上,更能直接把人切成两半。 一时间,神剑峰脚下的交战之地,直如地狱修罗场,哀嚎不止,残肢断臂横飞。 玉虚真人见得此景越发愤怒,在刚才的过程中,已经又有一名太上长老被大掌柜斩杀,可以说几乎是一瞬间,形势已然急转而下。 他的鼻翼剧烈的抖动了几下,此刻的形势,已经不再是脱不脱的住大掌柜的问题了,即便他施展天道无极牵制住大掌柜,但下方有楚寻压阵,他的人还是拿客栈子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眼见计划即将破灭,玉虚真人把牙一咬,喝道:“放弃轰击聚玄阵,全力扑杀楚寻,今日谁能取楚寻首级,本座将天道无极传授给他!”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垂涎三尺的筹码,天道无极,道宗最强攻杀大法,历代只有掌教才能修炼,在某种程度上,比起道天烈阳剑诀还要宝贵! 听得此言,下方明显是沉寂了一瞬,因为谁也没有想到玉虚真人临时改变主意,竟然拿出了这样的筹码。 可以说,任何一个对天道无极有所听闻的玄修,都不会对此功不动心,道宗弟子不用提了,即便是江湖势力,也都内心狂跳,幻想着天道无极被自己掌握之后,命运的转变。 “谁也别跟我抢功!” 人群中,一声暴喝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道人影冲天而起,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赤色折扇,升空之后,折扇打开,一扇便是一股熊熊的炽热之力。 楚寻斜觑他一眼,此人正是神火堂堂主江跋,天河巅峰修为。 若放在不久之前,楚寻绝无对抗之力,但他现在是天河初期,又有道衍奥妙第一层大成,在加上大成的玄阴之气和精炼过后的先天魔气,可以说,天河之内,他无惧任何一人! 更何况,他还有四字真经作为底牌,攻防之间完美转换。好不夸张的说,楚寻现在的实力,已经几乎能够和四剑奴平起平坐了! 冷笑一声,在神火堂堂主打出火浪的那一刻,楚寻运转飙风之疾,身形如同一点冷电,直接向半空中飞掠而去。 “如果寰风在此,他定然会为我的进步感到高兴!” 楚寻暗中作想,这是他在进入天河境后第一次爆发极限速度,比起寰风自然还差了一些,但正如他所言,如果寰风见到,肯定也会为他的进步感到振奋。 不过,寰风不在,他已经离开了,就像当时他说的那样,他要努力解开禁锢,而后为肃却三人报仇。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南地,或是在努力突破禁锢,或是已经找到了哀尘进行复仇,具体是什么,楚寻不知道,也按照寰风的要求没有干涉,因为他尊重寰风的选择。 闲话不提,且说楚寻身形如电,场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楚寻已然出现在神火堂堂主身边。 “江跋!” 楚寻暴喝一声,寒啸剑之上立刻爆发出无比强劲的玄阴之气,这是以玄阴之气催动的寒霜剑气,寒气如同来自地狱,可以封冻一切。 江跋闻声面露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寻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名天河境巅峰的强者,是一个二流门派、千余人的掌舵人,没点实力,也是不可能的。 只见他手中折扇再度狂扇,立刻就是一条火龙蜿蜒而出,向那寒气迎了过去。 “不自量力!”楚寻冷笑,这一刻,仿佛他才是天河巅峰强者,而对面的江跋,才是境界更低的人。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那自信让人心头惊惧,仿佛无法质疑。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火龙在接触到寒气之后立刻被裹上了一层冰晶,随后轰然落地,碎成粉末。 “怎么可能!” 江跋惊呼,身形连退之际,又是挥出六条火龙,意图阻挡楚寻的来势。 但楚寻依旧不避不让,只见他反掌之间连续打出十二道冰墙,但这冰墙却并不是用作防御,而是发动进攻。 冰墙如铜墙铁壁,其内蕴含了其徐如林和玄阴之气的双重意境,一路前推,意图直接碾压火龙。 下场再度惊呼不止,按理说,天河初期的玄气量和天河巅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但众人眼中所见,却是六条火龙实打实的被冰墙一路压制,直接毫无反抗之力的向江跋反推回去。 当然了,他们惊讶不解也是正常,因为三气同体,且三气皆为顶尖的楚寻,其玄气质量,已然远超九州任何一人,所以尽管他只是天河初期,但对上天河巅峰,却随随便便,就能占据任何优势! 381、一个也不能走!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江跋已经有些凌乱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楚寻只是个天河初期的家伙,为什么就能以玄气压制住自己的攻势,而且还那么轻易,闲的游刃有余。 这时,十二道冰墙和六条火龙已经全被推了过来,火龙挣扎着渐渐熄灭,而冰墙却依旧沉如泰山,仿佛要直接把他镇压。 “妈的,拼了!” 见得形势不妙,江跋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他必须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技了。 毕竟,这是一个二流门派的擎柱之人,他能够扛起神火堂,也不是靠运气,手底下还是有些真章的。 这世上,每一个门派的存在都会有自己的依靠,譬如道宗的天道无极,当道衍奥妙和道天烈阳剑诀都不管用的时候,就是道天无极登场的时候了。 类似这种功法,神火堂也有,其实大部分门派都有,只不过,各自间的威力不同而已。 神火堂的镇派绝技为神火诀,在他们看来,这是一部无比珍贵甚至能振兴门派的绝技,但和道宗的天道无极比起来,不过一玩笑尔。 但就是这个“玩笑”,也能给予江跋莫大的底气,动用此举,据说可勾动天火,威力之大足以媲美神海玄功,但却是一部伤第一千自损八百的玄功,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愿轻易动用。 另一方面,今天在场的人实在太多,大家都是因为道宗才聚在一起,实际上各自之间的关系并不可靠,甚至许多门派间还存在恩怨。如果在众人面前施展压箱底绝技,无异于就是把老底暴露出来,以后如有人想要对付神火堂,也会根据今天的见闻,做出相应准备。 不过这些都是未来之事了,可以考虑,但却不能迟疑,因为如果不动用神火诀,江跋有可能连明天都没有,一个连明天都没有的人,还谈什么未来。 所以,江跋动用了神火诀,口诀念罢,周围温度陡然飙升,他的眉心处,竟然出现了一枚暗红色火焰印记。 “来吧,小杂碎,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江跋嚣张的狂笑起来,他的挑衅似乎充满了自信,但明眼人却能看出,他已是黔驴技穷,此招过后若不能取胜,那他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而且,其实他的自信也根本就没那么强烈,更多的乃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意味。 另一边,楚寻面色稍微凝重了一下,这毕竟是媲美与神海境的玄功,不得不提起重视。 但,也仅是重视而已,要知道,他现在所掌握的每一部玄功和妙法,都是神海境都未必能够比拟的,之所以重视,完全是因为他的境界略低而已,如果他和江跋同阶,皆为天河巅峰,那么江跋这所谓的绝技,在他面前便不值一提。 “江跋,我奉劝你一句,别再妄做抵抗,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放你神火堂弟子离开。”楚寻冷视江跋,寒声说道。 “哼哼,你少在那大言不惭,我神火堂弟子自有老子亲自庇护!” 江跋说罢,直接闭上了眼睛,只见他双掌平摊开来,口中再度念念有词。 见得江跋冥顽不灵,楚寻也没继续劝说,江跋此人是必须要死的,而楚寻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只是想给神火堂弟子一个机会而已,毕竟,都是些为人卖命的角色,没有江跋的领导,他们也绝不敢来神剑峰放肆。 当然了,此刻楚寻还不知道江湖势力在神剑峰上的所作所为,那抄家时的兴奋和杀人时变态的自豪感,他都没有看到,如果几个时辰前他在场,恐怕现在,他的想法就会是一个不留。 呼! 念唱过后,江跋眉心的火焰印记猛地一亮,而后,双掌中立刻腾起了火花,那是黑色的火光,如同两团鬼影在不断跳跃。 “这便是所谓的神火么?” 楚寻冷冷扫视,他的感觉很敏锐,接触过的顶级玄功也多,是以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就这种级别的攻击,只要他在不动如山中融入道衍奥妙加持,江跋恐怕连自己的防御都破不掉!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运转不动如山,在身前形成了一片光幕。 下方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场斗法,就连玉虚真人也停了下来,他不是不想赶紧干掉楚寻,但他之所以没有呵斥那些看戏的喽啰们,乃是因为大掌柜停手了,他知道,大掌柜的意思是安静看完楚寻和江跋的斗法,如果他敢动,那大掌柜就会继续屠杀太上长老,这一来一回,还是道宗方面吃亏。 “小杂碎,好生托大!” 江跋聚势完成,抬眼看见楚寻正布防静待,心里难免怒气翻滚,说完直接将手中的黑火甩出,化成了两片黑色的火焰云霞。 但火焰云霞出现之后,楚寻这才动身,他当然不会被动防御,因为他要迎着火焰云霞直接过去,杀掉江跋! 不动如山护体,楚寻的身形快速前掠,寒啸剑已然收归鞘中,这一次,他要试试,精炼过后的先天魔气,对境界高出自己三阶的对手,能否立竿见影! 瞬间,楚寻便和火焰云霞接触到了一起,众人见状立刻爆出惊呼,因为他们看不见楚寻了,楚寻已经被云霞裹住。 此刻两人的斗法位于低空,离地至少百丈,但就是这样的高度,下方人群也能感受到那火焰云霞的炽热,已经绝对超越了世间任何能够感知的温度,称为神火,也不是虚妄。 但,他们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几乎在很多人连惊呼之语都没有说完之前,楚寻便已经从云霞中穿出,看得出来,护体光幕已经消失,他的衣服也有些焦糊,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见得此景,江跋彻底傻眼,他现在真的已经黔驴技穷,因为发动神火诀,他不但玄气耗尽,且新添内伤,根本无力再战。 砰! 楚寻的手掌,直接印到了江跋胸口,但他并没有使用什么大威力,而是以平和的方式将先天魔气渡入了江跋体内。 在这一刻,江跋甚至侥幸的认为,楚寻不会杀他。 可随后,他就发现了异常,一种诡异的力量正快速的腐蚀着他的气海,让他庇护着他气海的那层若有如无的壁障,迅速消失! 那层壁障自然就是气壁,经过楚寻试验,这精炼后的先天魔气,应该能够很轻易的破除同一大境界之中,任何一名玄修的玄气防护。 其实,由于试验目标的不足,所以楚寻并不知道,岂止是同一大境界,现在的先天魔气,即便是面对神海大能,稍有不慎,也会被他轻易腐蚀! “闭眼吧。” 看着江跋那似乎想要求饶的表情,楚寻的手掌直接改先天魔气为玄阴之气,立刻,江跋就变成了一个冰人,随着楚寻手掌震击,碎成无数冰晶坠落。 神火堂堂主,就这么轻易的被楚寻击杀,此景此景,使得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 特别是道宗弟子,他们一直认为,只有他们道宗的首席大弟子青玄子才是唯一一个年纪轻轻就迈入天河境的人,可没想到,人家客栈公子,不但迈入了天河境,甚至能够从容击杀天河巅峰强者!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变态! 玉虚真人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他知道,这次的计划,已经彻底以失败告终,现在大掌柜已经脱离控制,而且反过来不断击杀太上长老,用不了多久,仅剩的这几名太上长老也得被灭杀掉。 而下方,楚寻已经将气氛点燃,无论是本宗弟子也好,还是江湖势力也罢,都没了战意,反倒是客栈子弟那边,尽管人人疲惫,却又从心燃起了战斗欲望,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愣着干什么,给我杀啊,杀掉他,杀光他们!”玉虚真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狂啸起来,但现在的他,威严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败者的歇斯底里。 一只队伍,就算他们有一百万人,没了斗志,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显然,现在的道宗弟子和江湖势力就是这样,他们已经被震倒了,不仅是因为楚寻的惊艳,也是因为大掌柜即将能够腾出手来,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师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个机会,逃出去!” 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悄悄商谈着逃跑的计划,更有人直接喊出声来:“大家快跑啊,分开跑!” 分开跑,则玉虚真人便无法一击致命,这句话提醒了众多江湖势力,他们毫不犹豫立刻行动,一下子便做鸟兽散了。 这群江湖势力,本来就是奔着混点好处的,此刻形势急转而下,哪一个还能真心为道宗拼命? 而道宗弟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逃的,因为他们的靠山就是玉虚真人,今天不逃,好歹还能博出一线生机,若是逃了,那便是叛变,以后不但客栈不会放过他们,连玉虚真人也是一样。 对于那些想要逃跑的江湖势力,楚寻并没有进行拦截,一个是他不想赶尽杀绝,第二个是他没那么闲工夫。 但是,被断金铁骑护在中心的客栈子弟却纷纷高呼,言下之意是这群江湖势力甚至比道宗弟子还要可恨,他们为了虚荣杀人为乐,为了宝物毁坏家园,简直就是一群恶鬼! 听得此言,楚寻那原本放松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不能走,今天一个都不能走,但凡出现在这里的人,全都都给我留在这! 382、败局已定 本来,楚寻是想要放过这些人的,毕竟人数太多,总不能全部杀掉,而且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 另外一个原因,先前楚寻没想过江湖势力会比道宗弟子还要可恶,他潜意识的认为,这些江湖势力不过是附庸在道宗身边的一群走狗,胆敢来神剑峰闹事无疑就是狐假虎威,想要给自己的门派博出点吹嘘的资本,或者趁机捞点好处。 而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显然是错误的,这群江湖势力并不是单纯的助纣为虐,而是已经人性泯灭,他们借此时机杀人为乐,这已经是两种概念。 如果只是江湖仇怨,胜败在天无可厚非,但客栈和他们有什么仇? 即便是有,也不可能都有血海深仇,值得他们兴师动众来神剑峰大肆杀伐,更何况,以客栈的行事风格,这里面弄不好还有很多弱小门派是客栈曾经帮助过的。 性质的不同,直接让楚寻的决定产生变化,不能走,一个都不能走! 江湖势力之中,明显是以神火堂和茗剑阁为首,神火堂堂主江跋已经被楚寻斩杀,而茗剑阁尹千帆刚才就死在了剑雨之中,现在剩下人里已经没什么高手,即便还有几名天河境强者,但他们在楚寻面前,根本不堪一合之力。 闪身从低空掠下,楚寻的第一目标是一名精悍老者,此人气机外漏,乃为天河中期。 那老者绝对是个有心机的,众多江湖势力当中,此刻明显以他实力最高,但他却并没有跑在最前面。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故意夹在了逃跑人群的中间位置。 但这并不妨碍楚寻盯上他,大概是因为紧张,所以他天河境的气息显露无疑,再加上明明能第一个冲出去却并没有那么做的心机,故而此人必须要死,因为相对来说他就是江湖势力中潜藏的最大的威胁。 当然了,所谓威胁,实际上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江湖势力本来也不是实心实意的跟随道宗,如今局势扭转,他们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半分斗志,全副心思,也都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要从这里离开,天大地大,客栈就算再有能耐,经受重创之后也得休养生息个十年八载,而且参与此次攻伐的门派和人数太多,即便客栈想要报仇,也是不太容易具体的找到所有人,撑死了,也就是找到他们所在的各个门派而已。 可谁也不傻,如果有命从这里离开,谁还会留在自家门派等待惩罚的降临。而卷铺盖走人之后,客栈又去哪把他们全部找出来? 这是大多数江湖势力的想法,但他们并不知道玉虚真人还有一手未露,如果他们和道宗弟子能稳住下方的局面,此事倒也不是没有一丝扭转之机。 但江湖势力毕竟是江湖势力,他们不是道宗弟子,更不是客栈子弟,完全没有那种誓死追随的气魄和决。 一时间,场中乱做一团,因之前有人喊过分头跑,所以数千江湖子弟轰然而散,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那场面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顷刻间不久前还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言归正传,且说楚寻锁定了那名老者,寒啸剑再度出鞘,老者是他的首要目标没错,但其他人也都已经被他打上了必死的标签,是以这一剑,直接发动寒霜剑气,意图大范围杀伤。 老者很是敏锐的感受到了楚寻的意图,但他并没有提醒跟随在身侧的自己的门人,反而暴然出手,直接以玄气抓住数人抛向楚寻掠来的方向。 见得此景,楚寻眉峰骤寒,但他并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因为他不会去可怜这些人渣,尽管人渣最后的命运是被自己的掌门所出卖。 寒霜剑气席卷而下,老者所在的那片区域,顿时被冰封百丈,不仅仅是被抛向空中的那几名垫背的,连同地面上还在拼命逃窜的十几人,全都刹那封冻,成为一具具冰尸。 不过,那老者倒还算是有些能耐,在寒气来临之时,他的身上陡然涌现红光,红光形成一层光幕,直接将寒气挡在外面。 “垂死挣扎而已!”楚寻冷哼一声,此击没能封冻那老者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这是大范围攻击,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封挡。不过接下来的出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落地之后,楚寻立刻施展飙风之疾,几乎在两息之内便追至老者三丈之内。 老者见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回身出掌,打出一道红芒。 那红芒声势不大,但内里却似乎藏着什么玄机,若放在不久之前,楚寻绝对会选择闪避,但现在不同,现在的他已然迈入天河,甚至因种种机缘,让他一入天河便可直逼神海! 当然了,这个直逼神海指的不是境界,而是实力,就目前已经经历过的战斗来说,楚寻有理由也有自信去相信,九州大陆,天河境内,他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对手! 尽管,他只是天河初期! 红芒闪烁而至,眼看着就要打在楚寻身上,这一刻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惊喜,他侥幸的认为,自己能够成功。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他失望的,那红芒在轰击到楚寻的最后一刻,后者身前陡然闪烁起一道玄气之墙,分毫不差的,如同早已算计好的,在最关键的时刻,直接挡住了红芒。 巨响和动荡同时产生,以至于三丈之外的老者都感受到了玄气碰撞的波动,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赫然发现,几乎在红芒和光墙消失的一刹那,楚寻便立刻进入到疾行状态,眨眼功夫,便出现在自己身侧。 “这是什么鬼身法!”老者的惊呼暴露了他的见识短浅,楚寻运用的乃是四字真经的无缝切换,从其徐如林到飙风之疾,如行云流水,比起以往,更加熟练。 在老者的惊呼声中,寒啸剑倒持斜抹,一蓬血雾飘洒,老者身首异处。 杀掉老者,只是楚寻将要进行的杀戮的开始,所以他压根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再度向前,剑起剑落,又是三五人一名呜呼。 此时,低空中再度传来惨叫,抬头看去,道宗的最后一名太上长老已经陨落下来,大掌柜凌空而立,而他面前的敌人,已然只剩下面如猪肝的玉虚真人。 “念你为一派宗师,今日自戮,留你全尸。”大掌柜语气淡然,但却存在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了眼大掌柜,玉虚真人鼻翼猛抖,他不服,好好的局面,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已经成功九分,距离彻底毁灭神剑峰仅一步之遥,为何会突然形势骤变,以至于彻底逆转! 这时,他的目标扫向了正在人群中往来冲杀的楚寻,一抹阴毒厉色骤闪而过—— 难道是因为他?怎么可能,区区天河小辈,怎么可能力挽狂澜,连号称九州第一人的大掌柜都已经被牵制住,他一个小杂碎,怎么可能扭转局势! 玉虚真人的眼神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实际上他是在自欺欺人,他很清楚,局面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的确确就是因为那个少年! 当然了,他所不愿意承认的,也并非是失败,而是失败的超出预期,因为他从未想过,楚寻会突然站出来扭转局面,他从未想过,那个几乎就没被他放在眼里的角色,到了最后,竟然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不可能,一定是有高人帮忙,否则的话,凭他境界,又怎么可能扭转!”玉虚真人如疯了般自言自语起来,他的确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不可否认,他还真就不太相信,先前那锁定局面的强大剑意是楚寻能够操纵的。 还有,被他派出去追杀楚寻的二十余名天河弟子和灵火真人,这样的阵容怎么可能死在楚寻手中? 可楚寻都已经回来了,他们若是没死,为何迟迟不归? 要知道,他们的存在,足以稳定住下方的局面,因为在灵火真人的带领下,他们完全有能力和断金铁骑一搏。 大不了,就是发动绝技,牺牲一些自家弟子,只要做出牺牲,终归还是能将客栈子弟尽数屠杀的! “恶獠,本座今日就先杀你!” 终于,玉虚真人动了,他暴躁的高呼一声,和那道骨仙风的形容脱节,浑身青光紫韵流转,掐指捏诀间,直接向楚寻那里拍出了一掌。 同时,大掌柜也动了,他的招式似乎很是普通,玉虚真人那边,掌影如山威势骇然,但大掌柜这里却是闪身而上,没有任何的声势,如同武者对搏。 可是没人觉得大掌柜会伤在玉虚真人的这一掌之下,事实也的确如此,只见大掌柜身形如同鬼魅,后发先至,直接来到了掌影对面。 面对着如山峦镇压的掌影,他果断出手,向着那足有三层酒楼大小的掌影轰了过去。 伴随着的闷响之声,那黑压压遮住了日光的掌影中心,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光束从这里穿透而出,渐渐弥漫,直至整个大手掌无声消散,光芒重新撒向地面…… 383、邪气凛然 楚寻抬头看了一眼,旋即立刻就收回了目光,大掌柜和玉虚真人单独放对,虽是九州玄修顶尖之战,也是两大超然势力的巅峰人物对决,但结果却是人尽可知的,没有任何疑问。 收回目光后,楚寻再度投入战斗,此刻江湖势力已经毫无斗志,但道宗弟子还在挣扎,连续出手杀掉数十名江湖势力之后,他立刻转移重心,将攻击目标放在道宗弟子那里。 没办法,江湖势力固然可恨,但现在最棘手的却还是道宗弟子,因为形势被扭转,此刻他们的局面已经急转直下,由最开始的稳操胜券变成只能背水一战。 这在整体来看对客栈方面自然是好事,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背水一战的道宗弟子,却更加危险。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攻打神剑峰失败则预示着道宗的没落,此时不搏,将来很可能就会落得个丧家之犬的地步,毕竟是万年大宗的弟子,对于他们来说,很多时候荣誉远比性命重要。 当然了,这么说是有些抬举他们的,因玉虚真人执掌门楣,这一代的道宗弟子早已没了那种高风亮节的品德,现在的他们,并非不怕死,而是更害怕失去在江湖中的地位,失去那种出门在外,提起自己的宗门,便会让人油然起敬的荣耀感。 或者,准确的说是虚荣感。 他们无法想象,当道宗没落之后,再见到曾对自己点头哈腰极尽讨好之能事的江湖势力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换上怎样一副面孔,更无法想象,今日若是一败,待得客栈缓过神来,又会展开怎样的报复。 所以他们必须拼,因为早在踏上神剑峰,挥动手中长剑,沾上客栈子弟第一滴鲜血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就已经和道宗彻彻底底的绑在了一起。 当然,他们也可能会后悔,但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如果现在不去拼命,将来恐怕连拼命的机会都不存在了。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再是由掌教真人和太上长老主持,而是分布到每个人的手里,只有齐心协力,才有可能重新掌握局面,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是悲哀和无奈的,但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尽管许多人并不情愿,但却别无他法。 一时间,道宗弟子声势大震,竟然还隐隐透出几许悲呛。 楚寻脚步稍停,他感受着道宗破釜沉舟的气势,脸上渐渐露出冷笑。单就气势和心态而言,这无疑是值得尊重的,但结合此次事件的背景,却显得无比的可笑。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为了宗门也为了自己,好一副英雄气概啊! 可,这里是神剑峰的山门不是道宗,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更不是因为客栈挑起事端,而是他们自己! 更可悲是,时局动荡,妖族虎视眈眈,他们却将这种气概,用在了九州同胞身上! “杀,全都该杀!” 楚寻仰天清啸,戾气冲天,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从出山至今,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杀人之念! 似乎被这啸声所震慑,道宗弟子的反扑势头竟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再度激烈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以说每个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无论对于客栈子弟、楚寻来说,还是对于道宗弟子来说,似乎只有杀光对方,才能让此事终结。 “杀!杀光神剑峰之人!” 道宗那边,同时也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这种气势,是他们在之前数日的围剿之中所不具备的,因为那时候局势完全倾向于他们,看起来简直没有任何悬念。 但如今,生死已经不能被自己掌控,唯有搏,唯有拼,才有可能换来眼前的生机,才能决定后日的命运。 此刻,距离楚寻出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不知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是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那些被断金铁骑护在中间的客栈子弟也爆发起来,双方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甚至压过了不远处怒江分流的轰鸣之声。 见得客栈子弟斗志重燃,楚寻立刻下令道:“断金铁骑听令,全力攻击,杀尽道宗猪狗!” “杀!” 七百兄弟纵声齐呼,那种声势,远非客栈子弟和道宗弟子能够比拟,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他们,身上具备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感,爆发出来的喊声,震慑云霄。 此令过后,真正意义上的大决战终于开启,双方人马已经全部抱着必死之心,疯狂的冲击到一处。 楚寻亦是直接加入战团,寒啸剑在人群之中频频闪烁光华,每有清辉闪过,必是一名道宗弟子身首异处。 他的效率,直如杀神一般,他的气势,也是完全不要防御的打法,力求每次出手,都不会浪费力气,都不会让目标,从剑下生还。 这是他内心的写照,但也是他强大能力的体现,跨入天河境之后,皇天霸体的强度已然堪比圣器,碎玄器刃不可伤,破玄器刃不可杀,唯有圣器,才能对楚寻直接造成伤害。 但,道宗弟子数千,手握圣器的能有几人…… 砰! 一名道宗弟子趁楚寻出招攻击其他人的时候,长剑砍在了楚寻的肩膀之上,但想象中那斩断手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却是一声闷响,如同砍中了顽石。 他惊愕的呆住了,下意识的看了看楚寻,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破玄品阶长剑,面如死灰。 楚寻回身,冲他邪魅一笑,伸手扯下了那被长剑割破的衣袖,露出了只被破玄长剑留下一道红印的肩胛。 “给我,去死!” 寒啸剑反手劈落,那名道宗弟子直接在目瞪口呆中被瓜分开来,楚寻以简单暴力的手段,将他从脑颅正中至双腿,劈成两半。 这一幕,震慑了附近的所有道宗弟子,不光是血腥的杀人手段,更是因为那长剑加身却毫发无伤的可怕实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还是个人吗!” “那可是破玄品阶的长剑啊,砍在他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作用!” 一时间,见到这一幕的道宗弟子纷纷惊呼出来,他们甚至忘记了当前的处境,或者说是熄灭了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的斗志…… “哈哈哈,来啊!” 楚寻纵声长笑,笑的狷狂肆意,他用力的拍着胸膛,大步向面前的一名道宗弟子走了过去。 楚寻的脸很俊,俊到如同一名白面书生,但此刻,他的神情却满是狞厉,直如地域修罗,戾气冲天。 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楚寻,那名道宗弟子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牙关在打颤,他的身体在发抖,他的剑尖已经触碰到了楚寻心脏的位置,但他却连用力刺击的胆量都不具备了。 “胆小之辈,来啊!”楚寻步步紧逼,以自己的胸膛顶着那名道宗弟子的剑尖前行。 “啊!!我杀了你!!”那名道宗弟子似乎要被逼疯了,面对着如同妖孽的存在,他奋力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砰! 剑刃从中间崩断,因惯性未止,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窜出,楚寻邪厉一笑,伸手捏碎了他的喉咙。 含糊不清的惨叫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附近的道宗弟子不觉停止了任何动作,他们已经彻底被震慑住了,无论在书籍或者现实当中,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景象,具有破除玄气之能破玄器刃,竟然连一个人的肌肤都无法刺穿,这个人,还是人吗…… 气氛这种东西,似乎是可以传染的,起初只是这片区域鸦雀无声,稍后,气氛蔓延,渐渐地,所有打斗尽数停止,全部望向了这里。 即便,此刻正是拼命的关头。 “你们几个,来,刺这里!” 楚寻环顾周围,五六名道宗弟子正颤抖着抓着长剑,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那几人被楚寻如杀神般的目光扫过,顿时咽了吐沫,互相对视一眼,迟迟不敢动作。 见得此景,楚寻越发觉得道宗弟子可笑之极,于是冷笑嘲讽道:“怎么,刚才的气势呢,难道你们就这点能耐,只敢和我们神剑峰那些疲惫至极消耗严重的兄弟姐妹拼命?来啊,本公子就站在这里,任由你们出手!” 这一刻的楚寻,嚣张霸道,一股凶神恶煞的气焰从他那看似寻常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与他俊秀的面容极度违背,但也真是如此,更使得邪气凛然。 沉默,不知多多久的沉默过后,那几名道宗弟子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喊声。 “我杀了你这妖孽!” 他们的语气中透着绝望和惧怕,也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因为他们已经从心理上沦陷,面对一个破玄器刃加身而毫发无伤的敌人,他们看不到丝毫取胜的希望。 无法取胜,还谈什么破釜沉舟,还谈什么背水一战…… 发泄,他们现在只想把内心的恐惧发泄出来,仅此而已。 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六把长剑齐齐刺中了楚寻的心门,但,传来的依旧是砰砰之声,如同刺中坚硬的顽石,那声音让所有道宗弟子绝望。 “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这群废物却杀不了我,那就别怪本公子了!” 楚寻的声音里充满了邪气,此刻即便是客栈子弟,都觉得浑身一颤,这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惫赖公子第一次显示出如此的一面,霸道、狷狂、邪气凛然! 384、决定 同一时刻,神剑峰某座外山之上,一座不起眼的凉亭之中,三道身影正自静静而立。 其中,两男一女,男子高大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而那两名女子,都是容颜姣好,只不过一个身材丰盈颇显曼妙,另一个稍有些廋弱,仿佛疾病缠身。 “看来用不着我们出手了。”高大男子率先开口,嗓子很粗,但此刻却显得很是阴沉。 身材曼妙的女子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如果没有必要,我真的不想让小寻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说完,凉亭中再度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另外一名女子才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好似忽然轻松,又好似有些悲凉,道:“嫣然姐,难道你们就准备这么一直藏下去么,其实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楚寻他……” 这三人,正是楚寻至亲至爱,楚嫣然、胡万、顾盼兮。 只不过,顾盼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嫣然打断,“盼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无论我和胡万变成什么样子,小寻都不会嫌弃我们,只是,他是客栈公子,客栈是道义的代名词,我不想让他因为我们而被世人曲解,甚至,和世人为敌。” “不错,有些事,你不明白,也没见到过,我和俨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们了。”胡万沉声附和。 当初…… 听到这个词,顾盼兮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从前,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是冶器大比第一轮刚刚结束的休息时间,是她第一次接触楚寻和楚嫣然。 记得那时的楚嫣然,就好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她的笑总是很明媚,甚至连阳光都无法比拟。 而后,在第二轮中,顾盼兮遇到了胡万,当时的胡万看起来很粗鲁,很没教养,而且很不会说话,是他结束了顾盼兮的冶器大比之旅…… 再然后,看台下一起为楚寻加油,湖心时一起对抗周家杀手,楚月小筑里的点点滴滴,神剑峰时的朝夕相处,这一幕一幕,猛然间浮上顾盼兮脑海,让她恍如隔世。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两颗浅浅的酒窝显现出来,仿佛一切都还很美好。 可突然,胡万的轻咳声将顾盼兮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去,那应该是满脸散漫且带着猥琐的面容,此刻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死气缭绕着他,让他有些阴沉。 再看向楚嫣然,那倾城的面容依旧倾城,但那明媚如花的笑容却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胡万一样的莫名的阴沉。 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顾盼兮是没什么亲人的,所以自打她认识楚寻、楚嫣然、胡万之后,她便格外的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这几个人,甚至,在顾盼兮的心里,他们已经能够称之为亲人。 但,造化终弄人,胡万和楚嫣然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当然,顾盼兮的想法是和楚寻相同的,无论胡万楚嫣然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不会去嫌弃或者抵触,可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们不嫌弃,当事人却嫌弃自己,以至于,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任何转机。 “嫣然姐,胡万,你们真的不必在意,我想你们应该和我一样,是了解楚寻的,他不会在乎的。”顾盼兮那张满是病容的脸庞上,浮现真诚之色。 “可我在乎。” 楚嫣然和胡万异口同声,这是他们心里共同的想法。 听到这句,顾盼兮只觉胸口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闷的很,闷的想要停止呼吸。虽然,她在被胡万接走之后就和他们聊过,也明白他们不想拖累楚寻的心意,但此刻,听到两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顾盼兮还是觉得无比难受。 以至于,急火攻心,嗓口一甜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其实,从道宗围困神剑峰开始,顾盼兮就病了,病在她无法为楚寻分忧解难,甚至不知道楚寻在哪里,她曾无数次的放出信鸽,但无一例外,应该都被道宗之人截获,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要从神剑峰“逃”出去寻找楚寻,但有大掌柜在,她却只能无数次的失败。 她想帮忙,哪怕一丁点也好,无论是对于神剑峰的局面,还是对于胡万楚嫣然的境地,她都想为楚寻做点什么,但她,却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这口郁气,始终憋闷在顾盼兮的心里,但她没有提过,她怕自己的话语会让楚寻觉得她脆弱,她觉得,一个脆弱的女子,没资格陪在楚寻身边。 而今天,她终于压制不住了,这口郁气转为急火,攻心而上,使得顾盼兮脸色煞白,吐出鲜血。 见得此景,楚嫣然立刻上前扶住了顾盼兮,关切道:“怎么回事?” 顾盼兮摆了摆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凄声道:“嫣然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你是小寻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你,相信有好几次,他都未必能够活下来。”楚嫣然柔声说道,这一刻,她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个大姐姐的角色。 不过,楚嫣然的安慰并没有让顾盼兮轻松,然而是胡万的话,让她听后,身体不自觉的一颤。 “没错,你的确很没用,跟在楚寻的身边,只会连累他。”胡万背着双手,语气和脸庞上,都看不出情绪。 “你在胡说什么!”楚嫣然怒视胡万,喝道。 “我难道说的不对?如果没看错,顾盼兮现在应该只是固玄境吧,而楚寻,你自己看看,他已经是天河强者,放眼当下九州,即便是九州历史,有几人能够达到这种地步,顾盼兮跟着他,难道不是累赘?”胡万依旧面无表情。 “你给我滚。”楚嫣然声音骤冷,她很是不懂,胡万为何要在顾盼兮的伤口上撒盐。 然而,顾盼兮却拉了一下楚嫣然,平静说道:“胡万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楚寻的拖累,而且我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闻言,胡万转头看了顾盼兮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小丫头,竟然听懂了自己的用意。 “我该怎么做?”顾盼兮问道。 “有句话叫做无欲则刚,相信你应该听过。”胡万并没有直接回答顾盼兮,而是沉吟少许,道:“如果这一次不是我事先出手接走了你,你现在极有可能会落入道宗手里,而一旦你落入道宗手里,楚寻便相当于命门受制,你是他的逆鳞。” “这些我懂,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顾盼兮很平静,她已经在内心做出了决定。 胡万说的没错,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当时大掌柜不在神剑峰,而杜老等人先前曾因形势的紧张而忽略了顾盼兮,如果不是胡万率先接走了她,那么此刻她真的很有可能会落入道宗手里。 一旦那样,楚寻就会处处受制,换种说法,便是顾盼兮将成为楚寻的绊脚石,成为楚寻的累赘。 这种事,绝非今日过后便不再会发生的,因为楚寻的身份,因为他的性格,因为他的身世之谜,已经注定了他以后的道路,如果顾盼兮没能力保护自己,那么对于楚寻来说,她便永远都是一个累赘。 尽管,楚寻并不会这样想,就如同他对胡万和楚嫣然的看法一样,但顾盼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胡万和楚嫣然害怕影响到楚寻,顾盼兮自然也怕拖累到楚寻,这是同一种心情,为了楚寻,甘愿放弃的心情。 虽然,她们从未想过,对于楚寻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是否需要她们的无私放弃,是否在乎她们所担心的一切,但她们还是要这么选择,只因为,她们想要楚寻更好。 “我该怎么做。”顾盼兮再度问道。 “两条路,第一,跟着我们,变成我们。”胡万的脸色终于沉重起来,顿了一下,又道:“第二,找个借口,让楚寻离开你,让你们的关系,变成陌生人。” “你再胡说,我杀了你!”楚嫣然怒视胡万,厉声说道。 胡万转视她一眼,面色再度变成毫无表情,道:“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害顾盼兮,更不会害楚寻。” “嫣然姐,胡万说的对。”顾盼兮深吸一口气,尽管她极力装作平静,但脸上的悲惘和愁思,已经出卖了她。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和楚寻呆在一起,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我说的,只是看起来对楚寻最好的选择,而实际上,谁又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呢。”胡万将目光注视向山脚下正在持剑杀戮的楚寻,意味深长的说道。 “胡万,我觉得你说的太多了。”楚嫣然的声音很冷。 “哦?”胡万转过头来,他突然笑了,笑的很惨淡,道:“我说的很多么,也许吧,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么多?” 楚嫣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胡万。 “算了,你的眼神证明你不想听。”胡万将目光从楚嫣然脸上重新挪开,再度投入到楚寻那里。 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说,他做的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楚嫣然! 当然,他也希望楚寻好,也希望顾盼兮好,更希望他们两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因为他无法获得楚嫣然的爱,所以他才更深切的明白,为了自己爱的人,付出生命又有何妨,更别说累赘了。 但他还是要劝,因为他知道楚寻对楚嫣然的重要性,他不想有朝一日,看到楚寻因顾盼兮而受到威胁却不敢放手一搏,届时,最焦急最忧心的人当中,肯定会有楚嫣然。 他不想楚嫣然感受那种无助、悲愤、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寻送死的悲痛欲绝。 所以,他劝了顾盼兮,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私的,但同时,就可预见的情况而言,也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我不想和楚寻成为陌生人,所以,我选择跟着你们。” 许久,顾盼兮做出了决定…… 385、锁定胜局 跟着他们,也就意味着坠入魔道,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她要和胡万、楚嫣然一样,以远离楚寻来约束自己,甚至,要在心里把自己假象成楚寻的敌人,这样,才能做到不拖累楚寻。 但,即便是这样,顾盼兮也认了。因为如此选择,她好歹还有和楚寻交集的机会,哪怕是有朝一日站在某种意义上的对立面,也好过彻底没了交集,如果从感情上断绝,变成陌生人,那便是彻底的断绝了。 她在想,也许有一天,她彻底坠入魔道,楚寻手持寒啸剑探上她的脖颈时,她还能从楚寻的眼中看到一抹温存。 届时,她会去用心感受,但却不会接纳,因为她不要做楚寻的累赘,不要拖累楚寻。然而即便如此,也好过故意制造一场伤害,让两人面面站着,连彼此的目光,都感受不到温度…… “我决定了。”顾盼兮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决定就好。”胡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顾盼兮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浴血搏杀的楚寻,轻叹过罢,跟随而上。 身后,楚嫣然竟要着朱唇,她不知道顾盼兮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未来会因此而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她突然觉得,也许,这的确是对可预见的情况的最好选择。 终于,在默默看着楚寻许久之后,她也转过身去,慢慢消失了身影。 …… 就在顾盼兮等人离开的时候,楚寻那边的形势再度陷入停滞,原因无他,只因楚寻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使得道宗弟子彻底崩溃,终于临近了崩溃边缘。 环视四周,道宗弟子一个个面带恐惧,双眼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惧色,他们是真的被吓怕了,一个邪气凛然却又仿佛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人物,让他们打心里感觉到无力,没有任何办法。 实际上,楚寻也并非没有受伤,毕竟,不少道宗弟子手里的兵器能够达到破玄品阶,而且人数众多,楚寻为求声势抛弃防御,以动如火掠冲杀于人群之中,怎么可能不被乱刃加身。 以破玄器刃对上皇天霸体,几刀几剑虽然无妨,但累积之下,也难免造成伤害,只不过楚寻并未将受到的伤害表现出来而已。 他是在赌,也的确赌成了。 因为道宗弟子已经被他疯魔一般的气势吓到,面对楚寻之时,甚至连还手的胆气都已经丧失,他们的心智开始崩溃,此刻已然再无战斗**,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低空中正与大掌柜酣战的玉虚真人。 他是道宗掌教,是道宗弟子的精神支柱,可此刻……他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好过。 再加上断金铁骑那狂风卷地般的冲杀之势,那精妙绝伦的默契配合,还有客栈子弟的绝地反击,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直接导致道宗弟子心惊胆战。 眼见场中形势几乎已经稳定下来,只剩下少数心智坚定的道宗弟子还在做最后挣扎,楚寻眉宇一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上前,剑起剑落,连斩十余人,同时高声喝道:“放弃抵抗者可饶不死!” 这句话一喊出来,大多数道宗弟子明显迟疑了一下,他们的心念开始动摇,甚至说是对道宗这个自己所在的宗门的信念开始动摇。 一时间,投降两个字几乎回荡在所有道宗弟子的脑海之中。 低空中,玉虚真人已经处处陷于被动,大掌柜的攻势看起来很平常,一拳一脚,无有任何玄妙也似,但玉虚真人就是招架不住,任他使用何等玄功,都是无济于事。 此刻听得楚寻的喝声,玉虚真人奋起全力一掌逼退大掌柜,这次得到一丝间隙向下望去。 这一望,他的脸色彻底灰败,下方的情形,让他感受到了失败的意味。 “玉虚子,你大势已去!” 大掌柜的喝声响了起来,同时,玉虚真人也感受到了一股磅礴之力扑面而来,他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大掌柜凌空一掌,无有任何花哨,但却气势如龙。 “你别逼我!”玉虚真人咬紧牙关,他还有杀手锏没有漏出来,那便是天道无极,只要动用天道无极,他相信即便强如大掌柜,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打败自己。 只是……现在动用天道无极还有用吗,形势已经溃败,即便他能多撑个把时辰,又有何用,难道就能挽回已经既定的局势么? 而且,天道无极会给自身带来巨大的反噬,届时不但形势无法逆转,连境界修为都有可能骤降,这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心念及此,玉虚真人恨恨咒骂一句,终于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动用天道无极,此战也无法得胜,他只能……抛弃数千弟子,抛弃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山门,若有朝一日实力大成,届时再重回此地,将今日失去的一切,拿回来! 即便险恶自私如玉虚真人,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分神,在搏杀之中分神乃是大忌,更何况,他面对的人乃是九州第一人大掌柜。 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掌柜的手掌已经轰到面前,这是一个避无可避的距离,玉虚真人唯有咬紧牙关,准备硬接这一掌。 “道衍奥妙!” 玉虚真人大喝一声,道衍奥妙第四层的威力立刻爆发开来,他迎出去的那一掌,简直爆发出了自身三四倍的威力! 要知道,道衍奥妙诀的爆发力极为强劲,但也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虽然作为圣典,此法无有任何反噬作用,但爆发出的数倍威力,却需要消耗数倍玄气,所以即便是玄气相当厚重的玉虚真人,也不敢全程使用,只能留在紧要关头,用作必杀或者保命之机。 很显然,他这次是想要保命,不过,他眼神中那道一闪而逝的狠辣,却说明在他心里,倒也存在着一击干掉大掌柜的想法。 只不过这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全力爆出的一掌,竟然没有迎到大掌柜…… 看着眼前的“大掌柜”如同烟雾般散去,玉虚真人的心里立刻浮现起一丝强烈的生死危机感,他不是普通玄修,他可是道宗掌教,所以他深知,自己刚才那一掌所打散的大掌柜,根本就不是大掌柜,甚至说,他全力爆出的一掌,连大掌柜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果然,大掌柜的身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同时,背后也传来了犹如山峦镇压般的巨大压力。 这一次真的是避无可避了,玉虚真人面如死灰,他知道,即便是立刻再度动用道衍奥妙来进行防御,也一定会身受重伤。 而身受重伤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无有任何伤势他都不是大掌柜的对手,甚至有三才五行八名太上长老辅弼时他们也只是能和大掌柜僵持,一旦受伤,那他在大掌柜面前,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玉虚真人心中爆发出强烈的不甘,而强烈的不甘又为他带来强大的意志,不可否认,他毕竟是道宗掌教,放眼全天下那也是屈指可数的绝巅人物之一,所以他的爆发,仍然不可小觑。 当然了,所谓爆发并非是指拥有了对抗大掌柜的能力,只是,他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凭借强大的意志致使脑海清明,想到了脱身之计。 这时大掌柜的掌力已经压到了玉虚真人的身上,他当机立刻,把原本想要外放的以道衍奥妙催动的玄气防御收回体内,直接护住了几大要害。 轰! 巨大的爆响声传了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天空,大掌柜的出掌并无任何花哨,但这爆开的掌力,却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空中似有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芒波动开来,仿佛让那一片空间都出现了扭曲,紧接着,以大掌柜掌心为中心,那淡金色光芒骤然扩散,嗡的一声,直接涤荡出二十余里之远! 在这个距离内,仿佛天地虚空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在大掌柜这边,风轻云淡,毫无异样。 另一边,则是在玉虚真人那边,狂风大作,沙飞石走,天上的云层被撕裂开来,地上的树木乃至山峰都断折崩塌,仿佛世界末日! 原来,这才是大掌柜的实力!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认为,大掌柜能和玉虚等人僵持靠的只是玄气永不枯竭,毕竟他每次出手,都和普通武者没什么两样,根本无有那种巨大的声势和绚丽的光辉,甚至可以说,丝毫没有看头! 现在,众人才明白过来,大掌柜的招式贵在实用,他不求花哨,实际上在江湖或者皇庭中,不管玉虚真人也好,青霄皇也罢,许多招式也的确太过花哨,那些震撼人心的豪光和波动除了震慑敌人压根没什么作用。 但若论威力,普天之下谁敢说自己打出的威力,能比大掌柜这一掌更加震撼? 很显然,估计也就只有青霄皇的诀龙指能抗衡一二,其余人,都不行! 在这无与伦比仿如能够毁天灭地的威力当中,玉虚真人的身形都模糊掉了,没人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下场,众人所能看见的,只有一道流星般的光团飞快陨落出去,直至轰向了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峰,巨大的撞击声过后,山峰一阵动摇,乱世崩飞后,渐渐平息下来。 而在道宗弟子惊骇却又期翼的眼神当中,许久许久,玉虚真人都并没能重现出现于众人的视野当中。 直至,大掌柜探查归来,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玉虚已死,还做抵抗者,杀无赦!” 386、信 玉虚已死,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轰进了道宗弟子的耳鼓之中,此刻,所有的道宗弟子全都傻掉,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魂魄,那是信仰轰塌的表现,那是归属破灭的感觉。 甚至,有一些心智稍差的道宗弟子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颤栗起来,他们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生机断绝。 历时七天,数度波澜,从占据全面优势到一百千里,从面临绝境到绝地翻盘,道宗和神剑峰各自都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此时此刻,喧闹沸腾了七天的神剑峰终于平静下来,残阳洒落,笼罩在巍峨的神剑峰上,萧条中带着静谧,让人百感交集。 “公子,他们如何处理?”阮东风走到楚寻身边低声问道。 扫了眼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道宗弟子,楚寻看向大掌柜,后者以眼神示意,一切由你处置。 “杀!”楚寻的眸子里闪过厉色,对于这些毁坏他们家园,屠杀他们兄弟姐妹的道宗弟子,楚寻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是!”阮东风拱手后退,旋即便要吩咐下去。 这时,楚寻却突然叫住了他,沉思片刻,道:“不能杀,我突然响起一件事来,你还记得大荒山我们遇见混元圣主圣魂的那片山崖么?” 阮东风回思片刻,疑惑道:“记得到是记得,只是不知公子提起这个,和道宗弟子有什么关系。” “记得就好,你和兄弟们休息几天,而后立即启程,将他们尽数押解到那里,届时自然会有人出面处理他们。”楚寻邪气一笑,并没有说明原因。 断金铁骑不问原因,作为断金铁骑头号人物的阮东风更是典范,公子既然这么吩咐了,那自然便是有他的道理,领命之后,阮东风转身离去。 “你小子又耍什么花样?”待得阮东风走后,大掌柜却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看着大掌柜,楚寻呵呵一笑,道:“大掌柜难道您忘了,我曾经和您提过我和混元圣主的约定。” 听到这个,大掌柜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楚寻是要把这近两千多人全部送到大荒山脉当中,以做混元圣主练功之用…… 大掌柜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知为何,此刻他看着楚寻,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大掌柜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有些不妥啊?”楚寻感受到大掌柜异样的目光,于是直接问道。 “倒也不是不妥,他们触犯神剑峰,论罪当斩,送到大荒山虽然十之八九也是死路一条,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我只是觉得,这种做法有些……” 说到这大掌柜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完全就是一种感觉而已。 楚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他心里却很明白,自己已经变了,比起以前,他现在更相信天地规则,或者用游戏规则来形容也可以,道宗弟子虽然只是受命于人,攻打神剑峰的罪魁祸首乃是玉虚和玉虚背后的韦继元,甚至哀尘,但这并不影响道宗弟子们该承受的罪孽。 对付他们,即便千刀万剐又有何妨,一将功成万骨枯,玉虚真人是败了,如果他赢了呢,又会怎样对付客栈子弟? 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献给妖族,以做摄取生命精气之用! 同样的因带来同样的果,最后玉虚真人并没有赢,是客栈赢了,是楚寻和大掌柜赢了,而既然大掌柜不准备插手,那么楚寻就要用自己的想法来决定这场因果。 你对我三分狠,我便对你七分辣,你若赢了会将我客栈子弟送给妖族,那我也不会给他们痛快! 的确,将道宗弟子送到大荒山脉看起来是留给他们一线生机,但要知道的是,即便在身拥玄气的情况下,想在大荒山脉中活着走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混元圣主还会摄尽他们的玄气,把他们变成一个废人。 届时,能够或者走出来的就是他们的造化,走不出来,那也是他们命里该然。 但这造化,不是楚寻给的,是上天给的,因为促使楚寻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苍天不仁,致使他心境生变,亦或者,在他的心里已然自诩为天,仿如惶惶在上的神明,要抛开一切世俗眼光,以自己的想法来左右能够作用的任何事物…… 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心理变化,甚至连此刻,连楚寻自己都没有发现。同时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骨子里那股傲然的根本,因为他连天地都不服,更何况存在于天地间,要依靠摄取天地伟力才能强大的各路豪强。 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楚寻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至…… 神府中的金色大殿门扉再启,那道“自己”的身影对着他微微点头,仿佛认可了他的决定…… 猛然间收回神来,楚寻用力的摇了摇头,而后飞快向着神剑峰主峰奔去。 “公子这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难道你忘了,顾姑娘自从道宗攻山就从未出现过。” 大战结束之后,客栈子弟们心情明显松弛了许多,但提起此事,他们的脸上却又布满愁容。 这一战,大掌柜诛杀道宗太上长老,一掌毙掉玉虚真人,是为定乾坤之举。但公子楚寻的及时出现,和那扭转局面的剑雨,却也在客栈子弟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动用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意的,但他们却知道,这就是公子所为。 还有后来,公子所展现出的强大战力,直接统治了地面上的战局,这些都是客栈能够反败为胜的关键因素。 在此之前,如果说客栈子弟对楚寻只是欣赏和佩服,那么此战之后,他无疑已经成为了所以客栈子弟心中的顶梁柱,他们的欣赏变为敬重,他们的佩服,升华成了五体投地…… …… 山间小路之上,楚寻跟没了命似的狂奔,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大叫着顾盼兮的名字,然而山野寂寂,无有任何回应。 喊着喊着,楚寻的心理开始没底了,他似乎已经预见了那空空荡荡的屋子,那顾盼兮不知去向的结局。 终于,楚寻来到了顾盼兮居住的屋子之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缓缓推开房门。 屋内,整洁朴素,唯有桌上那没来得及收起的纸笔说明顾盼兮是突然离去。 楚寻皱眉走到桌子前,低头向那封顾盼兮没有写完的信笺上看去。内容很简单明了,说的是神剑峰遭遇了道宗的围攻,要楚寻速速回山。 “这应该是七天之前写的。”楚寻放下书信,眉宇拧的更深。 “是谁带走了她……”环顾四周,楚寻发现屋内连一丁点的打斗痕迹都没有,虽然顾盼兮实力低微,但见到生人入内,肯定也会挣扎一下。 当然,如果有实力强大的敌人要对顾盼兮下手,倒也完全有能力直接制住顾盼兮。但那张未完成的信笺上规整停留的墨迹,却说明事情并非如此。 如果是被外力所制,顾盼兮就应该是被迫停笔,而被迫停笔不可能使得墨迹规整,甚至连最后那个没有写完的字都是没有任何的乱迹,这只能说明,来找她的人是个熟人。 “难道是……” 这一刻,楚寻想到了胡万和楚嫣然,只有他们,才能让顾盼兮毫无防备。 “如果是他们,那我也无需担心呆货的安危,只是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不给我留下些交代呢。”楚寻皱眉沉思,他最担心的是顾盼兮的安全,安全无忧,心里便松弛了许多。 “算了,去老姐的房间看看,她既然回来过,应该是会给我留下些什么的。” 打定主意,楚寻又前往楚嫣然之前居住的地方去了,由于楚嫣然“出事”的时间不是特别长,所以她的屋子还保留着原样,至于胡万,则是早已被收拾出来,不过也没有任何人住进去。 来到楚嫣然的房间之后,楚寻心里狂跳了一下,他果然没猜错,老姐回来过,且进过这间屋子。 门上的锁头已经被斩断,门扉是开着的,屋内由于长时间不住人所以潮气很重,地面和桌椅板凳上也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而这灰尘上,显而易见的存在了一行脚印。 脚印的走向最终停留在桌子前,楚寻循之望去,同样在桌上发现了一纸信笺。 快步上前将信笺拿起阅读,看完之后,楚寻傻掉了,久久无语,呆若木鸡。 信里,楚嫣然说出了顾盼兮的决定,同时也表明了顾盼兮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简直胡闹!” 砰的一声,楚寻将桌子砸碎,对于顾盼兮这个决定,他虽然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气愤。顾盼兮会这么做,在楚寻看来,说明她还不够懂楚寻,还不够坚信两人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看似无私但却愚蠢之极的决定来! “胡万和老姐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消除他们的魔念,你又参合进来!” 楚寻只觉胸口被一团郁气充盈着,如果此刻顾盼兮站在他的眼前,他绝对舍得狠狠的教育她一顿…… 387、毫不留情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喧嚣了七天的神剑峰重新陷入安静,仿佛一只通天巨兽陷入沉眠。 经过了严重的破坏,神剑峰上许多建筑和设施都需要重新修补,而客栈子弟们经过这场大战之后也是死伤惨重,经统计,大战开始之前神剑峰常驻弟子共有四千,闻讯赶回来的也有两千,此刻却一共就剩下两千多一点了。 而且,他们的消耗极为严重,无论是身体还是玄气,都已经频临崩溃,想要恢复过来,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在以后的很长时间之内,神剑峰都没有任何动作,除了断金铁骑压着道宗弟子踏上前往大荒山的路程之外,客栈也没有对外界宣布任何通知,这场足以改变九州江湖格局的大战,其风声就在悄无声息中渐渐的压了下来。 按理说,由于江湖势力的撤离,此事应该在江湖中传的盛极一时才对,但事情并非如此,可能是江湖势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也可能是他们为求自保不敢对外宣扬最终的结果,总之,关于神剑峰一战,没有参加过的江湖中人只知此战存在,却根本不知详细内情。 这一天,楚寻正坐在神剑峰顶的观天下喝着闷酒,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头看去,来者正是在大战当日强行发动荡魔剑术第二式后藏起来恢复玄气的徐麟。此刻见的徐麟到来,楚寻脸上的愁容终于是收起了一些。 当日,大战结束,楚寻从顾盼兮离去的事情中稍微缓过神来之后,他便四处寻找过徐麟,但却没有找到。 只不过对于徐麟他并不担心,以徐麟现在的实力,不说横行九州,自保最起码无虞,而且他还有神秘玉佩在身,更是平添了一份强而有力的保障。 同时楚寻也更不担心徐麟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呆货,会做出那种傻了吧唧的决定。 最主要的是,徐麟也没理由不辞而别,他的离开,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存在。 “这些天去哪儿了?”楚寻笑着将手中酒坛抛了过去。 徐麟探手抓过,牛饮了一通。数日不见,他那俊朗干净的面容上多了些沧桑之感,甚至一向喜欢规整的他,都蓄起了短须。只是那短须十分凌乱,显然不是故意留的,而是没时间或者没精力修理。 不过,这凌乱的短须却给徐麟带来一种别样的气质,如果说以前的他看起来是那种江湖新锐的剑侠,那么现在的他则更像是一名江湖老鸟,像一个游荡江湖已久,早已成名的浪迹剑客。 “你猜猜。”徐麟似乎兴致很好,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猜不着。”楚寻起身夺回酒坛,他现在哪有心情猜这些。 徐麟闻言砸了咂嘴,看样子好像在嫌弃楚寻无趣,于是便主动讲述起来。 “这些天,我都在忙这个。”说着,他心念涌动,须弥戒青光闪烁,十余块大小不一形式各异的牌子出现在楚寻面前。 那些牌子漂浮在眼前,每一个上面都刻有字迹,有的是聊聊几字,有的则是密密麻麻,这些牌子的材质也都不同,有金玉之属,也有玄铁等物。 皱眉看了几眼,楚寻豁然开朗,而后瞪着徐麟惊讶的说道:“你去干这个了?” 徐麟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那日我藏在密林恢复玄气,本想着玄气恢复之后和道宗宵小再战三百回合,奈何恢复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宝剑竟然不受控制,我想要将至召回,但不可以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随后,徐麟将他当天遭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包括他被自己的宝剑追到战团边缘,包括他被那道宗长老抓住脚裸眼看就要被宝剑刺杀,也包括最后关头宝剑又不知为何的听了下来。 楚寻听后破天荒的笑了,他可没敢告诉徐麟那强大剑意是他的杰作,当然了,不告诉他不是因为想藏住什么秘密,而是害怕徐麟打他…… 在刚才的讲述过程中,徐麟那愤怒和不解的表情看得楚寻一愣一愣的,楚寻的心里可非常明白,一个剑客竟然被自己的剑追着跑,对于那名剑客来说,得是多强烈的嘲讽。 “咳咳,然后呢,然后你去哪了。”楚寻佯装咳嗽,赶紧岔开话题。 不疑有他,徐麟再度愤慨了几句之后,继续讲述起来。 据他所说,他当时已经被追到了战团边缘,毕竟是近乎万人的大战,所以难免会有些打散的一战团,这些战团胡打一气,有的甚至已经脱离了神剑峰的主战场,当时他就是被追到了那样一个地方。 而他在的那个地方,只有十几名道宗弟子和三五名客栈子弟,本来客栈子弟消耗就严重,人数又少,所以当他从被自己宝剑追杀的愤怒和困惑当中缓解出来之时,客栈弟子已经尽数重伤,几乎奄奄一息了。 于是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出手杀掉了那几名道宗弟子,而后全力施救,这才勉强稳定住了其中一名客栈子弟的性命。 人都是有优点和缺点的,徐麟年纪轻轻达到这种成且为人没的说,这是他的优点。可让他救治伤者,却有些勉为其难了,别看他平时给楚寻护个法疗个伤什么的还说的过去,但面对已经奄奄一息的伤员,他却有点力不从心了。 毕竟,疗伤护法和救治要死的人是两个概念。 所以他忙活了好长时间才勉强稳定住一人的伤势,而当他忙活完之后,形势已然大变,不知道为何,江湖势力开始大肆逃窜,从他那里路过的就有近百人。 对此,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一路追杀拦截,干掉了足有数百名江湖势力。 而在这过程中,他也逼问出了神剑峰那里的形势,听说客栈已经反败为胜之后,他便放下心里。 但他了解楚寻,明白楚寻的性格,索性就直接出手,一路追杀过去,在这几天时间内,将十余个参与到攻打神剑峰的江湖势力给灭了门…… 此刻楚寻眼前的这些牌子,便是被徐麟灭门的江湖势力的掌舵人的身份令牌。 听完这些,楚寻脸色郑重的拍了拍了徐麟的肩膀,一句好兄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们之间已经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 “别跟我含情脉脉的成么,我都要饿过去了。”徐麟开了句玩笑,事实上他原本并不是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但自从被楚寻“污染”之后,他就有点没溜儿了。 “成,喝酒去!”楚寻哈哈一笑,心里的阴霾被冲淡了不少。顾盼兮的事情让他连日郁闷,但郁闷是无用的,郁闷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徐麟的回归,让楚寻心里聚其暖意,使得郁闷稍稍平复。 当然了,也只是稍稍平复而已,对于顾盼兮,楚寻永远也不可能释怀,只要她一天漂泊在外,楚寻的心里却会有一天的阴霾。 所以说他此刻要和徐麟痛饮,很大程度上也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听自己唠叨,自己能对其坦露心声的对象。 两人一同豪饮过后,楚寻酒精上头,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抱怨着顾盼兮的不懂事,把心里那股子憋闷一股脑说了出来。 徐麟听着却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是没喝多,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懂?你这压根就不是抱怨,而是在表达你的相思之情啊,不过你跟我表达有什么用,倒是去找啊!” 被人点破心思,楚寻那么厚的脸皮都是一红,徐麟说的没错,他在这里说顾盼兮不懂事又任性还傻,完全是在故意用表达不满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相思,因为他就是想提起顾盼兮,就是想把这个名字不断的说出来。 皱眉看了徐麟几眼,楚寻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装了,徐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找她去啊。”徐麟倒是果断,说完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这样吧,明天让我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咱俩就启程,我配你去,九州多大点地啊,他们三个的特征又那么明显,应该很好找的。” 闻言,楚寻很是感激,但说实在的,他相思归相思,心里却还憋着一股劲,是和顾盼兮较劲的劲儿。你不是不懂事么,你不是自以为离开就不会成为我的累赘么,那好,那你就傻了吧唧的自以为是去吧,我就不去找你! 这是楚寻心里一种很纠结的想法,既想憋着这股劲,却又知道他根本憋不了多久。 “算了,不管她,爱怎么闹怎么闹,我没那闲工夫。”楚寻又摆出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来自欺欺人了。 “你可得了吧,这要是你心里话那你可真没良心,顾盼兮那小丫头她懂什么啊,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相信她心里绝对无比痛苦和不舍,你倒好,还在这装。”徐麟鄙夷的看了楚寻一眼,从他认识楚寻至今,可以说楚寻身上的没一点都让他欣赏且认同,唯独儿女之情,让他很是不屑。 “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平时却连信都不给人家写一封,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在那?你当我没看见啊,你多少次拿个破笔在那犹豫,写了撕撕了写的,现在明明是想起找人家,却又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怎么着,清高啊?” 面对徐麟毫不客气的数落,楚寻终于没脸再装下去了。 “停停停!大哥我错了,我服了成么!”阻止了徐麟之后,楚寻直接站起,提着酒坛就是一通狂饮,喝干坛中酒水摔掉酒坛,道:“找!这样的好姑娘我他娘怎么可能让她丢了!” 388、走着! 找顾盼兮,这对于楚寻来说是必然事件,但如果没有徐麟的一番教育,他恐怕还得拖很长时间才能行动。 倒不是冷血无情,而是他心知肚明,现在的胡万和楚嫣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们了,有这两人在,她的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这完全不是吹嘘,试想一下,当初胡万能从大掌柜手里带走楚嫣然,那得需要何等的实力,虽然大掌柜肯定没有全力出手,但同样的道理,天底下又有几人能让大掌柜全力出手呢。 当然,顾盼兮和胡万他们离开还有另外一层隐患,那就是坠入魔道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楚寻也想的很清楚,他已经查明胡万坠入魔道是因为怒江江心石柱上的铭文,如果胡万有意帮顾盼兮坠入魔道,按这个时间来算,他们早已成功了。 而如果胡万没有,相信顾盼兮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坠入魔道的。 其实关于这些,楚寻早就在心里想的明明白白,只不过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而已,归根结底他还是憋着那股劲儿,甚至想要装出一副冷漠气愤的样子连骗自己…… 既然和徐麟商议已定,他们第二天一早便收拾收拾踏上了路程。 大掌柜当然不会阻拦,但楚寻在和他辞行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出,大掌柜似乎有话要和自己说,只是终究没有开口。 对此,楚寻心里也很明白,关于天河淬剑脉,戮神剑意等事情,楚寻并没有和大掌柜说,因为他知道大掌柜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找上门来询问,届时便可以趁机问问大掌柜,这戮神剑和自己身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大掌柜也挺能忍,早在大战结束当天他就找过楚寻,眼神里也流露出了想要询问的意思,可两人唠了半天,最后硬是没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大掌柜不提,楚寻也没主动提,反正他忍得住,而且他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这次说什么也得从大掌柜那里得到点有用的线索才肯罢休。 从神剑峰出来,楚寻和徐麟便陷入了迷茫当中,找是可以,关键是去哪找…… “去西方之地?”徐麟提议道,上次他们就是去的西方之地,目的想要求佛宗高僧出手为胡万驱除魔心,如果往那里去,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优点是有可能会遇到镜圆,而后从他口中探听一下关于驱除魔心的事情,而缺点就是离神剑峰太远,一旦神剑峰有什么变故,他们无法及时赶回来。 “算了,先不去那里了。”楚寻沉思片刻摇头说道。 “那去哪儿?” “如果没记错,咱们送灵丹回山的那次神剑峰脚下应该一共驻扎了三五十号江湖门派,你干掉了十几个,可还有那么多王八蛋正逍遥着呢。”楚寻咬了咬牙,他是不可能放过那些江湖门派的,如今出门寻找顾盼兮,正好就一路杀过去,走到哪就算哪的门派倒霉。 “这……”徐麟有些犹豫,道:“其实我觉得,时下九州局势不稳,我灭了十几个门派已经能起到教训作用了,如果真的把江湖闹翻天,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徐麟的语气很认真,楚寻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徐大哥,我有一句话想说,但你千万别生气。” “你说。”徐麟点头道。 “天下局势,原本这也是我最关心的,但结果呢,妖族在背后支持辰王自立为王意图搅乱九州格局,我带着断金铁骑的兄弟们出生入死,到最后反而被皇庭算计,可能你想说皇庭不也是被辰王算计了么,但那不一样,辰王算计我们是该然的,因为我们是敌人,但皇庭在背后搞的一些小手脚才让我最不能忍。” 说到这里,楚寻的面色已然激愤,但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不说皇庭,我再说说道宗,这次事件你也看到了,道宗趁机翻风点火,几乎勾结了青霄皇一半的江湖势力想要灭了我们神剑峰,他们有没有想过九州安宁,有没有想过妖族肆虐?” “还有,徐大哥你应该还记得我从星河之外带回来那群青妖吧,它们日思夜想的要为妖族建功立业,这份心思,试问咱们九州大陆,无论皇庭也好,江湖也罢,有多少人拥有。要知道,它们全都只是妖族中身份最卑微的存在。” “另外再说个你肯定记得的,美妖小九妹,作为圣族大小姐,墟离的妹妹,她的那种善良,你在咱们九州大陆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了?” 这一席话,直接把徐麟说的哑口无言,没错,楚寻说的一点错的没有,相比于虎视眈眈的妖族,九州子民更加令人愤恨,妖族入侵九州那是他们的计划,他们是九州的敌人,所以做法多恶劣都是情理之中,因为人家的目的就是入侵。 可九州子民呢,冷漠、背叛充斥了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势力,九州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把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能力用作同族相残,这叫什么,难道不是人性的沦丧么? 也许,自从楚寻得知自己并非九州人士之后,他对九州的看法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变化,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拯救九州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现实呢,现实却是一次次的打击着他的心意,人们的冷漠,人性的沦陷,一次次让楚寻意识到,九州会被入侵,绝非敌人实力强劲而已! “你说的对。”半晌,徐麟轻叹一声,认同了楚寻的观点。 然而,楚寻的话并没有说完,只见他亦是深深吸气,道:“其实徐大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九州大陆难道真的该我们人族做主么?为何我们要将蛮族称为化外蛮夷,这种带有明显贬低意味的称呼,到底是由何而来,难道就因为他们不同教化灵智略低么? 还有,据史书记载,远古时候这片大陆乃是由星河之中的某片巨型大陆分离而来,当时的那片大陆上,有人族、妖族、蛮族、甚至还有许多早已绝迹的族类共存,虽然这些记载早已无法确认,也更多的是被人们拿来当做神话故事来闲谈,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是真的,妖族来到九州,还能用入侵形容么? 九州之上原本存在的那些族类为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灭绝,是他们无法适应环境的变迁?显然不是,我认为,是我们人族一家独大,清除了所有异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咎由自取!”楚寻斩钉截铁,语气很是坚定,但也不可否认其中充满了冷漠。 “可我们毕竟是人族的一员,虽然我也承认,时下的九州让我很失望,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园啊。”徐麟仍在劝说,他有些无法接受楚寻的想法。 “当然了,所以我们还要抗争,但我不会再把拯救天下当做己任,惹到我的,我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这包括妖族,但也包括那些所谓的同胞!” 说到这里,徐麟终于明白楚寻为何要先和他说明不要生气,说实话,徐麟并不生气,因为他能够理解楚寻的想法,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的结果,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 “徐大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强行让你接受我的观点,我只是想告诉你,关于将那些江湖门派斩尽杀绝的事情,其实你……可以不参与的。”楚寻目光真挚,他说的是心里话,绝非赌气之词,而且他也并不是很希望把徐麟卷进这件事情当中,因为一旦灭绝了那些江湖门派,势必会让九州江湖陷入风云飘摇,当此时势,这无疑是个巨大的罪名。 徐麟听后静静的点头,他了解楚寻,知道楚寻没有其他意思。 “说句实话,我并不希望徐大哥你参与进来,你是我继胡万之后另外一个最好的兄弟,好兄长,所以我不希望连累你的名声。”楚寻正色说道。 听到这句,徐麟却是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小子长心了啊,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个想法和你口口声声骂着的顾盼兮有什么区别,不连累我?为何不连累我?因为我是你的好兄长你就不连累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对顾盼兮选择不想连累你而出走感到生气呢?” 楚寻闻言猛地一怔,的确,他刚才所说的话,正是和他的态度相反。 沉默片刻,楚寻哈哈一笑,道:“徐大哥我懂了,那就这么定了,你认识了我,算你倒霉,刀山火海,你就陪着我一起趟吧。” “哈哈!”徐麟亦是大笑,伸手拍了拍楚寻的肩膀,道:“那咱们就赶紧启程吧,离这最近的应该就是神火堂了,上次我去的方向是向北,所以神火堂免逃一劫,这次咱们就那他开刀?” “拿神火堂开刀恐怕没什么意思,江跋已死,神火堂连个像样的人物都没有了。”楚寻撇了撇嘴,嫌弃道。 “你这话说的,为兄试问一句,换成别的门派,难道就有像样的人物了?” 楚寻一怔,徐麟说的没错,相比于其他门派来说,神火堂好歹还有点名声,虽然死了堂主,但也不是其他虾门蟹派能比的。 “那咱就走着?” “走着!” 389、里边请 神火堂离神剑峰不远,若立刻启程,明日一早便能达到,但楚寻和徐麟又不赶时间,于是便寻思着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待得明日清晨再行出发。 不过要想在此地找个休息之所并不是很容易,荒山野岭的,连个山洞啥的都见不着。 当然了,就在直接在野外将就一宿对他们来说也根本就不算事儿,但时值盛夏,夜晚多有蚊虫,端的是不胜恼人。若全程催动玄气护住身体还显得小题大做,且退一步讲,他们也没那个闲心。 于是两人便商议趁着往前直赶,若中途遇到村落便找个地儿借宿,若遇不到,那索性就直接奔神火堂去了。 有时候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人,两人刚没赶出去多远,天空便突然阴沉了起来,不多时的功夫,大雨漂泊而下,茫茫间尽是水雾。 “这运气也是背到家了。”楚寻低声抱怨一句,雨下得太大,瞬间淋湿衣物,贴在身上很是难受,最主要的还是雨雾更大,即便他们都已经可称玄修有成的人物,但视线所以,依旧不过半里。 在这样的雨中赶路,很容易走偏,偏点到也没啥,但话说回来,又不是火急火燎,没必要多浪费那时间和脚力。 好在,又是前行了十五六里的路程之后,雨势渐小,前方隐隐透出星崩的烛火之光。 “那里好像有一个村庄。”徐麟探手前指,说道。 点了点头,楚寻道:“过去。” 说完两人便直接向村庄那里掠去,但刚走没多远,楚寻却又突然叫住了徐麟,脸色很是凝重。 徐麟见状不明所以,但出于谨慎,玄气波动便直接散发开来,意图扫视一下,看看附近是否暗藏凶险。 见得徐麟紧张,楚寻尴尬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带银钱了么……” 闻言,徐麟无奈叹气,伸手从怀中摸出几块银两,看着楚寻的目光似乎很是不满。 “哈哈!”楚寻哈哈一笑,见得自己奸计得逞心里贼痛快,不过银子他倒是的确没带。 村庄不远,距离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就三五里地,须臾之间两人便来到村庄之中,此刻夜色并不很深,但由于下雨的缘故,是以视线昏暗,只能见得这村子百十户人家,其中几家透出隐约光亮。 “就去那家吧。”伸手指了指,楚寻便往村子西北的一家走去,去他家是因为他家有三间草房,应该能给两人腾出个夜宿之所。 到得那家门口,楚寻为了不贸然登门吓到人家,于是便驻足在外喊了几句,喊过之后屋里传来回应,问的是谁在外面。 说话之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苍老,于是楚寻客气回道:“老丈,我们是附近赶路的,这夜雨连绵,我们想借宿一晚。” 说完,为了让这户家主不会立刻拒绝,楚寻又直接说道:“老丈放心,我们不会白住的,十两银子作为宿费。” 吱呀…… 屋子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位七旬老者披着衣物快步走出,一边往院门口来,一边打量着楚寻和徐麟。 十两银子,这对于小山村中的农人们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这村子几乎不会有外人过来。 站在院子中间打量了一会儿,见得两人面相英俊气宇勃发,又见楚寻和徐麟始终没有擅自开门入院,老者这才稍稍放心,道:“两位小哥怠慢了,老头子这就给你们开门。” 说着,他从腰间挂着的钥匙里取出一把,将外院门上锁着的锁头打开。 锁头、围墙,这对于楚寻和徐麟来说根本就毫无作用,但他们可不能显山漏水,否则老头子肯定得害怕。人家好生生的都要睡了,他俩要是惊着人家,那得多闹心。 于是,两人便在外头耐心的等着,老头儿鼓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门打开,伸手邀请两人入内。 “多谢老丈。”徐麟直接将银两递给老头儿,为的还是让他安心。 老头儿接了银钱笑容满面,那岁月累积的褶子似乎都一下子舒展开来,于是急忙冲着左边那座茅草屋喊道:“六子,来客人了,赶紧让你媳妇做点饭,再巴拉两个热菜出来。” 见得老头儿热情,虽然知道老头儿是对银子热情,但楚寻和徐麟还是感觉挺舒服。 “客人客人,天天来客人,爹我可告诉你,咱家的粮食不够了。”东屋里的传来的声音可不太热情。 “瓜婆娘,我爹让弄你就去弄,哪他妈那么多废话!”又是一道男声响起,嗓音粗犷,带着怒气。 此言一出,楚寻和徐麟立刻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们可都是玄修精英人物,仅凭对方话语中夹带的丁点玄气波动便可判断出,此人至少也是固玄初期。 当然了,那男的要是就正儿八经说一句话他们也听不出来,只是刚才那男的动了怒,动怒之后难免出现气息波动,而玄气和自身气息息息相关,若没有修炼过类似息气诀这种类型的玄功,免不了就要露出些底细。 受到息气诀便有一事不得不提,现在的楚寻和徐麟两人,已然将息气诀练到炉火纯青,平时都不需要刻意保持,便能做到息气深藏,不为外人所觉。 言归正传,且说那男子喝骂一声之后,老头儿也立刻骂了起来,不过他骂的不是小媳妇,而是骂的男子。 “住口!你三年不回来,小芹在家守了三年的活寡,你以后对人家好点!” “爹,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呢么,你这老糊涂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男子的语气很是不满,而且对他爹极为不敬。 “小王八羔子,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趁机找事呢!” “爹说的没错,不就是前几天我没伺候好你那几个外来的朋友么,这几天你就跟我甩脸子,过就过,不过拉倒!”小芹的委屈似乎一下子被点燃,语气激动起来。 “闹腾你妈啊,不爱呆就滚蛋!”男子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吼道。 见得此情此景,楚寻和徐麟懵了,本想着就是找个地方借宿一晚,而且银子也没少给,可没曾想,竟然把人家搅合成这样。 可以说,这户人家的成员矛盾应该本就很深,但还没到一个临界点,而楚寻和徐麟的说,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不是造孽呢么?”徐麟转视楚寻,小声说道。 楚寻尴尬的咬了咬嘴唇,干脆对那老头儿道:“老丈,你们也别吵了,我俩换个地方就是。” “别,两位小哥别见怪,我那儿子打小就是个搬不上台面的完犊子货,你俩就当听了一声狗放屁就是了。”老头儿赶紧来拉楚寻,说啥也不让走。 楚寻是什么人,跟人精似的,岂能不懂老头的意思,于是摆手笑道:“老丈放心,咱们相识是缘,那十两银子就当晚辈孝敬您的了。” 说完,两人便再度往院外走去。 但正在这时,东屋那男的却大声叫骂起来,好像情绪剧烈波动,骂道:“干你娘,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老子这是落了难,要么见过的钱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 被人骂了娘肯定是不好受的,但楚寻和徐麟也没有发作,他们很是能理解男子的心境,小山村里走出一个固玄修士,这对于当事人来说绝对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别说在他们家了,就算十里八村估计也得把他当个大人物看待。 这样的一个人,又落了难,等等……落难?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有异色闪过,楚寻率先收回目光,和声道:“这位大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和这位老丈很是有缘,这才给予银两,你别多想。而且,你也说了,你现在落难,落难便更需要银钱来过渡不是么。” “放你娘的屁,老子堂堂神火堂护法,需要你们怜悯!”男子终于暴怒,砰的一声踢开了房门,在他的人生经历中,自打迈入玄修领域以来,那都是欺负别人的,就算被欺负,也是被门派里的老人欺负,何曾被两个赶脚的商客这般施舍过。 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此言当然是褒义,但反过来之后,许多人走到高处便再也不想下来了,心气上去了,傲慢也就跟着衍生出来,他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便更见不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不如意。 只不过,他把楚寻和徐麟当成了赶脚的商客,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院子外头好言好语的年轻人,对于他,乃至于整个神火堂来说,都是杀神一般的存在。 “赶紧给老子滚了,否则老子杀了你们,还他娘的投缘,投你妈的缘,要不是老子现在没心情,你们都得乖乖把所有的银钱双手奉上……”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但很明显,他本来是有下半句的。 为什么会突然停口,原因只有一个,他看清了雨夜门前的两个年轻人的面容,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竟然……” 自从此人说出自己是神火堂一员之后,楚寻和徐麟的心里便有了计较,于是此刻也没怎样,只是用眼神示意那男子不要乱说话。 “兄台,我们也没什么恶意,你何必恶语相逼呢,就是借宿一晚而已,若没什么大事,明早就走。” 楚寻冷笑着看向那人,后者足足愣了十几息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道:“赶紧里边请……” 390、狼子野心 楚寻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什么大事的话他们明早就走,这意思就是说我们没准备把你怎么样,但你若是想搞事情,那我们就在这儿陪你玩玩。 男子态度的巨大的转变让老头儿和小芹都懵了,他们很是不懂,为何脾气暴躁凶神恶煞的六子,突然就这样了。 不过谁能跟钱有仇呢,老头儿见儿子这边没了脾气,他也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两个小哥出手阔绰,且看起来人又不错,留他们一宿,好好伺候,说不定临走时还能再捞几个子儿。 “小芹啊,那啥,赶紧去做饭,要是没肉了,那就去邻居家借点。”老头儿赶紧对愣在旁边的儿媳妇说道。 这儿媳妇小芹是个有眼力见的,她看出了楚寻和徐麟的与众不同,否则以她丈夫,也就是六子的操行,早就动手打人了。 点了点了,小芹赶紧往东屋去了,看起来东屋应该是厨房,而且边走她还边说道:“有肉,前两天六子的朋友们来咱家杀的那头牛还没吃完呢。” “那就好,那就好。”老丈儿呵呵笑着,再度伸手来请楚寻和徐麟。 两人点头致意,随他往正屋走去,也没去管呆立一旁的六子。 在进屋之后,老头儿又是倒水又是拿果子的,忙的不亦乐乎,招待的也很尽力。 不过楚寻和徐麟现在已经不只是想要借宿那么简单了,如果没发生这档子事,他们也的确就是借个宿,可刚才那男的,也就是六子说了,他是神火堂的护法,神火堂的护法没事怎么跑回来了,而且听那意思还落了难? “老丈,您别忙了,我们有口水喝就行。”徐麟安抚着老头儿,拿起水喝了起来。 楚寻则是支着耳朵细致的听着,想看看六子有没有什么异动。 门外,六子似乎一直连动都没有动,楚寻甚至都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声。既然认得出楚寻和徐麟,这就说明此人曾参加过神剑峰一战,那就难免会如此害怕了,因为当时无论楚寻还是徐麟,都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甚至说扭转战局,和他们都分不开关系。 而他,又是神火堂的一员,神火堂更是江湖势力的代表,如今这两人找上门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有意无意都不重要,他们会不会下手弄死自己,这才是六子却害怕的地方。 在外头沉默了很久,六子终于动了,听脚步声他没打算离开,而是向着下午厨房走去。 随时准备挥出去的一颗杂草又被楚寻悄悄放下,刚才那六子若是有心逃跑,他绝对可以用这根杂草要了对方的命。 很快的,六子便来到了厨房当中,媳妇儿小芹正剁着牛肉,该是剁到筋上了,当当当的剁了好几下也没剁开。 厨房中是沉默的,随后只听比先前沉重很多的一声剁声,该是六子剁开了那蹄筋儿。 “你咋了?” 小芹的声音传了出来,可见在她面前的六子,有些反常。 “没事,我帮你剁。”六子的声音还算平静,但落在楚寻耳朵里,却能听出那么一丝丝的异常,好像害怕和激动交织在一起,怪怪的,让人联想到一张扭曲的脸。 “这莽汉不会是想在饭菜里下毒吧,那伎俩也太低劣了点。”楚寻心中暗想,继续凝听。 “媳妇儿,你记住了,一会儿千万别再提我朋友来这里的事情。”六子将声音压得极低,他感觉这么小的声音,屋里那两位煞星肯定听不去。 然而,楚寻听清了,放在平时他肯定是听不清的,但现在他做什么呢,不就是监听六子的话呢么,皇天霸体的敏锐感官不是吹的,而且西屋厨房几乎就是紧挨着正屋的,没声讲不了,只要有声音,楚寻就能听见。 这句话自然也落入了楚寻的耳中,但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大用,因为这一点早在六子他们先前的对话中就已经暴露出来了。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至少通过六子这次对小芹的嘱咐楚寻可以知道,六子心里有小九九,他不服,他还有想盘算着什么。 “六子,你跟我说实话,那两人是谁啊,我怎么感觉你看到他们的时候脸色都变了,白的吓人呢。”小芹也有点慌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但我告诉你,想活命就全听我的,错一步,今晚咱们就都得死。”六子神秘兮兮,又道:“千万不要乱说话,一会儿他们要是问你关于我的事,你就想法设法推说不知道就行,记住了,任何关于我的事!” “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可别吓我,难道他们是响马?还是你江湖上的仇家啊?”小芹更慌了,她何曾见过自己的男人如此紧张惊惧过,要知道六子离家三年,走之前在十里八村就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前几天回来之后,那语气简直更霸道,似乎方圆一百里,他比天王老子都大,怎么一见着这两小哥,吓成这幅模样? 他现在怕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见识过楚寻和徐麟的厉害,他原先狂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作为神火堂的一员,的确可以在方圆一百里内兴风作浪。 当然了,神剑峰也处于这方圆百里之内,但在攻打神剑峰之前,神火堂和神剑峰并没有什么瓜葛,而起在客栈眼皮子底下,他们做的恶事也很有分寸,神剑峰固然主张道义,但也不是什么事都管,毕竟这天下恶人无数,他们也管不过来太多的小恶。 所以神火堂一直挺威风的,因为他们当家人江跋拿捏的好,甚至因为客栈的神秘性,在当地老百姓眼里,神剑峰就只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而神火堂却是方圆数百,乃至千里的江湖霸主。 不过这一次江跋拿捏错了,不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搭上了神火堂百年基业,连带着如六子这等“猴子猴孙”,也全都完犊子了。 “你他妈话怎么那么多!”六子压低了声音怒骂一句,旋即又太高声调,道:“媳妇儿,你去村东头杂货店买点盐回来,盐不够了。” 小芹还是挺聪明的,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却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村东头不是李大夫家么?” “砒霜!”六子心惊胆战,这次是以口型说的。 小芹看懂了那个口型,心里跟着一阵突突,她哪杀过人啊,砒霜这东西可是入腹即死的烈性毒药。 眼见小芹还想说什么,六子赶紧把她推了出去,并太高声调道:“天黑,小心着点,早去早会,多买点盐回来。” 最终,小芹还是去了,但楚寻感知的到,她的脚步在离开院子后犹豫了许久。 关于六子和小芹的这番对话,可以说除了那用口型表达出来的“砒霜”之外,他全都听在了耳里。 “徐大哥,你饿么?”楚寻突兀的跟徐麟说了一句,此刻徐麟正和老头儿闲聊。 两人相处已久,心里早就有了默契,听得楚寻这么说,徐麟立刻就意识到一些什么。 “不饿。”徐麟摇头说道。 “不饿的话一会儿少吃点,你那饭量别给老丈吃穷了。”楚寻笑道。 老头儿当然不明白楚寻的意思,他只能看到这小年轻似乎开了一句玩笑,于是跟着嘿嘿干笑起来,心里却挺美,吃的越少越好,粮食也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自己家吃不了还能卖钱呢。 在随后的时间里,楚寻和徐麟便一直在跟老头儿东拉西扯,不得不说,这老头儿人还是不错的,除了吝啬了一点之外,没啥其他毛病。 小芹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又和六子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两人似乎都很是紧张,一直没有说话,但其间却有几次摔碎碗的声音,想必是心里太紧张所致。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饭菜做好了,是六子端进来的。 村子里都是火炕,吃饭的时候小饭桌就放在炕上,此刻楚寻和徐麟坐在靠墙的一侧,老头儿坐在对面。 六子端着两碗牛肉,红烧的,滋滋流油,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两位,厨艺不精,您对付一口,别嫌弃。”六子咧开嘴强笑着,但他笑的真是太不自然了。 楚寻抬眼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被楚寻这么一看,六子心里突突的更厉害了,于是赶紧转过头去,喊道:“媳妇儿,赶紧上饭。” 喊完,他又陪着笑道:“我去把窖子里的酒拿出来,都是十几年的陈酿,我爹平时都不舍得喝。” 听到这句,老头儿立马干咳了几声,看那意思是不想让六子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不过这一次楚寻和徐麟却没有组织六子,因为他们知道六子肯定不会是去拿酒,或者即便去拿酒,也是趁机拖延时间,想在楚寻和徐麟被药倒的这段时间里避出去。 毕竟,他深知楚寻和徐麟的厉害,也不知道砒霜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起作用,按理说应该还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但他就怕不能立刻毒死两人,而一旦毒性发作他们不死,自己若是在侧,那就免不了遭殃。 至于他爹,六子狼子野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是他爹给他垫背! 391、定罪 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楚寻和徐麟不是没给六子机会,他们早就说了,如果没什么事,明天就会走。 但六子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竟然先准备毒药,又拿他老子当挡箭牌,着实是可恶至极。 对于毒药之事,楚寻和徐麟只是猜测,而且也没觉得怎样,毕竟六子太害怕做出错误的决定也无可厚非,但他把老头儿留在这里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谓虎毒不食子,虽然六子是老头儿的儿子,但用在他身上仍旧可以证明他连畜生都不如的品行。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句话更加贴切,是为,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人若不孝、禽兽不如! 现在,六子已经不是孝不孝顺的问题了,而是他亲手把他老子推在风口浪尖之上。当然,楚寻和徐麟是肯定不会动那老头儿的,但这事并不是他们动不动老头儿的事儿,而是六子的想法的事儿。 换个角度来想,六子以前是没有接触过楚寻和徐麟的,唯一一次接触,也就是数日前的神剑峰大战,在那次他见识到了楚寻和徐麟的狠辣,不说杀人不眨眼,那也是杀伐果断,所以在他眼里,这两人应该是心狠手辣的。 将自己的老爹放在两个心狠手辣之辈面前,更何况他还想害死这两人,最主要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阴谋未必能够得逞,而一旦阴谋败露,那他老爹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六子亲手把他老爹推倒一只沉睡的大老虎身边,然后用一个小棒槌却敲老虎的脑袋,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棒槌敲死老虎,但他在明知道若果敲不死的话,老虎醒了第一个就会咬死他爹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这么干。 因为什么? 怕是不难解释,因为他想如果计划不成功,他老爹死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可以提醒他一下,甚至为他拖延少许的时间。 毕竟,按照正常逻辑楚寻和徐麟中毒之后如果不死,肯定会抓着老头儿问你为什么要下毒,然后老头儿争辩或者求饶,再然后惨死。 这是六子的设想,看起来也没什么纰漏,然而也更证明他的猪狗不如,他的狼子野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砒霜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烈性毒药,对于已经达到天河神海的楚寻和徐麟来说,简直如同微量的泻药一般,而且,他们还早就有了提防。 很快的,六子的脚步声已经彻底消失,想必是躲到某个隐蔽的地方去了。 而这时小芹也重新回来,手里端着一大盆饭,米色纯白,香气四溢。 楚寻和徐麟一直赶路也是有些疲惫的,是以见到米饭后食欲大动,直接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红烧牛肉做的不错,味道颇为可口,香而不腻,有点厨艺在里面。 见得楚寻和徐麟大口吃肉,小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似乎数度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楚寻却是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大嫂是有话要说么。” 咣当…… 小芹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她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脸色煞白。 “咋了?”老头儿不明所以,投去埋怨的眼神,毕竟这两人在他看来是贵客,是钱篓子,儿媳妇这么有失体面,让他不悦。 “怎么了,大嫂好像很慌张的样子,不会是这饭菜有问题吧。”楚寻依旧没有抬头,仿佛吃的津津有味。 “怎,怎么可能。”小芹强挤出笑容,但她因紧张而吞口水的声音却很是突兀。 “哈哈,我开玩笑的。”楚寻放下碗筷,道:“我吃完了,对了,大嫂有没有吃,还有大哥,一起吃点吧。” 小芹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楚寻的饭碗,满满一大碗米饭的确是吃光了,那碗牛肉也吃了一半,为保险起见,牛肉和米饭里她都是放了砒霜的,看着分量,毒死一个正常人绝对没有问题。 就算毒死一头牛,也是轻而易举。 “两位吃好了?”老头儿见楚寻和徐麟都放下了碗筷,笑呵呵的问道。 “吃好了。”楚寻和徐麟纷纷点头。 “小芹,赶紧把六子叫回来,地窖里的酒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屋里这不是还有几坛子好酒呢吗,赶紧叫他回来吃饭。”老头儿冲儿媳妇说道。 看起来这村子对礼节还挺重视的,楚寻和徐麟是客,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竟然都没人上桌。 当然了,按理说一家之长,也就是老头儿应该同席陪客的,但他并没有,这倒不是他知道饭菜有毒,而是担心饭菜不够吃,惹得两位钱篓子不高兴。 这倒是在无形中省了楚寻和徐麟的事儿,否则他们还得想办法不让老头儿吃饭…… 同时,这也证明六子很了解自己的老爹,知道他老人家不会动饭菜,既然了解他老爹,就说明此人还算有些孝心,否则出门在外好几年,怎么可能连老爹这点细微的心思都记得。 而且,六子作为神火堂护法,不说倾国倾城,最起码找个比小芹漂亮风骚的女人还是很简单的,但他并没有抛弃糟糠之妻,这也算是不错的品德了。 当然了,这都是楚寻和徐麟认为的,实际上六子在神火堂的时候外面有无数个野女人,之所以没休了小芹,不是因为他念旧情,而是因为他都懒得处理这些破事儿。 而对于他老爹,他到的确是了解,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去啊,赶紧把六子叫回来!”老头儿见小芹不动,再度催促了一句,他是怕六子真把藏在地窖里的好酒给翻出来。 “爹……”小芹的声音有点打颤了,因为按理说,楚寻和徐麟现在应该口吐白沫的倒下去才对。 然而,她刚说完这个爹字,楚寻和徐麟便果然面露痛苦,然后两眼直翻,口吐白沫的瘫倒在炕上。 “妈呀!”老头儿大惊失色,连忙转头看向小芹,道:“这这这,这咋回事嘛!” 小芹深深吸一口气,又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走到楚寻和徐麟面前探了探鼻息,这才彻底放心,道:“爹,这两人是六子的仇家,是来杀六子的,饭菜里我们放了砒霜。” 老头儿听后脸色更惨,反应了一会儿才暴跳如雷的骂道:“你们两条狼啊,你们就不怕我也吃了那有毒的饭菜?” “爹,这都是六子的主意,他说你不会动饭菜的。”小芹解释道。 “六子呢,他人呢!”老头儿也没纠结这件事,估计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了解自己,但眼前这两具尸体却让他心头发慌,活了七十多年,他还没杀过人呢。 “爹,我在这,你大呼小叫个屁。”这时,六子缓缓走进屋里,他的嘴角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意。 “六子啊,杀人偿命,你就不怕官庭找上门来?”老头儿显然不懂江湖事江湖毙的规矩,更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局势。 “我神火堂杀人还需要偿命么?”六子冷笑一声,而后探出玄气试探起来,实际上他在没进屋前就已经试探过了,是确定两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波动之后才进屋的,现在在次试探,只是为了更加保险而已。 “我日你娘啊,须弥戒!” 六子走进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手指上的须弥戒,这东西别说六子了,就算对于整个神火堂来说,那也是不具备的。 “啥戒?值钱么?”老头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此刻楚寻是在心里冷笑的,他和徐麟装死肯定不是为了骗六子回来,因为凭六子那点水平,给他一天时间他都逃出去两人的手掌心。 之所以要装死,为的是确定一下这家人到底该留几个! 当然了,这是他们早就沟通好了的,虽然老头儿一直在场,但天河强者和神海大能若要沟通,就算当着这老头儿的面儿,他也听不见一丁点声音。 实际上徐麟是有些拒绝的,他觉得就算老头儿最后的表现没有达到预期,也不应该杀这老头儿和小芹。 但楚寻却十分坚持,他认为恶念在心,无关乎年龄老幼或者性别男女,只有此人心里有恶念,而且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那他就是祸害,今日能祸害他们俩,明天就有可能祸害别人。 以九州现在的动荡局势,祸害只能在无法无天中越来越祸害,回头是岸?显然是一个笑话。 所以,只要老头儿做出一些触碰楚寻心里那条线的事情,他就难逃一死! 而在此之前,楚寻已经给过小芹机会,问过她是否有话要说,但她没有承认,而是选择继续为恶,所以她已经被定下了死刑。 至于这老头儿,楚寻想看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举动。 “值钱?这他妈压根就不是钱的事儿成么?”六子鄙夷的看了他爹一眼,他说的没错,须弥戒的价值,岂是区区黄金白银能够衡量的。 “那就是,无价之宝喽?”老头儿双眼放光,死人的事情已经彻底被抛之脑后。 说完,他便伸手来撸,试图把须弥戒从楚寻的手指上撸下来。 六子站在一旁也没管他,而是打量着两人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中光芒频闪,似乎颇有定夺。 “娘的,奇了个怪了,弄不下来啊,小芹,去把菜刀给爹取来。” 这句一出口,楚寻睁眼了,没必要再等了,因为这屋子里已经不再有该活之人……  392、四目相对 “我地个妈呀!” 已经死了的人突然睁眼,这一下险些没把老头儿给吓过去。当然,他只是被吓到的那种单纯的恐惧,而六子那里,可就是震惊和骇然了。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老头儿喊出声来的下一刻就拔腿跑了出去,因为他知道楚寻醒过来意味着什么。 至于小芹,也是一瞬间就吓傻了,他和老头一样,都以为楚寻两人已经被毒死,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他们和六子不一样,六子是玄修中人,即便已经探查到两人没了鼻息,他的心里也还是做好一丝准备,毕竟用砒霜毒死玄修高手的事情好像没有过实例,所以他也是不敢彻彻底底的放心。 如今,事情果然发生逆转,六子也因为小心谨慎而逃了出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能逃走实际上和他的小心谨慎并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逃不掉。眼下他的确是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也在短短时间内就掠出去里许之遥了,但如果楚寻想追,顷刻间他就会落入后者手中。 屋里,气氛跟结冰了一样,沉默、压抑。 徐麟也缓缓坐了起来,看着老头儿和小芹,轻叹一声。 先前说过,小芹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在楚寻睁眼的瞬间她就知道今天的下场了,而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她也立刻就意识到,逃都没用的。 既然逃是没用的,那就得想点其他办法,人都好生恶死,虽然她谋杀在先,但也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逃不走,反抗不了,又不想坐以待毙,这简直就是个死局,但徐麟刚才的那一声叹息让小芹心头猛地一亮,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 “小哥救我,我也是被那恶汉逼的,否则我们无冤无仇,我怎么会去害你们!”小芹立刻跪在了徐麟面前,抽泣哀求。 老头儿都傻了,他虽然看不上儿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打断骨头连着肉,本想和小芹拖那么一会儿,让六子尽量逃走,没想到这贱胚子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刚想出言呵斥,楚寻却率先开口了:“小芹是吧,六子的结发夫妻,你和他在饭菜里投放砒霜意图害死我俩,可我们只是想要借宿一晚,害命之举,是为不仁。事发之后,你却又立刻把罪责全都推在六子身上,不顾夫妻恩义,这种行为,是为不义。一个不仁不义之辈,你觉得你说的这多,装的在可怜,我会放过你?” 闻言,小芹直接傻了,嘴巴张的老大,因为在刚才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楚寻身上显露出无比的威严,仿如九天神明降世,对她进行宣判。 一旁,老头儿倒是呵呵一笑,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只要多耽搁一会儿,他儿子逃命的机会就大一分。 “你笑什么?”楚寻转视老头儿,语气颇有玩味。 “老子就笑怎么了。”老头儿死到临头反而硬气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也得死。 “自然是知道,死就死呗,一把老骨头,本来也没几天好活。”老头儿倒也释然,说完之后,他又盯着楚寻,道:“只是我想死个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把我儿子吓成这样?” “拖延时间?”楚寻冷笑一声,他岂能看不出老头儿的用意,就这么个老头,跟他说客栈他会懂?之所以要问,无非就是为了给六子争取跑路的时间而已。 老头儿闻言脸色一沉,鼻翼都抖动起来。 “无妨,就算你拖到明天早上,他也逃不掉。”楚寻再度冷笑,不知为何,身旁的徐麟见到这一抹冷笑,心里突然一颤,只觉此刻在他眼前的楚寻,竟然是那么的邪气。 “我来自神剑峰,他是南地剑圣传人。”楚寻一一介绍。 老头就算再不懂江湖之事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神剑峰是什么地方,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神仙住的地方,至于南地剑圣,他虽然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但能称为剑圣,还需要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么? “六啊,你怎么就得罪了这样的煞星!”老头儿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位自称来自神剑峰的少年没有骗他,六子,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了。 “老丈,所谓一报还一报,你刚才要你儿媳妇去取菜刀,是想剁下我的手指对吧?”楚寻目光灼灼,问道。 事已至此,老头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木然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时在你看来,我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人已经死了,你却还要毁坏我的尸体,这种事,怕是太过残忍了吧。”楚寻再度发问,语气渐显阴森。 这个时候,因得知必死而陷入失神的小芹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趁着楚寻正在向老头儿问话的时候跑出去。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也的确跑了出去,但在跑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破风之声忽起,一道黑光从屋内射去,直接将她自后脑到前额贯穿。 噗通…… 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看也不用看,老头儿都知道是眼前这俊秀小哥刚才甩出去的那根筷子杀掉了他儿媳妇。 对于儿媳妇的死,他并不在乎,只是不知为何,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是那么的恐怖,邪气凛然,戾气环绕。 “够了。”徐麟突然将手探上楚寻的肩膀,他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知为何,从神剑峰一战之后,楚寻似乎变得越来越邪,戾气也越来越重。 当然了,楚寻的邪和戾与胡万的不一样,徐麟没少从楚寻嘴里听到有关胡万的事情,他能够分辨,胡万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滥杀无辜,只要赶在他需要的时间点,只要那些人与胡万没有交集,就都得死。 而楚寻这里不同,他不乱杀无辜,他只杀他认为该死的人。但他在出手的时候,却是相当邪气! 其实说这是邪气也不太对,因为楚寻杀人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此人触及了他心中道义的那根线,按理说,这应该是正义之举才对。但不知为何,就是这正义的举动,却让楚寻邪气凛然,也正是这莫名的邪气,让徐麟心里有些不安。 被徐麟按住肩膀,楚寻几乎就要出手杀掉老头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徐麟脸色有些凝重的忧虑,正盯着自己。 “放心。”楚寻轻轻拍了拍徐麟的肩膀,语气很自信,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说,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邪气因何而来。 见得楚寻这种神情,徐麟也只好拿开手掌,然而就在他刚刚拿开手掌的一瞬间,楚寻出手了,毫不犹豫的以两指点上了老头儿的额头,后者则是闷哼一声,双眼翻白直接翘了辫子。 “你……”徐麟诧异的看向楚寻,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徐大哥,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人,放过他就相当于放纵了恶,他会害更多人。”楚寻郑重其事,邪气已然消失。 “可你怎么就能确定,他若死中得活,就不会痛改前非。”徐麟逼视楚寻,是质问的语气。 楚寻皱了皱眉,他很是不喜欢这种语气,但对方是徐麟,他不会跟徐麟动怒的。 “徐大哥,如果我说我就是知道,没理由的知道,你会结束这一话题么。” “呼!”徐麟紧紧的盯着楚寻好一会儿,但楚寻的眼中并无任何退缩之意,最终他只能长叹一声,此事作罢。 说实话,徐麟知道楚寻做的没错,杀一个恶人即便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事,但他总是觉得,楚寻的身上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某种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担心,甚至说是……害怕! 见得徐麟停止了纠缠,不知为何楚寻并没有感觉轻松,先前被徐麟逼视质问时产生的微怒竟然也没有消失! 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这一刻楚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对朋友生气? 但他却想不出原因,因为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伪装,只有自己的感觉不能,微怒的感觉的确是源自于自身,这是不可能被任何事物操控的。 “难道是随着境界的提升,实力的变强,我已经越来越自大了么?”楚寻叹气沉思,徐麟在一旁也没说话,不知道想着什么。 突然间,楚寻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他立刻神识内探,向神宫而去。 脑海中,神宫浮现出来,那是一片似乎被雾气笼罩的地方,自从天河淬剑脉之后,他已经能够随时看到金色宫殿,只要他想,金色宫殿便会从雾气中展露峥嵘。 这次也不例外,他看到了金色宫殿,但这一次,他还看到了别的。 雄伟庄严的宫殿门前,那道浑身金衣,犹如苍天之子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他的眼神中带着微怒,正自向楚寻看来。 神识内探,便是如同用自己的眼睛去反向窥探自己内在的一切,那种感觉很奇特,特别是在自己的神识当中,竟然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与自己对视。 当然了,此人的存在,楚寻早在大荒山时就已经知晓,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与自己对视,而在四目相对时,楚寻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一些什么…… 393、奇怪山洞 楚寻很清楚自己的言行,也在说完那些话之后的某一个瞬间感觉到稍微有些诧异,但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为何会对自己的言行感觉不解,直到他和存在于自己神宫中的那个“自己”对视之后,他明白了。 原来,那个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灵魂的“自己”,已经在不知何时,开始左右自己的思维和行为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经历过的某些事,让我变成真正的自己,这是灵魂的苏醒?”楚寻皱眉沉思,但转念一想也不对,灵魂压根就是自身的一部分,怎么会出现慢慢苏醒的情况? 对于这些,他现在根本想不明白,所以想了一会儿也就不再多想了,不管怎样,六子一家都是不值得怜悯的,也许放在以前他并不会杀掉老头儿,但换句话说,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也没必要强行给自己施加一些负罪感。 “徐大哥,你觉得那六子说自己是神火堂护法,这事儿靠谱么?” 徐麟闻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楚寻是怎么想的,但他的心里却对六子的话压根不信,神火堂虽然不是什么大宗大派,但好歹也是一个二流门派,一个二流门派的护法会只是固玄境? 这显然是在鼓吹自己,不过六子的那句话倒像是真的,就是他落了难,且前段时间还有一些同伙来过他家。 “是不是真的,抓到他再问不迟。”徐麟开口说道。 点了点头,楚寻散出神识仔细感知,此时六子已经逃出去五里左右,这个距离暂时没必要担心,于是楚寻再度将目光挪回到老头儿的尸体之上,杀归杀,但杀完之后不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带着老头儿的尸体,楚寻来到院子中间,小芹的尸体也躺在这里,左右环视一圈,片刻后楚寻抬掌挥击院子中间的地面,连出两掌,砰砰两声过后,地面上出现两个大坑。 将老头儿和小芹分别埋了,楚寻和徐麟对视一眼,这才上路。 六子是向北逃窜的,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速度真是有点慢,从他逃跑到现在,时间至少过去一刻钟了,但他连十几里都没逃出去,着实是辜负了他爹拼命拖延时间的一片心意。 对于追赶六子,楚寻和徐麟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以他们的速度,夸张点来说,就算闲庭信步也追的上前者了,没必要紧赶慢赶。 往北是一片矮山,山虽不高,但胜在连绵,且植被茂盛,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咕咕,咕咕,咕咕。” 山林中,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更将这阴森的气氛点缀起来,使得即便是楚寻和徐麟两人,心里也生出一中莫名的烦躁和压抑。 “我怎么感觉此山有些古怪?”徐麟皱眉说道,这时候他们已经深入连绵矮山腹地,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六子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了。 “我倒是也有点感觉,只是此山距离神剑峰也不算多远,如果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应该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才对。”楚寻皱眉说道,说实话,出现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通常来讲,能让天河强者和神海大能产生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事情。 当然了,奇怪的感觉也未必就是一定是有人在作祟,也可能是他们的心里出现问题,但话说回来,两人绝对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在这小小山林中自己吓唬自己? 心里有疑惑之后,两人前行的速度便放慢了一些,毕竟无论如何六子都逃不出手掌心,小心谨慎一些终归是好的,没必要冒冒失失,眼下的九州风起云涌,他们知道的也好,不知道的也罢,还是有很多人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的。 又是赶了几里的路程,那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但六子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清晰,他好像是停在了某个地点,不知道为何,似乎生命精气已经流失殆尽,让人心里一动。 “好像是快死了。”徐麟看向楚寻,疑惑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由于皇天霸体的缘故,他的感知力丝毫不弱于徐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徐麟这个神海大能还要敏锐,此刻他也有痛感,六子似乎正在经受某种折磨,而在这种折磨之下,生命精气正以一种极其飞快的速度流失。 “咱们得快点,赶在六子彻底死亡之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罢,两人加快了进城,到得现在,他们已经不只是单纯的想要抓住六子了,这片连绵的矮山太过奇怪,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几里路程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距离,若要全力赶路,须臾之间便可到达。 夜色间,山林茫茫之中,两道身影如同猎豹般迅速掠进,之所以不纵跃而行,为的是尽量隐藏身形,因为他们是身怀息气诀的,所以只要不将自己暴露在明显位置,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很快的,两人驻足不前了,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截不算特别高的断崖,崖壁中央处存在着一个看似天然的洞穴,六子那微弱的息气便是从洞穴中传出来的。 抬眼看了看,楚寻道:“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小心一些。” 徐麟点头,而后两人悄然向着洞穴掠去。 这处断崖高也就三十余丈,洞穴位于中间处,也就是十几丈之高,洞口很大,当有正常房屋的一面墙体那么大,只是被一些垂下来的藤条遮挡,半遮半掩,看不到全貌。 随着两人不断向上,那种阴森的奇怪感觉也越发明显,甚至,在快要达到洞口的时候,猛然间爆发出的一股戾气,更是让人心头震动。 这戾气不是很强,但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在进行某种苏醒那般,是积郁过后的喷发,但却一闪即逝,瞬间消失无踪。 两人对视一眼,徐麟的眼神是不解,但楚寻却猛然间浑身一震,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你怎么了?”徐麟见得楚寻神情有异,立刻低声问道。 楚寻这里刚准备回答,洞内突然响起一声惨叫,那叫声极为凄厉,就仿佛灵魂被人硬生生从身体里抽取出来,叫的扭曲,叫的瘆人。 “是六子!”徐麟低呼一声,刚才那声音虽然已经变了味道,但依稀还是能够听出六子的声音特点,而且在这声惨叫之后,六子的生命精气也已经极为飘忽,似乎随时都会死掉。 两人再顾不得那么多了,倒不是担心六子的安危,只是想在六子死掉之前见到他,问出一些问题,因为他们只要进洞就一定会暴露出自己,届时洞内的奇怪存在很有可能逃离,他们也就无法搞清楚这山洞内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身影暴闪间,两人已经掠入洞穴之中,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不少,宽约二十丈,高也有十丈,是一处很广阔的天然洞穴。 洞内的视线有些昏暗,除了洞口那片能够被月光笼罩的地方之外,其余之处皆是一片漆黑,徐麟往里面瞄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如同恶魔张开的一张大嘴,阴森可怕,且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唰! 长剑出鞘,徐麟持剑催动玄气,淡淡光芒如同月华映衬四周,使得视线明朗了许多。 “小心。”他对着楚寻说了一句,而后缓缓走在前面。 身后,楚寻似乎没有听到徐麟的话一般,眼神有些呆滞,愣在了原地,直到徐麟走出去数步,他才猛地摇了摇头,缓缓跟上。 楚寻之所以会这样,当然不会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而是他竟然感觉方才那一闪即逝的煞气似曾相识,好像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接触过一样。 啪嗒,啪嗒…… 随着越发深入,洞内开始潮湿起来,这个洞穴是倾斜向下的走向,也就是说越往前走,也就越接近地底深处。 人都是有潜意识的,即便徐麟这种高手也不例外,进入山洞之后,谁都希望山洞的走向会是倾斜向上,没人会希望越走越往下,那样会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压抑感,就好像即将别活埋在这里! “如果我感知的没错,此地应该是六子先前发出惨叫的地方,但为何到了这里,却不见他人呢。”徐麟嘀咕了一句,而后再度凝神感知,六子的生命气息依旧没有散尽,还是那么吊着,仿佛随时都会终究,但距离却又拉远了不少。 “看来咱们不能再等了,对方好像在有意避开我们。”徐麟转视楚寻,沉声说道。 “啊?哦。” “你怎么了?”楚寻那明显心不在焉的回答让徐麟很是意外,甚至说,他的心都跟着悸动了一下,怎么到了这里,连楚寻都变得不正常了,还是说,这个山洞内的存在,是跟楚寻有着某种莫名联系的? “没事,你说的对,我们要抓紧行动,否则对方有可能会离开。”楚寻深吸一口气,神色也恢复如常,沉声说道。 “如果有事,你就说……” 徐麟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人皆是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阴风,那风里夹杂着戾气,很是浓烈,以至于让人不由自主的后心一凉…… 394、怪鱼 “不好,有人偷袭!” 徐麟惊呼一声,在喊出来的同时,已然回身出剑,他的剑如同一轮皎月,在这宽阔的洞穴中划出一道明光,直接斩了过去。 而楚寻则是站在原地没动,他想趁机看看,那个能够让他们感觉奇怪的存在,到底和自己心里所想,能否重合。 砰! 剑光斩出,昏暗中瞬间明亮了一下,在徐麟对面似乎有黑影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闷响传来,剑光消散,戾气重新隐匿起来。 一击没能得手,徐麟的脸色更加严峻,他持剑而立,脸色警觉,不停的扫视着四周。 实际上,他之所以如此谨慎,并不是因为这一剑为建寸功,而是因为他明显的感受到了与自己交手的存在的能力,方才那一剑,虽然没什么玄功在里面,但好歹也是神海境的强力一击,但对方似乎很随意就能接下,这让他感觉不妙。 而且,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以至于无论是对方出手之前还是收手之后,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丝毫的线索,就如同凭空而现凭空消失那般,让人捉摸不透。 “此地甚是古怪,小心!” 徐麟郑重的提醒了一声,自从进入这山洞一来,“小心”二字已经从徐麟嘴里说出不下三次,但纵观以往,楚寻和他一起了这么长时间,从徐麟嘴里一共听到的“小心”也没今晚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内听到的多。 看来,对方的实力是真的能够威胁到他们了,这让楚寻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些安心,又有些沉重。 不过他很快又将心情调整过来,毕竟,就目前而言他还不能确定这山洞里的奇怪存在到底是不是和他所想的一样,所以也没必要为此分神,因为一旦不是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敌人,就有可能发生一场血战。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样,我复杂前方开路,你负责看顾咱们的背后。”徐麟在度开口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而后两人继续深入。 至于刚才的偷袭,他们没办法去探查,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存在,总不能原路折返,所以只能选择继续深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只觉在这昏暗之地行走了数个时辰之久,当然,这是心理作用,在这种视线不清的地方,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时间上的错觉。 不过有一点到肯定不是错觉,那就是山洞越发潮湿,他们距离地面的高度,也越来越远了。 “前方好像有条小溪。”徐麟突然开口,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光芒折射在水面上的感觉,同时也听到了隐约的潺潺之声。 楚寻转头向前看去,果然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但这里出现的绝对不是小溪,而是地下河。 地下河的出现,说明他们已经深入地底,这一路以来,两人一直都在小心前行,所以并没有仔细回想,现在见到地下河之后,他们回思了一下,恐怕从洞口到这里,至少也得有十几里的路程了。 在看山洞的坡度,粗略估算一下,现在他们落脚的地方和地上的垂直距离,应该有三里左右。 三里,如果放在平地上根本算不得多远,但大地三里之下,那可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六子的位置就在附近。”楚寻开口说道。 “小心那水里有古怪。”徐麟同时开口,很显然,他们现在所关注的点都不再一样。楚寻更在意能否找到六子从而得知一些消息印证自己的猜想,而徐麟则是把重点放在了安全方向。 毕竟,即便他们一个是天河强者,另一个是神海大能,也不得不对这里分外提防,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水里会有什么古怪?”楚寻心不在焉的应和了一句。 “深处地底,水里怎么会折射光芒?”徐麟转视楚寻,这一路他就觉得楚寻有点不对劲,此刻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感觉,楚寻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已了解,一个胆大心细的人绝不应该连这点异常都无法发现。 “你说的对。”楚寻仍在附和,并没有察觉到徐麟正在打量着自己。 “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和我都不能说?”徐麟有些不满了,楚寻自从进洞开始,便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这一点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徐麟还是人中俊杰了。 听得此言,楚寻转头看向徐麟,眉宇微微皱起,似乎在考量着到底要不要说。 徐麟也没逼他,只是静静等着。 片刻后,楚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的确不应该瞒你,我感觉,这山洞里的存在,应该是……胡万!” 胡万? 听到这个名字,徐麟错愕了一下,胡万对于楚寻来说,那是和徐麟同等的最好的兄弟,可胡万对于徐麟来说,却是将师尊尸体毁坏的大仇人,难怪楚寻一路遮遮掩掩,原来是这个原因。 “若真是此人,你打算怎么办?”徐麟沉声问道,在此之前,他曾随着楚寻前往西方之地,那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将胡万从魔道中拯救出来的办法,徐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但这次,他却直接开口问了出来,这让楚寻感觉有些猝不及防。 “不管他做过什么,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 “好了,我明白了。”徐麟摆手示意,不让楚寻继续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楚寻要说什么。 “唉!”叹了口气,楚寻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对徐麟来说极不公平,虽然,徐麟早就说过,害死无极剑圣的幕后黑手是朱佲,那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也理解胡万的做法是因为入魔难以适应,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徐麟并没有见过胡万的前提上。 很显然,如果这山洞里的人真的是胡万,他们今天也必然会和胡万有所接触,到时候徐麟一旦发现胡万还是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会如何作想? 这是楚寻担心和惆怅的地方,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因自私而没有和徐麟坦白,虽然,他也不能确定,胡万在毁坏南地剑圣尸体的时候,脑袋是否庆幸。 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应该事先就跟徐麟讲清楚的,只是楚寻当时难以启齿,事后便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 其实这说明是很牵强的,机会随时都有,最主要的还是楚寻心里的自私在作祟,他担心一旦说出来,日后徐麟和胡万相见便只有不死不休,这两人都是他最好的兄弟,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一样的,他怎么可能看着两人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他自私了,他隐瞒了徐麟。 而今天,徐麟很有可能会接触到胡万,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也终于要被捅开,故而,楚寻才一路上恍恍惚惚,处于游离之中。 突然间,楚寻却又意识到一些什么,为何刚才徐麟会说“好了,我明白了”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南地剑圣的尸体是被胡万毁掉的? 诧异的看向徐麟,却见后者已经向小溪走去,楚寻赶紧快步跟上,道:“徐大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隐瞒。”徐麟苦笑一声,说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楚寻再度问道。 闻言,徐麟看了楚寻一眼,道:“虽然你没跟我说过,但你在和我说起胡万的事情时,很多事例已经让我起疑,他杀过的人,他灭过的门派,有多少尸体都和我师尊一样,如果连这我都猜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傻子了。” 说完徐麟苦笑一声,又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如果遇到胡万,他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和思维,那我是不会动他的。可如果他一切都是清醒的,那我也必须要为师尊做点什么,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拦我。” 楚寻听后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徐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如果他再去要求些什么,那就显得太不是人了。 无奈之下,楚寻唯有点了点头,道:“徐大哥,谢了。” 徐麟拍了拍楚寻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再度迈开脚步。 很快的,两人便来到了小溪旁边,这里的水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清澈,以至于连水中那些正在快速游动的鱼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这里的鱼很奇怪,似乎鱼眼已经完全退化,时不时有大鱼吞食小鱼的时候,那满嘴的獠牙也让人心头一动。 “鱼怎么会长出獠牙?”徐麟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 事已至此,楚寻也没必要隐瞒了什么,直接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有可能是被戾气影响。” 点了点头,徐麟再度沉默,而后延出玄气从小溪中抓过一条獠牙怪鱼仔细观看。 “你在看什么?”楚寻好奇问道,徐麟对一条鱼感兴趣,这有点说不过的,毕竟就算鱼和戾气有关系,也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看。”听到楚寻的话,徐麟直接将手中的鱼递给了楚寻,而楚寻接过之后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那怪鱼的獠牙之上,赫然挂着一片黑蓝色的衣角…… 395、惨叫 衣角的颜色是黑蓝色的,这让楚寻立刻联想到了六子,他所穿着的衣物,便是这个颜色! 发现这一点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小溪流淌过来的方向看去,似乎在那里,有一个人正饱受着怪鱼啃噬之苦,而这个人,就是六子。 “快走,过去看看。”徐麟当机立断,闪身踏上水面,急掠而去。 楚寻再度深吸一口气,跟上去的同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胡万入魔,如果仅听这几个字,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入魔之后所做的事情,却已经残忍的令人发指。 毁坏南地剑圣尸体取骨取血,屠杀江湖门派摄取戾气,如今又将活生生的一个人喂鱼? 这些种种事情,绝对已经超乎了任何一个正义之士的承受范围,而且即便对于楚寻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受。 如果,胡万不是楚寻最好的兄弟,恐怕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早就成为他想要除去的目标了吧。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楚寻现在所担心的,是老姐和顾盼兮,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两个对于他来说可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旦变成胡万那种样子,他要如何面对。 特别是顾盼兮,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丫头,那个可爱活泼的小丫头,若有一天楚寻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做着如此的血腥之事,恐怕楚寻当场就会疯掉。 “快看,这里有一节骨头!” 走在前面的徐麟有所发现,只见他再度延出玄气探入水中,抬手间,已有一节大致为白色的骨头被提出水面。 之所以说大致为白色,是因为那骨头上面还残存着一些连带着血肉的残渣! 这场景,让人不寒而栗,不是楚寻胆小,而是他能够通过这一节白骨,联想到刚才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而这事情的操纵者,却是他曾无比熟悉,又感情极其深厚的那个人。 “徐大哥。”楚寻突然不走了。 “恩?”徐麟转头看向楚寻,眼眸中带有询问之意。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楚寻吞吞吐吐,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说。”徐麟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说话的时候扫视四周,意图寻找新的发现。 “如果,把你换成我,你会如何对待胡万?”咬了咬牙,楚寻终究还是问出口来,这个问题,他曾无数次想要问大掌柜,但最终他没有去问,而今天,他问了徐麟。 其实在很多夜里,他都曾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胡万的事情,这样的一人,甚至说这样的一个恶魔,难道真的应该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兄弟,便任由他继续下去么? 要知道,他做的事情已经不只是杀人那么简单,早在南地之时,有一晚胡万夜会楚寻,他就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和楚寻站在了对立面上,他要楚寻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人都是好生恶死的,试问,如果胡万不是因为清楚自己以后会做出多么天道不容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趁着还能掌控自己的时候,跟楚寻说出这些话来。 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九州苍生的魔咒,会变成正道之士眼中的魔王! 而今,楚寻亲眼见到的,听说过的,总之关于胡万的一切,都在向着这方面发展,他真的很害怕,自己早晚会有一天克制不住,将胡万当成敌人。 所以他要问徐麟,把胡万当成兄弟护着,把胡万当成魔头斩杀,到底,哪一种选择才是正确的。 听到这个问题,徐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止了一切动作,极为认真极为郑重的看向楚寻。 “徐大哥,给我一个方向。”楚寻的语气也很郑重,因为他知道,对于胡万,自己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不是再说大话,在不久的将来,他楚寻将会是站在九州之巅的人物,他若想护一个人,可谓毫无压力。 但,站在那个高度之后,他便不再是自己了,虽然他并不认同这些说法,但却根本无法否认,届时,所有的形势都会逼着他做出选择。 与其那时被逼的焦头烂额,不如现在就做好决定。 终于,徐麟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回答是经过了设身处地的严谨的思考。 “如果我是你,遵循本心,不为外界所扰,黎民苍生也好,正道正义也罢,甚至,兄弟之情,这些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东西,你只要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选择的。” 听到这些话,楚寻那压在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大半,徐麟的话很直白,也很容易懂,无非就是要他不受任何影响,只根据自己的内心做出决定。 闭目沉思,脑海中出现了胡万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浮现起在赤铁矿场并肩杀敌的场景,在神剑峰时,他厚着脸皮讨要须弥戒的一幕,还有种种种种,如走马观灯般一一闪过…… 片刻后,楚寻睁开了双眼,道:“徐大哥,我已经做出决定。” “那就好。”徐麟笑着拍了拍楚寻的肩膀,又道:“所以你先走吧,估计待会儿我会和胡万一战,届时你夹在中间,实在难受。” “你为何确定,这里面的一定就是胡万?”楚寻好奇问道,连他都只是怀疑,徐麟怎么可能确定下来。 “感觉而已,如果不是,我能摆平的话我就摆平,摆不平的话我会立刻退出来,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徐麟再度说道。 “那好,那你多加小心。”楚寻冲着徐麟点了点头,而后按照原路返回。 返回的路上,楚寻一直心怀感激,徐麟这个人让他打心里的敬服,同时,这也是促使他做出决定的原因。 胡万和徐麟,他们的分量在楚寻心里是等重的,也许在此之前,楚寻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护着胡万多一些,但经过刚才的事情,楚寻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自私了,原来他对待徐麟和胡万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也许这听起来有些好笑,大老爷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说道。 但事实却是,无论爱情也好,友情也罢,都需要一个平衡,没有人可能无限的亏待自己为他人付出,没有能在不公平的感情中始终坚持下去。 可是,徐麟的话,却让楚寻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从来没有主动跟楚寻提过关于胡万的事情,楚寻说要去西方之地寻找帮助胡万的办法,徐麟二话不说跟着去了,楚寻问他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他告诉楚寻的是遵循本心。 难道他看不出楚寻的本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胡万的么? 很显然,他看的出来,但他还是选择了支持楚寻,这得需要多大的肚量才能做到? 这么说可能不够明朗,换种说法,楚寻如果执意要保胡万,那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变相的与徐麟为敌,而作为当事人的徐麟,竟然用最平淡的语气,最具开导性的话语来告诉楚寻,没事的,我并不怪你。 楚寻感动,所以他选择离开,如果藏在洞穴里的存在真的是胡万,如果胡万今晚死在了徐麟手里,那就是命中该然。他不能再自私的去阻止了,因为胡万是他楚寻的兄弟,却不是徐麟的兄弟,而是徐麟的大仇人! 相同这一切,楚寻心里轻松了不少,但他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事情! 胡万是他的兄弟,从开玄境开始,两人一路走来,直到南地之时胡万入魔,实力飙升,可从始至终,楚寻都并没有和入魔后的胡万交过手。 也就是说,在楚寻的潜意识里,胡万还是那个需要被自己护着的兄弟,然而事实上,胡万的实力早已超乎想象,一个能够在大掌柜手下逃出生天,一个能够在大掌柜眼皮子底下接走楚嫣然,一个能够独自灭掉诸多门派的人,真的还需要自己的庇护么? 而且,这些事还是发生在很久之前,以胡万实力的进展速度,到得现在,他会是何等恐怖? 想到这里,楚寻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冷汗,他到现在才搞清楚,自己应该担心的不是胡万的安全,而是徐麟! 徐麟,这看起来叱咤风云的青年才俊,也终究不过是神海中期而已,虽然荡魔剑术的存在让他拥有媲美神海后期的能力,可换个角度想一想,神海后期对于大掌柜来说能堪一合之力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不能! 可结合胡万在面对大掌柜时候的表现呢,尽管大掌柜肯定是对胡万留手了,但胡万和徐麟的高下,应该也是显而易见了吧! 忽然间,楚寻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可怕的场景,那是胡万正在对徐麟做着和他对南地剑圣做过的同样的事情—— 皮肉模糊,取骨摄血! “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楚寻的内心猛地颤栗了一下,而后飞快向之前那条小溪的地方掠去,很快的,他便重新回到了这里,但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徐麟半个影子。 而正在他准备向小溪尽头掠去的时候,那个方向,却如故意打击楚寻神经一般的,响起了一声悲厉的惨叫…… 396、水中甬道 听到这声惨叫,楚寻整个神经都崩紧了,仿佛再经受一点打击,立刻就会断掉一样。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徐麟遇害的一幕,不由自主的便大喝了一声,然而,惨叫传来的地方,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回应使得楚寻更加着急,飙风之疾运转到极致,飞快的朝着惨叫发起地掠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寻发现这条小溪远比预想中的要长的多,他认为自己已经足足掠出去数里之远了,却依旧没能看到尽头。 因为心中焦急,所以楚寻并没有注意到气息的变化,如果他现在能凝神静气,应当会发现六子的气息已经消失,但徐麟的气息却还在。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种疏忽,才更能看出徐麟在楚寻心中的分量,这个兄弟的安危,已经影响到他那向来敏锐的感知力。 又是疾行了许久,溪水的水势越发壮大,到得现在,俨然可以称之为一条汹涌的河流,而不能再叫它小溪了。 其实说是河流也不准确,因为小溪的宽度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何,溪水却越发汹涌,甚至在这溪水当中,楚寻都能感觉到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这溪水也有什么古怪。 也没想那么多,楚寻继续闷头前行,渐渐地,前方开始出现光亮,似乎有人隔着厚厚的土层挖开了一条垂直的地洞,使得外面的光线能够照射进来那般。 “不对啊,按时间算,即便真有一条垂直的地洞,现在应该也是晚上,而今晚的月光并不是特别明亮,根本不可能照射到地底这么深的位置。”楚寻突然感觉有些诡异,正如他说想,这种情况似乎不合情理。 但不合情理也容不得他多想,徐麟现在生死未卜,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徐麟。 生死未卜是楚寻心里下意识的想法,因为这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听到任何打斗之声,甚至除了流水的声音,这里压根就没有任何生息,如果把流水声抹掉,绝对会是一副静的可怕的场景。 如此想着,楚寻便继续往前,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却依旧不见河水尽头,这时候他开始特别着急起来。 因为他走过的路已经超过了回返时的路,也就说徐麟如果碰到胡万且与之交手的话,早就应该被自己撞见,可现在并没有!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点能够解释,一是徐麟还没有碰到胡万,二是徐麟压根就没走这条路。 对于第一点,楚寻觉得不太可能,之前的惨叫是那么清晰,而且听起来距离也不是很远,如果徐麟走了这条路,那早就应该碰到胡万才对。或者,即便这里的人不是胡万,他也应该遭遇了。 而第二点,似乎有一定可能,楚寻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目送徐麟走上这个方向,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因某种原因走上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但转念一下想,还是不对劲,因为声音发起的地方是在这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寻只感觉心里好像被压上一口大石,让他有些发闷。 “对了!气息,感知气息!” 终于,糊涂了一路的他冷静下来,强大的感知力在这放着,他却始终没有去利用,这种行为无疑相当愚蠢。 所谓关心则乱,他就是这么个情况,好在此刻回过神来,于是赶紧散发神识,向四周延伸而去。 很快的,他便感受到了一丝气息,当感受到这丝气息之后,楚寻的脸上立刻浮现起振奋之色。 那是徐麟的气息,而且离着并不远! 可是,仅仅片刻之后,楚寻的脸色却又是一变,这气息是徐麟的没错,但为何位置有些不对,怎么好像,是在自己的脚下! 发现异常之后,楚寻赶紧将全部精力都凝聚在一起,努力的感知起来。 这一次,他感受的很是清楚,的确是徐麟的气息无疑,也的确是在下方的位置,偏离自己后方里许,深入脚下当有三里! “什么情况,难道说徐大哥继续深入了?” 惊异的嘀咕了一句,可楚寻回想起来,一路上好像并未发现任何向下延伸的入口,那么徐麟到底是怎么下去的呢? 沉思了好一会儿,楚寻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他准备再度折返回去重新查探一番的时候,惨叫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此次,他听得相当真切,就在这附近,但……同样也在地底! “地底,地底,究竟是怎么下去的!” “如果有什么岔路,我走过来的时候应该会发现的!” 猛然间,楚寻想到了什么,这一路的确是没有任何岔路,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条地下河! 地下河并不是很宽,以至于让楚寻下意识的认为这条地下河的深度并不是很深,但谁规定流域窄的河流就一定是浅水? 想通这一点之后,楚寻立刻抓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通过回荡的声音来听,此水,至少三丈之深! 三丈,那便是四五个普通成年人的高度,在这样的高度下,足以藏着一道暗门! 想到这里,楚寻再不犹豫,仔细分辨过最后一次的惨叫发起之地之后,立刻向那里走去,待得感觉差不多到了同等的位置,他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开始寻找起来。 到得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这水看似清澈,但实则不然,因为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种不知因何而产生的视觉错觉。 这溪水看在眼里撑死了不过一人多高,但通过他刚才投下的石子传递的声音来听,却显然不是这样! 也就是说,这水里的确是有古怪。 入水之后,楚寻的视线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可见这里的水的确很是清澈。 环顾四周,楚寻发现水下两侧的石壁上生长着许多奇怪的水草,密密麻麻,将石壁本来面目遮掩了起来。 “想必,如果真有暗门,也会被这些水草挡住。” 心中暗暗作想,楚寻直接散发玄气轰向四周,强大的波动使得深水处一阵狂涌,那些水草也被掀开了不少,犹如绿色的头发在风中狂舞,让人产生一种视觉冲击。 在散发玄气的时候楚寻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便发现了不远处果然有一道暗门,方方正正,高约一人。 发现暗门之后,楚寻心头大喜,飞快的向着那里潜了过去。 然而,正在他潜水的时候,心里却突然一颤,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使得他后心一凉。 他连忙转头看去,但水下平静如常,除了方才被玄气波荡开的漩涡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不管了,先找到徐大哥才最要紧。”如此想着,楚寻便立刻往那暗门靠去,而通过观察可以看出,暗门附近的水流相当平缓,这说明暗门是向上或者向下的,否则的话水流应该出现波动才对。 很快的,他便接近了那道暗门,抬头看去,隐藏在水草之中的暗门果然是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不过这通道并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当然了,这所谓的尽头只是视线的尽头而已,说明了这条甬道的修建者是为了让地下水不会倒灌而入,相信在那视线尽头的地方,一定是高于这条河的水位的,而且过了那个位置,应该还会转而向下。 对于这些猜想是否正确,唯有验证之后才能知道,楚寻当然不会犹豫,直接便欲往涌动中潜去。 然而正在这时,涌动中的水流却突然激烈起来,好像在甬道之中,正有无数的事物在蠢蠢欲动着! 楚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在水里可不比陆地,他的能耐压根就施展不出来太多,毕竟,这口气已经憋了这么久,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回达到极限。 无论练武还是修炼玄气,都需要气息绵长,楚寻在这一方面无疑做的很好,通常他闭上一口气,能够闭住一刻钟左右,但从入水到现在,已经起码过去了半刻钟。 而且,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远的水路需要潜行,如果此时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但,事实却总是向着人们不希望发生的那方面进行,在水流出现波动之后,楚寻立刻就得知了引起这一状况的原因。 无他,竟然是先前曾见过的那种长满獠牙的怪鱼,但不是一条,而是无数条,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出巢那般,一下子全都从甬道两侧涌了出来。 这只能说是楚寻大意了,因为心急,他压根就没有看到甬道两侧存在着数也数不清的小洞,而这些怪鱼便是藏在那小洞之中,此刻现身来攻击的他。 “难怪入水之后一条怪鱼也没看到,竟然全都躲在这里!”楚寻心中暗想这下可麻烦了,但再麻烦也得面对,不把怪鱼清理干净,这条甬道也别想进了。 起初,楚寻并未把怪鱼放在眼里,他散发玄气护住全身,意图直接撞开怪鱼穿行而过。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为在辅一进入甬道的瞬间,他便感觉手指剧痛,一股鲜血冒了出来。 这怪鱼,竟然能无视玄气防御,且直接伤害皇天霸体…… 397、杀鱼…… 这一发现,使得楚寻即便正处于冰凉的河水当中,也是浑身一热,要知道,时至今日他的皇天霸体已然足以媲美破玄器刃,如此强悍的体脉,竟然被怪鱼一口就给咬伤了! 当然,如果仅是十条八条的怪鱼,甚至说百条怪鱼,也不足以让楚寻心惊,可现在,这怪鱼密密麻麻,只是打眼一扫也知道,最起码得有成千上万条之多! 面对这么多的怪鱼,楚寻真的是想不惊惧都不行,因为这不是陆地,这是深水之中,因需要闭气所带来的弊端暂且不提,光是行动不便,就足够要命的了。 涌动狭窄,如若正常,当可供两人并肩通行,可现在直接被怪鱼给挤的满满当当,楚寻想要挪个身子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来去自如了。 “如此凶恶,难道徐大哥过来的时候没有遭遇么?”楚寻心头暗想,按理说徐麟没理由能够避开这些怪鱼的,为何他在岸上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呢。 然而这一问题刚浮现脑海,楚寻便赫然发现,眼前有更大的问题在等待着他。 先前他的小腿被怪鱼咬了一下,直接导致鲜血长流,而这群怪鱼,在见到鲜血之后似乎变得十分亢奋,互相拥挤着,如同蝗灾般向楚寻涌来。 情况如此不妙,楚寻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入洞的打算,抬掌挥出一道玄气,玄气在水底如同一面盾牌那般,不止挡住了正试图冲过来的怪鱼,同时也把楚寻的身体快速从洞内反推了出来。 虽然暂时脱险,但楚寻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玄气之墙压根就无法抵抗怪鱼很久,他还是得马上做出抉择才行。 可是摆在眼前的路似乎只有两条,一是尽快从水底撤出来,这种选择,以他的能力倒是能够轻易办到,不过他入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寻找徐麟么,如果从水里撤出来,岂不是功归一篑了? 至于第二条路,那便是和这群怪鱼拼了,杀光它们,入洞寻找徐麟! 不过,且不说这怪鱼凶猛,单就只看数量,也足够楚寻杀上好一会儿了,眼下他一口气即将憋到尽头,估计不出二十息,他就必须的换气,否则在水下严重缺氧将会导致头晕目眩,届时不但杀不了怪鱼入不了甬道,很可能还得交代在这深水之中。 瞬间,楚寻便做出抉择,浮出水面换气是十分有必要的,即便他很心急徐麟的安危,但也不能冲动行事,否则不但找不到徐麟,弄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说起来也是挺无奈的,堂堂客栈公子,九州年轻一辈顶尖人物,此刻竟被水底的一群怪鱼逼的险象环生毫无选择,当真让人唏嘘。 然而,很快楚寻便发现虽然自己并没有瞧不起这群怪鱼,但还是低估了它们,因为他布下的玄气防御所支撑的时间,简直连预想中的一半都没有达到,也就是在他刚刚作出决定的那一刻,玄气之墙发出咔咔声响,旋即陡然破碎。 怪鱼如同一股乌黑色的墨流,直接从涌动中席卷出来,疯狂的向着楚寻冲去。 见得此景,即便是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的楚寻,此刻也不得不皱起眉头,只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没想到世间还存在着如此怪异凶狠的鱼类。 双足用力,同时双掌轰出玄气,借助反冲之力且暂时抵挡的间隙,楚寻成功跃出水面,落在了岸边之上。 可是,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那些怪鱼竟然鱼跃而起,直接从地下河中扑了出来,试图跳到岸上攻击楚寻。 “这***,还不死不休了!” 楚寻气怒,直接爆了一个粗口,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宁可脱水跳到岸上,都想着咬掉自己一块肉? 须弥戒青光闪烁,寒啸剑豁然出鞘,一蓬剑光如同苍金烁华,在这昏暗的洞穴内闪起一抹光亮,而后便见跃出水面的数十只怪鱼的身上喷出一蓬暗红色的血液,被斩成了两断。 只能说,这些怪鱼未免也太瞧不起楚寻了,在水里它们占尽优势,可来到陆地,区区怪鱼还能伤到天河强者不成? 当然了,这只是楚寻气愤之下的胡思乱想,怪鱼哪里会有人类的想法,它们只是被先前的血液刺激到,故而出于凶残本能想要撕咬猎物而已。 一剑斩杀数十里怪鱼之后,楚寻心里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若要尽斩此鱼,以这种方法诱惑它们出水,是为最佳办法!” 想到这里,楚寻立刻将小腿探入水中,因小腿被咬伤后鲜血淋漓,且伤口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愈合,所以入水之中,血腥立刻扩散开来,引得本想回归甬道藏起来的怪鱼再度折返,试图进行撕咬。 而楚寻则是一触即退,立刻将小腿从水里抽了出来,他可不敢托大的耽搁半分,那怪鱼速度极快且牙尖齿利,把小腿在水里多放半秒,恐怕都得被咬成白骨。 随着小腿抽离水面,怪鱼果然再度成群跃起,楚寻瞅准机会再出一剑,又是鱼尸散落,斩杀了好几十条。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这群怪鱼虽然垂涎鲜血,但却对自己同类的血液无动于衷,否则河面上已经漂浮着那么多鱼尸,暗红色的鱼血都要把河面染红了,它们怎么还是会在攻击失败之后退回河中。 这一问题只是瞬间浮现在楚寻脑海里面的,他没工夫去细想,也没那必要。 再度将小腿放入水中,鱼群果然又浮出水面,楚寻故技重施,经过数次斩杀之后,鱼群跃出水面的数量明显开始减少了。 “卧槽,别告诉我它们还有灵智!” 楚寻心头郁闷,要知道刚才他在水底时看到的怪鱼可是足有数千条的,那还只是粗略计算,谁也不知道似有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怪鱼,但他现在只是耍了七八回“花样”,那些怪鱼就明显不怎么上钩了。 七八次能杀多少条怪鱼,撑死了不过三五百条而已,这和怪鱼的总数量明显没法比! “没想到还是一**诈之徒!” 又尝试了几次之后,楚寻无奈的发现鱼群都不跃出水面了,只是趁着楚寻将腿放入水中的时候来咬上一口,虽然咬不到,但也不会冒冒失的冲出水面了。 事情到这,楚寻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因为想要寻找徐麟而要杀这些怪鱼了,他的心里竟然升起来一股子劲儿,和这群怪鱼杠上了! “藏在水里就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们了是么!” 再度尝试一次之后,楚寻发现这群怪鱼是真的不会再跃出水面了,他脑袋一热,直接跳入水中,试图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 你们不是不出来么,老子今天就把你的老巢给搅合了! 说起来这群怪鱼也是挺倒霉的,竟然遇到这么个较劲的主儿,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怪不得楚寻,谁让怪鱼们先扑上岸来,弄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了。 毕竟还是个连二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楚寻平时的虽多有冷静,但今天却兽性大发起来,他本就对徐麟的下落十分焦急,没想到还被一群畜生给拦住了去路,心里岂能不烦躁,这一烦躁,可就够怪鱼们倒霉的了。 这次入水之后,楚寻简直跟发了疯一样的展开攻势,玄气如同白来的一半开始狂轰滥炸,水底下都被他搅合的暗流迭起,如果此刻河岸边有人,一定能够看到水流急的不像话,明明是小溪的样子,却生生汹涌成了大河的模样。 当然了,若楚寻能够看到自己弄出来的声势,也就会在瞬间明白,为何之前发现水流越发汹涌,因为那个时候,徐麟也正在水下干着和他同样的事情…… 凶猛的攻势对上凶狠的鱼群,杀伤自然是瞬间就体现出来,但怪鱼却也愈战愈勇,仿佛回到水中便是回到了它们的主场,尽管损失惨重,却誓死捍卫。 楚寻也是杀红了眼,眼看着这么杀虽然挺有效但还不够有效,于是把心一狠,抽出气海中四层玄气,直接将玄阴之气狂泻而出。 这也是被逼无奈了,如果不一下子打出成效,就这么耗下去的话,不止耽误的时间更多,而且玄气消耗也肯定更加剧烈。 玄阴之气一出,寒意瞬间将水底尽数笼罩,冰花在水流中绽放而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封冻地下河长达里许之远! 那些张嘴獠牙的怪鱼原本凶猛的冲击势头顿时停止,是逼迫的停止,因为它们几乎在眨眼的功夫,便被玄阴之气把它们和河水冻成了一体。 而楚寻这里,则是将飙风之疾实战到极致,趁着冰封河面之际,抽身而出。 待得落在岸边之后,他扫了一眼已经并封冻的地下河,毫不犹豫一掌拍出,伴随着崩然大响,那冻住的河面立刻溅起冰屑,再度碎裂开来。 冰面的碎裂自然是不规则的,而被动在冰层当中的怪鱼自然也就无法幸免,有的直接碎掉,有的直接被震死,即便逃过这两样,也是逃不过玄阴之气的冰封之力。 一时间,数千条怪鱼死伤殆尽,地下河重新恢复平静…… 398、一起上吧! 将怪鱼灭绝之后,楚寻可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堂堂天河强者,竟然被一群怪鱼给欺负了,这还了得。 其实楚寻并不知道,正常情况下这群怪鱼也没那么凶悍,更没有那种不死不休的劲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受到了外力的刺激而已。 至于外力是什么,这话还是得回到楚寻身上,那便是他的鲜血! 虽然,正常人的血液同样是怪鱼垂涎之物,但和皇天霸体的血液比起来,简直毫无可比性。举个简单的例子,普通血液就好像街边小摊,虽然吃起来也挺有味道,但终究上不了台面。 而皇天霸体的血液,可就是满汉全席了,怪鱼藏到那么一丁点的甜头后,直接就上了瘾,它们都是一些灵智偏低的东西,为了食物哪能顾得上那么多,于是才死死的揪着楚寻不放,在不知道厉害的前提下,宁可跳到岸上也想咬上楚寻一口。 这就是馋嘴带来的后果,乃是实打实的“祸从口出”…… 闲话不提,且说杀光怪鱼之后,楚寻立刻便跳入了水中,这次再来到甬道的时候,里面已经相当平静了,只有少数碎冰还在被水流冲荡着漂浮,至于其他,已经完全消失。 可楚寻还是很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发现的确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闪身进入了甬道。 而这涌动,也的确如他先前所想那般,再向上潜行了里许之后,已然彻底脱离水面,紧接着就是一个急转直下的地势。 唯一不同的是,在他料想中过了这至高点之后的甬道该是倾斜向下,而事实却是,一条黑漆漆的垂直洞口,阴森森的出现在眼前。 这垂直的黑洞看不出有多深,不过有一点却能确定,那就是绝对不浅,至少在里许开外! “但愿徐大哥会在这里!” 楚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纵身跳了进去,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在跳下去之前的一个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如果徐麟没有跳进这洞里,那么他下去之后,能不能出来都是两说,到时候可就彻底找不到徐麟了。 不过,但凡有一点机会,他还是要尝试一下,毕竟在外面该找的地方他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徐麟的身影。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一瞬间的犹豫,也是因为他没有发现徐麟和怪鱼打斗的迹象,当然了,没发现是他没想到而已。 跳入黑洞之后,楚寻只是以玄气护住身体而已,因为视线太过昏暗,以至于连下落过程中是否存在着探出来的坚石都不知道。 自由落体的感觉相当不爽,让楚寻回想起来曾经的星河之旅,看着眼前黑乎乎又深不见底的洞穴,他甚至觉得,这里会不会又是一处星河之门,待得光亮出现之时,自己会不会又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星域。 关于这些,他胡思乱想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能等到落地之后才可见到分晓。 下落的过程似乎十分漫长,以至于楚寻的心里都出现了些许焦躁之感,不过很快的,这种感觉便消失了,因为他感觉随着下降距离的越来越远,这洞内的寒气,也是越来越重。 “不会是地狱的入口吧,怎么这么冷!” 楚寻再度胡思乱想起来,其实也不怪他有如此想法,一来这黑洞委实太深,都下落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落到实地。二来,他可是将玄阴之气修至大成的人,玄阴之气他都耐受的住,竟然在此地感觉到强烈的冷意,这的确不太正常。 传闻,地狱就是个阴煞无比的地方,而眼前这景象,也的确让人免不了的往那个邪恶的地方联想。 “娘的,就算真是地狱,本公子也得给他搅合个天翻地覆!” 内心无法控制的压抑和焦躁使得楚寻再度骂出声来,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需要发泄,除了心理变态,否则只要是正常人,肯定都受不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越发不正常的阴冷。 其实,楚寻这还是好的,徐麟的确也从这里跳下来了,而他在下路过程中,为了发泄心中的闷燥,竟然唱了一路的歌来缓解…… 毕竟,徐麟此人乃是南地有命的侠士,风流倜傥仪表端庄,作为剑圣大弟子素养更是极高,骂人对他来说,可不是随口就能来的。 而楚寻就不一样了,他若不是客栈公子,那就肯定是街头的小痞子,骂个人不在话下,现在是长大了,小时候骂起人来简直都能骂出花。 为此,大掌柜没少教训他,二掌柜则跟找到知音似的,没少在骂人的道路上指引楚寻前进…… 闲话不提,且说最终连楚寻都不知道下落了多久,终于下方出现一丝光亮,可算是要见底了! 见到这一丝光亮,楚寻心头大喜,在黑暗中憋闷的太久之后见到光明,那种感觉简直无以言表,只能说无比的激动。 激动的同时,楚寻心里更是升起一丝好奇的期盼来,毕竟,这黑洞像极了星河之门的通道,如果下方真的是另外一片星域,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若再让他走了狗屎运,直接来到徐麟那块神秘玉佩上所记载的南楚帝国,那可就…… 想到这里,楚寻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心里的期盼越发浓烈起来。 终于,光线越来越明朗,低头看去已经依稀能够看到下方似乎存在着某种绿色的植物。到得此时,楚寻才想起来赶紧催发不动如山护住身体,否则经过如此距离的下落,管你是皇天霸体还是什么,落地之后肯定都得摔成肉泥。 砰! 伴随着一声大响,尘土翻飞中,楚寻终于落到了地面。 当双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也跟着达到至高点,待得稍稍缓了缓神,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之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碧草成荫,树木茂密,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这里,俨然就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不会是真的来到了其他星域吧!” 楚寻心头兴奋,但他却没忘了跳入黑洞的本意,于是立刻大呼起徐麟的名字来。 叫了几声之后,远处突然传来回应,虽然隔得不近,但楚寻还是一下子听出,那就是徐麟的声音。 不但来到其他星域,而且还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徐麟,楚寻心里要多兴奋有多兴奋,毫不犹豫的催动飙风之疾,向着声音发起之地掠去。 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当有七八里那个样子,穿过重重密林,不久之后,楚寻便见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峙着。 他也没来得及细想,直接闪身掠了过去。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楚寻的心也跟着纠结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那两人他都认识,且都是在他心中占据着极重分量的人,分别是,徐麟、胡万! 有那么一瞬间,楚寻差点就直接落在了徐麟身边,但转念一想,此时情况尚且不够明朗,他若直接落在徐麟身边,无异于宣布自己的立场,那样会让胡万伤心。 于是,他选择在两人中间落脚,落脚之后也没有急于向两人发问,而是看向胡万,没有说话。 胡万见得楚寻到此,似乎也并没有感觉多么惊讶,只是打量了楚寻几眼,道:“恭喜你。” 说实话,在他落脚前那短短的几息之内,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开场白,但终究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他才没有说话,可他万万没想到,胡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恭喜,恭喜什么? 见得楚寻似乎有些不解,胡万再度笑道:“恭喜你迈入天河境,而且似乎掌握了某种特别强大的力量。” 原来是这个。 “要是这么说,那我更应该恭喜你才对,你现在的实力恐怕捏死我跟玩似的吧。”楚寻没心没肺的笑道。 实际上他这看似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却是强行表演出来的,因为他此时此刻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胡万的感觉,不知如何面对,自然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和胡万对话,所以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的随意一些,以此来表达,在他心里,胡万还是自己那个吹牛侃山的好兄弟。 然而,胡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脸却是抖了一下,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恭喜我魔心大成么?” 这可就尴尬了…… 楚寻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胡万多想,于是立刻解释道:“什么魔心不魔心的,我不懂,我只是在单纯的为你实力飙升感到高兴而已。” “呵呵,你不认为你这句话有点好笑么,堂堂客栈公子,道义的代言词,竟然会恭喜不久之后一个将会席卷九州的大魔头实力飙升?”胡万再度冷笑,但不知为何,楚寻却总感觉他的笑里似乎藏着深意,绝非只是调侃那么简单。 “胡万,别这样,你应该懂我。”楚寻沉默片刻后轻叹了一声。 “我自然懂你,看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应该是来帮他的吧?”胡万又是冷笑,而后伸手指了指徐麟。 还未待楚寻回话,胡万的下一句已经脱口而出:“废话也别多说了,想要杀我,你们一起上吧!” 399、背后的事情 楚寻看的很清楚,胡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蔑视和嘲讽,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使得楚寻也微微有些生气,毕竟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如此挑衅,放在谁身上谁也不好。 但这生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生气,而是那种不甘心被人瞧扁了的心态,而且楚寻早就想试试现在胡万的实力到底会是怎样,于是便也不隐藏战意,直接说道:“那咱俩比划比划?” 说这话时楚寻故意让语气显得平和一些,看起来就和昔日两人较劲比试没什么差别,甚至连楚寻自己,都在这一个恍惚间觉得回到了过去,胡万还是那个胡万,待会儿完虐胡万之后,这货还得找出一大堆理由来。 然而事实却是,过去的早已过去,如今的早已物是人非,胡万更不会是从前的那个胡万,甚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脸上的蔑视更重,嘲讽更深,道:“就凭你,十回合都走不过去,还是你们一起上吧。” 说完,他还将声调提高了一些,阴阳怪气的道:“怎么样啊,名门正派!” 听得此言,徐麟面色微寒,在楚寻没有到来之前,他一直没有和胡万交手,因为他落下来之后并没有发现胡万的踪迹,直到刚才,胡万才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出现在这里与他对峙起来。 后面就是楚寻的到来了,所以直到现在,徐麟和胡万还没有较量过。 连较量都没有,他便敢如此大放厥词,徐麟虽然不自负,但自信总是有的,好歹他现在也是神海中期,即便放眼九州,那也绝对可称大能,更何况他身怀荡魔剑术,怀中又有神秘玉佩,此等战力,即便遇到神海后期也不是无法一战。 可胡万竟然说的如此轻蔑,似乎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使得本就对胡万心里有怨的徐麟,更加生气。 “名门不敢当,但今天,这正派之名,在你面前我却要了!”徐麟唰的拔出长剑,脸色凝沉,战意流露。 “哈哈,还算有自知之明,区区南地剑圣,倒也的确称不上名门。”胡万依旧是那副样子,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留余地,就好像在他眼里,徐麟根本不够看的模样。 见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楚寻心中焦急,他不怕和胡万动手,但他怕徐麟和胡万动手,以胡万现在的状态,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最主要的是,在楚寻的心里,也隐约觉得,若徐麟和胡万交手,肯定不会讨到什么好处。 而且,他也知道,胡万现在压根不会给自己面子,一旦动手后徐麟不敌,胡万也未必会手下留情。 届时事情可就难办了,因为楚寻可不敢保证能够在必要关头挡住胡万的进攻。 总的来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人交手,不能让这种超乎他控制能力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只是楚寻的想法,然而胡万和徐麟两人却将战意散发出来,仿佛今日一战,避无可避。 场中形势越发严峻,可谓剑拔弩张,徐麟持剑在手,已然直指胡万,做出了一个挑衅的姿势。而胡万那里,则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蔑视冷笑,那种挑衅的回击之意,更加浓烈。 眼见大事不妙,楚寻唯有率先出手,这两人都是他最好的兄弟,现在他不敢说了解胡万,但他却了解徐麟,以徐麟的作风,如果自己插手,他便绝对不会再对胡万出手了。 这是剑客之道,毁坏师尊尸体的大仇,必须他一个人来报。 “雕虫小技。”看着突然攻向自己的楚寻,胡万的神情似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如若楚寻能够细心留意,当可发现在胡万那表面的轻蔑之下,却深深的隐藏着一抹失望之色! 他终究,还是选择和徐麟站在一边,看来,我邪魔外道的身份,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胡万如此想着,脸上便浮起一抹厉色,不过他也还算冷静,事情没发展到绝对地步,他倒也不是特别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自从入魔之后,他的心态便始终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蚕食,总感觉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整个九州都想至自己于死地。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强烈,胡万知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魔心侵蚀”,不过就目前而言,他还算能够克制,虽自入魔至今在他坏在他手里的性命已经不少,但大多数都是一些该死之人,至于南地剑圣那种,则是诱惑实在太大,大到魔心蠢蠢欲动,他根本就控制不了。 毕竟,作为南地公认的剑圣,无论血脉还是根骨,那都可称为绝佳的存在,对于这贪杀嗜血的魔心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使得它垂涎三尺。 砰的一声,胡万拍开了楚寻攻来的寒啸剑,玄气四溢,将附近的草木摧毁。 寒啸剑为大力所击,立刻激射出去,楚寻那里以神识沟通器魂,寒啸剑便又破空而回,重新落到他的手中。 天河境之后,便可以玄气催动器魂,这只是最显著的变化,至于类似操控剑器这种旁枝末节,简直多不胜数。 “怎么,你还出手,等着看热闹么?”挡开楚寻的攻击之后,胡万并没有去搭理楚寻,而是转视徐麟,继续挑衅。 闻言,徐麟那俊逸的脸庞上怒气十足,他的确是想出手,但却不想与人联手,更何况,这胡万身份特殊,他也不想要楚寻夹在中间为难。 “楚寻,你就这么点本事么,我以为你会有很大的进步呢。”见得徐麟不理自己,胡万又把话锋转移到楚寻身上,言语自然还是挑衅,从始至终,他的没一句话都在挑衅。 “对我寄予了这么高的希望,那我可得尽力了。”楚寻笑了笑,而后再度出手。 其实根本就不用打,楚寻心里跟明镜似的,以胡万现在的实力,已然可称高出自己一个档次,但这个档次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楚寻却不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试探,看看胡万究竟拥有怎样的战力。 毫无疑问,胡万的最低限度也要在神海中期,以天河对神海,放在普通神海大能那里楚寻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机会的,当然了,这是指神海初期,但现在面前的人是胡万,所以楚寻绝无战胜之理。 不过他所求的本来就不是能赢,而是试探,因此心里也没什么压力。 区区天河境想要试探神海大能的实力,这听起来就好像一个笑话一般,所以楚寻必须倾尽全力,如此才能争得一线之机。 口诀默念,指决捏起,但闻低空雷鸣隆隆,乌云瞬间凝聚,是为雷云术。 胡万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叫好,抛开任何因素单纯的看待这雷云术,比起昔日黑水城之夜的时候,楚寻之进步,不可谓不大。 见得胡万对雷云术并没有感到惊讶,然而有种赏观的意味,楚寻心里感觉呀有些奇怪。要知道,虽然雷云术的威力在九州玄功当中算不上太过出众,但这种沟通天地之威的术法却很罕见,甚至说,九州几乎没有这样的功法。 因此,胡万见到之后不应该是有些意外的么,可为什么看起来,他就跟已经见识过了一样呢。 当然了,楚寻并不知道当日在黑水城花楼那里,他力战七灵溪的时候,最后那俩个逃跑之人,便是死在了胡万手中,从开打到结束,胡万一直在暗中观察,如果有绝对必要,他还会出手相助。 其实不只这次,回想起来,禹州城之时,也是胡万在紧急关头出手杀掉臧霸,才将楚寻那近乎必死的局面给挽救回来,然而这还只是他知道的,至于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次。 别的不说,其中有两次最关键的,却是值得一提。 其一,便是今日的神剑峰之战,那一战胡万并没有直接出手,可他的作用,却比直接出手更加有效,因为他当机立断带走了顾盼兮,否则顾盼兮极有可能落在道宗手里,一旦那种事情发生,楚寻后面的力挽狂澜,也将无从谈起。 至于第二次,那便更加重要了,而且此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即便连已经跟着胡万很久的楚嫣然,也不知道。 那一次,赫然便是肃却陨落,楚寻落入悬崖之时。 记得从悬崖跌落坠入怒江分流之后,楚寻醒来时也曾疑惑过,为何哀尘没有派人在沿岸派人搜寻或者截击,他不明所以,思来想去只觉得是哀尘认为自己已经必死,但事实却是,哀尘在楚寻落入悬崖的当时就出手了,因为即便见到楚寻坠崖他也并不放心。 他的想法是,必须要将此子亲自斩杀才行! 至于到最后此事为什么没有发生,楚寻为什么会活下来,这就要提到胡万了。 他能从大掌柜眼皮子底下带走楚嫣然,自然就有能力拖上哀尘一阵,但哀尘不是大掌柜,不会有丝毫顾及,是以出手皆为绝技,要不是先前在龙骨城消耗略大,恐怕那天,胡万就得交代在哀尘手中…… 400、相争 这些发生在背后的事情,楚寻都不知道,虽然他从未把胡万当成敌人,也一直拿他当兄弟,但说句实在的,在楚寻的心里,从未感激过胡万。 当然了,兄弟情和感激是两码事儿,楚寻不会因为所听到和见到的事情而去敌对胡万,甚至说无论发生什么,胡万也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这便是兄弟情。 至于感激,这和兄弟情全是两个概念,可以说即便两人素不相识,但因为某些事情也会使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产生感激。 毫无疑问,胡万在背后的默默付出,全都是值得楚寻感激的事情,但楚寻并不知道,自从胡万入魔之后,无论他刻意打听也好,亲眼所见也罢,都是胡万屠门灭派,挖骨毁尸的恶劣事迹。 尽管见到这些,楚寻依旧没有放弃胡万,但在他的心里,却实打实的埋怨过胡万,明明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克制住的情绪,为何非要去做那些大恶之事。 不过话又说话来,楚寻埋怨胡万不是因为怕他坠入魔道给自己增添累赘,而是担心后者无法自拔,最终把自己毁在自己的手里。 相反来说,胡万对楚寻也是一样,他不知道楚寻心中对这份兄弟情的坚固,也不知道楚寻不惜在神剑峰明显面临着困境的时候才毅然出走前往西方之地,他只知道,楚寻今天为了徐麟竟然对自己出手。 虽然,这看起来都是胡万逼的,但胡万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为了让楚寻对他失望,从而彻底断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杜绝了将来有可能带给楚寻的麻烦。 胡万不想自己变成楚寻的累赘,楚寻不想胡万走到无可救药的那一步,这都是为了对方好,但却并不和心里的失望发生冲突。 很多时候,明明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但却无法控制内心的负面情绪,这是谁都不能避免的,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发生的可悲事情。 眼下的胡万,便是这种感觉,虽然他的嘲讽和故作轻蔑都是为了故意激怒楚寻,但当他看到楚寻真的为了徐麟而向自己出手之时,心里还是被失望所占据。 同理,楚寻也是这样,不过没有胡万那么强烈而已。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何胡万要对自己冷嘲热讽,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楚寻来说,的确很是烦闷。 当然了,胡万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自然是因为了解楚寻,他不是没试过直截了当的开口,但好像并没有任何效果,昔日在禹州城的夜晚,他和楚寻谈过,也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既然那么做无法取得效果,那便只能行此下策了,很多时候,仇恨和漠然都是由小情绪一点点衍生出来的,经过积压,而后爆发。 胡万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楚寻对他产生反感,只要心里有了反感,那么许多原本不认为怎样的事情,就会显得格外刺眼,例如挖骨毁尸,可以说如果楚寻和胡万不是兄弟的话,楚寻撞见行此恶事之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说的,恐怕直接就出手了。 “怎样,除了这,你还有什么手段?”胡万抬头看了一眼厚重的雷云,似丝毫不放在眼里。 楚寻瞳孔缩了一缩,继而又将三神剑从须弥戒中招了出来,三剑环绕己身,雷云盘亘上方,寒啸剑持拿在手,同时道衍奥妙运转开来。 他不准备和胡万缠斗下去,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向试探一下胡万的实力到底如何,所以直接发动最强一击,便足够了。 可是,这落到胡万眼里,却有一种楚寻想跟自己拼命的即视感,他不怨楚寻,但心里的失望却越发浓重,在失望的同时,也存在着一种矛盾的释然。 因为楚寻和自己拼命就是说明他的计划已经奏效,以后,他不会再是楚寻的累赘,在未来的某一日,也许楚寻需要向世人表达正邪不两立的时候,他便不会在为难。 “准备好了,这可是我的最强一击。”楚寻出言提醒,同时催动玄气召唤器魂,空中立刻飘起了金蓝色的雪花。 胡万冷笑一声,再度抬头向上看去,心中虽暗自赞叹,但嘴上却道:“这器魂虽别出新意,但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闻言,楚寻没再说话,他还是很好胜的,见得胡万几次三番瞧不起自己,心里也是想着证明一下,是以脸色便很郑重,想着一定不能让这货看扁了。 这是单纯的好胜之心,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掺杂在当中,说起来聪明一世的楚寻此刻也是犯了糊涂,好胜之心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唯独现在的确不应该出现。 “哼。”胡万看见楚寻那好像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神色,不自觉便冷哼了一声,过往的种种一幕幕浮上心头,最后却被这神情,狠狠的打破。 “看来,他应该已经彻底把我当成敌人了,不过这样更好,免得老子做事,还得顾着顾那!” 胡万心中生气的想着,可表现在脸上的却是蔑视,他伸手招了招,流露出一副放马过来的意味。 “寒霜剑气!” 随着清喝声起,楚寻直接出手了,作为最强一击,此击几乎毫无破绽可言,上方有雷云笼罩,三剑伺机而动,以道衍奥妙加持的寒霜剑气却用动如火掠之势催发,又有雪花器魂影响神识,面对此击,胡万会怎么没人知道,但毫不夸张的说,天河境内,绝对无人能敌。 见得此击甚为强悍,胡万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轻蔑之心,到得现在,他才知道虽然自己从未真的看扁楚寻,但还是低估了他实力。 要知道,这只是全力一击,为求一击之力,不得不整合诸多绝技,如果换成缠斗,想必楚寻的战力,还远非眼前所展示出的能够比拟。 不过,这对胡万来说,还是不足为惧…… 吼! 虚空中,忽有咆哮声起,下一瞬剧烈波动产生,明朗的夜空中似乎突然被撕开一条裂缝,紧接着一头獠牙横生的凶恶玄武头颅,凭空探了出来。 那头颅十分巨大,仅仅血红双眼便有磨盘大小,可想而知,如果此物现世,该是何等威煞。 这便是金光玄武盾的器魂,经过无上魔性熏染,已然成为了至凶之兽,是为恶玄武! 似乎怕伤到楚寻,胡万并没有让恶玄武彻底从虚空中挣脱出来,只是探出巨大的头颅不停咆哮,而那咆哮之声便已经不可小觑,楚寻能够感受到恶玄武在咆哮的时候,虚空中存在着一股影响人心神的莫名力量,更直观的是,雪花器魂直接倒卷,竟然落不进胡万周身三丈之地。 同时,楚寻也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眼徐麟,只见后者亦是神色凝重,目光中隐隐闪烁炫光,不问可知,他正在与那强大的神识影响力对抗。 雪花器魂在顷刻间被胡万压制住,但雷云术却急速漂移了过去,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道道惊雷如同天罚,直接劈落。 这雷云术作为圣族圣咒,端的是奥妙之极的存在,分可大范围杀敌,合则威力倍增,即便是胡万,面对雷云术的时候也不得不小心提防,无法再风淡云轻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了。 但,提防也仅仅就是提防而已,他还是没有向楚寻出手。 金光乍起,玄武盾凭空而现,如受某种召唤那般,直接向雷云迎了过去。 霎时间,砰砰巨响如爆豆般响彻开来,抬头看去,可见雷电轰击在玄武盾上腾起强烈的光芒,一阵阵剧烈波动涤荡开来,使得虚空如同颤栗。 以玄武度抵抗雷云术,胡万再度轻松破掉一击,接下来,他只要防备着三神剑和寒霜剑气,楚寻此击,便算是无功而返了。 三神剑对胡万来说并不陌生,他也深知此剑来历,但这也无妨,三神剑再怎么霸道,在楚寻手里也发挥不出所有威力,毕竟楚寻不是三神剑的主人。 嗖嗖嗖! 破空之声响起,三把神剑已经从不同方位向胡万攻去,同时,周遭寒气大作,可在那寒气当中,却还有夹杂着一蓬热浪,甚至让人产生错觉,不知到底是严寒还是炽热。 “我说过,你这是雕虫小技而已!” 终于,胡万动了,在暴喝声中,他的双眼赫然被血红充塞,仿佛恶魔降世。而同时一刻,虚空中的恶玄武器魂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比起之前所发之声,强悍了不止一星半点。 显而易见的,这是胡万在与恶玄武器魂沟通,或者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从恶玄武那里汲取力量。 经此一变,楚寻猛然感觉寒啸剑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紧接着他脑海一阵嗡鸣,待得反应过来之时,雪花器魂已然尽数消散! “好强大的力量,竟然能以圣器之魂压制半步神器,难怪当时开炉,我便隐约觉得有些异样!” 楚寻心中一凛,金光玄武盾是他回炉重铸的产物,自然知道此盾的品阶,当时,他对此盾虽然看起来像是圣器,却能够引起天地异象有些奇怪,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 虽然心里如此作想,但有一点楚寻还是不太明白,那就是寒啸剑出炉之时同样引得天地异象产生,可为何两两相争,品阶上占据优势,反而却落了下层…… 401、误会 当此关头,楚寻是没有时间去细想的,不过就算给他时间,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此剑的出炉与金光玄武度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同样内蕴铭文,同样引得天地异象,且铸剑之时,楚寻对冶器的领悟更深,成器之后的品阶也更高,所以器魂被牢牢压制的原因,楚寻是真的找不出来。 当然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说起来也简单,只是楚寻却将之忽略了。 仔细回想一下便可发现,不同之处,赫然便是在于细节,同时这细节也是使得胡万和楚嫣然入魔的原因。 所谓当局者迷,楚寻便是这个情况,他只顾着拿金光玄武盾和寒啸剑对对比,却忽略了另外一把器刃——楚嫣然的银月剑! 如果将这三把器刃放在一起对比,细节之处的不同便就清晰了然了。 黑甲爬虫! 没错,就是那令人恶心却又头皮发麻的奇怪虫子,金光玄武盾和银月剑在冶炼过程中,曾有无法计量的黑甲爬虫前赴后继涌入炉火当中,虽然楚寻因全心投入而没有亲眼看到这种场景,但事后却又通过那些没来得及爬入炉中,只爬到附近就被烘干的虫尸分析出一二。 不过就当时而言,他也没觉得怎样,毕竟那石柱之上全是这种爬虫,被炉火烘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事后,他曾重回石柱试图寻找胡万入魔的原因,也的确找到了一丝端倪,但还是没往这方面联想,更不会主动的结合到现在的情况上来。 当时,他感受到了煞气,却并不知道煞气的来源就是那些奇怪爬虫! 想不想得通和今天的斗法并不发生关系,所以楚寻只是略微疑惑之后便就又收回了心神,此时雷云术被抵挡,雪花器魂被压制,他所能寄托的,便只有三神剑和寒霜剑气了。 而至于三神剑,他也并没有对其抱有太大希望,毕竟三神剑的主人不是自己,能够驭控,已然出乎意料,求不得其他威力。 言归正传,且说三神剑从不同方向射向胡万,而后者则是仰天长啸沟通恶玄武器魂,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可这瞬间,却产生了重大的变化。 只见,随着恶玄武如受应召的咆哮之后,胡万周身陡然涌起黑气,那黑气如同死气,弥漫着令人心惊的气息,仿如可使万物枯萎,生命凋零。 同一时刻,三神剑已经进入胡万三尺之内,随时都能构成威胁。而面对这威胁,胡万那血红的双目中猛然迸发一道红光,红光闪起,虚空中陡然伸出无数只犹如干尸般的手臂。 刷刷刷! 三神剑锋锐,轻易斩断了数条手臂,但常言道好虎架不住群狼,那手臂的数量委实太多,三神剑固然能披荆斩棘,但短时间内,却也不会有所建树了。 见得此经,楚寻心里莫名的烦躁,倒不是因为攻势连连被破解,而是不知怎地,便打心里对着阴森的功法反感。 “声势搞的挺大,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胡万那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楚寻,这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变成了一个恶魔。 “还没结束,别着急下定论!” 楚寻哪里肯服输,他的终极杀手锏还没有显现出作用,虽然赢不了,但也未必就会败的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一瞬间,寒气陡然暴增,方圆里许之内竟瞬间挂满冰晶,草木直接被冻死,而那些被冻住的石头,只要稍微被风一吹,立刻就会化为一地碎冰。 “不错,总算有点模样了。”胡万冷笑一声,站在原地却是动也不动,面对席卷而来的寒气,颔首以待。 越见的胡万这样,楚寻心里的斗志便越旺盛,只听他纵声长啸,身形便如苍鹰般飞掠过来,与那寒气一起,直接攻向胡万。 这是一幅震慑人心的景象,寒气如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着大地,所过之处万物冰封。而在寒气之后,楚寻手持光华烁烁的寒啸剑,身形如电,带起一阵疾风。 那疾风吹过,万物尽皆粉碎,落成一地冰晶,殊为壮观。 而对面,胡万静立风雪之中,血红色的眸子凶芒大盛,缭绕在周身的黑气,也开始飘扬起来。 很快的,寒气便欺进到胡万身前半丈之地,而这时,他也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双手连舞,嘴里更是念唱起了犹如百鬼夜诉般的音节,最后,随着他“疾”的一声,手指前引,黑气瞬间爆发开来。 比起寒气的声势,那黑气似乎更加霸道,所过之处,只见万物顷刻枯萎,而后灰飞烟灭,就连大地,都在瞬间变成血红,仿佛连地之精气,都被黑气吞噬。 没有轰鸣巨响,也有没巨大震荡,在两气相接之时,楚寻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即便有自如切换功法的四字真经在身,却也只能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 他的攻势,停滞了下来,但他却没有放弃,在最后一刻,将十层玄气注入寒啸剑,而后猛然掷了出去。 嗡! 震颤之音从寒啸剑上响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即便是胡万,都没能看清寒啸剑的运行轨迹,只能隐约见得一道流光,如星陨般穿透黑气,直取于他。 “你要杀我?!” 这一刻,胡万心里陡然涌起无边怒火,因为感受到了寒啸剑上夹带的力量,以此番交手而言,这力量绝对是楚寻全部的玄气凝聚,不能说是最强一击,但却是搏命的一击。 事实上,楚寻这么做完全是下意识的,即便他神识极其强大,但刚才还是无意识的做出了这个举动。 这不怪他,因为在刚才那一瞬,他已经被森森死气影响了心智,因为寒气没能拦住死气,所以他受到了影响,自主意识里的顽强,发动了搏命一击。 然而,这也怪不得胡万,他并不知道死气能够影响他人心智,因为在过往的屠杀中,任何人都是直接在这黑气之下化为了干尸,没有人能够反抗,更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对于魔道,他虽沦落当中,但却不甚了解…… 于是,这一剑成为了误会,虽然在遭到死气影响之后的瞬间,金色宫殿浮现,楚寻重获清明,但寒啸剑已然刺出,他又被胡万不受控制的击退,就连想要说些什么,都是只能有心无力。 不过楚寻也没想那么多,他不担心胡万的安危,因为从刚才的交手中来看,即便他跨入神海,短时间内也别想和胡万争锋。 但这在胡万眼里可就不一样了,在刚才那一刻,他看到了楚寻眼中的搏命之意和强烈杀机,那搏命之意是如此的坚决,而那杀机,却又如此强烈! “你竟然要杀我……” 胡万如同疯魔一般,自顾自的嘀咕起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失望透顶,以至于寒啸剑已到眼前,他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楚寻终于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连缓气都来不及,直接冲着胡万吼道:“小心!” 然而,在听到了这句提醒之后,胡万却是阴惨的冷笑起来,“还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么?但你也太小瞧我了,凭这,就想杀我?” 说完,只见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一团黑光,隐约间,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无比丑恶的面容,直如地狱恶鬼。 此物出现的同时,寒啸剑已经攻至,不等此物有所反应,便刷的一声穿透而出,直接刺入了胡万的身体! 胡万神色一滞,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来,而楚寻这里,则是直接愣在当场,他不是没试过召唤寒啸剑,但不知为何,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寒啸剑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噗嗤…… 寒啸剑透体而出,又飞行了好长一段距离后,这才刺入一株老树,嗡嗡颤动起来。 场中沉默无言,唯有寂寂风声,楚寻和胡万两人久久对视,皆不知该如何开口。 终于,还是胡万率先开口了,只见他神色冷漠,就好像压根没别一柄半步神器穿过身体那般,语气阴厉的道:“真没想到,你竟然算计我?” 算计? 楚寻懵了,他很自责,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一剑,可以说是他下意识掷出,但这下意识,却是有些太过强烈,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感到疑惑和震惊。 可是,这和算计有什么关系? 正当楚寻迷惑之时,接下里的一幕却让他明白了。 只见胡万冷冷的笑着,而后嘴里再度念唱起如鬼经一般的口诀,片刻之后,他的伤口开始冒出黑烟,而那黑烟被逼出体外之后,竟然向着楚寻飘来。 起初楚寻并不知道胡万是什么意思,因自责心理也没准备反抗,但当那黑烟飘到自己附近的时候,他终于有所察觉—— 这黑烟不是别的,而是……先天魔气! “怎么可能,我没有使用先天魔气的!”楚寻诧异的低呼一声,他的确是没有使用先天魔气,而且在经历过黑印妖元的洗练之后,先天魔气也早就由最初的无法控制变成了可以随意操控。 他绝对没有向胡万动用先天魔气,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有点阴,他只求试探,不求伤人,故而始终没在任何攻势当中注入先天魔气。 原来,这就是胡万以为楚寻在算计他的原因,也是胡万为何没能挡住那透体而过的一剑的原因。 只是,这先天魔气究竟是因为什么,竟然失去了控制…… 402、魔相 暂时将疑问抛在脑后,楚寻抬眼去看胡万,正好胡万也冷笑这看了过来,眼神当中的那种冰冷,让人寒彻心扉。 楚寻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出言解释,但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跟胡万说刚才自己是下意识的行为吧,而且下意识就代表了脑海深处有这种想法,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想要杀掉胡万? 更何况,他的下意识还不是正常的下意识,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如同身体不受控制,如同脱离了自己的思维…… 这么说,胡万更不会信。 能够让人相信的理由,必然也得是自己能够说通的,现在连楚寻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要他如何跟胡万解释? 可是,不解释的话,他和胡万之间的形势绝对会恶劣下去,就算再好的兄弟,你藏着算着的对人动了杀念,人家也得翻脸,更何况胡万还没少在背后付出,本来就有股子憋闷劲儿。 当然了,所谓藏着算着动了杀念只是胡万单方面认为的,然而他这么去想也并非他的错,换成谁来,恐怕都得因刚才的楚寻的举动而对他产生误会。 可事实上,他真的从未想过要杀胡万啊,为什么事情就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胡万,你听我说……” “还有必要说么!”楚寻一句话没说完,胡万直接将其打断,冷笑道:“好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那徐麟算不得名门,你倒是名副其实,今日你们一名一正,看来就是奔着为民除害来的了!” 此刻,胡万的伤口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却不见丝毫血色,不过即便没有血色,楚寻也能看的出来,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想必就算说话,都在忍受着疼痛。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对你动过杀念的!”楚寻焦急的解释起来,可这解释,在事实面前却是那么无力。 “我知道,我信你了,一剑洞穿我的身体还余势不止,你的确是没想杀我。”胡万嘴唇抖动,显然对楚寻的“狡辩”越发鄙视,说罢,他停下来大口呼吸了几次,继而又道:“老子是***天罡体,修炼到这个境界,坚如顽石,但你却一剑直接洞穿,跟切豆腐一样,你说没有心存杀念,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原来,他的前半句却是一句反话。 楚寻听后嘴巴张合几下,想要反驳却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这一刻,仿佛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于敌人、亦或者对对于任何人,楚寻都能游刃有余的周旋,他对于自己更是了解,很清楚有三件事自己绝对不会去做,第一,背叛师门背叛大掌柜。第二,对女人始乱终弃。第三,出卖家人和兄弟……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他觉得就算是世界塌陷在眼前,他也不会背弃自己的这三个信念。 可今天,他竟亲手将胡万洞穿,若胡万不是天罡体,若胡万不是因魔心而导致了某些特殊的变化,这一剑,恐怕百分之百会将要了胡万的性命去! 这已经不再是出卖兄弟的问题了,而是他想要亲手杀了兄弟,对兄弟心存杀念,此为大不义! “既然你不信,那你便过来杀了我,我若眨一下眼睛,那便是我楚寻说谎。” 此言,楚寻信誓旦旦,说的丝毫不虚,他知道自己真的从未想过要杀胡万,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所以只能以死明志,让胡万明白,而他若选择彻底的不信任过来杀掉楚寻,那他也毕竟后悔终生。 “你少给我来这套!”胡万鼻翼猛抖几下,他恨极了,在他眼里,楚寻这就是在故意演给他看,是在利用他那打心里无法割舍的兄弟之情。 “你不就是明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才敢这么说的么,收起你的假惺惺,赶紧给老子滚开,以后的以后,也都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必杀!” 这句话,胡万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而随着他暴怒声起,虚空中那探出一般的恶玄武也附和着咆哮起来,声势天地,如要这苍天崩陨,大地碎裂。 听到这一句话,楚寻的脸上霎时苍白,他能够感受到胡万语气当中的失望透顶,更能感受到胡万心中的悲怅和郁结。 “还有,老子也不怕跟你们明说,这一剑伤我根本,百日之内无法痊愈,想要杀我,现在是最好机会,过了这个村,下一个店里,可就是老子的辣手无情了!” 面露狠色,胡万扫视了楚寻和徐麟一眼,出言说道。 楚寻当然不会趁机上前站杀胡万以绝后患,但他担心徐麟会冲动行事,毕竟,胡万当初对南地剑圣挖骨毁尸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道义和立场,如今徐麟若要趁机得利,也是无可厚非。 心念及此,楚寻转过头去看向徐麟,但这一举动落在胡万眼里,却更是加深了误会。 “哈哈哈,这还用商量么,你们来此不就是奔着杀我来的?现在我重伤在身,还在犹豫什么?莫非是怕它?”说着,胡万抬手指向空中的恶玄武,这东西的确煞气十足,自从它出现之后,方圆数里内竟毫无声息,好似一切生灵都远远了躲了开去。 “我定会杀你,但不是今天。”徐麟上前一步,正色说道。 “少跟我玩那些虚假的东西,你认为你是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了?”胡万冷嘲道。 “我从未认为我是正人君子,但我的心中自有我追求的道,我不杀你,与你无关。”徐麟脸色微冷,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更不喜欢和人冷嘲热讽的争辩,话到这里,胡万之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充耳不闻。 听到徐麟这番话,楚寻算是放下心来,既然前者不会动手,那胡万今天算是彻底安全了,至于自己即是误伤又不是误伤的那一剑,事情已经这样,他也只能认栽,眼下胡万正在气头,但来日方长,楚寻相信只要慢慢解释,终归是会有解开误会的那一天。 “来啊,动手啊!”胡万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他的情绪越来越焦躁,甚至到了爆发的边缘,那个曾经,也是唯一的最好的兄弟,竟然对自己心存杀念,而且还不是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然而他还是人到了现在,说实话,以他的能力,即便身受重伤,只要他肯,也是能够将恶玄武彻底召唤出来的,届时别说楚寻或者徐麟,就是他们合力出手,也未必就能够逃到好果子吃。 但他不想那么做,他失望,甚至绝望,此刻只想让事情更糟一点,如果能亲眼看到楚寻抹开自己的脖颈,也许心里还仅存的丁点期望,便会碎裂,他也好不再有什么负担,然后带着怨念重走轮回,待得来世,一个姓楚的,他都不会放过! 这是胡万此刻心里的胡乱想法,他的思维已经渐入胡乱,魔心开始蠢蠢欲动,如果再过一刻半刻,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所以,他极力逼着楚寻或者徐麟杀掉自己,因为,他的心底还是无法割舍这份兄弟情,他不敢想象自己显化魔相之后将楚寻挖骨毁尸的情形,甚至,连楚寻的这位新兄弟,他都下不去手…… “我说过,我从未想要杀你,为何你怎么都不肯相信!”楚寻也急了,想不通的原因使得他越发焦躁,胡万的步步紧逼,也让他如同窒息。 “放屁,别再那放屁,要么杀我,要么赶紧给老子滚!”胡万声嘶力竭的吼道,此刻,他已经感受出自己的变化,他的双眼越发血红,神识当中的虚无,逐渐被黑暗包裹,很快的,恶魔便要降临…… 这时候,徐麟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旁观者,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于是上前拉住楚寻,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误会,也得留住性命才能解释。” 楚寻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徐麟却没有让他说,直接堵住话头,道:“如果你不想真的和胡万刀刀见血,此刻最好选择离开。” 听得这句,楚寻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话里的场景,他和胡万,用最原始的也最野蛮的方式,持着剑,互相捅向对方,每一剑,都会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如同方才那剑一样…… “走!”咬了咬牙,楚寻终于做出决定,徐麟说的没错,解释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只能越描越黑。 不过在临行时,楚寻却头脑一热问出了一个无比愚蠢只能加深误会的问题:“胡万,这里应该是你的藏身地吧?” 他的本意是,有机会还会过来解释,而且后半句也准备直接说出来,但胡万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前半句,已然让胡万彻底失控,他听在耳中,只觉楚寻想要过来报复,魔心便再也压制不住,强大无比的魔意,瞬间爆发! 魔相既生,恶玄武轰然现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而胡万则是飘身落于玄武头顶,森森死气缭绕周身,背后,一尊魔神虚影,渐渐凝为实质…… 403、魔道鬼术 ♂, 胡万的突然暴怒,让楚寻倍感错愕,方才那句话,他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目的是想要确认一下胡万平时是不是就住在这里,一来方便他日后寻找,二来顾盼兮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他必须得来。 只是,此地来路曲折隐蔽,下方却别有洞天,楚寻也是一时脑抽,想也没想就以“藏身地”三字冠名,想来胡万的暴怒,便和这三个字有很大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的误会已经太深,所以这句话并不能算是胡万暴怒的根本原因,充其量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快走,此人已然显露魔相!”徐麟见状大惊,也许楚寻作为天河初期还不太能感受到胡万魔化后的强大,但徐麟可是神海中期大能,连他对这种力量感觉恐惧,可想而知,胡万魔化后得有多么强大。 楚寻也不犹豫,他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当即与徐麟飞快后撤,试图在胡万发动攻击之前逃入落下来的黑洞当中。 两人的速度都不慢,但背后的恶风却似乎更快,几乎在一瞬间,就吹到了他们的身边,狂风呼啸,当中似乎还夹杂着莫名的鬼哭之声,令人闻之心惊,听之胆寒。 “快,再坚持一下,洞口就在前面!”徐麟焦急高呼,那恶风阴寒无比,笼罩过来令人浑身颤栗,且不受玄气抵御,端的是十分诡异。 比起徐麟,楚寻的状况稍微强点,每次有恶风试图笼罩自身,他的身体便会浮现起淡淡金光,似乎有古字缭绕流转,将其护住。 说起来也奇怪,那恶风好像并非只是单纯的风,更像是某种具有强烈渴望的脏东西,它会一直追着人跑,追到身边之后就发出呜咽呜咽的悲鸣之声,如若落在身上,立刻就显得无比沉重,就好像有个活生生的人骑在肩膀之上那般,端的是阴森恐怖。 入了魔,自然就有种种诡异之法,楚寻和徐麟没工夫分析这恶风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只求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想像。 毕竟,这魔就算再诡异,他也是胡万。而他的目标若只是楚寻还好,可徐麟也赫然在列,两人间本就有仇怨未了,如果再此逗留,弄不好最后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场面。 当然了,还有更直接的原因,那就是此胡万已经非彼胡万,入魔之后,别说楚寻,估计便是胡万那早已辞世的爹娘来了,他也未必认得。 疾驰之际,楚寻抬眼看去,只见坠落下来的黑洞就在前方百步开外,那是一块仿佛从天际垂下的巨大石锥,足有百人围抱粗细,内里中空,就好像逃离地狱的甬道。 而在那倒垂的石锥下方,八个容形怪异的石刻突兀耸立,它们各不相同,或三眼六臂,或头生犄角,总之如同拱卫地狱入口的恶鬼,栩栩如生。 这些怪异的事物楚寻在坠落下来时并未注意,此刻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心头便升起一股恶寒,仿佛在某个遥远的时间点,他曾与这些石刻的原形,势不两立过。 那石锥的底端离地有三丈多高,这个高度对楚寻和徐麟来说自然不值一提,但此刻身后恶风劲响,势头竟然比之前打了数倍,呜咽之声顿时大噪,无形当中,似乎有一只森寒的大手,正悄然向两人抓握而来。 说起来也奇怪,两人的实力都不低,也明明可以保持自身不受恶风侵扰,但那无形大手一出,他们登时便感觉浑身冰凉,竟是脚步虚浮,有些不能动的趋势出现。 说这感觉奇怪,并非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出现不受控制的征兆而已,更多的则是因为无法防御,无论使用玄气还是使用神识来抵御,却都毫无效果。 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可两人的脚步却越发缓慢,到的只剩不到百步之时,他们已经彻底迈不开脚步,动作如同凝固一般,直接被放慢了无数倍! “究竟是何种力量,竟然如此怪异!”徐麟低呼一声,脸色颇为沉重,他不是没本事的人,但遇到这种情况,还真就束手无策。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便是连他自己都感觉诧异莫名,无他,只因原本两息之内便能说完的一句话,竟硬生生被他说了十余息之久。 且,他说完之后看向楚寻,楚寻也正好投来目光,只是楚寻转头的动作,也是无比缓慢,就好像脖颈被锈住那般,着实是既滑稽,又诡异。 “来都来了,难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在两人的动作彻底定格前的那一瞬间,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句幽远而后阴沉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透出一股子令人心智极度压抑的情绪。 到得现在,楚寻也不知道这魔相究竟是胡万显化,还是胡万为魔心所控了,他也来不及想这许多,因为方才那声话语落罢,赫然已有一股吸摄之力遍布全身,似乎要将他的精血生生抽离体外那般。 那感觉很是恐怖,如同灵魂将被剥离,楚寻只感觉意识一阵模糊,浑身开始燥热,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 正在这时,他却听见了身体某处传来嗡鸣之声,努力睁开双眼,却见得自己的身体竟然尽数被笼罩于一片金色光幕当中,那光幕倒也不是固定存在,而是随着身体时时流转,且不断有古“皇”字浮现而出,在周围载沉载浮,而嗡鸣之声,便是来自于它。 皇天霸体自动护主,这对楚寻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不说刚才,就早在亟城夜战之时,便已经出现过一次了,只不过他很是不解,这皇天霸体究竟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自动护主,而护主的强度,又是怎样? “呃……” 身边突然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楚寻赶紧转头看去,却见徐麟眉头紧锁,那俊朗的五官竟然都扭曲在一起,而他的脸上、脖颈、双手、总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开始渗出一粒粒的血珠,不断向后方飘去。 楚寻心头大惊,呼唤两声之后却发现毫无做用,于是循着血珠子飘走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顿时惊得他头皮发麻。 只见,在徐麟的身后正尾随着一大队小鬼一般的事物,它们身影虚幻,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人形,但五官却格外分明,青色的皮肤,惨白的眼瞳,一张咧到了耳根子的大嘴正不断张合,发出无声的惨笑。 说实话,楚寻绝对称得上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星河之旅,什么神剑峰大战,哪一样拿出来放在九州不都是惊人的经历,可他见识过同族的阴险,见识过妖族的凶残,却偏偏对这好像鬼魂的东西闻所未闻,即便,是在他阅读过的无数野史当中,也未曾有过提及! 当然了,此刻的形势也不容许他回想探究,因为徐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而跟在他后面吊着的那些小鬼也似的东西,自从吸取了徐麟的精血之后,面容却越发凝成实质,甚至连身体,都不再显得那么透明! “如果这样下去,徐大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楚寻在内心焦急的惊呼起来,然而此刻他并不能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情况,否则一定会从自身出发,寻找到丝毫的破解之法。 因为,在他的身后,同样跟随着无数的小鬼儿,甚至无论从数量上来说,还是就贪婪的表情而言,都要远超徐麟那边。只不过,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儿却并没能讨到好处,它们似乎从楚寻身上摄取精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每一次出手,都会被流转的金光化解。 见到无法隔空摄取,那些小鬼儿似乎有点急了,竟然前赴后继的扑向楚寻,试图咬住他的脖颈,直接吸取精血。 可是,每当它们试图触及楚寻的时候,那一个个载沉载浮的古皇字便会迎击而上,与那小鬼儿撞击之后,立刻发出嗡鸣之声,在反观小鬼儿,直接便会化为一股青烟,甚至连厉叫都无法发出。 这些是楚寻看不见的,因心中焦急,他也没时间来探查自己的情况,只想着徐麟恐怕就要死去,该如何才能救他。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楚寻和徐麟一样,都是根本无法动弹,这股力量的来源,可就不是小鬼儿那么简单了,也不是皇天霸体所能破解。 最起码,目前的皇天霸体,还不够资格与那诡异力量对拼。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是我连累了徐大哥,真该死啊!”楚寻已经有些慌了,因为他完全找不到破解危局的方向,他是几经生死的人,如果仅是自己落难,倒也不会有什么惊怕之感,可徐麟若不是认识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越想楚寻便越是惊忧,甚至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眼见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绝对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在龙骨城时他已经领教过了,所以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然而,无论他如何担心害怕,该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不知不觉间,他突然瞥见徐麟一阵抽搐,紧接着,一道虚幻的,却和徐麟一模一样的影子,竟是被小鬼儿从徐麟的神府当中,硬生生扯了出来…… 404、脱险 ♂, 这一刻,楚寻联想到了一个词语——生魂离体! 难道说,那被小鬼儿生拉硬扯出来的虚影,就是徐麟的生魂不成? 想到这儿,楚寻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生魂离体意味着什么他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却多少知道一些,毕竟在玄修领域,也有少数的邪诡玄功能够做到抽离他人生魂。 而生魂被抽离的对象,轻则痴傻终生,重则当场毙命,且永世无法往生,永堕轮回之苦。 关于往生和轮回,这些事楚寻不太了解,在此之前他也已经以为是前人杜撰出来的东西,但此刻眼见徐麟生魂离体,他却不得不信上几分,更何况,无风不起浪,上古时期的九州多有超乎他们想象的先贤大能,他们的实力究竟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没人知道,也许,在那种无上的力量面前,所谓六道轮回,便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吧? 说起来也的确如此,九州最源远流长的门派便是道宗和佛宗,这两大超级宗门仿如亘古长存,据说其存在的时间,连史记都无法追诉,也只有两宗的内部文献,才会略有一二记载。 但那些文献,却是佛道两宗的重中之重,甚至涉及了诸多宗门发展乃至于崛起的秘密,绝对不能为外人道也。 而往生和轮回一说,便是出自佛道两宗这种万年大宗,他们的渊源历史,没人知道,这两宗的创始人究竟强到一种什么程度,也是无人能晓。 当然,口说无凭,就眼下九州的道宗和佛宗而言,似乎并不能看出他们如此深厚的底蕴来,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可证明其强大渊远之处。 上古时期,诸多豪门大派并立,但存货至今的,却只有佛道两宗,如果他们没有强大的底蕴支撑,怎么可能与世长存。 远的不说,就单拿楚寻接触过的混元宗来说,此宗强不强,但还不是毁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归根结底,主要不还是因为底蕴不够深,混元圣主固然功参造化,但他的一时崛起却并不能给混元宗带来无比坚实的底子,他死了,混元宗也就没了,以至于千百年后,甚至都无人提及。 若不是他一缕圣族残留大荒山,现在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搅动风云的混元宗? 即便是这样,混元宗和混元圣主的名字,恐怕也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了吧。 可是,道宗和佛宗却一路长存下来,从有关文献出现记载开始,他们便始终是这片大陆的最强势力之一,直到今天,依旧如此,若无独特的文化和底蕴,怎么可能造就这种神话? 所以,他们提出的理念,虽玄妙奇异,但却不得不令人深思。 这便是楚寻慌神儿的原因,所谓的永世不得往生,永堕轮回之苦,也许也真的存在。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不用什么秘闻传记,也不用什么远古传说,只是数十年前的邪修风波,便有关生魂剥离的事例。甚至,那些事例比起所谓的永世不得往生,永堕轮回之苦都要可怕。 据说,当年邪修当中有一支小型门派,但这门派的功法却极为诡异,能够剥离他人生魂,而后炼祭为己用,被炼祭生魂之人,从此再无感情,再无知觉,完全沦落为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杀人机器。 楚寻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徐麟变成那个样子,可是就眼前的形势而言,他却找不出任何有用的应对之策,端的是火烧眉毛,紧急万分。 然而正在这时,后方不知名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幽远悲怅,听起来却又有些熟悉…… “你怎么来了?” 叹气声起,胡万便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好事被破坏掉的气愤意味。 “放了他,他毕竟是小寻的兄弟。” 这句话一说口,楚寻才恍然大悟,难怪这语气他感觉有些熟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姐,楚嫣然! 只是,楚嫣然的声音似乎因某种缘由而产生了变化,就和胡万显露魔相之后的阴沉一般,令人心里很是堵塞。 “他楚寻都不把我当兄弟了,我还要顾着他的兄弟?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么。”胡万冷笑开口,至于徐麟那边,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 “你放还是不放?”楚嫣然并没有跟胡万在兄弟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而是直截了当,逼问道。 沉默,胡万那里沉默了起来,似乎正在思考或者对峙。趁此时机,楚寻极力想要转头看上一眼,看看这许久未见的老姐,这唯一的亲人。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却还是无法动弹分毫,想要张嘴来喊,却突然发现,不知为何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许久之后,胡万终于做出回应,而他这句话一出口,楚寻便感觉所有的束缚瞬间消失无踪,浑身一阵轻松。 第一时间,他便向徐麟看了过去,只见后者那已经被抽离了一半的生魂也是立刻缩回体内,紧接着徐麟颤抖了一下,这才目光茫然的看向楚寻,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显然,他在生魂被剥离的那段时间里是无意识的,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思想也还停留在他们仅距出口百里而被控制的那一刻。 楚寻没有回答徐麟的话,而是转头向后看去,但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胡万已经不知所知,他只是通过那最后的一瞥,看到了一股黑色的恶风卷向远处,而在那恶风当中,无数的狰狞鬼脸挣扎着想要脱离出来,却终究没能挣脱而出。 可以看出,便是连那些小鬼儿,都是痛苦的。也许,它们变成今天这样,就是被胡万抽离了生魂的缘故吧? 从黑色恶风上收回目光,楚寻环视四周,如预料中一样,他并没有见到楚嫣然的身影。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意外,如果楚嫣然有心现身,就绝对不会等到最后关头才出现,她之所以隐藏身形,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 至于这苦衷是什么,楚寻也差不多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所谓的累赘,可笑又可敬又可悲。 “老姐,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们所谓的累赘只是你们自己以为而已,不就是坠入魔道么,我楚寻无所谓,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走到为天下正道所不容的时候,我宁愿选择同坠魔道,也绝不会放弃你们。” 楚寻对着空旷的草野纵声大喊,“我知道,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我也不强求你改变自己心里的主意,但我只求,如果有一天你实在熬不住了,一定要来找我。老姐,我很想你的。” 这番话语,若是放在平时,楚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今天不同,今天的他,深深感知到了魔道的恐怖和诡异,所以他不放心。 “另外,顾盼兮就交给你了,老姐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等了好久,也不见楚嫣然的回答,于是楚寻说了最后一句,扶着徐麟转身离开。 徐麟在生魂归体之后显得极度虚弱,楚寻扶住他想要穿过不知有多高的黑洞显然有些难度,不过他也不能留在这里,毕竟此地诡异,即便抛开胡万不谈,也说不定有多少诡异之事,所以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然而,平时那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的三丈高度,此刻却是如同天堑,如论如何也跃不上去。 楚寻倒是无碍,主要是徐麟太过虚弱,已经虚弱一种连走路都无法独立完成的地步。 尝试了几次之后,楚寻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不知为何,徐麟此刻不只是虚弱,身体还变得无比沉重,以至于楚寻竟然有些背他不动! “你先走吧,别管我,等我在这里恢复好了,自行出去便可。”徐麟那惨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自以为笑的很从容,但他的演技却并不好。 楚寻自然是看得出来,徐麟是觉得此地并非善地,想要先把楚寻诳走,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一起遭殃。 可是,他怎么可能抛下徐麟独自离开,经历此事之后,他便更是知道兄弟之情的重要,和胡万之间,已经是误会深横了,他可不能再让徐麟有什么闪失。 虽然,这是徐麟自己的选择。 “别说这些了,你走不了,我也不会走,现在你就尝试着恢复一下,也别勉强,什么时候恢复好了,什么时候我们再离开。”楚寻打断了徐麟还要继续劝说的势头,直截了当,自己也盘坐在地,开始恢复玄气。 毕竟,先前和胡万一战,那最后一剑打出了气海中的全部玄气,此刻他也很是虚弱,当然了,比起徐麟那种诡异的虚弱,还是要强上百倍的。 最终徐麟也没有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楚寻,于是便盘坐起来,努力恢复身体。 而楚寻这里,则是在恢复玄气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为何会对胡万下死手,为何不知不觉间竟动用了先天魔气,这绝非偶然,他联想到了先前在与徐麟讨论心态变化时的那种不可自主的暴躁感觉,难道这一次,也是金色宫殿中的自己,影响了神智…… 405、小镇 ♂, 仔细回想起来,这种可能性当真是非常之大,因为当时神府中的确出现异动,金色宫殿一闪而逝,虽未见得“自己”真容,但还是能够证明一些猜想。 之于性格来说,楚寻并非是那种特别有耐心的人,但他对朋友兄弟却十分宽和,仔细回想起来,还从未摔过脸子,所以之前对徐麟的无名火便显得格外不正常。 不过当时楚寻感受的很清楚,他的暴躁是因为受到了金色宫殿中的自己的影响,所以这一次,也保不齐就是那个自己在作怪。 想到此处,楚寻心中稍安,虽然他很清楚,那个“自己”应该是自己的一部分,但他更清楚的是,那个“自己”绝对要乎现在的自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存在。 这比起真正的自己对胡万动了杀念来说,绝对要好上无数倍,也能楚寻心情平静一下,不至于太过自责。 当然了,想归想,但实际上即便楚寻自己,也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哪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说辞,莫说别人,便是连楚寻都感觉一阵头大,但事实就是如此复杂,以至于乎了任何人,甚至自身的理解范畴。 关于这些,楚寻极力想要弄清楚,但沉思了好一阵,知道头痛欲裂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了,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金色宫殿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开始活络了起来,似乎已经展开了和自己争夺这具身体的无声战役。 时间一点点流逝,此地深处底下,是以并不能通过光线来确定时间,而且这里的光线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的,幽幽蒙蒙,仿佛地狱之光。 “徐大哥,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寻感觉自己的气海已经差不多重新充盈,于是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向徐麟问道。 徐麟闻言睁开双眼,眼神也重现光彩,脸色好看了许多,于是也起身说道:“虽还未完全恢复,但想必从这里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那好,那你再休息片刻,咱们就启程。”楚寻笑道。 徐麟被他弄的一愣,都说从这儿出去不是问题了,怎么还休息片刻,这不有毛病么。 实际上楚寻很清楚徐麟的性格,知道他说的从这出去问题应该不大是为了让楚寻快点离开,至于他受些苦,倒也无妨,大不了坚持坚持而已。 简单直白点来说,那就是徐麟并没有恢复到一个理想的状态,但此地着实诡异,他又不想让楚寻因为等待自己而在此多留,所以不顾身体孱弱,也想着尽快出去。 两人混在一起是这么久了,楚寻还能不知道徐麟那点心思,说句粗俗点的话,徐麟一撅腚,楚寻都知道他能拉几个粑粑蛋儿…… 于是乎,两人便又在此地盘亘了很长时间,直到楚寻确认徐麟彻底无碍之后,这才回返。 从徐麟彻底恢复到重返地面,这个过程一直平安无事,到得地面之后,两人皆是感觉心里一松,回方才生的事情,当真就跟去鬼门关逛了一圈一样。 到不是说有多凶险,只是在那种环境当中,他们不由自主便产生了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此刻天正放亮,东方一抹鱼肚白刚刚浮现,林间十分安静,唯有早起的鸟雀在叽喳乱叫,一片安谧。 “现在去哪儿?”徐麟深深呼吸几口,这才问道。 地下的气息很是不顺畅,楚寻此刻也正在深呼吸,经历这么一次,他突然感觉空气好生新鲜,恨不得抓过来一把吞到肚子里。 “去神火堂吧,总得找个地方撒气不是。”楚寻想了想,笑道。 徐麟闻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就也跟着笑了起来,楚寻说的没错,这次地下之行着实憋屈,那人若不是胡万,就算再凶险也得打的个天翻地覆,可偏偏,弄的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的确挺憋闷的。 他们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虽然不能说怪罪胡万,但怎么着都是受了气的,不找个目标泄下,当真难受。 “对了,提起神火堂,你有没有见到六子啊?”紧张了一晚上,楚寻这时才想起他们进入山洞的原因,可不就是追踪六子而来么。 摇了摇头,徐麟道:“咱们分开之后,没多久六子的气息便彻底断绝了,想来应该是被胡万给灭了。” “无妨。”对于徐麟的回答,楚寻并不感觉意外,而且也的确如他所说,即便没有六子带路,想找到曾在这一片叱咤风云的神火堂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即,两人便启程,先得从这密林出去,找到有人的地方,然后就好办了。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出现在附近的一处小镇当中,小镇很是宁静,勤劳的小贩早已在街边摆起了营生,大多是食铺,包子馒头之类的最为常见。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蒸笼,闻着那香气扑鼻的味道,两人不禁肚子直叫,紧张了一晚上,身子虽说恢复的差不多,但毕竟还是经历过凶险,是以现在还真就有些饿。 于是,两人便找了一家街边摊坐下,点了两屉小笼包,一人一碗肉汤,大吃特吃起来。 风卷残云般,很快两人便将点的东西打扫干净,楚寻打了一个饱嗝儿,见的老板刚蒸上一屉包子,此刻正在得闲儿,便上前搭话儿,道:“老板,这镇子叫什么名啊?” “黄石镇啊,你们是外地的啊?”老板看向楚寻,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些许异样。 楚寻一怔,他很是不懂,为何问句是哪,这老板就反常起来了。 旋即他便小心探出神识,但结果却现老板只是个普通人,于是便放心了许多,直接问道:“怎么了,难道这镇子不欢迎外地人啊?” “不是不是,客观不要误会,只是最近镇上不是很太平。”老板赶紧赔罪道。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呢?”徐麟也被勾起好奇。 似乎,这个话题有些避讳,老板支支吾吾的好像不太想说的样子。 楚寻见状心念涌动,须弥戒青光闪烁,一块碎银出现在桌子之上。 见得碎银,老板很是惊讶,当然他最惊讶的还是那看起来只有一丢丢,但却能凭空生出银子都神奇戒指。 他就知道了,这两年轻人身上有本事,可不是一般人。 “老板,有什么但说无妨,你看我们这面相他也不像坏人啊,而且如果你们镇子有什么坏人作怪的话,我们说不定顺道就给铲了呢。”楚寻笑道。 “的确不像坏人……”老板认真的打量着他们,小声嘀咕后,神秘兮兮的凑上前来,道:“两位小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但我这却是小本买卖,得罪不起大人物啊,所以多的我也不敢跟你说,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最近镇子里来了一群人,神龙见不见尾的,专门趁天黑干那杀人的勾搭。” 一听这个,楚寻倒是觉得有些无趣了,杀人的勾搭他见的多了,无非就是土匪恶霸而已,要是有什么诡异的事儿,那才是邪修之流,才算有点意思。 老板一看楚寻似乎没当回事,心里也有些较劲,便又道:“小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但您也别小瞧了我说的这伙人,他们杀人的手段那叫一个残忍,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全都跟干尸一样,吓人的紧嘞。” 干尸? 这个词倒是直接勾起了楚寻的兴趣,他先联想到的就是胡万,但他也注意到老板口中说的是一伙而不是一个。 于是便再度问道:“你是怎么确定,作恶的是一伙儿而不是一个呢。” “有人看见了啊,最少得七八个人呢。”老板咧嘴说道。 “谁看见了,带我们去找他。”徐麟插言道。 “哎呦喂,两位小哥可饶了我吧,这事儿我哪跟跟着参合啊,指不定,那伙人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盯着我呢。”老板连忙摆手拒绝。 “你慌什么,有我们在,保你平安就是。”楚寻这话说的狂,但他现在也的确有这个资本,放眼九州,天河境内他已然无敌,徐麟对上普通的神海后期也是毫无压力,这种实力,在哪也拿得出手来。 老板闻言有些狐疑的盯着楚寻,似乎不太相信你一个小娃子能翻出多大浪花来,还保我,别遇到那伙人,连自己都保不了。 毕竟是乱世求生的普通人,能不惹灾祸便不会去惹,要不是银子不好赚,老板还真就一句也不想和楚寻他们说,而且说了这么多,他都觉得那一快碎银拿着烫手。 见的老板害怕,楚寻也就没再坚持,“这么着吧,你就和我说说,那伙人大约什么时候出现。” “每天都出现,但并不是每天都杀人。”老板这次回答的到是干净利落,毕竟他也是这镇子的一员,不说为别人着想,自己也不愿生活在这种恐惧之中啊。 放在以前,他晚上也会出来摆摊的,但现在却不行了,天色一黑,谁还敢出门,没人出门还怎么做生意,甚至退一步来说,即便有人敢上街,也是没人敢出来摆摊啊。 “成了,谢谢你哈老板,今晚你就猫在家里瞧好了,那伙人我们哥俩帮你们摆了。”楚寻哈哈一笑,大包大揽起来。 给读者的话: 不好意思,出现一些意外这俩天没能更新,今天六更补上。 406、夜逛黄石镇 ♂, 也不知老板是信还是不信,总之看着楚寻和徐麟两人没在说话,自己个儿又忙活自己个儿的摊子去了。 没办法,每天赶出来摆摊子的时间就早上和中午那一会儿,不抓紧时间还等个啥,跟这俩小子瞎扯虽然能扯出点碎银子来,但弄不好就得把命搭理,得不偿失啊。 楚寻和徐麟也没理会老板那怀疑的目光,饭也吃饱了,又在摊子那歇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 接下来去哪,自然是找个地儿好好睡一觉,昨晚上折腾的够呛,两人早就困倦不已了。 “你说,这伙人会是什么来路?”寻找驿馆的途中,楚寻低声嘀咕道。 “要是普通的杀人,到也还好说,但把人弄成干尸,那可就说不好了。指不定是什么歪门邪道呢。”徐麟没有妄言,他的江湖阅历虽比楚寻高一些,但遇到的离奇事件还真就没楚寻多,问他也是白问。 点了点头,楚寻也有接话,继而遥指前方,道:“就那儿吧,看名字不错的。” 要说这驿馆的名字,那真叫一个直白,直接牌匾上四个大字——宾至如归。 来到这“宾至如归”两人开了两间客房,而后各自回房歇息,约定傍晚十分再出去一探究竟。 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毕竟昨夜神经崩的太紧,楚寻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沉了,于是赶紧来到隔壁叫起徐麟,研究着上街逛逛,看看能否碰碰运气,遭遇那伙恶人。 他们住的是二楼,下楼之后便见到驿馆老板正准备用木板将门挡住,看这意思是今天的生意就做到这儿了。 “老板等等,我俩出去一趟。”楚寻赶紧阻止了老板。 闻言,老板回头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好心说道:“两位小哥是外地来的吧,这地方晚上不安生,能不出去,尽量还是别出去了,需要什么的话,咱们驿馆里也都有。” 楚寻笑着摆了摆手,道:“多谢老板提醒了,但您放心吧,没事的。” “这位小哥,我看得出您们是有本事的人,但这年月,还是别托大的好,外面是真的不太平,这些日子没少……”说到这他不说了,小心翼翼的往外扫视了一圈,继续关门。 楚寻和徐麟对视一眼,心说今天遇不到还好,若是遇到了那伙恶人,怎么着也得把他们铲了,你瞅瞅给这老板下的,驿馆的生意,明明是晚上最好,可现在呢,才傍晚不到就关门大吉了,这得多坑人呀。 最终,老板还是拗不过楚寻,见得他们执意要走,最后嘱咐道:“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千万别顶着上,往东走二十里有咱们黄石镇的官衙,到了那应该就安全了。” 楚寻应了一声再度道谢,但心中却在想老板也太天真了,且不说如果他们没本事遇到恶人还哪有机会逃出二十里,就只说这青霄国的官衙,有几个能顶毛用的? 这时候已经是快到秋天了,天色黑色很快,方才还只是稍微见暗,唠这么一会儿,却已经相当黑沉。 当然了,今天的天气也是不大好,否则到不至于黑的这么快。 两人从驿馆出来,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不怕不招摇,怕的就是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出来为了啥,不就是和那伙恶人斗一斗么,藏头缩尾的多没意思。这种做法的确是容易让那伙恶人盯上,毕竟在恶人们的淫威之下,这黄石镇一到晚上早就没人敢出门了,可他们俩还大摇大摆的,明显挑衅呢么。 然而,他们的做法却并没有率先引起恶人的主意,倒是先把一些街坊邻居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他们躲在家里偷偷看着这两个大摇大摆的家伙,心中只觉恶人越猖獗,当真可恨之极。 于是,一只信鸽飞出,遥遥就奔着东方二十里外的官衙去了…… 黄石镇不大,官衙也没什么能人,不过有百姓报案却也不能不理会,县官当机立断,派出捕快十余人,到时候见机行事,能立功就立一码,立不了可别硬上哈。 话说另外一边,楚寻和徐麟在这黄石镇逛了大半圈,愣是一个人影儿也没瞧见,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本想着找个倒霉蛋儿出气的,结果溜达半天,气没出着,脚倒是没少着罪。 “怎么还不见人呢,不会是看见咱俩吓到了吧。”楚寻打趣道。 “别,别咱俩,就算吓到也是被你吓到的,客栈大公子,名头响当当啊。”徐麟也开玩笑道。 楚寻哈哈一笑,也没反驳,不过若要仔细论一论的话,客栈公子的名头在江湖上好像还真就没有南地剑圣大弟子来的响亮。主要是因为客栈过于神秘,达不到二流门派的水准,根本就是一知半解,想想,连客栈都没怎么听说过,客栈公子又算哪根葱呢。 相比之下,有点江湖阅历的就应该听说过南地剑圣了,毕竟此人乃是九州大6唯一个敢在剑道称圣的人,不说家喻户晓,那也是威名远扬了。 不过话说回来,徐麟在江湖中有些名气,但在大势力面前却不太管用,而楚寻不同,小门小户的可能会因为不知他是谁而不给面子,但像皇庭和佛道两宗这种级别的势力,却又不得不卖他面子。 当然了,这是都九州没有陷入动荡之前的事情了,就现在而言,谁他妈认识谁啊,人心浮躁,动不动就掏刀子的遍地都是,想杀人成名的更是数不胜数,除非他们能够意识到实力的差距,否则你就是青霄皇来了,落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仗着人多也有人敢比划几下。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反正他们也需要别人的面子,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打架,顺便帮黄石镇做件好事儿。 又是闲逛了许久,天色已经黑的很彻底了,但大街上依旧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楚寻不由的便有些失去耐心了,这特么大好时光,不在驿站里舒舒服服的躺着,跑出来溜大街,实在有点脑抽了。 徐麟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他和楚寻不同,楚寻是能歇着就不想动弹,之所以出来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但他喜欢遛弯,就跟那皇城的老头儿似的,走走看看,挺好的。 “徐大哥,要我说咱们还是回去吧,包子铺老板不说每天夜里他们会出来么,咱们回去喝点酒聊着天,一边再留点心,什么时候现端倪,什么时候咱们再出来。”楚寻懒洋洋的说道,实际上他也不是特别受不了溜大街,主要是身边的人不行,这要换成顾盼兮,他早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了,但俩大老爷们,实在是没啥可溜的。 “走走看看不好么,这黄石镇的景色挺不错的啊。”徐麟不以为意,如他所说,黄石镇古香古色,的确是个闲逛的好地方。 正当楚寻还准备劝说的时候,他却突然神识一动,感知到三里之外,正有十余道气息正在快走动。 不过那气息却并不向着他们来的,到好像有点胡走乱逛。 “你也感受到了吧?”楚寻开口说道。 徐麟点了点头,道:“有可能就是他们,咱们过去看看。” “好!”楚寻来了兴致,毕竟闲逛真是太无趣了。 一想到对方十几个人,这不正好符合了老板那一伙人之说么,而且对方又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出动,十之**就是那帮孙子了。 有了这先入为主的想法,两人心里也痛快不少,到不至于施展身法,但度却是快了很多。 不多时,他们便在前方一条街道上看见了那伙恶人,一个个的抽刀在手,一脸的凝重戒备,正四处张望着呢。 两人也没避讳,直接就大摇大摆的走到这伙人跟前去了,将这伙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楚寻看向徐麟,笑道:“这帮孙子还挺会玩,杀人不过瘾?还装起官差来了。” 徐麟也是淡笑点头,没做多想。毕竟,据说这杀人案都生半个多月了,可官差除了第一次就再没怎么露过面,如今大半夜的在街上闲逛,肯定就是歹人装的。 倒也不是他们对官差有什么成见,而是压根就没瞧得起这黄石镇的官差,杀人对江湖中人来说没什么,但对老百姓来说可就是大事儿了,但这黄石镇杀人案放了这么久,已经人心惶惶了,官差也没起到个屁大的作用,换谁谁能瞧得起他们。 所以楚寻和徐麟便认为这伙人是装的,案子频他们都没管,这大半夜上街闲逛,不正常啊。 当然了,他俩并不知道人家也不想来,要不是接到好几份报案,想着多多少少也得意思一下,他们才不愿从媳妇儿的被窝里爬出来呢。 这乱世,人命都没有材米油盐值钱,死几个又何妨。 “站那,报上名来,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啥?”官差当中的领头吼道。 “还演的挺像,你哪家官差啊,我倒想问问,你们在这干啥。”楚寻冷笑道。 “吾乃黄石镇捕头李成生,今天你得给我个说法,大半夜的,在这干啥,说明白了,你才能走。”李成生色厉内茬,他不想立功,他就像平安无事的混俸禄钱儿,所以话也没说死,大体意思就是,你给个说法就走吧,老子才不爱多管闲事呢。 “呦呵,真吓人,我就是那杀人的凶手,你来拿我吧。”楚寻看对方那表情就觉得对方心里有鬼,于是打趣说道。 “我你妈,还真是啊……”李成生咽了口吐沫,不由便退后了几步。 他这一退,楚寻便更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了,想来这帮家伙肯定就是歹人冒出的官差,否则怎么这么虚呢…… 然而他哪知道,这群真正的官差相当害怕遇到真正的歹人,因为自古官匪不两立,此刻听楚寻竟然承认,再看他一脸的邪笑,恨不得直接来个擦身而过,哪还敢掏出官差的信物,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407、半夜衙门 ♂, 他这么一退,楚寻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虽然青霄国朝野**,但貌似怎么想也不应该出现一大群官差见到两个小毛贼撒腿就跑的事情啊。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用息气诀藏住气息的,也就是说对方不可能感知出他们的境界,所以这就更没道理了。 因此,唯一的可能,他们便是那伙夜间杀人的家伙,此时伪装成官差,想要瞒人耳目。 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楚寻依旧太低估黄石镇官差胆小怕事的程度了。而对方则更是门清,早在出事之前,他们就严令禁止过,夜晚不可出行,否则后果自负。 但这两个小年轻儿,不但大摇大摆的在街上乱逛,且见到官差都毫无惧色,不是杀人狂魔装的,还会是啥! 双方各自胡乱猜测,但却也都有点道理,一时间皆以为对面的才是杀人凶手,唯一不同的,便是楚寻想要收拾官差,而官差想要撒腿就跑。 “认罪伏法不至于受苦,冥顽不灵可就得挨揍了啊。”楚寻一脸笑意,朝着李成生扬了扬头。 那李成生好歹也是黄石镇捕头,官位肯定不大,但平时在这小小黄石镇里却也是第三号人物,至于第一和第二是谁,自然便是县老爷和狗头师爷。 享惯了作威作福的日子,此刻明明是杀人凶手的歹人反过来嘲讽,他怎么可能不怒。然而弩也就是怒一下而已,真正动手,他却有些不敢。 见的李成生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楚寻笑的更欢了,心说这群蠢贼也没什么能耐么,看得出来,这是跑还不敢跑,打更不敢打。 得,也不和他们废话了,先教训一顿,然后送到黄石镇官衙去算了。 徐麟也是这个想法,毕竟这杀人案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跟江湖事件并没有什么太大牵连,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也就管了,但事后要是再把耗子给吃了,那可就有点不讲究了。 毕竟,做官的谁不期盼着办他个大案子,从而一跃出龙门,步步高升呢。 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楚寻见徐麟一副懒散模样,便知这几个小毛贼他根本就看不上眼,于是嘿嘿一笑,自己出手。 对方是个什么实力,楚寻早已感知清楚,以那李成生为,开玄巅峰,其余一众喽啰,四个开玄中期,三个开玄初期,剩下几个,竟然连玄修都不是。 这种阵容,着实不够楚寻一击之力,甚至他出手时候还得控制点力道,免得一个不小心,再给打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寻动手之后,李成生等人便只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方才还站在对面的那个年龄较小的少年,竟然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我你妈,点子扎手,兄弟们扯呼!”李成生惊呼一声,说起来他也是点儿背,早在到县衙当差之前,此人就是个乡间劫道的恶霸,后来琢磨着这活计不太长久,于是便托上关系奉上钱财,在黄石镇官衙谋了个差事。 不过说他点儿背那是此时,放在当初运气是真真的好呢,一入黄石镇官衙,他惊喜的现,十几个捕快加在一起连一个固玄境都没得,于是在熬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这开玄巅峰就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捕头之位。 而且这货之前就混过绿林,在这一片认识的地痞无赖不少,上位之后跟原来的土匪兄弟们打声招呼,治安的确消停了不少,官衙见效果当真不错,还准备往上报功,给他的月俸加上几两呢。 只是没想到,前阵子闹蛮夷,奉安城糟了蛮夷的灾,批文始终没下来,这好不容易奉安城安稳了,黄石镇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于是乎,谁也搞不清楚,这李成生究竟是点儿好还是点儿背了。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奉安城辖下三十镇,这黄石镇就是其中之一。 “啊呦卧槽!” 话说李成生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后脑勺便是一痛,他下意识大骂一声,抽刀回身,似乎砍中了什么硬物。 之所以说是硬物而不是刀剑,乃是因为并无铿锵之声,只能感觉刀势顿住不得往前。 这边李成生还想加力,实现转过来之后却吓得亡魂大帽,他妈的一刀砍在刚才那小子的脖子上,他怎么还嘴角挂着笑那! 真邪气,真他娘的邪气! 李成生呜嗷一声,吓得刀都拿不住了,不过他好歹也是混过绿林的大汉,打的勇气没有,逃的步子还是迈的开。 喊罢,一双小短腿倒蹬的比狗都快,哧溜一下便跑出去好几丈远。 跑了一会儿,李成生却听得身后那帮兄弟大呼小叫,他心间诧异,回头看去,便又是一阵惊骇,明明没听见脚步声,可那邪气的小子,怎么就跟飘过来一般,直接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一些的古怪,太他妈吓人了! 李成生如是作想,那边楚寻却再度一笑,伸手向其领口抓来。 眼看着那只手不徐不疾,李成生却无论如何也挡不开,甚至不管他怎么比划,竟然连人家的衣袖都碰不到! “糟了,今天算是遇到茬子了,我李成生恐怕要毁在这儿了。”心中大悲,但李成生也涌起了一股狠劲,横竖都是死,临死前咬下那魔头一块肉也是好的。 想着,他便没有反抗,只等那邪气少年把手抓到自己衣领,他就趁机把身体前倾,试图咬住对方的脖子。 这泼皮无赖的招数的最是管用,很多时候高手都不会想到对方能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术,故而极其容易中招。 他想的挺好,但事实却不如人意,眼看李成生跟疯狗一样张口咬来,楚寻伸手一推额头,后者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李成生跌在了三丈开外,落地之后尘土翻飞,他本人更是头晕眼花,脑瓜仁子都跟散了似的,一口老血压也压不住的喷了出来。 “还等你妈啊,给老子上,砍死他!”李成生怒气冲天,横竖都是死他也就不怕了,虽然还迷糊着,但却冲着那群呆若木鸡的手下们大呼小叫起来。 然而,哪里有人敢动,他们没逃都是对得起李成生了。 早在楚寻出手之时,不仅李成生看到一道黑影,他们也是一样,更甚至,待得那黑影落实,众人便只觉腰间一松,紧接着裤子便掉了下去。 能在不知不觉间割断众人的腰带,自然也就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斩成两段。上去帮忙?别闹了,他们可不想死。 将这群家伙制住,楚寻倒也没施以痛手,他没虐待俘虏的习惯。 “你们都是本地人么?”楚寻笑问,可那笑容,落在一众官差眼里却万分的惊悚。 “回,回您的话,都是本地人。”有个年龄较大的官差颤颤巍巍的说道。 “那就好,那应该知道官衙在哪儿吧?”楚寻又道。 “这个自然知道……” “行,带路吧。”楚寻一摆手,示意那老官差在前带路,当然了,在他眼里这群人是杀人凶手,得把他们送到官衙交给县官处理。 然而对方却不这么想,他们见得这小子说去县衙就跟说去茅房一般风轻云淡,心里皆想,完了完了,这回是遇到大匪了,人家连县衙都不放在眼里,弄不好还准备去县衙灭了县老爷呢! 不过想归想,他们也不敢违背,于是买着小碎步,极不情愿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往县衙挪去。 至于李成生,则是被楚寻跟提死狗一样提在手里。 倒不是他已经无法走路,只是这家伙身上痞气太足,竟然躺在地上放起了赖来,没办法,怎么打就是不起来,楚寻又不想直接杀了他,于是就揪起后衣领,跟拎着死狗似的拽着走呗。 反正一拖过来,谁屁股磨得全是血泡谁知道,受苦的又不是楚寻,他拎个百十来斤儿的活人不跟玩似的。 由于官差们脚步不快,所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县衙门前,到得这里,楚寻把李成生往地上一摔,道:“敲鼓,自己敲,自己投案自。” “我头你妈啊!”李成生心中叫骂,大嘴咧着,却不敢骂出声来。 “愣着干嘛啊,这功劳我不要,你们自,还能博取个从轻处理。” 楚寻的话把所有人都说蒙了,这什么情况,杀人凶手是要让我们给他顶罪么?也太没道理了,你找谁不好,非找我们这帮官差顶罪,且不说别的,这连环杀了那么多人的案子,我们官差也没敢阻扰您这位小爷啊,怎么最后反倒把事情招惹上身了呢。 这话没人敢直接说,都是在私底下小声嘀咕的,楚寻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然而正在这时,徐麟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语气有些凝重,盯着夜色下吊着两盏孤零零的大红灯笼的官府衙门,道:“好像有些不对。” “哪不对了?”楚寻知道徐麟没事不会一惊一乍,他说不对,那肯定就有他的理由。 “我隐约感觉,这衙门之中,好像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 408、鬼蜮结界 ♂,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这帮官衙养的白吃饱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靠着官衙这张饭碗么,没了这饭碗,他们还能做点啥? 回家劳作,心气早就上去了,瞧不起那生计了。出去跑生意,没本钱也没那本事。给人当打手啊,恐怕实力还有点不够看,总之离了这混吃等死的官衙,他们还真就不知前路该往何方。 “这位爷,您别开玩笑,我们衙之里少说也得有七八个当值的兄弟呢。”那老捕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已至此,徐麟当然能够看出他们不是装的了,人这东西,什么都能伪装,唯独眼神装不出来,当他们听说衙门里没有活人的时候,一个个眼神里的恐惧和担忧,绝不是演戏。 “的确没有活人。”这时楚寻也开口了,徐麟说过之后他便凝神感知了一下,不仅这县衙,方圆五里之内,都是了无生机。 “你也感受到了吧?”徐麟转头问道。 楚寻点了点头,形势诡异,他脸上的惫赖神色也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几分凝重,虽然他们还没感受到危机来袭,但显而易见的,此地不会太平。 “来的时候,你有注意过么?” “没有。”徐麟摇头说道,之前因为认定了这伙人就是凶手,所以一路上无论楚寻也好,徐麟也罢,全都放松了警惕,以至于都来都县衙门口了,才突然觉,这一路上好像连一丁点的生机都没有感受到。 “情况不妙,如果说方圆五里没有人类气息倒还说得过去,可这,竟然连动物的气息都不存在。”楚寻似乎在自语的说道。 “死地,这才是一片死地。”徐麟附和了一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起初众位捕快还没太觉得怎样,但一直听下去,却是心里毛,突突个不停。 什么叫死地,这明明就是县衙啊,怎么就连动物的气息都没有了呢,不说别的,出门左拐百十来步那户人家,养了十多条大狼狗呢。 行,死地可以理解,权当凶手把这方圆五里所有人家都屠了,但他们总不至于连猫狗都不放过吧? 众人心生疑虑,但看楚寻和徐麟的对话却又不像扯淡,于是整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七上八下的,好生压抑。 “这位爷,您们到底是……”还是那老捕快心气儿沉稳些,此刻拱着手小心翼翼的问起两人身份来。 到得现在,楚寻和徐麟也没必要跟他们为难了,因为已经知道他们不是恶人,但自己的身份和他们说也是没什么用处,且不提他们知不知道客栈公子和南地剑圣,便是知道,那又如何,无非就是博个惊讶失色而已。 “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你知道我们不是恶人就行。”楚寻平静说道,说完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又道:“眼下此地恐怕是有些古怪,你们也别在这呆着了,各自回家,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待得天亮,复来此地见我们。” 闻言,众捕快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听还是该不听,倒是那老捕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拉着兄弟们离开。 “这两位绝对是高人,咱们可别留在这耽误事儿了,而且,我这心里总是噗通噗通的狂跳,保不齐稍后会生什么事呢。”老捕快劝说着众人,他人老,人缘儿也好,是以大伙儿还是比较听他的。 当然,这是在捕头李成生没有言的情况下。 然而,众人刚准备离开,一直沉默的李成生却突然开口了。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不似人言,尖锐而阴厉,仿佛猛鬼夜苦,还是个唱调的。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李成生突然嚎了几嗓子正常人听不懂的音节,谁能不怕,别说几个没啥本事的捕快了,就连楚寻和徐麟,心里都咯噔一下,好像吞了铁块一般难受。 不过他们毕竟见过大世面,身上又有真本事,于是赶紧吩咐道:“快走,立刻就走,头也别回。” 这声吩咐,更加重了恐怖的气氛,倒不是楚寻见到了什么,也不是他故弄玄虚,而是冥冥之中他已有预感,此地稍后定然会生一些古怪之事,而这群人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怕一会儿吓到他们,毁了他们的神智。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徐麟转头看向楚寻,问道。 楚寻没有立刻答话,因为那李成生又开始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嚎叫起来,他走过去狠狠的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然而本应晕厥过去的李成生,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连头痛都感受不到,仿佛任何感觉都已经消失,仿佛……就是一个活死人! 眉头微皱,楚寻仔细看了李成生几眼,这才现,后者的瞳孔之中貌似有两团光芒闪烁,就好像幽幽鬼火,泛着青光,明灭不定。 “怎么了?”徐麟见楚寻脸色有异,便也走上前来查看,一看之下,他亦是眉峰骤紧,道:“我好想知道些什么了。” “什么?”楚寻赶紧问道,实际上他也有所猜想,只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不是很了解,只在古籍上见过一二记载而已。 果然,徐麟说出来之后,跟他想的一样。这种方圆数里了无生机的情况应该是一种结界,但不是正派结界,而是邪修的手段。以九九八十一道阵符压住此地生机,造就出一个实打实的鬼蜮! 在这里,并非所有人都已经死去,而是随结界存在的时间增加,生机慢慢敛去,最后落得的结果,甚至比死掉还要恐怖,因为,他们会沦为活死人! 什么是活死人,无呼吸,无意识,但却行动自如,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脑海中却存在了一线清明,而那清明却会被布阵之人牢牢抓住,以此控制他们的行为。 而且,活死人一旦成型,普通人也会变得刀枪不入,甚至弄得好了,还能具备媲美与固玄境的能力,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此地真的被人布下结界弄成了鬼蜮,相信这么大的范围,至少会衍生出近千的活死人! “究竟是谁,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徐麟深吸一口气,说道。 “而且还是个大手笔呢,看来布阵之人的来头不小。”楚寻随口说道,他的目光锁定在李成生身上,很显然,此人已经快要变成活死人了。 “你看着他,我去把之前离开那几人找回来,如果这真是鬼蜮结界,那便是有进无出的结果,他们是走不出去的。”徐麟说了一声,而后闪身掠去。 待得徐麟走后,楚寻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他是在想,这会不会和胡万有关,但片刻后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若是胡万出手,完全没必要弄这些幺蛾子,胡万的手段楚寻是见识过的,连徐麟都毫无法抗能力的中招了,对付这群普通人,还犯得着废这么大劲么。 排除了胡万的可能性之后,楚寻心里松了一大截,因为此事实在太过阴毒,竟把方圆五里之内的任何生物都炼祭成了活死物,这种极其恶毒,甚至说有违天道之事,若是胡万做的,他可恐怕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决了。 “五里,能做出这种的是人不会在意适可而止的,我相信他现在布阵五里绝对是因为实力不够,一旦让他计划得逞,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楚寻暗自沉思,同时也大致推敲出了对方的实力,结界各有不同,如张松溪的凝金结界,抹杀十里之内任何生灵,霸道无比,非神海后期之实力无法操控。 而类似此阵,则比凝金结界第一个档次,因此对方的实力应该在天河至神海初中期左右。 当然了,这也做不得准,根据结界来猜测布阵者的实力只是按常理推敲而已,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留手,或者最擅长的并非是这个领域。 不过有点推敲总好过没头苍蝇乱转,九州天河强者多不胜数,但神海大能却能数的过来,而且,邪修一脉表面上早已断绝,仅存在世的绝不会过十家,楚寻熟读九州各地典籍,相信费点事儿的话,还是继续深入下去,甚至找出幕后之人到底归属何门何派。 正沉思间,徐麟已经带着先前离开的那些捕快赶了回来,此刻他们的脸色已经明显出现了不正常的趋势,一个个毫无血色,嘴里还时不时梦呓般嘟囔几句。 见得众人如此,楚寻又转头看向李成生,不知为何,这家伙明明是所有捕快里实力最高的,也是最不应该率先中招的,可他偏偏第一个出事,这有些不太正常。 留意到这一点,楚寻便凝神感知了一下他的体脉,这不感知还好,感知之后还真就有所收获。 此人,阴火之体,修炼初期并没什么太大作用,但待得境界提高,大约固玄中后期的样子之时,便可挥威力,出招之时能够沟通体内阴火,打出阴火缭绕之效果。 对于九州各种体脉,楚寻可谓均有了解,特别是几种特殊体脉,他更是故意深入了解过。 而这阴火之体,便是其一,据记载,此体一旦激活,不说威力有多强,但其诡异效果,却是相当惊人…… 409、较劲 ♂, “阴火焚灵,不知徐大哥有没有听过。” 楚寻突然开口,神色郑重的看向徐麟,沉声问道。 徐麟一怔,似乎在努力回忆,关于这种邪法,他倒是隐约觉得有点印象,只不过终究了解不多,想了一会儿,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见得徐麟投来询问目光,楚寻便开口解释道:“这阴火焚灵相当诡异,不说威力多大,但其危害却是相当之大,想要施为,条件也高,那便是必须得找到阴火之体的玄修,而后再以秘阵困之,待其生魂俱灭沦为活死人之属,再用九九八十一条性命喂养,方能成型。 而一旦成型,其本体能力必将暴增,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构不成威胁,但如果放任下去,这阴火活死人没焚尽一条生魂,那被焚烧之人便会感染同化,沦为下一个阴火活死人,如此往复,祸害之巨,可想而知!” 听得楚寻解释,徐麟倒抽一口凉气,他不是没见过邪修的诡异手段,但如此这般,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此人应该如何处理?”徐麟指向正仰天嚎叫的李成生,问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最近黄石镇的凶杀案应该就是与此人有关,倒不是说他就是凶手,而是凶手的最终目的,应该是为了他。”楚寻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他炼祭成阴火活死人?” “没错,这种可能性极大。否则他们费那么大阵势搞出这个鬼蜮结界岂不是自己暴露身份,要知道像这种结界,只要费点时间,应该不难查出其归属。”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又道:“而他们若只是想把这里的居民炼祭成普通的活死人,应该不会如此草率的形势,能够布置出这等结界的人物,想必也应该能够察觉出你我的存在,但他还是决然进行,看来也是等不了太久了。” 点了点头,徐麟觉得楚寻说的有些道理,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劲,他们都身怀息气诀,且早已养成习惯,可以说无时无刻都将自身的气息掩藏着,没有相应法门,或者压倒性的境界,应该无法觉察他们才对。 对于徐麟的疑问,楚寻笑了笑,道:“可是徐大哥你难道忘了,你我现在已处于结界之中,在这里,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瞒不过去。” 听得此言,徐麟猛然反应过来,都说结界如同一个人的内心映象,而身处结界之中的人,则如同这结界的一部分,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无法掩饰。 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之后,徐麟甚至觉得冥冥之中,正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可谓一览无余。 “现在该怎么办,你有破除结界的办法么?” “暂时还没有,我只是阅读过很多关于各种稀奇法门的记载,但却并不知其内里详细,但我觉得,想要破掉结界也并非难事,只是一旦破掉结界,那幕后之人恐怕就得逃之夭夭了。”楚寻摇头说道。 “但如你所说,任由这结界进行下去,此人岂不是就要变成阴火活死人了?”徐麟反问。 “变就变喽,反正有你我在,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楚寻一副轻松模样,看的徐麟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话是说给布阵那人听得,只有他们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那布阵之人才会慌乱,从而主动采取行动。 否则的话,他们只能被动的被人操控着,永远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实际上,楚寻此举乃是多此一举,他并不知道,布阵之人此刻焦急万分,不仅仅是因为察觉到了他们的实力,同时更是因为,这件早已筹划好的事情,竟然在今天出现意外。 至于意外是什么,自然就是楚寻和徐麟的突然出现。 所谓牵一而动全身,便是这个道理。他们半夜之时突然出现在黄石镇街道之上,有好事百姓便偷偷报了官,本来,李成生今夜应该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值守的,可接到报案之后,他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人前往查看。 这一查看不要紧,却把那布阵之人坑苦了,当他费尽心机将这段时日杀掉的人的心脏炼制成阵符之时,甚至已经差不多把阵法布置好,只等着启动的时候,却惊讶的现,李成生带人走了…… 这是什么概念,他这一去,简直就相当于功亏一篑,数日来的苦功,全都成了白忙活一场! 好在,后来峰回路转,不知道为何,李成生又被人给提回来了。可正当布阵之人欣喜的启动阵符之时,猛然间神识内却映射出两道极为强悍的气息,一道是为神海中期,另一道,虽是天河,但却神秘无比,即便他身为掌阵之人,都有些看不太透! 意外频,这便是布阵之人的焦急之处,可事已至此,他决不能轻易放弃,于是还是果断的将结界维持下去,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李成生炼祭成阴火活死人再说。 本来,这一过程到也顺利,毕竟他准备充足,炼祭的时间也比较短,几乎不到一刻钟,李成生的阴火之体便被成功引诱,开始了异变的过程。 可刚才,那天河境的神秘人物却突然道出了鬼蜮结界和阴火活死人的事情,这可就让布阵之人有些坐不住了。 “此子到底是谁,竟有如此阅历!”某个黑暗处,布阵之人面色冷厉,恨恨说道。 而结界之中,衙门之前,楚寻邪气的笑着,抬头向天穹望去,因为他知道,布阵之人的窥探点一定在那里,对方会看到他的邪笑。 果然,布阵之人见状大惊,他本身就是邪修,但见的楚寻这一笑,却感觉心里一阵突突,没来由的呼吸沉重起来。 “好一个小子,看来真是相当不简单,但老子的好事,却不能被你轻易破坏,咱们且过两招再说!” 布阵之人的鼻翼猛抖两下,紧接着一口咬破食指,将冒出来的鲜血滴落在面前的一个模具之上。 那模具不大,只有海碗大小,但其中却包罗万象,若仔细一看,便可现,模具里面的景物,正好对应了结界覆盖的屋里范围,除却草木花石,其余丝毫不差! 简直,就是一个缩小般的方圆五里! 而随着那血液滴落,模具里面便腾腾的冒气红烟,须臾间,红烟弥漫,将所有景物尽数遮挡,再也看不清内里详情。 这是模具的变化,但真正的结界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方才楚寻正于徐麟说话,突然间,空中乍起惊雷,紧接着红光弥漫,血气扑面,一阵惊雷过罢,天穹竟然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从中探出一条血红色的巨大手臂来。 那手臂长达百丈,似能拍碎山峰,从空中抓落而来,直取楚寻! 楚寻抬头看着,脸上去冷笑连连,他很清楚,这是刚才挑衅之后,布阵之人施展的报复。 然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报复,不怕有事,怕的就是对方太能沉住气,一点动作都没有! “徐大哥,你看住了李成生,一旦他有攻击你的迹象,果断敲碎他颈椎!” 徐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楚寻心中已有计较,那便照做就是,反正他对这些,是一窍不通。 听得楚寻的话语,布阵之人嘿嘿冷笑起来,那笑里充满了蔑视,自顾自的说道:“小娃还是太年轻,虽然老子的手段和养尸差不离,但你以为这活死人也和僵尸一样?敲碎脊椎又能如何,便是你把它全身都敲碎,也没有卵子用!更何况,这还是阴火活死人!” 在他阴笑的时候,空中那只大手已经抓向了楚寻,而楚寻则是施展飙风之疾快闪掠,并不还击,只是逃窜。 “逃吧,我看你又能逃到哪去,五里范围就这丁点,遛你几圈权当遛狗了!” 布阵之人得意的大笑起来,透过模具,他能看到自己催动的那只大手翻云搅雾,所过之处,任尔是青石廊坊,还是茅草小屋,一缕碾碎,轻而易举! 而楚寻这里,似乎能够想象到布阵之人的得意似的,故意把自己搞的狼狈一些,几次都差点被大手抓住,但他心里却不屑一顾,这区区血手,别看声势惊人,他若要破,抬掌之间而已。 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想让布阵之人以为他中看不中用,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天河初期而已,没什么太大能耐。 “如果猜的不错,近日来惨死之人被挖出的心脏,就应该是这结界的阵符,只是阵符在外,没有口诀或者重大变故,应该无法现。”楚寻一边逃一边思考破阵之法,说实话,他若要破此阵完全不需要这么费劲,直接叫上徐麟,两人各自施展绝技狂轰乱炸即可,用不了多久,那布阵之人就会受不了反噬。 但他不想那么做,那么做多没意思呀,反正阴火活死人在徐麟的看管之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这边他又是闲着无聊,索性就尝试着利用自己的见解来破解,如若成功,估计都得把那布阵之人气死。 “落差越大,破阵之人那布阵之人就越生气,我的再装像点。”怀着这坏心思,楚寻啊呀一声,主动落到了血色大手的抓握当中…… 410、神火堂的由来 ♂, 见得这可恶的小子终于落网,那布阵之人脸上一阵抽动,几乎笑的扭曲起来。√ 此番筹划,千顺万顺,就是到了最后也最紧要的关头横生枝节,而这枝节,主要就是因为那可恶的小子,如能将他斩杀,端的是大快人心。 “小王八羔子,枉你年纪轻轻便修到了天河境,说起来倒也是大好人才,只不过你不知好歹,竟然老坏老夫的好事,那就不能怪老夫了,而老夫,也只能送你一句可惜。” 布阵之人自言自语,越说到后面语气越阴沉,说罢,更是直接狠狠握拳,貌似通过他的动作,便能掌握结界当中的血色大手。 事实也的却如此,随着布阵之人用力握拳,结界内的血色大手果然猛然锁紧,一股极强的力量涌过,将楚寻死死抓在手中。 这力量之大,远非天河初期能够抵挡,但,这对楚寻来说却并无大碍。 他针对的天河初期,是普通天河境玄修,可楚寻不是,以他现在的战力,即便面对神海初期,也并非不能一战。 不动如山运转开来,强悍的防御力直接在体表形成一层光幕,为了不露马脚,楚寻将光幕收的极紧,大手虽将其牢牢握住,但却无论如何也捏不碎那光幕。 而布阵之人那里,只能见的血色大手已经将可恶小子握住,却不知道详细情况,只道是此手握不住也就罢了,握住的话,他岂有不死之理? 心中如此想着,布阵之人便没有在意楚寻,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徐麟那里,相比楚寻,他更担心的却是徐麟,因为此人浑身上下都散着磅礴气息,非神海大能不可有。 更甚至,他眼中的这个年轻剑客身上,还有一种别样的气息,那气息仿佛天生就有些克制邪魔外道之法,这令他十分心惊。 但话说回来,年轻剑客虽然境界高深,但貌似对此道所知甚少,一脸的茫然无措,看起来跟个初涉江湖的生瓜蛋子一般,想来也不会特别难以处理。 实际上,徐麟的江湖阅历绝对不低,更不会在临阵对敌时流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楚寻事先给与了知会,让他尽量装的傻一点,愣一点,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点。 “桀桀,我怎么给忘了这事儿!”布阵之人见徐麟久久不动,心中觉得只要暂时不让阴火活死人逞凶,那年轻剑客应该就不会出手,这样正好,他想起了一个秘法,虽没什么把握,但试一试也没坏处,若能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败,倒也无妨。 至于那秘法是什么,干什么用的,自然跟增长修为有关。 结界乃是阵法的分支,而阵法斑驳万变,其中最为凶悍的就是束灵之阵,此阵并非单指某一阵法,而是泛指一个类型,只要掌握了束灵阵的秘法,便可进行衍化。 而这衍化的过程,着实是有些难度。 但难度越高,成型后威力也就越大,就拿今日的年轻就剑客和可恶小子来做例子,只要能将他们炼化到鬼蜮结界之中,那么以后只要布阵之人施展出鬼蜮结界,他们的生魂便会出现其中,且为自己所用! 试想一下,天河初期加神海中期的组合,而且是那种几乎不可能被杀死的生魂,该有多么强力! 当然了,生魂也能被破灭,但九州大6精通此道之人实在太少,且就算是有,也大多都为玄修,再就是佛宗两宗有所涉猎。 可布阵之人也不傻,没事儿谁敢去招惹那两个级宗门,且他所求的也不高,此间事成,自会去蛮夷之地苦修,待得功力大成,才会回返中原,届时管他佛道两宗还是朱氏皇庭,就全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布阵之人的脸上现出扭曲的兴奋来,口中急念:“六道无常,天地轮转,万物有灵,束我神方……” 长长的一大串觉,被他很快念完,而随着声音念起,阵内便生了诸多变化。 起初,除却那巨大的血手之外,结界内的天空看起来还没什么异样,但此咒过后,天空赫然变色,甚至连大地都齐齐变色,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灰暗,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 身处结界内的楚寻和徐麟皆有所感,特别是徐麟,他的感受最为强烈,眼前的所有景物,竟然在同一时刻簌簌颤抖起来,这是一种诡异之极的场景,因为即便连他们眼中的死物,如房屋、磨盘之属,竟然都好像活过来一般,唯独颜色尽去,化为了黑白。 而后,徐麟便见到天地似乎倒转,最开始是他身边的真个衙门,再到远处的房屋,树木、溪流等等,全都浮现起一片虚影,向着黑色的天空飘去。 就好像……生魂出窍! 同时,他也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并不清楚是什么力量在拉扯着自己的什么,只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似乎要从身体的最深处被拉扯出来,然后和漫天虚影融到一处,最终被那黑色的天空炼化。 这时楚寻也已经察觉到了,即便隔着血色大手,他也能够感受到那拉扯之力的强劲,于是他不敢在冒失下去,清喝声中奋力一震,浑身上下顿时爆出无比的力量,直接将血色大手震得烟消云散。 结界之外,布阵之人脸色一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能从血色大手中挣脱出来。 “好小子,还真就有点能耐,不过,你能耐越大,到最后也就越是成全老子,炼祭了你的生魂放在这结界之中,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布阵之人桀桀怪笑,到得现在,他几乎已经改变了初心。 最开始,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阴火活死人那里,可现在,他已经将一半精力分置在楚寻和徐麟的身上,因为只要能把这两人的生魂炼制成功,那么这鬼蜮结界,便可提升一个档次。 简单直白点来说,他们的生魂,将会成为鬼蜮结界中最强大的守护者,日后但凡有坠入此阵者,想要破阵,便必须面对他们的阻扰和追杀。 “没想到我季苍杰也有如此的造化,今日竟有机会把鬼蜮结界,炼成那束灵大阵!” 原来,这布阵之人叫做季苍杰,虽然此人在江湖之中没什么名头,但若论底细,去也和楚寻两人有所渊源。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闭关之前曾有个并不算很响亮的身份——神火堂护教祭司! 这名号,放在当今江湖可谓不值一提,但若时光倒转回三十年前,倒也算有点名头。神火堂的崛起,实际上与他便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然了,所谓崛起也只是从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衍化到二流门派的过程而已。 其实江湖上很多老人都知道,这神火堂在很久以前根本就不再叫神火堂,它的前身,乃是一个名为“罗方宗”的小势力,这罗方宗乃是邪修一脉,经历过清剿邪修的大浪潮而存活下来,便是因为改名换姓,更了门庭。 一个门派,想要更换门庭并不简单,众所周知,门派之所以称之为门派,便是因为镇派绝技的存在,有了镇派绝技,才能吸引到弟子的加盟,这样才能壮大。 若你这门派里吊毛没有,谁还来这儿当孙子干嘛,不闲的么。 罗方宗先前的镇派绝技便是各种邪门歪道,鬼蜮结界便是其中之一,而季苍杰作为最精通鬼蜮结界的人,当时也很是荣幸的扛起了罗方宗第七代宗主之位。 但他的运气不太好,接任刚刚两年,青霄皇便动了清剿邪修的大浪潮,不说他区区罗方宗,当时的许多大型邪修门派都没能幸免,其中便含赫赫有名的赤魔宗…… 不过,此人没能力力挽狂澜,但却有能力暗度陈仓,当时天下的局面极为混乱,他又赶巧深的易容术要领,至于如何混入他人门派,如何偷到镇派绝技的事情,便就不详细提及了。 只说下他偷的绝技的特征,异火为魂!没错,便是神火堂的镇派绝技——神火诀! 但值得一提的是,季苍杰偷来的神火诀并非全本,而只是区区残卷,否则神火诀的力量将会更大,也正是因为残卷,所以一直以来,神火堂才能得以在江湖生存,否则当时那个大派早就派人出手,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当然,即便是残卷也存在诸多特征,神火堂后来能够明目张胆的以神火为名,主要还是因为那个门派在清剿邪修的过程中损耗太重,从此一蹶不振起来。 这些过往的事情,鲜有人知,而更鲜为人知的是季苍杰在神火堂内的身份,明面上,在弟子眼里他是护教祭司,但实际上,江跋也要为他所用,乃为神火堂实际的掌权人。 这一次,他再度出山,便是因为神火堂在神剑峰的大战中遭受了重创,门下弟子伤亡惨重不说,回头还得担心客栈的报复,是以,他直接以闭关为由,悄然离开了神火堂,且打算炼祭一批阴火活死人,而后逃到蛮夷之地另起门户。 至于留在神火堂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子,如果不幸,就权当客栈寻仇时的炮灰去吧…… 411、迷离身世显峥嵘 ♂, 季苍杰如意算盘打的响亮,但所谓冤家路窄,今日他和楚寻遇到,注定就得有一方悲惨收场。 作为神火堂背后的操手,季苍杰可谓围攻神剑峰的直接参与者了,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江跋就算挂着神火堂堂主的名衔,也是不敢随便向神剑峰发兵。 而楚寻这里,身为客栈公子,此行的目的更是找一找神火堂的晦气,若有可能,还准备灭门来着。 所以这两人如此相遇,倒也算天意使然,不管他们明不明了对方的身份,此事也必然会在今天做出一个了结。 话说季苍杰见得楚寻竟轻易挣脱血红大手的控制,心里本是有些忧虑的,但转念一想,可恶少年的实力越强,把他生魂扯出来后对这鬼蜮结界的增幅也就越强。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欢喜了。 不过难度倒也是加大一些,但在季苍杰看来,貌似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直到,知道他试图做法却拉扯楚寻生魂之时,一种极为可怕的悸动感猛然浮上心头,这才发觉,事情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此时的楚寻,刚刚将血色大手震碎,从而挣脱出来,第一眼就瞧见徐麟面露痛苦,但却不知原因为何。 “徐大哥,你怎么了?”闪身来到徐麟身边,楚寻诧异问道。 按理说,区区鬼蜮结界应该还对徐麟起不到太大作用,且从外在来看,也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纠缠着徐麟,可他为什么好似很挣扎一般。 徐麟闻言将那紧蹙的眉头睁开,沉声道:“不知为何,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身体的某一部分,说不太清楚,但那感觉却十分清晰。” 听得此言,楚寻略作沉思,在这方面他比徐麟懂的要多些,自然也就容易联想到一些什么。 倒不是说徐麟实力不行,只是术业有专攻,若换成比剑,估计季苍杰在徐麟手下连十个回合都走不过去。可眼下这是诡异莫测的生魂剥离之法,纵徐麟身为剑道天才,却也无可奈何。 当然了,若是楚寻能够给予提醒,凭徐麟强大的意志力,倒也不至于如此。 想了一想,楚寻脑海中便腾起一丝明光,昔日在大荒山时,混元圣主也曾试图触及楚寻的生魂,那种感觉虽然和徐麟描述的有所不同,但却大同小异,想必此刻也是如此,徐麟之所以面露挣扎,应该是生魂遭到了某种攻击。 “徐大哥,你试着集中意志,使神识沟通神府,扫视自己的生魂。”楚寻沉声说道。 “好!”徐麟点头过后便着手尝试,不了解不代表连最基本的方法都不会,他作为神海境大能,又专修落月灭魂斩那种有关神识的攻击手段,这种粗浅的沟通生魂的方式,还是手到擒来的。 果然,在他尝试之后,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变,楚寻从旁看得,便知果然和自己猜测不差。可是,徐麟受到了攻击,自己为何毫无感觉呢,难道那布阵之人不准备对自己下手? 实际上,事实却是季苍杰并没有那种能力,或者说他对束灵之阵的掌握不够精深,在加上楚寻的神府迥异常人,所以他在消耗了很多精力来对付徐麟之后,便没办法腾出手来同时对付楚寻了。 “怎样?”对于自己为何没有受到攻击的原因,楚寻没去多想,而是紧紧盯着徐麟,观望后者的情况。 徐麟没有回答楚寻的问话,因为他在沟通生魂之后,竟然惊讶的发现在那片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竟有无数道虚影,那虚影呈现出淡白色,好似透明,但却能够看得出大体样貌。 赫然便是……无数只面如白纸的小鬼! 此情此景着实让徐麟有些惊骇,他很是不懂,这些小鬼怎么就钻进了自己的神府之中,且还不断的拉扯着神府那里似乎在沉睡着的自己…… 那个他,也就是徐麟眼中所看到的沉睡的他,自然便是他的生魂。 此时楚寻是看不到徐麟神府中的景象,否则他定会产生巨大的疑惑,为何徐麟的生魂是在沉眠一般,而他的,不但苏醒,还曾数度与自己对视,甚至操控自己的行为! 生魂有强弱,一如体脉之差别,其影响更是重大,小大生性,大到修行,总之生魂乃是任何生灵的重中之重,只不过以现在的探索,还并不能将这一领域彻底摸清,甚至说只能触及冰山一角也不为过。 最少,九州大陆的玄修界是这样,至于浩瀚宇宙中的其他星河,那便不得而知了。 徐麟生魂被小鬼拉扯着往外拽,就好像要生生将其拽出来那般,着实是让徐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不了解有关生魂方面的事情,但却知道,生魂一旦离体,将会产生多大的危险。 毕竟是南地有命的侠士,同时也是久历江湖的老油条,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此刻面对的虽是从未面对过的危险,却也不至于慌乱。 在徐麟紧闭的双眼内,他眸子猛的一凝,紧接着深深吸气,于体内爆发出一声暴喝来。 这是通过神识在体内做出的动作,外界听不到,但神府之中那些小鬼却听得到。徐麟是什么人,典型的侠士,而那些小鬼则是季苍杰炼化来的孤魂野鬼,除了偷偷摸摸的拉扯人家的生魂,压根没什么大本事。 被这浩然正气般的喝声一吼,众小鬼儿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便欲逃窜出去。 见得此景,徐麟当然不肯作罢,瞬间加大力度再吼一声,顿时,叫声更加凄厉,甚至有好几只小鬼儿直接耐受不住,顿时灰飞烟灭。 不过徐麟毕竟不擅此道,能震死几只小鬼儿都已经是他自身正气的效果了,想要斩尽杀绝,还是不太现实。 最终,大部分的小鬼儿还是逃窜了出来,飘荡在结界之中,茫然不知所往。 它们都是被季苍杰炼化过的阴魂野鬼,本身并无任何自主意识,唯有受到季苍杰的驱使,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嘛。此刻被徐麟逼出体外之后,便在空中飘荡了起来。 这里是结界,就好比另外一个世界,故而通过肉眼便能看到小鬼儿的存在。 小鬼儿从徐麟神府离开之后,他猛地感觉头脑清明,睁眼来看,便发现了空中的那些孤魂野鬼。 “你看,方才就是这些东西在我神府当中作怪。”徐麟指向天空,对楚寻说道。 楚寻始终在注视着徐麟的情况,自然早就将这些小鬼儿收入眼底,此刻他是在想,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它们送入轮回。 当然了,这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楚寻想的是怎么才能灭杀它们,毕竟小鬼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乃是虚无之物,就算他使出各路绝技,也未必能够奏效。 然而,楚寻似乎是多虑了,因为压根就不用他操心,那些小鬼儿便自己扑了过来。 这时身处阵外的季苍杰的意识,他见得小鬼儿竟然奈何不得徐麟,于是立刻改变目光。毕竟他能够察觉到徐麟体内的正气浩荡,想要扯出他的生魂虽说不是不可能,但着实需要大费周章。 那么,索性就先把那天河境的可恶小子拿下吧,待得扯出他的生魂炼化之后,利用他来骚扰年轻剑客,届时成功率也将大大增加。 只是,季苍杰并不知道,他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决定,却给他带来了绝对的灾难。 话说无数只小鬼儿如蝗灾一般扑向了楚寻,楚寻下意识的凝聚玄气之墙抵挡,但那小鬼儿却不受丝毫阻碍,轻而易举的穿透玄气之墙,一闪,便钻入了楚寻的神府之中。 紧接着,楚寻便感觉脑海一震,立刻神识内探,向神府看去。 虚无缥缈之中,金色宫殿立刻浮现,那些小鬼儿此刻正在殿外徘徊,不知为何,那凄惨的脸上,竟充满了无比的恐惧之感。 正当楚寻好奇之时,金色宫殿的大门陡然张开,里面,那个仿佛被无上金光所笼罩的自己,缓步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绝对的傲气,与之同时,还有睥睨一切的高贵,而当他目光扫向徘徊在殿外的那群小鬼儿之时,双眸却骤然冷厉起来,带着深深的不屑和厌恶,还有如视蝼蚁般的轻蔑,寒声开口道:“阴邪秽物,也敢扰本宫清听,当破灭之,永堕轮回之苦!” 话罢,一蓬金光霎时浮现,正神识内探的楚寻只觉双眼几乎被刺瞎,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充塞心头,久久不去。 如果硬要形容,只能说震撼,不知为何的震撼……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待得一切平静,楚寻睁开眼时,金色宫殿已然消失,神府内一片静谧,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成千上万的小鬼儿已然无影无踪,但他的脑海却还始终回荡着一个词汇——本宫! 本宫,为何神府中的他自称本宫? 这金色宫殿难道是类似皇庭的皇宫大殿么,而自己的生魂,究竟则是和朱佲一样的角色? 一瞬间,无限的疑问浮上心头,使得楚寻那本就迷离的身世,越发神秘起来…… 412、阴火活死人 ♂, 楚寻这边正在为自己那迷离的身世而感到诧异,却不知外部,布阵之人已然口吐鲜血,几乎在一瞬间,呈现出油尽灯枯之势。 要知道,那些小鬼儿都是经过他的精血喂养,一只倒也不算什么,可这是成千上万啊。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精血,方才金色宫殿中的“楚寻”一句话就将所有小鬼儿震的灰飞烟灭,可想而知,会对季苍杰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 “怎,怎么可能!”季苍杰白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在瞬间干裂,皮肤亦是失去血色,甚至连肌肉都干瘪下去,整个人,顷刻化为如同僵尸一般的存在。 “此子究竟是谁,他的生魂为何会如此强大!” 如同癫狂了一般,季苍杰低声喃喃起来,虽然声音很小,但其中所包含的惊骇之意,却是难以名状。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同为身处结界之中,正位于楚寻身边的徐麟,刚才也是被震惊到了。 他不是布阵之人,倒是无法感受那种无比强大的反噬之力,但他听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凄惨哀嚎,比起那些小鬼儿方才在自己神府中的惨叫,强烈的无数倍! 而且,在嚎叫响起的那一刻,他还看到了楚寻周身金光大盛。如果仅是金光大盛倒也没什么稀奇,因为几乎任何玄修都能做到,可那金光不同,内里无有玄气气场,却存在着一种无法表述的威压霸道,仿如……煌煌天威! 这一刻,就连徐麟的心里都莫名惊异,此子,这个和自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楚寻,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这些,楚寻都并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金光闪烁之后重复平静,甚至连神府中的那个自己,他都没能再见到丝毫身影。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令人满头雾水。 唯独,他记住了那声“本宫”,和那句直接宣判般的喝令。 “我究竟是谁,我来自哪里……” 低声嘀咕一句,楚寻突然间想起来,自己还身处结界之中,他迫切的睁开眼,想要看看经过刚才的事情,结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咦,徐大哥你为何这么看着我?”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便是目瞪口呆的徐麟,于是楚寻好奇问道。 “没事……”徐麟深吸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相信楚寻没理由隐瞒身份,而且他也早就听楚寻提起过,似乎他的身世很神秘,甚至涉及到域外星河。 “没事就好。”楚寻也没在意,因为他并不知道方才神府中的异象,竟然都牵扯到外面来。他只以为,是徐麟没经历过这等诡异的威胁,稍微有些错愕而已。 既然徐麟没事,楚寻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环目四周,周遭景物无有任何变化,只是如若用心仔细的看,便会发现,那些已经变成黑白的事物,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从复色彩,就仿佛生魂回归,正在赋予它们蓬勃生机。 这是一种很细微的变化,所以楚寻一时间也没能发现,不过他却感觉到此地的气场似乎有些不同了,就好像某种束缚被挣脱,让人莫名的轻松。 将这种感觉说给徐麟,后者用心感受之后,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徐麟也感受到了! “莫非,鬼蜮结界破碎了?”楚寻好奇的低语了一句。 “极有可能。”徐麟赞同道,其实他不仅是赞同,而是确信。因为在刚才,楚寻周身涌起金光之时,他便感受到此地一阵动荡,仿佛世界都要匍匐。 当时他也没细想,因为完全被这金光震慑住了,但现在听楚寻说气场有异,联想起来,应该就是鬼蜮结界已经被金光冲散,不复存在了。 某处,季苍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一些,刚想探视鬼蜮结界内的情况,这一低头,却赫然发现那模具已然碎裂,他伸手一砰,立刻碎成了一片残渣! “妈啊,老子的毕生心血,竟然就这么被毁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说来也是,将方圆五里事无巨细的复刻到这个小小模具当中,可想而知,他得付出多少耐心和坚持,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如今却不明不白的碎成一地残渣,叫他如何接受,如何能够不去怨恨。 “小子,我季苍杰这辈子都隐藏在暗处,我能将即将覆灭的罗方宗摇身一变成为二流门派神火堂,你以为老子的手段真的只有如此么!今日你坏我好事,我必然要你连死,都不能超生!” 季苍杰咆哮起来,声震四野,自然也传到了楚寻和徐麟的耳中。两人闻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喜色。 他们从来没对鬼蜮结界感到发愁过,唯一愁的就是不知道这布阵之人藏在何处,如今听得此言,傻子也能明白过来,这是鬼蜮结界被毁,那布阵之人愤怒的宣泄。 “西南,十里之外。”两人瞬间便分辨出了方向,丝毫不做犹豫,直接闪身朝着那里掠去。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不起眼的存在,那是自打鬼蜮结界形成以来,便已经沦为活死人的李成生。 且,他不仅是活死人,更是活死人中极为霸道的存在,乃为阴火活死人。 这也许就是天意,连季苍杰这个布阵之人都不知道,他想要炼祭的阴火活死人,竟然要远比他期望中的还要强大!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竟然导致阴火活死人残留了一部分灵智! 所以,他才会在徐麟身边稳稳当当的等待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向徐麟发动任何攻击。 因为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是徐麟的对手,一旦贸然出击,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而他的等待和冷静,也终于为他换来了生机…… 此刻楚寻和徐麟急于去寻找布阵之人,这便给了阴火活死人绝佳的机会,只要能从这里逃离出去,随便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待得自身气息稳定之后,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届时,他甚至极有希望组成一支强大之极的阴火活死人军队,向着时间生灵发动毁灭性的攻击,将这由人族主宰的世界,变成阴灵的地盘!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异想天开。如果仅仅是正常的阴火活死人,当然办不到这一点,即便有主人在背后操纵,最多也就是控制他们进行杀戮而已。 可是,这只阴火活死人却具有灵智,他能够思考,能够决策,他拥有自己的意识,也残留着对九州大陆的认知,甚至可以说,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火活死人,而是李成生的异变。 当然了,这异变也可以理解为蜕变,只不过此情此景,用异变来形容跟合适一些。 因为,他拥有了几乎很难被杀死的身体,他获得了爆发性增长的力量,最可怕的是,他能够通过自身的特性来撕咬目标的生魂,从而将对方感染成为和自己一样的,阴火活死人! 所有的这一切,楚寻和徐麟不知道,季苍杰也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 夜色中,李成生对着楚寻他们离开的方向阴沉冷笑,就好像在向造就了他的季苍杰道谢那般,可那笑,却十分的阴森恐怖。 咯咯咯的声音回荡在深沉夜色当中,如同夜枭啼哭,令人不寒而栗。而在这笑声当中,李成生如鬼魅般渐渐消**影…… …… 另外一边,楚寻和徐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季苍杰身上,另外一方面,阴火活死人一直存在,但它始终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威胁性,故而两人就放松了警惕,甚至此刻,都有点将其忘却了。 一路急赶之时,两人也很清楚的感知到那布阵之人正飞速向他们掠来,气势很强,气息很惊人,实力当在神海境中期左右。 当然了,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什么问题,只不过此人的杀气,倒是相当强烈。 十里距离并不遥远,很快的,对方的身影便出现在双方的视线当中。 那边,季苍杰仰天厉笑一声,笑声阴惨,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 “我来战他!”徐麟自告奋勇,拔出长剑直接出击,毕竟对方是神海中期的大能,让楚寻出手对付,恐怕有些冒失。 楚寻当然也是安心受之,他虽有傲视同阶的能力,甚至越阶杀人的能力,但他更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自大到挑战神海中期大能。 几乎是瞬间,徐麟便与季苍杰战到了一处,随着徐麟“天光尽”三字清喝而出,整片天地,似乎就暗淡了一下。 此乃荡魔剑术第二式,曾在神剑峰大战中,徐麟便是以此招震慑群雄,如今动用出来,威力有增无减。 这荡魔剑术乃是皇庭秘术,本来对邪魔外道之法便有克制之效,再赶上季苍杰基本油尽灯枯,是以天光从新漫彻之时,季苍杰已然只剩尸体。 杀掉季苍杰之后,两人随便翻找了一下对方的衣物,但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身份的线索,无奈之下便向着官衙方向回返,毕竟那里还有一个阴火活死人,虽然它狰狞未露,但也不能放之任之不是。 可当他们回到官衙之时,却赫然发现,阴火活死人已然不见踪影。 猛然间,楚寻心里便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却如此的沉重,令人惶惶不安起来…… 413、不知所踪 ♂, 看着空空荡荡的官衙,楚寻和徐麟的心里尽皆感觉到一阵慌,倒不是怕,而是不知为何,就总觉得接下来将会有一些乎想象的事情生。 “徐大哥,你的心里……” 徐麟知道楚寻要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我的心里也是毛毛躁躁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平静不下来。” 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迷惑和不安,生出一种亲手放走绝世魔头的错觉来。 “唉,算了,不就是一个阴火活死人么,找到他不难,杀掉便是。”片刻后,楚寻摆手说道。 虽然搞不清楚这怪异感觉从何而来,但他却知道阴火活死人的能力,如果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用自己吓唬自己。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他印象中的阴火活死人的确容易对付,但李成生,已经乎了阴火活死人的正常限度,他将会给楚寻,甚至九州带来的麻烦,也是空前绝后! 徐麟也不是个纠结的人,预感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的确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心神,正如楚寻所说,找到它,消灭它,如此简单而已。 “你能否感知到它的气息?”徐麟开口问道。 “这个倒是不能,不过布阵之人已死,阴火活死人在刚刚炼祭成型的时候也不会拥有什么太强的能力,甚至因生前一缕执念,还会无意识的来到对他重要的地方。”楚寻根据书籍上的记载分析道:“这李成生生前是官衙捕头,他的执念不是升官财便是应该是家人,咱们先进入官衙里面看看,若是不在这里,那他就应该是回家去了。” 对此,徐麟并无任何异议,反正他也不懂,楚寻怎么说就怎么来呗。 两人闪身进入官衙,内里空空荡荡并无任何现。既然不在这,那便得知道李成生的家门所在,这个也简单,他是捕头,官衙里肯定有他们的档案竹帛,找到竹帛便可一清二楚。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徐麟从应该是师爷办事之地找到了竹帛,上面记载的很清晰,李成生家住黄石镇镇北,家里还有三人,分别是妻子吕秀和一双儿女。 “他不会对自己的妻女下手吧?”徐麟看罢,有些焦急的问道。 “应该不会,失去控制之后的阴火活死人就是一具会走的尸体而已,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主动攻击人类的行为。不过说是这么说,咱们还是抓紧赶过去看看为好。”楚寻说道。 两人商议已定,便从官衙而出,快朝着黄石镇北而去。 黄石镇不大,方圆不过百里而已,镇北相较于官衙所在的镇东要贫瘠一些,房屋多为茅屋,其中一间二层小木楼很是显眼,不问可知,绝对就是捕头李成生的家。 “有人在吗?”楚寻来到院子外和声喊道,他们老远就看到了楼内的烛火之光,想必李成生来了之后根本就没进去,否则见到活死人,纵使那是吕秀的丈夫,她也得吓得半死,岂能这般安静宁和。 “谁呀?”木楼二楼传来回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那声音真是难听,尖尖的有些嘶哑,却还有一种别样的粗糙,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泼妇的形象。 楚寻回头看着徐麟嘿嘿一笑,意思说这李成生还挺倒霉的,只听这吕秀的声音,便可知道李成生的生活肯定不会性福。 甚至,楚寻自己还脑补出一副关于李成生的命运轨迹,少时贫穷,指腹为婚,小时候青梅竹马,两个瓷娃娃也瞅不出个好看赖看,但随着年龄增长,女方开始十八变了,且越变越难看,但李成生碍于种种原因,却不得不娶她为妻。后来李成生功名有成,好歹混了个捕头的身份,如果没这两个孩子,估计这货早就休妻纳妾了…… 这边楚寻脑补的不亦乐乎,那边屋里却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声音有些怒意,又问:“谁呀,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问问李成生李捕头回来了么。”楚寻平静说道,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并不会去可怜这丧服之妻,因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乃永恒的定理。 “没回来,成生今夜有公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屋内传来回应。 “哦,那就叨扰了。”楚寻说罢和徐麟转身离去,据他分析,李成生不是没回来,而是回来之后又离开了,因为阴火活死人的主人已经死了,所以它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连最基本的灵智和意识都不具备,这院门挂着锁头,他怎么可能打得开。 “那咱们去哪找呢?”徐麟问道。 “既然回不去家,估计它就会一直在附近乱逛,这黄石镇是他生前的居住之地,所以每一处都有可能,但应该不会出了黄石镇的范围,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至此楚寻心里还是很放松的,虽然那种悸动感并没有消失,但他却更坚信自己学到的东西,在违背常理的事情生之前,他可不会去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徐麟见得楚寻说的风轻云淡,心里便也渐渐安静下来,也是,那阴火活死人若有凶能,早就在镇子里闹起来了,毕竟除却方才被布下鬼蜮结界的五里范围,此处可谓生机勃勃,千百户人家所聚集的生气都没能让阴火活死人作乱,那它估计也真就没什么作乱的能力了。 在这种心态之下,于是两人便不紧不慢的寻找起来。 阴火活死人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什么凶能,那看起来也常人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他们也不担心会造成慌乱,最多就是认识李成生的人跟他打招呼,然后现此人已经傻掉了而已。 就这般找了一个多时辰,黄石镇北是走遍了,但却丝毫未见李成生的身影。此时楚寻已经有些起疑了,但想到阴火活死人成型之后实力暴增,度自然要比李成生生前快上数倍,乃至数十倍,所以并没有太过忧虑,便决定先吃点早饭再行寻找。 此刻天色已经亮,就跟他们初来之时一样,小贩们开始逐渐出现街头,摆起了各种营生。 两人随便找了家饼子铺,大饼就着肉汤好一顿饱餐,顺便传递了一下近日来如阴影般笼罩在黄石镇每个人心头的杀人凶手已经在昨夜伏诛的事情,不过谁也没信,只觉得这两小年轻是胡吹大气。 吃饱喝足,两人再度上路,黄石镇北已经搜索完毕,接下来就是往西去了。 镇西还算昌荣,比起镇北的萧条明显热闹不少,两人在此搜索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无果。 这时便是连徐麟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沉声问道:“你确定阴火活死人如你所说?”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样,而且出意外的概率实在太小,自古至今,貌似也从未有过相关记载。”楚寻的语气并没有斩钉截铁,虽然从未生过阴火活死人异变的事情,但凡事都有第一次,他也不敢保证李成生这只阴火活死人,是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那咱们还是加紧点步伐吧。”徐麟提议道。 点了点头,至此楚寻也不敢再大意下去了,甚至他已经开始觉得,心里那种悸动感不会是没有缘由的。 镇西之后是镇南,由于两人加快了度,是以半个时辰便将镇南搜索了一遍,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只剩下镇东了,可咱们就是从镇东来的……”徐麟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 “怪我了,是我托大了。”楚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傻子也能看出来情况有变,只是他想不通,这变数究竟在哪里,阴火活死人的主人明明已经死去,这家伙怎么还能跟被人操控一般,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们一般呢。 “此事也怪不得你,毕竟乎常理。”徐麟安慰道。 实际上楚寻也就是那么一说,怪他什么,这事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当然了,他有这种想法,也是因为没有彻底意识到阴火活死人已经异化到何种恐怖的地步,否则,他便不会这么想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去哪找?”徐麟再度问道。 “先把镇东找完,实在不行,那就得回神剑峰把断金铁及调来了,让他们参与,展开地毯式搜索。”楚寻沉思片刻,回道。 “如此最好。”徐麟点头同意,两人再度向东,半个时辰后天色已近中午,烈阳高照,一无所获。 天气燥热本就让人烦闷,结果还没能找到任何线索,两人心里就都开始闹腾起来。不过好在搜寻过程中并没有听说阴火活死人伤人的事件,所以尽管憋闷,但心情不至于太坏。 “徐大哥,你回山,把断金铁骑调动过来,我在这继续寻找。”楚寻想了想,说道。 “好,那我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徐麟转身离去,他的想法和楚寻可不一样,那种要有事情生的感觉,对他来说十分强烈。 待得徐麟走后,楚寻又往镇北去了,他决定再去李成生家里看看,说不定这货走的方向是和他们背道而驰的,现在正在家门口扒门呢。 他想的不错,然而在此来到李成生住地之后,面前的景象,确实让他浑身一震…… 414、可怕的推测 ♂, 楚寻刚走到李成生家的院门之前,大门还是紧闭着的,上面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也并没有打开,只是门下面的缝隙处,却似乎有一只苍白的手臂。 那手臂软踏踏的垂在那里,毫无血色,也一动不动,就和死人一般。 楚寻见得此景心中顿起警兆,但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院内便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声音听着就极为瘆人,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一般,凄惨绝伦,令人不忍听闻。 听得这惨叫,楚寻也来不及询问什么了,直接一脚踹开大门,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他浑身一震。 只见,在那颇具风情的小院当中,一个只穿了红色肚兜儿,韵味十足的美妇正对着楚寻冷笑,那笑容诡异之极,绝非正常人能够出。 而在她的面前,还跪着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此人目光呆滞,浑身上下毫无生气可言,看向楚寻之时,也是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出来。 “你是何人!”楚寻下意识厉喝一声。 但那美妇却丝毫不做理会,直接探出双手在中年官差的头顶浮动起来,手势怪异,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一般。 几乎是瞬间,楚寻便反应过来,闪身直掠,向那美妇冲去。 见得楚寻攻来,那美妇竟视若无睹,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停。而楚寻虽快,对方的动作却也不慢,再加上楚寻没来之前便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故而电光火石之间,她竟生生从中年官差的神府之中扯出一条生魂来! 与之同时,楚寻的攻势也已经递到面前,风雷掌拍了出去,直接印在那美妇的额头之上。 砰然炸响中,美妇倒飞出去,但她只是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伤势却是不见分毫。 倒地之后,美妇又迅的爬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冲向楚寻。 这时楚寻才看的真切,这美妇双手指甲暴涨,一瞬间竟打起了卷儿来,上面还闪烁着乌黑色的光芒,简直诡异之极。 据书籍资料中记载,这美妇的样子和僵尸似乎无异,但僵尸白日却不敢见光,而这美妇不同,烈日炎炎,她竟丝毫不为所动,看样子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面对美妇的攻势,实际上称之为抓挠更加准确,楚寻自然游刃有余,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此地竟又多出了一个活死人。 而且,他在瞬间也反应过来,眼前这活死人,还不是普通的活死人。因为在昨晚鬼蜮结界破碎之后,方圆五里内的活死人都已经随着结界而灭亡,除了阴火活死人之外,应该是荡然无存才对。 这是鬼蜮结界的特性,除却阴火活死人之外,任何活死人都避免不了。 所以,这足以说明,眼前的活死人必然就是阴火活死人,至于她是怎么出现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绝对出自李成生之手! “果然,果然还是生变数了!”楚寻心中惊诧,抬掌将美妇再度逼退。 然而后者相当之强劲,被楚寻连番打击之后行动竟丝毫不受影响,此刻又是怪叫着冲了上来。 见得此景,楚寻眸底闪过一丝戾色,他不出重手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想留的这阴火活死人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但现在看来,却是没那个必要了。 不把这美妇变成的阴火活死人灭杀,他今天恐怕就没机会干别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玄阴之气狂泄而出,瞬间将张牙舞爪的美妇冰冻。 当然了,阴火活死人无需玄气无有生命,若仅是冰冻,压根不足以对其造成致命伤害,于是楚寻再补一手风雷掌,雷光漫彻,被冻住的美妇立刻碎成一地冰晶。 至此,才算是彻底杀死了这阴火活死人,但根本上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李成生去了哪里,他先前隐藏在哪里,为何又出现了一只阴火活死人,还有着美妇是谁? 问题似乎比原来更多了! 正当楚寻沉思之后,他突然听见脚下传来咯咯的怪笑声,低头看去,却是先前那被美妇扯出生魂的中年官差。 楚寻并不知道方才美妇有没有得手,但他见得这中年官差始终未动,便下意识的以为无妨,没想到此刻却突然怪笑起来,着实让楚寻在猝不及防之下吓了一跳。 “不死不活的东西,我就送你一程!” 喝吧,楚寻再度散玄阴之气,故技重施,将其彻底灭杀。 待得做完这些,楚寻才想起来在门口看见的那条毫无血色的人类手臂,此刻回头看去,只见院门的门楼之上,竟然倒吊着一赤身**的男人。 这男人长相很是英俊,身材也匀称,特别是那活儿,相当之健硕…… 楚寻无法推断男子的死因,但很显然,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想从他口中得到消息根本不可能。 只是让楚寻不解的是,为何李成生将这美妇炼祭成阴火活死人,却将这男子活活吊死,当然,这男子也有可能并非李成生所杀,但毫无疑问,不管是不是他杀的,都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如此想着,楚寻索性就迈步进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小楼内的布置同样很是精致,清一色的檀香木器具直接暴露了李成生贪污受赂的品性,因为檀香木十分名贵,他一个小小的黄石镇捕头,根本就用不起。 更何况,这还满屋子都是。 一楼没什么可说的,翻找一遍之后,并无任何现。 而后楚寻来到二楼,这里有四间房屋,想必一间是客房,另一间是李成生和内人的卧房,剩下两间应该就是儿女的居所。 楚寻觉得,这里一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于是便仔仔细细的翻找起来。 一通翻找之后,楚寻仍旧一无所获,正当他气馁之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那些被他忽略的再平常不过的衣服。 衣服是胡乱仍在地上的,一条长袍和一件罗裙,还有几件男子贴身的衣物。 起初楚寻只觉得是李成生和他内人的衣服,但转念一想却现了不对劲,看衣服胡乱仍在地上的样子,应该是火急火燎的脱下来的节奏,为什么会火急火燎的脱下来,毫无疑问,是要做那事。 这倒不是楚寻龌龊,而是无论哪个正常人,好好睡觉的话恐怕都不会把衣服胡乱仍在地上。 于是楚寻心中便有了一些计较,抓起那几件衣服快来到院子当中。 先是拿出长袍在那**男子身上比了比,无论长短还是肥瘦都正合适,而他通过回忆也记得清楚,李成生的身材要比此人矮上不少。 再回忆一下那只穿了肚兜的美妇,这条罗裙,不也是大抵合身儿的么! 瞬间,楚寻就明白过来了。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李成生的内人。 而那被吊死的**男子,虽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却可以肯定,他和美妇,也就是李成生的内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不明不白的龌龊关系! 且,正当他们苟合之时,李成生回来了! 于是,**男子才会被吊死在院门之上,美妇也被炼祭成了阴火活死人。 这也解释了为何李成生的两个孩子同样不见了踪影,唯独美妇被炼祭成阴火活死人。因为恨! 为此,楚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李成生虽然已经是阴火活死人,但他的灵智却并未消失。从官衙逃出来之后便欲归家带走妻儿,但却现了那足以令每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一幕。 于是,他炼祭了自己的妻子,吊死了那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悄悄离开。 而至于那名官差,则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来找李成生有事,但却正好撞在了美妇的手里…… 做出这个推断之后,楚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推断属实,那么李成生的存在,可就十分恐怖了。 一个拥有灵智且能无限炼祭阴火活死人的怪物,必然会在这本就风雨飘摇的乱世当中,掀起一场浩劫! 当然了,推测毕竟是推测,就目前而言,最起码还有一点疑问。那就是当楚寻和徐麟第一次来此的时候,屋里传来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如果说美妇的,看着样貌楚寻着实是没办法往一起联想。 但若是李成生的…… 那便证明,此阴火活死人不但拥有灵智,且灵智相当之高! 然而,楚寻所不知道的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他听到的声音正是李成生伪装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也是刚刚回来,正巧撞见了美妇和那男子的丑事,但后脚就听见了楚寻的喊声,于是他只能以此化解。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种伎俩,竟然把楚寻骗了过去。当然,这也不是他幸运,而是必然之事,因为在此之前楚寻从未想过阴火活死人竟然还能拥有灵智,故而当时见到锁着大门和平静的烛火,心里压根就没有多想。 “唉,归根结底,还是我大意了!” 楚寻深叹一声,虽然早就此事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他,但他若能再谨慎一些,再慎重一点,可能李成生在昨晚,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事情已经生,楚寻现在能做的,也就唯有被动等待,看看李成生到底会在九州大6,掀起什么样的风浪了…… 415、江底百丈 ♂, 纵观九州历史,活死人存有灵智的事例从未出现过,更何况这还是阴火活死人,只要它想,便能以阴火之体同化出无数个阴火活死人来。 很明显,此事万分严重,但楚寻现在能做的却只有被动等待,对方若是想躲,他就毫无办法,因为阴火活死人在本质上已是死去之人,是以楚寻并不能感知到他特有的气息,可若是感知死者之气,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可谓到处都是,更是无法细致分辨。 总不能将所有死尸都刨出来,更不能见到尸体就戳一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阴火活死人的同化力实在太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同化了,更类似于大范围感染,因为不只李成生,而是被他同化过的任何人类,都会变成阴火活死人,都具备同化能力。 如此事件,即便和妖族大举入侵九州,也就是将来到来的,秋冬交替时的“末世”,都有的一拼。 亦或者,所谓末世本就不只是妖族入侵之事,而是种种灾难交织在一起,这才叫做真正的末世。 楚寻想着这些事情,心里不禁便十分烦躁压抑,看来他还是把一切都想简单了,尽管他从未轻视过末世的存在。 大约两个多时辰之后,天色临近傍晚,徐麟终于带着断金铁骑赶至,楚寻将情况说与大家了解,听罢,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表示事态紧急,必须尽快拿出对策。 拿出对策几个字说的简单,可思来想去,却又找不出有效且合理的办法,最终只能略尽棉薄之力,让断金铁骑四处搜寻,找得到是最好,找不到就只能等待消息了。 至于楚寻,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当然,这个更加重要是针对他个人而言。 自从在地下洞穴见到胡万魔性大之后,楚寻便始终担心着顾盼兮,倒不是怕她有什么危险,而是怕她做出错误的决定,从而走上魔道这条不归之路。 不过此事担心归担心,暂时倒也不是特别急,因为楚嫣然入魔明显不是很深,有她在,相信也是不会轻易让顾盼兮走上歧途的。 当晚,楚寻兄弟们分别,约定几日后再见。断金铁骑由徐麟带着四处游走,而他自己则是回到神剑峰,一来跟大掌柜说明一下情况,二来前往怒江江心,意图毁掉江心石柱。 早在数月之前,楚寻便已经在此地有所现,虽然不明根底,但他却知道胡万和老姐的入魔乃是与器刃中的煞气有关。 或者是铭文所致,或者是石柱本身存在某种奇异煞气,总之毁掉石柱不能说去其根底,但最起码也能算保险之举。 相较于铭文所致,楚寻更倾向于石柱本身存在问题的猜想,因为在他寒啸剑起炉的过程中,同样刻入了铭文,而且也感受到了煞气,但他的心智却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这可能是皇天霸体或者金色宫殿的功劳,但也可能是脱离石柱之后,铭文便无法彻底凝聚煞气,总之毁掉石柱势在必行,有用没用日后再说。 楚寻没有等,即便天色黑沉,他还是来到了石柱所在的那片流域。 夜晚,汹涌的怒江如咆哮的巨龙一般,滚滚江流翻腾而起,莫大声势直如天威,令人望而生畏。 深吸几口气,楚寻果断投入江中,晚间渡江显然危险系数更大一些,但他早已不是当时的他,如今天河境达成,却也抵消了这夜晚渡江所带来的困难。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楚寻出现在了江心石柱之上,这里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还是被密密麻麻的黑甲爬虫所占据,不过中间的铭文,却似乎明亮了一些。 这是很细微的变化,但楚寻心细却一眼就给看了出来。 “难道说,这石柱上的铭文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者,我在冶炼寒啸剑之时所运用的铭文只属于临摹,并无神韵其中。”楚寻皱眉想着,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能解释,为何金光玄武盾和银月剑能使人坠入魔道,而寒啸剑却无妨了。 也许这里面的确有皇天霸体或金色宫殿的功劳,但不可否认,就目前来看,三者的唯一差别便是,金光玄武盾和银月剑乃是于此地铭文自主刻化之下出炉,而寒啸剑则是由楚寻依靠记忆刻化。 至于其他,则尽数相同,三柄器刃,皆出自楚寻之手。 想到这里,楚寻便更不犹豫,御气凌空,玄阴之气狂泻,直接将整根石柱封冻。 旋即,一掌轰出,石柱在咔咔声音中碎成了无数冰晶。 今夜乌云深沉,月光很是稀疏,但楚寻在打眼之间却瞟见破碎的石柱当中似乎闪过一丝红光。 他心头一动立刻向红光追去,而那红光,却是直接坠入了江水之中。 即便此时乃是盛夏,但夜晚的怒江江水依旧十分冰凉,可现在的凉却并非正常的凉意,楚寻在入水的一刹那,一股由心而的寒冷遍布全身,他知道,这绝不对怒江之水本身的温度。 更何况,来时一路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特殊的冷意。 虽然事情有些怪异,但楚寻也来不及多想,因为眼看见那若隐若现的红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正在快向江底沉了下去。 将怒深千丈,若是让它落入江底,别说以楚寻的能力,就算把大掌柜叫来,也是只能束手无策。 如此想着,楚寻果断施展飙风之疾,虽然此术在水中大受限制,但毕竟是顶尖身法,还是让楚寻的度快了一大截。 终于,再下沉了约莫百丈左右,他接近了出红光的事物,但江底太过昏暗,几乎可以说是漆黑一片,除了那事物隐隐光之外,他能看到的,只有某些不知名的巨大水底生物,那闪烁着贪婪和嗜血的目光。 心头一惊,楚寻知道自己已经下沉太深,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根本没人知道。 同时,他缓在胸腔里的气息也快达到极限,若再耽搁下去,弄不好都得溺死在水里。 好在,他现在与出红光的事物距离已经达到可掌握的地步,玄气散之后,直接将那事物罩在其中,念随心动,将其收入须弥戒之中。 也正是在这时,江底暗流狂涌,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紧接着,楚寻便瞧见一道硕大的黑影极而来,他知道,那是生活在水底的神秘生物,具体有多大力量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绝对不能与之缠斗,否则这怒江江底,很可能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实际上楚寻对这神秘生物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仔细观看,不动如山凝结而起,风雷掌同时拍出。 此击,为的不是杀伤对方,而是接触风雷掌的反震力量快向水面攀升。 而且他的如意算盘也打成了,在风雷掌拍出那一瞬间,神秘水底生物便撞了过来,当然,也可能不是撞,总之楚寻是感受大了一股巨大的反冲力量,身形也直接往上蹿升了十余丈之高。 虽然他下潜的深度足有百丈,但这十余丈距离还是不可小觑,否则以神秘水底生物的度,他很可能便会葬身鱼腹。 不过,就在楚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现那家伙并不准备放弃,反而加快了度,向他追来。 这一下可把楚寻吓得够呛,在水底下他实在太受束缚,雷云术和玄阴之气两大绝技都无法正常施展,雷云术就不用说了,玄阴之气无法施展是因为此地和当时的地下河不同,后者在施展玄阴之气、水底被冰封之前,楚寻能够逃出水面,而这里则还是不行,近乎**十丈的深度,他根本不可能在顷刻间跃出水面。 更何况,下方还有一个巨大且神秘的怪物在不断追击。 “到底该如何是好!”楚寻心头焦急,本想着取出寒啸剑先抵挡一阵,但长剑在手,他却猛然间生出一个奇思妙想来。 “我虽然不可完全操控三神剑,但却能操控它们进行一些简单的攻击!” 楚寻心头一喜,连忙将三神剑从须弥戒中召唤出来,而后巽火镇岳同时向去攻击追来的神秘生物,天序剑则分水而上,冲往江面。 探手抓过天序剑,便如同抓住一根正在往上提的绳索一般,楚寻的度又快了几分。 这几分度,若是放在平时简直微不足道,但在此地,却如同救命稻草,因为巽火镇岳对神秘生物进行骚扰降低了对方的度,此长彼消之下,距离还真就被拉开了一点点。 但下方那怪物好似被激怒一般,根本就不准备放弃,在这般追逐之下,楚寻几次都险些被追上,好在终究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水面以下二十余丈的深度。 到得这个深度,那怪物似乎忌惮着什么,竟然在水底出几声沉闷的吼叫之后,这才掉头潜了回去。 再后来,楚寻终于是安全的浮上了水面,但浮上水面之后他也没有彻底放松,一路加急,直到站在岸上,这才松上一口粗气。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那怪物是何长相,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他还想着,如果有机会,还会再来看看。 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种于九州可称神秘的生物,在他之后的历程中,却是见惯不怪了…… 416、面临抉择 ♂, 急于脱离江心,故而楚寻便没有选择落脚的地方,此刻环目四顾,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是神剑峰以北三十里之外的一片荒山。 此刻月色朦胧,先前密布的浓云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一蓬清辉洒落下来,显得此地极为清冷。 这一路疲惫之极,精神也高度集中,楚寻松松了筋骨,寻摸着一块石头坐下,稍事休息之后,这才将须弥戒中的事物取了出来。 此物辅一出现,红光顿时闪烁而起,当时在水底不甚明朗,现在却相当强烈,竟然映的周遭丈许之内红光盈盈,殊为阴森。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楚寻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事物,那是一块鹅卵大小的乳白色石头,但其上却存在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纹路,也正是因为这些纹路的存在,它才会散强烈红光。 当然了,石头只是一个比喻,此物似石非石,最起码,楚寻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石头。 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楚寻陷入沉思,这些年来所阅读过的所有典籍于脑海一一浮现,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有关此物的丝毫记载。 即便类似,也是没有。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嘀咕了一句,楚寻脑海中突奇想,便尝试着将玄气渡入其中,看看有无反应。 嗡! 伴随着一声清响,玄气果然渡入石头当中,这并不是单纯的注入玄气,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为气海空荡之人传功一般,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逐渐充盈之感。 同时,那石头所出的红色光芒也越强烈,一眨眼,竟已然使得光照范围扩大到三丈! “这块石头,绝不简单。” 楚寻心中一动,犹豫片刻之后再度注入玄气,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不能确定向着石头注入大量玄气之后会生什么。 所以,他很是小心,如同能够把玄气以计量划分,那么他现在每次向石头内注入的玄气,便应该是一粒沙的重量。 以这种缓慢的度注入玄气,大约持续十次之后,除了红光越明亮,其他事情到是没有生。 这一次楚寻突奇想改变套路,尝试着将玄阴之气注入其中,但结果却是石头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内里似乎有一道奇异的大门一般,在接触到玄阴之气之后,那大门竟然自动关闭,不让玄阴之气进入。 楚寻好奇,于是又尝试了先天魔气,一来是想看看它是否接触先天魔气也有异常反应,二来是想看看,先天魔气能否将那道“大门”给腐蚀掉。 虽然不知道这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他已经引起楚寻的好奇心,在注入了先天魔气之后,楚寻便把一双眼睁的大大的,一目不瞬的盯着石头看了起来。 而在他好奇目光的注视之下,结果却很无趣,是第一种,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一样,都被挡在了“门”外。 “摄取玄气,却排斥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难道是因为这两种气息乃为特殊玄气么?” “也不对啊,此物长存九州,如若这样,那么对它来说,精纯玄气应该也是特殊玄气才对的。” 楚寻陷入沉思,正如他所想,他现在所操控的玄气,已经不再是九州其他玄修所感应到了普通玄气了,而是品质最起码高出一倍的精纯玄气,可此物排斥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却对精纯玄气敞开怀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的,楚寻便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但他疏通思维的点却并非是从这奇怪石头切入,而是联想到了铭文! 没错,就是铭文。 铭文此物,九州历史上含有记载,即便有几篇相关叙述,也大多指向铭文来自星河之外的说法。 既然铭文是来自星河之外,那么这明显与铭文大有干系的石头,应该就也是来自于星河之外了吧! 若这个猜想属实,那么它能够摄取精纯玄气便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楚寻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胡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记得曾在南地之时,他曾和楚寻说过,别想着帮他脱离魔道,因为在九州大6上压根就找不到任何方法。 原话不是这样,但大体意思便是如此。 综合种种信息,楚寻现在已然能够断定,这石头和铭文,甚至胡万入魔的根源,都得追诉到星河之外的神秘所在,才能探索根源。 既然目前找不到突破口,那索性也就不去浪费时间在这块奇怪石头上了,楚寻将它收入须弥戒,启程回返神剑峰。 回到神剑峰之后,楚寻立刻去见了大掌柜,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才和大掌柜见面,还没来及的开口,对方便拿出一份信笺交给他,让他看看。 楚寻很是好奇,接过信笺阅读起来,待得看罢,脸色已然大变。 无他,信笺上所传达的事情,正是楚寻此次准备和大掌柜商讨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李成生这么快,区区两三天时间,竟然已经到达南地,且同化了至少数百的阴火活死人! 这封信是游历于南地的客栈子弟传回来的,由于他并不了解此道,所以信中并没有言明自己见到的那些就是阴火活死人,而是以邪修代之,但楚寻仔细看过他口中所谓的那些邪修的事迹,便能够推断出,那的的确确就是阴火活死人!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大掌柜见楚寻看完书信,沉声问道。 楚寻深吸一口气,道:“我这次回来,便是想和您说说此事的,这东西叫做阴火活死人,其根本乃是一个叫做李成生的捕头,只是他两天前还在附近的黄石镇,没想到这么快就跑去了南地,而且展出这么多阴火活死人。” “阴火活死人?!”大掌柜眉头微蹙,在此之前,他没往这方面联想,但现在楚寻说来,他便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没错,就是阴火活死人。而且以这种同化度来看,恐怕用不了多久,阴火活死人的数量就会可以与南地军队媲美,届时九州浩劫,也就是末世,恐怕便要提前降临了。”楚寻郑重说道。 大掌柜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不过也好,万幸的是它们出现在南地,自从南征失败以来,辰王的势力便越稳固,道宗入侵我神剑峰之前的一段时间,我曾听说青霄皇无故撤兵,但既然你说你把朱诚送给了青霄皇,想来他撤兵肯定就是因为朱熙的缘故了。” 说到这里,大掌柜顿了一下,又道:“辰王手里握着朱熙这张王牌,而青霄皇手里则握着朱诚这张王牌,这两个小辈可都是他们的命门所在,想必短时间内,在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之前,他们也只能罢兵了。” “的确如此,青霄皇和辰王都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交换人质这种事,恐怕不会生。而且就算退一步讲,就算青霄皇主张交换人质,辰王应该也不会同意。毕竟他需要时间展,而有朱熙在手,既能拖住皇庭在此南征的局势,又能保证朱诚的性命,可谓一举两得。”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自从青霄皇撤兵南地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内,辰王势力的展势头相当迅猛,他的能力不容许我们去怀疑,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哪怕只是秋冬交替末世降临之时,恐怕他都能彻底掌控南地局面,成为一股足以单独对抗皇庭的力量。” “那大掌柜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放任阴火活死人不管,此事生在南地,我想辰王一定会采取措施,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他的大业。”大掌柜眸中精光闪闪,而后又道:“这么做,对南地的百姓来说肯定是残忍的,所以我想和你商议的,便是此事到底该不该如此抉择?” “的确。”楚寻闻言点头沉思,正如大掌柜所说,阴火活死人在南地引起骚乱甚至灾难,这对辰王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也好,哀尘也罢,都不会袖手旁观,倒不是他们有多爱民,只是这将会阻扰他们大计的成型。 如此一来,对客栈、皇庭,乃至于末世降临之后的整个九州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辰王之心人尽皆知,他和妖族勾结的事情,也不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消弱他的力量几乎等同于消弱妖族。 可,阴火活死人的目标却不是辰王,而是南地百姓,如果放任不管,那么南地便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遭殃,甚至沦为李成生手下的一具只会杀人同化的行尸走肉。 到底该如何选择,这的确是一件很难决定的事情。 “咦,大掌柜怎么突然优柔寡断起来了,原来的他,可不是这样啊。”突然间,楚寻的思绪却飞到其他地方,如此胡思乱想起来。 实际上由于事态紧急他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刚一进屋的时候,大掌柜手里竟然拿着一面铜镜,甚至,就算现在,也还有几盒胭脂水粉摆在他身后的桌面之上…… 417、工匠 其实还不只如此,这段时间楚寻没在神剑峰,包括神剑峰大战后的一段时间他也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其他地方,压根就没有去关注大掌柜。 但如果他用心的观察,则肯定会发现,自从大掌柜于西方之地回返之后,他整个人都是有一些微妙的变化的,比如与人交谈时,声音不再显得那么不容置疑,而是多了几分商谈之意,或者说……温柔之意。 另外,大掌柜似乎更喜欢闭门不出了,他的屋子里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气弥漫。 这些事情,楚寻都没有注意到,毕竟烦心事太多,将他的心神全部牵扯了过去。同时,大掌柜在他心目中也是一个如神一般的存在,他担心任何人,都不会去担心大掌柜。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现在自然也是,所以楚寻脑海中刚刚生出这个奇怪的想法,便又自己摇了摇头,暗道好生没溜儿,事态如此严峻,他竟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您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应对?”楚寻恢复正常,反问道。 “我也是拿不定注意,毕竟兹事体大,关乎的乃是九州命数,所以这几天我准备出去一下,去见一位故友。”大掌柜说道。 “故友?通幽人啊?”楚寻口无遮拦,虽然他知道大掌柜和通幽人之前肯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但他却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听得楚寻如此直白,大掌柜的脸色竟然似乎红了一下,明显停顿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但又赶紧岔开话题,道:“我准备今天就动身,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乱跑了,留在神剑峰主持事物。” 点了点头,楚寻道:“放心便是,不过既然提到通幽人,我倒是有一件事物要给您,说起来惭愧,这件事物在我这儿放了快两年了都。” 人家不想往通幽人身上提,他却偏偏使劲往回扯,此刻大掌柜恨不得给他几巴掌,这小子讨起人嫌来真的没边。 “喏,就这个,我刚刚出山那阵,您不是让我去找通幽人么,他让我把这个给您,后来事情连成了串儿,我就给忘了。”说着,他便从须弥戒中将那个包子取了出来,但他说这话时却一点都不脸红,一个包子,生生在须弥戒中放了两年,可他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足见其脸皮有多厚。 不过,大掌柜见到这包子之后却并没有怪罪楚寻的意思,反而,双眸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是一种楚寻从未在大掌柜那里见过的情绪,也读不太懂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沉默片刻,大掌柜将那包子接了过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楚寻大跌眼镜。 只见,大掌柜接过包子之后竟然直接咬了一口,像是品尝,更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要知道,这包子可是放了两年了啊,虽然在须弥戒中不会发霉变质,但还是那句话,放了两年的包子,大掌柜竟然都不嫌弃…… 莫非,他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一种感情么? 楚寻有些奇怪,但终究没有去过问,倒不是他不想问,而是大掌柜见他有开口的意思,直接把他撵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闹,原本紧张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故而楚寻便有心思放在他处,特别是临出门时,大掌柜用力关门而将带起的那股味道。 用力关门带起了一股微风,将屋子的味道带起了不少,那是淡淡的香气,或者说……女儿香。 楚寻这小子天性顽劣,闻到这股味道之后贼眉鼠眼往里张望,嘴上说着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心里却在想,大掌柜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不过大掌柜却根本不可能给他一探究竟的机会,伴随着砰的一声,楚寻便被隔在了门外。 “切,小气,要是给我找了师娘,早晚不得让我知道,还遮遮掩掩的,没劲儿。”在门外又不甘心的絮叨了几句,正当楚寻无趣之极准备离开时,屋里却传来的大掌柜的回应。 “我不是你师父,另外,就算我是你师父,你这辈子也不会有师娘。” 听得此言,楚寻着实是一愣,最后嗤了一声,这才离开。 当时他也没多想,只以为大掌柜此言之意是终身不娶,但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在他得知某件事情之后,才豁然反应过来,原来大掌柜的这句话,是另外一番意思。 …… 大掌柜很是果断,决定之后当天果然离开,此时虽然距离神剑峰大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但神剑峰大战对神剑峰造成的毁坏实在太大,是以神剑峰现在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 因此,楚寻很是繁忙,诸多事宜都需要他过问看顾,就这样一下午匆匆而过,忙碌,但也充实的很,压根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楚寻又是早起,今日有一批工匠要赶来修缮被毁坏的房屋,他得过去看看。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办就好,但现在时局不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神剑峰刚刚经历大战,无论人员还是其他,都处于颓败状态,千万不能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特别现在大掌柜还不在,就更不能有所闪失。 当然了,也可能是楚寻草木皆兵,但他是易容术的受益者,深知易容术有多厉害,故而来了外人,必须要亲自确认一番才是。 他是在第二座外峰见到那货工匠的,一共二十七个人,据说都是圈子里手艺最精湛的前辈,工钱不菲,但活计出色。 领头儿的叫吴大河,人跟名字一样,一张嘴使劲的白话,口若悬河。 他也知道神剑峰不比其他地方,拍着胸脯保证说就算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也肯定会埋在心底,烂到肚子里去。 楚寻听后笑了,说神剑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儿,能有啥不该看见的东西,只要你们别乱走就行。 之所以不让他们乱走,是因为经过这一次的大战之后神剑峰护山大阵已毁,没了这道屏障,显然防御力大幅度降低,于是大掌柜便请机簧大师设计了很多机关,此时也在建造当中,不宜被外人看见。 说到这儿到有一人值得提及,那便是百里轻风,这一次建造机关的大师傅,便是他推荐的,正是当年为他们山寨打造机关的那位。 吴大河满口应允,而后便要去忙活。 楚寻也没在意,他从这些人身上没看出任何易容的迹象,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工匠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有些年岁了,保守估计也得六十,看起来身子骨很硬朗,他对吴大河小声问道:“为啥子不让咱乱走啊,把咱当小偷看待了?” 这声音很小,但却传到了楚寻耳中,也不知对方是故意让楚寻听见,还是他以为楚寻听不见。 吴大河那人直心眼,听后也觉得不太得劲,便寻思着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于是又来到楚寻身边,问道:“这位小爷,咱们在外头干活计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口碑一直好的很,您方才那句话,说实在的有点不中听,让我的兄弟们有种被人当成犯人的感觉,您看看您是不是稍微解释一下,也好让我们心里头得劲儿点啊。” 听得此言,楚寻笑了笑,心说就你这傻货还代工呢,十年八年的活计干下来,不知道得让人利用多少次。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的笑道:“不瞒大哥您说,我们这刚刚经历大战您也看得出来,最近人手不够防御不周,就在这几座山峰之间,恐怕还有敌人的余孽隐藏,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不过您放心,只要你们不乱走,安全是肯定能够保证的。” 哦,原来是为了大家伙好。 吴大河尴尬的笑了笑,但楚寻却又看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人是新加入的么,怎么看起来手底下的活计有点生呢。” 他说的那人,自然就是刚才挑话儿的六旬老者,此刻这人正跟在其他人后头,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那吴大河也是不明所以,这还没干活呢怎么就能看出来他活计生,疑惑说道:“小爷您放心就是,俺老吴的手底下都是精兵强将,绝对没有混工钱的,而且他也不是新来的啊,跟了我们一年多了都。” 闻言,楚寻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客套几句,便先离开了。 之后吴大河便带着一众工匠开始干活,楚寻却又悄然折返了回来,在某个不宜常觉的地方暗中观察起来。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疑心是不是多余,但他总觉得之前那老头并非挑话儿,而是想打听神剑峰的现状。 在暗中观察之前,他一直多不能确定,但观察了一上午之后,他便越发确定下来。那人,肯定有问题。 这一上午的时间,那老头去了九次厕所,他们干土木的没那么多讲究,小解的话基本哪方便就尿哪了,但这人不同,这人不但走出去很远,而且每一次去的位置都不同。 此事已经足够让楚寻怀疑,但这还不算完,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楚寻总感觉,此人似乎对神剑峰轻车熟路一般…… 418、将计就计 这种感觉一生出,楚寻对那老头儿便越发提防起来,同时也努力回想起每一个来过神剑峰且有可能成为敌人的外人。 可想来想去,似乎根本就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不过外人没有不代表“内人”也没有,神剑峰因何会需要修缮,因何会遭遇入侵,归根结底都要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便是……韦继元! 当然了,这个老头儿肯定不是韦继元,无论从哪看他都不会是,因为韦继元之前毕竟是神剑峰核心人物,楚寻与他的接触特别之频繁,以至于对他一些微小的习惯都十分了解。 所以,即便韦继元能够通过毫无漏洞的易容改变容貌,但只要此人是他,那便肯定会从细节习惯上露出端倪。 一个人想要把自己的细节习惯在短时间内改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因为习惯是下意识的流露,说白了就是不受意识控制。除非,韦继元为了今天早就开始克制习惯,要真是这样,那楚寻也就认了。 因此说,他觉得这人应该不是韦继元,更何况韦继元若要来,他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没必要装成一个工匠,处处受制于人。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楚寻名义上布置的那些保护他们安全的客栈子弟,实际上也起到监督作用,一旦他们做出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立刻就会有人来传报,而他们若是做出有损于神剑峰的事情,甚至还会直接格杀。 “应该不是韦继元,那此人到底是谁呢……” 楚寻叼着野草,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暗自沉思,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却是客栈元老之一的欧阳前辈来了。 “欧阳前辈。”楚寻笑着跟其打了一个招呼。 这欧阳元老全名欧阳德,在道宗入侵神剑峰之前只是排名第四的元老,但经过那次大战之后,以杜老为首的三大元老全部身陨,于是此人便被给予重任,坐上了第一元老的位置。 既然是第一元老,楚寻自然不会瞒他什么,关于那老头儿有些可疑的事情,也是在之前就和他说了的。 “公子,你让我回想近些年来客栈都来过什么外人且有可能成为敌人,老夫没能想出来,但有一个人,却是从咱们客栈走出去的,此人易容术相当高超,我感觉会不会是他?”欧阳德正色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楚寻也立刻想起来了,神剑峰大战过后,十大元老死伤各异,唯独一人,却是背叛山门,夺路而出。 甚至在临走时还没少为祸,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分神惩戒内鬼,而后事情也是一环扣着一环,除了大战刚刚歇止的那段时间,几乎就腾不出手来。 可是大战刚刚歇止的那段时间,大掌柜派人使出搜索,却没能找到任何关于此人的痕迹,想必应该是被韦继元接走,给隐藏起来了。 而此人的名字,便是邱建瑞!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楚寻双眸一紧,但转念一想,又道:“邱建瑞也没理由回来啊,而且他的易容术虽然高超,但也未必就强的过我去,我自问是做不到不留任何纰漏,难道他能?” 欧阳德闻言微微摇头,并不认同楚寻的说法,于是郑重道:“公子此言差矣,试想一下,两年前你是什么境界,有谁又能想到,两年后的你,竟然能够达到天河之境? 这易容术虽然复杂,但比起境界修炼,似乎要简单许多吧?你能用两年时间从开玄登临天河,那邱建瑞又为何不能用两月时间臻透此道呢?更何况,他以前究竟有没有隐藏对于易容术的实力,谁又能保证得了?” 被欧阳德这么一说,楚寻顿时有些脸红,的确如此,他能进步,人家自然也能进步,他进步神速是际遇和自身并存,但谁规定的,邱建瑞便不会遇到机缘呢。 “您老说的没错,既然如此,您陪着我仔细瞅瞅,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端倪,毕竟之前同为元老,你们互相之间比较熟悉。”楚寻正色说道。 闻言,欧阳德点了点头,而后站在楚寻身边,一起观察起来。 没多久,那老头儿便又一次开始磨洋工了,他看起来似乎想要找个地方撒尿,但到得远离众人的地方之后,便站在那里摆好姿势沉思起来,想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进行某种思考。 这种情况之前就出现过数次,楚寻的确是在意了,但磨洋工并不代表人家就有作怪的嫌疑,所以楚寻也只好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但这一次不同了,有了欧阳德的帮助,他们很快便发现端倪。那老头儿是思考的时候喜欢用手捻着胡子,还不是正常的捻,而是那种转动着捻,这一特点如果不了解他的习惯倒也不算很明显,但此刻欧阳德在此,一眼就给瞧出了端倪。 “很可能是邱建瑞,以前他也总是喜欢捻胡子,只不过那时候胡子短,现在胡子长了,捻起来貌似还有点别扭。”欧阳德看了一会儿,说道。 楚寻听后仔细去看,果然,那老头儿捻胡子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太自满,或者说不满意这长长的胡子。 “此事关系重大,再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欧阳德点头,两人又在此地观察了半个多时辰,期间老头儿来来回回出来三次,每次都是这样,但更加具体的细节却并没有暴露。 见得没有进一步收获,楚寻心里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邱建瑞,那他肯定有所图谋,不如将计就计! “前辈,您老一会儿吩咐下去,在一些重要地点藏些暗哨,比如功法阁,食阁,各山水源等地,都安排些人手。”楚寻沉思片刻,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办。”欧阳德领命而去。 待得欧阳德走后,楚寻绕回了正路来到工匠施工的地方,吴大河见他过来,笑颠颠的跑过来,道:“小爷有何吩咐?” “没事,您忙您的,我就是来把人手撤走。”楚寻随意说道。 “这是为嘛子啊,不是说……”一听要撤走保护他们安全的人手,吴大河慌了。 “放心好了,歹人的踪迹已经被发现,就在那外山。”楚寻随便一指,又道:“危机已经解除,也没必要弄一群人在这儿了,否则你们肯定干活也不自然,跟被人监视着似的。您说是吧?” “啊,原来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吴大河心眼直,连点委婉的话都不会说。换成旁人,谁都得说一句没事之类的客套话儿,这货倒好,直接承认了。 “那行,您忙着吧,傍晚时候便可收工,帮我谢过大伙,辛苦了哈。”楚寻笑呵呵一脸自然,说完便走了。 离开这里之后,他又回到那个隐蔽处,然后是客栈子弟撤离,工匠们开始偷起懒来。 做工这东西,特别是吴大河他们这种老油条,要是没人看管还真就会耍滑偷懒,也难怪吴大河那么痛快就让楚寻撤人了。 楚寻暗中看着,心说老家伙看起来老实,没想到却是个没心眼的坏东西。 只见众工匠四下张望一遭,而后便席地而坐,开始闲扯起来。这伙人偷懒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竟然还有个专门望风的,而且工具也不离身,只要有人过来查看,他们立马儿就能进入状态…… 由于太远,他们扯的什么楚寻听不清,但可见的是,那疑似韦继元的老头儿却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再度捻起胡子,沉思起来。 甚至想到激烈处,竟然一拍大腿,把旁边人吓了一跳。 楚寻知道,他肯定是有所计划了。 时间飞快流逝,山中天黑的快,没过多久太阳便落了下去,视线昏暗之后,这伙人便更有理由磨蹭了,楚寻也不去管他们,待得磨蹭小半个时辰之后,傍晚来临,各自收工。 在楚寻的想法中,如果老头儿真是邱建瑞,他冒险来此应该有两种目的,第一,是受韦继元指使,来此阻扰神剑峰重建,或者谋害性命。第二,他是奔着客栈玄功阁来的,玄功阁的钥匙一向由大掌柜保管,如若没有钥匙,便是诀龙指那种威力的玄功都轰他不开,邱建瑞此番前来如果真是为了偷去玄功,因为就是见得大掌柜离开,想要混一把运气。 毕竟,玄功阁钥匙就大大方方的挂在大掌柜房中这是神剑峰人尽皆知的事情,平时自然没人敢去偷拿,但这次不一样,邱建瑞已经背叛了山门,还差偷一次钥匙了? 要不是神剑峰大战那次杜老为求稳妥将钥匙收了起来,相信上一次,邱建瑞就得动手。 分析完这两地目的,楚寻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性较高,毕竟第一种危险系数太大,就算韦继元想,邱建瑞也未必会来。 而第二种就不同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玄修一世图的是个什么,不就是境界高声玄功奥妙么,所以若此人真是邱建瑞,他想要盗取玄功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当然了,在此猜测并不能得到结果,事情究竟会怎样,夜深人静自有知晓…… 419、邱建瑞的目的 ♂, 天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夜晚的神剑峰被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玄功阁前,楚寻在一处阴暗角落静静站着,而远处,不易察觉的地方似乎也传来了沙沙声响。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猜对了,正角儿马上就会出现。 来者很是谨慎,即便都到了玄功阁附近,也并没有急于现身,反倒藏在某处观望了起来。 不过楚寻既然早有准备,又怎么可能被他现,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玄功阁左侧的山林中闪出一道身影,几个晃动,便来到了正门之前。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长剑,看样子也已经做好了随时爆战斗的准备。 楚寻并没有急于现身,直到那人手指间青光一闪,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出现在手中的时候,楚寻才从昏暗处走了出来。 那钥匙他认得,正是玄功阁的钥匙,在此之前,他曾故意吩咐过不要把守大掌柜的房间,故意给此人偷到钥匙的机会,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中计了。 楚寻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确认此人的身份,因为除了对神剑峰极度了解的人,应该不可能知道玄功阁的钥匙就挂在大掌柜房间。 他能够将钥匙偷出来,并且直接来到玄功阁,可见其目的性之强,更能证明,此人十有**便是神剑峰叛徒,邱建瑞。 见得阴暗处缓缓走出一条身影,那人脸色顿时冰寒下去,他的鼻翼猛抖几下,也不废话,直接提剑冲来。 “你到是很果断。”楚寻冷笑一声,飙风之疾施展开来,身形迅后退。 那人见楚寻并没有大呼小叫,心里稍微一松,但手中的攻势却并没有丝毫停顿,因为他深知神剑峰即便刚刚经历大战,想要拿他也很是简单,是以他力求在闹出动静之前杀掉楚寻。 当然了,此刻的他是心存侥幸的,他自欺欺人的认为,楚寻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自己的身份没有被看穿,这里也并没有布置什么天罗地网。 不过为了不闹出动静,他也是不敢动太猛烈的攻势,出手之时,招招阴险,力求近身搏杀。 对于这种打法,楚寻自然是求之不得,邱建瑞再怎么说也是神海大能,若动用绝技,自己绝无战胜之理,而对方既然舍弃了优势来和他近身搏杀,楚寻凭借先天魔气的出其不意和四字真经的完美切换,倒也并非不能一战。 更何况,一旦形势不妙,隐藏在附近的几名元老便会现身,直接将此人擒拿。 闪身避过刺向心脏的一剑,楚寻说道:“你就不想和我聊聊?”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低喝一声,再度来攻。 看得出来,此人是真的很在乎时间,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能在闹出动静之前杀掉楚寻,那么他的计划便可以继续实施,这是他的想法,所以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不瞒你说,我早知道你今晚会来此。”楚寻再度避开一剑,风轻云淡的说道。 听得此言,那人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不仅因为楚寻的话,也是因为楚寻能够连续避开他的攻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打击,本来他以为楚寻只是天河境而已,可现在看来,楚寻的实力,要远远过普通天河境之外。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做不到斩杀楚寻,甚至连压制,都有一定困难。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追求杀了,而是停手冷笑,道:“楚寻,没想到你的进步挺快的嘛。” “见笑。”楚寻见他收手,自然也停下动作,邱建瑞此人,身上定然藏着很多关于韦继元、甚至道宗的秘密,所以楚寻不准备让几大元老直接拿他,而是尽量试试,能否套出话儿来。 说完,楚寻顿了一下,笑道:“我说邱老,咱们也算熟人了,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你的易容术很是高,晚辈当真佩服。” 这句话一出口,邱建瑞显然是楞了一下,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马脚,竟被楚寻看出身份。 不过他也不准备狡辩,而是阴笑道:“你不错,相比于九州年轻一辈的大多数人,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回想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不及你万分之一。不过,在这易容术的造诣上,本人却敢放出豪言,我说第二,九州无人敢称第一。” 邱建瑞说的自信,楚寻也丝毫不怀疑,从这次的事情便可看出,若不是从细节处分析,今天邱建瑞便可以瞒天过海,没人能够识破他的身份。 要知道,这还是在楚寻也比较精通易容术的前提下,可见此人对于易容的建树,该有多么深厚。 但,他毕竟只精擅于易容,不说他智商不够,但最起码心机不是特别深沉,最开始的一句话引起了楚寻怀疑,那是因为他不了解皇天霸体为楚寻带来的感知力有多么敏锐,他本以为楚寻听不见,可楚寻不但听见,还直接对他产生了怀疑。 再然后便是捻胡子的小动作,可以说这次的失败,完全是败在细节之上。 如果他能够再稍微谨慎那么一点点,恐怕现在楚寻都不会站在他的面前,而稍后,他便能够成功且安全的从玄功阁中盗走自己想要的玄功,离开神剑峰,隐遁江湖,待得实力大成,而后出山。 这是他的美好设想,可事实却很残酷,他的眼前真真切切的站着一个少年人,这个人叫做楚寻,是曾经,不久之前,他也要喊上一声公子的人物。 对于这个少年人,邱建瑞可以说相当了解,毕竟作为曾经的客栈元老,他拥有很多得知机密的机会,楚寻做过什么,拥有怎样的实力,他大多一清二楚。 当然了,这种了解截止于神剑峰大战之前。 所以此刻面对楚寻,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知道此子相当聪明,最擅长从字里行间套话或者分析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和他说话,要小心谨慎,从一开始就得尽量把话题引离自己的秘密。 邱建瑞这次来,其实不只是想偷取玄功,同时也背负着韦继元的任务,眼下神剑峰百废待兴,客栈子弟十去其六,如不出意外,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彻底恢复元气。 他们需要重新培植根底,而培植根底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训练新的客栈子弟,这就牵扯到玄功了,因此韦继元交给邱建瑞的任务,便是毁掉玄功阁,让客栈失去培植新子弟的重要凭靠。 这个毁掉玄功阁,并不是捣毁整座建筑的意思,而是让他暗中做手脚。曾经韦继元在神剑峰的身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所掌握的秘密,要比邱建瑞还多。 因此,作为客栈三掌柜,他很是清楚客栈训练新人的玄功大约是哪几部,而他在叛离神剑峰之后,也是早就做出过两手准备,神剑峰大战道宗若是赢了,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但神剑峰大战道宗一败涂地,他的第二套方案可就有用了。 而他的第二套方案,便是将早已准备好的,修改过的玄功偷偷替换出来。经过他的修改,这些玄功已经变成害人的东西,如果客栈子弟照此修炼下去,所有人早晚都得变成废物。 届时,他便可再使用手段,以挽救客栈子弟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将那些因为修炼了被他修改过的玄功而变成废柴的客栈子弟挽救回来,树立威信的同时,也能赢得信任和支持。 韦继元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但这事交给邱建瑞,却是他一个大大的败笔,因为邱建瑞并不准备这么做,横竖都是冒险,他为何要帮韦继元? 还不如,自己挑选几本心仪已久却始终无法接触到的玄功,而后远走高飞。 当然了,邱建瑞做出这个决定也并非偶然,在神剑峰大战之前,他的确对韦继元忠心耿耿,可神剑峰大战之时,他却丝毫没有看到韦继元有接应自己的意思,就好像,已经把他遗忘,或者当成了一枚可以舍弃掉的棋子。 尽管,最后邱建瑞还是逃出去了,还是找到韦继元,并且后者也收容了他,但这份间隙,却已经深横在心。 这一次,邱建瑞虽是奉命而来,但更多的还想法还是要自己赌一把。不过,如果条件允许,他到也会顺手把韦继元交代的任务完成,因为他是最了解韦继元的人,深知韦继元此人有多阴险毒辣,手段有多高明。 所以,能不结仇便不结仇。 但若事情有变,邱建瑞还是得把自己的目标放在第一位,就比如现在,楚寻的出现便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见得邱建瑞略有失神,楚寻便再度开口说道:“我承认,在易容术的造诣上,邱老你应该是九州第一,今天既然聊到这里,不如您就给我说说,对于易容术,咱们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 楚寻的每句话落在邱建瑞耳中,他都会仔细琢磨一下,只有在确定了这不是套话之后,他才能做出回答。 至于这个问题,他便想不出楚寻能有什么其他目的,于是便呵呵一笑,道:“你好像很想知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教给你这世界上最顶级的易容术。如何?” 420、戏弄 ♂, 楚寻早就料到邱建瑞会和他提交易,于是笑道:“那你说来听听,说实在的,我对这顶级的易容术还真挺感兴趣呢。” 听得楚寻没有拒绝,邱建瑞在心中暗喜,易容之道精通容易,但臻至他这种境界,却不是别人能够教出来的,到时候他随便糊弄楚寻几句,便算交工。 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他也知道楚寻并不好糊弄,故而,心中所斟酌的,是那个交换条件到底该选什么。选一部心仪已久的玄功?可以他对楚寻的了解,这小子绝不是善类,玄功可以给,但生路未必给。 没有生路,要玄功又有何用? 那便要一条生路? 但若这样,邱建瑞却有些不甘心,毕竟他此番混进神剑峰看起来轻松,可背后的辛酸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少的准备,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才能做到易容丝毫不露马脚,这些事情都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 而且,现在他的面前只有楚寻一个人,要生路肯定稳妥,可若是强行博出一条生路,也未必就不行。 这是邱建瑞的纠结所在,他既想要玄功,也想要生路,即便面前明显摆着一条可以通过交易换来的生路,但他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人都是贪心的,向邱建瑞这种人更是如此。 “怎么,邱老为何不说话了?”楚寻最擅长察言观色,见状便知邱建瑞心中大致所想,于是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出言催促道。 被楚寻催促着,邱建瑞心头一阵烦闷,于是深吸口气,直接作出选择,道:“我要这玄功阁内的一部玄功!” 实际上,邱建瑞此行的目的一共有三本玄功,但他若狮子大开口,楚寻恐怕就会放弃这笔交易,所以为了成功率,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过话说回来,这神剑峰能以八千子弟登临九州第一江湖势力的宝座,倒也是足见其深厚底蕴。既然人数相比于其他门派要少很多,那么想也不用想,其底蕴自然就在那些精妙的玄功之上。 客栈子弟个个都是精英这话儿绝对不是说着玩的,他们之所以实力出众,还是玄功的缘故。 邱建瑞自然也能认识到这一点,故而他权衡之后,决定只要一部玄功,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当然会动,只要能求到一部心仪的玄功,而后练到化境,不说纵横江湖,但实力大增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眼下他是神海境初期,苦于玄功不够精妙,故而也只能是普通神海,对上某些身拥绝技的人物,即便境界略高,也未必能够斗得过人家。 就拿楚寻来说,明明只是天河初期,但他身拥数部绝世玄功,所以短时间内才会不受邱建瑞压制。 当然了,邱建瑞所谓的玄功,也都是绝技等级,类似于皇庭荡魔剑术那种,而非普通绝技。 这种类型的绝技,神剑峰大约有七八部左右,先前也曾提过,邱建瑞只想要其中三部,因为只有那三部适合他修炼。如今事情有变,他退而求其次,只能索取一部,所以他在思考过后,认定了其中一部名为“浩瀚杀气”的绝技。 说起这部绝技,还真的夸赞一下邱建瑞的眼光。无他,只因这部绝技乃是大掌柜亲自研创,更是根据自身特性衍化而来,运转之后,仅凭杀气便能做到使人魂飞魄散。 当时在赤铁矿场的萧南天便是最好的例子,大掌柜根本就没有出手,他便直接化为血雾。 不过邱建瑞即便求得此部绝技,也是肯定修炼不到那种地步。一来大掌柜的杀气是与生俱来,这浩瀚杀气只是从他自身领悟衍化而来的一种绝技而已。二来,邱建瑞也没有大掌柜那么强的领悟力和体脉。 但即便如此,若能够得到且练好此绝技,以神海初期对战中期,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要浩瀚杀气!”邱建瑞再不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浩瀚杀气?恕小子直言,那不绝技你貌似练不了。”楚寻笑道。 “为何?”邱建瑞下意识的问道,问过之后,猛然感觉楚寻的眼光似乎有些嘲弄之意,于是冷哼一声,道:“你瞧不起我?” “不不不,并非我瞧不起你,只是浩瀚杀气实在太过特殊,已经脱于正常玄功的范围,类似神识攻击却要比神识攻击更加玄妙,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大掌柜一人能够习练。”楚寻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自己想想应该也能明白,浩瀚杀气的确强大,无需玄气无需神识便可催动,乃是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伴随一生的绝技,这么好的绝技,为何咱们神剑峰就没人修炼? 这恐怕不难想通吧,你也在神剑峰位高权重过,应该晓得,神剑峰奖罚分明,许多立过功劳的子弟都可以获得选取玄功的机会,不说别人,便是你的主子韦继元,他就对浩瀚杀气垂涎三尺,而且他也有的是机会获得此部绝技,为什么最后他并没有修炼呢,你应该想的明白吧?” “你的意思是,此绝技只是摆设?”邱建瑞脸色通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冒了这么多险,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却忽略了这个小细节,的确如楚寻所说,每一个神剑峰子弟都对浩瀚杀气充满幻想,毕竟那种无需苦练难以捉摸的神识,甚至连玄气都无需触动便可杀人的绝技实在太过诱人,可到头来,仔细回忆一下,他还真就没听说有哪个客栈之人将此绝技修炼成功。 甚至,即便获得了选取绝技的机会,也是从未有人选择过此功。 “该说的我也和你说了,信不信由你,浩瀚杀气就在玄功阁当中,如果你执意要练,那我便取出给你。”楚寻若有深意的笑道。 这表情邱建瑞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满心都是烦闷,此等感觉,就好像看中了一件事物,亲亲苦苦费劲周章的努力了好久终于攒够钱能够买下,但事到当头,却现那事物自己根本就用不了,可想而知,得是多么郁闷。 “那我要……” “我觉得你貌似应该先和我说说易容术的事儿了吧?”楚寻将邱建瑞的话打断,你要,你要什么,还都可你了呢。 楚寻这句话的潜意识就是,你要脸不? “我若说了,你还会给我玄功,你当我是傻的?”邱建瑞冷笑道。 “那我要是给你了玄功,你还会教我易容术?你不傻,难道我就傻了?”楚寻学着邱建瑞的口吻说道。 “呵呵,我现在身处神剑峰,如果我敢耍赖,你大可以封山围堵,可你若是耍赖,我能有什么办法?”邱建瑞说道。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楚寻闻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他盯着邱建瑞,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逗你玩了,实话跟你说了,这笔交易我从未想过公平对待,但如果你能加码,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你!”邱建瑞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没想到楚寻这小王八蛋竟然一直在耍自己,就跟猫抓到耗子在吃掉之前的戏耍一样,让他顿时心生羞辱之感。 “你什么你,亏你也是一个在神剑峰埋伏了十几年的家伙,怎么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呢。”楚寻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楚寻的话虽然如此说着,但他心里却知道,邱建瑞绝不是愚鲁之辈,他之所以会被自己戏耍,无外乎求利心切,有些利欲熏心罢了。 毕竟,浩瀚杀气乃是邱建瑞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仅仅通过交换便能得到,那和天上掉馅饼也没什么区别,再精明的人,遇到这种事恐怕都会动摇一下心智,更何况邱建瑞还不是特别精明的那种。 想起自己被楚寻堂而皇之的戏耍,想起刚刚自己在索取玄功时那副样子,邱建瑞只觉老脸都被丢尽,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直接把楚寻撕碎。 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若不加码,别说其他绝技得不到,恐怕今天必然就得交代在这里。 但若是合了楚寻的意,给他加码,他会不会故技重施,永无止境下去呢? 人在烦闷的时候脑袋都不太灵光,特别向邱建瑞这种,时间紧迫又身处绝地,此时烦闷,更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这就是楚寻戏耍他的原因,在不知不觉中,以一点都不明显的手段来扰乱他的思维,从而让他做出错误的决定。至于错误的决定是什么,那还用说,自然是加码喽。 “好,我答应你,但你小子别想再跟我耍花样,否则我就算拼的鱼死网破,也要将你斩杀。”邱建瑞目露凶光,但他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邱老放心,我楚寻不是那样的人,这你应该知道。”楚寻哈哈一笑,很是无耻。 “我当然知道,整个九州就他妈没你这么损的小子!”邱建瑞气的都爆了粗口,“赶紧的,加码是什么,老子赶时间!” “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那便会保你无事,即便天亮,你也能够从这走出去。”楚寻懒懒散散,一副欠揍的模样,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要知道,韦继元现在在哪!” 邱建瑞直接就懵了,他有想到,但却不愿意相信,楚寻问的,竟然真是这个问题…… 421、知无不言 ♂, 韦继元在哪,邱建瑞自然知道,但他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个大概而已,有此也可见,即便对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邱建瑞,韦继元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邱建瑞便十分难以回答。 若实话实说,楚寻那里恐怕还未必就会满意,因为邱建瑞根本说不出韦继元的具体位置,甚至,还有可能会觉得邱建瑞在说谎。并且邱建瑞也不得不可考虑韦继元那边的报复,楚寻若能除掉韦继元还好,若是除不掉,相信以韦继元的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是谁出卖了他。 而,邱建瑞只知道韦继元的大概藏身位置,届时楚寻贸然前往打草惊蛇,其结果几乎是注定无法成功的。 到时候邱建瑞必然就得面对韦继元的追杀,这辈子,都难以安宁。 可若是不说实话,楚寻这里,他又怕没法交代,既然楚寻敢问这个问题,想必应该就是得到了某些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他说假话无异于引火烧身,将自己最后的一点机会都给断送。 一时间,邱建瑞犹豫起来。楚寻见他神情便能猜到一二,但却不点破,只是静静等着。 许久,邱建瑞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牙道:“我最后一次和韦继元联系,他说他在南地,至于是否属实,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恩。”让邱建瑞意外的是,楚寻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竟然没有追问下去。 实际上楚寻远比他想象中聪明的多,在楚寻看来,韦继元此人相当难缠,斗智的话,绝对不输于自己,甚至一路走来,他除了最后的神剑峰一战,其他事情几乎全都由他掌控,楚寻一路被动,但却在最终,也最关键的一战中扳回一城。 只能说,两人的交手,现在各有胜负,属于平局。 就是这样一个人,楚寻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他只会藏身在一个地方,而且还透漏给别人。因此,他压根就没指望能从邱建瑞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至于南地这个回答,已经让楚寻满意,因为从地域,便可推断韦继元目前所正在进行的大致计划。 出现在南地,毫无疑问,并不会仅仅是为了藏身那么简单,否则九州天大地大,更好的藏身之所比比皆是,他何必藏到九州浩劫中心的南地去,那里兵荒马乱,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故而,他出现在南地的原因很有可能便是辰王! 以韦继元的心智,他自然知道出卖神剑峰如果成功,会给九州带来什么样的动荡,但他还是那么做了,以此足以看出,他丝毫不在乎九州子民的死活。 一个这样的人,能和辰王联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了,也许辰王也只在他整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更甚至,连辰王背后的哀尘,都已经落入韦继元的算计当中。 总之,他出现在南地有九层可能是与辰王乃至于妖族联合,而他的底气,便是运筹帷幄的心机和对神剑峰的了解。 有了这样一个人,哀尘对付客栈将顺手很多,而辰王在和青霄皇的战争中,也将多出一个智囊。 更何况,以哀尘的实力,只要不是大掌柜亲自出手,或者就算大掌柜亲自出手,也未必就能在哀尘的庇护之下,将韦继元杀掉。 所以他出现在南地便十分合理了,既能找到联手目标,又能获得相对来说比较可靠的庇护,这样一来,即便他的行踪被客栈查出来,他也不用太过担心。 楚寻要知道的就是这些,虽然不能确定下来,但好歹也算有了丁点线索,只要随着这线索探查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验证真伪了。 “我已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我要的给我了。”邱建瑞见楚寻只管自顾自的沉思,心中又是立刻浮起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于是冷声开口说道。 “不忙,你这回答令我很不满意,一个南地就想打我也未免太简单了吧。”楚寻笑道。 “你说话不算话?”邱建瑞低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暴散,看样子已经怒不可遏了。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但你的回答也太笼统了吧,南地有多大你也知道,如果换你问我,我只是告诉你南地两字,你会满意?”楚寻开始耍起无赖,一边说还一边笑嘻嘻的,着实令人气愤。 “放屁,事先我已经说过,我并不知道韦继元藏身之处的具体位置!”此刻的邱建瑞,可谓是强忍着怒意,若楚寻一味戏弄,保不齐他最后就会因忍受不住而直接出手。 但楚寻既然敢这么对付他,自然就不会怕他动手。且不说周围还有几大元老埋伏,就单对单而言,楚寻也有信心在邱建瑞手底下走出百余回合。 而且,邱建瑞可摄取不了精纯玄气,更没有徐麟那种神秘玉佩般的宝物,在天地玄气彻底冰封的情况下,相信邱建瑞也是不愿贸然动手,因为玄气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是用一分少一分的了。 当然了,为此楚寻还刻意在储藏丹药的地方加派了重兵把守,而邱建瑞来此之前也的确去过,见得没有机会,才依依不舍的来到这里。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灵丹对于任何一名玄修都如同珍宝,这两年前还被玄修不屑甚至耻笑的东西,如今已成为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下青霄皇的深谋远虑了,当时他未雨绸缪在灵秀山广募天下炼丹异师,如今看来,着实为一大英明之举。 不过话说回来,这英明之举最后还是便宜了楚寻,皇庭辛辛苦苦积攒了那么久的灵丹,竟然一下子就被楚寻弄来半数,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抢劫。 当然,即便相当于抢劫,那也是青霄皇心甘情愿的,谁让他的宝贝女儿不争气呢。 言归正传,且说邱建瑞已然呈现暴怒之态,但楚寻却依旧嬉皮笑脸,丝毫不把放在眼里一般。 “说,你究竟怎样,还能将玄功给我!”邱建瑞不傻,他能看出楚寻的肆无忌惮是因为胸有成竹,而且经过楚寻的诱导,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已经说了那么多,也不差再多说几句了。只要能拿到玄功且从这里全身而退,别的,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邱老消消气,你看我说的挺在理儿的吧,南地两字……” “少啰嗦,直接说你的条件,你想问什么!”邱建瑞将楚寻那该死的模样打断,继而又道:“这一次希望你别再玩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最后如果你敢诓我,那我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了!” 闻言,楚寻脸色终于是正常起来,他能够看出邱建瑞动了真怒也下定了决心,所以没必要再和他闹了。 “我要知道,韦继元有什么计划,你这次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偷浩瀚杀气?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大掌柜离开的。另外最后两件事,韦绍宁的下落,和易容术的妙法。” 楚寻一股气说了一大堆,这些都是他认为邱建瑞有可能和必然知道的,至于其他疑问,问他也白搭,就凭他在韦继元眼中的分量,能知道这些恐怕都是自己留了个心眼。 “好,我就一一告诉你,但这次,你千万别想着跟我耍花样,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习练过一种散功自爆的秘术,以我神海境之威,若散功自爆,足将方圆三十里夷为平地!” “恩,我信。”楚寻郑重点头,散功自爆这种说法他听说过,但他不相信邱建瑞会,之所以点头,不过是想要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而已。 见得楚寻态度不错,邱建瑞心里也好受不少,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关于韦继元的计划,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毕竟是韦继元的人,故而多少知道一些。韦继元觊觎大掌柜之位这不是什么秘密,他做的一切都围绕着这个展开,当然,这是邱建瑞认为的,至于韦继元终究有什么目的,那还得留给时间来验证。 而后,邱建瑞又将他来到这里的原因说了出来,包括韦继元派他在玄功上做手脚,完全没有隐瞒。 至于他为何会知道大掌柜离开,则完完全全是一场巧合。而韦绍宁的下落,他大约只知道是被韦继元送到了蛮族当人质,现在有没有回来,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 最后就是易容术了,对此,他更是没有隐瞒,甚至在叙述的时候语气还隐有嘲讽,他说在易容术而言,楚寻这辈子都达不到他这个高度,因为他舍得自己原来的脸,他的易容术,是永久性的,将其他人的面皮通过手法生生移植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换脸,所以他才敢断言,楚寻这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身体肤受之父母,向他这般做,楚寻还真的干不出来,即便性命垂危,他也不会用此法换取一线生机。因为如果这么做了,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脸彻彻底底的撕破,永远都无法复原了。 “很好,你的回答我比较满意,接下来,你出手吧。” 听罢,楚寻淡淡一笑,又是那副气死人的表情…… 422、韦绍宁的下落 ♂, “你耍我!” 听到楚寻的话,邱建瑞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一副正经样子的楚寻,竟是装出来的! “耍你如何,你耍了我们十几年,难道我耍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楚寻的脸色也冷下来,说实话,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想放过邱建瑞,和大掌柜一样,和所有客栈子弟一样,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邱建瑞曾经被神剑峰所有人寄予厚望,将客栈元老的身份算给他一个,可他却用背叛来回报,要知道,整个神剑峰,元老之位一共只有十人,他邱建瑞能得其一,足见大家对他的认可。 但最终呢,他选择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在背后捅刀子,而且这一刀,还是捅在了当时的神剑峰支柱杜老身上,换种说法,他几乎就要了神剑峰的命! 在当时,大掌柜外出西方之地,楚寻还未回归,神剑峰面临道宗和江湖势力的围攻,唯一能堪大任的便是杜老,因此邱建瑞的行为,简直比普通的背叛可恶十倍百倍,楚寻若是放过他,那才叫奇怪。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楚寻真会和他交易,用一些狗屁信息来还自己的命本来就可笑之极,而他还妄想换条生路的同时再换取一部绝技,做人可以贪,但贪到这种程度,却也是死不足惜了。 “既然你耍我,那我们就谁都别想好了!” 邱建瑞已然状若疯狂,被楚寻耍了,就相当于所有的后路都被切断,他在楚寻这里得不到机会,又出卖了韦继元,就算今天能够活着从神剑峰走出去,也要面对韦继元的追杀,从此以后,都得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受尽担惊受怕之苦。 这样的生活,他在神剑峰卧底的十几年里已经受够了,每天连觉都睡不踏实,生怕哪件事情做得不好露出马脚,第二天醒来所见到的就是刀剑加身,所以在叛出神剑峰的那一刻,他感觉无比兴奋,他感觉自己已经解脱。 但事实却是,他已经造下了罪孽,即便脱离神剑峰,他也永远摆脱不了这种折磨。 如今,便是他还债的时候,天大地大,却无路可走! “楚寻,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不想杀你,我只想要一部玄功而已,但你却把我逼上绝路,你真该死啊!” 疯狂的嘶吼中,邱建瑞出手了,长剑在他手中宛如一条毒蛇,剑路诡异刁钻,但最终的目的,却是直取楚寻心脏。 “我是在帮你解脱。”楚寻邪气一笑,寒啸剑出鞘,凌空急摆,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形光幕。 叮的一声,两剑交击,楚寻被震得倒退几步,而邱建瑞则是身形萎顿,稍微调整便再度冲来。 “公子小心!” 这时,埋伏在暗处的欧阳德已经忍不住冲出来,他知道邱建瑞已然在酝酿绝技,这种剑路需要缓慢成型,但一旦成型,却可以将人拉入类似幻觉的感觉当中,视线里会出现无数的剑影,不知哪道才是真身,相当难以防御。 虽说爆力不是很强,但单点刺杀的能力,却是极为出众。这也是韦继元为邱建瑞量身打造的,当时的意图,是想让他随时准备,对客栈重要人物进行暗杀。 同时,也是邱建瑞急切渴求一部玄功的原因,因为仅靠此术,在江湖上很难闯出太大的名堂,最多,也就是殷九煋那个地步吧? 或许还不如,毕竟人家殷九煋有一整套的刺杀之法,不像他这般手段单一。 见得突然窜出来的数道身影,邱建瑞愣了一下,这些人他都认识,三名客栈元老,七名后备的元老级别人物,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呢,甚至……在神剑峰的地位,比他们还要高。 一个恍惚间,邱建瑞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并没有背叛神剑峰,他拒绝了韦继元交给他的任务,拒绝了韦继元要他扮演的卧底角色,他没有对不起神剑峰…… 此刻,他是想要回到过去重新活过一遍的,但没人会给他机会,因为他的罪状,不可饶恕。 三大元老早已蓄势待,是以此击十拿九稳,邱建瑞在在最后一刻也没有负隅顽抗,他选择了看似抵抗但却临时收招。 毫无疑问,这是取死之道,因为他已经放弃了换掉一个的想法,他只想快点解脱。 砰! 欧阳德一掌拍到了邱建瑞的额头之上,后者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接仰倒过去。 临死前,邱建瑞的嘴角却浮起一丝笑容,就好像,他终于解脱…… …… 在随后的两天里,楚寻一直在忙于探索消息,他从邱建瑞口中得知韦绍宁有可能还在蛮夷之地,这是最重要也最值得深挖的线索。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韦继元有所顾忌的话,那恐怕也只能是他的亲儿子,韦绍宁了。 凭韦继元的心机,楚寻有理由相信,他当初将韦绍宁送往蛮夷充当人质,肯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否则以他的爱子程度,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独自送去冒险。 可能是易容术,也可能是其他方法,总之楚寻认为,韦继元绝对会为韦绍宁铺好了后路。 狼族、虎族、豹族,这西蛮三族的失败,蛮主肯定会迁怒到韦绍宁身上,如果韦继元交给蛮主的人质是韦绍宁的真身,那么他肯定会设计好一些事情,使得蛮主即便有心杀人泄愤,到最后也不会轻易下手。 但如果韦绍宁是假的,是通过易容术“改造”出来的,那他现在就应该藏在某个地方,但肯定不会是和韦继元在一起。 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乃是因为楚寻了解韦继元,他虽然爱子,但却不会让韦绍宁这个累赘留在身边,不是楚寻把人低看一眼,以韦绍宁的资质,即便把楚寻的际遇给他,估计他现在撑死了也就是个灵溪境而已。 韦继元做事处处小心,他的合作目标也都是九州大6上最险恶的家伙,所以他不可能把韦绍宁带在身边,给其他人以通过拿住韦绍宁来控制自己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得分析一下韦绍宁到底会藏在哪里,自古有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楚寻认为,韦绍宁很可能的确是在蛮族那边,但他的身份,却未必韦继元之子。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糊涂,换种说法便是,韦继元有可能将韦绍宁伪装成除却“儿子”的任何身份送到蛮族,同时,他也通过“改造”弄出了一个假的韦绍宁,然后假的和真的一同赶往蛮族,由假的作为人质,真的则负责收集蛮族的情报,同时也能很好的藏身。 此等猜想只是猜想而已,楚寻只是觉得,如果他是韦继元,他就会这么做。 因为青霄国实在不大,不管韦继元的同盟还是敌人,都具备了遍寻青霄国的能力。 道宗、皇庭、辰王、妖族、客栈,这些都是与韦继元干连甚大的门户,也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眼线遍布青霄国,道宗为千年大宗,皇庭为青霄之主,便是辰王,也因为蛰伏而培植起了很强大的关系网,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妖族支持。 至于客栈,这可以说是韦继元最清楚的势力了,客栈在青霄国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他应该不会冒险,将韦绍宁留在青霄国。 而除了青霄国,他有可能将韦绍宁送往任何地方,周边小国、东西蛮夷、甚至很多远在万万里之外的很多荒僻部落,这些都有可能。 但,这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却是蛮夷,因为蛮主的存在,可以让韦绍宁的安全得到最大保障,蛮主生性暴烈,向来喜欢征战。虽然青霄皇上位将他压制的死死的,可就算青霄皇再怎么强势,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未提过征讨蛮夷的事情。 也就是说,能让蛮夷不主动入侵青霄国,这已经是朱易的本事了。而面对那些如同野兽般的蛮人,自历史有所记载以来,貌似还从未出想过敢去那里闹事的人。 蛮族内部不是很和气,但若果有外敌进入领土范围作乱,他们却能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凝聚力。 估计,韦继元应该会看中这一点,且在这上面大作文章。 “欧阳前辈,您如果是韦继元,您会把韦绍宁藏到哪去?”楚寻皱着眉,一脸正色的问道。 欧阳德被他问的一愣,想了片刻,道:“我会把他送到蛮夷那里。” 点了点头,楚寻又问其他人,得到的结果几乎也是这样,而后,他甚至干脆直接在客栈子弟中做了一个调查,最后得到的统计是,八成都觉得,如果自己的韦继元,是会把韦绍宁送到蛮夷之地的。 “看来,韦绍宁很可能就在蛮夷之地。”楚寻沉思过后做出如此认定,在他看来,韦继元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另一种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看法是将韦绍宁送往蛮夷之地,而聪明人则会觉得,既然连普通人都看得出,韦继元的心机那么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连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决定呢。 因此,聪明人就会将目标放在别处,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楚寻却想得通这一点,有的时候,你越觉可以忽略的,反而越不能忽略。而在他看来,韦继元就是利用了人们的这一心理,因此,韦绍宁,十之**就在蛮夷之地! 423、又见胡万 ♂,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大掌柜回来了,楚寻已经打定主意,等大掌柜回来之后,若是无事,他便启程赶往蛮夷,探索一下关于韦绍宁的消息。 虽然,当前有阴火活死人作乱,但楚寻觉得,阴火活死人的危害是整个九州,而韦继元却会直接针对客栈,他是一个懂得权衡的人,也是一个看得清自己内心的人。 九州固然重要,但他暂时还没那个舍己为人的心理,客栈相当于他的家,他要先保护好自己的家园,才会去考虑帮别人守卫家园。 因此,就算阴火活死人对九州的威胁再大,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而韦继元即便威胁除了客栈根本不想图谋别的,他也会把韦继元放在第一位。 这便是楚寻的道,他会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国之大义,而选择摆在眼前的,切切实实的东西。 也就是,神剑峰,客栈。 两天之后,大掌柜回返,此行他见到了通幽人,也从通幽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阴火活死人并非是他口中末世的一部分,这可以说完全是个意外,就连他,都没有想到。 而且,他还通过秘法,直接得出了李成生三天前的最后一个落脚之地,但这也是极限了,只能推测到三天之前,通幽人毕竟还是人,做不到洞悉天地间任何事物的发生。 据通幽人所说,李成生三天前已经离开南地,正往西方之地而去。 这对于楚寻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有用的消息了,但同时,也是一个噩耗。 李成生离开南地,则说明他在南地的计划已经布置妥当,虽然这几天大掌柜在南地并没有发现大批的阴火活死人出现,但这并不代表李成生什么也没做。 要知道,他可是拥有灵智的阴火活死人,他懂得隐藏和等待时机,楚寻有理由相信,他前往西方之地,绝对是因为在南地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通幽人给出的答案和楚寻想的一样,他李成生,要将整个九州大陆变成阴火活死人的世界,他要让人类沦为仆奴,要让那些行尸走肉,成为主宰! 此事倒也事关重大,因为阴火活死人想要占领九州,需要面临的几大阻碍当中客栈和皇庭乃是首当其冲,因为这两个势力代表了江湖和朝野的极致。 不过,神剑峰刚刚遭遇重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这可能也就是李成生会先选择西方之地的原因。 客栈衰弱,道宗倒台,现在九州最大的江湖势力,算来也就是一直独善其身的佛宗了。 而佛宗,诸多无上妙法更是对阴火活死人杀伤力很大,所以李成生将目标放在那里,也是明智之举。 趁着他的事情还没有传开,他想对防备松懈的佛宗先下手为强,这一点,足以显示其灵智很高。 分析完大掌柜此次外出带回来的消息,楚寻也将邱建瑞的事情说给了他听,而后又把自己想要前往蛮夷之地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掌柜听后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楚寻的想法,其实,大掌柜本是想要派楚寻前往佛宗的,但听过楚寻的意思,他觉得也的确如此,自己家都顾不好,还去管别人家,这完全没有道理。 因此,两人商议已定,佛宗那边会派一名元老前往,将李成生的事情转告,也作为联络者常驻。而楚寻,则是即刻启程,直接前往蛮夷之地。 神剑峰距离西蛮不算很远,但他这次的目的地是东蛮,因为蛮主世代居于东蛮,不过他也没直接前往东蛮,而是准备先到西蛮溜达一圈,那里毕竟是狼、虎、豹三族的族居之地,他们参与了神剑峰大战,兴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此去,归期未定,故而楚寻给徐麟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的动向。然后楚寻又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令他不敢面对,却又存在太多太多牵挂的地方。 那里,便是当日遇到胡万的洞穴。 深入地下不知多少丈,楚寻终于落在了实地,这里一如既往的阴森恐怖,处处浮荡着凶煞之气。 在楚寻刚从那垂直的地洞出来的时候,胡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客栈公子今天是来斩奸除恶了么?” 声音里带着嘲讽和挑衅,看来对上次的误会,胡万还没有释然。 “胡万,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是在演戏,但我不在乎,时间会证明一切,我这次来,是想见见顾盼兮和老姐。”楚寻倒也直接,解释不了的事情,他不会执意去解释,没那必要,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内心没变,这误会,终究还是会有解开的那一天的。 “见她们做什么,她们在这里很好,而且也不想见到你。”胡万阴冷的声音让人难受。 不过楚寻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彼此间的牵念更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无法同行的路,那就得做好渐行渐远的准备。 顾盼兮如此,楚嫣然也得如此,他们可以在暗中帮助楚寻,甚至在楚寻需要的时候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但却不能以平和的方式,以能够勾起过往的方式来见面,那份曾经的温馨和温暖,很容易让双方陷入挣扎。 胡万心狠,但他也是为了楚嫣然和顾盼兮,这个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也许她们明白,但真正来约束她们的人,真正来唱黑脸的人,却还得是胡万。 说到底,这些事当中,还是胡万最苦,但这些,却没有人知道。 “胡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更知道你们做出如此选择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就在几天之前,我曾在江心石柱那里所有发现,你坠入魔道,并非无解之事,只要将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好,我便会前往其他星域,为你寻找解脱魔心的线索。”楚寻正色说道。 “不需要,我入魔并非是被迫,我很享受拥有魔心和魔心带来的力量,你也别自作多情,我不需要。”胡万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让人听起来毫无感情。 沉默,楚寻沉默了下去,胡万的这句话震到了他,他一直以来都想着将胡万从魔心的漩涡里面拉出来,但却不曾想过,胡万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今天,他听到了。 胡万并不想脱离魔心,他已经沉浸于这种强大的力量当中,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弱者胡万了,现在的他,拥有即便放眼九州,也数一数二的能力,他能够独自面对除却大掌柜青霄皇外的所有高手,并且一对一绝对不会落入下风。 他的力量,已经强悍到在这片大陆屈指可数,如果楚寻真的成功了,将胡万的魔心击碎,将他变回原来那个胡万,这真的是为胡万好么? 也许听起来是的,但此刻,楚寻却恍然大悟,他一直想要胡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既是兄弟情,也是自私! 因为他不想失去那个他习惯了的兄弟胡万,因为他不想见到一个自己不愿意接受的魔头胡万,所以他才那么的焦急,那么的渴望。但他怎么知道,胡万内心的真正想法。 也许,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胡万魔心大成的一部分。 一直以来,虽然楚寻把胡万当成兄弟,但在外人眼里,胡万却始终都是楚寻的跟班,他是靠楚寻才能进入客栈,才能当成客栈二公子,甚至连那枚须弥戒,都是靠楚寻才要来的。 可回想他们刚刚结识的时候,两人间似乎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差距,胡万不知道楚寻是客栈公子,玄修境界也大体相同,甚至胡万还在几年前于冶器领域击败过楚寻。 这一切,都是那么平等,毫无间隙。 可随着楚寻的爆发,夺得了冶器大比头名,修为呈井喷式增长,客栈公子这个名头也在九州大陆越来越响,他和胡万的差距,也可以称之为间隔,也就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填平。 当然了,胡万从未嫉妒过楚寻,他只是和顾盼兮一样,想要自己能够跟上楚寻的脚步,不至于被人窃窃私语,说成是楚寻的负担和累赘。 所以,当有一天,胡万突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且这种力量还在不断的增长,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甚至拥有能够九州绝巅人物叫板的能力,这个时候,楚寻却要将他“打回原形”,这,难道真的是对的吗…… 在短短的时间里,因胡万的一句话,楚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他不是胡万,他不知道胡万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也没权利去决定胡万要走的路。 也许,成魔对于胡万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胡万,我想通了。以后我不会再自作主张的寻求什么为你脱离魔心的办法,相反,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楚寻笑着开口,说完,须弥戒光芒闪烁,一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石头,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见得此物,胡万的呼吸竟然粗重了几分,虽然楚寻不知道胡万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东西,但很显然,此物的出现,令胡万情绪发生变动。 那是一种激动和兴奋的渴望,看来,此物当真与魔心干系紧密。 “收好了,帮我照顾好顾盼兮和老姐,有朝一日,你魔心大成之时,不必顾我,放手去做一切想做之事,即便是屠戮苍生,我楚寻也还会把你当成兄弟。” 说完,楚寻转身离去,心头一片轻松。 424、蛮夷小店 ♂, 想通这件事,又亲自和胡万说出来,楚寻也算了却了一桩心病,以前胡万入魔的事情压在他心里简直跟一座大山那般,如今事情得以解决,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 至此,楚寻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人们的困惑和沉重仅仅来自于自身的执念,这执念想要瓦解其实很简单,站在对方的角度却思考,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从胡万那里出来之后,他便再没有耽搁,这一次虽然没有见到顾盼兮和楚嫣然,但他已经心满意足,相信此行不但解开了自己的执念,同时,胡万对自己的误会,应该也会烟消云散。 至于那从江心石柱得到的能够散发红光摄取玄气的奇怪石头,楚寻知道它肯定来头很大,甚至和魔心息息相关,将之送给胡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从此地到西蛮有五六百里路程,楚寻风餐饮露,三天之后终于跨过边境,来到西蛮境内。 西蛮之所以称之为蛮,便是因为他们灵智稍低、不通教化,这里的地势相对多为丘陵,整体建筑风格偏向于穴居,就是把原本存在的山洞稍微改造,或者自行在岩壁上开窍洞穴,高大建筑物十分少见。 不过随着朱易上位,青霄国的越发强大,蛮夷包括周边各国在内,与青霄国的商贸来往也越发频繁,是以在这里倒也能够看见一些中州风貌的建筑,但大多为二层左右的木楼,再复杂一些的,类似大殿等建筑,却是几乎没有。 虽然楚寻在书籍上对蛮夷之地了解了很多,但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亲自过来,而且过来之后才发现,这里也不像传言中说的几乎看不见中州人士那样,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偶尔还是能够见到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中州人士的。 何谓中州,便是以青霄国为中心,外连周边十余个小国的这片土地,中州生活习性相近,衣着样子也差不离,口音也大抵相同,所以在这里能够见到中州人士,楚寻还是感觉很亲近的。 环目四顾,前方不远处便有一座两层的小木楼,门前挂着一个大红灯笼,门匾上画写着怪异的符号,但能够看得出来,那里是酒馆亦或客栈。 想想一路急赶,几乎都没怎么吃饱过,楚寻便直接往那走去。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体就是楚寻最好的武器,吃饱了,还有力气干活不是。 迈入屋内的时候,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来,招呼着客观里面请,客观要来点啥。 这小二年纪不大,生的也很是俊俏,而且一看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角色,楚寻觉得与他闲聊一会儿,就算得不到关于韦绍宁的线索,多了解些本地的情况也是不错。 “小哥儿,我想问一下,据说两年前曾有青霄国某个江湖势力的首脑将人质送到这儿来,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楚寻也没绕弯子,因为他感觉,这小二生活在蛮夷之地,肯定生活不会太如意,见到老乡应该很有亲近之感,更何况他在说话的时候还递过去一块银锭,前者如果知道一些情况的话,应该没理由拒绝他。 然而,事实却和他想象中有所不同,那小二在听闻这句话之后,原本陪着的小脸立刻严肃起来,甚至连语气都变了。 “客观,我们这儿只是吃饭打尖儿的地方,概不可打探消息,您要点什么饭食酒水,尽管跟小的说来,若是休息,这里也有客房,其余他,还是不要问小的了吧,既为难小的,也对您没什么好处。”小二正色说道。 “哦?”楚寻有些诧异,只是打探一个消息而已,这小二怎么如此紧张,莫非是自己想要打探的事情太过敏感? 于是,他便又换了一个问题,道:“不知道现在这里是谁掌权,虎豹狼三族,哪一族说了算?” 这个问题其实都不算问题,因为只要有心,稍微留意便可知晓,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看看,小二前后反应的巨大落差,到底是和刚才那个问题有关,还是另有隐情。 见得楚寻不听劝告继续询问,小二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甚至连语气都带着不悦,冷声道:“客观若是吃饭,那就快些点来,若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我建议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这一下很是直接,原本小二还一口一个“小的”和“您”,现在则直接变成了“我”和“你”,这细微的称谓转变,却能说明很多事情。 楚寻明白,如果他继续追问下去,小二很可能都会动手撵人。 可楚寻这性子,偏偏惫赖,你越是不告诉我,我还就越想在这儿知道点什么。不过他也没有鲁莽,而是笑道:“瞧你紧张的,我就是初来乍到瞎打听一下,这样,有什么拿手好菜都给我来一道,好酒也要一斤,至于客房,待会儿我得看看,我这人有点洁癖,小哥儿勿怪哈。” 说完这些,楚寻看见小二的脸色才略有缓和,既然不再瞎问,那就是客人,于是小二又稍微换了一下态度,道:“客观您稍等,酒菜稍后就来。” 不过说实在的,这小二对楚寻要先看客房的要求并不是很满意,但这种要求也不算过分,得过且过,毕竟没谁和银子过不去。 大约一盏茶之后,酒菜便端了上来,楚寻原本以为,还能吃到点什么好东西,可当酒菜放在桌上之后,他就傻眼了。 这酒馆最好的酒菜,不过就是一些熟牛肉,至于酒水好坏,他倒是品尝不出来。 “客观慢慢品尝,一共五十两银子,本店先交结账。”小二站在一旁,伸手讨要。 楚寻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他觉得这是小二在故意惹他,难道自己长得像那种吃白食的人么?怎地还要先结账? 四处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几个人吃完离开,但他们却是在离开的时候才结账。 于是,楚寻语气微冷,道:“怎么,他们为何就可以后结账,你是怕我没钱?” “客观,您和他们比不了,您是外来的,他们是在这里呆了好几年的老人。”小二解释道。 尽管小二口口声声不允许楚寻打探消息,但他字里行间还是不由自主的透漏出一些消息。就比如这结账之举便能看出,在此地,新来的中州人士似乎很受提防,而且地位也比较低。 实际上楚寻心里也没准备跟一个小二为难,之前的不悦只是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但见得借机能够套话,便想着故意把事情闹大一点,说不定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甚至连本地势力的大致归属,都能窥探。 “狗眼看人低?”佯装生气,楚寻冷笑着将一大块金锭拍在桌上,道:“本公子有的是钱,也实话跟你说了,这顿饭我吃的满意,十倍结算,我若吃的不顺心,一个籽儿你也拿不到。” “客观,您可别难为小的,小的只是一个跑堂的。”小二这话说的好听,但语气却十分生冷。 “我也不想难为你,但你口口声声里面,好像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怎么,这蛮夷之地,很难行走么?”说这话之前,楚寻就早已将场中形势扫视过了,此刻屋里共有五桌,除了他,剩下四桌里有三桌都是蛮族,另外一桌虽不是蛮族,但看他们的奇异装束,想必也是在此久居的中州人士。 刚才那句话里,楚寻把蛮夷之地四个字咬的极重,便是刻意说给在座的那些食客听的,想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而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小二的脸色立刻大变,楚寻看得出来,他虽然脸上带着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但实际上还是有堵住楚寻的嘴,不让他祸从口出的动作倾向,但,为时已晚,楚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对角那桌便已经传来拍桌子声,紧接着在那里吃酒的四名壮汉便起身而来了。 有人会因为这句话来找麻烦楚寻并不意外,但令他疑惑的是为何出手的并非是其他三桌的蛮夷之人,而竟然是另外那一桌的中州人士。 “小子,在这里行走,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其中一个大汉高约六尺,膀大腰圆,即便和蛮族之人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刚才那句话便是他说的,他来到楚寻面前之后,用一种警告混合着轻蔑的目光俯视着楚寻。 这大汉虽然说话挺冲,但好歹没有口出秽语,楚寻也就没准备对他动手,但他也不准备偃旗息鼓,于是笑道:“此话怎讲?” “什么怎讲,听不懂人话么,告诉你注意点,别在这里抖搂毛儿。”大汉皱了皱眉,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我抖什么毛儿了,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蛮夷之地而已。”楚寻假装不懂,又故意提了一句蛮夷之地四个字。 这一次,连大汉都懵了,他看着楚寻的眼神就好像见到了傻子,至于他旁边那三个跟班,则叫嚷着别和傻逼废话,直接给他点教训算了。 “我就没懂,你们又不是蛮族,跟着叫什么劲呢?疯狗啊?”楚寻冷笑着看向那几人,说道。 这话跟挑衅没什么两样,一说出口,对面便再无废话,直接把拳头便砸了过来…… 425、小人物 这几人一露招,楚寻便看出他们手底下有几把刷子,如果放在青霄国,应该是比较不错的武者。 没错,就是武者,只懂武功不懂玄修,无法动用玄气。 如此一来,这几个铁塔般的汉子对楚寻来说就跟小鸡仔儿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他也没暴露实力,也就是在不动用玄气的情况下只以身手来对搏。只见他扬手一拂,便将第一个递过来的拳头荡开,紧接着暴起一掌,将带头的那个壮汉打的连退数步。 另外三名壮汉见状微微吃惊,之所以微微吃惊是因为此地鱼龙混杂,玄修他们都见过,更何况手底下有点把式的人物了,这根本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掌打退老大的人太过年轻,这倒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还是个练家子,兄弟们,操家伙!”被楚寻一掌打退的大汉吼了一声,旋即便从腰间拔出匕首,这匕首锋锐,但楚寻却一眼就能看出,只不过是普通的匕首而已。 这伙人对他来说着实没有任何威胁,但他也没准备简单粗暴的就解决掉他们,否则那帮已经蠢蠢欲动的蛮族之人,很可能就会因为被震慑到而不敢出手了。 紧接着,其他三人便也跟随老大拔出匕首,目露凶光,向着楚寻逼来。 这个时候,那小二却是说话了,只见他神情很是焦急和不满的看了楚寻一眼,这才对着几名大汉赔笑道:“几位爷,小店本小利薄,您看能不能……” “能你妈!”为首大汉一巴掌将小二扇开,继续朝着楚寻逼来,不过他先前吃了亏,现在胸口的气息还不是很顺畅,所以也不敢贸然动手了。 对于这几人,楚寻只是冷笑视之,反而是那小二,他倒有些过意不去。<>不管小二怎么看待自己,好歹在他认为的紧要关头,还会出来稍微阻止一下,这在人性沦丧的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位爷,你们在这片儿也混过几个年头了,应该知道我家老板是谁吧,在这里闹事,恐怕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小二爬起来,脸上带着一块红红的掌印,甚至半边脸都肿胀起来。 听得此言,那大汉转头看了小二一眼,眼神里带着毒辣和凶狠,只见他鼻翼猛抖几下,本想说些什么,但仿佛联想到了小二口中的那个老板,于是又咽了回去。 “你他妈给我记住,你们家老板已经开罪了他开罪不起的人,没几天好蹦跶的了。”终于,大汉还是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以泄愤,说完他又转视楚寻,道:“杂碎,老子明摆着告诉你,这老板还没垮台,爷今天的确没法动你,但你只要在这片儿行走,那就难免遇到老子,到时候有你好看。” 这边,楚寻心里暗笑,就凭你们几个脓包也想给我好看? 他刚想出言讽刺,哪知小二却是率先开口说道:“几位,闹够了没有,我家老板得罪了谁和你们无关,但你们却得罪不起他,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明白,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另外,把酒钱结了。” 此言倒是把大汉噎的够呛,小二说的没错,人家老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和他无关,但以他的能力和身份,暂时还真就得罪不起这里的老板。 不过正在那大汉准备讪讪离开的时候,酒馆东角的那桌客人却突然开口了。 这几人可是货真价实的蛮族之人,说话虽然也能听懂,但却相当拗口,大致意思为:“你们家老板好大的能耐啊,看起来好像在这片儿很管用的样子,他们得罪不起,不知道我们,够不够分量?” 此言一出,小二登时就傻眼了,他家老板的确混的不错,但却仅限于此地的中州外来户的圈子,面对这些实打实的蛮族凶士,还真是招惹不起。<> “爷,刚才那小子很是不敬……” 大汉见蛮族之人想要出手,于是立刻向前讨好,只不过人家根本就没搭理他,伸手将其推开,而后来到了小二面前。 “你知道这是哪么?”其中一个蛮族之人冷冷问道。 “回爷的话儿,这是古狼。”小二怯懦回答。 “既然知道这是古狼,怎么还把话说的这么硬气,你以为这是你们中州呢?”蛮族之人的语气里带着藐视,又道:“即便这是中州,见了老子,你也得给我跪着!” 蛮族之人的语气越发不善,甚至楚寻都看见了他眼中闪烁的凶光,和猛兽一样,令人心惊。 当然了,普通人看着心惊,楚寻看着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他能够看出蛮夷之人有向小二动手的意思,但他却并不准备立刻出手惩戒,毕竟从他们的对话里能够得到一些消息,毕竟这个地方叫做古狼。 反正,待会儿那蛮族之人若是出手,他有能力立刻阻止,现在就先观望观望再说。 “古狼大人的规矩我想你应该知道,不过,我看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你是想帮他么?”蛮族之人的语气更加轻蔑了,说着还指向楚寻。 这句话楚寻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很快却也明白了一二。大概,这地方的地名叫做古狼,这地方的族长也叫古狼,很可能蛮族地名都死以当地的首领的名字来命名,而后半句,很可能是古狼制定了一个中州人士不可互相帮助的规矩,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就目前来看,好像就是这样。 “几位爷,小的真是不想违背古狼大人的规矩,只是……”说到这儿,小二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辩解,说实在的,他没瞧得上楚寻,甚至感觉这小年轻一股子傲气,挺烦人的。<>但他看楚寻的打扮和口吻,毕竟是刚刚来到这虎狼之地,不想眼睁睁看着同胞因不懂规矩而被打杀,这才从中凯旋。 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弄成这个样子。 但他现在后悔也晚了,如果仅是那几名大汉,他到也不怕,毕竟老板在这一片混的还算可以,可是,蛮族之人竟然站了出来,这让他一瞬间底气全无,也丧失了掌控场面的能力。 今天算是倒了霉了,为一个素不相识,甚至有点讨厌的人弄不好都得搭上自己的性命,回想起这几年在此地陪着笑脸装孙子的讨生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冒着风险多赚几个银子,然后回家孝敬父母么。 可如今,一个不小心却把自己给赔上了,真是天道无常,造化弄人啊。 小二胡思乱想着,因为他知道开罪了蛮族之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能留住一条小命,那都是人家开恩,最不济的,他们也得把自己胳膊腿儿打折,那都是轻的。 转头看了楚寻一眼,小二心想,今天怎么着都栽了,能救个人也算是积德了,于是朝着楚寻吼道:“你赶紧滚,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得罪到蛮族的爷,都怪你,快滚!” 这话儿听起来难听,但楚寻却知道小二是想让自己赶紧走,心里不由的,便对着瘦巴巴的同龄人产生了一种敬意。 “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你不得被他们打死?”楚寻感激的看了小二一眼,继而转视那群凶神恶煞,笑谑说道。 虽然,有没有小二这群人对于楚寻来说都不是威胁,但小二的举动,却着实令他动容,一个身处异地,手上又没什么能力的苦命人,事到临头,竟然还能有为素不相识,甚至可以说微有过节的陌生人谋生路,这种品德,绝对值得尊敬。 所以他肯定是不能走的,即便他现在不是天河玄修,只是一个和小二一样的普通人,他也不会走。 更何况,他若想出手,连一息都不用,在场这几个恶人就都得一命呜呼。 “哎呦,你他娘的还挺将义气啊,但你好像搞错了,不是你走不走的事儿,而是即便你想走,也压根就走不了!”那大汉得了蛮族之人的力挺,颇有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呵呵,你不感觉自己很可笑么,堂堂六尺之躯,手底下又是有把式的人,竟然对着这几个化外蛮夷点头哈腰的装孙子,你丢人不丢人?”楚寻笑着看向大汉,毫不留情的说道。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即便大汉这种,也是有的。平时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他也就自欺欺人的故意不这么想,但现在有人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确实让他脸色直接通红,显然戳到了痛处。 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楚寻话,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巴掌,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知耻而后勇,有的人,则只会向耻辱低头,然后把怒火发泄在指正他的人身上。 无疑,这大汉就是后者,听得楚寻言语,他虽羞愤,但却没有悔改的意思。 “爷,您听见他说什么没,他是压根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啊。”大汉知道自己打不过楚寻,也不准备自己动手,反正有蛮族之人在场,他稍微煽风点火一下,自然就有人收拾那小子。 蛮族灵智偏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群人来此混生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虽然武力上被蛮族压制着,平日里尽是给人家装孙子了,但稍稍动点头脑,那值钱的物件便可收入囊中,银子是相当的好赚。 当然了,也不仅是银子好赚,蛮族性情爆裂,灵智又低,只要靠住一位爷,那就跟找到护身符一样,就不愁会挨欺负了。 此刻大汉就是用了激将法,而那蛮族之人也果然中计,转过头来怒视楚寻,嘴角撇出一个凶戾的弧度…… 426、有事做了 ♂, “别急,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你早晚都得死,但现在还没轮到你呢。”蛮族之人盯着楚寻看了一会儿,轻蔑说道。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楚寻,之所以先找上小二的麻烦,只是因为愚弄心理,他们想当着楚寻的面儿杀掉这个帮楚寻说话的小二,然后在过来收拾楚寻,这样的话,才能起到最大的羞辱效果。 不得不说,蛮族灵智虽然不高,但这坏心眼却是不少。 “听见没,你早晚都得死。”大汉从旁附和,一脸的奸笑。 楚寻最是反感那种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露出这种表情,这让他觉得此人特娘们儿,恨不得连猛点的女人都不如。 “我不着急,一个一个来是对了。”楚寻若有深意的笑了,没错,一个一个来,先解决蛮族之人,再慢慢收拾这几个怂货。 这时,蛮族之人又把目光移到了小二身上,笑谑道:“你要帮的这个人,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但他好像并没有反过来帮你的意思,你后不后悔啊?” 小二在此地生活了好几年了,对这里的情况很是了解,也对蛮族之人的秉性了如指掌,这蛮族之人虽然灵智不高,平时最喜欢暴怒,但当他们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换句话说,今天他很可能就是性命不保了,既然这样,干脆就硬气一把。 “我后悔你妈,一群人不像人,牲畜不像牲畜的东西,老子不后悔,老子就是要帮他,怎么着吧,有能耐你立刻就弄死我!”小二言辞激烈,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也许,在他生命中的某个时间段里,成为大侠,惩强扶弱,才是他的梦想。 如今死到临头,现实的残酷虽然难以逆转,但他总算是鼓起勇气将自己心里的英雄梦给吼了出来。尽管,吼出来只会加剧他通往死亡道路的脚步,但此刻他,却是如此舒畅,满心满腹,充满了快意。 “哈哈,真可笑,你凭你这弱的跟黄鸡一样的狗东西,也配点评我们大蛮族的身体?老子告诉你,我们的身体才是最强壮的身体,你们人族这种小身板,除了俊些,还有什么用?”那蛮族之人哈哈笑着,可能在他看来,长满长毛尖嘴猴腮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战士,而人类那油光水滑的身体,都跟纸糊的一样,除了好看,根本没鸡毛用。 许是小二的话儿太过激,此刻其他那两桌本来没有插手意思的蛮族之人也围了过来。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蛮族之人也是如此,先前那几桌见已经有人出头,故而便没打算浪费拳脚,毕竟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族小二而已。 但刚才,小二的话却泛指了所有蛮族之人,所以他们也坐不住了,胆敢对蛮族大不敬,这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行为,作为蛮族的一员,他们有必要让这个渺小而卑微的人族小二,知道一下蛮族的怒火有多可怕! 小二毕竟只是小二,虽然死到临头勇气暴增,但见得呼啦一下子围过来这么多蛮人,心里也是打起了寒颤,他可听说不少蛮族的凶暴行为,什么生撕人类,什么敲碎全身骨头,什么活生生放干血液,诸如此类残忍手段,不胜枚数。 “要,要杀要剐,赶紧着点,小爷不怕!”小二兀自逞强,虽然语气里弱了几分,但心意却丝毫不改。 不过他终究只是少年,虽然表现的很强硬,但心里却也在期待着老板赶紧回来,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底,他还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有人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拉自己一把,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如果能够渡过此劫,他便要回家,回到青霄国,拜一个师父,好好学艺,将来有一天,带着一身本领回到这里,打抱一切不平之事,专门收拾这些飞扬跋扈不把人族当人的凶蛮! “嘿,这小眼神,还挺倔强呢?”什么族类里都有擅长冷嘲热讽的,显然这蛮族之人便是此类,他笑谑的注视着小二,而后脸色突然一般,蒲扇般的大手便举了起来。 小二受到惊吓,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然而蛮族之人的手掌却并没有落下。 “哈哈,害怕了?这样,你跪下来,学几声狗叫,然后说你们人族都是狗屁不如的废物,说我们蛮族才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族类,说你们只配给我们舔脚趾,还有你们那劳什子青霄皇,连舔脚趾都不配,这样,我就放过你。”蛮族之人面带笑意,嘲弄道。 此人应该是狼族之人,嘴略尖,吻部较长,獠牙满口,这一笑,更显狰狞。但同样,却也恶心。 “说你妈,要杀快杀,你们这群丑恶的东西,竟然还敢提青霄皇的大名,我看,你们也就敢在背后里通过坏话发泄发泄,青霄皇若是动了怒,就你们区区蛮夷之地,轻咳飞灰湮灭!”小二倔强的说道,和其他老板姓一样,对于青霄皇,他们都视若神明。 “草!狗东西,青霄皇他算个鸡毛!”蛮族之人终于暴怒,灵智略低导致他接受不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人揭穿。 的确,小二说的一点都没错,青霄皇的强势崛起,使得原本还可以动不动就入侵青霄国的蛮族只能收敛起来,甚至在青霄皇刚刚上位的那几年,几次大型战争,直接导致蛮族损失惨重,从此不敢再犯青霄寸土。 也就是最近,天下动荡,青霄面临内忧,蛮族这才敢稍微猖獗一些,以狼、虎、豹三族为首,去到青霄国内放肆一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全军覆没,竟然一个活的都没有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蛮族之人才会在本土变本加厉的欺压中州人士,他们现在也就这点能耐了。 虽然此类灵智较低,但却也清楚当前的大形势,故而小二说出来之后,他们便感觉内心痛处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也顾不得嘲弄羞辱,直接将大手再度举起,往小二头颅拍来。 这个蛮族战士,显然能够带动玄气,但实力也就相当于玄修的开玄初期,说白了,垃圾一个。 不过,即便他是垃圾,这一掌也足以要了小二的命,所以这个时候,楚寻出手了。 一声哀嚎响起,场中之人甚至多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劲风扫过,那蛮族战士便已经倒飞出去,碾碎了好几张桌子,这才停止。 楚寻这次出手还是留了余地的,只把蛮族之人击飞,并没想取他性命,否则连倒飞的机会都不会有,当场就得化成齑粉。 “怎么回事……”那大汉直接慌了,以他的眼力,甚至在蛮族之人倒飞出去一段时间后,他才反应过来。 “是你?!”另外几个蛮族之人脸色顿时郑重起来,同时看向了楚寻。 面对满是凶光的逼问,楚寻无辜的摆了摆手,道:“不是我,别诬赖好人啊,我要是有着两下子,何必留在这里听你们训话。” 楚寻戏演得好,装的很是那么回事,蛮族之人便更加纳闷了,他们之间是见过楚寻出手的,虽然三下两下就把那几名壮汉放倒,但要说在所有人都无法看清的情况下一掌拍飞勇猛的蛮族战士,这恐怕还不太可能。 “真不是你?”另外一个蛮族之人又确定了一遍。 “真不是我。”楚寻无辜的摇起头来。 他这话刚说完,问话那蛮族之人却暴起一拳,直接轰在了楚寻胸口。 楚寻登时连退七八步,撞在墙上剧烈咳嗽起来,面色相当痛苦。见得此景,那蛮族之人便更加疑惑了,嘀咕道:“看来真不是他,那会是谁,难道是这家的老板回来了?” 听得此言,楚寻知道自己的嫌疑被撇清了。实际上,刚才轰来那拳,在他眼里简直和慢放没什么两样,因为他没准备躲,所以才会中招,至于倒退的那几步,自然也是故意的,他想留在这听听消息,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说句题外话,方才那一拳,楚寻若要还击,压根都无需出手,直接在身体遍布防御罡气,便只是反震之力,也足以将出手的那个蛮族之人震毙了。 “既然是此地老板回来,那这件事还真就不太好做了。”一个稍矮的蛮族之人低声说道。 打了楚寻一拳的蛮族之人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人据说乃是人族当中的玄修,还是什么固玄境,大体实力相当于古狼大人手下十大勇士,的确是不好对付。”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等他现身,就算他实力再高,但别忘了,这是古狼,使我们蛮族说了算的地方,他就这么装神弄鬼的不现身也就罢了,若敢现身,咱们就当他的面杀掉这小子,看他敢说什么!”打了楚寻一拳的蛮族之人恶狠狠的说道。 那小二也是云里雾里,本以为必死,没想到却奇怪得救,听他们说好像是自家老板回来了,于是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是老板能够救下自己的性命,担心是怕连累了老板。 但他这想法显然是多余的,其实自大他顶撞蛮族之人开始,这间店便注定了关门的命运,只不过他的性命的确是暂时保住了而已。 因为那些蛮人虽然说得很硬气,但实际上却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一会儿,他们便相继离去了,离开的时候嘴里说着这家老板藏头露尾不敢出来,他们可没时间在这里干耗,今晚,就今晚,一定会过来算账的。 楚寻从旁听着,只觉好笑之极,同时心里也想,今晚,算是有事做了…… 427、老虎儿 ♂, 蛮族之人相继离开,那几个大汉也跟着灰溜溜的走掉,这时虎口脱险的小二一下子瘫软下来,他先前的硬气完全是来自于亢奋而紧张的情绪,现在人家走了,他自然也就松垮下来。 毕竟,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底层小人物,没有武艺在身,更不是无所不能的玄修,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怎么样,你没事吧?”楚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暗中以玄气注入其身体,帮他稳定体内浮荡的气息。 被楚寻这么一拍,小二登时精神了几分,不过他自然想不到是身旁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的功劳,缓过气之后一阵诧异,但很快却也释然。 “你赶紧走吧。”小二语气嫌恶的说道。 “我去哪?我已经得罪他们了,要是现在出去,不得被他们害死啊。”楚寻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今天这事儿,大半都得怪在你身上你知道不,而且,就算你留在这里,也是难逃一死。”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怪我,的确是怪我。”楚寻依旧笑道,他的笑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已经为小二想好了后路,此地最强的蛮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古狼到底有多强他不知道,但通过刚才那蛮子的话语,他却知道古狼手下十大勇士也不过就相当于固玄境修士而已,这对他来说,若想除掉,简直和拍死一只蚊子没什么两样。 至于刚才那几个家伙,就更不用说了,今晚他们不来还好,若是来了,楚寻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事归根结底还是和他脱不了关系,甚至如小二说所,就是怨他也不为过。所以他得给人家谋条生计,毕竟自己不可能永远在这里护着,一旦自己离开,这家店恐怕就得遭到报复,本来好好的营生,却被自己给毁了,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于是,他便想着等店里的老板回来,让他带着小二去中州,去神剑峰,以后由神剑峰庇护,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加入神剑峰,让小二踏上玄修的领域,让老板接触更高深的玄功。 这种想法楚寻很满意,他觉得如此处理,相当不错。于是,他便和小二说了。 小二一丝不苟的听着,听完之后愣了几息,道:“滚滚滚,你别在这跟我扯闲篇儿了,神剑峰我听过,但你当我傻啊,那里是九州第一高山,怎么可能有人生存,更别说一个门派了。而且,就算这是真的,你是那神剑峰上的修士,那你刚才咋忍气吞声的?” 说完,小二还冷嗤了一下表示不屑,对此楚寻也不郁闷,小二不信他很正常,因为小二看不懂刚才生了什么,他能看到的都是表象,都是楚寻挨了蛮人的打都不敢还手还笑脸相迎苦苦解释的样子。 “我要是说,刚才那被打飞的蛮人是我出手,你会不会骂我?”楚寻笑道。 “你觉得呢?”小二瞥了楚寻一眼,又道:“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你要是真说出来,那你脸庞可够厚的了。” 说到这,他却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四处张望过后,喊道:“老板,老板你是不是回来了,你出来啊,咱们恐怕得赶紧收拾收拾离开了。” 看得出来,这家店的老板对小二应该很是不错,因为遇到这种事,小二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害怕老板怪罪,而是想着和老板一起逃跑。 方才出手的是楚寻,小二不信,这也没辙,可老板压根就没回来,他就算喊破喉咙,也是喊不出人来。 “奇了怪了,老板明明回来,怎么不现身呢。”小二兀自嘀咕道。 “跟你说了,刚才是我出的手,你们老板压根就没回来,甚至,他都没在方圆五里之内。”楚寻笑道。 听得此言,小二再度向楚寻投以鄙视目光,冷冷道:“没看出来啊,你不但厚颜无耻,还是个江湖神棍,怎么着,你会算啊?那你给我算算,小爷几时财,几时能成为盖世大英雄?” 小二这明显是嘲讽,但楚寻却不在意,道:“财随时都可以,至于盖世大英雄,那我可做不得准,但你如果你想,我倒是能给你个机会。” 这小二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的年纪,和楚寻差不了多少,但楚寻一路走来风风雨雨,见过无数的大场面,几乎接触过整个九州所有的巅峰人物,是以心智和眼界都要远高于小二,小二在他面前,除了样貌看起来一样年轻之外,其他的,就跟孩子一般。 或者可以这么说,并非小二不成熟,而是楚寻的经历的事情太多,其内心某些方面,已经远同龄人的界限了。 小二闻言又是嗤了一声,这话要是像青霄皇那种级别的人物说说,他也就信了,可从面前这小子嘴里说出来,他怎么看怎么都是胡吹大气。 楚寻见他不信,心里倒也起了股子较劲的心理,正当他准备好好说道一番的时候,五里之内,突然出现一股固玄境气息。 在此之前,楚寻曾断言小二的老板不在五里之内,便是因为他凝神感知,方圆五里内确实有玄修存在,但却无有固玄之境,如今气息出现,应当就是老板回来了。 于是,楚寻把想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改言笑道:“不出一刻,你的老板肯定会回来。”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怕死,就留在这,但留在这也未必能保证性命。不过我有言在先,你留在这就别乱说,这人不怕没本事,就怕没本事还胡乱吹牛,就想你这样的,知道不。”小二一脸鄙夷的说道。 “哈哈,你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楚寻越觉得这小二很有意思。 “赌什么?”没想到,小二还是个好赌之人。 楚寻一愣,他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小二还挺认真,于是想了想,开口说道:“就赌我说老板一刻之内必然回来,如果我说对了,你今天半夜须得跟我走一蹚,如果我说错了,这些都是你的,如何?” 说着,楚寻便从须弥戒中取出十块金锭,这是他准备的盘缠,当然了,须弥戒那一手他是避着小二来的,否则后者看见这神奇景象,肯定就不会和他赌了。 小二本来也就是想看看楚寻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当他瞧见这金光闪闪直打眼睛的金锭之时,整个人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要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什么重大意外的话,小二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么多金子。这对于楚寻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却是难以触及的财富。 而这些财富,仅需要做个赌博? 还是和满嘴胡咧咧只会吹嘘的小子赌博,这根白来的有什么区别。 “你可说准了,咱们不许反悔的。”小二双眼放光,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你先说说,要是你赢了,你准备带我去哪?不会是把我送到蛮人手里,将功补过吧?” 小二有这想法也不怪他,毕竟他不了解楚寻,他不知道,对于面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来说,区区蛮人不足挂齿,甚至他想,都有能力将古狼这个破地方,夷为平地! 更甚至,他的身份,也不比小二心目中神仙一般的青霄皇差到哪去! “放心好了,我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却绝对不会做那恩将仇报之事。”楚寻笑道,他和这小二对话,全程的保持着笑容,倒不是小二有多好笑,只是因为,楚寻打心里喜欢和这小二说话,因为他是当下浊浊九州中难得一见的好人。 小二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黄金的诱惑,于是咬牙答应,又确定一遍,道:“说好了,谁要是反悔,将来生孩子没腚眼儿!” 这话说的粗俗,楚寻听后莞尔,便也开玩笑,道:“用不用这么毒啊,没腚眼儿的话,不得活活憋死?” “怎么,你要反悔?”小二紧张,生怕楚寻不敢赌了。 “反什么悔,我肯定赢的。” 楚寻说完,小二正待冷嗤以表不屑,门外便传来了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老虎儿,快点收拾东西,咱们立马离开这儿!” 老虎儿,原来这小二叫做老虎儿。 回来的人当然是此间老板,他的语气很是急迫,似乎火烧眉毛。 小二,也就是老虎儿听得老板回来,心头大惊,也没顾上老板说了什么,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楚寻,一脸不可思议。 “看吧,我说他会在一刻之间回来,现在是我赢了,那今天半夜,你就得跟我走一趟喽。”楚寻哈哈笑道。 这时,老板才看见满屋子的狼藉,也看到了正在冲老虎儿笑的楚寻。 “老虎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公子……又是何人?” “老板啊,你可算回来了,今天蛮人来闹事了,咱们的店恐怕开不下去了,他们说晚上还会来呢。”老虎儿赶紧上前诉苦,但说着说着,却又想到刚才的事,于是问道:“老板,刚才是不是你出手啊?” “什么乱七八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被老虎儿没来由的话弄的一阵迷糊。 “我来说吧。”这时楚寻走了过来,将方才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然后附在老板耳边,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老板一听,面色剧变…… 428、幸会幸会 ♂, 实际上楚寻并没有跟老板说自己是客栈公子,他只说自己来自于神剑峰,但这个名讳,对于此间老板来说已经如雷贯耳了。 神剑峰是什么地方,那是九州江湖第一势力客栈的老巢,老板是玄修,在来此落脚之前走的都是江湖路,是以对客栈有所耳闻,更何况,前段时间神剑峰大败道宗的事情早已传满江湖,即便远在蛮夷之地的他,也是通过来往商客有所耳闻。 道宗是什么级别,那是千年大宗,那是九州扛鼎宗门之一,客栈是什么级别,无需赘述,这两家大战,直如龙争虎斗,最后还是客栈赢了,足见,客栈的实力有多么雄厚。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竟然说自己的客栈一员,老板又怎么可能不心惊呢。 只是,心惊归心惊,稍微平静之后,他又怀疑起来,客栈子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而且看起来还和老虎儿挺投缘的样子。 “这位公子,您……唉,算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得最了古狼最有名的江湖势力,今晚他们恐怕就得过来找麻烦,我和老虎儿得走了。”老板说道。 “巧了,蛮人不也放出豪言,说今晚过来么,你们别担心,我在这压阵,看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楚寻胸有成竹的说道。 先前那老板欲言又止,便是因为不太确定楚寻的身份,现在听得楚寻这么说,心里虽然泛起一丝希望,但却还不敢尽信。 于是,干咳两声,豁出去的说道:“公子,你也莫怪在下,毕竟客栈乃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无法接触的存在,您说您是客栈之人,说实话,在下有点不敢相信啊。” 楚寻本意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但老板既然不信,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唯一能够证明身份的事物,便是身份玉佩。 客栈公子的身份玉佩…… “老板,不知您是否识得客栈的身份标识。”楚寻问道。 “这个自然……不识得啊。”老板留了个心眼,他跑过江湖,虽然几乎没接触过客栈势力,但客栈的名头太过响亮,客栈标识自然也就流传开来,不过流传在这些小人物眼里耳中的也仅是标识而已。 所以楚寻若真能拿出代表客栈身份的事物,他倒是也能认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看看,这小子口气瞒大,但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亦或是别有所图。 但思来想去,他应该也图不到自己什么,不过此人到底是不是客栈之人,倒也把老板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楚寻何等心机,一眼就看出了老板的心思,不过他也没拆穿,而是从须弥戒中取出身份玉牌,交予对方。 这一次,他没有避着老虎儿,须弥戒青光闪烁间便有一块玉牌如凭空出现那般,着实是把老虎儿给震的够呛。 他哪见过这等神奇之事啊,因此见到这一幕,顿时就对楚寻高看了一眼,也隐约觉得,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家伙,恐怕真不简单。 “你这是啥玩意啊?”老虎儿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然而还没待楚寻回答,老板却失声惊叫起来,无他,只因他经过反复确认,看出了这身份玉佩的确是代表着客栈,更重要的是,上面那四个不大却万分刺眼的字迹—— 公子,楚寻! “你你你,你竟然是……”老板吞了一口口水。 楚寻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别这么激动,再吓着老虎儿。 可老虎儿已经被吓到了,在他心里,青霄皇那种人物是高高在上的神,而老板则是身边的神,可现在,自己的神竟然露出这种震惊的神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老板,你咋了?”老虎儿怯生生的问道,他现在甚至怀疑,楚寻是老板得罪的那个江湖势力的人。 “没事没事。”老板缓了缓神,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巴掌拍在老虎儿后脑上,道:“你这劣货,赶紧给公子道歉,刚才我看你冲人家大呼小叫的是怎么回事!” “别别别,老虎儿很好,刚才还舍身救我呢。”楚寻笑道。 实际上老板也就是试探一句,他怕楚寻身份尊崇,再嫉恨上老虎儿,若真是那样,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老虎儿也没得命活。 不过见楚寻这么随和,他也就放心了。 “老板,这回你详细跟我说说,你得罪了什么人,什么势力,他们有多大的能耐。”楚寻开口问道,此事他已经决定插手,一是为了报答老虎儿之前的行为,二也的确是感觉老虎儿不错,起了行侠仗义的心。至于三,那便是此事多多少少毕竟因他而起,虽然老板得罪的人跟他无关,但和他经历过的,得罪过的人相比,这简直不值一提,顺手就可以解决,何乐不为呢。 得知了楚寻的身份,老板悬着的心也是彻底落地,于是说道:“也没啥,就是得罪了号称古狼第一的江湖势力,一个名为铁杉堂的门派。其实也不用公子插手,我现在带着老虎儿离开,他们也找不到我们爷俩。” “您这话儿怎么说的,我和老虎儿投缘,这事既然遇到了,那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啊。”楚寻说道。 老板嘿嘿一笑,他就是客套一下,于是继续说道:“那就劳烦公子了,毕竟就算是逃,他们也会纠缠不休。既然公子仗义相帮,那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公子您也不要太掉以轻心,这铁杉堂横练功夫相当霸道,可谓刀枪不入,据说碎玄器刃难伤,而他们的堂主,更是已然臻至天河之境……” “呵,天河境么,倒也算有点意思。”楚寻冷笑一声,他不怕对手强大,就怕对手狗屁不是,让他提不起兴趣。 见得楚寻神情骤冷,老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赔笑道:“公子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没事,老板你多心了,而且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你把我当成正常人就好。”楚寻直截了当,很是实在。 老板脸色一红,他的确是有些刻意自贬身份了,但实际上楚寻压根不在乎这些,能在这异邦蛮夷遇到,那就是缘分,大家便也算朋友,没必要看重那些劳什子身份尊卑。 更何况,客栈又不是皇庭,不讲究那些。就算老板讲究,也讲究不到客栈身上啊。 说白了,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日子的人,谁又高谁一等呢。 楚寻如此随和,老板自然也渐渐的放开了心中束缚,于是将事情的过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大体原因和今天也挺类似,只不过当时那位客人得罪人之后果断跑路了,好心帮扶一把的老板却成了替罪羊,成了铁杉堂撒火的目标。 “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而且此事之后,我会给你们写一封亲笔信,到时候你们如果愿意,那就去神剑峰落脚,如果不愿,我也会给你们弄到足够的盘缠,回到中州,找个安生的地界,重新开一家酒馆便是。” 楚寻说的豪放,仿佛一切都轻而易举,老板知晓内幕自然相信,老虎儿却是一幅半信半疑的样子,心说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功夫好手而已,钱财之事先不说,便是铁杉堂那帮凶神,你能斗得过? 要知道,这铁杉堂可是古狼最大的玄修帮派,据说在中州的时候那也是个可称三流门派的存在,即便来到这里,也是为数不多的,能被古狼放在眼里的人族团伙,连古狼都礼让几分,你这小子,竟然说的跟一个屁一样轻巧,是不是有点扯啊? 似乎看出了老虎儿的怀疑,老板怕他说错话,于是立马把他拉到一边,道:“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哈,这人比你能够想象的所有人物都厉害,你可别虎了吧唧的瞎咧咧。” “扯,难道别青霄皇还厉害?”老虎儿很是崇拜青霄皇,一副不服的样子。 听得此言,老板倒也有些为难,客栈公子的名头虽然很大,但无疑,在他们眼里和青霄皇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不过这时楚寻却走了过来,他也是很久没装逼了,今天不知怎么,心里便有点痒痒,于是笑道:“老虎儿,我告诉你哈,论实力,我肯定比不过朱易,但我跟他之间已经拆过的招,好像还没输过。” 这话说的狂,老虎儿当然不会相信,楚寻装逼失败之后有点尴尬,虽然他并没有说大话,但还是赶紧岔开话题,毕竟这事儿跟他们解释不清楚。 “老板,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啊?” 老板也看出了楚寻的尴尬,于是白了老虎儿一眼,拱手笑道:“在下徐名长鲁,中州西南人士。” “幸会幸会。”楚寻打起哈哈,老板跟着干笑。 就这样,大伙也算是熟了,有楚寻在此,老板倒也能放下心来,于是去后厨亲自做了几道硬菜,又把厨子打走,三人一边吃酒聊天,一边等待着夜幕降临,那两伙混球找上门来。 时间飞快流逝,一转眼便到了晚上,也就在残阳落尽的那一刻,楚寻感知到,五里之外,突然出现数道玄修之气息…… 429、赏! ♂, 此刻楚寻正端杯小酌,感知到玄气气息之后,他缓慢的放下了手中酒杯,目光中带着玩味和轻松,瞧向门外。 老虎儿和徐长鲁见状便知有情况了,但老虎儿什么都不懂,徐长鲁境界又低,是以他们无法得到任何感知,只能提上一口气,凝神等待。 对于楚寻,他们信倒是信,但也不至于完全放心,客栈公子的名头虽然响彻九州,可他对于老虎儿和徐长鲁来说,毕竟相当于传说中的人物一样,只闻其名,不知其详。 可是铁杉堂就不一样了,在这蛮夷之地生活了好几年,见多了蛮夷的凶残,因此也更晓得,铁杉堂能在此地大响名号,甚至连古狼族长都得给几分薄面,该是何等的不易。 而这不易,这然是来源于实力。九州大6,实力为尊,青霄皇也好,大掌柜也罢,亦或是蛮夷蛮主,他们之所以能独霸一方,靠的不就是一声绝世神通么。 虽然铁杉堂肯定不能与这几位绝巅强者相提并论,但这古狼不也就是九州上的一个区区弹丸之地么,相比之下,铁杉堂能在此落叶开花,便之于青霄皇在九州建立王朝,大掌柜在江湖压制群雄一般。 “公子,是他们来了么?”老虎儿毕竟没见过太大的世面,对于他来说,铁杉堂就是这辈子能够接触到的最大的势力。是以此刻心中紧张,但也有少许兴奋,端的是极为复杂。 楚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四里之内了。”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铁杉堂来者已然欺进四里之内,可见倒也不是虾兵蟹将,手底下还算有点本事。 徐长鲁默然,等待片刻之后,他也感受到了来者的气息,两里之内,二十余人,境界皆为固玄,独一灵溪后期,该就是铁杉堂的堂主。 “他们这是倾巢而出了,据我所知,铁杉堂精英成员便是这二十余人,嘿嘿,他们把我这小店老板瞧的还挺重。”徐长鲁嘿然笑道,他不过一固玄境玄修而已,竟值得铁杉堂如此兴师动众,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以你的能力,对上一个灵溪初期应该不在话下,他们应该便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派出这么多人。”楚寻将杯中酒饮尽,而后直接起身迈步,向店外而去。 在他身后,徐长鲁面露惊讶之色,因为他明白楚寻话里的意思。 通常来讲,玄修之间互相感知实力,要么暴露玄气修为,要么靠神识感知,但这些感知,都只是针对于境界而言。至于具体的战斗力,却是无法知晓。因为这涉及到战斗经验、体脉、玄功等诸多要素。 楚寻方才说徐长鲁能够抗衡灵溪初期,这话全完不是瞎扯,徐长鲁之所以惊讶,便也是因为这个。 从接触楚寻到现在,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体脉和玄功,因此按常理来说,楚寻并不应该能够看出来才对。 “不愧是客栈公子啊!” 楚寻已经走出店外,徐长鲁则是油然感叹。的确,他的体脉并不寻常,甚至可以说是强悍,若九州玄修体脉能够做出有效统计,徐长鲁的这种,应该能够排进前二十。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拥有了以固玄抗衡灵溪的本钱,这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可这一切,却被楚寻轻易看穿,甚至徐长鲁都不知道,楚寻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了,徐长鲁固然有些特殊,但他毕竟也只是混迹在江湖中的一个小小人物,他不可能知道皇天霸体,更不会明白,皇天霸体为楚寻带来的敏锐感知力,完全能够感受到任何特殊体脉的存在。 徐长鲁正自惊讶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对话之声,是楚寻的声音,只听他语气里带着慵懒和轻蔑,道:“铁杉堂?” 铁杉堂众人正气势汹汹的向店内走来,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现一个年轻人斜倚着门板,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上下打量。 小店的门不是很窄,按理说直接从那年轻人身边走过去也是轻而易举,但问题在于铁杉堂威震古狼,作为此地最大的江湖势力,他们要进这扇门,门前站着的人,不是应该赶紧让路才对的么? 是这小年轻不认识他们? 很显然,事情并非如此,因为人家都叫出铁杉堂的名号了,而且……语气让人听起来还怪不舒服的。 难道,这又是一个街头随处可见的那种,妄图通过挑衅铁杉堂来提高自己知名度的,不知天高地厚,马王爷张几只眼的初出江湖的小辈? 多半就是这样了,否则在此地,谁敢明知铁杉堂到来,却还不知死活的拦在中央。 “勇气可嘉,赏金十两。”走在铁杉堂众人中间,被簇拥着的一个中年人开口说道。 这中年人大约四十左右,面色阴沉,身形枯廋,穿了一身暗金色的大袍,左手拇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祖母绿扳指,装束很华贵,但却又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怪异。 “堂主?”在他身旁,是一个十分强壮的年轻人,此人肌肤黝黑,肌肉如同铁块,脚底下步伐稳若泰山,可见横练功夫的确出众。 如果将这两人拿到一起比较,谁也不开口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那青年壮汉才是铁杉堂堂主。 毕竟,阴沉男子的外行实在和铁杉两字有点沾不上边,而倒是那壮汉颇有几分铁杉护体的意味。 此刻青年壮汉略有疑问,很显然在以往遇到这种事,这种胆敢冲撞堂主的家伙,他们并不会以打赏的方式来解决。 “赏。”铁杉堂堂主再度开口,他的话很少,语气也没什么波动,此刻正看着楚寻,嘴角略带着邪意的弧度。 “是。”青年壮汉不敢在反驳,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锭,而后走到楚寻面前,递了过来。 楚寻见状也不抗拒,反而轻笑一声,伸手便去接。 哪知,那青年壮汉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一脸怪异的笑道:“赏你你就敢接,你也不想想,自己该不该接?” 对于青年壮汉的阳奉阴违,铁杉堂堂主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略带些不满的看了过来,但很快的,他的表情就又变了,似乎也很好奇,面对青年壮汉的刁难,那鲁莽小辈该如何解决。 见得此景,楚寻心中便已明了。起初铁杉堂堂主应该是有预感,自己并非和那些街头不要命只求名的生瓜蛋子一样,这种预感无关于感知,完全是年复一年的行走江湖累积的本能的反应和经验。 但后来,他又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这是哪,这是古狼,这里的江湖由他统治,所以在青年壮汉违反了他的意思之后,他也并没有急于阻止,而是绕有兴趣的观望了起来。 在他看来,那小辈到底是狼是狗,于此,便可瞧出一二。 “既然给我,我为何不敢接?”楚寻笑问道。 “你这话儿说的,难道全天下所有的东西,赏你你都敢接着?”青年壮汉亦是笑道。 “你敢给,我便敢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是给,不是赏。”楚寻依旧笑容淡淡的说道。 “哈哈,好大的口气。我得给你纠正一下,免得你年纪轻轻,在误入了歧途。”青年壮汉一本正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第一,天下之大,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特别像你这种货色,更是要谨言慎行,否则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被人砍的。第二,赏你是堂主高兴,说白了就跟在街头看见一只土狗,随手喂它点东西一样。你竟然还在那说什么给和赏的分别,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挺高贵?” 青年壮汉说完一脸傲色的看着楚寻,他觉得,自己的这番话一定会打击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从而,让他羞愧惊慌,而后夺路而逃。 但事实却并非这样,只见楚寻冷笑一声,道:“其实你不用说的那么复杂,关于你说的,我可以帮你重说一遍,顺带着我给予的回答。第一点,你不就是想说,这天下有很多东西我受不起么,但我告诉你,让我受不起的存在,目前好像还没有。第二点,这九州大6,能对我行赏的人只有一个,不过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你们区区铁杉堂。” 楚寻在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但在青年壮汉看来,却是胡吹大气。 天底下没有他受不起的东西? 扯淡! 皇庭之威,蛮主之怒,江湖中如传说般的大掌柜,就这些绝巅存在暂且不提。只说在这古狼,他们铁杉堂堂主的分量,也不是眼前这小子能够受得起的! 还有,什么叫天下能对他行赏的只有一人?那人是谁? 心高气傲自然不错,但此子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鼠目寸光的青年壮汉如此想着,只道是眼前这人好生狂妄,和已经丧命在他手下的那些个不知死活之辈没什么两样。 “那你的意思,这金子你就准备接喽?”青年壮汉的语气开始阴沉起来。 “自然要接。” “那你可接好了!” 青年壮汉暴喝一声,旋即猛然将金锭向楚寻面门砸来…… 430、你没资格! 凭他这力道,若是砸的实了,恐怕轻易就能把一名灵溪境玄修的脑袋洞穿,对此,楚寻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轻易洞穿灵溪境玄修的脑袋,也就是说,此击拥有强于破玄器刃的威力,因此楚寻也不托大,飙风之疾运转开来,直接闪到了旁侧。 动用飙风之疾,这并不是他小题大做,看起来只是区区一块金锭,但要知道,青年壮汉横练功夫出众,以他的力道砸过来,那速度可绝对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在此之前,楚寻并没有感知到青年壮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体脉也就是比寻常体脉稍好一点,境界不过固玄后期而已。 但现在才看出来,此人因修炼横练功夫,力道之强,竟已能远超其自身大境界,从而拥有对抗灵溪的能力。 不过,这对于楚寻来说无关痛痒,因为他早已不是灵溪,就算退一步讲,他现在还处于灵溪境界,那也无妨,以皇天霸体的力量和强度,生受此击也就是受些伤害,还不至于坏掉性命。 但,青年壮汉的目的明显是想干掉楚寻! “一出手就是杀招,你们堂主没教过你,遇事留三分,日后好相见么?”楚寻躲开攻击之后,笑道。 那青年壮汉本以为自己这手一出,对方应该就是个脑浆飞溅的下场,可事实却是人家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甚至对自己说起教儿来。 这种情况使得青年壮汉本有的一些惊讶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无比的愤怒。 他跟着铁杉堂堂主也有十几年了,是众多门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也是铁杉堂堂主的得力战将,甚至成为左膀右臂都不为过。 为人比较暴虐的他,在平时遇到这种事都是要让对方血肉模糊,今天自然也是这个想法,但却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他怎么可能不怒。 “见你妈,今日你就得死在这里!” 青年壮汉破口大骂,同时直接欺身而上,一双手掌如同蒲扇,向楚寻面门再度拍来。 也不知这是铁杉堂的功夫套路,还是壮汉暴虐到就想以拍碎人家脑袋为手段来杀人,总之他下手,每一处都是往脑袋上招呼。 楚寻风轻云淡的闪过几招之后,心里渐渐有了火气,倒不是因为壮汉总想着拍碎他的脑袋,而是此人打就打,嘴里却还不停的叫骂,且越骂越难听,祖宗十八代在他嘴里就没个好下场。 当然了,即便他不骂,楚寻今天也没准备放过他们。而他骂的这么欢,也只是为他的死亡加快些进程而已。 此刻楚寻心中已经动了杀念,但对于这种小人物,他也没闲心进行临死的说教。甚至,他连话都没说,直接玄阴之气暴散,将壮汉冻成了冰坨。 横练功夫固然厉害,但也得针对而言。对于古狼这个小地方来说,此功简直就是刀枪不入的绝技,但对于楚寻来说,便是不用玄阴之气,他也能一掌拍碎横练护体,将壮汉震毙。 他之所以动用玄阴之气,只不过是出于习惯而已,毕竟在过往的交手当中,楚寻所面对的几乎都是强过自己的人物,像如今这般与一个差着自己十万八千里的货色单打独斗,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所以,这才出现杀鸡用牛刀的情况。 对于楚寻来说,这显然是多此一举,或者说浪费玄气也不为过。可此情此景落入铁杉堂其他帮众眼里,可就显得有些震撼了! 向来勇武,且将铁杉玄功修炼到炉火纯青,甚至仅次于堂主的存在,竟然连横练功夫的强悍都没体现出来,就已经被人斩杀? 而且,还死的这么“干脆”! 的确,用干脆来形容一点都不违和,先是寒气罩体,随后碎成满地冰晶,这对于铁杉堂帮众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极具美感的杀人方式,因为从头到尾,青年壮汉没发出一声惨嚎,没留下一滴鲜血。 何谓杀人技? 由此可见一斑! “你到底是谁?”这时候,铁杉堂堂主坐不住了,虽然方才是在瞬间斩杀的青年壮汉,但那一闪即逝的玄气波动,还是被老辣的铁杉堂堂主察觉出来。 不过,他也没能感知详细,毕竟玄阴之气一触即发,发之索命,在此之前他又没太把楚寻放在眼里,故而事出突然,等到他有所察觉的时候,青年壮汉已经死了。 当然,即便他早有准备,凭他的能力,也是根本没可能在楚寻手中救下楚寻要杀之人。 救不了归救不了,但铁杉堂堂主能在这蛮夷之地混的这么开,倒也不是运气使然,通过此事,他便得知楚寻绝非常人,至少,今天出现在这里,挡住他们去路的事情,绝非偶然。 “我是这家小店的食客。”楚寻又恢复了笑容,看起来好像刚才瞬杀青年壮汉的事情,和他无关一般。 “你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铁杉堂堂主眉头骤紧,眼里也闪过一丝厉色。 “那你问什么,不如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没有意思。”楚寻歪头看他,神色轻蔑而调侃。 “方才我从你出手的一瞬间,感受到至少属于灵溪境的玄气波动,可在古狼这个地方,除我之外,貌似还没有另外一名灵溪玄修,因此,你应该是最近才来,而你来这里的目的,便是我想问的。”铁杉堂堂主想了想,终究还是直接开口,并没有继续绕下去。 “你的感知力还挺强。”楚寻笑了笑,他这句话,并不是反话,更不是贬低对方,因为在方才出手的时候,他只动用了灵溪境的威力,否则此刻还能站着说话的人里面,恐怕已经没有铁杉堂任何一名成员了。 相反,地上的冰晶也不会只有门前的一小片,而应该遍地皆是才对。 铁杉堂堂主能够从这一闪即逝的玄气波动中感知到楚寻的境界,虽说不是很难,但也并不简单了。 当然了,他所感知到的,仅仅是楚寻全部实力的九牛一毛而已,但在他看来,这已经足够引起重视,甚至,他还隐隐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更甚至,这危险并不是针对于他个人,而是整个铁杉堂,都囊括其中。 所以他才会问出那句话,他想知道,铁杉堂自从脱离青霄国来到此地之后,便再也没有与青霄国江湖势力有过什么来往,即便平时与人交恶之后,他们也会派出弟子前往青霄国探查底细。 不过话说回来,但凡在青霄国能混得下去的,也没人愿意来这破地方受罪,他们铁杉堂当年也是走投无路,来这里之后起初也站不稳脚跟,直到堂主与古狼大人挂上某些关系之后,这才算真正的立足。 因此,铁杉堂堂主想不明白,今天为何会有一个如此强劲的敌人等待在这里。 要知道,小店老板徐长鲁的底下他是查过的,此人原本在青霄国内混迹,属于江湖游侠,以打抱不平为乐,但却在又一次的遭遇中,他从某位二流门派弟子手里救下一名良家妇女,那二流门派弟子实力不济,心气却高的不得了,即便徐长鲁几次三番的将其击退,但他还是仗着身份要拼个你死我活。 是人就有脾气,行走江湖的人更是如此,徐长鲁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忍无可忍之下,最终失手杀了那二流门派弟子。 从此之后,他便陷入了无休止的被追杀的生活,一个二流门派没多大能耐,但像徐长鲁这样的散修,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无奈之下,徐长鲁只能远走他乡,来到这蛮夷做主的地方,开了间小店,过起了平常人的生活。 但,他毕竟曾是热血男儿郎,是江湖中虽然没什么名头,但认识的人也会叫一声徐侠士的人物,打抱不平的性子,他始终没有彻底改掉,虽说不会再直接出手,可却也闲不住。 这件事,便是因此而起,徐长鲁虽说没有打抱不平,但却庇护了一个得罪了铁杉堂的人。 但可笑也可悲的是,那人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反倒是在被铁杉堂抓住后,果断的把徐长鲁给卖了出来,也正是因此,徐长鲁今天才会被叫道铁杉堂。 徐长鲁为人精明,到了铁杉堂之后立刻看出情况不退,于是果断选择退走,但当时铁杉堂已经布下埋伏,只不过由于小看了他,所以才让他跑掉,甚至还伤了几个兄弟。 这也是徐长鲁一回来就立刻要带老虎儿离开的原因,也是铁杉堂会兴师动众而至的原因。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铁杉堂堂主都已经牢牢掌握,但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仿佛意外,但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理所应当。 “说吧,你究竟是什么目的,只要不过分,我全都可以答应,就当是交一个朋友。”铁杉堂堂主再度开口,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语气陡然转厉,道:“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交朋友,要等待我将此事了结之后,如果在此期间你插手进来,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铁杉堂,可不是吃素的!” 听得此言,楚寻却是忍不住笑道:“我杀了你手下,你还要跟我做朋友,你这老大是怎么当的?”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还不够成为我朋友的分量,甚至连酒肉朋友的资格,你都没有!” 431、热酒,做菜! ♂, “好,好一个没资格!” 铁杉堂堂主闻言怒极反笑,他在这蛮夷之地古狼小镇嚣张了十几年,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没资格这三个字! 什么叫有资格,古狼族长够不够资格,见到他不也得礼让三分,真不知这毛头小子是什么来头,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既然我没资格,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铁杉堂堂主冷笑连连,顿了一下,又道:“我今天把话撩这儿,你要是能说出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跪地下叫你三声爷爷,以后照面儿了我绕路走。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儿好好摆一摆,我也不过分,就捣碎你这满口狂言的牙,你看如何?” 听得此言,楚寻没等说什么,那边老虎儿却仰挺胸的走了过来。他也是被铁杉堂欺负够了,此刻虽然对楚寻的身份知道的还不是很详细,但他却知道,此人绝非寻常,若论名头,压制一个铁杉堂堂主应该还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便来到门口,嘿笑道:“堂堂铁杉老大,这话是你说的,可不能不做准儿哈。” 铁杉堂堂主斜觑他一眼,瞧着老虎儿那眉开眼笑的模样,心中登时腾起一股怒气,不由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吆三喝四?!” “这是我小兄弟。”楚寻笑着拍了拍老虎儿的肩膀,老虎儿看着,心里不知为何,便觉十分有谱儿。 “他妈的,我没资格做你朋友,这杂碎却是你兄弟?”铁杉堂堂主勃然大怒,他倒不是想和楚寻称兄道弟,但楚寻说他不够资格,却跟一个小跑堂论兄弟,这不明摆着寒颤人呢么。 不过他当然不会知道,楚寻说的资格是指人品,铁杉堂臭名昭著,虽然楚寻不是很清楚,但从他们兴师动众上门来欺负一个生意人就能看出来,这群东西,没一条好狗。 “怎么着,你还要赖上本公子不成?”楚寻笑问。 此刻铁杉堂堂主都快要气炸了肺,但他转念一想还是生生忍住,如果此子真有什么背景,那还真就不宜冲动。换过来说,如果他没什么背景而是在这故弄玄虚,那待一会儿,便把他五马分尸,扔到大街上喂狗。 “我不和一个小辈相争,你倒是给我说说,所谓的资格,到底是怎么回事。”铁杉堂堂主强笑一声,盯向了楚寻。 “什么资格还用你管,你只要知道你不够资格就行。”楚寻笑谑着将目光回敬过去,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这区区古狼你能称王称霸,但走出这里,你算个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楚寻的越说越难听,铁杉堂堂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他们现在的想法大体来说没什么区别,都是想看看对方的态度。 对于铁杉堂堂主来说,他就是要等这小子把老底儿漏出来,如果真得罪不起,今天也就认栽了。但如果没什么特别大的背景,那他就必须杀之后快。 当然,之于他来说,二流门派的核心弟子,也就够得上他心中所谓的特别大的背景了。 然而对于楚寻来说,他是在给铁杉堂堂主机会,这样的一个人,还没触及到他必杀的底线,今天出头,也只是为了徐长鲁和老虎儿而已,如果没必要,他倒也不至于讲人家灭门。 毕竟,这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的食物链,铁杉堂能在古狼的江湖势力中独霸,那也是人家努力得来,此地如此之乱,换成别人取代他的位置,也未必就不是一方恶霸。 恶霸终归要有,是谁又有何妨。 所以说,杀不杀铁杉堂堂主,完全在楚寻一念之间,在他的心情之间,心情好了,损白你几句放你离开。若心情不好,那也是没的说了,在场有一号算一号,外加铁杉堂没来的恶霸们,全都得给楚寻的心情陪葬! 这不是楚寻心狠手辣,当此乱世,杀伐就得果断,恶人天生并不是恶人,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应该早早做好为此丢掉性命的觉悟。而且,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一点楚寻体会过,所以他不会再犯。 要杀,即灭门,不会给铁杉堂心腹留下任何复仇的机会。 当然了,这是针对于铁杉堂这种恶霸势力而言,若换成其他势力,楚寻也不至于产生这样的想法。就拿道宗来说,他们对神剑峰的冒犯已经足以用夷平山门来对待,但楚寻没有,大掌柜也没有,这主要是因为恶玉虚已死,而且道宗乃万年大派,其内许多弟子都是诚心向道,虽然到了这一代不知为何大多数都心生恶念,但终归还是有好人的。 所以,神剑峰大战之后,客栈并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而是直接着手修葺山门。否则的话,便是应该趁着怒火在胸,直接杀往道宗老巢,给他们也来个一片废墟。 言归正传,且说楚寻不断挑衅铁杉堂堂主,而后者的表现则是怒火越来越盛。这在楚寻看来,已经是前者的取死之道了。 方才,楚寻话里的意思是在提点铁杉堂堂主,别在这区区之地有了名堂就眼高于顶,九州何等之大,若是把所有门派和实力都排上编号,他们铁杉堂能占第几? 或许,第十万开外吧…… 能够压在他们头上的势力太多太多,恰好客栈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之一,楚寻说是想告诉铁杉堂堂主,你若有自知之明,现在就该道歉,然后这件事也就算了。 但,铁杉堂堂主并没有这个打算,最起码现在没有,因为他觉得,天下那么大,此子又这么年轻,若真是大门大派的核心弟子,怎么会来到这破地方,还和徐长鲁这样的底层散修认识? 在他的印象中,豪门巨派的人物好像都是趾高气昂的吧,最不济,也得有个身份观念在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块儿那都是有来由的,想那青霄皇子朱佲,他会和一个小店的老板认识? 退一步讲,即便认识,他会帮人家出头?就算再退一步,他帮忙出头,可用得找他亲自出头么? 当然,这是朱佲,是九州最大国度的未来储君,几十年后,也许就是这片大6上最具权利的人物,拿他来说事儿,显然不太合适。 但是,就算把朱佲换成一些二流门派的核心弟子,恐怕也不至于为一个小店老板出头吧。 要知道,这可不是中州,这是人生地不熟的蛮夷,若把铁杉堂逼急了,杀掉他,再把目击者全部灭口,这件事有谁知道,谁能来给他报仇? 很显然,是没有的。所以铁杉堂堂主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掌握着主动,他虽然即便有自信将事情做得密不透风,但心中还是不太愿意和大势力结仇,不过话说回来,若这小子是在戏耍他,或者欺人太甚,那也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场中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楚寻再度开口,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刚才应该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对我动手吧,那你想好了么?” “呵呵,聪明。”铁杉堂堂主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说明他想好了,他要杀此子,因为此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自己留给过丁点的面子。 这若是中州,一切好说。但这是古狼,这是他铁杉堂的地盘,若今天退让半步,以后还如何威慑此地,岂不是要沦为他人笑柄! 更何况,要是没点脾气,他也不可能在古狼坐的这么大。 “束手就擒,少遭罪。”冷笑过后,铁杉堂堂主淡淡开口。 “既然你知道这道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动手了?”楚寻亦是冷笑。 这回铁杉堂堂主没再说什么,形势已经很明显了,谁都不服谁不是吗,那就打到有一方服软,或者有一方……全灭! “上!” 大手一挥,铁杉堂那二十余早已蠢蠢欲动的固玄修士便冲了过来,这边徐长鲁见状对老虎儿吩咐了一声,而后便欲来到楚寻身边帮忙。 但楚寻却对他摆了摆手,道:“热酒,做菜。” 徐长鲁一愣,一腔热血险些倒着呛回去,但他没等开口,楚寻已然从眼前消失。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他甚至连一丁点的动静和玄气波动都没感受到,可眼睛里再出现楚寻的身影之时,他已经在十丈开外了。 “嘶!”徐长鲁倒吸一口凉气,至此,他才知道客栈公子名不虚传,也瞬间就明白了楚寻刚才的话,热酒、做菜,以他的实力,足以在这两样做好之前,碾压对方。 相比于徐长鲁,对方则更是精心胆战,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有这种恐怖的度。 当然了,楚寻作为天河境中都能独霸鳌头的存在,一旦动用飙风之疾,在这群人眼里可不就是如凭空闪现一般么。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们感觉到恐惧的,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张嘴呼喊,一股寒彻骨髓的冷意,便已然席卷全身…… 432、瞬杀 ♂, 片刻光景儿,满场铁杉堂帮众尽数冰封,除却铁杉堂堂主之外,竟无任何可动之人。当然,他们不只是动不了而已,就连活命,都是活不成了。 天河境强者瞬杀二十余固玄修士,这在玄修领域并不常见,更别提铁杉堂堂主只不过区区灵溪,他所见过的场面,知不是玄修领域的冰山一角,是以见到眼前这一幕,直接被震慑的傻在当场,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他万万想不到,在自己的地盘上,随便得罪了一个人,竟然就是如此恐怖之人。而且,此子年龄尚轻,能以这般年轻做到这种地步,毫无疑问,他绝对是整个九州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人物。 “你,你是青玄子?”半晌,铁杉堂堂主终于结结巴巴的吐出一句话来,然而,这句话却不怎么讨好。 在他的认知当中,九州年轻一辈中能够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翘楚人物也就那么几个,皇庭朱佲是其一,佛宗镜圆是其一,道宗青玄子是其一,另外一个就是客栈公子。 关于这几人,朱佲身在皇庭,天生便有一股王霸之气,而镜圆虽然据说雷厉风行,但他肯定是一个和尚,面前这少年不是,至于客栈公子,此人是最近两三年才声名鹊起,铁杉堂堂主听说他出山之时只是开玄境,修行度绝对不可能如此之快。 要知道,现在几乎是赶上了玄修的末法时代,天地玄气冰封,玄气只出不进,修为很难有所提升,更别提如此匪夷所思的提升度了。 所以他认为此子应该是道宗栋梁青玄子,没穿道服也很简单,皇帝出行有时候还便装呢。 “你只听说过青玄子?”楚寻饶有兴趣的看向铁杉堂堂主,对于青玄子,楚寻的情绪很是复杂,他身上与这家伙有两年之约,是要在潜龙榜上见生死的,但一直以来,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九州大6早该举办的潜龙榜却迟迟没有眉目。 当然了,原本他们也是不用等待潜龙榜的,因为前段时间的神剑峰大战便是最好的契机,可无奈的是,楚寻回来之后,青玄子已经离开,至于现在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曾经楚寻也派人出去打探过,但据说青玄子并没有回道宗山门,这样一来,他的去向可就太难以摸清了,毕竟九州之大,一个人若是想躲,很难轻易找到。 最主要的是楚寻也没工夫找他,说句实话,他与青玄子之间的恩怨并不是深仇大恨,道宗攻打神剑峰青玄子肯定是出力了,但主要人物却是玉虚真人,而罪魁祸更有可能是妖族之辈。 所以楚寻暂时不准备动他,他也大概能猜到青玄子躲起来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想潜心修炼,若潜龙榜还会开启的话,他便有机会杀楚寻以泄愤了。 青玄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也很明智,因为潜龙榜上生死有命,只要你敢参加,杀了人不会有人追究,被人杀,也只能怪技不如人。 这无疑是青玄子斩杀楚寻的最好机会,否则以道宗现在没落的程度而言,他这辈子都别想碰到楚寻一根汗毛。甚至,若神剑峰现他的踪迹,直接派人索命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是道宗未来复兴的希望,没人愿意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 总之,楚寻对青玄子的情绪就是轻视中带着一些势力间的敌对,其他倒也没什么。 只不过,这种情绪是令人讨厌的,故而在铁杉堂堂主问出那句话之后,楚寻便有心表露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知道,你今天所见到的强者,是客栈公子,而非那个藏头露尾道宗天骄。 可以说这是少年争强好胜的心性,也可以说这是楚寻骨子里带着的傲气,杀人不是什么功劳,更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但铁杉堂堂主既然问出了那种问题,楚寻就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你是……客栈公子?”铁杉堂堂主也不傻,听得楚寻话语,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此子肯定不是朱佲和镜圆了,那么剩下的人物中,也就只有客栈公子有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没错。”楚寻邪笑一声,“神剑峰,楚寻!” 话罢,玄阴之气狂泄而出,森寒气息瞬间将十丈方圆尽数笼罩,铁杉堂堂主本能的想要反抗一下,但最终还是和诸多帮众一样,全都化为了冰雕。 初秋萧索的风吹过,卷起了地面上的几片微黄落叶,楚寻嘴唇不动,气息外震,一层肉眼可见的玄气波动扩散开来,直接将满场冰人震成碎冰。 在这古狼,凶名满满的铁杉堂,连带堂主在内,合着一并精英,竟然转眼覆灭! 别说老虎儿,便是在江湖行走过一些年头的徐长鲁,此刻都目瞪口呆,他想象中激战的场景完全没有生,一切就好像刚才那阵风一般简单自然,风过了,人也没了。 即便,楚寻杀的是要来取徐长鲁性命的恶人,即便,这场杀戮从始至终连一点血都没有见到,但此刻徐长鲁却脸色铁青,他是被客栈公子的手段给震慑的到了,甚至心中都浮现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此子,幸亏是号称秉持道义的客栈势力,如若身处魔道,这世间恐怕又要降临一位惊天动地的大魔头了。 “老虎儿。”楚寻没管徐长鲁那难看的脸色,而是回头叫了老虎儿一声。 杀人之后,任何人都难免被牵动煞气,此刻楚寻便是如此,他对徐长鲁并没有任何轻视和看法,只是因为煞气牵引,有些不自觉的生冷而已。 但老虎儿不一样,这家伙对于楚寻来说很是投缘,只不过不知道人家对自己投不投缘而已。 听得楚寻呼唤,老虎儿愣住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但同时,他的心里也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身子都跟着一颤。 “干,干啥……”老虎儿结结巴巴,很是害怕。 楚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气场,于是赶紧深吸几口气,让情绪得到缓解,而后恢复到那个人畜无害一般的模样,笑道:“你难道忘了,咱俩之前有过约定,若是徐老板一刻钟之内回来,晚间你便要跟我出去一趟。” 这个约定老虎儿自然不会忘,当时他也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听来,却是有点腿肚子攥筋。 “什么情况,这要是要干嘛,不会是想杀我吧,就因为我先前顶撞了他几句?不至于,不至于……”老虎儿心中如此想着,汗都跟着流了下来。 见状,楚寻无奈之极,笑道:“我说你就别瞎想了,我若想害你,为何还要救你们呢。” “对对对,没理由,完全没理由。”老虎儿神经兮兮的嘀咕几句,这才把心情放松下来,他这人性子有些松弛,不再害怕之后,反倒是好奇心猛增,于是便问道:“哥,带我去哪儿啊?” 这一声哥叫的,楚寻浑身难受,实际上他和老虎儿的年龄并不相差,谁大谁小也就是月把的事儿,但他经历过太多的大场面,见过无数的生死,是以在那少年的容貌之上,总会流露出一丝无法言喻的熟沉之感。 “别叫哥,你叫我名字就成,我也是直接喊你的名字,这样没隔阂。”楚寻笑着拍了拍老虎儿肩膀。 “那咋行啊!”谁知老虎儿还拉了劲了,一跺脚,道:“我王老虎儿虽然没见过啥世面,但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啊,且不说你身份尊贵,单单救了我和老板这件事,我也得对你多尊敬七分啊。” “我这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什么叫身份尊贵,我告诉你,这世界上人人都不卑微,没实力是没实力,但在人格上,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这世界就一个你,你说你的身份难道会比任何人差么?”楚寻无奈笑道,笑罢见得老虎儿还要反驳,于是赶紧摆了摆手,道“还有你哪那么多规矩,做出身在客栈那么复杂的地方都没说像你一样,满嘴的乱七八糟,主要还尽是些没用的。” 老虎儿也是个倔驴,竟然还要争辩,徐长鲁见状赶紧过来拉了他一把,道:“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得了,别拿你对付我那套对付人家。” 徐长鲁说完,老虎儿终于是老实一点了,但此言楚寻听在耳中,却是有些怅然。 无他,只因自己在展露身份和实力之后,徐长鲁对他便有些畏惧,这畏惧,是他所不想见到的。 “好了,眼瞅着天也快黑了,我这就准备带你出去溜达一圈。”楚寻抬头看了眼天色,将心中的怅然隐藏起来,又对徐长鲁道:“徐老板,让您白费力气了,刚才做好的饭菜,等我俩回来再吃吧。”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但有所求,尽管开口便是。”徐长鲁赶紧摆手说道。 “哈哈,我的意思是,您最好能把饭菜重新热一热。”楚寻笑道。 “哈哈,无妨,无妨,热几遍都没问题。”徐长鲁也笑了,他没想到,客栈公子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稍后,楚寻便带着老虎儿离开了,一路上楚寻只管风轻云淡的闲聊,老虎儿问他去哪,他却闭口不谈。直到,老虎儿看见了前方那片连绵的山峦,这才心中大惊,原来公子的目躲在,竟是古狼蛮族的聚居之地…… 433、古狼的智慧 ♂, “公子,你带我来这干嘛啊!”老虎儿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洞穴,心中感觉一阵害怕,在此地生活了好几年,蛮夷的凶残他可是见多了,但平时见到的只是三三两两的蛮夷结伴而行,现在楚寻却带着他来到人家的老巢,而且想想傍晚时楚寻杀人不眨眼的那个劲头,老虎儿真不知道,待会儿,要生些什么。 “白天的时候你我闲谈,我不是和你说过,你想财的话,我刻意就能帮你办到么?”楚寻笑着反问道。 老虎儿愣愣的点了点头,在白天的时候,楚寻确实说过这句话,但他却当成吹嘘来听的。可现在,当他见识过楚寻的手段,得知了楚寻的身份之后,便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不过,财对财,和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楚寻再度笑道:“你觉得,古狼最有钱的势力是什么势力?” “通宝钱庄?”老虎儿闻言嘀咕了一句,继而自我否定道:“不对不对,通宝钱庄由铁杉堂罩着……” 不等他说完,楚寻将话接了过来,道:“铁杉堂是外来户,你觉得,他们能够在此地平安无事的展到今天这种程度,会是因为什么?” 这时候老胡有些开窍了,如被一语点醒般,低呼道:“靠的是和古狼族长的关系?” “聪明,你且想想,如果你是古狼族长,你会任由一个外来势力持续壮大么?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这里的事实却告诉我们,古狼族长就是允许了,他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生呢,很简单,那就是通过铁杉堂的手可以更加有效的管理聚集在此地的中州人士,更主要的是,铁杉堂一定会给古狼族长提供巨大的利益回馈。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份额应该是三七分成,铁杉堂是三,而古狼族长,是七!” “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老虎儿瞪着眼睛,一脸的好奇。 “我说了,是猜的,不过我估计不会猜错。”楚寻笑道。 “要是猜错了呢?”老虎儿爱赌的性子是天生的,是深入骨髓流进血液的,无时无刻不干什么事,即便他没有加码的意思,也得唠出赌约的感觉。 “哈哈,要是猜错,我再帮你把第二个梦圆了。”楚寻哈哈大笑,丝毫不避讳已经近在里许的蛮夷老巢。 “好!”老虎儿十分兴奋,经过这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接触,楚寻在他心里已经跟个神人一样,此刻楚寻说能帮他圆梦,他便觉得,一切就都会有戏。 “那么现在,就让我带你去证实一下我的猜想。” “啥?”一听这个,老虎儿可有些蒙了,他本以为是让自己在这儿等着,然后楚寻单枪匹马过去把古狼的金库给端了,可没想到,楚寻竟然要带着他过去。 “别介别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啊?你要是心里也没谱儿,那咱们还是回去吧,大不了我不财了。”老虎儿见楚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则是站在原地没动,连连摆起手来。 闻言,楚寻回头看他一眼,心说这货也太不信任自己了,看来有必要让他了解一下自己真正的实力。 如此想着,楚寻便随手一招,一股柔和的玄气波动便向老虎儿涌了过去,而后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便已经再度来到楚寻身边。 “哥……”老虎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眼巴巴的盯着楚寻,怯懦叫道。 “说了叫名字。”楚寻一笑,飙风之疾施展开来,不由分说的带着老虎儿迈入群山之中。 这里的山很低,东西走势,多为矮崖乱石,少生树木,蛮夷的居所便是建造在那些矮崖之上,大多数为人工开凿的洞穴,只有少数几个比较大的洞穴看起来是天然的,估计那里就是此地蛮夷的重要所在。 关于蛮夷穴居这件事,楚寻也不是很理解,要是蛮夷灵智低,那是肯定的,但通过以往的接触,楚寻现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聪明之辈,比如这古狼族长就有些头脑,最起码还知道利用铁杉堂来帮他管理此地外来的中州江湖人士。 这便显示出他的智商了,如果亲自管理,虽然肯定也能牢牢压制外来的江湖人士,但其中行事风格不同,习惯不同,种种的不同将会导致此途艰难,最后的结果估计也就是血腥镇压,从未将外来者尽数灭杀。 但换成铁杉堂来管理可就不一样了,此招共有三个巨大的优点,第一:如此一来,铁杉堂这个外来的最大势力,最具战斗力和威胁的势力,便直接成为自己的尖刀,可谓不战而胜。 第二:铁杉堂作为中州江湖势力,与当地人数众多的中州外来者之间拥有更好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没必要弄的血流成河,反之,最后即便能赢,也是得损伤不少蛮族战士。所谓擒贼擒王,古狼族长的方式显然就是套用了此计,只不过他不是擒,而是招揽。 第三:由铁杉堂控制中州江湖势力,然后他们直接控制铁杉堂,这样一来,省心省力,而且还能保持绝对的权威,使得蛮族战士在当地的威望日渐提高。遥想当初,在此计未曾动用之前,中州来者见到蛮夷战士多数是逃跑或者拼命,就跟偷渡的难民似的,但在铁杉堂入手之后,一切就都往好的地方变了。有铁杉堂管理着他们,他们的心中多少会产生一些同为中州人士的安全感,而随着时日渐久,他们会蛮族战士的印象也会慢慢改变,由最初的“你会杀我”的想法,变成了“你是管理着管理我们的人,只要我不得罪你,你就不会轻易动我”的想法,这看起来没什么,但在潜移默化之中,却能无形的增长中州来者的奴性和蛮族战士的威严地位。 能想到如此一箭三雕之策,谁敢说古狼族长智商低没大脑? 很显然,没人会这么说,楚寻更是不会,他甚至隐隐觉得,在这古狼族长的背后,有肯能存在一名智囊,而这智囊,必须是深知中州人士习性,更有可能,直接就是一名中州之人。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的联想到了韦继元,更联想到了韦绍宁。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他来古狼完全是因为这里是进入西蛮中心的必经之地,相比于西蛮中心,这古狼就和青霄国的黄石镇一般,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如果韦绍宁真的被韦继元送到蛮主手里,蛮主是没有理由把他弄到这来的。 当然了,也可能存在诸多意外情况,导致韦绍宁流落到这里,但这种可能性目前来看还是太小,是以楚寻也没报什么希望。 就这般随意乱想间,楚寻已经带着老虎儿进入了山脉地带,不久前看到的篝火光辉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蛮族的篝火向来具有特殊意义,如果中州人士上香一般,很是庄重正式,而且他们会把篝火堆堆的很大,一点燃,火势冲天,颇具声势。 此刻便是点燃篝火的时间,楚寻是知道蛮夷这个习俗的,当时看了天色感觉时间不够,所以才会让徐长鲁重新热下酒菜。 因为,过了这村没这店,除此时间之外,很难找到此地蛮族都聚在一起的大好机会。 但话说回来,这大好机会也就是省事儿而已,要么楚寻就得一个个杀,杀起来太费事了。 篝火是在一个洼地燃烧的,四周都是低矮的石崖,此处约有十亩见方,里面聚集了大量的蛮族战士,粗略估计,至少三百。 将场中形势看的明朗之后,楚寻便停止脚步,将老虎儿留在一处能够纵观全场的矮崖上,而后说道:“别乱跑,如果有蛮族之人靠近你,你就大喊,千万不用乱跑。” 似乎觉得这么说会让无法让老虎儿安心,临走时楚寻便又交代一句,道:“记住,别乱跑,只要你不乱跑,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生。” “哥,我不要金银了不行么,这也太吓人了。”老虎儿哭咧咧的说道,他到也不是个懦夫,这一点在小店维护楚寻的时候便能看出来,但他毕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下方那可是满满当当的凶残蛮族啊,最主要的是,他没必要来冒这个险。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血性平时都被压在心底,遇到必要之事可能爆,但平白无故的就要冒这种大险,谁不害怕啊,他可不是高来高去的玄修,若遇到危险的时候楚寻腾不出手来,那可咋办? 老虎儿就是抱着这种心理,死活要求回去,但楚寻带他来这儿也不是无聊闲的,早在铁杉堂到来之前,楚寻就动了送老虎儿入神剑峰的心思,以雷霆手段灭杀铁杉堂众人,又把他带到这儿来,更深层的考虑是让他见见世面,免得入了神剑峰之后,心中自卑,与人交往不来。 另外就是,顺便帮他圆了第一个梦,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为拥有金山的大富豪。 “行了哥们儿,你就好好呆着吧。”楚寻有信心保证老虎儿的安全,故而压根就没怎么搭理他,撂下这一句话之后,身形爆闪,直接冲入了篝火仪式当中…… 434、中州之人 ♂, 这么多年来,在古狼小镇,他们蛮族的聚集之地,好像还从未闯进过中州人士,更何况,还是在这种不容亵渎的篝火仪式上,因此,楚寻的出现使得场中蛮族战士脸色数变,经由愕然、讶异、愤怒、最后停留在了轻蔑和怨毒之上。★ 轻蔑,是因为中州人士在他们眼里就和猪狗没什么两样,怨毒,是因为篝火仪式的神圣不容侵犯,否则就是对他们伟大的蛮主的不敬。 很显然,这个不知死活的中州少年冒犯了他们伟大的蛮主,这在蛮族眼里,便是该分而食之的罪大恶极。 “哪来的王八蛋,真是找死!”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娘养的!” 楚寻落地之后蛮族战士们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在他们看来杀掉楚寻只是片刻而已,在此之前,他们得先骂一通泄愤。 当然了,蛮族的语言和中州语言略有差异,但大体意思楚寻听得懂,因为差异并不是很大,只是语调和某些词汇略有不同而已。 将近三百蛮族战士纷纷怒骂出声,声音倒也震耳欲聋,一时间楚寻那看起来略显消瘦的身影竟似乎要被阵阵音浪淹没一般,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如同将要被人吞噬。 矮崖上,老虎儿不由捂住了耳朵,蛮族战士虽不修玄气,但他们体质特殊,天生便能聚集玄气,虽不懂玄气催之法,但只要用力,便有玄气自行爆,故而这喊声之中也夹杂了玄气,震得老虎儿头晕目眩,几乎昏厥。 但此刻他的心思是放在楚寻那里的,他很是担心,因为楚寻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蛮族战士围在了中间,他看不到了。 人就是这样,眼睛能够看到,心里便多少会感觉安宁,而一旦看不到了,就会开始慌,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且竟往坏处联想,会把情况想的要多坏,有多坏…… “哥,你不会是瞬间就被灭了吧……”老虎儿咧了咧嘴,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虽是准备好夺路而逃,甚至,他现在都有逃走的念头,而且如果不是白天见到了楚寻的能力,他的念头此刻已经会付诸行动。 这倒不是老虎儿不地道,他只是个普通人,白天的时候能在酒馆为楚寻说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面对连楚寻都一下子就干掉的如狼似虎的蛮族,他哪里还能提起半分勇气。 更何况,就算他提起勇气又能怎样,就算他冲下去又能怎样,是能给楚寻报仇,还是能在后悔的时候全身而退? 显然,都不能。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想多了,此刻楚寻虽然被三百多蛮族战士围着,但他的脸色却都不曾变过,那起此彼伏对于老虎儿来说如同惊雷的喝骂之声,对于楚寻来说却仅如蚊蝇而已。 可能是听到了太难听的叫骂,也可能是感觉太吵,突然间,楚寻双臂一震,爆出了一声也如惊雷,但却炸响耳畔的吼声。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音节,简短而铿锵,瞬间便将场中所有蛮族战士的叫骂声都压了下去。 此声过后,场中一片寂静,实力还算说得过去的蛮族战士感觉耳中嗡鸣,稍弱一些的心口闷气血翻腾,再若一些的,直接就喷出一口鲜血。 不过倒也有很多蛮族战士除了脸色难看一点之外不为所动,但这些家伙几乎都是托了老虎儿的福,若不是害怕伤到老虎儿,楚寻此吼,也没必要故意控制,从而加大了无数倍的难度,仅吼出了灵溪中期的威力。 “我靠,这么强啊,一声吼就把蛮族战士给吼怕了啊!”老虎儿也被这吼声震的够呛,起初他以为是蛮人当中的强者出,后来打眼一看,刚才围着楚寻的蛮族战士竟然刷的一下退开一大圈,这才知道,是楚寻又要威了。 场中,蛮族战士的确是瞬间将包围圈扩大了数倍不止,因为他们眼中这个随时可以揉捏的中州少年竟然爆出了让他们惊骇的威势,这脚步是不由自主退开的,但蛮族战士凶狠好战,反应过来之后便又要围上前来。 这时,蛮族之中有人说话了,语气里带着一些沧桑的感觉。 “等等。”他先是摆手阻止了战士们的动作,而后从人群中缓步走出,站到了楚寻面前。 “你是谁。”语气很平静,但那双眸子里闪烁的怨毒光芒,却丝毫不弱于先前。 “你们是狼族?虎族?亦或豹族?”楚寻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知道此人应该就是名为古狼的古狼族长,可古狼名字当中占了一个狼字,但这外貌,却与他先前见过的狼族战士不太一样,有七分相似,却又有三分不同,因此,他反问道。 “伟大的狼灵在上,吾辈乃是狼族最忠诚的战士。”古狼的回答充满了虔诚,这并没有让楚寻感到意外,因为蛮族和人族不同,对于报名这件事,十分的看重。 “说吧,你是谁,来到这里做什么。”古狼问道。 楚寻呵呵一笑,学着古狼的口吻,回答道:“伟大的人类先祖在上,吾乃人族中执掌道义的代行者。” 这话是他随口编的,为的就是图一乐呵而已,虽然对古狼很是不敬,但谁让古狼是狼族之人呢,狼族在准备偷袭神剑峰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敬意的。 “我知道你是人族,我问的是,你来自什么势力,又有什么目的。”古狼是楚寻见过的蛮族之中为数不多的有耐心之辈,通过他眼里的凶光和并不相符的语气便能看出来。 “我是铁杉堂新任堂主。”楚寻笑道。 听得此言,古狼眉峰立刻拧起,说实话他有点信了,因为他从未觉得,铁杉堂会永远臣服在自己脚下,而且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那准备,现在似乎没什么用了。 因为,他的准备是在铁杉堂堂主的门庭附近埋伏了很多好手,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挟持其家眷。 可这小子说他是铁杉堂新任堂主,想必他的上位,应该是通过内部血洗而来,如此,拿上任堂主的家眷作为威胁,显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楚寻歪头看了古狼几眼,现后者神色认真,便知道此人还真就信了自己说的,于是也更加印证了先前的猜想,古狼灵智不能说低,但绝对高不到那种程度,想必他的背后,应该真有智囊存在。 “你把在背后给你支招的人交给我,我饶了你们古狼所有战士的性命,你看如何?”直截了当,楚寻开口说道。 这话,看似商议,但语气却显得不容置疑。 “哈哈,你好大的胆气,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古狼冷笑一声,他的确是沉稳,要换成其他蛮族战士,恐怕早就上前厮杀了。 “信与不信在你一念之间,他们的生死,也是如此。”楚寻环顾四周,以锋锐沉静的目光毫不避让的对上所有凶光闪烁的眼睛。 “狂妄!” “如何?” 两者针锋相对,区区四字,却让场中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蛮族那边再度爆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杀,也是我杀你们。” 楚寻冷冷说了一句,而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身形一闪,再回归时,手中已然多了两具人头。 鲜血还在喷,那两句无头尸体还没有倒下,一切直如雷霆之势,迅疾暴烈,不留余地。 见得这一幕,蛮族战士的呼声再度沉寂下去,场中除了古狼之外,竟无一人看清楚寻的动作。 “你到底是谁!”古狼也终于意识到了此子的强悍和手段,他不相信,如果铁杉堂真有这样的人,还会选择一直为他们服务。 “我只是一遍,你且记好,黄泉路上多念叨念叨,若有来世,随时找我报仇。” 楚寻邪魅一笑,而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寻!”没想到,古狼听后却悚然一惊,他的反应很显然说明他知道楚寻是谁,而且更知道楚寻的事迹。 这下倒是把楚寻的兴趣给勾动起来了,于是笑着问道:“你认识我,你是如何认识的?” “我交出他,你放过我们。”古狼族长的回答很是干脆,似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这就让楚寻更加诧异了,古狼不但认识自己,看样子还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更知道楚寻自身的实力和背后势力的恐怖,只有结合这几点,古狼才会在一瞬间改变先前的想法,做出这个决定。 “好,成交。”楚寻笑了笑。 “你去把他请来。”古狼对某位狼族战士说了一句,而后深吸一口气,脸色很是难看。 场中的蛮族战士显然不太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怎么人家报个名号,族长的态度就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他们很不服,但不服归不服,族长的威望总不能违逆,于是那蛮族战士很快便去了,不多时又折返回来,而且带回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一个人,人族之人,中州之人…… 435、似曾相识 ♂, 见得此人第一眼,楚寻便有些印象,但印象很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不过,那人见到楚寻却是面露骇然之色,双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只见他眼神极力闪避,脚步也开始由最初的止步不前转为缓缓后挪,似乎想要逃跑。 “吕兄,你也别怪我无情,今天若不把你交出去,我们整个古狼的战士,恐怕就要覆灭了。”这时不用楚寻出手,古狼直接就一把将吕姓之人抓了回来。 此人境界很低,楚寻在他身上只能感受到微弱的玄气波动,其境界绝对不过开玄巅峰。 “古狼,枉我为你出谋划策,你竟要如此对我?”吕姓之人惊慌高呼,语气中透着愤怒和恐惧。 “嘿,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帮我,不过是想借助我的地盘来展自己的势力,其实今天就算不生这档子事,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将你手刃!”古狼脸色一寒,眸中杀机尽显。 他说的没错,吕姓之人很聪明,但却不够聪明,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某种难言之隐,他应该想过,蛮族凶暴成性,岂能与中州人士称兄道弟? 而且,从古狼称呼吕姓之人一声吕兄来看,他目前在古狼的地位还不低,这就更不符合蛮族的性格了,他们打心里瞧不起中州人士,绝不会让中州人士凌驾于自己的头上。 如果此地是中州也就罢了,但要知道的是,这里是蛮族的地盘,所以那种情况,即便是生在一个普通的战士身上,都不可以! 古狼能推崇他这么久,想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不断涌入的中州人士需要管理,而古狼的蛮族战士人数不多,经不起几次大战,因此,他还会暂时的成为古狼蛮族座上宾,这一切,他或许都应该想过,也可能心生骄傲不予理睬。 总之,当此刻古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以看到,吕姓之人的眼中,还是有一丝后悔和无奈的。 “你认识我么?”楚寻走了出来,来到吕姓之人身边,他担心两人越闹越凶,最后古狼痛下杀手。 当然了,此人的性命与楚寻没有任何关系,但问题在于楚寻感觉此人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就必须得保住他了,因为但凡有丁点可疑的线索,楚寻都不会轻易放过。 “我,我……不认识!”吕姓之人犹豫片刻才回答,语气更是吞吞吐吐。 如此的一幕,楚寻便已经确定,这吕姓之人肯定认识自己,甚至不仅认识,而且还有可能相当熟悉。 “哦,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说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楚寻笑的高深莫测,实际上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但他有办法。现在就是在用心理战术,以他的实力和此人当前的处境,相信只要稍微一诈,此人就得心理崩溃。 “公子别说笑了,您怎么可能认识……”吕姓之人下意识的狡辩起来,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现了自己的漏洞。他刚刚还说不认识楚寻,但这句话里,却直接以公子相称。足见,之前是在撒谎。 “哈哈,你不是不认识我么,怎么知道我是公子?”楚寻笑道。 “这个……这个,您看起来不过十**岁,我叫您一声公子有什么稀奇的啊。”吕姓之人反应倒也挺快,实际上若不是处境太过艰难,他刚才也不至于说漏了马脚,之所以会这样,只能说此人徒有一些谋略,但胆气实在不太够看。 当然了,换成一般人,身处如此境界,多半也会像他一样心理防线崩塌。 吕姓之人的话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客栈公子中的公子两字代表着一种势力和身份,而普通的公子两字只是称呼,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他之前的眼神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而且楚寻也不是在和他闲聊,你三言两语找个说辞就想了事? 很显然,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成,我相信你现在不认识我了,但我会帮你好好回忆,用不了多久,你肯定能想起来。”楚寻冷笑一声,旋即连出数指,直接封住了此人的穴脉。 封穴之后,楚寻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古狼,他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是帮老虎儿完成梦想,也算是把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给填上。 于是笑道:“古狼,我言而有信,你交出了他,我放过你全族,但有一点,这路途迢迢,我不能白来。” 古狼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其智商在蛮族之中也属罕见了,听得此言,立刻就明白过来,故而忍住怒气,问道:“这么说,公子还有其他的要求了?” “聪明,我相信最近几年你们掌控铁杉堂之后,有他们的帮助,收获应该不少吧?” “呵呵,收获确实不少,但都是些金银财物,公子乃是玄修强者,要这些东西不但没用,反而会是赶路的负担吧?”古狼自信一笑,他说的是实话,这几年金银珠宝的确没少收割,但对于玄修来说,那些东西没什么大用,特别向客栈公子这种级别的人物,金钱对其来讲,更是如同粪土。 只不过古狼毕竟是小地方的族长,压根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也不知道须弥戒,或者即便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这才会说出是赶路的累赘一语。 见得自己说完之后客栈公子只是笑而不语,古狼便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相信,公子也不是爱财之人,不如这样,你说个其他的条件,我们尽量完成。你看如……” 他话未说完,楚寻便已经将其打断,道:“你恐怕看走眼了,我为人最是爱财,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胆敢藏私,定斩不饶!” 实际上,楚寻本也没想着搬空人家的金库,须弥戒虽然神异,号称能够容乃山河,但随着里面装载的事物越多,其重量也会成倍增长。这古狼小镇别看不大,但蛮族数年搜刮的金银估计也得跟小山一样。 楚寻是闲麻烦的,准备取个黄金千两满足一下老虎儿的愿望也就算了。但见得古狼似乎对这这批金银十分看重,于是便改了主意。 因为他转瞬就能想明白其中原因,此刻虽是小镇,但却是进入西蛮中心的必经之地,故而多方汇聚,充满了来自九州各地的人士。他们的到来,会为古狼提供诸多机遇和展空间,会把九州各地形形色色的先进事物带过来。 而古狼此人,明显是胸怀抱负,同时也有一定头脑之辈,他绝不会放过融合九州各地的特点来建设古狼的展的机会,而通过这些外来的人士,只要合理利用,便能起到一种很迅的展势头,到时候古狼肯定还要向外扩展,择其善者而改进。 这就牵扯到走出蛮夷购买或者求学等诸多方面了,而这些方面,无疑是需要巨量金银支撑的。 换句话,简单的说,这些金银,便是古狼崛起的资本,而且以他的能力,楚寻有理由相信,即便做不了太大,数年之后此地也绝对不会再是现在这般模样。 其规模,至少应该阔大十倍! 而此地乃是西蛮和青霄国的交界之地,如果古狼小镇展起来,无疑就会成为蛮族入侵青霄的一个屯兵口和战略要地,虽然楚寻与皇庭不和,但他好歹也算是青霄人士,故而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蛮族有机会作大。 因此,无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要将古狼的深谋远虑摧毁在摇篮之中。 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来的很是时候,否则再过几年,即便是他,恐怕也不敢轻易闯进古狼腹地了。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几年之后,现在的古狼对于他来说,仍旧只是一个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无人之境”! 见得楚寻坚持,古狼虽恨,虽不甘心,但却也不敢违拗,毕竟展的最根本前提是族人健全,如果今夜得罪楚寻落得个全族覆灭的下场,那他要金山银山,还有个屁用。 “走吧?”楚寻从古狼的神色间已经察觉到他内心的屈服,于是笑着说道。 古狼闻言喟叹一声,但最终还是乖乖领路,带着楚寻前往他们藏纳金银的所在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古狼带着楚寻来到一处山洞,此处大概可以算是这条山脉中最大的天然洞穴了,而随着逐渐深入,楚寻则现里面有不少后天改造的痕迹,于是他便暗中留了些心眼。 毕竟,古狼不是普通的低灵智蛮族,这几年又有吕姓之人从旁辅弼,因此楚寻认为,金库这种重中之重,应当会纯在某种厉害的机簧之术。 他这边很是留心,而古狼那边却开始主动闲聊起来,说的都是一些恭维之语,这让楚寻更加验证了心中所想。 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喜欢听别人恭维,他楚寻也不例外,但他心智深沉,绝不会向大多数人那样听几句就飘飘然从而降低防备心理。 相反,他更加警惕了几分,因为他已经确认,古狼是在套自己,此地必有机关暗算! 436、暗算 ♂, 有此现之后,楚寻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旧脸色平常,甚至偶尔还刻意装出些得意之色,来诱导古狼,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中计。 古狼在蛮族之中算是灵智高的,但在楚寻面前还不太够看,他的想法还是有些简单,认为楚寻脸上的得意,就是他得逞的信号,只要时机成熟,立刻就可以动手。 而此刻楚寻也正是在等着他动手,这里阴暗狭窄,古狼谎称他们能够在夜间清晰的看清任何事物,故而没有灯火,楚寻也不拆穿,实际上古狼好几次都伸手触碰墙壁了,这说明他只记得机关的大体位置,因视线不佳,故而无法准确找到。 “还有多远?”楚寻跟在古狼身后,看似随口问道。 这么问,自然也是有他的心机在里面,而古狼的回答是快了,如此回答说明他想要进一步降低楚寻的防备,在他看来,因楚寻想要这批金银,所以在听到快要到了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兴奋而急躁的,人在兴奋和急躁的时候注意力一定会有所分散,这十分有利于他暗中开启机关,致楚寻于死地。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金银数量之巨,绝对需要一个相对较为宽敞的地方放置,而他们目前所处的这条甬道十分狭窄,短距离内也不可能出现开阔之地,因为如果前方不远就有开阔之地的话,这里的气息最起码会通畅一些,巨量金银也有会特殊的味道传递而来。 实际上古狼能把心思细到这个份儿上也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他就是个蛮夷,从出生到现在接触的几乎全是凶狠拼杀之术,也就最近几年中州人士大批涌入,他又稍微留了些心思,所以其灵智才会有所见长。 再到两三年前,吕姓之人加入古狼蛮族,他跟着虚心讨教,又学了不少心机套路,如此才敢在楚寻面前班门弄斧。 可他并不知道,楚寻最厉害的地方还真就不是玄修实力,而是他那细致入微的心机算计。 这点小把式,根本瞒不过楚寻的法眼! 又走了一会儿,地形依旧这般,楚寻那精湛的感知力明显察觉到古狼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急促,而前方不远处,空气出现对流,想必左侧洞壁上应该出现了另一个洞口,是为分岔路。 掘这些,楚寻知道古狼自认为的时机就快要到了,于是他将精神更加提起几分,同时也在和古狼的对话中,表现的更加放松起来。 古狼不疑有他,甚至还在心中暗自高兴,只觉再过一会儿,变要让楚寻落入圈套,虽不能杀他,但却可以把他陷落在地下迷宫之中,短时间内,也就别想再出来了。 甚至,直接饿死在里面,都是大有可能。 从进来到现在,楚寻一路上都在暗中分析着机关的类型,经过他的分析,得出大致结论为陷阱迷宫一类。 因为,此地狭窄,古狼又是走在前面,而且就算里面有滚石利箭一类的东西,即便是能够破玄的存在,对楚寻造成的威胁也不会天大。因此,他觉得是陷阱和迷宫这种类型的机关可能性较大,这两种都胜在一个“困”字。 当初古狼建造机簧之时肯定也会考虑到,如果有朝一日需要运用这些机关,那入侵者肯定就是他无法对抗的人物,而面对这种人物,自然是用困的方法最为合适。 当然了,平常的陷阱和迷宫也不可能困住楚寻,如果他猜得不错,此地若是陷阱,则最少能跟胡万所在的地方那条垂直黑洞媲美,而如果要是迷宫,那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区域。 想到这里,楚寻悄然运转了飙风之疾,虽未将度爆出来,但却使得身体轻如微风,落地不然尘埃。 而这个时候反倒是古狼心中越来越兴奋,以至于都忽略掉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细微。不过这也不是他粗心,毕竟这一路上他都在和楚寻对话,声音一直在后头响起,人肯定也不会消失。 终于,又在前行了约百丈之后,突然情况生了。 古狼先是低呼一声,而后看似极为自然的向前迈出一大步,就好像脚下绊了什么东西一般,是窜出去的那种感觉。 楚寻见状便是明了,他猜的不错,此地的机关果然是陷阱一类,而古狼跨过去的地方,便是陷阱存在的地方。 “公子见笑了,一不小心猜到碎石子了,你慢着点。”古狼回头冲着楚寻笑,那双老眼中的光芒很是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丝关切之色。 “你挺逗的。”楚寻呵呵一笑,双眼直视古狼,坦然的迈步向他走去。 古狼眼看着楚寻一点点临近陷阱,心中登时泛起波澜,只需那么几步的距离,他便会将这个名震天下的客栈公子困在自己的地盘里,到时候,通过一些暗中手段,将这个消息传到江湖黑市上,保管不出三天,便会有无数的客栈仇人重金来此,购买客栈公子的性命! 四步、三步、两步、一步,踏上机关开启之地! “跟我斗,你还嫩点!”古狼心中大快,同时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触摸,只听刷的一声,楚寻所站立的地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原理,直接就是抽空,露出了下方幽深而又漆黑的深洞来! 洞下百丈,便是迷宫,这迷宫一半为人工开凿,另一半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困入此地,若无地图在手,保管入坠九幽地狱,便是来世,也走不出去! 眼看洞口已开,楚寻身影直接下沉,古狼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他哈哈大笑,一边嘲讽着楚寻,一边向洞口而来。 此刻的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萦绕在心,那可是客栈公子啊,年纪轻轻实力就强到令人匪夷所思,但今天还不是落在里自己的算计当中? 世人皆云蛮族乃化为之邦,灵智不足生性愚钝,可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有人敢这么说? 古狼满心沸腾,直接来到洞口,刚准备伸脖子向下望去,却突然感觉一阵逆风从下而上急冲来。 他大吃一惊,连忙闪身躲避,待得站好回头来看,这一看,险些吓的他吐出一口老血。 只见,楚寻竟缓缓从垂直的洞口中飘然升起,他脚下明明无物,却跟踩什么东西一般,直接升了上来。 “你,你你,这不可能!”古狼惊骇莫名,他的算计没能让楚寻落入迷宫,这就代表着他的性命也将随着计划的失败而告终。 “有什么不可能的。”楚寻冷笑一声,随后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小瞧你了,还真就差点着了你的道儿。” 说着,他从洞口闪身而出,落得地面之时,脚下劲风激荡,一柄在昏暗中连锋芒都不曾寸现,如同劣迹斑斑的顽石一样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古狼这才看清,原来楚寻刚才能升起来,是因为踩住了一柄宝剑,可这也没道理啊,不管是什么宝剑,那也得主人催持才是,而此地机关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一点,是以机关开启之时,地底积压已久的浊气便会喷出,天下玄修,即便是神海大能,被这浊气一激,气息也会不畅,等到反应过来时,应该已经下坠百丈了,任他有回天之力,也是无法重回地面的。 这也是楚寻说差点着了他的道儿的原因,楚寻本以为,凭借飙风之疾的轻盈,足以应付任何陷阱机关。 可是,当洞口大开的一瞬间,却猛然出现一股刺鼻气息,那气息让他玄气运转出现滞怠,但好在,他三气同体,体内流转的可不是九州大6上常见的普通玄气,而是精纯玄气、玄阴之气和炼化过的先天魔气! 这三种气息,在九州大6绝对是最强之气,没有任何人的玄气,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楚寻才能立刻从气息不顺中缓解过来,而后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自救之法,他当时心里的画面是怒江江底,踩着三神剑升上水面的一幕。 这一幕给了他灵感,于是他尝试之下,果然御剑而起,重新回到地面。 “这根本不可能!”古狼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他真的是吓住了,当初建造机关之时,那人曾保证过,他们也抓来玄修试验过,千真万确是能够让玄气产生滞怠的,怎么到了楚寻这里,竟然就失去效果! 此子,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竟能够违背常理,于此绝境重新掌握生机! “你很好奇吗?”楚寻步步逼近,冷声问道。 至此,古狼已知必死,心里反而没了什么负担,但他实在不解,于是开口问道:“我也不说软话了,求只求你能为我解惑,也好让我死能瞑目。” “好。”楚寻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旋即三气同时暴散而出,直接将古狼笼罩其中。 这三气,分别为精纯玄气、玄阴之气、先天魔气,无论哪一种单独拿出来,都不是古狼所能够抵御。 一瞬间,他只觉周身血脉似乎被腐蚀,浑身上下冰冷如刀,但下意识的反抗,却遭到一股无比厚重的玄气气息压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余地,更没有丝毫的挣扎之机…… 437、惊天秘密 ♂, 杀掉古狼之后,楚寻没有片刻停留,此人死有余辜,他本来都不打算对其动手了,但古狼却非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楚寻痛下杀手了。 又往前行走了大约里许,山洞渐渐开阔起来,空气中金铁的特殊气息也开始若隐若现,估计很快就要到达储存金银的地方了。 果然,不出半刻之后,前方豁然开朗,虽然洞内视线较为昏暗,但那堆积如山的黄橙橙的金元宝,却是依旧闪烁着令人震惊的光芒。 实际上,金色的光芒并不让人震惊,真正的震惊之所在,乃是金元宝的数量。 此地得有三亩见方,竟然整整齐齐的堆满了金元宝,此刻便是楚寻,都有些傻眼,区区一个蛮夷小镇的族长,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聚敛如此之重的财物啊! “许是那吕姓之人的功劳。”想了片刻,楚寻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然而嘀咕完这句,他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惊道:“必然是他,我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原来,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楚寻因为这金元宝的来路而想到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可谓仇深似海的韦继元。 韦继元时任客栈三掌柜的时候,他便是掌管神剑峰护山大阵和财物周转的,不得不说,此人很有能力,甚至楚寻觉得,如果青霄皇聘请他进入皇庭做事,他都能将整个青霄皇的财力提升一截。 经营之道,此乃韦继元拿手好戏之一,而人力终究有限,他就算脑袋再好使,一个人也无法将整座神剑峰的财物周转清楚,因此,他便收取了十几名弟子,这些弟子无关乎玄修领域,只是单纯的跟随他学习经营周转之道,也就是商道。 而在这些人里,便是有那吕姓之人一个! 想到这,楚寻也终于明白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由何而来了,此人曾在神剑峰至少呆了三年,就算再怎么名不见经传,楚寻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印象。 更何况,楚寻的记忆力很是出众,不能说过目不忘,但至少也比普通人强上数倍。 此刻有了头绪,楚寻脑海中的回忆便越清晰,甚至祂还想起了吕姓之人的名字和他离开的原因。 此人实际上并不姓吕,亦或者他在神剑峰时使用的就是假名,总之那时的他名叫钱中瑞,在韦继元的十几名学生中属于中游的存在。而他离开的原因,则是韦继元逐渐表露出对大掌柜不满之后的那段时间,当时他给出的理由是想要自己出去打拼事业。 神剑峰道义为主,自然也不会挡着人家达,但他离开之后却要受到客栈的监视,因为他已经掌握了客栈很多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机密。当时他也没反对,只是后来,监视他的弟子却传回来一个消息,说他因急症不治,死于家中。 钱中瑞对于当时的神剑峰而言,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要不是他在神剑峰掌握了很多有关财务的机密,客栈也犯不着派人看着他。 而这样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当时大家也没觉得可惜或者怎么,毕竟没什么感情。 哪曾想,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而且根据金库中见到的财务规模来看,他至少已经来此好几年了,也就是说,他假死之后,很可能直接就来到了这里。 想到此处,楚寻不由背脊寒,如果说韦继元没有叛变,那今天的事儿他也不会太过在意,无外乎也就是以为钱中瑞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设法脱身,最后来到这里为古狼做事而已。 但,韦继元的确是叛逃神剑峰了的,那么此间的联系,恐怕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觉这一点后,楚寻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通过这顿时间的回想,他想起在钱中瑞离开不久之后,韦继元亲自教授的那十几个徒弟,好像一个个都分别离开了,最终只剩下六个人还留在神剑峰做事。 而这六人,最后还是被韦继元解散了,因为他当时和大掌柜的矛盾已经几乎摆在明面上,故而即便他解散了团队,大家也只是觉得,他在赌气。 可现在想来,绝非这么简单。且值得一提的是,那六人当中,便有邱建瑞一个,他也是唯一一个因为身怀神海之功,而呗留在神剑峰继续做事的。 “难道,韦继元的团队在离开神剑峰之后,便已经有目的的分布到蛮族的各个底层地方?” 楚寻如此想着,心中越震惊于韦继元的心机,如果此刻猜测的就是事实,那么韦继元就太可怕了,他的计划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甚至也早就为自己留好了足够的后手,如古狼这样的,有韦继元的人插手的地方,在蛮族绝对不在少数。 瞬间,楚寻的额头都渗出一层冷汗,他不是怕,而是惊,惊讶于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养成如此深沉的心机! 既然想到了这些,楚寻也全部都明白了。韦继元名义上送独子韦绍宁来蛮夷当做人质,且故意把这件事稍微隐瞒了一下,就是为了误导客栈众人,以他的布局来看,且事实也的确那般,即便楚寻猜到了他会要韦绍宁送来蛮夷,也猜不到他另有深意。 如果楚寻料想的不错,韦绍宁现在应该就在蛮主那里,而他的存在,也一定不会是人质那么简单,很可能,是真真正正的合作关系! 这也解释了之前楚寻想不通的几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最近几年周中人士频繁往蛮夷走动,特别是古狼这种小地方,相比于蛮夷大镇,更容易招来中州之人。现在来看,原因就是韦继元在背后一手策划,他用了什么方式吸引这些人楚寻并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但大概就是钱好赚一些的原因。 而这些人来了之后,一定会受到蛮夷的排挤和欺压,这时候,韦继元那些昔日弟子就起到作用了,他们会在合适的时间为当地族长出谋划策,让他们在当地的中州人士中挑选一个听话且稍微能成气候的势力来培植和管理这些人,这样一来,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一处古狼小镇尚且能积攒这么多金银,十处呢?二十处呢? 谁知道韦继元有没有让他的弟子开花落叶,估计也正是因此,蛮主才会接受他的合作,因为他的计划所带来的利益,那是实打实摆在眼前的。 而且,这种暗中展的模式,也不会引起青霄皇注意,楚寻认为,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应该是悄无声息的积攒物资钱粮,等一旦数目足够,他们便会大举采买军备,或者由韦继元提供人才,自行供给。 试想一下,当体脉本就强于人族兵卒的蛮夷战士手握神兵利器的时候,正在动乱的青霄国,要拿什么底牌,才能抵御他们的进攻? 这个计划,足以令人震惊,即便楚寻,此刻都是呼吸沉重。 原来,韦继元所图谋的从来都不只是客栈那么简单,或者说,他要借助蛮主的势力,将整个九州搅成一片大乱,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之前的疑点之一,另外一个,则是为什么狼族、虎族、豹族三族全军覆没,蛮主却能静坐如钟,压根不予理会。 要知道,蛮主性情十分暴烈,若是正常情况,他绝对早该出兵。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和他通气,他们早已事先做好万全准备,那三族战士能对神剑峰造成威胁最好,造不成威胁,也是一手迷惑客栈和青霄皇庭的好牌! 在此之前,楚寻曾一度认为,蛮主之所以不出兵,应该是想暂时不涉及这场牵扯到众多九州顶尖势力的乱战,但现在看来,他早已牵扯其中,而且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他不出兵,不是隐忍,而是在展,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在韦继元的计划当中! 想必,对于这一点,青霄皇的想法应该也和楚寻之前的想法一样,所以他才任由狼族攻占了黑水城而坐视不理。 但,结合此刻的猜想,楚寻终于知道,攻打黑水城,那只是又一个迷惑之计,为的就是让青霄皇觉得,蛮族还是那个做事不经大脑的化外蛮夷。 此刻回想起来,也的确如此,狼族的目的是偷袭客栈,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攻打黑水城来暴露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躲进深山老林等待时机? “韦继元,你真的很强很强!” 楚寻用力的拍了拍额头,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和客栈所有人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即便他从未轻视过韦继元,但现在来看,他的重视,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所谓造化天定,楚寻昨日凑巧遇到了老虎儿,牵扯到了古狼的争斗当中,也在机缘巧合之下为了帮老虎儿圆梦而来到古狼老巢,见到了钱中瑞,故而才能现这惊天的秘密。 “接下来,我有必要去蛮主那里走一遭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对此,他决不能懈怠分毫,因为蛮主和韦继元的这场谋划,直接涉及到整个九州的格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妖族即将酝酿的末世,都要可怕! 又或者,所谓末世,本就有韦继元的一份儿! 438、杀伐无度 ♂, 想到这些,楚寻已经打定主意,待得此间事了,他十分有必要去蛮主坐镇的天岩山走一遭了。 看着眼前的金山银山,楚寻心思转动,片刻后须弥戒光芒闪烁,将千余块金元宝收入其中,而后离开了这里。 出来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挥出一掌,一股雄厚的玄气狂泄而出,只听轰隆巨响,整个山东都动摇起来。 远处还在等待的蛮族战士等人听到了声音,纷纷向此地望来,但他们只能看见烟尘滚滚,金库所在的那片矮山,似乎整个塌陷了下去。 须臾之后,楚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老虎儿站在那山巅,见得楚寻平安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和老虎相比,蛮族战士与钱中瑞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他们看着身影渐渐临近的楚寻,心跳几乎都要停止。 无疑,谁都能猜到,古狼族长不会轻易就把多年积累的金银交给楚寻,更知道他一定会暗中做手脚意图害死楚寻,可是他似乎失败了,而他一旦失败,大家就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你到底叫什么?”楚寻直接忽略了蛮族战士们,来到钱中瑞面前,问道。 “回公子的话,小的叫吕……” “还要说谎?”楚寻冷喝一声将其打断,眸中也涌动起杀意的目光来。 这一下可把钱中瑞吓得够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求求公子别杀我,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说,我若说了,必死无疑!” “我只是问你叫什么而已。”楚寻厌恶的看他一眼,又道:“我不用你跟我说什么,你只需要在我说的时候,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实际上这和让钱中瑞告诉他也没什么区别,但这样的话,钱中瑞却更容易接受一些,算是小小的心理战术吧。 毕竟,楚寻深知韦继元的可怕,他有理由相信,钱中瑞就算是死,也不敢直接出卖前者。 随后,楚寻便将自己的猜想一一道来,钱中瑞从旁听着,竟然尽数点头无一摇头之处,这说明楚寻的猜想基本完全正确,至于还有没有漏洞,那就不是从钱中瑞嘴里能够打探到了的。 因为楚寻已经现,即便让他以点头摇头的方式来回答,在过罢之后,此人的额头都布满了冷汗,眼神也十分惊惧,好似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正有一个比楚寻还要可怕的存在,正悄悄的监视着他。 “好了,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送你一程。”楚寻说完挥出一掌,玄阴之气扑面而来,瞬间将钱中瑞冻住,而后轻轻一点,直接化成冰晶。 蛮族战士们虽灵智偏低,但也看出来这是卸磨杀驴,于是心中纷纷震惊,同时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实际上,楚寻杀钱中瑞是为其解脱,钱中瑞不是傻子,他应该知道,楚寻若要逼问于他,必会以生命为威胁,可即便面对生命威胁,他依旧选择了尽可能的沉默,这说明,他所需要面对的暗地中的存在,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因此,楚寻才会送他一程,因为他毕竟还是给予了自己一些信息的确认,由楚寻亲自动手,总好过钱中瑞事后落入那可怕存在的手中,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要好一些。 这些事蛮族战士自然不会懂,在他们眼里,楚寻就是在卸磨杀驴,他就是个魔头。 然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应该害怕,只不过害的的原因却是不对,他们不应该为钱中瑞的死而感到害怕,他们真正该怕的,是楚寻从轰塌山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古狼蛮族战士! 心狠手辣,这一次完全可以这么形容楚寻,他不能留下这帮家伙的性命,因为他不想让那些金银重见天日之后,还回到蛮族手中。 有些时候,杀戮永远无法避免,为了更大的目标,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今天的钱中瑞和蛮族战士,他们的死,不能说无辜,因为他们在选择队伍的那一天起,就应该想到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成为势力倾轨中的那被毁灭掉的一部分。 归根结底,乱世埋人…… …… 山脚下,老虎儿战战兢兢,他安静的跟在楚寻身边,不敢多说半句话。 他知道楚寻不会杀自己,严格来说也不是怕楚寻,只是楚寻身上的那种煞气,实在令他心惊胆战。 早先,他曾亲眼目睹楚寻瞬杀铁杉堂二十余人,这一次,他又见到了更加震撼的,那简直就是天地的威力,青蓝色的闪电轰鸣着道道劈落,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每次挥击,都能斩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冰棱,在那一瞬,天地仿佛都要被封冻,明明是初秋,却让老虎儿感觉仿如深冬一般寒冷。 篝火仪式所在的空地上,哀嚎不断响起,一具具如同冰晶般的,活着直接被劈成焦黑的尸体横列在那里,只是不出半个时辰,满场数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已然全部丧失生机。 如,地狱修罗场! 而这一切,都是拜楚寻所赐,这个走在自己身边的,和自己年轻差不多一般大的少年。 “老虎儿,你是不是害怕了啊。”楚寻笑呵呵的看向老虎儿,道。 “我才不……恩……”老虎儿为了面子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内心。 “其实你也的确应该害怕,就在刚才,连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害怕。”楚寻望着阴沉不定的天空,如喃喃自语一般。 他在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也从心里感受到一种担忧,他有些现,近来自己越的暴戾,杀念也越来越重,那是不受控制的,并非因为单纯的想要杀人而去杀人,却是有合理的解释和能连自己都说服的借口。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楚寻不知道,这一切暴戾,是否本来就流淌在自己的血液当中,还是因金色宫殿中的那道人影所致,总之,他觉现在自己已经和过去的自己相去甚远,他变得越像皇庭中和所有势力角逐中的人物,心狠手辣,不能说滥杀无辜,也得说为了大目标,杀伐无度了。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通幽人曾展现给自己的画面,父亲金甲罩身,顷刻间荡尽八方,将万人之众化为灰飞烟灭。 摇了摇头,楚寻也不再多想,命运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就能想通,很多人说着逆天改命,但楚寻却明白,此事也就是说说而已,真正能够做到的,根本没有。 煌煌天威,茫茫天意,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他们要做的,唯有按照冥冥之中的指引,一步步走完自己的一生。 这就是人的宿命,也是天地间一切生灵的宿命,除非,你能站在天穹之巅,俯仰整个寰宇。 可如果真有那样的人的话,这个人还能称之为人么,用神来称呼,怕都是不太贴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的话,那应该就是远古传说中的神帝了吧? 一路无话,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小店,徐长鲁见得老虎儿平安无事回来,急忙走上前来,但碍着楚寻的面子,却也没敢多问什么。 说实话,楚寻虽然除掉了铁杉堂,算是救了他们,但三人之间互相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了解也不够透彻。在徐长鲁和老虎儿眼里,楚寻并不是一个朋友,而是一个他们难以企及的大人物,他们害怕,像这样的大人物,稍有违逆便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楚寻所展现出的杀伐手段,也足以让任何一个没经历过巨大风浪的人心惊胆寒。 这些楚寻都是知道的,他心里明白的很,但他不会去怪徐长鲁和老虎儿,毕竟是自己强行涉入了人家的生活,以自己的方式,决定了他们未来的路。 “徐老板,如果你在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吃过酒菜,楚寻正色说道。 “没事,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接下来要去哪……”徐长鲁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因为楚寻之前曾提过一嘴,把他们送往神剑峰。徐长鲁不知道这是不是大人物一时起意的随口之言,他也不太敢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客栈那种然势力。 “当然是送你们去神剑峰,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选择成为客栈子弟,如果不愿,也可以在附近的村镇生活,那里总体来说,应该比外面安全很多。”楚寻说道。 徐长鲁闻言大喜,老虎儿则是不太明白到底怎么了,客栈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个不一般的存在,但他从未行走过就江湖,对客栈的认知,并不是很深。 “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前景可言了,但我必须得代替老虎儿敬公子一杯!”徐长鲁激动的举起酒杯,如果先前楚寻提起的那一嘴有可能是随口说说,那么现在再度确认之后,无疑就是把这件事敲定了。 楚寻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他带着两人来到后院,须弥戒青光一闪,顿时,一座“金山”出现在两人面前。 “老虎儿,你的俩个梦想,我已经帮你完成了一个,至于第二个,也就是盖世大侠,那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439、皇天不灭 ♂, 亲自把徐长鲁和老虎儿送回神剑峰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事到如今,他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行踪,是不是也在人监视之下。 回返神剑峰用了三天,安顿好两人之后楚寻又在神剑峰歇整了一日,将自己的现告诉给大掌柜,这才于第二天再度启程。 这一次,他却是率先去找到了徐麟,经过这么长时间,李成生的踪迹依旧毫无头绪,这说明他们也不用白费功夫了,李成生变成阴火活死人后灵智尚存乃是必然,他要是想躲,看来只要不把九州大6翻个底朝天,恐怕就没人能找到了。 可把九州大6翻个底朝天说的简单,做起来,怕是连皇庭和客栈联手,都办不到。 楚寻是在黑水城附近一代见到的徐麟,那时他们正在于一批阴火活死人厮杀,楚寻也加入战斗,对方数量不多,又不是李成生那种拥有灵智的类型,故而很快解决战斗。 和断金铁骑的兄弟们也许久未见了,兄弟们要求楚寻留一晚好生痛饮一番再走,但楚寻给拒绝了,事情紧急,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容不得片刻耽搁。 路上,楚寻将自己的见闻和猜想又说给了徐麟,同时徐麟也跟他讲述了最近中州关于阴火活死人横行的事情。 据他所说,阴火活死人的展度相当之快,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南地已经出现足有万余阴火活死人,西方之地亦是数千有余,以至于佛宗几乎派出了全部弟子外出除魔,而根据最近的踪迹来看,李成生似乎又将目的转移到神剑峰附近,目前正在黑水城那一带。 先是辰王,再是佛宗,现在又把势头瞄到了神剑峰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李成生的下一步计划应该就会瞄准皇庭。 天底下就这么几个势力,他的目标很明显,那就是将这几大势力都牵制住。 这很容易现,但他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楚寻和徐麟目前却还猜不透,如果说他是想要对付其中的一个势力,那就不应该同时招惹三家,李成生就究竟为了什么,值得深思。 不过,就目前而言,蛮主和韦继元的计划才更加迫在眉睫。因为阴火活死人属于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险恶的辰王,恐怕都容不得他们在九州撒野,毕竟,辰王的最终目的也是统一天下,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被阴火活死人掌握,否则的话,他统治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也是楚寻能够在阴火活死人横行之下还果断决定前往天岩山的原因,阴火活死人虽势头很强,但毕竟还有各大势力去制衡他们,但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可就不一样了,之于阴火活死人来说,他们的身份还是九州之人,他们即便起动荡,最起码还有会一部分人支持,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他们。 天岩山乃是蛮族中心,是蛮主坐镇的存在,其性质与青霄皇城一致,其内究竟藏了多少蛮族高手无人得知。 而且,从这一任蛮主继位以来,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从未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是为自古以来,最神秘的蛮夷之主。 “兄弟,你说当今天下如此纷乱,对我辈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赶路间,徐麟突然仰望天,皱眉说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九州风起云涌,不也正是我辈的出头之日么。”楚寻打趣一句,实际上他所说的这种想法,在当今天下还真就存在很多,无论玄修也好,政者也罢,想要趁此乱世博取功业的人,绝不在少数。 但楚寻和徐麟显然不是这样的人,第一,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名声。第二,对于功业来说,他们更认为九州安宁才是重要之所在。 乱世出英雄倒是不假,但这可是末世,即便成就英雄之名,但九州倾覆,又有何用。 倒也不是说他们就不爱慕虚荣,这是不切实际的,每一个人,更何况玄修之辈,心中都会藏着俯仰天下的野心和最终希望,他们都想要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为天下人津津乐道。 但这前提,不还是天下尚存么,否则的话,谁来乐道,怎么津津…… “唉,我总有种感觉,如今九州的局面,似乎比咱们看到的还要复杂,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咱们九州大6,操控着入侵的妖族,甚至操控着域外星河……”徐麟收回目光,语气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实际上,楚寻也有一点这种感觉,因为末世的到来,实在太说不清了。怎么可能,九州内部动荡,同时妖族入侵,再然后阴火活死人现世,这一切劫难都赶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凑巧了。 而这种局面,也是九州自从有史记以来,从未得见过的。 “你的意思是,咱们都是棋子啊?”楚寻转头看向徐麟,笑道。 “不是棋子,而是一片齿轮,在这茫茫天道的运转中起到微不足道的作用,但却必须按照其运转之道不停奔波。” “徐大哥,我说你是怎么了,为啥数日不见,变得这么高深莫测呢。”楚寻再度笑道,徐麟已经可不是这样,在此次重逢之前,他们二人的角色是相反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楚寻夸夸其谈,徐麟从旁倾听,然后问出自己的疑问。 听到这句话,徐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楚寻,也不说话。 楚寻被他看的有点蒙,道:“哥,你这干嘛呢……” 半晌,徐麟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相比于那些无法解读的东西,我还是觉得你更靠谱点。” 说完,他好似做出什么决定一般,须弥戒光芒闪烁,那块神秘玉佩出现在手中。 “自己看吧。”徐麟将神秘玉佩递给楚寻,道。 楚寻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看,但这神秘玉佩还和先前一般模样,压根没什么变化啊。 徐麟见他不解,便也凑上前来,瞧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而后沉思片刻,道:“渡入玄气试试。” 依他所言,楚寻将一缕玄气渡入其中,起初仍是平静,但片刻后,神秘玉佩竟然闪烁起蒙蒙微光,旋即,微光扩散,竟然飘出了数个虚无字迹! 望向徐麟一眼,楚寻心中震惊,这神秘玉佩自他们研究以来,只现其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精纯玄气,但其他秘密,却一无所知,故而才一直将其称为神秘玉佩。 可如今,它竟然再度显现秘密,浮现出数个似有虚无组成的字迹来…… “九州即将倾覆,离,以吾之指引,可往南楚……” 楚寻一个字不漏的读了一遍,也就这么十几个字,但却让他心头大震。 显然,这是一句奉告,可究竟是谁,竟然能够通过神秘玉佩来奉告徐麟离开,而他又是怎么知道九州即将倾覆的呢? “会不会是通幽人?”楚寻低声自语道。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不会是他,第一这神秘玉佩此前一直由师尊保管,之后就是我随身携带,而通幽人我见都没见过,也没听师尊提起过,应该不会是他。” “那会是谁,南楚……难道是在这块玉佩的主人?” “这个很有可能。”徐麟点头说道。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高深莫测的了。”楚寻默然点头,在不知道神秘玉佩生异变之前,他并不觉得徐麟的话有什么可值得深思的地方,因为谁都有突奇想的时候。 但现在看来,徐麟绝非突然奇想,而是经过这玉佩上的信息,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南楚在哪,没人知道,这块玉佩又是来自于星河之外,可玉佩的主人,却能遥隔不知多少万万里将信息传递而来,又能以一种你打心底无法否则的预示来说出九州情况,可见,冥冥之中,他们的确渺如尘埃,太多太多难以想象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再生。 此时此刻,楚寻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正在忙碌的蚂蚁,而在他的周围,无数个巨人正低头瞧着自己,看着自己忙来忙去,却好似一场徒劳。 但,他却看不见那些巨人,甚至连人家的存在都只是一知半解,这便是徐麟之前说出那番话的原因,因为他也有这种感觉。 “那你,是要去南楚吗?”楚沉默片刻之后,楚寻问道。 “去什么南楚,南楚是哪我都不知道,这玉佩说是指引我,可他怎么指引我还是不知道,最主要的是,九州时势危急,我身为九州一员,怎可懦弱逃离。”徐麟正色说道。 “可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楚寻亦是正色说道。 “为何?”徐麟不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九州是否会如通幽人和这块玉佩的主人语言那样陷入倾覆暂时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造成九州当今局面的原因,乃是有难以想象的外力在推动。如你所说,我们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齿轮,在他们的安排之下不停运转,就好像事情已经既定,我们能做和正在做的,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在顺应着他们安排好的轨迹,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是我们自己控制。” 徐麟听完楚寻的话,他却笑了。楚寻不明所以,只见他再度将玉佩拿在手中,玄气渡入,又是数字浮现出来。 “如若你执意留在九州,当尽心辅佐一人,也许只有他,能够扭转全局……” 这句话,让楚寻又是一震。而徐麟则是笑道:“你觉得,玉佩里说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我呗。”楚寻玩笑道。 听得此言,徐麟亦是一笑,旋即竟又一次向玉佩渡入玄气,而这次浮现的字迹却是—— “关于此人之身份,吾只能以八字告知,皇天不灭,寰宇永恒!” 440、胡迎七 ♂, “皇天不灭,寰宇永恒?”楚寻默念一遍,看向徐麟,道:“几个意思?” 徐麟淡笑一声,反问道:“以你来看,这是几个意思呢?” 两人是共同经历过许多风浪的好兄弟,说话也没必要瞻前顾后徒增虚伪,于是楚寻笑道:“我也不自谦了,若把范围控制在九州之内,这句话是说我的几率无疑较大,但他说的是寰宇,若真是指向我,那担子可就有点大了。” “你说的没错,寰宇也就是整个星河,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星河之内存在太多未知,若仅因皇天二字便硬是联系到你的身上,这无疑有些牵强。但你别忘了,他在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我若不离开九州,也就是说,他让我辅佐的这个人,是九州之人。”徐麟一脸正色,甚至出现一丝丝严肃。 “虽然这无法反驳,可我还是不懂,他何以知我,又何以认为我能成大事。要知道,寰宇永恒这几个字,分量可实在是太重了!”楚寻沉声说道,他没必要否认,如果把范围缩小在九州之内,这句话指向他的可能性的确非常之大。 第一,皇天不灭四字从字面上来看的的确确是与他存在联系。第二,他年纪轻轻便已然跻身九州玄修金字塔第二层的行列,身份又是九州江湖第一势力的未来继承人,无论自身实力还是背后势力,都有资格论的上这句话。而且,他无论心中还是行动,都正在向拯救九州而前行,同时还常怀踏入星河之心,若在九州浩劫中不死,日后也的确会去闯荡寰宇,这是其三。 有此三点,楚寻便算想要推脱,恐怕也推脱不得。 而放眼整个九州,似乎符合这三点的人,也仅此他一人。 只是,那通过玉佩传话给徐麟的人究竟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楚寻的存在,又凭什么认定楚寻就能挡此重任? 难道他便是所谓的南楚无极,还有,他莫非是和楚寻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太过复杂的事情,此刻来想根本想不明白,因此楚寻也没有一味去想,但毫无疑问,远在星河之外的某处的南楚之人,竟能遥知不知多少万万里外生的事情且做出论断,无疑,此人相当厉害。 而楚寻现在感兴趣的是,如此人物,他话中的意思,好像对徐麟也评价颇高,期待颇高。 “不如我们去找通幽人给你算个命?”楚寻笑道。 “算什么啊,这辈子都是帮忙的命。”徐麟亦是笑言。 “哈哈,帮我亏待不了你。” “滚滚滚,赶紧上路吧,争取天黑之前能找到一个落脚点,看着天儿可是要下雨了。” …… 三个时辰后,两人已经离开黑水城地界,重新临近古狼小镇,到了这里之后,楚寻突然就想去徐长鲁的小店看看。 可这一看,没把他郁闷死,也不知是怎么走漏的风声,这间店在徐长鲁走后显然是易了主,重新挂着的牌匾,竟然堂而皇之的写着客栈公子之店…… 由于此地蛮族已经被他铲除,因此现在街上的行人明显增加了不少,但同时似乎秩序也更加混乱,毕竟在古狼蛮族覆灭的同时,负责维持秩序的铁杉堂亦是覆灭,缺少了铁杉堂的制衡,此间各个小门小派便就都活络了起来。 街上小到斗殴,大到火拼,几乎随处可见,人虽多了,但各间商铺的生意却没见转好,反而越恶劣。 因为乱,所以即便手底下有点本事,恐怕也不敢轻易开张了。而那些开张的,其背后无疑会有各种各样的势力支撑,一时间,古狼俨然已经成为了外来势力互相争斗的漩涡中心。而那些如徐长鲁一样的只想好好做做生意,赚多些钱再回到中州的老板,肯定就是做不下去了。 但有一间,却不一样,这间便是徐长鲁之前的店铺,此刻换了名字,不但没人赶来惹事,反而门庭若市,进出食客来往不绝,各类人士,纷沓而至。 这些人,有的可能真是想吃一顿安稳饭。有的可能是慕名而来,有的则是怀着和客栈公子这几个字沾沾边的心理,总之,到这来的人,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呦呵,行啊你,名声都响亮到这种程度了?”徐麟哈哈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那你看看。”楚寻也不自谦,跟着他一起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然而他们刚坐下,对面却传来不满之声。原来,因此间小店生意太过火爆,位置竟然不够用了,于是徐麟和楚寻只能坐上了一桌只有一个人的位置,本来刚想开口礼貌一声,不想对方那人却率先开口了。 “这是老子的座位,你们说坐就坐了?”对方是个大汉,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绣着一只猛虎,模样还挺吓人。 跑江湖的,出门在外拼个座位很是正常,故而楚寻和徐麟一开始也没多想,只寻思坐下之后,给人家要壶酒水,大家将就将就。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霸茬子,也难怪此间有座,却始终无人来坐。 “兄台,我们吃完就走,也不会讨嫌,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徐麟笑呵呵的,然后向小二招手道:“小二,给这位爷来壶好酒,要最好的。” 大汉听得这句,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算会来事儿,不过兄台不是随便叫的,在这古狼,你们不配。” 闻言,徐麟呵呵一笑,也没作,楚寻则是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不过那大汉似乎还没说完,瞪了楚寻一眼,又道:“还有,老子最讨厌别人吃饭吧唧嘴,你俩待会吃饭的时候,要是惹的老子闹心,那可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楚寻和徐麟这样的人物了,不过他们却并不打算和这个大汉动手,因为正如大汉所说,他不配。 所谓玉器瓷器,楚寻和徐麟就是玉器,不过他们倒不是怕跟大汉这个瓷器碰坏了自己,而是实在懒得搭理他。 须臾,小二便端着酒水来了,徐麟示意他摆到大汉面前。 许是那大汉见这两个小年轻挺好欺负,便在酒水落下的那一刻看向小二,道:“再来一壶,算他们的。” 小二闻言便有些为难,看向楚寻和徐麟,道:“这两位客观,还来么?” 大汉一听这话不干了,怒道:“妈的老子说来你听不见?怎地还问他们?问也就问了,但你问的不对,你应该问问他们,敢不敢不来!” 谁知那小二也是个暴脾气,闻言当即便道:“胡迎七,你以为你最近吞了黑水帮就能在古狼一手遮天了啊,知道这是哪不,这是客栈公子之店,你最好收敛点。咱们店,可是有客栈公子从背后罩着!” 说完,小二又看向楚寻和徐麟,在他的眼里,不管楚寻和徐麟是什么表情,那都应该是害怕的表情,于是便道:“两位客官放心,在此吃饭,没人敢动你们。” 楚寻和徐麟觉得有趣,便问道:“小二哥,你说客栈公子罩着这家店,是神剑峰那个客栈?” “除了他,还会是谁。”小二一脸得意。 “他你妈了个巴子。”大汉骂了一句瘪嘴的。 眼看小二要怒,徐麟又赶紧插话儿,道:“你们店家也真是厉害,不知怎能得到的客栈公子垂青?” “这可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客栈公子前几天来了,还特意铲掉了古狼的蛮夷和铁杉堂,为的就是咱家老板。”在说铁杉堂的时候,小二故意用眼神去挑衅胡迎七,那模样好像再说,铁杉堂都不值一提,你的势力又算个屁,再嘚瑟把你也铲了。 听着小二的话,楚寻几乎都要信了,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徐长鲁又偷偷跑回来了。 “小二哥,我们能见见你的老板么,这样的人物,着实令人仰慕啊,竟然能和客栈公子挂上关系。”徐麟看出了楚寻的意思,于是说道。 “那可不成,我们老板不是谁都能……” 小二一句矫情的话还没说完,那边胡迎七终于是坐不住了,只见他一拍桌子,长身而起,骂道:“整天装你妈啊,什么他妈客栈公子,实话跟你说了,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你把客栈公子给我叫来,我看看他究竟有几个能耐!” 此言一出,整个小店都安静了下来,楚寻和徐麟更是一愣,皆在心里暗道,这大汉好生霸气,但却不知,衍生霸气的自信,从何而来。 实际上,大汉并不是自信,而是心里有底,因为他知道这家店纯属是在扯虎皮拉大旗,无他,只因前几天楚寻遇到的那个痞子,便是这胡迎七的小弟,而根据他的眼线报告,这家店的老板徐长鲁几天前就跟着客栈公子走了。 所以,现在这个对外号称徐长鲁,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老板,绝对不是徐长鲁本人。 因此,他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客栈公子早就走了,也把徐长鲁和那小伙计带走了,蛮族和铁杉堂也铲了,他不可能再无缘无故的回来。 最主要的是,扯着客栈公子名号做生意的想法他也有,但却晚了一步,所以在解决掉手头上的一些必要事情之后,他便来到这里找事了。 老子占不到的便宜,决不能让别人给占了,这就是他胡迎七的心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运气实在太差,竟然把话说到了客栈公子面前。 “你就这么瞧不起客栈公子么?”楚寻歪头笑道。 大汉打量他一眼,吐沫星子都喷到了楚寻的脸上,道:“不是瞧不起,是他妈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江湖上把狗娘的传的神乎其神,你倒是让他来啊,我胡迎七胡爷好好会一会他!” 441、客栈赠礼 ♂, 胡迎七说这话,也不是没脑子的吹牛,其目的还是说给在座众人听得,现在在场的人,有很多当地很多势力的头头,他这么说,是为了在人前显示他胡迎七的霸道,如果今天小二不把客栈公子叫来,那么明天的他,无疑就会威信大增,在这古狼,成为名号最想的一个人物。 毕竟,连客栈公子都不放在眼里,谁还能跟他的英雄气概相提并论? 一时间,在场那些不明就里的还真就暗地里为胡迎七喝了一声彩头,心说别看胡迎七此人在铁杉堂尚存的时候没怎么显山漏水,人家那叫低调啊,连客栈公子的嚣都敢叫,这可是真爷们! 然而胡迎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楚寻再干坐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了。再看之前那店小二,脸色直接紫成了茄子,应该他根本就叫不来客栈公子,身为此店一员,也深知所谓客栈公子作为靠山完全就是店掌柜的一个幌子,现在胡迎七这般叫嚣,明显就是来拆台的,可他偏偏拿不出任何办法应对,当真是进退两难。 毕竟,刚才把话说的那么满,现在要是蔫了,以后这生意,恐怕就没保障了。 正当小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坐在胡迎七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却干咳了两声,似乎有话要说。 胡迎七看了过去,店小二也看了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谁也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此子的咳嗽乃是故意吸引目光,只是不明白,他一个明显是外地来的小子,到底能说出什么。 “咋的,你有屁要放啊?”胡迎七正在兴头,还等着看店家请不出客栈公子的笑话呢,谁知道这时候此子却将焦点吸引了过去,让他有些不爽。 “你叫胡迎七啊?”楚寻抬头看着他,蔑视的问道。 呦呵,这语气还有点不服不忿的意思那? “没错,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迎七是也。”胡迎七一拍胸部,仿佛这个名号,在现在的古狼已是人尽皆知。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原本的古狼,有铁杉堂在上面压着,一切江湖势力都得悄默声儿的,自然也包括着胡迎七。不过前几天铁杉堂覆灭,甚至连蛮族都死伤殆尽,于是古狼便又恢复到“群龙无”的局面,像胡迎七这样的人物还有两三个,他们都掌握着此时古狼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势力。 现在就是古狼争霸的时候,而且今天对胡迎七来说也比较重要,如果能镇住这小店里面的人,那他的名声将一时大噪,也有利于接下来在古狼地盘争夺战。 因此,他在报出名号的时候,声音格外响亮,可谓中气十足。就好像这句名号不是报给眼前这小子听得,而是报给整个古狼的江湖势力,他胡迎七,要崛起了! “你手下有多少兄弟?”楚寻继续问道,语气很平静。 这一幕令人诧异,你小子凭什么啊,竟然敢跟现在古狼一哥的有力竞争者如此说话,多少兄弟怎么了,难道他胡迎七一个人,还不够碾压你? “嘿嘿,你倒挺有意思。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老子倒也不介意告诉你,顺便,也跟在座的各位宣布一声,铁杉堂在覆灭之后,原本的那些帮众已经尽数被我归拢到麾下,现在我胡迎七的势力也没多大,满打满算两三百个人儿而已。”胡迎七一脸自豪,两三百人,这在古狼的确是一股相当巨大的势力了,要知道原本的铁杉堂,也不过就接近四百人而已。 听得此言,满场再度哗然,皆道胡迎七竟然有这份能耐,看来未来十几年里如果不出什么重大意外,古狼第一势力之名,恐怕就都得归置在胡迎七头上了。 然而,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便是因为其突性,他们想不多胡迎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铁杉堂旧部收归麾下,更想不到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这才刚刚有点兴起的苗头,却偏偏把大话说到了客栈公子面前…… “人不少,那你们帮派叫什么名字呢?”楚寻捻着酒杯,继续问道。 “你这是蹬鼻子上脸啊小兄弟,不过老子也就明说了,这古狼从今儿起就是我胡迎七的,我原来的势力叫千里帮,寓在其古狼千里唯我独尊,但现在,我要改一下,也跟大家宣布一下,以后我胡迎七的帮派就叫万里帮了,寓意在走出古狼,将方圆万里,尽数纳入囊中!” 胡迎七意气风,一副真的已经掌控了方圆万里的模样,引得在座很多好事者喝彩连连,皆道胡爷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 这胡迎七也是让好话给顶的飘飘然了,于是又道:“诸位,也许你们在这小地方呆久了还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咱胡爷的信息去是相当灵通,据说青霄国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我也不瞒你们,我胡迎七有远大抱负,有朝一日,必然入主青霄国,将那朱易老儿的江山,给他夺过来!” 耳听着胡迎七越吹越大,楚寻简直哭笑不得,区区古狼小镇,且不说胡迎七还没当家呢,便是他当家了,做了这古狼的扛把子,又能怎样?难道就凭着这三四百人就能和青霄皇叫嚣? 不是看扁他,也不是太高青霄皇,就这帮人,甚至这个小镇,都不够朱易一手诀龙指的…… “行了行了,胡爷你志向远大且自身实力不俗,我都听怕了。”楚寻赶紧将其打断,顿了一下,继而又道:“咱说点正经儿的,你那所谓的万里帮,门庭何在啊?” 听得此言,倒像是提醒了胡迎七,只见他哈哈一笑,道:“你不所我还给忘了,老子已经定下来,万里帮在后天正午举行开堂大典,就在原来铁杉堂的门庭里,到时候各位兄弟别忘了去喝酒哈。” 这胡迎七吹的爽了,连他之所以说这些的原因都给忘了,反正说来也是,楚寻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一个张嘴说话的引线,现在他话也说完了,威风也抖出去了,志得意满,为了显示自己的大人大量,还真就不想和那小子计较了。 看了楚寻一眼,胡迎七又道:“小子,咱胡爷跟铁杉堂不一样,咱讲究个肚量和以德服人,老子不是吹,今天要是把我换成铁杉堂的人,你哪还能在这儿坐着?估计早给拉出去剁成八块喂狗了。这么着,老子看你俩好像也有点根底,不如就加入咱万里帮,以后吃香喝辣,有你们一份。” 胡迎七话说的豪爽,楚寻和徐麟却是忍俊不禁,说什么?加入万里帮,他们一个是欧阳剑圣席大弟子,堂堂神海大能。另一个是江湖第一势力客栈的未来继承人,九州天河之最,胡迎七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晓得如果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楚寻和徐麟觉得可笑,在座的各位可就觉得胡迎七真乃好汉一条了,不计前嫌,大肚能容,古狼有他做扛把子,还真就得比铁杉堂掌权的时候顺当一万倍。 “胡爷,到时候我们要是去,您可别把我们轰出来啊。” “是啊,胡爷开山立堂,咱们有幸,都想去占个热闹喜庆呢。” “可不咋的,到时候万众齐贺,胡爷的万里帮,肯定一飞冲天啊。” 胡迎七把自己吹到这份上,已经有很多人抢着讨好献媚溜须拍马了,他自己也是满心舒畅,听得耳根子都要飞了。 “胡爷,这么着,我还有事,你开山立堂那天我恐怕是去不了,不如我就提前给你个贺礼,聊表敬意吧。”待得人群安静下来,楚寻看着胡迎七笑道。 这话儿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让你去是给你脸,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胡迎七脸上一变,场中不少人也开始趁机骂骂咧咧的帮起腔来,就连刚才那个小二,此刻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楚寻,心说这小子多半是没跑过江湖,脑子不太灵光。 然而楚寻也不敢他们的各种声音,只是自顾自的伸手将胡迎七还没来得及和喝的酒壶拿了过来,然后又将筷子沾上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迹来。 楚寻的举动很是奇怪,众人心中好奇,不免便凑了过来,胡迎七也是如此,大伙一时间都围到这桌子旁边,低头看去。 只见,那桌子上用酒水蘸写了个字眼,有好事者便读了出来。 “恭、祝、胡、迎、七、开、山、立、堂,客、栈、……公子亲赠!” 由于酒水蘸写不太规矩,是以那人读起来并不通顺,但读到后面,他却猛然一惊,已然反应过来。 再看落款,姓楚名寻…… 登时,整个小店内仿佛连时间都一下子静止了,所谓呼吸可闻,便是现在这样。 许久之后,才有人小声说话,却是之前那个小二。 “这,这位小爷,这字可不能乱写啊。”半信半疑是肯定的,如若放在平时,他们肯定就是嗤之以鼻,骂楚寻恬不知耻冒充客栈公子,但就在几天前,客栈公子可是真的光临过这里啊,所以此刻众人虽疑,却也不敢随便开口。 楚寻闻言笑着看他一眼,道:“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敢乱写的,小二哥这事儿就麻烦你了,等胡爷开山立堂那天,帮我把这酒桌连带着壶酒,都给他送去。” 一方桌,一壶酒,是为客栈赠礼…… 442、给脸不要 ♂, 楚寻的举动,将场中所有人都给震住了,胡迎七刚表示完不把客栈公子放在眼里,这小子就主动装成客栈公子,他要是没两把刷子,那就是自己找死,总之几乎没有人相信,事情就这么巧,客栈公子偏偏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 更何况,胡迎七都挑衅那么长时间了,他若是客栈公子,不早就应该爆的么,怎么闹到最后,还送人家一壶酒一个桌子。 况且,若他真是客栈公子,这礼是不是也太寒酸了一点。 “徐大哥,咱走吧。”楚寻能看出众人的质疑,但他并不准备纠缠下去,那胡迎七除却说了自己几句坏话之后,其他的倒也没干什么太说不过去的事儿,还不至于让楚寻动手。 徐麟点了点头,最近楚寻性子越暴戾,此番他还在担心楚寻会不会大动干戈,现在看来既然没那个意思,倒也放心不少。 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一些看不出形势,那胡迎七便是其中之一,就在楚寻和徐麟已经快要走出小店的时候,他的喝声却又响了起来。 “客栈公子不是么,有种别走啊。”胡迎七冷笑着,他之所以敢说这句话,便是和那些人想法相同,认定了楚寻不是客栈公子。 而且,他觉得此子戏耍了他,敢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不给点颜色瞧瞧,恐怕对不起他今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这下就连徐麟都看不过去了,按理说,胡迎七挑衅在先,楚寻就算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也不为过,但楚寻没有,可这胡迎七死皮赖脸,非要借着客栈公子的名头来闹出点事情,若不给他教训,他还真不是自己姓什么了。 伸手拦住想要走回去的楚寻,徐麟看着胡迎七,笑道:“你确定?” “什么叫我确定,老子说的话不够清楚么,他不是客栈公子么,老子就想见识见识,客栈公子是个什么样的鸟。”胡迎七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甚至还从怀中掏出来一把匕,正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我最后问一遍,你确定不让我们走?”徐麟又问了一遍,和这样的人动手,实在有些跌份儿,但徐麟也是有脾气的,此问绝对是最后一遍,若胡迎七还不知好歹,那就只能帮他张长记性了。 这一次,徐麟的话语中夹杂莫名气场,竟使得一直在嘈杂着为胡迎七帮腔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胡迎七也是一愣,他说什么也想不到,面前那个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青年剑客,竟然一下子就爆出这么强的气场。 不过事已至此,他若退却,辛苦营造的声势便会功亏一篑不说,以后万里帮在古狼的名声,恐怕也会一落千丈。 “妈的废话真多,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和胡爷比划比划。”胡迎七怒骂一声给自己壮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壮胆,只因徐麟刚才那一句并没有显露怒意的话,便已经足够让他心生胆怯了。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意识到,眼前这两人可能真是他下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只道是中州来的青年才俊,也想通过如自己这般的方式,涨涨名声而已。 在胡迎七看来,他们手底下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但自己好歹也是固玄巅峰,仅差一线那便是灵溪强者,可他从那俩小子的身上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玄气波动。胡迎七也是行走江湖很多年的老油条了,诈人的道路他懂得很,今天若是因为对方一句话便怂了,那真是没有道理,真是白混了十几年的江湖。 眼看徐麟冷笑没有作答,胡迎七便知他是答应了,于是把下摆一撩,道:“屋子里地方小,咱们出去比划。” “犯不着,反正你也还不了手。” 话罢,徐麟已然出手,众人根本看不明白他是怎么出的剑,只能听到刷的一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听到剑鸣的时候,胡迎七下意识的将匕挡向他决定应该挡的地方,但结果却是挡了个空。此时场中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就连胡迎七自己也在等待着,可等来等去,他去现身上没有任何异样。 “莫非这小子玩了个口技?”胡迎七心中暗想,他这么想,绝不是嘲讽,而是心中的侥幸,因为如果不是口技,方才那快到令人目不暇接的一剑便足以证明徐麟的实力,而对上拥有这种实力的人,胡迎七深知,对方若想杀自己,那自己便是个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结局。 可身上真的没什么伤口啊,要说伤势来的太快神经没反应过来也不合理,这都故意探查周身了,还是没感觉。 “难道这小子失手了?”胡迎七又这般去想。 此时小店里的客人都已经在起哄了,因为他们见到的场景和想象中不一样,在他们看来,那唰的一声之后,胡迎七应该血溅三尺,头颅飘飞才对。 要么就是反过来,胡迎七安然无恙,而后彰显实力,将那故弄玄虚的青年剑客痛打一番。 总之,好歹也得见个分晓不是,这他娘两人站着不动,是干嘛呢? “咱们走吧。”徐麟等了一会儿,见胡迎七真是太没劲了,连自己到底被人怎么着了都不知道,和他玩下去实在没意思,对他出剑,简直就是变坏自己的名声,对不起欧阳剑圣十几年的培养之恩。 “走吧。”楚寻笑着点了点头,满场之中,恐怕也就他能看出徐麟方才那一剑到底干了什么了。 说罢,两人便继续往点外走去,胡迎七见状哪里肯罢休,当即大骂一声,便欲追出门去。 可他脚步才动,便只觉腰间悠然一松,紧接着就是一股子凉爽的微风吹进了秘密部位,弄的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低头一看,胡迎七登时愣住了。而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的脸色也立刻变得跟猴屁股似的,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原来,徐麟方才那一剑,竟是直接斩开了胡迎七的腰带,使得他但凡一动,裤子便会掉落。 不得不说,徐麟也调皮了一把,但从此一剑却可看出,他对剑术的掌握,已然炉火纯青,度、技巧、准头,无一不备,且运用起来皆是如同使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般自如。 见得这一幕,场中再度静止了几息,而后便是哄堂大笑,胡迎七的丑可谓出到家了,先前吹了那么一大通,然后又追着撵着的不让人家走,最终结果却是连看都没看明白就被人家给扒了裤子,这也真是够丢人的。 “妈了个巴子,你们笑个屁,老子今天非弄死他俩给你看看!”胡迎七勃然大怒,徐麟刚才那一剑虽快,但他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玄气波动,这说明后者极有可能只是一个用剑高手而已,可若只是用剑高手,身无玄气的话,对于胡迎七这固玄巅峰的强手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人在冲动的时候考虑事情就不周全,此刻胡迎七满心满腹都是找回面子的想法,压根就没往深处去想,只觉得自己必须把那青年剑客大卸八块,如此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只是,他却没想过,用人家真的只是用剑高手,岂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此捉弄一个地头蛇? 而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冒充客栈公子,他就没有好好想一想,那两年轻人的来头到底是什么,他区区万里帮帮主,真的有本钱去和人家结下梁子么。 这些,胡迎七都没有多想,他只是将被斩成两段的腰带重新系好,然后便疯狂的追了出去。 众人见胡迎七还不罢休,只觉待会肯定有更好的戏看,于是便也纷纷向门口涌去,但奈何门扉实在太小,食客又有点多,所以一时间挤在了门口,便落下一程。 而落下这一程,也就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当他们挤出门外的时候,便只能看见一个圆滚滚的事物轱辘到脚下,再看时,先前那两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 “你娘,这是胡迎七的人头啊!” …… 路上,楚寻和徐麟正在争辩着什么。 “你刚才出手恐怕太过了一些。”徐麟正色说道。 “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像这般三番五次就餐的人,不杀他,他弄不好会缠到咱们什么时候。”楚寻很是不以为然。 时间到转回胡迎七追出来的那一刻,徐麟没怎么着,但楚寻已经毫不犹豫的出手,寒啸剑带起一股凌冽之意,青色光华闪过,胡迎七连反应都时间都没有,人头便已经翻飞了出去。 而后便是他们快离开了,快离开自然不是因为害怕遭到报复,而是因为不愿意和这帮人浪费口舌手脚,区区万里帮,无论徐麟还是楚寻,一人都足以在很多时间内将其铲除,故而没必要留下来徒增杀戮,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 终于徐麟也没说什么,杀了也就杀了,其实楚寻一开始就杀掉胡迎七徐麟都不会意外,毕竟那家伙背地里对客栈多有诋毁,相反的,楚寻还给了他一些机会,徐麟明白,这是看的自己的面子,若今天只有楚寻一人,恐怕胡迎七在最初的叫嚣之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开第二句口了。 一路无话,期间也是没什么值得提及的事情,两人赶路甚急,半月之后,终于抵达蛮主所在的天岩山…… 443、欺君之罪 天岩山名为山,实际上却是一座宏伟的大城,这里乃是蛮族国度,是即便放眼九州也能称得上繁荣的几个大城之一。 在此之前,无论楚寻还是徐麟,都从未来过这里,只是从书籍上或者道听途说中,对着天岩山有些了解。此刻亲眼见了,不免心中感叹。 蛮族的建筑风格与中州不同,寻常则多为洞穴,可这里还不一样,这里的建筑全都非常有特点,是由最低高达五丈的底座支撑着一个单独的洞室,放眼看去,满城都是突兀是石柱底座,然后上面坐落着一个有一个的民居。 最为显眼的建筑在城中央,那是一根足有十余里直径的巨大石柱,而石柱上方,则是一片宫殿。 这宫殿倒是与中州皇庭的宫殿相差不多,只不过某些细节上的诧异倒是不小,例如篆刻的图画,檐角的装饰,不过除了这些,大体风格倒也没什么两样。 此时楚寻和徐麟正站在城外的一座山峰之上,遥遥看去,只见城中灯火辉煌,即便比起中州皇城,竟也是不遑多让。 当然了,青霄国乃是九州最大国度,其皇城也是全天下最大的城邦,热闹程度对热闹程度,但就幅员而言,这里还是比不上青霄皇城的。 “天岩山,天岩城,想必那根据大的石柱,就是传说中的天岩了?”徐麟遥指城中那支撑起一片宫殿的巨大石柱,道。 “应该就是吧,据说此石柱乃是天外来物,而蛮族的起源,也是因为这跟石柱。”楚寻点头说道。 “这个我倒是不知,不如你给我讲解讲解?”徐麟颇有兴趣的说道,这倒不是他好奇心重,而是任谁过来,恐怕都得被勾起好奇心。 只因那石柱实在壮观,且不提书籍中记载的传说,就单看外表,也足够令人遐思了。 石柱直径广达十余里,高更是逾有五百多丈,通体呈现出一种绯红之色,似乎还隐有奇怪气场蕴含其中,且在下首,中间,接近上首的几个位置,还有五条横探出去的如同爪状的装饰。但仔细一看,却又会发现那并不是某种装饰,而是与石柱浑然一体,乃为天成。 那五根石爪亦是相当巨大,足有一条街的大小,上面似乎也有建筑,但那建筑却是后天而成。 “据说,九州本无蛮族,但上古时期的某一日,此石柱从天而落,将此地硬生生砸出一个万丈深坑,溅起的沙石泥土翻涌到四周,便是形成了这所谓的天岩山。”楚寻说道。 “你这什么啊,也太笼统了。”徐麟很是不满,他知道楚寻对九州古记颇有研究。 楚寻尴尬一笑,他的确是没想跟徐麟浪费口舌,但现在却又不好不说,于是继续说道:“你着什么急,我慢慢给你讲啊。刚才说的,是这天岩山的由来,接下来我给你将蛮族的由来。” 徐麟这才满意,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楚寻等待下文。 “先前我也说了,九州本无蛮族,但此石柱从天而降之后,一夜之间九州大陆上便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奇怪族类,他们形似人类,却又具备了相当的动物特征,他们体脉强悍之极,且生性残暴,唯一缺憾便是无法自主修炼玄气,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九州才会至今才掌握在我们人族的手中。” “话说当时蛮族的突然出现,当真是在九州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大动荡啊,到后来还是凌天三代皇集佛道两宗和混元圣主之力,这才将蛮族镇压在现在的蛮夷之地。” “凌天三代皇,混匀圣主?那可是数千年前的人物了啊。”徐麟惊讶道。 “没错啊,不是和你说了,九州原本无蛮族的么。”楚寻一副鄙视模样。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历史,当真有趣,只是这些蛮族是从哪出来的啊,这石柱浑然一体,若历经星河陨落至此,上面绝对不应该存在生命的。”徐麟疑惑道。 “那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石柱。”楚寻鄙夷道。 “我发现你这小子现在说话怎么跟狗似的。”徐麟歪头斜看楚寻。 “哈哈,错了。” 两人笑闹一会儿,天色已然将黑,而后两人便进城去了。 进入城中,他们又是大吃一惊,无他,只因此地的繁华已然超出想象,在他们眼里,蛮族不同教化,可此地夜市上的林林种种,都是让让两人大开眼界,如各种工艺品,精雕细琢,比起青霄国的玩意也不遑多让。 若是不明就里,即便说这是青霄国度,恐怕都有人相信。 当然了,那满大街的蛮夷之人却是很容易分辨,毕竟在相貌上蛮夷和中州人士还有存在很大差别的。 天岩城检查的很严格,故而楚寻和徐麟在入城的时候还特意乔装易容一番,当时楚寻也是起了坏心思,嘴上说着要把徐麟伪装成狼族,但弄到最后,却跟个狗似的,相当之难看。 不过难看归难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自从他们二人入城以来,一路闲庭信步,倒也是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此地如此繁荣,难道是靠蛮族自己的智慧兴建的?”徐麟左瞧右看,问道。 “这一点我也很好奇,虽说我没走过蛮族几个城市,但从别人那却没少听说,貌似除了这天岩城,蛮族的城市好像都是古狼那副德行,跟城邦大小无关。”楚寻疑惑道。 “我觉得在蛮主的手下,应该有不少中州人才,否则的话,蛮主若真有这种智慧,几年前来,还不早就发展的与青霄国无异了。要知道,蛮主的领土可是不比青霄国小的,各种资源亦是相当丰足。”徐麟说道。 楚寻也觉得徐麟说的很有道理,倒不是他瞧不起蛮主的智慧,而是事实就摆在那里,蛮主在战争方面智慧并不低,但对于这种精巧的工艺品却实在不在行,这就好像让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去绣花一样,端的是强人所难。 而且,青霄国自古以来便多有郁郁不得志之人远赴异国他乡,最后建功立业的例子。如果蛮主手底下真有一批中州巧匠,倒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情。 毕竟,此任蛮主相当神秘,而通过他之位期间并不像过去所有蛮主那样时刻与青霄国为敌便可看出,此任心中还是有些韬略的,因此能够广纳贤才便也很是正常。 “咱们打听一下,说不定这里也有和古狼一样的,专门给中州人士生活的区域呢。”楚寻说道。 “也好。”徐麟点头答应,他也觉得,连古狼那么个小地方,都能兼容中州人士,天岩城如此发达,没理由将外来的技术和文明拒之门外。固步自封是君王最愚蠢的行为,而此人蛮主明显并不是一个愚蠢之辈。 经过一番打听,两人还真就给打听到了,天岩城方圆占地千里,而在城北角一片五十里方圆的范围内,便是来自九州各地的人群聚集的地方。 当地人将那称作“外邦城中城”。 打听路程之后,两人便直接往那去了,但这绝对不是闲溜达,如果运气好,在那里无疑便会得到相当多的信息,甚至找到一些有用的人力资源都有可能。 不过此时天色已黑,夜晚的天岩城竟严令禁止出行,过了戊时便封街锁道,任何人不得随意出没。 无奈之下楚寻和徐麟也只好找了一家驿站安顿下来,话说此间驿站住起来还是别有一番滋味,高高的石柱底座上独有三两间房屋,这跟楚寻在神剑峰山巅的住处还不一样感觉,总之很好玩。 第二天清晨,两人早起,也没吃驿馆准备的饭菜,毕竟蛮族的饮食习惯和中州相差挺大,他们喜欢生食肉食,楚寻和徐麟可受不了这个。 不得不说,蛮族的这种建筑能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交通便利,因此两人在赶路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七转八绕的情况,不到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找到了当地人所谓的外邦城中城,来到了天岩城的人族聚集地。 看到这里的第一眼,他们便生出一种亲切感觉,只因此地和他们打探的一样,是一座坐落在天岩城中的小型城池,而这城池无论外观还是内里种种,都和中州如出一辙,就如同将中州的某座城池完整无缺的搬了过来一样。 外邦城中城不是很大,也就黑水城五分之一的大小,但这里却居住着很多来自九州各地的人士,楚寻粗略感知,其中玄修也不在少数,气息最强的为神海之境,但也只是神海初期,比起徐麟差了一截。 由于早上没吃饭,是以两人现在腹中有些饥饿,再加上放眼看去,路边形形色色的小吃摊位都是一些中州风格,故而两人食欲大动,找了一家小笼包的铺子,大快朵颐起来。 吃路边摊对他们来说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方便,第二则是比较容易打探消息。 他们想要打探的消息当然是有关韦绍宁的,虽然楚寻知道想从这种底层的小贩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几乎没有可能,但他也就是随口问问,能得到一些其他消息,也是不错。 可是,哪知人家的回答,却差点让楚寻惊掉下巴。 “韦……你们刚来的吧,这名字可不能乱叫,那是欺君之罪啊!” 444、老商贩 什么玩意? 楚寻和徐麟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几个意思念叨念叨韦绍宁的名字就变成欺君大罪了,虽然他俩肯定不怕这所谓的欺君罪,但他们却想不明白,韦绍宁明明就是韦继元送来的人质,干嘛就摇身一变成了皇帝了? “老伯,我们的确是初到此地,您刚才说的,能否再详细些?”楚寻从怀中逃出一块金元宝,直接塞到那老商贩手中。 老商贩看起来得有七十多岁了,虽然他貌似还挺硬朗,但命短点那就是一辈子了,他混到现在还在街边卖小笼包,自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财富,更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年轻人。 看着手里黄橙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元宝,老商贩那张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不过在他刚想开口的时候,却又突然沉默下去,而后谨慎的打量着楚寻和徐麟,道:“二位小爷不知是何人,打听这事儿做啥?” 老商贩有此一问在楚寻意料当中,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回道:“实不相瞒,我与韦绍宁本是结拜兄弟,后来他留下一封书信便是离开,说到蛮夷之地寻求机缘,这也是数年不见,我便寻思着来找找看。” 闻言,老商贩半信半疑,信的是楚寻出手阔绰,符合身份,的确有和韦绍宁认识的可能。不信的则是若真作为兄弟,他怎么可能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 眼见老商贩尚在犹豫,楚寻干脆一把将金元宝抓了回去,道:“既然老伯不知,那我们再问其他人好了,我就不信,这么重的价码儿,连这点事儿都打听不到。” 说完,楚寻佯装要走,徐麟也紧紧跟上,竟没有丝毫的留意。 老商贩一看当时就红了眼,话儿说的没错,这外邦城中城如此之大,而且此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若诚心想要打听,早晚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可那金元宝,自己确实拿不到了。 那可是足以让他接下来的时间都丰衣足食,甚至后代若是节俭,都够花一辈子巨额财富了啊。 “两位,两位小爷等等,老头子也没说不告诉你们啊,不得容我想想怎么说么。”老商贩赶紧上前拦住楚寻和徐麟,而后不由分说的将金元宝拿了回去,一脸的讪笑。 楚寻和徐麟对视一眼,心中皆道钱财的确好使,虽然现在不是,但有的时候,肯定比武力威胁都要管用。 同时,楚寻也在心中庆幸,多亏把古狼的金库给端了,要么他还真就没有这么大的手笔。想来这外邦城中城当中的居民,选择终年生活在蛮主的眼皮子底下,求得应该就是个财,看来以后用钱的地方还会很多呢。 至于他们在此地如何求财,那楚寻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一屉小笼包一块碎银的价码来看,此地物价的确比中州高上许多,这在干一年,若是能平平安安,绝对比在中州干三年赚的还多。 “老伯,您也别急,好好说,慢慢说,越详细越好,至于这金元宝,本公子有的是。”楚寻拍了拍老商贩肩膀,笑道。 “成,成!”老商贩喜不自胜,紧接着他又拉楚寻和徐麟坐下,这才准备开口。 “给我来一屉笼包。” “不卖了,今儿个卖完了。”老商贩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刚才要买笼包那人,开什么玩笑,一锭金元宝的买卖在这等着,他还去卖一两碎银的包子,那不有病么。 见状,楚寻和徐麟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两位小爷,我合计着此地恐怕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老商贩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起贪婪的光芒。 贪婪的人楚寻见得多了,几乎是不能间便有所察觉,不过他到不担心老商贩见财起意,也不认为老商贩敢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这老狐狸恐怕想变着法儿的敲他们一笔。 对此,楚寻倒是不在乎,钱用来干什么的,不是就是花么,更何况此时的花法,还勉强能算是花在刀刃上。 果然,没等楚寻开口,那老商贩便抬手西指,道:“两位小爷,那边的聚福楼很是安静,十分适合说这些,不如咱就去那儿?” “行,您说去哪就去哪。”楚寻也不拒绝,笑着回答道。 老商贩就是个馋嘴驴,满足他一回也不能掉块肉,楚寻乐得如此,徐麟自然也是。 很快的,三人便来打了聚福楼,此间酒楼装饰的相当奢华高档,放眼外邦城中城楚寻和徐麟走过的地方,貌似还没有一家比得过这里。想来老商贩也是对此垂涎已久,刚到这里,他便迫不及待的唤过小二,点了两壶很是名贵的茶水。 “嘿嘿,人老了就容易累,刚才走这段路啊,身子骨就感觉酥了,喝点茶,缓一缓。”老商贩厚颜无耻的解释着,看起来好像把楚寻当成任人宰割的冤大头了。 不过楚寻依旧不在意,甚至还主动再把小二喊回来,道:“小二哥,本店的拿手菜给我们来几道,好酒也尽量招呼。” 说着,他便又是拍出一块金元宝去,小二起初还没瞧得起他们,但单他见到这金元宝时,一双眼都要直了,连连赔笑道:“好嘞,小爷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去吧,不用找零。”楚寻也学了一把花钱不眨眼的感觉,还别说,那是真爽。 徐麟从旁看的眼馋,冲着楚寻挤眉弄眼,楚寻会以,也递给他一块金元宝,只见徐麟便又把小二叫了回来,道:“帮我把我的佩剑擦拭干净,此金,赏你。” 小二哪见过这好事儿啊,当时乐的脸都要开花了,就连老商贩都看傻眼了,一个劲儿在旁边嘀咕,擦剑这活他也能干,小爷您吱个声不就完了,麻烦人家小二何苦来哉呢。 看着这一幕一幕,楚寻只觉好笑,凑到徐麟耳边低声道:“徐大哥,没想到你还挺幼稚的啊。” “幼稚是什么话,兴你当财主,还不行我过过瘾了?”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儿,这话果然没错,从他们三人坐下到现在,恐怕连半刻都不到,满桌子的酒菜便已经上齐,各式各样,色香俱全,看的即便是刚吃过小笼包的楚寻和徐麟,肚子里的馋虫都叫了起来。 他们都馋成这个德行,老商贩就更不必说了,楚寻也不为难他,冲其笑道:“老伯你先吃,吃饱咱在唠。” 如同得了大赦一般,老商贩几乎立刻就狼吞虎咽起来,这一通狂吃,可谓风卷残云,差点没把楚寻和徐麟吓着。 吃完之后又是喝酒,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老商贩几辈子没碰过酒水那般,简直提起酒坛就是猛灌,两坛子下肚,他脸色泛红眼光迷离,在打了一个饱嗝儿之后,终于是准备开口了。 “啊韦绍……你们要找这个啊,他现在就是这外邦城中城的皇帝。”老商贩拍着肚子说道。 嘿,看来还没喝多,还知道避开韦绍宁的大名。 “皇帝?蛮主在此坐镇,他也敢自称皇帝?”楚寻疑惑问道。 闻言,老商贩砸了一下嘴,道:“你这叫什么话,人家之所以能在这里称帝,那就是因为蛮主默许了啊,再说了,他和蛮主之间,那也是平起平坐的。” “平起平坐,你别开玩笑成么,虽然我们是外来的,但好歹也知道这天底下能够蛮主平起平坐的好像就青霄皇一个吧?”楚寻反问道,的确,正如他所言那样,论国力和身份,九州只有青霄皇能压制蛮主一头。若论实力的话,那大掌柜,甚至佛宗真觉大师,道宗掌教玉虚真人,便也都能拿出来说事儿。 所以,当老商贩说道韦绍宁和蛮主平起平坐的时候,楚寻才会质疑。 他韦绍宁何德何能不必多说,就算韦继元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蛮主都给征服了吧? 要知道,这里可是蛮夷中心啊,蛮主的老巢所在,若是说他有长远计划,所以才容忍韦绍宁在此称王称帝,那还有情可原。但平起平坐,这话儿绝对没地儿说去。 “你看,你还不信,你不信你问我干啥!”老商贩还真是有点喝多了,说话开始不着调了。 楚寻心中为稍有些不悦,但也没发作,只是斜觑他一眼,道:“行,那你继续说。” “不说了,你都不信,我还说他干啥。你找别人去吧。”老商贩借着酒劲儿开始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说完竟然起身就想走。 这下可把楚寻气的够呛,虽然他的金子和大风刮来的差不离,但也没理由让人家这么糊弄啊。 “你要走?”楚寻寒声道。 “走,老头子我这辈子就恨别人不相信我。”老商贩还没感觉到怎么回事呢,竟然真的起身离开了。 “楚寻,手下有点轻重。”徐麟知道楚寻要动怒了,于是在他起身之时拦了一下。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杀人。”楚寻拍了拍徐麟的肩膀,而后跟了出去。 不过一出门,楚寻却有些诧异了,只见那老商贩竟丝毫没有醉酒的架势,而且脚步飞快,向着外邦城中城中心方向快速走去。 445、神秘小巷 老商贩的腿脚儿很利索,丝毫没有醉酒的感觉,当然了,这种利索只是常年出摊练就的,和玄修甚至武功底子都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也很反常了,老商贩刚才为什么要装作醉酒耍酒疯?现在又火急火燎的往城中心去是几个意思? 楚寻心中起疑,便就暗中跟随,那老商贩还有几分警惕,期间竟不住回头,看样子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跟过来。 见得这一幕,楚寻心里便也有了一丝料想,于是又把距离拉近了一些,好能够在需要出手的时候,随时都能将其拿住。 街道上人潮汹涌,车水马龙间,老商贩如同一条泥鳅那般穿来穿去,他对此地的地形极为熟络,不断的在大街小巷来回进出。 “呵呵,还有点心机。”楚寻冷笑一声,他知道老商贩是为策万全,如果楚寻真的跟在他身后,作为一个外来客,恐怕也得被他绕迷糊。 不过老商贩毕竟是混迹在底层的小人物,他也许知道这世界上有高来高去的玄修,却不知道不说天河境,便算是开玄境的玄修,想要悄无声息的跟在一个老头儿身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岂是被他绕几条弯路,窜几条巷子就给甩脱的。 很快的,老商贩已经距离城中心越来越近了,此时楚寻彻底明白了老商贩的意图。 无他,只因抬眼看去,前方不远便是一座偌大的宫殿,而宫殿前那合甲带刀的大批侍卫则证明,这里便是外邦城中城的皇庭所在。 “老家伙,你真当小爷是善男信女呢?竟然还想来报信?”楚寻冷笑不止,他不是没想到自己问出来的那些敏感问题会引起老商贩怀疑,但他自认为给的好处足够,而且期间老商贩几次三番的戏弄他们,他也都忍了。 放在以往,楚寻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好,但此人毕竟年岁已高,又是一个整天面对风吹日晒在街边做些小买卖的苦命人,故而楚寻才没有对他怎么样。 但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的时候,仁慈无关于对方的身份地位,并不是所有底层的人,就都是值得可怜的人。 “什么人,站住!”宫殿前,两名佩刀侍卫拦住了老商贩,喝问道。 “官爷,小的有重大消息要禀告给苍宇皇。”老商贩一脸的赔笑,哪还有丝毫醉酒之意。 楚寻从旁听着,心道苍宇皇应该就是韦绍宁的皇号,同时,他对老商贩的耐心也越来越少。 实际上他若想出手,老商贩根本就走不到宫殿之前,但楚寻没有,他是想再给老商贩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没选择报案,楚寻也就不准备为难他了,可他若是选择报案,这条性命,也就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那侍卫上下打量他一眼,鄙夷道:“滚一边去,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重大消息,赶紧滚了。” 老商贩继续陪着笑脸儿,道:“官爷,小的真有情报,而且是关系到咱们苍宇皇的。” 看着老商贩不肯离去,还坚持自己的说法,那侍卫便也犹疑起来。按理说,这老商贩手里若是没有真材实料,估计他也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而一旦有,那可能真就是重大消息。 重大消息是什么,换个角度来说就是功劳啊! 想到这里,侍卫冷笑道:“行,且信了你,不过你应该知道,以你这种身份,没资格面见苍宇皇,把你的消息告诉我,我去传报。” 老商贩也是个人精,他哪能不知道侍卫的那点小九九,闻言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心说告诉你大爷,老子玩心眼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官爷,有没有资格那得是看信息的分量啊,小的不说别个,您只放我进去,若这信息苍宇皇感觉不重要,便是算我个冒犯君威的大罪,那我也认了。而且话在说回来,官爷您若是放我进去,我这消息换来功劳,也肯定少不了答谢您的大份儿。”老商贩不愧是个生意人,这一套套的小算盘早就打的明明白白。 侍卫常年在此地站岗,心思哪有老商贩转得快,这么一听,倒也是那么回事儿,总比起把他憋在外面谁都捞不着好处要强。至于那身份不身份的,其实压根就是扯淡,他们苍宇皇江湖出身,对这方面还真就没有太多的说道儿。 思考片刻,侍卫终于是想通了,于是便准备放老商贩进去。 “行了,不过你的记……” 一句话还没说完,侍卫只觉面前忽然有风掠过,那风甚急,带的他身子都跟着一歪,然而站稳之后,哪里还有老商贩半个影子…… …… 某条僻静的街道尽头处,老商贩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在他面前,楚寻面带寒色,一言不发的站着。 “小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老商贩都磕了不下一百个头了,此时头晕眼花,几乎就要承受不住了。 楚寻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在想问题,刚才他从侍卫面前掠走老商贩,不但那侍卫毫无知觉,就连附近的侍卫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很不正常。 按理说,即便侍卫们实力太低捕捉不到他飙风之疾的速度,但好歹也应该感受到玄气波动啊,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难道说,他们是故意放楚寻掳走老商贩的? 很显然,这并不可能。无论从哪方面设想,都不成立。 于是,楚寻在沉思片刻之后,得出了两点可能。 其一,这些人就跟黑水城的护卫一个德行,心里压根就没有侍卫的职责,他们要的,只是自己这身狗屁来装威风,若真遇到强大的潜在危险,他们才不会豁出命去管。 其二,这些人真的就是一群喽啰,身上没有丝毫半点的能耐,而韦绍宁那个所谓的苍宇皇,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和假把式,有名无实,乃是蛮主用来控制外邦城中城的工具。 想到这一点,楚寻便又离开了,刚才他满心气愤没去感知侍卫的实力,现在回去感知一下,得出结果便可知自己的猜想到底哪条可能性较大了。 “在这儿呆着,我回来之后,如果发现你不见了,后果自负。”楚寻对老商贩撂下一句,而后便直接离开。 回到宫殿那里时,正好赶上侍卫换班,楚寻凝神感知,果然,放眼看去,大约百十多名侍卫,竟然无一人是为玄修,就连明显是领头的那个,都和玄修扯不上丁点关系! “看来这所谓的苍宇皇,果然是一个傀儡。”楚寻心中已定,于是便又回返。 一来一回,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这倒不是楚寻的速度变慢了,而是他故意把时间延长,因为一个人在承受心理折磨的时候,时间越长,折磨也就越深。 当然了,楚寻如此折磨老商贩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惩罚他,而是觉得,此人肯定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外邦城中城可能人尽皆知,但却不能对外来客提及。 “呵,还真没走。”楚寻缓步来到老商贩面前,后者正蜷缩在地,他见到楚寻回来,立刻又跪倒在地,大呼小叫的告起饶来。 “没用的,你难道以为大呼小叫就能有人来帮你?”楚寻冷笑一声,他在选择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打量好了,方圆里许之后都是破败巷道,根本就没人会来。 “小爷,您大人有大量,真的是放了我吧,而且就算不放我,您也别再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了。”老商贩几乎是哭着祈求道。 听得此言,楚寻倒是来了兴趣,于是问道:“此地怎样,闹鬼不成?” “妈呀!”老商贩尖叫了一声,道:“小爷,您这话儿可别乱说啊,这里还真就……” “你少跟我玩这套,你看我像傻子么?”楚寻将其话头打断,心说这老商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性命都被他拿捏在手中了,还敢编瞎话来糊弄他呢。 “小爷,这次我真没说谎,您想知道什么,您带我离开,我保管全都告诉您!”老商贩拍着胸脯,神色倒也真诚。 “别介,之前那些事儿咱们先不说了,现在我还真就只想知道,此地到底有什么令你害怕的?”楚寻笑问,什么牛鬼蛇神对他来说都无所谓,阴火活死人那种诡异的东西他都杀过了,妖族他也交过手,胡万那种魔头级别的他也不是没见过,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小爷……” “别一口一个小爷,听着别扭。”楚寻再度将其打断。 “呃……公子,不是小的信口开河,你知道这里为啥没有人气了么?”老商贩居然还卖起关子来。 “赶紧说。”楚寻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把老商贩吓了一跳。 “那个,这里一年前左右还是好端端的那,后来一夜之间就没了人气,所有生活在这条小巷里的人全都神秘失踪,皇庭出动大批人马,到现在都没查出丝毫线索,这肯定是鬼神作怪啊。”老商贩只表现出了自己的恐惧,但事情的原因,他却没能说明白。 不过楚寻也没指望他能说明白,但其中一个关键词,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年前?那不正是韦继元把韦绍宁送来此地的时候么! 虽然没有直观的证据,但楚寻却隐约觉得,这两者之间,恐怕有些联系…… 446、韦绍宁上位往事 “你知不知道当时负责调查这里的官员叫什么名字?”楚寻沉思片刻,问道。 老商贩闻言一怔,他只想着赶紧让这位小爷带自己离开这里,哪曾想反倒把人家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看这意思,这位小爷怕是还想调查一下啊。 “一个姓龙的,官儿好像还不小,就住在城南的官宅区,您要是想去,我这就带您去。”老商贩眼珠一翻,心里便打定了注意,你不是想查么,那我肯定尽力帮你,早点把你打发走,我也早点落得一身轻,否则这么提心吊胆的继续下去,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多少折腾。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但在此之前,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楚寻没给老商贩献媚讨好的机会。 “小爷,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能不告诉您么。”老商贩简直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即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还心存侥幸,妄图哄骗楚寻。 “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你就在这呆着吧。”说罢,楚寻直接掉头离开,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老商贩赶紧连滚带爬的抱住了楚寻的大腿,哀求道:“小爷,您可不能这么狠的心啊,把我这把吃了吃饭之外啥也干不了的老骨头一个人丢在这闹鬼的地方,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听得老商贩极力贬低自己,楚寻反倒是笑了起来,低头扫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心狠吗,比起你来说好像还差点吧。你说我把你一个扔在这闹鬼的地方是等同于杀了你,那你去跟宫殿门口的侍卫报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身在异邦,被抓起来也等同于死呢?” 这话楚寻是按道理说的,没有丝毫的威逼和震慑,老商贩本就心里有愧,听完脸色的惭愧神色便更重了几分。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这位小爷在掳走自己之后还能不痛下杀手,更别提现在还跟他讲起道理来了。 “小爷,您说的是,我真是越老越糊涂,这么着,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老头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商贩良心发现,拍着胸脯说道。 楚寻也是一怔,他压根就没想跟老商贩讲什么道理,说那番话不过就是话赶话而已,甚至在他心里已经有一丝杀念浮动,如果老商贩还是选择冥顽不灵,恐怕他走出十步之后,玄阴之气便会狂泄而出,直接将老商贩冻毙当场。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这老商贩肯定不能算好人,但他在关键时刻良心发现,也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决定,故而好报来临,性命算是保住了。 “说关于韦绍宁的情况,一切情况,丝毫都不要漏掉。”楚寻将老商贩扶起,既然愿意配合,那他也就没必要下手了,本来老商贩就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心性有些卑劣,但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没必要就那么草率的结果了人家。 “小爷,这次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我身份卑微,就是一个卖小笼包的小贩儿,所以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您停了要是有用,那我也跟着高兴,要是没用,您也别责怪我。”老商贩简直就是个话唠,但这没办法,职业病就这样,街边卖东西的,要是嘴皮子上没点功夫,那还怎么干买卖。 “你就快说吧,只要你实话实话有什么说什么,不但我不会动你,那锭金元宝,也依旧属于你。”楚寻和声说道。 一听这话,老商贩喜出望外,他真是没想到这位小爷如此大度,不但不追究自己,竟然连那锭金元宝的事儿都不追究了。一时间他心里都有点愧疚,自己也太不是人了,竟然还准备去报案出卖人家。 于是乎,良心发现的老商贩便再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 据他所说,韦绍宁是一两年前来此的,具体时间他忘了,毕竟韦绍宁出现的时候没闹出什么动静,作为底层的一个卖小笼包的小商贩,他也没必要去关注。 只是后来,大约在十个之前,韦绍宁的名头突然就响亮了起来,以至于整个外邦城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究其原因,竟是韦绍宁和蛮主同时出现在外邦城中城的一间最有名的酒楼里。 便是那聚福楼,也就是那时,老商贩便市场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去聚福楼体验一把,看看上流人士的生活究竟是什么个感觉。 天岩城存在至今已经数千年了,但中州人士和蛮主同行的事例却几乎没有发生过,即便发生,纵观历代也是很少。但这韦绍宁还不一样,他不仅和蛮主一起出现,更是在酒桌上与蛮主推杯换盏。 要知道,这一任的蛮主乃是号称蛮族有史以来最神秘的一位,莫说中州人士了,便是蛮族高层,也只有极少数的几位能够接触到他,因此,也更能看出韦绍宁的重量级别。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点的,重头戏还在后头,话说蛮主和韦绍宁开怀畅饮,当时的外邦城中城还没有皇帝一说,此地的统治者,则是一个江湖势力的首脑人物。 而作为当地的地头蛇,蛮主驾到,他自然也要作陪。 酒到三巡,韦绍宁忽然就毫无征兆的提出想要对外邦城中城进行改革,那地头蛇一听哪能愿意,当时他统治着外邦城中城,每年捞的好处常人都难以想象,据说他凭此好处,不断与中州某个大派合作,换来无数的功法和神兵,自己的势力,也是蒸蒸日上,着实是一幅大好光景。 这个时候韦绍宁那不知打哪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大言不惭的提起改革,地头蛇岂能同意,当即便是拍桌子摔凳子的给脸色看,而且,他既然是在外邦城中城立足,那自然就少不了给蛮主的供奉,据说这笔资源也是相当恐怖,其量度,甚至足以令中州二流城市支撑一年的开销。 按理说,在他管制下外邦城中城虽民怨不断,但也一直相安无事的不敢对蛮族怎么样,而蛮族又怎么可能在乎外邦城中城中的百姓的死活,双反的合作也算是愉快。更何况他每年还会提供大量的资源作为上供效忠,若无重大变故,蛮主应该没理由动他才动。 可那天,蛮主也不知道怎么,压根就没给地头蛇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当时老商贩的摊位就摆在附近,而不知道为什么,像蛮主这种级别的人物外出用膳本应该选择最好的雅间,但那天没有,他们竟然就在大厅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以老商贩才能看见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不过,蛮主是怎么动手的他却不知道,因为当时他只感觉一阵万兽咆哮般的轰鸣声炸响起来,差点把他耳鼓都给震碎,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之时,地头蛇已经是被人抬着出来的了。 老商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也不知是运气好让他见到了那常人可能一生都无法见到的一幕,还是他运气不好,让他见到了即便是现在,也会在噩梦中梦到的可怕场景。 当时,他所见到的景象是,地头蛇的身体好像被压缩了一眼,原本魁梧的身板竟如同纸片,由于身体被白布盖着,所以老商贩只能看到脸上的具体情况。 用他的话描述那就是整个脸都塌陷了进去,眼珠子被挤爆,鼻子被压塌,嘴唇也被挤爆,白色的应该是脑浆掺杂着红色的血液不断溢出,哩哩啦啦的淌了一地…… 他不知道一个人究竟拥有怎样的能力才会把另一人变成这样,但毫无疑问,那天的酒馆当中并无大型刑具,地头蛇的惨死之状,十有**只是出自于蛮主一人之手。 至于再然后,便是酒席散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通过当地居民的交流,貌似那天整座外邦城中城,都听到了万兽咆哮之声…… 至此之后,这件事似乎突然风平浪静,直到七天之后,蛮主再度到来,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 外邦城中城,正式改革,成立君主制度,而这第一人皇帝,便是突然出现的,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韦绍宁! 对此外邦城中城的百姓们倒没有什么特别感触,心里有些担忧和震惊是肯定的,担忧是因为不知道韦绍宁上位之后,外邦城中城会变成什么样子,震惊是因为此子可谓名不见经传,怎么就能突然平地起风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不过在韦绍宁上位的一段时间后,此地居民却感受到了他上位的好处,最起码比起地头蛇执掌的时候秩序规整了很多,百姓们也不用再时常被狠狠的搜刮,只需每月定时定量交贡便可。 当然了,若是完不成这交贡,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说到底,这些事情也只是韦绍宁上位的过程,而真正让楚寻感兴趣的却并非于此,因为老商贩有一个独家消息,打哪来的楚寻没去过问,毕竟作为街边商贩,其消息灵通程度简直出乎想象。 他说,每月十五,韦绍宁都会轻装简从,奔赴城北的一座土地庙上香…… 447、徐麟的为难 ♂, “此话当真?” 听老商贩说道这句,楚寻登时心头一动,他不在乎韦绍宁去那破上的哪门子香,他只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爷,咱先前也说了,这次我保证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但其中真假,我也不太敢确定啊。比如上香这事儿,我一个老哥儿总在附近那带砍柴,这是他那天喝多告诉我的,还跟我说皇帝出行兹事体大,让我千瓦不要宣扬出去。”老商贩苦着脸说道。 闻言,楚寻点了点头,老商贩说的没错,他不能指望从老商贩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得到的只能说是线索,至于有没有用,还得他自己去验证。 “行了,还知道其他事情么。”楚寻沉思片刻,又问。 “这回真没了。”老商贩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楚寻不信。 楚寻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虽然遇到一些心机太深的也看不出来,但看这老商贩肯定没问题,更何况,他就是一个卖包子的小贩,还能要求他知道些什么呢。 “小爷啊,老头子贱命一条,但您还年轻啊,而且一看就有为。恕我直言,这里真的不干净,特别是到了晚间,那就更邪乎了。所以咱们还是快走吧,我死了不可惜,您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那才叫冤枉那。”老商贩似乎十分惧怕这里,但他却又不直说。 楚寻也不怪他,人的秉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老商贩喜欢拐弯抹角,这只是毛病,不能算劣性,更算不上道德败坏。 “走吧,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楚寻将老商贩扶好,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商贩起初还挺感激,但他也不傻,话到嘴边立刻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位小爷的确是要送自己回家,但那并不是主要目的,而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是顺便摸清自己的命根子所在,以防被自己糊弄。 所谓命根子,自然就是老商贩的家,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说白了他赚的钱和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留给后人的了,或者是相伴多年的老伴,总之他的家在哪,他的命根子就在哪,如果被楚寻掌握了家的地址,那就相当于掌握了命根子,即便他之前说过什么谎话,在楚寻知道他家住哪之后,也得自己招出来。 当然了,楚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他家人的,这就是吓唬他而已,因为很了解人心,知道对付这种人用这种方式最是惯用。 但,即便老商贩的话全都是假的,且把楚寻害的够呛,他也不会冲老商贩的家人下手,因为这涉及到了道义和底线,不过若真是这样,他可绝对不会再放过老商贩了,这是必然的。 好在,这一次老商贩说的都是实话,尽管心里害怕,但好歹也算坦荡,于是便跟楚寻指明了道路,由楚寻负责,一路还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 将老商贩送回家,楚寻便回到聚福楼去找徐麟去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也不知道徐麟竟是个贪吃的货色,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平时瞧不出来,那不是因为徐麟克制,而是他口味刁钻,今天聚福楼的美味算是把他征服了,导致直接让楚寻自己出去跑,直到回来的时候,这货还在吃呢。 不过徐麟贪吃归贪吃,此刻的吃相却是有些怪异。见得楚寻回来,他更是两眼放光。 楚寻被他这眼神瞧得有点发虚,便惊疑的问道:“干啥啊,这眼神有点吓人啊。” 徐麟放下了手中的点心,那种感觉就跟如释重负一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这让楚寻更蒙更虚了。 “你,你别闹,我跟你说虽然顾盼兮现在有和我暂时分开,但我不会变心的,更不会……”楚寻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我真……你说什么呢,你小子满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啊!”徐麟无奈,叹了口气,又道:“你说你走就走,你走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啊。行,就算你走的时间长是有事要办,你好歹给我留点金子啊,我这早就吃饱了,没钱结账,无奈之下只能硬吃,吃到现在都要把肚子吃炸了!” 听到这些话,楚寻哈哈大笑起来,徐麟是个爱面子的,但这面子也爱的太过了,你没钱你就和人家说一声呗,就坐在这里等呗,还非得点点东西妆模作样啊。 “行了,我的错。”楚寻一边强忍着笑,一边掏出金元宝结账。 从聚福楼离开之后,楚寻将他得到的信息重新给徐麟叙述一遍,后者听罢也觉得这是大好机会。只不过他们在某一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此事便是关于那无人小巷的事儿,徐麟认为,今天是十三,如果老商贩说的事儿靠谱,那么两天之后韦绍宁便应该准时去土地庙上香,在这个时候楚寻非要先前无人小巷研究研究,若遇到意外,弄不好就得耽误正事儿。 而楚寻却认为,两天时间在这呆着太无聊,更何况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小巷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秘密还有可能和韦绍宁,甚至韦继元,更甚至蛮主有关。 一般情况下,他俩的意见并不会出现分歧,因为徐麟大多数时间都喜欢跟着楚寻的节奏,但他一但有了自己的意见,那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什么也不去,同时还不让楚寻去。 无奈之下,两人约定比划一场,徐麟不可以用神海境的修为占便宜,楚寻不可以用玄阴之气和先天魔气占便宜,他俩就靠天河境初期的玄气厚重度,和各自掌握的其他绝技来一较高下。 这事儿其实楚寻挺乐意的,他喜欢挑战强者,也早就想要和徐麟比划比划了。但徐麟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喜欢比斗。要硬说他心中有一个比斗的目标的话,那就是坤山,但一来坤山已经陨落,二来,徐麟现在的修为,已经远在坤山之上,比不比都没什么意义了。 既然讲好了条件,那就立刻行动,因为楚寻挺迫不及待的。 因为两人即便只动用天河境修为也造成不小的声势,故而他们连夜出城,直接奔着北边的那片荒山去了。 到了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开战,此战甚为激烈,直接斗了大半个时辰。 当然了,高手对决一般用不了这么久,因为任何一个纰漏所造成的结果都有可能是丧命于敌人手中。即便没有纰漏,各自绝技展现,也能见个高低。 但他们不一样,他俩是比斗,带绝技的比斗,同时还得小心别伤着对方,故而便有些束手束脚,看样子徐麟的发展不太正常,楚寻的发挥比他强那么一丢丢,最终楚寻赢了。 楚寻赢了,徐麟还是不服,他竟然开始耍赖,说什么事先也没约定好谁赢就听谁的。 对此楚寻相当之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他知道徐麟是铁了心不想去那无人小巷了,最后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我说徐大侠客,你不会是怕了吧。”回去的路上,楚寻调侃道。 “你见过我怕?”徐麟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知道楚寻这小子心眼多,激将法不就是么,不中计。 “那你咋说啥也不去啊。”楚寻这次是真的好奇,因为他了解徐麟,徐麟此人平时脾气好也没什么主意,可他一但有了主意,那就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主意,同时也一定会有绝对的理由支撑,可这一次楚寻着实是想不出徐麟的理由。 “我说直觉,你信么。”徐麟看向楚寻,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但竟然也带着几分认真。 “我信,你说说,你的直觉是什么?”楚寻好奇问道。 “算了,不说了吧还是。”徐麟欲言又止,说完身形加快,将楚寻甩开。 楚寻就好奇了,什么直觉还用的着遮遮掩掩啊,于是飙风之疾施展开来,便又将徐麟给追上,继续问道:“你就说呗。” “那行,那我就说。” 这都是让楚寻一怔,他没想到徐麟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他本以为还得浪费不少口舌呢。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在那里有可能会遇到一个我不想遇到的人,而如果一旦遇到这个人,将会让你我都很难做。”徐麟正色说道。 “谁啊,你看上的姑娘我可没撩过。”楚寻开玩笑道。 “胡万!”徐麟没准备跟他闹,直接转视过来,目光烁烁。 听到这个名字,楚寻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难怪徐麟不想去,原来是他直觉当中在那里会遇到胡万。 胡万是毁坏他师父尸体的恶魔,那是天大的仇恨,可胡万又是楚寻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那是无比的情谊,上一次三人集聚一处,便已经十分难做,徐麟不想让楚寻加在自己中间为难,同时他也不想在好不容易遇到仇人的时候,却无法选择殊死一战。 “不会吧,我和他相处那么久,我都没这直觉,你怎么会有。”楚寻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你也知道,他从我师傅身上取走了三根骨骼,那三根乃是我师傅的剑骨。自从咱们踏入外邦城中城以来,我便始终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当时想不通究竟什么,知道你说出了无人小巷的存在,我便一瞬间就联想到那个魔头了,想必,他现在应该已经将师尊的剑骨炼化到自己体内,故而,我才会出现一定的感知。但同时剑骨因为被魔意侵蚀,所以才导致我虽有感知,却十分微浅……” 448、吐露心声 ♂, “真的假的啊,说的这么邪乎。”楚寻有点不信,但徐麟那副表情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什么叫真的假的,挖骨炼体的事儿你没听过?”徐麟鄙夷的看向楚寻,其实他心里挺明白的,如果当事人不是胡万,楚寻也不会半信半疑,说到底,他还是有点不愿意面对。 “听过,自古流传的邪道歪法,但却相当强大,能够挖取玄修刚死之时体脉未散的骨头,通过特殊手法炼化到自己的体脉中,以此强化自身体脉。”楚寻低声说道,这是事实,他没法反驳。 “没错,体脉一说,说白了就是根骨和躯体,有些人天生道骨,便适合去道宗修炼。有些人天生佛骨,便适合去佛宗修炼。而皇庭历代,都通过外力帮助,能够让皇族子嗣在诞生之时体内血液便可蕴含龙蟒之意,故而称之为傲龙血脉。 每一个玄修都有其体脉支撑,这体脉或是骨骼或是血液,甚至肉都有可能。而我师傅的体脉便是正宗剑体,一身剑体全靠那三根剑骨支撑。”徐麟静静解释,语气很平淡,似乎没有包含任何感情。 他说的这些,楚寻是明白的,甚至说任何一个玄修都应该明白。故而,楚寻知道徐麟不是在说教,而是在怀缅,毫无疑问,他受欧阳剑圣教习之恩,又对剑道有着高深莫测的理解,这其中的某些事情,恐怕不足为外人道也。 楚寻如此想着,然而徐麟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开口道:“说句矫情的话,你在我眼里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兄弟,所以自然算不得外人,我不妨告诉你,原本,在很小的时候,我根本就是个废体,无法修炼玄气,更别提以玄气入剑道了。 那时,是我师傅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本有道骨七根,生生取出四根,移入了我的身体当中……” 听得此言,楚寻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徐麟为了给师尊报仇不惜刺杀朱佲,原来里面有着这样的故事。 “你一定很好奇,我师尊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吧。想来我一个废体,即便植入剑骨,将来的成就也无法保证,他有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且连苗子都称不上的小孩,做出这么大牺牲。”徐麟陷入往事回忆,说着,语气渐渐默然起来。 “当时我也很好奇,我就问我师傅,但他跟我说,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那人说我之所以是废体,乃是因为没能及时入剑道,想要处理这个问题,只有拿已经在剑道温养多年的剑骨来解决,当然了,成功率未必多高,而且即便成功,奉献剑骨那人也将功力大损,至少去掉四层。” “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也是被迫的?”楚寻好奇问道。 “不,尊师他是自愿的。你的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说师尊,如果你不愿意,我是无所谓的,你救了我的命,给我饭吃,让我能谁在暖和的屋子里,这恩德已经没齿难忘了。我还问他,如果不听那人的,那人难道就回来杀你吗? 师尊的回答是不,那人在哪,连他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信息,但他却必须要遵守,这叫做感恩和回报。因为,他的一身剑道领悟,全都是那人赐予的,而那人痴迷剑道,说我将来很有可能将剑道带上一个新的高度,所以他想培养。而既然他想培养,我师尊便会倾尽全力,莫说拿下他四根剑骨,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从那天起,我便对感恩和回报有了一个相当明确的认知。”徐麟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 楚寻从不知道徐麟还有这样的过往,欧阳剑圣还有这样的一面,现在想来,当初欧阳剑圣明知是被朱佲利用,但却还要由隐居多年的状态来出面捍卫禹州城,便也是感恩的一种吧,感恩他的家乡,不计得失甚至不计生命的去捍卫。 同时,楚寻也终于明白,为何肃却能够斩杀欧阳剑圣,原来他一身剑骨已去大半,难怪楚寻在时候听肃却说,欧阳剑圣的剑意相当可怕,若不是他祭出禁锢绝技,那天死的就一定是他。但即便这样,肃却也说之所以能赢,并不是赢在剑意之上,两人剑意可谓半斤八俩,欧阳剑圣输的地方,是另有原因。 现在想来,肃却所谓的另有原因应该就是境界,因为他动用禁锢绝技所展现出的境界强度乃是脉境。 “对不起。”楚寻突然沉默,而后真诚了道了一句歉。 “这事儿跟你没有直接关系,当时各自为主,且你也是为了讨伐辰王,我师尊的出现乃是意料之外,我相信,如果我师尊不出现,你是不去主动去找他麻烦的。还有,肃却击败我师尊光明正大,这怪不得肃却。要怪,只能怪朱佲卑鄙,竟然把师尊拉下水!”徐麟看的很开,让楚寻更加感激。 很显然,他这并不是因为和楚寻成为兄弟之后才有的想法,早在当时,他对楚寻就没有敌意。因为,这是他们正宗剑客的道,剑下生死,无可厚非。 “可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当时想过胡万可能是在挖取你师父的骨骼……” “这个你没办法阻止,起初,你我未曾相识的时候,我一度认为你只是没愿意阻止而已,不过那么很正常,毕竟在当时我师尊是你的敌人。后来,逐渐了解你的为人之后,也听你说起当时的事儿,我才知道你是没办法阻止,自己都快要挂掉了,哪有能力去阻止胡万那个魔头呢。”徐麟半开玩笑的说道。 楚寻看得出他是要缓和一下气氛,但越是这样,楚寻就越觉愧疚。的确,这件事他没能力阻止,和他有间接关系却并不是他导致的直接恶果,按理说,他便是将自己给摘出去也能说得通,但他不能那样想,因为那种想法对不住兄弟。 甚至,在此时此刻,楚寻都觉得徐麟的品格高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让他在徐麟面前,都有种想要喟叹的感觉。 一个人,究竟得对恩仇看的多透,才能有如此清晰且自主的想法啊。 “行了,不说这么没用的了。说的跟我多煽情似的。”徐麟哈哈一笑,舒展了一下双臂,看起来豁达开朗。 “徐大哥,我自知无法对胡万下手,否则内心将永受煎熬。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只要你能,即便我就在当场,你杀胡万之时,都不用顾虑我丝毫感受。” 说到这里,楚寻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我这番话在一定程度上肯定对胡万不公平,但同为兄弟,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而在胡万一事上饱受挣扎,因为那样简直就是对你不住。此事虽难以取舍,但归根结底,胡万挖取你师父的剑骨,那便是有错在先,所以……” “行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说过放了胡万,只是我现在,讲实话真的没能力找他报仇。”徐麟洒然笑道。 徐麟几次三番的把气氛往回来,楚寻也就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于是两人换了一个话题,是聚福楼的话题…… 回到外邦城中城时天色已经大黑,因为之前的对话,楚寻也不再想去无人小巷了,最起码,和徐麟在一块的时候他不会去。 聚福楼灯火通明,即便是深夜,生意依旧兴隆。 知道了徐麟乃是贪吃之辈,于是楚寻便伙同徐麟再度光临,说好了放开量的吃,让徐麟别不好意思。 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在以往的经历中,他俩也没少有富有的时候,但徐麟从未提过吃点好的改善一下,结合徐麟的性格,楚寻觉的他是不太好意思。 这种人就是如此,即便关系都好到份儿了,他也有很多没必要的不好开口存在,所以今天楚寻打定主意,争取让徐麟吃个天昏地暗,最好能让他吃的从此不再贪嘴,那样的话,以后可就省钱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玩笑,楚寻说的时候徐麟还骂他狗呵呵的。 两人饮酒畅聊,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候,方才离开聚福楼。由于离当月十五还有一天时间,同时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否会面对大战,毕竟韦绍宁现在是皇帝身份,老商贩的朋友看到他一个人出行未必就是真的一个人出行,所以他们的做好准备,休息好,以应对极有可能发生的突然状况。 之前在聚福楼只能说吃的尽兴,但这一觉睡的可真叫天昏地暗了。 因为时间充裕,两人都给外放松,从当天早上开始睡觉,晚上没醒,一直到第二天快正午的时候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自然就是前往城北土地庙蹲点了,因为老商贩说的每月十五只是大概时间,谁也不知道是十五的哪个时辰,过了今天午夜就是十五,韦绍宁在那个时候上香也不是没有可能。 找到那土地庙并不是费事,藏好身形对他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接下来就是等待。 从下午开始等,等到午夜未见动静,等到天亮未见动静,等到正午时候,山间小路上终于出现了一道隐约的身影…… 449、引蛇出洞 今日天气阴沉,此时山间视线不佳,故而两人只能看到有人正在向这破庙而来,却不能看清楚来者的容貌。 “是他吗?”徐麟扭头问道。 “不知道,但看体型,有几分相似。”虽说楚寻摇了摇头,但悬着的心好歹放下了一些。在吃之前他一直很担心,害怕此韦绍宁非彼韦绍宁,如果那样,事情无疑就会难办很多。 但现在看来,此人十之六七的确就是韦绍宁。当然了,所谓的此韦绍宁非彼韦绍宁并不是说重名,而是楚寻担心韦继元老奸巨猾,弄出一个假的韦绍宁放在明面上当傀儡,而真正的韦绍宁却隐藏着暗处操纵着外邦城中城。 “只要拿住韦绍宁,虽有的事情就都会变的简单。”楚寻心中暗想,便越发期待起来。 如他所想,韦绍宁乃是韦继元的独子,虽然楚寻不敢保证以韦绍宁作为威胁就一定能让韦继元放弃大计,但最不济也能起到一个投鼠忌器的作用。可若是拿不到,以韦继元的能力和心机,弄不好哪里出了纰漏便会被其发现端倪,届时打草惊蛇,事情的发展,恐怕就会失去控制,再想暗中遏制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无疑更是难上加难。 “来了。” 正当楚寻沉思之际,徐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凝神看去,果然那人影已经转过好几条山间小路,踏上了通往这山神庙的唯一一条曲折小道。 小路是青石路,该是建造这山神庙的人刻意修出来的,此时来者走在青石小路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暗中观察他的楚寻和徐麟,丝毫没有察觉。 当然,这察觉指的并不是发现他们的存在,而是任何生命都特有的一种感知,所谓趋吉避凶,在面临潜在危险时,很多感觉敏锐的人便会产生异常感觉,从而变得谨慎起来。 此人是不是这种人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只要没被发现,其他的无所谓。<> “是他吗?”徐麟再度问道,此时那人已经出现在视线极佳的范围之内,如果真是韦绍宁,相信楚寻一样就能看出。 不过,徐麟并没有等来楚寻的回答。 转头看去,却见楚寻脸色复杂,似乎有一丝疑惑,又似乎存在着一丝兴奋。 “到底是不是啊。”徐麟低声问道。 这次楚寻还听到他的话,于是压低声音回道:“应该就是。” 闻言,徐麟差点没气个半死,什么叫应该就是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的话,他们到底出不出手? 出手拿住,是韦绍宁还好说,不是韦绍宁的话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我说,即便你不得意韦绍宁,但他曾经好歹也是神剑峰的重要一员啊,你们在一个山头生活了那么多年,你连他到底是不是韦绍宁都辨认不出来?”徐麟既无奈又好奇的问道。 “我当然能认出来,只是这人跟韦绍宁长的也太不一样了,但他身上那股子感觉却让我十分熟悉。”楚寻皱眉说道,的确,如他所见,此人宽鼻阔口,额骨突出,眼睛细窄,眉毛横飞入鬓,粗犷中带着一丝凶悍,和楚寻所认识的韦绍宁,大有不同。 在神剑峰时,他和韦绍宁不仅是未来大掌柜之位的竞争者,甚至在容貌上,也是有的一拼。 楚寻俊逸,韦绍宁俊朗,一个像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另一个更贴近江湖少侠的形象,不得不说,楚寻和韦绍宁两人都生了一张极是不错的面容,甚至客栈还有不少女子弟为他们争风吃醋呢。 那时的韦绍宁,无疑要比现在这个好看许多。<> 但是,韦绍宁身上的那股子感觉楚寻却不会认错。在神剑峰时便总有人评价他们,说楚寻长了一张书生脸儿,性子却是惫赖痞气。韦绍宁长了个一张游侠脸儿,性子却很是儒雅。 当然了,评价他们的人是需要顾及韦继元的面子的,于是只能把坏话咽在肚子说,把那半截好话说出来。 韦绍宁身上的确有过儒雅的意味,但这只是一半,在儒雅深处,透过表象还时时散发出一种真正的痞气,那无关乎身份地位,乃是骨子里刻出来的,就算他曾是客栈公子,现在是名义上的皇帝,在这两种极为尊崇的身份之下,也是无法改变。 此刻楚寻的犹豫就是犹豫在那股子儒雅中又带着痞气的感觉上,不过用楚寻的话来说没这么费劲,直接一句披着羊皮的野狗就是了。 “那你感觉,到底是不是他啊。”徐麟很是无奈,他万万没想到,一切顺利,最后竟然卡在这个不应该卡住的当口儿。 “动手!” 这一次,徐麟等来的回答把他都吓了一跳,经过先前几次询问,他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楚寻不靠谱的模式,可现在,楚寻却又突然做出决定,而且简直就是当机立断,直接打了徐麟一个措手不及。 话罢,徐麟还没反应过来呢,楚寻已然爆闪而出,从他们藏身的位置到来者所处的位置只有不到二十丈,以楚寻自身的速度再辅以飙风之疾,可谓片刻就到。 那人正低头想着什么事情一般,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影,显然是大吃一惊。 “你是何人!” 他的惊叫停留在了心中,虽然想把这句话喊出来,但楚寻哪里会给他机会,直接一记摆腿奉上,将那人踢的昏迷了过去。 随后,楚寻掳起那人便走,一溜烟的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徐麟看的目瞪口呆,至始至终都没反应过来…… …… 距离山神庙以北,大约一百多里之外的深山老林中,一处山洞隐蔽在藤蔓横生的断崖之上。 此刻,山洞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中蕴含着磁性,相当好听,只听声音,便知此人是一个美男子。 这人当然就是徐麟,不过他的语气可没那么和善。 “我说哥,我叫你哥行了吧,你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你可知道,你离开之后我立刻就感知到了十余道不弱于天河巅峰的气息?” 楚寻嘿嘿干笑,没有说话。 “你也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啊,怎么这次出手就跟没长脑子似的呢。”徐麟再度追责。 然而楚寻并不在乎他的问题,反倒是给徐麟分配了工作。 “徐大哥,你负责放哨,好好感知一下,那些人有没有追来。”楚寻笑道。 “不去,你自己去。”徐麟扫了他一眼,这叫一个郁闷啊。心说此番肯定打草惊蛇了,人家外邦城中城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一座城市啊,而且还有蛮主在天岩城坐镇,此番打草惊蛇,事情肯定难以进行下去了。 而且,即便此人真的是韦绍宁,他们恐怕也很难将其轻易的带出此地。 要知道,韦绍宁是韦继元的儿子,可不是蛮主的儿子,弄不好人家一翻脸,直接来个牺牲人质,他俩说不定都得交代在这。 当然了,徐麟倒不是害怕危险,只是他觉得承担这种危险十分鲁莽,十分没有必要。更主要的还是打草惊蛇,好不容易摸清了一些事情,现在就因为楚寻一个毛躁,导致行踪败露,何苦来哉呢。 见徐麟实在郁闷,楚寻也觉得玩够了,这才哈哈笑道:“徐大哥,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在出手之前,我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此人不是韦绍宁,但却是韦绍宁派过来的,他怎么发现我已经到达外邦城中城我不知道,但我却能够肯定,咱们已经暴露了。” “有那么邪乎,还是你鲁莽的借口啊?”徐麟半信半疑。 “你看,你还不信。”楚寻撇了撇嘴,又道:“起初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韦绍宁,但通过观察,我确认他不是,虽然他身上的那股劲儿和韦绍宁很像,但有一个细节,却是不符合。” “什么细节?”徐麟好奇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此人的手上似乎缺少点什么东西?”楚寻卖起了关子。 “缺什么,这不十根手指头么。”徐麟没好气的说道。 “你真是一点都不细心。”楚寻调侃一句,旋即正色道:“他的手上没有须弥戒。” “没有怎么了,人家不爱带不行啊。”徐麟反驳道。 “你这就是抬杠了,韦绍宁什么身份,韦继元之子,城中城帝皇,最主要的,他还是一名玄修。这么说吧,如果你是韦绍宁,你对自己的处境会否放心?” “那倒是不会,这毕竟是蛮族,而且鱼龙混杂。再说了,韦绍宁自己也应该时刻都在提防,因为他老爹树立了客栈这样一个强敌。我要是他,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安全,即便,这里是蛮主的地盘。”徐麟有些懂了。 “那就是对了,现在你还觉得他不戴须弥戒正常么?” “的确不正常,如同你我,出门什么都能不带,须弥戒是万万不能落下的。”徐麟恍然大悟。 “现在你不觉得我鲁莽了吧。”楚寻得意笑道。 “你小子心思的确够细,可这怎么就能证明韦绍宁已经发现咱们了啊。”徐麟对此还是不解。 闻言,楚寻无奈一下,道:“要说我徐大哥你真是没脑子,假的都过来试探了,而且韦绍宁很了解我,所以才故布疑阵,让此人容貌与之不同,只有那种感觉十分相似,这还不能说明他处心积虑么?” “倒是这么个理儿,但你说来说去,这不还是打草惊蛇么。” “错,这叫引蛇出洞!”楚寻自信一笑,目光向外面的密林望去…… 450、巧记 徐麟对楚寻的话不以为然,很明显,这是人家在引蛇出洞才对,怎么到了楚寻嘴里,说的好像他胸有成竹一般。 楚寻也不在乎徐麟的看法,徐麟的实力固然没的说,但有些时候他的想法过于死板,转不过弯来,连将计就计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 “应该是来,不到十里。”楚寻感知片刻,出言说道。 “现在怎么办?带他走?”徐麟询问道,他的看法始终停留在掳来此人就是为了逼供的误区当中,可是他却没有想过,韦绍宁既然敢派此人冒充自己,自然就得想过此人被活捉之后是否会说出一些对他不利的信息。 而既然在已经想到的前提下还敢这么做,那原因就很简单,要么,此人是那种忠心耿耿誓死都不会背叛的类型,要么,他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啥有用的内情也不知道。 估计,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以韦绍宁的成长环境来看,他极有可能不相信任何人。 “徐大哥,你盯紧点,要是有必要,立刻出手拦截一下。”楚寻再度吩咐一句,刚才跟徐麟解释浪费了一些时间,但也无关痛痒。 这一次徐麟没有反驳,人家都要快到了,纵然有天大的疑问,再墨迹下去显然也是不太符合时宜。 见得徐麟点头应允,楚寻立刻从须弥戒中取出易容之物,而后按照被掳来那人的样貌开始伪装起来。这时候徐麟才明白过来,原来楚寻掳走他只是为了给他打入内部创造一个条件,看来在心机方面,他还是得多跟楚寻学学。 很快的,楚寻的易容工作便完成了大半,打眼一看,除了几处细节,和那被掳来的冒充韦绍宁的人还真就没什么两样。 同时,他们也是运气好,韦绍宁的身高体型与楚寻差不多,否则这易容术也挺难办,因为身高是易容唯一一个不能解决的难点。 “五里之内了。”徐麟回头,略带焦急的说道。 “没事,马上就好。”楚寻应了一声,继续忙活起来。 “四里了。”徐麟又道。 这次楚寻没有回答,而是忙活的更紧了几分。 “快到了!”徐麟已经做好了前往拦截的准备。 “好了。”楚寻的声音响起,徐麟回头看去,眼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被掳来的人,若不是听声音,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分辨出哪一个才是楚寻。 “接下来怎么办?”徐麟再度问道。 “你带着他离开,去之前咱们眺望天岩城的山头等我,不出意外,一两天之内我就会去找你。而如果出现意外,我就会在城中点火为号,届时你就得做好营救我的准备了。”楚寻乐呵呵的说道,似乎对即将进行的深入虎穴没有丁点紧张。 “好。”徐麟也不磨蹭,带上被掳走那人便立刻掠出山洞,同时隐藏气息,仅以自身体脉的速度,飞快远去。 待得徐麟走后,楚寻的脸色立刻沉重起来,因为他刚刚想到一点,千算万算,他却忽略了一件特别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被掳来之人至始至终处于昏迷状态,他从未在楚寻面前开过一次口,因此,楚寻根本就不知道他该怎么模仿他的声音。 这可是易容术里的第二个重要点,弄不好也会成为最大的漏洞,此刻楚寻相当后悔,当时他打昏那人的时候急躁了一些,明显看到那人有开口说话的趋势,但他却没给人家机会。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楚寻唯有在躺倒在地装成昏迷的同时苦苦思索,到底要怎么才能补上这个漏洞。 很快的,十余道破空之声便在山洞附近响了起来。 由于距离很近,楚寻感受的便更加清晰,来者共有十五个人,清一色的天河境巅峰,且修为境界上下波动很是微弱,估计这些人应该都是统一受训,类似于皇庭禁卫那种专门培养出来的强大队伍。 通常来说,这种队伍一般都拥有强大的默契和配合能力。但对此楚寻都是很放心,他们有可能默契很深,但还不至于达到令人那以应对的地步。 因为这样的队伍通常都是通过很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的,少说数年,多说十几年。而他们若是真有能够媲美与黑龙卫或者暗枭铁卫那种足以影响境界差距的默契的话,楚寻便绝对不会没有听说过这批人。 故而,楚寻觉得他们很难对付,但在整体性上,却也不至于让自己无从招架。 不过,这些都是未雨绸缪,前提是他暴露身份。而他对此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那些人都是天河强者,故而通过察觉气息便知道山洞里面只有一个半昏半醒的人,所以也没有在外面大呼小叫,而是直接走了进来。 当然了,按照常理,他们的感知并无差错,但楚寻身怀息气诀,这才是能够骗过他们的关键因素。 须臾,脚步声响了起来,而从脚步声来听,他们在纪律性和规整性方面真的没办法和那几只超强默契的队伍相提并论,无论暗枭铁卫也好,黑龙卫也罢,或者楚寻的断金铁骑,在这种时刻绝不会出现脚步杂乱的情况,无一不是规整之极犹如只有一人。 楚寻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放松不只是因为发现这群人的规整性不够,更是通过这一点深入分析出了一些可能性。 第一,这群人实力达到天河巅峰,乃为当世强者之流,可他们却明显是一支被人训练出来的队伍。作为这样的队伍,规整性不够,只能说明他们的主人对他们依仗颇深,因此多有放纵,从而直接导致他们心高气傲。而心高气傲,则主见横生,容易做出一些自认为理智却未必理智的决定。 第二,还是通过他们并不严正的规整性来分析,这群人实力高深,但却缺乏统御,此点说明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管事者,没有管事的人就容易导致离心离德,虽然楚寻不能确定这一点,但这种可能性无疑是存在。 而这两点,对他来说都有巨大的潜在意义,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用,但不代表在某一时刻,也是无用。 “醒醒。”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鼓,紧接着楚寻就感觉自己被人踢了一下。 果然如此! 他心中暗喜,这群人见到自己伪装的家伙之后没有丝毫其他意思,竟然上来就是用一种极为不屑的语气来招呼自己,这说明他们的确孤傲自傲,甚至连山洞内是否存在潜藏的危险都不稀罕探查。 为了装的逼真一点,楚寻并没有直接睁眼,同时,他心中也闪过一丝灵感,于是便哼哼了一声。 “醒醒!”那人脾气似乎不太好,又踢了楚寻一脚,但脚力却加重许多。 这一下真是挺重的,以至于就连楚寻都感觉到疼痛,但这也给了他顺势醒来的契机。 于是,他佯装疼痛,惊慌失措的睁开眼。当然,他感受到的疼痛和他表现出来的相去甚远,为的是符合这个人的修为境界。 楚寻早就探查过此人,只是一个固玄境后期的家伙而已。而那天河强者的一脚踢的楚寻都疼,所以他自然的表现的夸张一些,这样才显得真实。 “呜呜呜……”楚寻用嗓子发音,咕噜噜的胡乱说了一气,继而又流露出惊愕恐惧的神色。 同时,他也看清了这群人的打扮,十几个人全都穿着一种类似皇庭侍卫的服饰,但明显用料考究,证明其地位相当之高,绝非寻常侍卫。 当然了,这一点通过他们的实力也能得知。 该是刚才说话那人正看着楚寻,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和不解来。 “呜呜!”楚寻表现的十分惊慌,伸手去抓那人的衣服。 “滚开!”那人一脚将楚寻踢开,继而皱眉说道:“他应该是被弄成了哑巴。” “哼,以为这样就能逃得过我们的手心?”另外一人冷哼一声,显然,楚寻灵机一动的计策成功了,他骗过了这群人,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被弄成哑巴,而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让他说出任何关于“凶手”的信息。 不过,这其中也存在漏洞,如果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特征不会暴露,那掳走此人的“凶手”为何不直接杀掉他,这样岂不干净利落。 就在楚寻担心之时,对方当中还真就有人提出了这个疑点。 楚寻也是脑子转得快,闻言立刻就在抓起一截枯枝,在地上写道:“他们要我告诉你们,五天之后,城北无人小巷一见。” 写完,楚寻又刻意在后面加了一句:“各位大人,求求你们帮我把喉咙里的毒逼出来。” 这下,那帮人彻底没了怀疑,但楚寻早就料定,他们对此人的死活根本不关系,聋了还是哑了,他们也不在乎。 随后,这群人便无视了楚寻,自顾自探讨起来。 其实所谓探讨,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大之语。只听其中一人冷笑道:“呵呵,倒是挺自信的,还五天之后,他们怎么就没想想,以我们的实力,能否容他们逍遥法外五天之久!” 451、明争暗斗不和谐 这伙人兀自吹擂了一阵之后,便说先带着此人回去,将事情跟宫里的大人交代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他们是胡吹大气,毕竟这是由十余名天河巅峰强者组成的队伍,放眼九州,无论在哪也能称之为强大战力。要是碰见平常的对手,他们就算说的再蔑视一些倒也不过分,可这次他们碰见的可是楚寻和徐麟,不说实力如何,最起码楚寻现在就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没有丝毫怀疑。 再者来说,境界只是一个固定的级别划分,其实若只看境界便断定一个人的实力高低是很肤浅的。拿最简单的来说,九州年轻一辈这几名翘楚之才,哪一个不能牢牢压制同境界玄修,哪一个不具备越大境界挑战的能力? 这就和普通人与精英之人的分别一样,每个境界里都存在普通和精英,这十余人虽是天河巅峰,但很明显,他们无疑就是普通天河巅峰,只具备了天河巅峰的强大玄气,但却没有超级强力的绝技压身。 当然了,这一点再没动手之前楚寻是看不出来的,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等到露真章儿的时候,总会见分晓。 话说楚寻为了把戏演的逼真,在临走时还不断哀求,用枯枝在地面上画写,要他们大恩大德帮自己把嗓子里的毒逼出来。 那些人自然不会理他,全都抱着一种“你死不死跟我们有毛关系”的想法。反正他们也没什么信仰,拿上面的俸禄,办交代的事儿,上面这次告诉的是找到掳走此人的凶手,至于此人死活,没交待,所以不重要。 这一点在回去的路上也颇有呈现,他们全都高来高去,一跃便是数丈之远,完全不管楚寻,也不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了,以楚寻的能力跟上他们就跟玩似的,但他得演啊,他故意把自己弄得磕磕绊绊,在后头狼狈之极的跟着,那还总是掉队,惹得这十几个大爷一阵怒骂鄙夷,同时貌似还有满满的优越感。 楚寻心说就你们几个货色,本公子要是发威一人就全解决了,还在我面前秀速度秀身法,有你们张大嘴巴那天。 就这般赶了一路,回到外邦城中城时天色已经黑透,他们是皇宫大内的高手,自然要把楚寻带回皇宫里去。 “老三,你去把人交给圣上吧,我去和内务府那边交接一下。”之前踢楚寻的那个人对另外一人说道。 他们的排名大概无关乎地位,完全是按照年龄排的,因为那老三听了之后很是不悦,语气相当冲的说道:“老大,你当我是傻子啊,内务府领钱谁都爱去,这大半夜你让我去圣上那报道,一站一个多时辰,你怎么不去呢。” 老大被看穿了意图,脸上有些尴尬,但嘴上却不放松,道:“你的说道儿总是这么多,让你去你就去,下次换别人还不成么。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非要曲解,心眼也太小了一点吧?” “哈哈,我心眼小,你问问别人,有一个爱去的没?”老三冷笑连连,将视线移向其他人。 如果楚寻不认识韦绍宁,恐怕还会觉得这老三说的过分了一点,但他认识,故而十分理解老三的心情。韦绍宁为人相当墨迹,一个事儿总能反反复复的来回絮叨,相当之烦人,一般人受不了。 人在某些方面的性格能够通过身份变化和时间推移来改变,但类似这种,很难。因为嘴碎的人不多说话就憋得慌,特别是再坐上高位之后,尤为明显,想来韦绍宁现在都当了皇上了,此点,肯定有增无减,也难怪老三不爱去见他。 “老五,你去!”老大看向另外一人,说道。 “我不去,我一会儿还有事。”老五推辞。 “老六,你没什么事吧,你去。”老大换了一个人问道。 “我是没什么事,但你要想让我帮你去内务交接的话,我勉为其难也就去了。圣上那里,还是你自己研究吧。”老六亦是推辞。 实际上这都不能叫推辞了,这就是拒绝,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大最后又问了几个人,任谁回答都是不去,他感觉有点跌了面儿,于是恶狠狠的踢了楚寻一脚,道:“都他妈不去,不去就解散,明天早上大伙一起去。” 尽管老大发飙,但众人还是风轻云淡,其中老五和老九关系应该比较好,直接无视了怒气冲冲的老大,勾肩搭背当面就研究起一会儿去哪家花楼消遣了。 而先前的老三更是冷笑一声,大袖一甩,直接离开。 搞到最后,场中就剩下老大和楚寻了,老大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但又不能撒给刚才那群人,于是只有对楚寻恶声恶气连打带踢,这才算稍稍平衡了一点。 其实他也挺无奈的,按名义来讲,他就是这帮人的领头。这十五人是韦绍宁上位后在外邦城中称精心挑选的散修,取天河巅峰倒不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只是此间神海强者根本不屑于加入这所谓的皇庭,人家都有自己的势力,一个个跟土皇帝似的,没必要入朝蹚浑水。 而这十五人,便是除却已经有门有派的高手之外,实力最强的存在了。 当然,能把他们招过来,韦绍宁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毕竟在这外邦城中城里,皇庭的存在并没有特别大的实际意义,百姓倒还好说,特别是这群江湖人士,在他们看来所谓皇庭就是另外一个有蛮主在背后支持的新势力而已。 会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即便青霄国国号初定大统刚成的时候,江湖人士也是这样,若能发展起来,慢慢他们也就认可了。 话说这韦绍宁为了拉拢他们,给开出的条件那是相当不错,一次任务一领钱,就跟在江湖上跑镖差不多。而且福利更好,完成了酬劳翻倍,完不成还有辛苦钱。另外,他们除了面见圣上必要的礼仪和随时听从调遣之外,可以完全不遵守宫里的规矩,想出宫就出宫,但不能离得太远,毕竟作为他们,为的就是应对突发任务。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无所谓,外邦城中城虽然不是很大,但也够他们玩的了。花楼十几家,酒馆遍地都是,赌场随处可见,对于他们来说,娱乐项目也就这些而已。 最最主要的是,韦绍宁还答应发给他们一部从中州客栈带出来的绝技! 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具诱惑力的,修行到了天河巅峰这个境界,没听过客栈那绝对是扯淡,听过客栈,自然就知道客栈的功法有多玄妙,寻常人等,绝对没机会得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皇庭和民间都设有学堂,学堂肯定得有教书先生,而教书先生还得分好赖,跟好的学相对来说考取功名的几率更大,跟赖的学多半就会变成那种百无一用的书生。 这玄功也是一样,譬如客栈、道宗、佛宗等几大豪强势力,他们的玄功就跟皇宫里专门教太子的太子傅一样。而江湖上有些杂门杂派,就跟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便开堂授课专门耽误人的老先生一样。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得有多大! 也正是因此,他们最后才会和韦绍宁一拍即合。以为双方各取所需,韦绍宁开出的价码无法打动神海大能,甚至连身拥绝技的天河强者都打动不了,所以这十五名普通天河巅峰玄修,便成了他退而求之其次的最好人选。 而韦绍宁开出的价码,也正是这十五人所需要的。便是因此,这原本并不相熟的十五人才聚在一起,其中以杨焕正年龄最大,韦绍宁又不愿让他们心中不满,于是便笑言年纪最大的当头,不过大家的待遇都一样。这也是这十五人互不相服的原因之一,另外就是,他们实力着实半斤半两,以前又都是各自为营,谁也拿不出让对方心服口服的能力,关系自然而然也就这样了。 “你妈的冯秋平,就你最高调,老子早晚收拾你,呸!”杨焕正,也就是老大,在见到其他人已经走远之后,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说道。 冯秋平就是刚才那个老三,此人也的确最不把杨焕正放在眼里,只要他不带头,其他人好歹也会给点面子,可他就没有不带头的时候,也是把杨焕正恨的牙根发痒,但奈何也没什么好机会整治回去。 毕竟,冯秋平在这伙人里体脉稍好天赋微微高,圣上赐下来的玄功大伙都没摸出什么大门道儿呢,他反而最先有了一些明悟。 而且杨焕正知道,冯秋平之所以这样也并非完全是看不惯自己,他是有野心的,想要把自己这个名不符实的老大挤掉,然后自己上位曾真真正正,拥有实权,能够控制这十几号人的老大。 杨焕正的表情和一些细微言语楚寻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大概关系,虽然不是很细致,但大体是怎么回事,却已经了然于胸。 “早晚都得内斗,我就帮你们添一把柴,让火快点烧起来吧。”楚寻佯装狼狈的在杨焕正后面跟着,嘴角却不由浮起一丝冷笑…… 452、彪戏狂魔 这皇宫不大,比起青霄皇庭小了十倍不止,连辰王府都赶不上,不过这里面的廊庭倒是不少,杨焕正带着楚寻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处由十余座小楼组成的园林之前。 楚寻粗略算了一下,小楼十五座,想必这里就是他们平时的起居之所。 “住的地儿还不错。”楚寻扫视一圈,暗中砸了咂嘴。 此地确实不错,风景雅致,园林内部有溪水假山、湖泊树林,抛开这皇庭的第一印象,此地倒更像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 园林门前,还有一队侍卫驻守,楚寻见后不免暗笑,他知道这侍卫的作用并不是巡守,而是壮门面,讲究的是一个排场。 否则的话,就这百十号人,加在一起都无法和他们其中任意一个天河巅峰强者抗衡,给人家看个屁门儿啊。 “进去。”杨焕正走了几步之后发现楚寻没有跟上,回头怒斥了一句。 楚寻闻言赶紧换上一副害怕嘴脸,灰溜溜的跟了过去。 进入园林里面之后,楚寻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小瞧了他们的排场,原来不仅外面那百十来名守卫,内里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硬生生把这雅致的氛围给破坏个干干净净。 同时,这也给了楚寻一个提醒,那就是以后得注意点,并非没有玄气和体脉的气息就是没人,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显然不太正确。 这点启发是通过这些守卫得来的,他在外面的时候凝神感知过,发现里面除了几道想必就是先回来的那几人的天河戴峰气息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玄气波动和体脉象征,于是便认为里面没人了。 但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站满了守卫,除了估计不少于二百人。 以他的感知力,并不是无法感知到普通人的存在,只是一时大意而已,所以这才得到启发,也算是长了一个心眼。 虽然,这群人对他来说可谓没有丝毫威胁,但如果他现在是来潜入的呢,这一进来不就被发现了么…… 很多时候,事情的失败就是因为这些看似无所谓的小细节而导致,虽然将一切细节都处理也未必能够成功,但细节处理不好,则多半就得失败。 正自胡思乱想间,杨焕正已经把楚寻带到了一片厢房之前,这里应该就是那些侍卫换岗之后的起居之地,还别说,跟着他们的侍卫级别都高,住的都是四人一间的厢房,而不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那种兵舍。 “你就暂时在这呆着吧,明天我带你去面见圣上。”杨焕正冷冷的撂下一句,而后便要离开。 这一路上,总是能看见巡逻的兵卒,故而楚寻也没什么机会。此刻瞄了一眼,这里只有他和杨焕正两人,正是挑拨离间的大好机会! 于是,楚寻直接哼唧了一声,伸手去拽杨焕正衣袖。 杨焕正很是不屑的将其甩开,恶声道:“你想死?老子最烦别人碰我衣服!” 楚寻心说还特么是个洁癖,但脸上却得表现的有些惊慌,同时也有一种想要表达什么的意味。 杨焕正并不傻,他瞧不出楚寻的破绽一是因为楚寻演的好,二是因为对任务只有敷衍了事然后拿钱的心思,三是因为他们全都自负,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就算神海大能也不敢轻易对上他们的锋芒,谁又能不知死活的打入他们内部呢,万一被发现,岂不是死路一条么。 有这三点,自然而然便疏忽了许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压根没有忠心,任务只是敷衍。 既然他不傻,当然也就能从楚寻的表情里看出一些什么来,于是皱眉道:“你有话要说?” 楚寻奋力点头,同时假借咳嗽将一口玄阴之气调动到嗓子眼,继而比划着向杨焕正要纸笔。 杨焕正皱眉,本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此人偏偏选择在只有自己的时候做出此等动作,看来的确是有什么秘密。 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想着能通过这秘密怎样怎样,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心驱使而已。于是便带着楚寻进了厢房,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然后又指了指木桌,没有说话。 楚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蘸水写在桌子上,但他得装作不太懂,否则就显得太聪明了。 杨焕正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亲自蘸水在桌子上写一个“说”字,然后坐了下去。 这回楚寻便可以懂了,然后蘸起茶水在桌子上写道:“大人帮我揭开喉间之毒,小的有密报要禀报给大人。” “什么密报?”杨焕正也是蘸水写的,即写即擦,不留丝毫痕迹。 “看来对于内斗还挺在行。”楚寻暗中冷笑,杨焕正明明可以说话,但却蘸水而写,这说明他在担心对话被别人听到,而在这园林当中,有能力听到他们说话的只有他那几个天河巅峰的同伙。所以,他是在防着同伙,而他这么做的理由,估计也是怕一旦这个密报有用,会被其他人抢去功劳。 “大人先帮我解毒。”楚寻又写,戏得演的足,演的合理,正常来说,自己掌握了一个秘密,而大人又有兴趣,那肯定得要点好处啊,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是喉咙中毒,所以这好处肯定就得是把毒解了,这才合情合理。 杨焕眼中怒气一闪而逝,这虽然算不上威胁,但性质却差不多,他堂堂高位,连皇上都得给几分薄面,此刻岂能不怒。 不过,怒也就是一时,毕竟在他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他解毒也不费劲,一缕玄气入体,把毒逼出来既是。 眼看杨焕正要帮自己解毒,楚寻却猛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赶紧在桌子上写到:“大人,我这好像不是毒,而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塞进了喉咙里。” 他这么写,为的是不让杨焕正将玄气渡入自己经脉,否则的话,剑脉受到外来入侵,恐怕直接就得发起反击,他都未必能控制得住。 也幸好,他刚才暗中凝聚了一口玄阴之气在嗓子眼里,本来是准备当成“毒”来应付杨焕正的,现在看来,则是正好能解释他刚才写下的话。 杨焕正也没说什么,抽冷子就是伸手在楚寻脖子上一拍,在那一刻,楚寻的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该躲,还是不该躲? 很显然,喉咙乃是重要部分,以杨焕正的能力,楚寻若不提防,他一掌震碎楚寻喉管没什么难度。可是,若是提防过分,恐怕又会引起怀疑,因为他不能确定杨焕正会不会伤害自己。 但,若是不躲,却又显得太镇定了一点,任谁被人拍向喉咙,恐怕都得下意识的躲闪一下。 只是这个躲避的度,需要拿捏仔细,既得保证如果杨焕正是想杀掉自己,或者他手下没轻没重会造成误伤的时候能够规避开来,又得装的好像下意识躲闪却又躲闪不及,端的是很难拿捏。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离得太近,楚寻脑子转的够快的了,但还是晚了一步,他刚打定主意,杨焕正的手已经拍上了脖颈。 好在,此人的用意是想为把卡在他喉咙里的东西震出来,且下手也很有分寸。 咳咳! 楚寻猛咳了一下,这可不是装的,自然十分逼真,紧接着喉头一痛,一块冰块吐了出来。 见得这冰块,杨焕正眉峰一拧,便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后,他在桌子上写到:“那人是如何将此物卡在你喉咙里的,长什么样?” 楚寻看他神情便知道他极有可能听说过玄阴之气,于是回写道:“蒙着脸,但应该挺年轻,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他伸手在我喉咙上屡了一下,然后我就感觉喉咙刺痛,像是卡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看到回答,杨焕正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莫非是他……如果真是他,这次任务,恐怕很危险啊。” “是谁啊。”楚寻赶紧在桌子上写道。 “和你无关,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杨焕正明显重视起来,在桌子快速写道。 楚寻心中一乐,知道他多半是已经知道凶手就是自己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坐在他的面前呢。 “他们一共两个人,都蒙着面,但其中有一个看身形我觉得有些熟悉,而且不经意间,我瞄到他腰间似乎挂着兵部的腰牌!”楚寻写道。 这可是个重磅消息,兵部竟然和凶手有所勾结? 当然了,压根就没什么兵部的人,楚寻就是胡诌八扯呢,之所以说兵部,乃是因为兵部手中实权较大,实权大脾气就大,调查起来估计不太配合,这样便能尽量拖延杨焕正的时间,让他始终云里雾里,从而给楚寻创造出充裕的时间来完成计划。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会拍碎你的脑袋!”杨焕正表情凶狠的在桌子上写道。 “大人,我哪敢啊,要是胡说八道,我刚才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多好,之所以单独跟您说,不就是怕遭来灾祸么!”楚寻如此写着,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为了更加逼真,他又写道:“但是大人,小的当时被他们折腾的头晕眼花,具体我也不敢保证,但八成,我是不会看错的。” 这次,杨焕正似乎彻底没疑虑了,要是楚寻一口咬定就是兵部之人,他也许还会怀疑,但楚寻巧妙的以一个不确定搪塞过去,反而让他相信了几分。 当然了,其中还有一个巧合的点促成了楚寻的计划,那就是韦绍宁在派他们来的时候曾说过,朝中可能出了细作,否则他上香的事情,没理由被外人知道…… 453、可怜可恨 ♂, “好了,此事不可跟别人提起,切记!”杨焕正思考了一会儿,对楚寻这般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表现的很听话,继而问道:“大人,那我呢,我可不确定那家伙有没有看到我瞥他腰间,万一他脑子一抽觉得会暴露身份,会不会来杀我啊?” 声音嘶哑难听,这是楚寻故意的,因为那么大的冰块在喉咙里卡了如此之久,嗓子受到破坏,声音变化乃是正常,这样一来他以后再说话就不用瞎比划了。而且合情合理不容易引起怀疑,更主要他也乐得自在。 实际上这句话是有漏洞的,如果那人自知身份暴露,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岂能只是把楚寻打昏这么简单? 不过,这也是楚寻故意的,如果每一句都没有漏洞,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还一点都不显示担惊受怕,那才是最大的漏洞。事实证明,这杨焕正一点不傻,而且还算聪明,所以楚寻必须让自己演的像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能最大化的迷惑他。 当然了,那所有的兵部人物,自然也是楚寻编出来的。 果然,听完楚寻的话杨焕正觉得他就是个无脑之人,于是冷嗤道:“要杀你,人家早就动手了,何必只是打昏你给你被救走的机会?” “大人说的极是,可小的这心里,还是有些怕啊。”楚寻佯装担忧,神色重重的说道。 “废物,好歹你也是白鹰卫的战士,怎地如此鼠目寸胆。更何况,这是哪里,这可是我杨焕正的地盘,料他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来此放肆!”杨焕正说的一本正经,脸上傲然并着呵斥。 楚寻心说你怎么那么自信,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还被我耍的团团转,真不晓得这些话你是用哪来的自信说出来的。 鄙视归鄙视,但同时楚寻也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原来他是白鹰卫的战士,只是这白鹰卫又是什么来路? 这种话当然不能直接问,不过想必这白鹰卫应该就是宫里的一个类似于青霄皇庭黑龙卫的存在,稍微一探寻,便可知其底细。 “大人教训的极是,但大人功力深厚,小的就一固玄境弱者,胆气上自然无法与大人相提并论……不对不对,是哪方面都无法与大人相比并论,所以还望大人海涵。”楚寻连忙好话送上,别说这满是傲气的杨焕正了,便是他自己,也爱听好话,这世上就没有人是不爱听好话的。 “哼哼,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要是想出人头地,这第一点,便是要有足够的胆子。想我杨焕正,入宫之前就是干的可是职业杀手的活计,但后来韦绍宁招我入宫,我不也是单枪匹马就来了?不是我吹,如果当时我漏了怯,估计他便不会与我高位重任,反而还会杀掉我,毕竟我曾经刺杀过朝里的重要人物。可是,我的胆气足够大,这直接就把那小儿给镇住了,不但给我高位,还对我礼让三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豪气,杨焕正在提到韦绍宁时不再称之为圣上,而是以小儿相称,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说的这些,倒不是为了张扬我有多能耐,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在世,没什么不能没胆子,否则你将一事无成!” 杨焕正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他就是想炫耀自己,可楚寻虽然听得不屑,脸色却表现的相当崇拜,连道懂了懂了,谢过大人提点之恩。 “你懂就好,我看你也像是个会办事的人,此事过去,如果真让我把兵部里藏着的大鱼给抓出来,功劳必定不小,届时我会像白鹰卫要人,而你,就跟着我做事,保管让你一路高升,飞黄腾达。”杨焕正信誓旦旦的说道。 楚寻再度连连道谢,但心中却已然明了,此人最大的缺点和劣势就是爱听好话,不对,谁都爱听好话,但他这是太爱听好话了,给他两句,他直接就飘起来了。 不过楚寻也明白,杨焕正本来可能不这样,如他所说,他之前连功力的重要人物都刺杀过,可见也是豪放不羁的一号人物。退一步讲,即便这是假的,那凭他天河巅峰的实力,在小小外邦城中城里也是可以肆意无拘,只要不得罪太大的人物,便是横行霸道也都无妨。 这样一个人,入宫之后却每天都得守着名义上是自己下属的那帮人的气,不仅没有恭维,连他妈一句客气话都不常有,你说他能不郁闷么。 而且,他们这部门还比较特殊,手底下没有跟屁虫,一天除了面对那十四个家伙就是面对要捉拿的人,所以肯定没人拍他马屁啊。如今找到楚寻这么一个顺眼的角色,杨焕正自然是相当开心,只觉自从入宫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郁气,都直接给舒畅了出来。 实际上,通过杨焕正也能看出其他那些人的大概来,有句话叫越缺什么就越炫耀什么,从他们的府邸和那些护卫来看,估计这十五人每个人都是内心缺乏承认之人,他们渴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向比人展示自己,就好像再说,你瞧,我的府邸如此宏大雅致,即便我是天河巅峰,我也有数百侍卫众星拱月,我就是身份高地位足,我就是又有能力又得重视,我过的是真的再好不过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他们十五人每天除了面对面,几乎连其他能够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的确位高,但他们不权重。他们的确有能力,但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前途,他们的确住着高楼雅阁,的确有数百侍卫看家护院,但他们并没有被众星拱月,甚至,都没人愿意多和他们说一句话。 因为,正统科考出身的官员会视他们为草莽之辈,小人得志。同样草莽出身的官员,又会因争夺利益而排斥他们。就算在韦绍宁那里,从如此养着他们来看,估计也没准备把他们当成长期培养的心腹,完全就是用来对付最危险的敌人,死活无所谓,但能赌注窟窿就可以的货色。 这一点从杨焕正见到玄阴之气冻成的冰块,继而猜测凶手就是客栈公子开始,楚寻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他有猜测,说明他之前并不知道对手是谁,而很显然,韦绍宁是是知道的。既然韦绍宁知道,杨焕正作为这次行动的名义上的头目,他为何不知道? 很简单,他根本就触及不到韦氏皇庭的核心,他就是个边缘人物,就是一把刀,专门砍硬石头的刀。 卷刃了,崩口了,那便是毫无用处了,韦绍宁甚至都不会花出一丁点心思来修他。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所以韦绍宁把他藏在鞘里,没事擦拭擦拭,让他感觉自己还是人物。 就是这么悲哀,也许杨焕正不知道,也许这十五个人还都不知道,但楚寻估计,除了他们之外,满朝文武应该都看的真真切切了,所谓当局者迷,而作为局外者的楚寻,只与他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便能看出一二,足见,他的处境有多么尴尬。 或者说,他们现在的人生,有多么悲哀。 突然之间,楚寻甚至都觉得杨焕正有点可怜,于是便道:“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杨焕正对楚寻的印象经过之前的那些马屁已然大有改观,是以现在语气不错。 “我看着那冰块,却想起前段时间听白鹰卫的兄弟们闲聊说的一段话,他们说九州最大的江湖势力是一个叫做客栈的存在,那客栈有修为通天的大掌柜,他培养了一个客栈公子,这客栈公子神出鬼没,专门使得一手冻人的功法,好像叫什么玄什么气来着,你说我喉咙里的这块冰……” “住口,此事不是你能提的,这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杨焕正将楚寻的话打断,脸上神色凝重。 刚才楚寻把自己和客栈说的那么邪乎,一来并不是自吹自擂,二来也是为了提醒杨焕正一下,这次他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以他的实力能够应付的,希望他知难而退。 “大人,别的我也不问,我就想问问,那叫做客栈的势力,真有这厉害?”楚寻再度提点道。 “厉害?哼,在我杨焕正面前,没人能说厉害。”杨焕正一脸傲然的说道。 这一次楚寻没能看出他究竟自大到连客栈都不放在眼里,还是只是在装装样子,但不管哪种,他已经没救了,本就不是相同阵营,楚寻提醒他也不过是出于怜悯而已,既然他执迷不悟,那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口舌了。 “大人说的极是,有大人在,什么都不管用。”楚寻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暗暗冷笑。这就两把刷子还敢大言不惭,自己想要杀他都是易如反掌,更别提大掌柜了。如若真有一天大掌柜想要杀他,估计杀气一动,一个眼神便能将其镇压的七窍流血,化为血雾飘散! 454、白鹰卫小统领 ♂, 之后楚寻也没在暗中提点杨焕正,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能说他杨焕正误入歧途,但既然他执意选择这条路,楚寻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本来他就没打算带着杨焕正上道儿,提点他,不过是为了他一个活的更久的机会而已。 又随便说了几句,杨焕正便离开了,离开时他交代楚寻不要乱走,明天下午,他会带着楚寻去面见圣上。 当然了,他是不会管楚寻叫楚寻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个人只是白鹰卫的一个侍卫,叫什么名字,他并不知道。 而且他也没必要知道,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小人物,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够成功,他的地位能够进一步提高,那时他才会对楚寻多看重一些,但也仅仅就是因为此人说话好听而已。 对于这些,楚寻自然不会在乎,反正他又不是真的白鹰卫。更甚至,说句狂妄点的话,楚寻用得着他看重么,这九州大陆万万千里,有几人有资格以看重两字来和楚寻对话? 待得杨焕正走后,楚寻凝神感知了片刻,在他神识能够覆盖的范围内,整座园林都已经寂静无声,想必这十五人里出的逛窑子的已经走了,睡觉歇息的也已经睡下了,是他行动的时间了。 首先,他要摸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因为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便会去见韦绍宁,而韦绍宁既然能把楚寻现在乔装这人挑选出来,那就说明他掌握了一些此人的细节特征,因为他知道这次面对的是老对手楚寻,故而他决不能只看个大概就随便选一个。 所以楚寻必须把身份搞清楚,甚至尽可能多掌握细节,这样才不会在明天见到韦绍宁的时候因准备不充分而出现意外情况。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皇宫,虽然在这十五人面前他依旧有能力干掉韦绍宁,但干掉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要是的活捉,就算退而求其次,也得是在没人见到的情况下杀掉韦绍宁,然而制造出一种他掳走了活着的韦绍宁的假象。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对韦继元进行制衡,否则的话,只能激怒韦继元,让他展开更加疯狂的计划和报复。 既然要搞清楚有关此人身份的事情,那他必然就得去白鹰卫走一遭了,只是现在时间已过半夜,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两三个时辰,届时天就会放亮。而天亮之前他必须得回来,虽然杨焕正说明天下午才带他去见韦绍宁,但白天人多眼杂,还是不宜随便走动的,以免引起有心者的怀疑。 时间紧迫,楚寻一刻也不耽搁,从须弥戒中取出夜行衣换上,立刻就出了房间。 尽管此事已是半夜,但园林中的守卫却并没有减少,不过这些人对楚寻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们只是寻常士兵,若楚寻将飙风之疾动用到极致,即便从他们面前闪过,他们也充其量就只能看到一阵黑风而已。 不过,见到此景还是让楚寻心中有些诧异,暗道杨焕正他们真的是要压抑的要得精神病了,以此方式来彰显自己地位,只会被人嘲笑,被这些兵卒嫉恨。 当然了,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起他也暗中点拨过杨焕正了,接下来这伙人的命运该会是如何,完全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一步错,则万劫不复。 从园林离开,楚寻正好撞见一队巡卫,他看到这对巡卫神色间比较松散,到得无人处还会互相聊天打趣,想必应该是换岗刚刚被替换下来,现在准备返回去休息的节奏。 于是,楚寻便在暗中跟了上去。无他,只因他觉得,白鹰卫应该是与皇庭禁卫的角色相同,虽然级别比普通兵卒高了一些,但按规制,他们的兵舍应该安排在一片区域,只要跟着走这批巡卫走,应该就能省去不必要的探路时间,也不用七拐八绕徒增路程。 事实证明,楚寻的想法果然没错,跟着这批巡守一路而行,最终来到了皇宫南角,那里面坐落着大批的兵舍,夜风中旗帜飘扬,分部明显。 楚寻一眼就锁定了白鹰卫的兵舍位置,是在中心靠后处,规模庞大,级别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 “看来白鹰卫,也就是青霄皇庭,于神照于统领带领的那批人的角色,我还以为能够朱佲的黑龙卫的地位媲美呢。”楚寻心中寻思了一番,继而借着夜色掩映,轻松穿梭于兵舍之中,很快便摸到了白鹰卫兵舍的区域。 既然地位不高,数目肯定就不少,这里兵舍俨然,粗略估算,起居之所足以供应千余人居住。 不管在哪,无论青霄皇庭还是韦氏皇庭,地位高的人享受的待遇肯定就好,此处自然也是如此。楚寻绕了一圈,发现白鹰卫兵舍中央的位置,有一座比较大的而且看起来也挺上档次的兵舍,于是便向着那里靠了过去。 想必,那里应该就是白鹰卫的小统领的起居之地。他之所以没有认为里面居住的人会堪比于神照的地位,乃是因为达到那种地位,就没理由同这群大头兵住在一起了,人家都会有专门的府邸,当天朝务结束,都回家抱老婆去了。 来到这小统领的住所之前,楚寻凝神感知了一下,里面并无玄气波动,想必是那人睡熟了,但从其体脉感知,此人体脉一般,估计实力也就在灵溪巅峰左右,而且这都是高看他一样,绝对不能再强了。 这种实力对于楚寻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别说对方已经睡熟,便是他把眼睛睁的滴溜溜圆,那也没有什么用。 轻轻的将窗子推开,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楚寻一跃而入,落地时如同一缕尘埃,毫无动静。 瞟了一眼床榻之上,只见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正自呼呼大睡,此人要不是胆小如鼠就是生性谨慎,不过据楚寻估计应该是前者,因为他即便在睡觉的时候,手中都握着宝剑。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庭当中啊,而且,此处又是皇庭当中兵力最盛的兵舍聚集地,可他睡觉之时竟然还握着剑,足见其胆量,已经小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这样人的人为何会坐上高位,楚寻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意外。还是那句话,无论青霄皇庭亦或韦氏皇庭,有阶级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无需多说,此人能够上位,坐上这白鹰卫小统领的位置,想必不是银子堆出来的,便是白鹰卫总统领的小舅子之属。 在屋子的中央有一个紫檀木方桌,桌子上摆着茶壶和茶杯,楚寻走过去看了一眼,茶绝对是好茶,都不用贴上去嗅便能闻到一股清香。 顺手倒了一杯,楚寻端着杯子走到床前仔细的打量起那胖子的容貌来。 此人省的肥头大耳,眼睛很小,嘴唇相当之厚,说他长得丑肯定不为过,但丑归丑,讲句实在话,这种相貌并不像有多大罪恶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贪官。 当然了,这都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具体准不准楚寻也不知道。 “喂,哥们,醒醒。”楚寻说话的同时伸手封住其哑穴。 哪知,这胖子睡觉是真死,点穴乃是封闭某一穴位的功能,穴位麻痹肯定会产生疼痛,但他却好似毫无知觉,觉依旧睡的香,不过因哑穴被封住,呼噜倒是打不出来了。 “也是够了。”楚寻无奈苦笑,就这样的人睡觉还搂着剑干嘛啊,完全没用啊,都点他穴了他都不知道,那就算有人想要直接砍掉他的脑袋,他也是根本发觉不了啊。 不过想来也是,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睡觉太死,所以才会如此害怕有人害他,搂着剑,估计才能睡得踏实,尽管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喂,起来了,有事找你!”楚寻凑到他耳边,以玄气震入其耳鼓。 这次胖子终于醒了,他就跟个愣头青一样,扑棱一下翻坐起来,眼神茫然四顾,仿佛不知道自己正在哪里。 最主要,也最令楚寻无语的还不是这,而是那胖子在茫然片刻之后,竟然直嘎巴嘴儿,看口型,说的好像是:哥,嫂子真没来,今天真没来…… 楚寻无语了,用力拍了一下的头,而后撤掉蒙面黑巾,低声道:“看清楚,我是谁?” “你,怎么是你!”胖子清醒过来,脸上带着尴尬和愤怒,他自然是认识楚寻乔装的这个人的,因为他的确是白鹰卫的小统领。 说完这句,胖子才发现自己的话并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愤怒又转为了害怕,指了指自己的嘴,一副可怜神色。 “放心,只是点了你的哑穴,但我告诉你,我把你的哑穴解开,如果你敢大声叫,我立刻就杀了你。”楚寻威胁道,不过刚威胁完,他却又突然极为好奇起一件事来,于是便又问道:“你老是告诉我,就你这货究竟是怎么修炼到灵溪境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455、湿鞋 ♂, 这句话把胖子都问蒙了,心说我怎么练到灵溪境跟你有毛关系,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普通兵卒,竟然敢深更半夜摸到我房间里对我颐指气使,你是不是活拧巴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胖子却不敢表达出来,没辙啊,谁让他现在被人家掌控着生死呢。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头啊,人家又没拿刀子毙在自己脖子上,只是点了个哑穴而已。这小子固玄境的实力,自己一巴掌还不拍飞了他? 白鹰卫人数不少,自然不会仅有一个小统领督管,统共算起来,像他这样的小统领有十人,没人手底下管着一百五十名白鹰卫。不过几万在岗的只有他一个,又恰好,楚寻乔装这人便是他手底下的兵卒,是以他认识此人,也知道此人的实力在固玄境,甚至还算是他手底下得一员得力战将。 胖子的胆量虽然小到没边儿,但他既然想通了这一点,自然也就不会再怕。一来此人是他的下属,平日里还总是巴结着他希望能通过他在大统领那里说几句好话,早早也捞上一个小统领的位置当当。二来,他毕竟灵溪境,玄修界有句话叫一重境界一重天,比起这个固玄境的角色,他还是很有些信心的。 因此,他奋起一掌,直接向楚寻的脸上拍了过去。 同时,嘴里还在用口型骂着,干你娘,半夜跑到老子的屋里,是想死么!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在他眼里那个根本打不过自己的下属,身形却忽然变得如同鬼魅一般,也不见如何动作,自己那势大力沉足以把对方拍的眼冒金星的一巴掌,竟然就落了空。 而他自己,更是因收不住势窜了出去,直接上演了一出狗啃硬石板,门牙掉两颗。 躲过他的攻击之后,楚寻还挺诧异,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这不符合他胆小风格啊。但转念一想他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在对方眼中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对方手底下的一个小卒子,下属冒犯上司,自然是要挨打的。 “兄弟,你别想着反抗了,我不准备杀你,所以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就走了。”楚寻走上前去将其扶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胖子见状更害怕,只觉这小子是魔怔了,怎么几次三番问自己的名字呢。 楚寻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现在我把你哑穴解开,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敢大叫,我瞬间就能拗断你的脖子,至于信不信,由你自己。” 看了楚寻一眼,胖子点了点头,且不管怎样,先把穴道解开才是,就算要反抗,也得尽量多喊几个人来,这样才安全不是么。 “解开了哈,别耍花样。”楚寻笑着解开了胖子的哑穴,虽脸上不懂神色,还是那么笑呵呵的,但右手已然准备好玄阴之气,如果他敢大喊,直接冻成冰坨。 被解开穴道后的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毫不避讳的在楚寻面前思考起到底要不要喊人的想法来。 见得此景,楚寻只觉把这胖子拉扯到这个位置的那位兄弟真是不容易,走关系打点倒不算什么,弄这么个傻子进来,人家就不说闲话? “来……” 胖子终于是想明白了,他决定喊人,可一个“来”字的音节刚刚吐出口,一股寒气便是扑面而来,他都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就被冻成了猪头。 不过,那句个“来”字毕竟喊得突兀,楚寻也是有点掉以轻心,故而还是闹出了一点动静,门外附近的巡守也立刻向这边走来。 楚寻冻住他却并不准备杀了他,但如果不干净给他化开,他恐怕很快就会憋死,就算不憋死,以玄阴之气的恐怖,也得给他冻死。 可是,外面已经明显有人走过来了,若把他解开,他肯定还得大喊大叫,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一想,楚寻还是决定把他解开,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解开之后胖子没在大喊大叫,而是浑身直哆嗦。 这哆嗦绝不是冻得,楚寻一手玄阴之气封冻了无数性命,但他还没见过谁在玄阴之气之下哆嗦呢,因为玄阴之气只要效果是封冻,固然也很寒冷,但哪个玄修连点冷热都经受不住啊,显然是没有的。 因此这胖子之所以哆嗦,绝对是吓得。他一害怕,便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也正是趁此时机,楚寻捂住他的嘴,故作凶狠的说道:“要是想活命,就把外面那些人遣走,否则你也领教过了,我也不介意手上多添一条性命。” 胖子连连点头,但他心里却想,既然你让我把外面的人遣走,那你肯定就是害怕他们进来,然后合力擒住你,我肯定得找个机会把人叫进来,不过目前还是配合一点比价好。 他这种想法很是正常,不过却也幼稚。他也不想想,他灵溪境的实力已经是整片白鹰卫兵舍最强的实力了,连他都被轻易制住,他就不想想,外面那群区区之辈,要修炼几辈子才能拿住这屋中之人。 以胖子这种心机,楚寻一眼就能看出其心中所想,但还是松开了手,因为他知道,胖子暂时不敢叫人。 松手之后,胖子果然表现的很听话,此时外面也正好传来了询问之声:“统领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都走吧,睡梦魇了。”胖子回答的很随意,语气上也没什么破绽。 楚寻冲其笑着点了点头,凝神感知,等到外面的兵卒已经回到原位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兄弟,咱能不能不墨迹,我就问个名字,你告诉我,我就离开,就这么简单。” “你自己叫啥你自己不知道啊。”胖子这熊样还知道耍个心机呢,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楚寻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喊人也好,逃跑也罢,总之心里面是有那么点小九九的。 “我不知道啊,知道还问你?”楚寻也不介意陪他玩玩,更甚至,他很想看看这傻帽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成,那我告诉你,不过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胖子说道。 楚寻心说你这还蹬鼻子上脸了,我是在挟持你,是已经威胁到你的性命了,你特么还反过来问我,有没有点危机感啊。 不过,他强行忍住了这种感觉,笑道:“成,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胖子闻言眼中狡诈光芒一闪而过,他自认为聪明,但却被楚寻看在眼里,压根就不稀罕跟他一般计较。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楚寻觉得,这胖子问出的问题,有可能和他乔装这人的一些事情有关。 “我问你,圣上把你叫走干啥去了。”胖子问道。 “让我引诱一个人出来,让我假装是他。”楚寻如实回答。 但胖子没太听明白,便又追问:“什么玩意,我问你叫走干啥去了,假装这个假装那个的,你说明白点。” 楚寻直接就是一个大脑瓢拍上,压低声音怒道:“你他妈是不是傻啊,我说韦绍宁让我假装成他,然后引诱一个人露面,怎么着还非得一字一句,顺序都不能差,你才听得懂?” 这脑瓢拍的可谓响亮,同时楚寻也再度从胖子眼中看见一丝狡诈,他心中一凛,暗道自己聪明一世,这次反倒让一个傻子给算计了。 就这是所谓的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他的聪明心机,竟然在遇到这个傻子之后连最基本的算计都给忘了。 什么是最基本的算计,那就是绝对不能冲动,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意气行事,而刚才,他便是意气行事了,他因胖子太笨而生出怒意,怒意化成了刚才的一巴掌,这巴掌拍的响亮,外面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虽然楚寻可以胁迫着胖子找个借口命令下去不让他们进来,但从此之后外面的人肯定会对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格外注意,若有好事者,弄不好还得自作主张搞出点什么动静来呢。 当然了,真到那一步楚寻也不怕,在这里他可谓是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但他却不甘心,一个是什么也没打探到呢,另一个则是被傻子戏弄的滋味,当真不太好受。 此时,他也是明白了,刚才他那句话虽然说的有点语病,但正常人应该都会明白,胖子却不懂又问了一遍,这显然就不合常理的。 “唉。”楚寻叹了一口气。 “你咋了,叹啥气啊?”胖子是真的不聪明,此刻他竟然用一种洋洋得意的眼神来看着楚寻,而嘴里却说出一句貌似很不解的话来。 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呢! 楚寻也没说自己让傻子给耍了很不开心,他只是笑了笑,道:“行啦,咱也别整那些没用的了,你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什么,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的细节和过往,然后,我就离开,怎么样?” 见得楚寻脾气越理越好,胖子只当他已经走投无路开始无奈了,于是不该属于他的胆气便又升了上来,冷笑一声,道:“哼哼,我要是不说呢?” 闻言,楚寻眉峰骤冷,“你真当我不会杀你的么!我告诉你,我若想杀你,即便闹出动静,就外面废物,也压根拦不住我!” 听得此言胖子竟然又是哼哼冷笑几声,歪头瞅着楚寻,一副别特么吹了的神色…… 456、去而复返 ♂, 楚寻着实被胖子这神色可气的够呛,虽然他现在是理智的,也知道不应该冲动,但他经过考虑,还是决定痛快一把,到不了就不要这个身份了呗,又能怎样! “成,我给你机会,去吧外面报信去,快去!”楚寻将胖子松开,一把推到了门口。 这下动静不小,外面便再度响起询问之声:“统领大人,没事?” 楚寻很清晰的看见了胖子的神色变化,他在被推出的那一刻先是一喜,听到外面的人询问之后立刻就想开口,但马上又陷入犹豫,最后,他一脸无奈的转回头来。 看着楚寻,对外面说道:“说了没事,再他娘墨迹,本官弄死你们。” 说完,他毕恭毕敬的走到楚寻面前,赔笑道:“哥,刚才开玩笑的,你看你也太不经逗了。” 在此之前,楚寻已经准备好大杀特杀一场了,甚至他觉得如果杀到兴头儿,也不介意连带着把白鹰卫之外的兵舍都搅个天翻地覆,可是,临了临了,胖子怎么又变得服服帖帖了…… 这下子把楚寻都搞蒙了,不由砸了咂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哥,你看我这人就是爱开玩笑,你别当真啊,平日里我对你是态度不太好,但那也怪你不是么,你说你这么深藏不漏的,我哪知道你是真神啊,我还以为你是小鬼儿呢。”胖子就连拍马屁都拍不明白。 “咳咳。”楚寻咳嗽两声,甚至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哥,咱这么着,以后明面上你给我点面子,还喊我一声小统领,但背地里,我就管你叫哥,而且你指东我不往西,你看咋样?”胖子自认为已经将自己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出去了,同时心里也在想:“刚才真他妈吓死人了,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那眼神,那霸气,比宫里的头一号大将都吓人,煞气冲天啊!” 这便是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他刚才是真怕了,但楚寻自己却不知道,他方才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心中充满了捅破天的战意之后,身上那股子煞气有多吓人。 当然了,煞气的确很强,对于普通人来说都能吓尿裤子,但若把胖子换成其他玄修,估计也不会吓成这样,充其量就是心头悸动一下。虽然,这胖子也是玄修,而且还是个灵溪境的不能说弱的玄修,可是他胆子实在太小了,小到连很多普通人都比不上。 故而,他才会突然转变态度,一番好话送上来,只求这阎王爷一样的人物,还能顾着点往日情面,别跟他计较。 “能说点有用的么,我的耐心很有限。”楚寻真是没什么耐心了,语气也恢复了冰寒。 胖子深吸一口气,对于他来说,眼前这哥们儿任何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于是也不敢在废话,直接说道:“陈雄,二十一,家住城西穗子铺,没爹没娘没老婆,一年前入职白鹰卫,半年前突破固玄境还给我送礼了,常去城南醉花坊,没事喜欢钓个鱼,对了,家里还有两条狗……” 一口气说完,胖子看着目瞪口呆的楚寻,咽了口吐沫。 “行,够详细。”楚寻点了点头,他真服了,说这胖子不傻,他一出出的哪有半点聪明样,但你要说他傻,人家的回答还真就特别符合要求。 连特么家里有两条狗都给说出来,这还真叫一个细致呢。 “我今天来过没有?”楚寻问道。 “来过啊。”胖子下意识的回答道。 “好好想想。”楚寻无奈道。 “哦……好像没回来过……对吧?”胖子面露喜色,那模样就跟悟了道似的。 楚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最后问你一遍,我到底来没来过,不能是好像,要确定的。” “没来过!”胖子一拍大腿,神色坚决。 点了点头,楚寻起身,而后道:“我信你一次,说实话我不准备杀你,所以你也别做什么傻事儿,因为只要我想杀你,无论你藏在哪,有谁庇护,都必死无疑。” 胖子狠狠点头,表示深信不疑。 “走了。”楚寻转身便走,但走到窗口时胖子却追了上来。 “哥,我送送你啊。”一脸的讪笑,跟弱智一样。 楚寻没搭理他,这种人搭理不起了,实在太无脑。透过窗子缝隙,楚寻瞧见外面没什么异常,又目测了一下路线,而后果断翻窗而出,借着夜色一路疾行,回到了园林当中。 回来之后,他又分析了一下胖子到底可不可靠,这种人虽然傻,但他打定的主意却很难改变,无疑,这胖子对楚寻的印象肯定是特别危险一号人物,但这有利也有弊,他极有可能立刻就会把他心目中认为最有利的靠山找来,然后说出此事。又极有可能如答应楚寻的那样,把这事藏在心里,刚才谁都没找过他。 想了一下之后,楚寻决定回去看看,如果胖子没立刻找人来,那他估计就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了。但如果他找了人,那楚寻无疑也就得痛下杀手了,因为他找的人绝对不会再是他这种傻货,那人再得知这种事情之后,一定会上报,或者展开调查。 这样一来,便会危及到楚寻的计划,甚至明天面见韦绍宁时,都存在相当大的危险性。因为一旦此事暴露,除却胖子之外的知情者,很可能会连夜上报。 由于已经走了一次,所以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熟门熟路,很快的楚寻便重新摸到了胖子的住处附近。 刚到这里,楚寻便知道清苦果然向恶劣的方面发展了,因为胖子住的那间兵舍灯火通明,外面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大批兵卒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处打量了一眼,从此地通往皇宫大殿的路貌似只有一条,这是为了能够明确兵卒们的动向,因为他们毕竟是皇庭内部驻军,若有反叛之举,只此一条道路,比较容易控制。 这一点乃是韦绍宁上位时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但此刻却方便了楚寻。他毫不犹豫的沿着这条路追了出去,但直到快到皇宫也依旧没有见到报信的人影。 于是他便稍微放下心来,没见到报信的人影就说明胖子和胖子的靠山还没商量好到底怎么办,只要赶在他们商议妥当之前把他们杀了,就没事了。 想到这里,楚寻又折返回去,不过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报信之人。 那个兵卒神色冲冲,穿的就是白鹰卫的服侍,楚寻隐在暗处,趁巡卫刚过,此人不注意,直接把他拖到一座假山后面,干净利索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在此人身上翻找了一下,最终楚寻找出书信,上面的内容果然是要上报韦绍宁,不过估计应该是他们宫里的规矩,这封信得先交由太监总管,他们没资格直接面见皇上,或者深更半夜,怕皇上降罪。 当然了,白鹰卫总统令应该是有面见圣上的资格的,他没亲自来很可能就是因为怕惹得皇上好梦从而降临祸端,也可能是他和胖子的关系相当不一般,故而要留在那里亲自保护胖子。 反正,送信这人不是正主儿,楚寻必须得赶紧回去,早点干掉他们,早点了事。 回到白鹰卫兵舍的时候情况依旧如此,守卫重重。之前他走得急,这一次他凝神感知,得知了里面那人竟是天河中期的修为,这可不弱,他没把握在悄无声息中将其击杀。 不过,现在知情的两人都在屋里,一时半会倒也不担心情况泄露出去,于是楚寻便在外面思考起对策来。 若直接动手,他有信心在杀掉那天河中期强者和胖子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但这样无疑就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可如果不直接动手,他又无法保证不出纰漏且不动声色的同时杀掉天河中期强者和胖子。 一时间,楚寻陷入了两难境地,他想求完美,但事实却不允许。 今夜月黑风高,乌云凝重,且偶尔划过闪电,着实有些阴沉。 咔擦! 一道雷鸣闪过,紧接着暴雨如注,把藏在暗处的楚寻给淋个透心凉。 可是,这暴雨却没有让楚寻更加郁闷,反而在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当然了,这和雨水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刚才那道闪电,给与了他灵感。 手指结印,口诀暗涌,心念锁定门口那群侍卫,雷云术应运而出。 轰隆隆! 雷云瞬间在低空凝结,那夹带着雷丹的黑沉之云低低的压在众多侍卫头顶,仿佛,不,是随时都会劈落下来。 侍卫们心头一惊,不禁全部仰头看去,但他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怪异天象,刚有人骂了一句,哪知密集的雷电便是劈落下来! 对付他们,楚寻可以将雷云术分散的广布一些,因为他们实力都太弱,细微的雷霆便可将其劈伤或者劈昏。 众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搞的大呼小叫,一时间哀嚎不断,同时也达到了楚寻的目的,胖子的房门果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约莫四十左右,面色赤红的彪形大汉来…… 457、就是他 ♂, 此人身上的玄气波动极为强悍,尤其此刻是这盛怒之下,天地间虽风雨潇潇,但却淋不进他周身三尺之内! 楚寻一眼便能看出,这赤面大汉,便是胖子的靠山,是那个天河境的强者。 他的脸色稍微划过一丝凝重,若普通天河强者,便是来十个八个天河巅峰,楚寻也能够视若无睹,但此人气机怪异,与常人大有不同,很显然,他身上怀有某种特殊的绝技,绝非等闲可比。 故而,楚寻才会对他格外看重几分,同时心中也想着,莫非他便是白鹰卫总统领?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有趣,一位强者带着一群狗屁不如的乌合之众,这说明此人大概相当不善于处理朝野之间的关系,因此才会落地空有一身本事,手里却无有实权,属于郁郁不得志的类型。 当然了,白鹰卫一千余人,说他没有实权也不太贴切,毕竟能够在皇宫里掌握着千人大队,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这无有实权乃是相对而言,楚寻认为,以此人身上的本事,应该能够做到更大,手底下也应该是精兵强将,而非这些乌合之众。 另外,赤面大汉脸上郁气纵横,这便是证明他不得志的最好一点,他不是没本事,而是有本事却得不到和自身本事相对应的位置与权力,经年累月之下,便会生出这么一副苦瓜脸,看谁都跟有仇似的,这样就更不好升职了。上头儿哪有人愿意看见一个盯着自己就跟盯着仇人似的家伙越做越大,显然是不可能的。 楚寻随意的胡思乱想着,随后却自顾自的一笑,这赤面大汉不会搭理人际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乃是好事,若此人八面玲珑,那他现在需要面对的也不会是白鹰卫这群废物,其战斗力,肯定得大幅度提高,弄不好直接上去一个档次。 无疑,赤面大汉的性格为楚寻创造了机会,虽然这乍一看有点八杆子打不着的感觉,实际上若无诸般巧合也的确如此,但细想之下,楚寻既然来了,既然遇到了胖子,放过胖子后又去而复返,那便是和赤面大汉扯上关系了,故而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人生在世就是如此,一个陌生人的某个决定,有可能便会间接性的影响了另外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的一生,无巧不巧,有巧不知,像这般遇上的,也只能说万中无一了。 当然了,大汉的性格还不至于影响楚寻的命运,只不过将他这次回马枪的危险性大大降低而已,这是绝对存在的间接关系,因为赤面大汉和白鹰卫的关系摆在那,白鹰卫的实力也摆在那,而楚寻需要面对的危险系数也摆在那,这都是显然存在的东西,间接而又直接。 扫了赤面大汉几眼,楚寻并没有立刻出手,此时赤面大汉还没有离开正门方向,他虽有飙风之疾这种顶尖身法,但也不可能在相同一个大境界面前如风飘过,人家肯定能现楚寻,即便度跟不上他,也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进行阻止。 所以现在楚寻基本可以说暂时还没机会动那胖子,当然了,这赤面大汉应该也已经知晓了刚才的事情,所以他早晚也得死。 只不过,先杀哪一个的顺序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搞混了。 先杀胖子,而后专心对付赤面大汉,这无疑是最合理的选择。因为杀掉胖子之后回过头来对付赤面大汉,虽然有那群白鹰卫从旁掠阵,但楚寻却不用分心去管那胖子是否会逃走。 相反,如果先杀了赤面大汉,无疑赤面大汉不是那么好杀的,楚寻虽有信心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干掉他,但这比较短的时间也是时间,在这期间如果一个照顾不到,白鹰卫便有可能掩护胖子离开。虽然,白鹰卫的战斗力对楚寻来说几乎等于零,但却架不住他们人多。 倒不是说人海战术也能把楚寻拖垮,因为即便给他们机会,站在面前让他们砍,他们一时半会也砍不死拥有皇天霸体,能够几乎无视破玄器刃的楚寻。 之所以说架不住他们人多,乃是因为胖子若要逃走,以他的胆小如鼠,毕竟会命令白鹰卫将自己层层护送,到时候楚寻就算是杀,也得杀一会才能杀到胖子跟前。 而且,他分心去关注胖子是否逃走的时候,无疑就会让他与赤面大汉之间的战斗时间进一步拉长,如这般循环下去,到最后虽然楚寻还是能把他俩都干掉,但很可能会打到天亮,或者牵扯出更多的没必要的枝节来。 无疑,这两点都是楚寻所不希望看见的,因为一旦天亮,杨焕正那边便有可能现自己不再。而牵扯出旁枝末节就更不用说了,枝节会导致事情更加复杂化,甚至让楚寻的计划功亏于溃。 正是因为想明白这些,故而楚寻才没有贸然出手,他必须要等一个机会,或者,再主动想出个什么方法来,将那赤面大汉暂时引开。 也不用引的多远,只要他离开房门十丈之外,楚寻就有把握在三息之内干掉胖子,然后一切就好办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他引开,从赤面大汉自屋中出现到现在,即便他亲眼看着白鹰卫的部下们成片成片,如同秋风扫枯草般的被密集雷电劈倒,虽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愤怒之意,但他却根本没有离开房门的意向。 “也不知,这胖子究竟是赤面大汉何人,难道是亲弟弟?”楚寻回想起胖子刚醒来时那句嫂子真没来,心中不免感觉有些好笑,看来这赤面大汉拼了自己手底下这些,支撑着他在皇庭混下去的实权,也就是白鹰卫众人不要,也得护住自己的亲弟弟。 当然了,他的亲弟弟对他有没有这么亲,甚至做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儿,那可就不好说了。 此时此刻,楚寻也突然之间明白了胖子到底在怕什么,原来他是再怕自己的亲生大哥。他知道亲生大哥是什么脾气,也知道亲生大哥是什么实力,更知道亲生大哥对自己的简直没得说。 同时,他也知道大哥在朝中的郁郁不得志,所以他在“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如嫂子”之后,才会如此的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刻大哥知道了他和嫂子狼狈为奸的情况之后,直接失望透顶,继而因兄弟俩那天差地别的对待方式而产生杀念。 “呵,大概应该就是这样了,怪我笨,早想清楚的话,哪儿还用得着如此费力,直接设计让他们兄弟‘坦诚相见’不就结了。”楚寻自嘲的笑了笑,的确,如果他早点想通胖子和赤面大汉的这一层关系,那么利用这关系,稍稍做一下文章,便可保管胖子死于赤面大汉之手,届时他在直接杀掉赤面大汉,事情也就结了。 亦或者,真要那样做的话,痴汉大汉也未必就会给胖子说出这件事情的机会,楚寻也没必要再动赤面大汉了。 毕竟,若不是此人对他的计划造成了影响,他也不愿随便杀人。所谓挡我者死,没有挡我道路的,杀他干嘛呢。 不过话说回来,楚寻就算先想明白,也没机会使用那种计策,因为他在回返之前并未见过赤面大汉,更不知道谁才是胖子的亲生大哥。而他分析出胖子担惊受怕的原因,也是在见到这赤面大汉之后,所以刚才想出来的那个没能实施的策略,并不成立。 等等! 猛然间,楚寻脑海中灵光一闪,直接浮现起一条计策来。 放在先前不是不成立么,那搁在此刻,便能成立了,只不过,需要冒一定的险而已。 楚寻活到现在,用一辈子来形容肯定是不贴切的,但他所经历的大风大浪,却是放眼九州,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经历的,甚至连看都没机会看到,故而,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冒险精神。 “喂,你若求求我,我可以帮你把这雷给散了。”楚寻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赤面大汉笑道。 先前赤面大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雷云上面,因为他毕竟是天河后期玄修,一眼就能看出雷云当中气息涌动,绝非天地异象,而更像是某种绝技。 只不过,他的见识还是不够,不懂得妖族圣咒为何物,故而虽能看出些许端倪,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楚寻突然出现,倒是把他稍微惊了一下。他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在此地做了邪法,毕竟东蛮那边存在很多巫蛮,专修邪法,相当之厉害,而他也曾的罪过一个,所以他刚才认为,有可能是那巫蛮回来报复他了。 可楚寻的突然出现,却是让他大吃一惊,只因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虽然穿了一身夜行黑衣,但面容却并未遮挡,怎么看,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何人,这雷云,是不是你布下的?”赤面大汉冷眼打量着楚寻,此人倒也不愧是朝中大将,说话时颇具一种沉稳风范。 正在这时,楚寻还没等回到呢,窗子缝里里便惊怕的吼出一句话来,“大哥,就是他,刚才就是他啊!” 458、示威 ♂, 尽管夜幕黑沉天地萧索,但透过窗子缝隙,楚寻还是看到了胖子那双满是害怕和怨恨的双眼,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小丑一般,躲在屋子里,躲在窗子缝隙的后面,打眼过来,偷偷的观望。 楚寻一乐,心说你这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正好给了我打开话题的机会。 “你便是夜间闯入兵舍,捉弄我二弟的人?”赤面大汉有些讶异,很显然,在此之前他是没有想到,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竟是长得是这个模样,这跟他想象中实在相去甚远,太过出乎意料。 “好像是我吧,不过我也没捉弄他,就是问了几件事情而已。”楚寻从容笑道。 “呵呵,也是,我说捉弄他,不过为了便于表达而已。你真正的目的,应该很复杂的对吧。”赤面大汉的嘴里亦是浮起一丝弧度,不过他的笑,却充满了无穷杀机。 “说复杂不太贴切,其实挺简单的,只不过你们想不通罢了。”楚寻依旧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把这赤面大汉放在眼里。 见得此景,那些被雷劈的连自己的命都难以保证的白鹰卫自然没工夫惊讶,但躲在屋子里的胖子却十分震惊,在他看来,自己的大哥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无论朝野之中,还是平时大哥会见的那些江湖宾客,不说对其毕恭毕敬,但最起码也是礼让三分,就好像人人都有点怕大哥一眼,可这小子,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他还是那个整天只会对自己溜须拍马的白鹰卫张雄么? “我没时间听你废话,你应该明白你的处境,真面回答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赤面大汉说道。 “哦?这么有自信吗,到是我也想问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如果你的名字让我听着舒服,弄不好我不但不杀你,还会告诉你一个你绝对想不到,那却又无比震惊的秘密。”楚寻笑道。 “我觉得你的废话有点多了。”赤面大汉眼睑猛抖了一下,继而脚步微微挪动,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对于战斗力,楚寻并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他现在想要的并不是和赤面大汉对拼,因为那无疑就会陷入他之前分析的第一种情况,从而导致事情愈来愈难以处理。 因此,他摆了摆手,道:“总统领大人的脾气太急躁了一些吧,这恐怕也是你在朝野当中迟迟不得志的原因,若能改正,日后也许还有更上一层的机会。” 听得此言,赤面大汉更加愤怒了,这简直就是他的逆鳞,谁揭谁死! 他是一个执拗而又暴躁的人,也许这缺点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却不是很愿意面对,更不愿意听别人提起,特别是这种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丁点关系的人,以往也有过几个江湖上的宾客,不知好歹在他们面前说教,但最终结果,便是全都下了黄泉。 如果说非要找出几个能够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的人,他的上级不算,他的直系长辈不算,便唯有屋里的那个胖子,也就是他亲弟弟,还有另外一个,便是他府邸中的娇妻。 只是,楚寻不知道,胖子不知道,赤面大汉也不知道,那娇妻在他刚刚离开府邸之后,便立刻把最近刚到府上的一个江湖宾客给找了过去。 那宾客生的俊朗,据说还是什么双修的高手,赤面大汉的娇妻虽不懂玄修,但双修乃是房中术的最高境界这一点,她却明白的紧。 至于现在她和那宾客正在干什么,没人知道,不过随便一想,也能猜的**不离十了。 闲话不提,且说大汉听得这一句,心里面那仅存的丁点耐心也已经消失殆尽,他双眼猛地一瞪,暴喝了一句找死之后,整个身形便腾飞起来,如同扑天的夜隼,碾压过来。 “威势不弱,但太过刚猛,有进无退,遇到弱于你的对手,无疑就是碾压,但遇到稍微强你一丁点的对手,你恐怕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楚寻静立不动,如闲言碎语般笑着说道。 那赤面大汉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色,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甚至还加大了几分声势,继续扑来。 这一次楚寻倒没有去解读什么,眼看大汉扑至面前,罡风四溢刮脸生疼,但他却并不是闪躲,而是盯着大汉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夫人的秘密,不知你有兴趣否?” 这一句话,仿佛就是一记隔空点穴那般,简直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直接把赤面大汉的身形从空中给拉扯了下来。 最终,他停在了楚寻面前,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紧紧盯着楚寻,那种神色很是明显,无疑是在警告楚寻,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定会拧下你的脑袋! 对此,楚寻只是回以一个邪气的冷笑,然后说道:“好大的雨,不如你请我进屋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少给我卖关子,你知道些,赶紧说出来。但我提醒你,你最好不要胡编乱造,否则!”说到这里,他猛然挥手,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从距离楚寻喉咙不到半寸的地方一扫而过。 可在这期间,楚寻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须臾,赤面大汉挥动大手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大响,不用转头看,楚寻也知道他做了什么。 方才他是以掌力挥击到了一滴刚好落在楚寻脖颈那里的雨滴,雨滴比他挥击出去,直接洞穿了一道围墙,最后打在围墙后面的大树上,将大树爆裂。 洞穿围墙是内劲绵长,但洞穿围墙之后还能使得大树爆裂,这便是赤面大汉的厉害之处的,他应该是能够以某种特殊的手法掌控玄气,继而做到将玄气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起来,达到即便离体亦可收自如,想当利箭,便是利箭,想做爆炸之用,便可爆烈。绝对是一个相当古怪,且万分实用的手法。 但,这对于楚寻来说根本不足以震慑到他,虽不能将赤面大汉的手法称之为雕虫小技,但无疑,真正搏命起来,楚寻很容易就可以将其化解。 见得楚寻竟然露出如此泰然自若的姿态,赤面大汉心中又是暗自一惊,要知道,刚才他那掌划过的时候,楚寻压根连动都没动,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内心与自信才能办到啊? 之所以说是内心与自信,内心来源于楚寻并没有做出任何下意识的举动,但若换成常人,甚至绝大部分玄修,刚才绝对都会躲闪一下。即便对方的实力要高于赤面大汉,那也是避免不了下意识的支配,会身体不受控制的躲闪。这便是楚寻内心强大的地方,他知道赤面大汉在没搞清楚他所谓的那个秘密之前,绝对不会动自己。故而,他便能克制住自己的下意识,甚至说,连下意识都没有产生。 而自信,则是楚寻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即便赤面大汉方才突然意动,选择对楚寻出手,他也有足够的把握,避开,甚至反击! “这种控制玄气的方式很不错,如果你愿意,我倒是想跟你学学。”楚寻又笑了起来,是一幅无赖般的模样。 赤面大汉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楚寻。 “你是觉得我没资格跟你学么?”楚寻笑问,继而看似随便的伸手向上一指,但闻咔咔之声,一道只有手指粗细,但却从其指端直接拔上天际的冰棱急生长起来。 那冰棱是借助了雨水,准确的说应该是将他那一指直上范围之内的雨水尽数冻成了冰点,再有冰点组成冰棱,通天数十丈! 这手一露,赤面大汉直接震惊,甚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但片刻后,他却再度挥手,连续数次,楚寻感觉到有几缕玄气入藤蔓般沿着冰棱攀升了上去,最后随着赤面大汉眼神微动,噼里啪啦之声响起,冰棱碎成了无数截儿。 这可是是赤面大汉不服输的反向示威,也可能是赤面大汉要试验一下,自己的能力是否在楚寻之前。 不过无论怎样,楚寻并没有还手,其实他若是想,玄阴之气继续加持的话,那冰棱根本不会断裂崩碎。他现在只是瞬间布起一道光幕间自己挡住,让那些坠落下来的冰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走吧。”这时,大汉的语气恢复了沉静,继而率先向屋内走去。 楚寻同时也明白过来,他的确是在试探自己的能力,而他在击碎冰棱之后,便是认为即便把楚寻带到屋中,也是没能力在他面前对胖子不利。 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楚寻随着他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胖子便害怕的大呼小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埋怨着赤面大汉,说他怎么如此托大,将这煞星给带了进来。 赤面大汉斜觑他一眼,大概是嫌弃他给自己丢人,又好像是不满于他对自己实力的不信任,但却没有说话。 不过,楚寻却是开口了,只见他望着胖子笑了笑,继而若有深意的说道:“饺子好吃么?” 这句话看似突兀毫无来由,赤面大汉不懂,但胖子却是瞬间懂了,一张肥脸直接颤了几下…… 459、悲情人物 ♂, “什么?” 因楚寻的这句话太过突兀和不搭调,故而赤面大汉在听到之后,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 “我问他饺子好不好吃。”楚寻并没有看向赤面大汉,而是笑看着胖子,脸色若有深意。 “你别在那胡说,我警告你,我大哥是天河后期,放眼整个外邦城中城,他也是顶尖的存在,你若敢恶语中伤我,他肯定会杀了你!”胖子登时激动起来,颇有一种不打自招的意味。 虽然,他还没有说什么,但赤面大汉也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同样转头向胖子看去,道:“胡勇,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胡勇,原来这胖子叫做胡勇,只是他的性格跟名字一点都不搭调,勇个屁,从他身上只能看见孬了。 “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啊。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栽赃我的!”胖子的蠢笨这一刻再度显现出来,他下意识的已经,楚寻已经掌握了他和嫂子之间的秘密,当然了,楚寻的推敲也算是掌握,只不过没有实质证据,他若抵死不认,且能把话说的毫无纰漏,其实楚寻也压根就没有什么办法的。 这也正是楚寻要求进屋说话的原因,因为一旦胖子突然开了窍,怎么都不承认的同时也没有暴露出什么反常,那他便可果断出手将其击杀,相信在这房间当中,且赤面大汉低估了自己之后,想要在赤面大汉面前杀掉那胖子,应该也不算难。 但是,胖子的表现却让楚寻算空了,他白做了两手准备,人家直接就招了。 当然了,这所谓的招供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但毫无疑问的,只要胖子继续这般激动下去,绝对在很快之后,就得来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好戏。 而届时,楚寻坐等赤面大汉清理门户就行了。 “胡勇,你跟大哥说实话,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胖子缺心眼,赤面大汉可不傻,这么明显而又徒劳的争辩,他当然能够看出问题来。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二弟如此的害怕,甚至都前所未有的激动起来。 “你看你,我就是问你饺子好吃不好吃,你怎么就跟疯了似的呢。”楚寻再度笑道,他话里始终不离开饺子两字,而胖子的脑海中便有嫂子的模样始终浮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没时间听你废话!”赤面大汉有些怒了,他已经受够了楚寻的阴阳怪气,在这么下去,恐怕都得把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弟弟给逼疯。 这时,楚寻见形势也差不多了,如果再墨迹下去,赤面大汉容易直接暴躁,所以也等不到胖子自己承认,便直接开口道:“总统领大人,难道你就没听过那句叫做‘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如嫂子’的话么?” 此言一出,赤面大汉浑身巨震,如果这是在外面,楚寻直接说出这句话来,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丁点,更不会往把这件事往二弟身上联想。 但现在,他已经见识到了二弟那反常的激动情绪,又联系那起二弟在被他弄进这全是汉子的兵舍之前的糜烂生活,不由的,他便已经信了三分。 “二弟?!”赤面大汉豁然转头,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询问,因为他不愿意相信。 “大哥,你不要听他胡说啊,我没有,嫂子一点都不好玩!”胖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竟然说出语无伦次的说出这么一句。 “一点……都不好玩……”赤面大汉惊得倒退两步,嘴角喃喃,如受重击。 实际上,他也的确受到了重击,这要比内伤外伤各种打斗之上强烈一百倍,这是心灵和精神上的重击,可谓无法痊愈,致命的地方,乃是灵魂! 想来他在朝不受待见,明明有足够的实力做到大将军,最起码也是副将军的位置,可却生生在这白鹰卫,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混了五六年。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尽管外面总是有一些闲言流语,但只要娇妻稍微一解释,他便愿意相信。可实际上,他没有信,他杀光了那些在传言中与自己妻子有染的人,此案甚至一度引起“内廷十五飞鹰”的注意,好在,他做事足够谨慎,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所以才能一直活到今天。 而对于他的二弟,这个世界上还有血脉关系的唯一亲人,他更是百般纵容,拼的一张老脸不要,也为他这弱者一般的存在谋了个小统领的职务,为的就是让他远离那淫糜绯烂的生活,让他能够步入正轨,将来在自己无法庇护他的时候,能有一个生存之道。 甚至,他不惜回过一次中州,潜入了西方之地某个一流宗门的藏攻阁,偷取出一部可以将自身玄气永久性渡入对方气海的法门,因此,他被追杀数万里,九死一生,差一点就在那一次丢掉性命。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家里的妻子和眼前的这个弟弟,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承担了太多太多,也正是因此,他无处泄的脾气才会越来越差,导致他的脸上常年带着一股子郁气,仿佛看见谁都是看见仇人,久久不能散去。 而越是如此,他的仕途就越受影响,他所承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直到现在,他甚至都感觉自己挺不住了,但,一想到家中的娇妻和如白痴一般的弟弟,他还是硬撑着,虽无力,却也得拼尽一身力气的往上爬…… 但今天,他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自己的弟弟和妻子,他们这两个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竟然有那苟且之事! 赤面大汉只觉一口前所未有的郁气涌上心头,他憋闷的无以复加,想要纵声狂吼,但到了嘴边,却是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可知,当年我面对杨焕正等人,是费劲了多少力气才洗脱嫌疑?”赤面大汉抹去嘴角血迹,一字一顿的向胖子说道。 “大哥,我……”胖子还想狡辩,但赤面大汉却将其打断。 又道:“当年轰动整个外邦城中城的连环杀人案,那是我做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内廷十五飞鹰会怀疑到我头上,我还是敢在太岁同上动土?” 他根本不给胖子说话的机会,而楚寻也没有趁机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因为此刻,赤面大汉眼中的那抹绝望,让他感到同情。 “那些人可是都在内廷十五飞鹰的重点名单之中,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冒这么大的险吗!“ 赤面大汉疯狂的咆哮起来,:“因为我杀的那些人,外面的人说,他们动过你嫂子,他们你和你嫂子之间有染!” 听到这儿楚寻也是听出了一点大概,那所谓的内廷十五飞鹰,应该就是杨焕正等人。 “大哥,我真的没有啊,全是他胡说!”胖子指向楚寻,但至始至终,眼神却不敢跟楚寻碰撞。同时,也更不敢去对视他的大哥。 “你看着我!”赤面大汉又是狂吼,而后说道:“此事暂且不提,我再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了帮你,本来两年前就能踏入神海境,成为这外邦城中城的绝对强者,到时候就连圣上都得对我礼让三分,但我没有,我选择把玄气渡给你,让你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用付出,便能达到灵溪境界!” “你可知道,灵溪境界在普通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即便在玄修界中,那也是中等的存在,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存在啊!” 听得此言,楚寻看了胖子一眼,也明白了为何此人明明具有灵溪境之实力,但却废物到如此程度的原因。 “胡勇,大哥我对你不薄吧,即便父母在世,他们能做到我对你的这样?当年,我为了给你偷取传功功法,我独自一人潜入方夜宗,逃回来的过程如同噩梦我不想再提,我只说回来之后,我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亲眼所见吧?” 胡勇低下头去,他自然是亲眼所见,大哥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健全的地方,除了两条腿和脑袋之外,骨骼尽数碎成粉末,手臂与上半身都呈现出一种软踏踏的感觉,甚至胡勇都能猜出来,在脱离危险之后,大哥都是爬着回到家中的。 而且,他的左眼已经是一个黑洞,他的头盖骨都碎裂开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的他还有一个结拜兄弟,这人对大哥相当义气,为了救他,甚至制造了无人小巷的惨案,以秘法将数百人的骨骼捣碎用于修复大哥的碎骨,还有眼球。这些秘法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勇不懂,他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后来嫂子想要和那英俊且坚毅的大哥的兄弟生些什么,那人不应,嫂子便栽赃于他,而大哥的做法,则是忍痛杀掉了可称给了自己新生的结拜兄弟…… 足见,在大哥眼里嫂子和他多么重要,别人动不得,碰不得,甚至连说都说不得…… 460、事事催人疯…… ♂, 这些郁气积压在赤面大汉心里实在太久太久了,今天他一股脑的说出来,本应该心情是舒畅,但事实上却丝毫没有。 无他,因为**裸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命运狠狠的愚弄了他,让他郁气出而怨气生,恨不得杀掉所有人,让整个世界都陪着自己的悲哀殉葬。 “胡勇,你对不起大哥,大哥要杀你,你不会怪我吧。”赤面大汉的精神受到了严重打击,说话时眼神飘离,仿佛情绪时喜时悲,竟是有一种疯掉的感觉。 胖子哪见过大哥这个样子,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忧和愧疚,但他更多的却还是害怕。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自己的和重要性永远大于一切。 当然,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自私,自私也是一个很正常的行为。但大多数人在自私的同时却能够对得起天地良心,而他胡勇,没能。 他愧对大哥,或者直接说他丧尽天良也行,总之,他的自私已经出正常的自私范畴,即便在这种明明该自杀谢罪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希望用感情牌来祈求大哥放过自己。 但是,他的心里却明白的很,如果今天大哥放过自己,那么这口怨气便会无处泄,即便他实力高强能够通过乱杀无辜来暂时舒缓,但根源未尽,终究无法抹平。久而久之,大哥必然会变成一个疯子,甚至活的连疯子都不如。 这是很残忍的,但胡勇并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心中想的是大哥已经为自己差点死了一回,这次,就让他再付出一次吧。 “大哥,难道你忘了小时候咱家很穷,很少能吃起肉,你会把爹娘分给咱们的肉全都给我吃。以前你会……” “住口!”赤面大汉暴喝一声将其打断,他听不了这些,他明白,如果再听下去,他的杀心恐怕都会动摇,他会再一次的选择自己默默承受。 此刻便是连楚寻都看不下去了,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能够操控一个人的神识,那么他绝对会让赤面大汉果断的杀死胡勇,这个胖子实在太没人性了,他连一点感恩都不懂,不配拥有亲情。 当然,楚寻也是从未感受过这种由直接血缘关系带来的深沉的感情,说实话,他对胡勇有那么一些羡慕在里面,如果他有这样的一个大哥,该有多好。 同时,他也是对胡勇所表现出来的自私感到绝望,又一个道德沦丧的人,又一棵压上驼峰的草,楚寻觉得他快要对九州失望了,尽管他知道,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但好人不代表勇士,他们不敢也未必有能力站出来面对渐渐黑暗的世界,因此,这个世界呈现在楚寻眼前的,尽是灰暗和失望,让他越来越厌恶。 而他厌恶,绝不会是自甘堕落,他厌恶,他便要抹掉。 如黑水城的太守夫妇,如花楼一众人等,也如这胖子胡勇。 “大哥,你若不信,咱们现在回去和嫂子对质啊,我真的没有,全是他污蔑我的!”胡勇灵机一动,方才太过惊慌,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来。 赤面大汉闻言神色也是一缓,虽然,他知道根本没有对质的必要,但他心中仍旧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对质之后果然如二弟所说,什么都没有生,全是此子挑拨离间,该死的人从来不是二弟和夫人,而是这个丧心病狂,妄图毁掉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至亲的小人! 别看胡勇傻,但赤面大汉一点都不傻,此子都未曾拿出什么证据来,便把二弟吓成那样,这足以说明他心里有鬼了,但赤面大汉毕竟不想面对,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果断如拎小鸡仔一样将胡勇提起,道:“二弟,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与之同时,他也转头看向楚寻,在见得楚寻一脸愤慨之后,不由又是一怔。心中便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此子,也是一个苦命人么…… 不过,这念头一闪而逝,以他现在的境遇,哪有还闲工夫操心别人。 “你也跟我走,如果对质之后,现是你在挑拨离间,那么,你原本该有的痛快一死,将会变成受尽百般折磨,而生不如死!”赤面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楚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便答应了赤面大汉,实际上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赤面大汉心绪不稳,他想要趁机杀掉胖子胡勇简直易如反掌,然后再反过来杀掉赤面大汉,其难度,绝对比一开始容易百倍。 但他却选择了答应,即便在回去的路上或者进入统领府之后很可能产生诸多变数,他还是答应了。 后来楚寻也想过此事,他之所以答应,只是想让赤面大汉彻底的把那口怨气泄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留在这里,赤面大汉很可能会放过胡勇,而一旦回去对质的话,对质的结果,无疑会促成赤面大汉杀掉胡勇,甚至杀掉他夫人的决心。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把积郁多年的怨气都泄出去了。 说实话,这一次楚寻真的不是为了借刀杀人,而是真的想看到赤面大汉将压在心里、肩上,那么多年的却并不值得承受的担子,给卸下去。 既然要离开此处前往统领府,那么楚寻自然就会放过白鹰卫,因为他们属于没必要的伤亡。 离开的时候,楚寻将雷云术撤去,赤面大汉有所感,向其投来一种怪异的目光,但楚寻却丝毫没有掩饰,就好像在说,没错,这才是我的真实实力,而且只是一部分而已。 赤面大汉最终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的紧,这一次回府,经过对质之后,他就要对二弟和夫人下手了,杀死自己的两个至亲之后,他估计也活不下去,会选择自尽。所以楚寻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已经不再关系。 反而,他甚至都有点感激楚寻,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那是解脱的契机。 有赤面大汉在场,过往巡守自然对他们也就没什么阻拦,大约一刻钟之后,三人出的皇宫,一路不停回到统领府。 统领府不大,整片园林算起来也就和朱诚自己在辰王府当中的园中园差不多,建筑装饰也不奢华,家丁护卫也不是很多,楚寻给外留意了一下,整座府邸当中,只有一道还算说得过去的玄修气息,是在府邸中央,大约为天河中期左右。 只是那气息很怪异,令楚寻有些不解,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气息,阳中带阴,交织缠绕,时而沸腾,时而轻柔。 “二弟。”来到门口的时候,赤面大汉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如同生离死别般的语气喊了一句二弟。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呼喊自己的二弟,稍后,他将失去这个呵护了二十几年的弟弟。 “大哥,你放心,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全是那小子挑拨离间!”胡勇的智商果然很低,见得大哥语气中露出柔软,便以为大哥已经回心转意,同时,他也天真的认为,嫂子肯定不会承认,只要他俩都抵死不认,那么大哥就会选择相信他们。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其实在赤面大汉心里,早就有了定论,之所以要回来,虽然有那么一丁点幻想,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亲眼见证绝望,让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做出决定,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也是最痛苦的决定。 至亲成为至恨,便是这样一个决定。 此时此刻,府邸中央本该属于赤面大汉和他夫人的卧房当中,两具**正纠缠在一块儿,浑然忘我,丝毫不知正主儿已经回来。 合藉双修果然不凡,在做那事的同时,偷人儿的宾客体表还有淡淡光芒流转,每一次进出,都是一缕特殊的阴之玄气流入身体,于他体内的阳之玄气融合,化为更磅薄的力量,快的提升着自己的修为。 过去十年,他以此法从开玄初期一路飙升,如今已是天河中期,他遇到过无数次被人抓奸在床的尴尬,但最后,那些尴尬都被他用血腥手法化解,而今天,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守规矩,将会葬送他的一生。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赤面大汉何许人也,他虽然没有楚寻感知的早,但在入府之后的很短时间内,便也现了端倪。 唯一不同的是,楚寻并不知道那阳中带阴的气息就是双修之气,但赤面大汉却知道,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踢开了房门,而他见到的情景,也的确和想象中一样。 狗男女很是忘我,在房门被人踢开的那一刻竟然还没有分开,而且他们的举动很不正常,一个跪在床上,另一个挺着腰,吮声不断传来,如同在催促着赤面大汉,赶紧动手。 见得这一幕,便是连胡勇都傻掉了,他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但却并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因为他没有这么玩过。 “你,你,你!!!”赤面大汉指着自己那赤条条正在服侍着别人的妻子,硬是没能说出第二个字来。 不过,那江湖宾客却很镇定,腰间一耸,淡定收尾。 而后,他竟然直接看向楚寻,目光中露出浓烈杀机。 此人竟还是个有眼力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者三人当中,楚寻的实力最高,解决掉他,再想干掉其余两个,相对简单不少。 只是,他好像没弄明白一点,那就是楚寻跟赤面大汉压根就不是一伙的…… 461、邪修 ♂, 楚寻被他这眼神看的一怔,只觉此人眸中的光芒好似并非人类所能够发出,透着一股子毒蛇般的阴冷,瞬间让他背后涌起一股凉气。 当然,这并非是楚寻害怕,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眼睛竟然还能发出这种光芒,要不是之前就已经感知过此人气息,楚寻甚至会觉得这江湖宾客有可能是妖族,或者其他一些位置的生物。 好在,他就是个人,通过他爆发出来的天河气息便能确定,既然不是其他族类,那便不会节外生枝。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此人是妖族,还是重要人物,楚寻现在也没心情关注这些,相比于妖族入侵,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才更加可怕,因为这已经属于九州内斗,且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大规模内斗,中州势力联合蛮族,这在九州史上都绝对没有出现过。 故而楚寻将其放在第一位,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先把此事解决,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对于妖族的入侵,韦继元和蛮主才是影响九州未来的最大威胁。 好在就目前来说从这江湖宾客身上还看不出什么异族征兆,气息也属正常,应该不过是修炼了某种特殊功法的邪修而已。 想到这里,楚寻不觉一笑,可不是修炼了特殊功法么,合藉双修了都,还要什么更特殊的…… “便是你报的信?”江湖宾客似乎对赤面大汉的到来丝毫不害怕,反而怨毒且带有玩味的盯着楚寻,冷冷吐字道。 “是我如何,不是我如何。”楚寻皱眉回答,他不明白,就这么一个貌似只有天河中期的玄修,究竟凭什么如此强硬,被人捉奸在床丝毫不乱,反而有一种有恃无恐的即视感。 那么,他有恃无恐的恃究竟来自于哪里,竟然会将堂堂白鹰卫总统领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只是凭他的修为么,这显然不太可能。 “也对,是不是你,今天你都得死。”江湖宾客呵呵一笑,嘴角往旁侧咧了咧,满脸的阴狠之相。 在江湖宾客与楚寻对话的期间,赤面大汉和他夫人始终没有丁点交流,胖子胡勇亦是如此,三个人就那么面面相觑的看着,各自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 在赤面大汉看来,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去亲手杀掉这个贱人了,而且,这贱人的背叛,直接让赤面大汉心灰意冷,他有一种感觉,仿佛全世界都欺骗了他,全世界都在愚弄他,逼着他,与世界为敌。 而在胖子胡勇看来,嫂嫂被大哥捉奸在床,这会不会成为他脱身的一个契机,如果那江湖宾客不出现,他今天恐怕还真就难逃一死,不过那人既然出现了,以大哥的性格,仇恨肯定也会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届时无论他是趁机逃跑还是怎样,都有机会。 至于赤面大汉的夫人,也就是那淫妇,她的想法最为可恨,事已至此,她心里面竟然没有丁点悔改之意,反而有些怨恼的盯着赤面大汉,似乎在表达着一种“你回来的太早,坏了我的兴致”般的意思。 “清荷,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赤面大汉沉默很久之后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不过,淫妇却没有说话,反而是那江湖宾客开口笑道:“清荷?原来你这小浪蹄子叫清荷啊,不过你怎么能叫这么清雅的名字,所谓出淤泥而不染,莲花圣洁,你却是十分浪荡啊哈哈。” 被自己的奸夫嘲讽,清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努着小嘴往人身上去凑,简直就是一副奴性的样子。这一幕直接让赤面大汉震怒,他再也忍受不住,陡然出手,玄气化成一条有形之刀,向清荷劈斩而来。 本来,他觉得奸夫淫妇罪状等同,但见识到刚才清荷的举动之后,他幡然醒悟,有很多人,过被他杀掉的,那些传闻中与清荷有染的人,很可能过错不在他们。 清荷长得很美,人如其名,清纯脱俗,可越是这样,她骨子里的浪荡却越深,像这样的女人,一旦想去勾引一个男人,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 从今天来看,事情貌似就是这个情况,那江湖宾客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故而绝对不会是老早就相识相好,无非是今晚一夜之间的事情,且多半是清荷寂寞难忍,或者浪荡发作。此事,两人都该死,但要论根源,还得是清荷的问题。 当然了,以赤面大汉的秉性,他是不会放过一个玩过自己女人的家伙的,但现在在眼里,整个世界就都只剩下清荷一人,但这并不是爱,而是恨。 仿佛,整个世界都可以与他无关,但这个背叛了他且毫无廉耻的女人,却必须要死。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赤面大汉的怨气没能成功释放,玄气之刀劈到近前,那江湖宾客却是手掌一划,一道光幕便出现在床榻之前。 那光幕黑白分明,两条阴阳鱼快速游走,如果只看表象,倒也颇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楚寻见了便是冷笑一声,暗道此人还是个道宗分支的孽障。 所谓孽障,倒也不仅仅因为楚寻对道宗颇有敌意,而是即便抛开这一条来说,叫他一声孽障也不无道理。当今的道宗固然可恨,但纵观历史长河,以前的道宗简直可谓正义之代言,他们的功法清正宁和,多以修心为主,但此人之功法明显和道宗功法大有关联,因此说他是道宗分支的余孽,也是不无不可。 要知道,道宗在创立之初,天下唯有一家。但后来随着日月变迁,一些无法登上道宗掌教大位的道人便开始产生了二心,他们有强大的能力,有远大的抱负,每天每夜都想着开宗立派流传千古,自然不愿寄人篱下去做那劳什子太上长老。 在这种思想之下,道宗出现了无数的分支。任何宗门想要发展壮大,分支倒也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道宗的确因此而发展起来,但毁掉他们名誉,甚至致使道宗走上歧途的起点,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根据楚寻在历史书籍上得到的信息来看,道宗在大规模发展分支的开始之时,所有分支修习的还都是道宗正统玄功,但随着时日渐久,各分支之间互相攀比争斗,再加上总教管理不善,慢慢的便有很多分支动了歪心思,开始研创各种诡邪路数。 从彼至今,放眼九州历史上那些名动一时的邪修门派,竟是许多都和道宗分支有着莫大关系,就连赤魔宗的起源都和道宗分支多多少少有些瓜葛,有此可见,当年的道宗是何等强大,而道宗产生的败类,又拥有怎样的影响力。 时至今日之道宗,在玉虚真人的统御之下,道宗正统越发低迷,以至于他必须要通过某种有违道宗先贤所创立的规矩才能继续发展下去,诸如此等情况,只能说道宗之不幸,道宗之悲哀。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演变为邪修的道宗分支创始人也的确很有能力,他们的颖悟和妙想如果能够放在正途,也未必就不会是一个开山立派流芳千古的伟大之人。 诸如眼前这江湖宾客,他所使出来的手法便是阴阳之道,所谓大道阴阳,这句话在道宗体系里广泛流传,阴阳与五行之术,也是构建道宗玄修体系的根本所在。 砰的一声,玄气之刀劈在了阴阳光幕上,猛烈的玄气波动使得整个房屋都振动起来。 清荷躲在江湖宾客身后,吓得身子一颤,望向赤面大汉的眼神里,竟然也产生了无比的怨毒。 赤面大汉不傻,自然能够看出她眼里的神色,于是嘶声问道:“你,竟然还在怨我!” “怎么,难道我不该怨你,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该怨你?”清荷不忿的回应道。 这时候江湖宾客却是冷笑一声,伸手把清荷的头往自己胯间一按,道:“不用管他,有本座在,他动不了你,继续继续。” “你!”赤面大汉气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更主要的是,清荷压根就没有反抗,反而很是顺从,很是乐意的按照人家的说法动作起来,且一副津津有味的享受模样! “给我去死!”赤面大汉再度暴吼一声,旋即双手连动,瞬间便凝聚出一个玄气形成的光球,那光球里面劲气涌动,仿佛呼之欲出。 胖子胡勇从旁见得此景,不由的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是赤面大汉的弟弟,自然知道大哥的手法有多恐怖。此球名为混元归一,据说是从上古混元圣宗那里流传下来的残片,威力巨大,一旦轰开,这整个总卫府恐怕都得夷为平地。 “大哥,不可啊!”胖子胡勇赶紧上前拉住了赤面大汉的胳膊,妄图阻止他。 这个时候赤面大汉哪还能听进去任何的劝告,直接双臂一震,便将胖子胡勇给震开,继而双手猛地向外一推,混元归一便镇压了过去。 正“劳作”中的清荷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又立刻被江湖宾客给按了下去,然后江湖宾客冷冷一笑,道:“本座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要没完没了的在这恼人不成?” 说罢,他气息猛地一提,楚寻从旁感受明显,此人,竟是神海大能! 462、危机 ♂, 难怪他在明明感知到楚寻的实力强于赤面大汉,独自面对两名天河强者之后还无有丝毫慌乱,难怪他气势淡淡的盘坐在那里显得高深莫测,这一切原来是因为他隐藏了气息,此刻暴露出来,才是真正的境界。 “莫非,此人也修习了息气诀一类的功法?”楚寻心中暗想,来的时候由于赤面大汉着急,故而他们都动用了玄气,所以楚寻也没有去隐藏气息,自然会被江湖宾客所察觉。 作为神海大能,其感知力自然要比天河强者高出一个档次,想必他就是在感知到正有两道天河气息往此极速而来的时候,故意将气息给隐藏了一大截,让自己只散发出属于天河中期的气息,以此来麻痹敌人,免得敌人中途转走,前去寻找援兵。 不得不说,此人也当真有些真本事,他竟然能够从楚寻的气息中察觉出一丁点异样来,否则他也不会认为区区天河初期的楚寻会在实力上高过赤面大汉,估计,这便是精纯玄气带来的唯一缺点,在暴露玄气气息的情况下,感知稍微比正常玄修境界敏锐一些的人,一下子就能察觉出来。 但是,即便他能察觉出楚寻所使用的玄气与众不同,但他也无法发现楚寻身上的各种绝技,以楚寻现在的能力,足以单挑任何神海初期,即便同样有绝技,他也有自保之力。 当然了,如果遇上徐麟那种,即便徐麟还在神海初期,他也是无法一战。但徐麟是谁,南地剑圣首席大弟子,深得无极剑道之真传,那可是放眼天下都少有的才俊之辈,纵然这江湖宾客很有些手段,但也绝对无法和徐麟相提并论。 遑论徐麟身上还有神秘玉佩为其源源不断的补充玄气了。 在天地玄气冰封之后,已知的除却青霄皇、大掌柜这种已经在真正意义上超脱于神海境界,达到玄气永不枯竭的人之外,也就是楚寻和徐麟两个家伙能够无限制的使用玄气了,至于其他人,貌似都不行。 不过,这江湖宾客若真有什么际遇,那也是不无可能,毕竟就如同他看不穿楚寻身上的绝技一样,楚寻也看不穿他如此的有恃无恐,是不是真的仅凭一身神海境界。 这世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造化,如同朱佲在南征期间发现的阴龙,如同青玄子突然开化领悟了道衍奥妙第三层,他们都是从固玄境直接飞跃自天河境界,这便是造化,谁也想象不到。 很可能,眼前这猖狂之极的江湖宾客便有属于自己的大造化,否则他怎么可能敢在皇宫大内,敢在赤面大汉的总卫府中如此嚣张,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玩弄人家的妻子,如果这不是心智不全的表现,那就绝对是有着属于他的压箱底的莫大神通。 当然,关于这一切,本质上和楚寻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因为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全身而退,更何况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干掉赤面大汉和胖子胡勇,此刻有江湖宾客出手,然而帮他省了功夫。 但,他身为客栈公子,在野持天下之道义,他怎么可能坐视这江湖宾客的行为而不理! 要知道,此人多半就是邪修,虽然楚寻对九州人性的沉沦已经相当失望,但在他面前丧失人伦的家伙,貌似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 对于现在的楚寻来说,毕竟他是在九州这片大陆长大,除了关乎九州存亡,诸如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妖族入侵等事,他是不会再主动去替天行道了,因为人性让他失望。 可是,既然撞到他眼前,那他就绝对没有不管的道理。特别是这种令人无法直视的乱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顺气,他也绝对会横插一手。 说时迟那是时快,在江湖宾客提气发功的同时,楚寻已然出手,他最喜欢使用玄阴之气,一是因为此法已经用惯,二是因为玄阴之气变化较多。 此刻他就是将玄阴之气狂袭而出,一股巨大的寒流顿时将整个房屋充斥,被赤面大汉震到一旁的胖子胡勇正准备逃跑,可被这寒气一封,登时惨叫一声,直接冻在了原地。 而赤面大汉所催持的混元归一的去势也立刻就缓慢了几分,虽然不太明显,但也肉眼能见。 至于那江湖宾客,则是眸中闪过一缕讶然,继而双手连续挥动,又在身前凝聚出一道阴阳光幕,但他却并没有起身。 在光幕之内,床榻上的清荷是一丝不挂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经历过什么事情,还是天生就如此放荡,面对这么多男人,有自己的丈夫,有奸夫,有丈夫的亲弟弟,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她竟然就能如此视若无睹,且还在努力的为江湖宾客服务着。 当然了,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未着寸缕却好似丝毫感知不到寒冷,这说明将魂宾客已经将玄阴之气尽数封挡在光幕之外,无有丝毫遗漏。 要知道,玄阴之气乃是至寒之气,魏总管体脉强悍,但在多年修炼之下还是有些耐受不住反噬,以至于夕日炎炎,他有时候都需要披上一件大氅。而楚寻这里,虽然现在也已经将玄阴之气修炼到极致,但若非他有皇天霸体,估计也得和魏总管一个下场。 就是这样的寒气,只要一丁点就足以让普通人如坠冰窟,可清荷却毫无感觉,此景,足以说明江湖宾客的确是很有能力,毕竟若换成普通神海大能,虽能做到在正常情况下不为玄阴之气所伤,但也应该不至于如此毫无纰漏的将一个并不是玄修的大活人完全庇护。 “区区小辈,掌握了些寒气之法便敢在本座面前卖弄!”江湖宾客低吼一声,旋即双掌猛的向外一震,那阴阳光幕便扩散开来,带着地动山摇般的气势,罩向了楚寻等人。 这下子轮到赤面大汉震惊了,他从未想过,今夜自己竟然遇到了两个毕生强敌,原先在白鹰卫兵舍的时候,他和楚寻粗略的交过一次手,那时楚寻有意隐藏,给了他一个敌不过自己的错觉,可现在看来,此子随手一道寒气,便是能和神海大能对付一二,其实力,绝对是远超自己一个层次的。 而说到江湖宾客,则更是让赤面大汉郁闷了,他心里已经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怨气,他想要发泄出来,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杀掉清荷和胡勇,但到头来却发现,他根本杀不了清荷,至于亲弟弟胡勇,杀不杀的,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肆意玩弄,但他却毫无办法,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此,虽然胡勇也是罪人之一,但连面前的屈辱都洗刷不了,却回过头去杀掉自己的亲弟弟,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了。 这一刻,赤面大汉似乎瞬间就心灰意冷了,混元归一震颤了两下之后终于没有爆开,而是如长鲸吸水般倒转而回,直接往赤面大汉的气海灌去! 已经形成规模的玄气波动倒灌而回,这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如果赤面大汉不是有什么特殊手法的话,此举绝对会让他气海爆裂,连气壁都给轰碎! 当此情形,楚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根本无有丝毫犹豫,直接掠至赤面大汉背后,一手连点其穴脉,另一手立刻布下不动如山式,以此抵挡阴阳光幕的碾压。 本来,他对上那江湖宾客就很是吃力,现在却又要分神来帮赤面大汉抵抗反噬回来的玄气,一时间,楚寻的额头立刻就渗出热汗,但脸流都不流,便已经蒸发成了白气飘散。 最为可恶的是,那反噬乃是赤面大汉有意为之,即便楚寻想帮他阻挡,但还是被他一点点的收向气海之中。 要知道,这可不是正常的较力,身体毕竟是赤面大汉的,将他自己的身体作为战场,楚寻还真就有些不敌,故而,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暂时阻止玄气回流而已,却不能真正的让那玄气消散或者重新激发出来。 同时,阴阳光幕已经临近身前,那光幕看去十分可怕,黑白阴阳鱼已经游走到了一种极致的速度,打眼一看,便让人心生晕眩之感,端的是一种极为奥妙的手法。 摇了摇头,楚寻用力让自己心神镇定,这可以说是自他龙骨城一战之后最难熬的争斗了。因为即便在过往遇到过几次强敌,但他心里却并没有那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而现在,他却被这种感觉充斥着整个身心,仿佛有一步没有做好,都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 这种情况相当之难受,往轻了说会让楚寻和赤面大汉同时受到重创,从而彻底失去对这场搏杀的掌控力。往重了说,那都有可能影响到楚寻的信心,一旦他今天只是脱困却没能有效的摆平眼前的困境,那他已经,弄不好在搏杀中都会束手束脚,失去了一抹锐气。 这也是他这种人最大的弱点之一,虽然失去锐气之后他会变得成熟,这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但,现在的他,或者和他相似的,诸如镜圆、青玄子、朱佲徐麟等人,其实都一样,一股子年轻气盛的锐气,很是重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会影响到他们在搏杀中的实际战力…… 463、出手相助 楚寻很是明白,如果这股锐气消失,他的很多功法都将缺少意境,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飙风之疾和动如火掠,他之所以能很快的掌握这两种斗战圣法,可以说与自身的锐气有很大关联。 如肃却坤山,他们便是无论如何也修炼不出飙风之疾和动如火掠,因为一个太稳,一个太依赖于平衡之道。 眼下,楚寻便是迫切的希望保住这一抹锐气不会消失,虽然说即便此战大败,他也未必就会脆弱到彻底失去锐气,但短时间内对他的打击肯定会不小,故而他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况,毕竟他将要面临的还有蛮主,想收拾韦绍宁,蛮主那里,便不得不早做准备。 要知道,蛮主可是能够勉强跻身于九州玄修绝巅行列的大人物,放眼整个天下,也就大掌柜和青霄皇敢说能够稳稳压制他一头,连道宗掌教玉虚真人,佛宗首座真觉大师,都是不敢出此狂言。 面对这样的人物,纵楚寻身怀各种绝技,若无一腔热血、一股锐气,他也是根本无法作为。 许多人,许多玄修,光是绝巅强者的一道威压也足以让他们颤颤发抖了,楚寻之所以能够面对青霄皇、玉虚真觉等人而不卑不亢,靠的也绝对不是自身背景那么简单,若无锐气,他根本做不到。 相比之下,如果把韦绍宁拿出来放在青霄皇面前,对方的一个眼神,估计就会让其四肢酸软,更遑论与其争辩对峙,互不相让了。 因此,楚寻很希望能够保持住这一抹锐气,锐气这东西,听起来貌似和玄修没什么关系,但和搏杀却关联很大,就如同胆子大小是一个道理。 举个活生生的例子,胖子胡勇为灵溪巅峰修为,但如同把他和佛宗镜空,也就是镜圆的那个师弟放在一起,两人实力相近,最后胜者是谁恐怕想都不用想,无他,只因胡勇胆怯,他不敢与人争斗,这样一来即便他有天河境的能力,恐怕也连灵溪中期都发挥不出来,更别提他本就是灵溪巅峰了。 其实许多玄修都是这样,太惜命,不敢挑战,否则很多人可能都会有越阶搏杀的能力。 此刻楚寻面对的就是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神海大能,而且他的邪修之法出自道宗正统衍化,可以说颇为精妙,楚寻想要胜他本就是难上加难,若是再失去这一抹锐气,那恐怕就连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 当然了,他现在的逆境也是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如果不去管赤面大汉,这阴阳光幕倒也不至于把他逼的如此狼狈,只是,他不知为何就动了恻隐之心,也许赤面大汉不是什么好人,但在白鹰卫兵舍的时候,他对往事的叙述却让楚寻很是佩服,作为一个男人,楚寻在他身上看到了男人该有的担当,更看到了许多人都不具备的莫大的包容。 而且,要知道的是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从他那戾气横生的脸庞便能看出一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够为了两个如此恶劣的亲人而一直忍让并且付出,从某种层面上来看,他是如此的伟大,以至于不应该就这般悲哀的死去。 在楚寻眼里,人的好坏并不能通过一些简单的事情来予以断定,好与坏在每个人眼里都有自己的看法,就如同他自己,说他是好人,可他难道就没有暴戾喋血的一面么,就如同胡万,说他是坏人,可他不也为了和楚寻的兄弟情忍受了许多么。 所以,这世界上好与坏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区分的,楚寻看的,是一个人的人性,只要人性还没有沉沦,那么他便不是坏人,即便这个人的身边萦绕着诸多流言蜚语,楚寻也不在乎。 换言之,如果一个人的人性已经泯灭,那么就算他手无缚鸡之力,楚寻也绝对此人该死,且万死不辞。 这便是他对善恶的看法,也是他决定要救赤面大汉的原因,一个能够为了身边的人如此付出之辈,他绝对不应该饱含怨气的死去。即便是死,他也应该让这口怨气抒发出来,心平气和的死去。 想到这里,楚寻锐啸一声,那股子埋藏在骨子里的锐气顿时发散出来,他在撤去不动如山式的同时,先天魔气疯狂的涌入赤面大汉体内,瞬间将其身体里的所有玄气尽数腐蚀,连同气海,也没能避免。 同时,楚寻横移三步豁然而出,在将赤面大汉挡在身前的同时,也向江湖宾客发动了攻击。 寒啸剑在并不算狭窄的房屋里迸发出金蓝色的光华,如同一轮皓月乍然升起,瞬间将整个屋子都给照亮。与之同时,寒霜剑气猛地一凝,一道巨大的冰棱立刻横探而出,直接向江湖宾客碾杀而去。 那边,江湖宾客冷笑连连,凝手间再度打出一轮阴阳光幕,许是他只会这一招,连续三次竟然都是打出阴阳光幕。 不过,人家并不怕招式用老,一招就一招,攻防兼备,倒也威力很强。 寒霜剑气所凝聚成的巨大冰棱与那阴阳光幕一撞,登时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同时立刻崩溃开来,冰屑四处飞溅,一时间将整个屋子都打的千疮百孔。 这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把清荷为了方便办事而遣走的那些侍卫都给惊了过来。只不过他们没等靠近庭院,便是感觉到无比的寒冷,同时还隐约可见总统领大人的府邸光芒闪烁,阵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感连续袭来,几乎让他们立足不稳。 “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人练功走火入魔了?” 侍卫们一阵惊愕,在他们看来,总统领大人乃是在整个外邦城中城里都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而这里有属于皇宫大内,因此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竟然有两人正在总统领大门的房间里斗法,而且他们眼中无比神勇的总统领大人,现在已经不再具备任何玄修能力了。 “快点过去,看着形势,似乎很严重啊。” “你疯啦,难道你不知道总统领那人是个什么脾气,如果现在过去,弄不好是会被重罚的!”一名侍卫小头领赶紧拉住了另外一个。 “可是要是不过去,时候总统领大人反应过来,不还得降罪给我们吗,府上闹出这么大动静都不见咱们过去查看,这不是疏忽职守的罪名么……”前者争辩道。 “唉,真他娘不容易,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生来就是被人为难的。” “没办法,谁让咱出身不好,后天又没啥机缘呢。” 唉声叹气中,一众侍卫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可当他们赶到近处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数道巨大的冰棱直接摧毁了整座庭院的围墙,森然寒气从其上散发出来,使得周遭半丈之内尽数结冰,这明明是炎炎夏日,尽管是晚间,但也足见此寒气之剧烈了。 与之同时,但闻一声狂啸,便有一道身影冲天而起,他的周身都被黑白两色所围裹,阵阵豪光从其体内散发,让人看不清容貌,却能看得出此人绝对是一个超级强者。 当然了,所谓超级强者不过是在这群侍卫眼中的形象而已,对于他们来说的超级强者,在这片大陆的一部分人眼中,便是连蝼蚁都不如,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存在。 这类人,寥寥无几,他们这群小小的侍卫当然没有见过,但楚寻见过,他不知见过,而且在此之前的十几年来,他还每天都有接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或者是因为其神宫中那位自己与天俱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对眼前这散发威势的江湖宾客,却是没有任何异样感觉。 如果说有,那也只能是此人不容易对付而已,至于其他的,诸如仰视、敬畏、害怕等等情绪,则丝毫不会出现。 “妈呀,那是谁啊!” “难道是刺客?可是刺客敢弄出这么大动静吗!” “要不要去皇宫报信啊!” 侍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然而就在他们惊慌讨论的时候,那庭院里却再度飞掠出一道身影,此人却是个熟人。 众人见得平日里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张雄此刻竟如此威猛,心中不免又是一通震惊,比起那黑白光芒环绕着的看不清脸庞的人,张雄的出现更令他们感到震惊,因为这是他们熟悉的人,在他看来,这叫深藏不漏。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张雄现在正和徐麟在一块呢,而他们眼中的这个张雄,则是堂堂客栈公子,名动天下的九州年轻一代的巅峰翘楚之辈。 “小辈,没看出来你还真的是有些本事,但本座告诉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若把本座彻底激怒,你则必死无疑!”江湖宾客凌空站定,而清荷则是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反观楚寻这边,则是一手持剑,另一手扶着相当虚弱的赤面大汉。这场景有些怪异,明明是夫妻的两人,却分别站在对立面,而帮助他们的,却又是两个可以说几乎素昧平生的人…… 464、夜郎自大 经过方才的交手,楚寻发现这人确实是实力斐然,想要从他手底下救走赤面大汉,怕是得有一定的难度。 当然了,江湖宾客若执意带着那女人,他也肯定会受到拖累,甚至拖累要远远大于楚寻这边。楚寻这边,赤面大汉虽然气海被瓦解,但他好歹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而他夫人就不同了,除了勾引男人其他什么都不会。 此刻楚寻和江湖宾客遥遥对峙,一个在低空之中,浑身黑白光华闪烁。另一个在地面上,寒啸剑爆发阵阵青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斩出强力一击。 “小辈,莫非你那魏玉诃那老不死的传人?”江湖宾客口吻很是狂妄,他的境界不低,想必阅历也不浅,自然能够看出楚寻先前所使乃为玄阴之气,只不过,这玄阴之气跟他印象中的有所不同,其寒气竟比魏玉诃那老家伙催发出来的还要凌冽,可谓多了几分凌冽,少了几分绵长。 不过,即便他看得出来,也是没有放在眼里。尽管魏玉诃为大内总管,简直就是个名动天下的人物,但所谓山高皇帝远,虽然魏玉诃只是个太监,但抛开这个身份而言,他却还是一个能够在九州玄修界排的上名号的绝世大能。只是,还是那句话,山高皇帝远,别说眼前这小辈还只有可能是魏玉诃的传人,便他是青霄皇独子,当朝太子朱佲,那又如何? 还不是只要一巴掌拍死,把事情做得毫无漏洞,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依旧逍遥在江湖之中? 故而,江湖宾客一点都不怕,要知道,这里可是蛮夷之地,是蛮主坐镇的蛮夷中心地带,不说距离青霄皇庭,便是距离中州,也有个万里之遥。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又有什么好顾虑了。 只要他能做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江湖宾客语气中满是轻蔑,楚寻自然听得出来,但他却不知道此人底气何在。的确,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即便他动手杀了自己,也是没人知道,但只做设想,若魏总管就在眼前,他还敢这么说话? “你虽是神海大能,但却缺了那股子气度,在背后蔑视魏总管,若他老人家就在眼前,你敢如此?”楚寻冷笑嘲讽道。 闻言,江湖宾客的眸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恨意,的确如此,他的心思被楚寻看穿了,很多人都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特别是江湖宾客这种,只要但是人不在眼前,那他就会表现的好像九州他最大一般,端的是很是幼稚。 真正有本事的人,绝不会如此,且不说大掌柜青霄皇那种,便是反派如辰王韦继元等人,也不会干这种事儿。 韦继元会在道宗那里说大掌柜的实力还不如他?显然没有这个可能。辰王会在妖族那里说他能单挑青霄皇?显然更没有这个可能。 总而言之,在背后大放厥词,实际上就是一种懦夫和小人的行为。 楚寻瞧不起这江湖宾客,因为他就是这种人,虽然眼下,以楚寻现在的实力还给不了他教训,但今天,这赤面大汉他却是护定了。 而楚寻也知道,此人并非普通神海初期,他的战力虽然还达不到能够和神海中期对抗,但在神海初期这个范围之内,想必也应该是拔尖儿的存在了。 面对这种对手,楚寻自知正面对决自己不会有任何机会,尽管他已经强到能以天河初期对战神海初期,但此人,他却应付不来。 应付不来,他却又不想放弃,那该如何。 转念,他便做出了决定,既然江湖宾客贪恋女色不愿意放弃那个累赘,那么他就得抓住这个机会,以此来大做文章。 这种想法可能看起来会有些不入流,但楚寻来说,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法,试想一下,同为玄修,若楚寻想和韦继元都却始终光明正大,那他不早就被人家玩儿死了? 即便斗智斗勇,他直到现在也还一直处于被动之中,若完全光明正大的玩儿,岂能有半点好果子吃。 所以,楚寻不会在意这一点,更何况那女人本就该死,天性浪荡不能算错,她错就错在,她的行为已经触碰了道义的底线,明明自己的丈夫就在眼前,却还痴迷着床笫之欢,在那放浪形骸。 再退一步讲,若赤面大汉也是个寻花访柳的主儿,那便也就算了。可是,赤面大汉为她付出了多少,她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却还不知悔改,甚至行为越加放浪,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天下文字千千万,她却唯独能够配得上“该死”二字。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今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知阁下可敢报上姓名?”楚寻冷笑问道,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杀不了这江湖宾客,但他杀不了不代表别人也不行,远的不说,徐麟就在城外,等到此间事了,楚寻绝对会让徐麟来干掉这淫贼,如清荷这般的放荡女子也就算了,若他一时间找不到这种类型,再去祸害良家妇女,那可如何是好。 九州虽乱,但毕竟还存在老老实实的农人,他们无权无势,亦是无有自保神通,在这种世况之中,若哪家的黄花闺女被这般人物撞见,岂不是只有被欺凌的命运。 贞洁,对于许多女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于更多的女子来说,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有句话叫做万恶淫为首,故而一旦遇到这种人,楚寻都会想方设法的将其除掉。 当然了,他也没遇到过几个,这江湖宾客除外,唯一一个就是妖族赤木灵。 赤木灵的实力可要远高于此人,他几乎是足有和魏玉诃对峙的能力,但楚寻不也没有放弃,在黑水城潜伏那么久,为的不就是找到赤木灵的秘密,从而对他进行克制么。 虽然最后赤木灵不是毁在楚寻手里,但他为了除掉此獠,所作所为,却是活生生的摆在那里。 这和今天的情况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江湖宾客比不上赤木灵,而相同的就是,即便楚寻自己杀不了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干掉他。 人性都有弱点,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情况,楚寻自忖对人性的琢磨还算精透,此时此刻,他为天河,对方为神海,在江湖宾客的眼里,实力差距可谓悬殊,而且就连站位也能体现出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在下方仰视,无形和有形之中,都是为江湖宾客带来了一定的优越感。 故而,楚寻才会问出那句话,他相信,在这样的形势下,江湖宾客绝对会很是傲然的报上自己的性命,即便,他不想留下丝毫的后患,不想报出自己的名字,他恐怕也会硬着头皮报上名号,因为这涉及到他的面子。 一个能在背后大放厥词的人,肯定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这个理论看似缺乏逻辑,但却十有**差不离哪儿去。 果然,在楚寻问过之后,那江湖宾客便是嘿嘿一笑,傲然道:“小辈你且听好,吾乃龙阳观观主左飞青,隶属于道宗一脉。我看得出你是什么心思,不就想找人过来报复本人么,那也无妨,因为前提是你走得出这个院子,活的过这个夜晚!” 自称龙阳观观主的左飞青相当狂放,语气中充满了对楚寻的蔑视和对自己名声的认可感,这也没什么,毕竟他境界摆在那里,的确是远高于楚寻,且神海大能,放眼九州亦是不算很多,他确实有资格如此。 只是,他那句道宗一脉是什么情况,在世人眼里道宗强大无可否认,可难道他还不知道,道宗已经于神剑峰大战一役之后一蹶不振了吗? “呵呵,好,好一个道宗一脉。”楚寻笑了笑,且不说如今道宗早已没落,就算道宗仍处于全盛之时,他又何曾把道宗放在眼里过。 顿了一下,楚寻又道:“难怪你连魏总管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是这个因由啊,你为神海境,莫非你还能找到道宗的老怪来撑腰不成?” 楚寻的话里充满了调侃了意味,然而左飞青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脸上得意神色更重,便是说道:“道宗十大太上与我皆有不菲交情,当今掌教玉虚真人亦是和我有几分熟识,但你这句话里却用错了一个词。” 说到这儿,他亦是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不是撑腰,而是朋友之间的帮忙,本人的实力,即便放眼九州,恐怕也不用找任何人来给自己撑腰的吧,这一点你可要搞清楚。” 楚寻听着这话就觉得好笑,到了现在他都搞不懂这人到底是爱在背后大放厥词,还是打心里对自己就是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不用找任何人撑腰? 这话恐怕除了大掌柜、青霄皇,九州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出口来吧? 就连佛道两宗,蛮夷之主,不都是多方合作的么。 玉虚攻打神剑峰,蛮主图谋大计划,不都是和妖族或者韦继元有关么,他们也许在武力上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忙,但撑腰一词,难道只能作用于武力之上么? 很显然,有时候出谋划策,才是最有用的撑腰。 只是此人,难道竟自忖才谋无双且实力独步天下,那楚寻可就真是太想看看,他究竟有怎样的本事了…… 465、秀优越 楚寻听得好笑,不止是因为他自大,更是因为此人久居蛮夷之地消息闭塞,连道宗已经没落这么大的消息貌似都不知道,竟然还在这里把道宗搬出来吓唬人。 且不说楚寻根本就不惧怕道宗,就算他惧怕,那现在也是没用了。道宗在千百年前的确是九州玄修界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但在后期,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没落,到得如今,几乎就是在靠玉虚真人独自撑着门面,而且和其他几大超然势力想比还有那么一点撑不住的意思。 现在,就连玉虚真人都垮台了,十大太上长老也在神剑峰一战当中损失殆尽,整个道宗,已经可以说是危如累卵,神剑峰不是没工夫和不屑于和他纠缠下去,否则仅凭大掌柜一人,估计就能把道宗总址夷为平地了。 当然,道宗也是有护山大阵那种存在的,可少了相当于中枢的玉虚真人,少了维持法阵的主要力量的十大太上长老,仅靠道宗残余的那些地址,仅靠青玄子,护山大阵又能挺得住多长时间。 要知道,在神剑峰大战之时,客栈且还有元老级人物从中凯旋,即便那样,玉虚真人一掌也将护山大阵拍的震颤不已,而玉虚真人的手段和大掌柜相比差着一大截,若大掌柜出手,道宗的护山大阵又能撑住多久。 就算这些都不提,只是道宗自从玉虚执掌山门至今,他的性格和行为惹下了多少嫉恨,神剑峰不为难他那是大掌柜大度,可不代表其他仇人也是这般,再再退一步讲,他的仇人也足够大度,但那些被道宗忽悠着想去神剑峰分一杯羹,最后却落得个损失惨重的江湖门派,恐怕也得趁机做点什么了,否则神剑峰一役,那就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道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恶劣到以至于连楚寻都懒得去打探道宗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左飞青竟然还把道宗搬出来当门面,着实是可笑之极。 不过楚寻也没点破他,只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而已,估计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道宗都是在这种时刻给他长脸的存在,没想到今天却成了笑话。 “左飞青,这个名字我倒是有点印象,七年前的一山一剑就是你吧?”楚寻回思片刻,笑着说道。 他精通江湖野史,各地名人皆是有一知半解,特别是近些年间突然声名鹊起却又在很短时间内没落的那种,他更是愿意深入了解一下,因为这种人若是成为对手,则远比那些名声在外的难缠,他们已经体会过大起大落,故而心态放得开,容易豁出去干,所以遇到这类人,楚寻都会选择稍微区别对待。 也真是因此,他才对这一类型的人物格外关注。上到神海境界,下到固玄开玄。 譬如,他刚刚出山的那一日,在楚月小筑之中,探云手宋定云,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他不过固玄初期,但楚寻却也认得,无他,只因宋定云早几年曾在北地一人荡平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匪寨,当然了,事情若只是这样,那也不算什么,玄修灭匪寨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宋定云之所以会在那段时间已固玄的微末境界声名鹊起,乃是因为据说他在那匪寨当中发现了一些造化,从而自创探云手,越阶连败两名灵溪初期的强者。 要知道,自创玄功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需要灵感的长期迸发和积累,即便大掌柜或者青霄皇这种人物,也是很少研创全新玄功,大多数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和整理。 当然了,他们不是不能,而是眼界太高,没心思去琢磨这些东西,他们追求的,已经是神海之外的神秘所在,至于其他,无所谓了。 就拿玄功来说,他们还需要玄功? 诀龙指强悍如斯,浩瀚杀气亦是举世无敌,可即便不用这两招,又有谁能和即便只是单纯的动用玄气攻敌的大掌柜和青霄皇抗衡? 蛮主应该能算一个,真觉大师、玉虚真人也许也算一个,除了他们,普天之下恐怕再无其他了。 就连,站在九州玄修金字塔二层的魏玉诃那种级别,也是不行。昔日赤铁矿场大掌柜三招大破绽世冰莲,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正是因此,宋定云才会名极一时,但他毕竟研创的只是固玄功法,打败那两名灵溪境玄修也毕竟就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故而,很快他的名头便又消沉下去,没过多久,便是被人遗忘。 但楚寻记得他,因为他有被记住的理由。 至于眼前这人,左飞青。说实话楚寻对他的了解远远比不上对宋定云的了解,只因此人久居蛮夷之地,便是他口中那个劳什子青阳观,也是坐落在蛮地当中。 不过他“一山一剑”的名号,却着实火了一段时间,甚至从蛮夷之地传入中州,在江湖人眼里,也算是个能够探一探的强手。 当然了,左飞青作为神海大能,江湖散修茶余饭后的闲谈中若是谈到了他,也不算出奇。毕竟,放眼九州,神海大能也不过就百十来人,他左飞青能够跻身其中,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此之前,楚寻对左飞青的了解只限于一山一剑,而青阳观在他的印象当中则和左飞青没有半分关系。 无他,只因青阳观在江湖之中的代名词并不是左飞青,而是另一个家伙,也就是今天,楚寻才知道原来左飞青才是青阳观观主。 继续来说一山一剑,所谓一山一剑,便是左飞青出天河入神海时创下的名声,据说他当时遍邀行走在蛮夷之地的中州玄修,而后以大威力一掌拍碎山岳,继而又用浩瀚如海的玄气将崩塌的山峦凝聚成剑,山剑所指,一个曾得罪他的,就坐落在那座山附近的门派,直接被摧毁。 这份传言,楚寻并不能说不信,但也不尽信。因为言辞笼统,山岳,何谓山岳,像神剑峰那样的才叫山岳,他左飞青能一掌拍碎? 据楚寻估计,左飞青当时拍碎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十几丈的矮山,至于凝聚成剑,那倒是他别出新意的独特手法,也的确需要对玄气把控的相当纯熟,且自己有自己独到的法门。 但,仅凭这些,左飞青还是不足以让自己的名声在江湖中长存下去,故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便也和宋定云一样,渐渐被人所遗忘。 当然了,宋定云肯定是比不上左飞青的,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且楚寻也从未对左飞青的实力抱有怀疑,神海大能就是神海大能,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比较特殊,能够区别于“泛泛之辈”的神海大能。 可是话说回来,在楚寻面前他的实力乃是资本,但在九州玄修界,他却也就是名声人物中的微末之辈而已。 楚寻能够对他有所了解,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若非楚寻对江湖野史格外感兴趣,估计左飞青是谁,他还真就不会知道。 此刻,左飞青听得楚寻道出了他往日的光辉战绩,心里面不由的便被一阵虚荣沾满,嘴角斜斜一翘,傲然道:“你这小辈,但也有些见识,本人隐姓埋名这么久,竟然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楚寻便更感好笑了,什么叫隐姓埋名,说句实话,连同楚寻自己,大掌柜,徐麟,亦或那些所谓的佛道高德在内,就没有一个人心里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在江湖中如雷贯耳,还隐姓埋名,骗的了自己都骗不了楚寻。 “我说左前辈,您这儿是不是把我当成狗屁不懂刚入江湖的小喽啰了。”楚寻轻轻笑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傲气,同样每个人也都喜欢优越的感觉,这无关乎正邪善恶,也并不是说存在优越感的人就是可恶的,但要适当控制,整天整天的,在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幅优越的样子,那便是有病,成遭人烦。 但像这种情况,优越他一把也不是什么问题,楚寻笑罢,便是开口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在你心里强大无比的道宗现在如何了,你可知道,像你这种角色,在常人眼里也许如雷贯耳,但在本公子眼里,却是再平常不过?” 楚寻这番话说的狂妄,左飞青听罢先是一怔,心中想着,不就是魏玉诃的弟子么,至于这么大口气? 的确,若只是魏总管的弟子,那在他面前虽然不用卑躬屈膝,却也不至于如此张扬。但,楚寻的身份仅是魏玉诃的弟子? 说句没良心的话,魏玉诃传他玄阴之气,当时可都是主动上门的。 “小辈,那你倒是说说,你什么身份,怎地就让你口气如此之大了。”左飞青冷冷笑道。 在这期间,无论赤面大汉还是清荷,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出来,这两人的来头怕是一个比一个大,起初只是听左飞青的名字,赤面大汉便有些脸色变化了,因为他也是久居南地,自然听说过关于左飞青的传闻,而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怎么好像还有更大的来头似的…… 466、玄修会饶舌 “我的身份说不说其实没什么大意思,我只是想和那让你引以为傲的道宗,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境地。”楚寻笑了笑,说道。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故而左飞青便没有接口,只是盯着楚寻,用一种半信半疑的眼神盯着楚寻,静待下文。 看他这神情,楚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左飞青虽然实力很强,甚至若要弄个精细的排名,他在九州大陆玄修界应该也能排到一百以内,但他消息闭塞却是实打实的事情,从他表情便能看的出来,他恐怕还真不知道道宗早已没落,时至今日,只有青玄子那个小辈在苦苦支撑了。 “不如这样,我说之前,你先说说在你的印象中,现在的道宗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如何?”楚寻说话时始终带着笑,那笑很怪异,似乎是在怜悯,又似乎是在嘲笑。 左飞青不喜楚寻神色,甚至想一巴掌拍死他,但关于道宗的消息,他却很是好奇。对于他来说,他自认为干掉楚寻乃是十拿九稳,但道宗的消息,打探却不易。 要知道,这里可是蛮夷中心,自从中南大战,也就是辰王和青霄皇庭的大战爆发之后,中州玄修就几乎很少能够走动到这里,而这里存在的中州玄修,也都是已经在此地生活了很久的人,所以外面有什么消息,他们很难知道。 当然了,蛮主肯定会在中州安插眼线,比较重磅的消息都会传回他的耳朵里,但左飞青不行,他现在连龙阳观观主的位置都不坐了,只是一个采花折柳的江湖浪荡客,而且还足不出天岩城,因此他的消息才会相当闭塞。 对于道宗,不能说他有什么感情在里面,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实力再高,只要不高到青霄皇和大掌柜那样的神通,那就是势单力孤,身后若是能有一道靠山站着,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这年月,天下板荡,除却那几大超然势力,谁也能够资格给他充当靠山呢。虽说实际上他跟道宗早已扯不上关系,但很多人就吃这一套,便是在嘴上提提,也很管用。 只是没想到,今天遇见这小子似乎并不买账,而其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貌似还压根就没瞧得起道宗。 这便让左飞青有些讶然了,故而才更想听听,曾经雄极一时的超然大势力道宗,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楚寻见他似乎很感兴趣,便又东拉西扯的胡诌起来,虽然每句话都不离开道宗的身上,但却迟迟不说关键。这当然还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他扶着赤面大汉的那只手,正在悄然向其体内渡入玄气! 早在当初,楚寻以先天魔气废去赤面大汉气海的时候,他便是留了一手。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这左飞青乃是神海大能,身上又明显怀有秘法,以他自己的能力,安然逃离也许可能,但却绝对带不走赤面大汉。 因此,他才会将戏演的十分逼真,甚至当时连赤面大汉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气海已经彻底被腐蚀,这辈子只能当一个普通人了。 但在随后的过程中,楚寻一直在和左飞青瞎扯,起初赤面大汉还不太懂,也就是两人之间的谈话涉及到的身份很令他震惊,他才能听得下去,否则夫人也跟别人跑了,自己的气海也被腐蚀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 但听着听着,他却突然发现,体内竟然窜动起一股暖流,那暖流无处不自,甚至沿着一种奇怪却又深奥的路径在经脉中快速游走,他好歹也是天河境强者,身上也有独到法门,虽称不上天河境当中的精英,但好歹也算有些见识的。 很快,他便察觉出楚寻的意图,因为他的气海正在被缓慢恢复,粗略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恢复的**不离十,届时若有人为他渡入玄气,他也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战斗能力。 既然了解的楚寻的意图,他自然就会配合下去,一直以来都是在不动声色,而且表现的很符合逻辑,并没有太过镇定,也没有太过激动。 当然了,这件事最后能否成功,现在来说还不能确定。半个时辰的时间放在平时不算长,但放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却很是漫长。 若仅凭楚寻以口舌周旋,恐怕再长的故事也编不到半个时辰,所以赤面大汉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同时也希望事情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 其实说实在的,人若能活,谁也不愿去死。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是这个道理。 赤面大汉也不想死,他之前之所以自暴自弃,乃是因为一时间接受了太多太多难以短期内难以承受的打击,所以他才会自寻短见。 但自寻短见未果之后,他也是明白过来,这个女子根本不值得自己去死,且就算是死,他也要杀掉那贱女人,杀掉那采花贼,这样的死,才算有些价值。 古语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且想一下,连头发汗毛胳膊大腿都是父母的东西,就更别提性命了。他就这么死了,如果对得起父母的生养,同样也对不起自己数十年如一日才换来的天河境苦修,更对不起自己曾为清荷付出的感情,这一切,终归是要有个句点,画上这个句点之后,他便是死,也能死的瞑目。 而这句点,无疑就是杀掉清荷,让她以性命来偿还这十几年来在自己这里欠下的债。 那边,楚寻还在和左飞青胡诌八扯着,他可不知道赤面大汉心里面那么多的心理活动,他只知道,必须得赶在左飞青发觉之前将赤面大汉的气海修复,如此一来,两人合力才有可能全部安然无恙的逃离出去。 而只要能够逃走,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徐麟就在城外,想必对于徐麟来说,这左飞青貌似还称不上什么像样的对手。 想到这儿楚寻自己都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自从南地遇到徐麟,两人结伴而行开始,徐麟这货往好听了说是帮助楚寻,但实际作用其实便是一个打手,神海境的打手,放眼整个九州能排入前五十的超级打手…… “唉,谁让你是我兄弟呢,是我兄弟,那就得被我坑哈哈。”楚寻心里如此想着,他现在就是在胡诌八扯拖延时间,因而根本就不用聚精会神的,好在左飞青似乎也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即便看出来他有些拖延时间的感觉,但也没在意,毕竟在左飞青看来,只要他想出手,不说随时随地,最起码十招二十招之内,干掉楚寻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当然了,楚寻也不是不着边际的胡扯,字里行间还是会夹带着一些关于道宗的消息。而且这些消息大多数都是真的,只不过被他用夸大的手法形容了出来,或者就是稍微篡改一下,反正听起来相当真实。 比如现在,他就是在说青玄子突破天河境的事情。 青玄子突破天河境,实际上是靠着灵光迸发掌握了道衍奥妙第三层才能连续突破,但到了楚寻嘴里,却是说他和皇庭皇子朱佲走的很近,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皇庭的炼龙秘术给搞到了手,然后又去南地抓了一条阴龙,这才突破到天河之境,现在青玄子整个人都阴沉之极,大概是受到了那阴龙血脉的影响。 这件事把左飞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因为这是两件事的结合体,且都是实打实存在的,只不过被楚寻捣乱了人物和顺序而已。 想这种事情,左飞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耳闻的,甚至他还隐约听说道宗前段时间曾爆发了一次大战,同时,这也是他最想听的东西。 眼看此子绕来绕去也绕不到这个话题上,左飞青干脆直接开口问道:“你说来说去都是些细毛蒜皮的废话,青玄子虽然是道宗下任掌教的继任人选,但和我却没有什么关系。我在道宗的关系是建立在玉虚真人和十大太上长老那里。你要说,也是说说他们。对了,我最近听说道宗爆发了一场大战,不如你就说说此事,若说的好了,也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楚寻闻言心中一乐,对左飞青话也不在意。谁用你饶,本公子想走便走,留在这不是走不了,是想把赤面大汉也带走而已。不过既然你愿意听,那给你讲讲也无妨,正好拖延时间。 咳咳! 楚寻扯着嗓子轻咳了两声,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要说这道宗大战,你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知道为什么吗?” “少废话,赶紧说!”左飞青呵斥了一句,只觉对这小子好生无语,为什么他就不怕自己呢,难道自己的实力境界和身份还镇不住他? 没这个理由啊! “你急什么,这故事要慢慢说才能讲的精彩,而且我说的快了,你能听懂么?”说到这,楚寻顿了一下,然后吸气开声,语速相当之快:“巴老爷有八十八棵芭蕉树,来了八十八个把式要在巴老爷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巴老爷拔了八十八棵芭蕉树,不让八十八个把式在八十八棵芭蕉树下住。八十八个把式烧了八十八棵芭蕉树,巴老爷在八十八棵树边哭。” “听懂了吗?”楚寻嘀噜嘟噜说了一大串,说完贱笑着问道…… 467、论天下大势 “小子,你莫非以为本人是好糊弄的!”左飞青勃然大怒,说着便在掌中凝聚起一道光华,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下方赤面大汉见状一惊,他的气海才恢复一半不到,如果此时动手,自己无意会成为拖累。实际上他并不介意拖累楚寻,只是现在的形势使得他必须要和楚寻联手,这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目的,或者说逃出左飞青的手掌之下,日后再徐徐图之。 然而,他转头看了楚寻一眼,却发现这小子竟然还是那副惫赖神色,压根没有一丁点的慌乱,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再看左飞青,他也就是在掌中凝聚攻势,但却并没有直接攻击,似乎在给楚寻一个机会,等着他的解释。 楚寻就料到会如此,要不然他也不能掏出一段绕口令来愚弄左飞青,因为他知道,左飞青对道宗大战相当之感兴趣,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份也有一定好奇,不到左飞青感觉的万不得已,他自己也不会轻易出手。 而现在,楚寻便是要掏出身份来稳住左飞青,然后再用刚才那种方式,胡诌八扯,慢慢的拖延时间。 “等等,你的脾气太炸了,这样可不好。”楚寻呵呵一笑,风轻云淡。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左飞青眼带寒光,沉声说道。 “不不不,我的脑子很不错,再说了,以我的身份,和你说话难道还得毕恭毕敬不成?”楚寻故意往自己的身份上引导。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是个什么身份,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别怪本人辣手无情。”左飞青狠厉的一笑,继而又道:“但我提醒你一下,能入得本人法眼的身份和势力也不算多,你想好了这说,别弄些阿猫阿狗都没听过的小虾米一般的势力在本人面前自取其辱。” 听得此言,楚寻倒也觉得好笑,一个都能把道宗当成自己耀武扬威的理由的家伙,竟然也好在他面前说这种大话。 当然了,这想法普天之下也就是楚寻、朱佲或者镜圆三个人能够想想,其他年轻一辈,暂时还没人拥有这种资本。甚至说道宗在他们眼中,也的确是个超然而不可亵犯的存在。 “你觉得九州势力,谁家最大?”楚寻就是不直说,能拖一刻算一刻。 “我就只看你这遮遮掩掩的样子,便知道你不会是什么大家子弟,如若你真是大势力走出来的,哪至于报个家门还拐弯抹角。不过本人今天兴致不错,便陪你闲扯一会儿。”左飞青也着实是被楚寻勾起了兴趣,他很是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楚寻不但处变不惊,而且还油嘴滑舌,似乎对危险毫无感知,又似乎即便明知面对着什么,他也不会紧张失措。 这才是最让左飞青感到好奇的地方,他见过无数个江湖小辈,但印象中貌似还从未出想过这种的年轻人物。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应该只有一个,那便是传闻中战辰王、斗皇庭的客栈公子。 不过,他的消息毕竟闭塞,对客栈公子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两件事情。而且,他听说客栈公子已经在龙骨城一战中陨落,所以至始至终,他都没把楚寻的身份往那方面想。 如此想着,左飞青便开口说道:“天下势力多如牛毛,但若要本人来说,也就那么四五家能称得上真正的势力,即便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也不会轻易崩塌。至于其他那些,只能算是团伙,稍微遇到些动荡,便是支离破碎。” 不得不说,左飞青的这句话楚寻倒是相当认同。就拿一个最近发生的事情来举例子,神火堂强不强,在世人眼里那好歹也是二流宗门,有无数的玄修散修想破脑袋也要往里面钻,可就是这样一个宗门,短短七天,神剑峰一役之后直接从江湖上绝迹。 在看道宗和神剑峰,先说后者,客栈遭遇围攻,损失不可谓不大,但到现在,不还是江湖上人人都敬畏的超然势力,即便,神剑峰现在正处于恢复元气当中,底蕴和未战之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大掌柜还在,神剑峰就一直会立足于江湖之中,且占据制高点之一。 而道宗亦是如此,虽比起神剑峰来说差了那么一丝意思,但也足够拿出来举例了。 还是神剑峰一战,玉虚真人陨落,十大太上长老毙命,留下来的只有一个青玄子。这青玄子在年轻一辈当中的确可称顶尖,但放眼整个江湖,他区区天河境又算的了什么。但即便是这样,道宗也死而不僵,偌大的山门立在那里,万千年积累的名望就在那里,在这个层面上,道宗甚至比客栈和皇庭都要强大,即便这一代的道宗之人全都死干净了,道宗门派,也不会就此彻底消亡。 而反观客栈和皇庭,若大掌柜陨落,青霄皇朝被推翻,那这两个势力也就是差不多被终结了,以后都很难翻身。 对于这一点,楚寻很是清楚,他也从未觉得若是没有大掌柜,仅靠现在的他,能够扛得起神剑峰和客栈八千子弟。 “继续。”楚寻笑了笑,他认为左飞青说的很有道理。 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观点被人认同的感觉,左飞青亦是如此,尽管认同他的人是个可恶的江湖小辈。 只见他哼哼低笑了两声,似乎有些得意,道:“故而在我看来,天下势力只有五家,分别是为,青霄皇庭,佛道两宗,蛮夷之族,神剑峰客栈,再然后,便是这芸芸众生。” 楚寻想到他会说前面那五个,但他没想到最后这个芸芸众生。 “还别说,这左飞青的确有些独到的见识。”楚寻心中一动,便继续问道:“那你且说说,芸芸众生为何能算一大势力,他们不是一直随波逐流,被前几个超然势力之间的争斗漩涡所左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么。” “哼,无知。”左飞青冷嗤一声,便又开口道:“你的话简直愚昧之极,在我看来,把你的话倒过来,才是正解。” “什么意思,难道是芸芸众生左右着这五大超然势力的命脉?”楚寻笑问,实际上他明白左飞青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心里也认同。因为再强大的势力也需要人心支撑,一个势力若失去人心,那么早晚都会毁灭,就算不毁在争斗当中,也会毁于人才凋零,无以为继。 这还是只是针对于佛道两宗来说,蛮族和皇庭便更是如此,相比之下,他们更需要人心的支持,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 九州亿万众生,虽看起来是再被大环境左右,但真正左右大环境的却恰恰是他们,就如楚寻看到和不忿的,人性的沉沦才是最终有可能导致九州覆灭的根本。 客栈强大,佛道两宗也不弱,皇庭亦是如此,但仅凭这几个势力,能斗得了妖族一时,难不成还能斗的了妖族一世? 终归有一天,大掌柜青霄皇等镇压一方的绝世强者都会逝去,而他们的逝去,也必然需要后人来充盈,若人心沦陷,甘愿为妖族之奴,待得他们归去之后,又有谁来对抗妖族? 很显然,势力再强只是一时,或许百年千万,但这对于漫漫历史长河,也不过弹指一瞬间。真正能够撑起九州这片天地的,还是亿万生民,唯有他们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不被外敌所俘获信仰,九州才能够长存,否则早晚有一天,九州都会沦陷。 或者换句话说,就如同左飞卿之言,这芸芸众生,才是最大的势力。 当然了,楚寻只是在心里明白,但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需要借此来拖延时间。而且这绝对是拖延时间最好的办法,因为一个人在给别人讲经的时候,心里的虚荣也好,优越也罢,都会得到相当大的满足。 普通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左飞青这种天生自大的人了。 果然,左飞青很是兴致勃勃,直接对着楚寻就开始教育起来,楚寻从下方听着,神色认知,时常还插一两句嘴进行询问,这就更使得左飞青志得意满了,款款而谈中,时间悄然流逝。 “我说这些太过深奥,估计你一个小辈,现在无法懂的,待的十几年后,能够有所感悟便算不错了。”左飞青终于说完,此刻正一脸高深莫测的俯视着楚寻。 “说的真好,我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感觉受益良多。”楚寻稍微感知了一下,赤面大汉的气海已经被修复的**不离十了,现在只需缓慢的向其体内渡入玄气,再拖延那么一会儿,便可大功告成。 “好了,你现在可说说,你究竟是什么势力的子弟了。”左飞青看向楚寻,他还没忘了这茬。 “哦,也没什么,我是神火堂的。”楚寻信口开河,他现在杀不了左飞青,就算离开之后找到徐麟也需要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也足够让左飞青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了,毕竟客栈公子出现在天岩城绝对是个重磅消息,相信左飞青是不会埋在心里了。 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哈哈,我以为是什么,区区神火堂,本人来听都没听说过。”左飞青哈哈大笑,一副轻视模样。 “恩,知道你没听过,你听过我就不说了。”楚寻亦是轻笑,那只扶着赤面大汉的手,却已经悄然撤了回来…… 468、狂雷 ♂, 在楚寻撤回手掌之前的那一瞬间,赤面大汉只觉经脉中似乎狂涛巨浪奔腾而过! 那感觉,是他所从未体现过的感觉,即便他进入天河境已久,也知道楚寻只是个天河初期,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楚寻,眼神里意思明显——你,莫非是神海大能? 他眼中的震惊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连左飞青都有所察觉。但他直到现在才现端倪,显然为时已晚。 只见他还未待开口,楚寻已是如闪电般豁然而起,寒啸剑同时出现手中,森然气息四溢,如能封冻空间一般恐怖! 同时,赤面大汉也是厉喝一声,挥手间连续打出七八道玄气光束。他知道自己气海刚刚恢复实力不济,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从旁辅弼,帮助吴凡牵制左飞青。待得稍微回暖,几乎恢复正常的时候,再去与他夹攻。 否则的话,强行冲击不但未必能够起到作用,反而有可能成为楚寻的拖累。 “好小子,果然是在耍花样!”左飞青鄙夷猛抖,气的冷笑连连。不过即便情况有变,他也是并没有把楚寻放在眼里。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不把楚寻和赤面大汉相加放在眼里。 嗡! 震颤之声响起,只见左飞青单手虚空连续挥动,立刻便有黑白阴阳图案浮现而出。 那图案光芒闪烁,一种很是荒远玄妙的气息透递出来,与道衍奥妙诀有些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对此,楚寻并没在意,因为这很正常。在先前左飞青自己已经说过了,他曾是龙阳观观主,而龙阳观乃是道宗分支,其法门略有相近,甚至完全相同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但吴凡并不能确定,这黑白太极上的力道,是否具备道衍奥妙那种翻倍提升的神异效果。 为保险起见,他也使用了道衍奥妙,以道衍奥妙催持的寒霜剑气寒气更重,只一瞬间,整座庭院便寒霜挂雪,连地面都被封冻。 与楚寻相比,现在左飞青存在一个明显的劣势,那就是他需要分神保护清荷,这绝对很是拖累。 因为不管是楚寻还是赤面大汉,他们的每招每式,任何一次出手,都能够轻易的将清荷斩杀。 故而,左飞青必须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保护清荷,他可不想让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绝佳玩物就这么毁掉。 砰! 寒霜剑气催动出一道一抱粗细的巨大冰凌,那冰棱从寒啸剑剑尖迸,形似剑刃,直接向左飞青洞穿而去。 “小辈,你若找死,本人今天就成全与你!”左飞青厉吼一声,他将已经凝成的阴阳太极图猛地一推,呼呼风响,直接镇压下去。 寒霜剑气形成的冰棱与阴阳太极图相撞,一股相当强劲的气浪直接铺散开来,瞬时,屋倒墙塌,连地面上铺就的青石板都被块块掀翻,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更不用提,直接便是连根拔起或者断成两截。 不得不说,这一击实在强劲,楚寻能够接下已是不易,虽这也并非他全部力量,但毫无疑问的,他有些小瞧了左飞青此人。 楚寻被反震到地面,双脚落地后犹有不止,知道向下陷落数寸之深,才算稳住。 “好强的力道!”楚寻低呼一声,神色间便更加凝重了几分。 虽然他此击未能建功,但却也让左飞青吃了一些苦头,因为后者没曾想区区天河境的小辈竟能与其神海玄功抗衡,故而轻敌之下,阴阳太极图的威力并不是全部,充其量七层而已。 这一下,使得他的阴阳太极图直接破碎,同时他也暗自心惊,因为原本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自大到想以五层功力对敌来着。 若真的那样做了,楚寻这一道寒霜剑气,恐怕直接会让他受伤。最不济,也得把他逼的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在楚寻和左飞青交手过后的第一时间,赤面大汉立刻将攻势续上,虽然他的攻击目前并不能起到什么有效作用,但好歹能让左飞青分神应付,从而给楚寻争取调整时间,着手下一次的出击。 见得此景,楚寻心说赤面大汉不愧能做到外邦城中城白鹰卫总统领的位置,这临战经验的确不错,在自身实力不够的情况,还知道如何利用那仅有的能量,来为队友提供帮助。 他也只是稍微一想,因为场中形势容不得他过分多思。双手连动,五指飞拿捏,须臾之间,雷云术大成! 雷云一出,院落上方的低空登时乌云翻滚,其内夹杂雷鸣闪电,声势骇人。 要知道,这可是专门针对一个人的雷云术,比起之前数次,每次都要将雷云分成好多片的情况,可是大有不同! 这次的威力,绝对能够对神海大能造成强而有力的冲击。而且,低空雷云隆隆,那感观上的震慑,也是非凡。 果然,左飞青脸色大变,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啊,以气御雷可以理解,化气成雷也不少见,可这直接召唤雷云过来是几个情况? 九州大6上貌似没有这种法门的吧? 莫非,这小子还是妖族的身份! 左飞青双眸骤紧,就算他的消息再怎么不灵通,也得知道妖族入侵九州的事情了。 这事儿搁在半年前,甚至两三个月之前都得说是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但自从神剑峰大战之后,一些列的连带关系使得妖族不得不付出水面,最无奈的是前不久南地还爆了阴火活死人的事件。 再不出面,九州虽大,却也容易没有妖族分羹的份了。 故而,左飞青还是有所耳闻,但他只听说妖族残暴比起蛮族犹有胜之,其功法诡异邪门也是特点,看来这小子多半就是妖族的人物,否则怎么可能召唤雷云,这绝对不是人族的本事。 即便,大掌柜和青霄皇那样的绝世神通,也是不能。 “慢着!”想到这里,左飞青高呼一声,竟然主动撤掉了自己刚刚凝成的防御光幕,开口便是一句:“我认识哀尘大人,咱们可别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一听这话,楚寻都愣住了,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还能和哀尘扯上关系? 见得楚寻神情,赤面大汉知道情况恐怕有变,他的目的是杀死清荷那个贱女人,因此才会和楚寻联手,但现在看来,这小子貌似和那左飞青还有些渊源,这可不妙! 如此想着,赤面大汉自然不想给左飞青开口的机会,宁可拼着气海再度受创,也要打出一道拼尽全力的强力一击。 轰! 一道耀眼的光束从赤面大汉双掌之间迸而出,如同一柄贯穿虚空的白色法枪,锋锐而势力大沉,如同无可匹敌! 左飞青哪曾想自己都主动撤去防御光幕以示好了,对方竟然会出手袭击,一时间他也是有点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打出一道阴阳太极图来。 不过他毕竟是神海大能,随手一道阴阳太极图也有不凡威力。 可是,这白色光束乃是左飞青倾尽全力的一击,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抵抗。 若左飞青正儿八经的防御,那赤面大汉是也没有任何机会可言,但关键问题是他没有啊,他刚才都慌神了,能做出反应就已经不错了。 是以,这一击终究还是贯穿了阴阳太极图,直接向左飞青掼杀而去! 只是,白色光束从贯穿阴阳太极图到将其击碎,却又耽搁了片刻的光景儿。凭左飞青的神海之威,这片刻光景便足以做出调整,甚至动反攻! 在这段期间里,楚寻思绪飞快转动,他在权衡到底是要趁机出手先干掉左飞青,还是将其稳住,把他关于哀尘的消息,给哄骗出来。 经过短暂而快的考虑,楚寻做出了决定。因为他做出了一个相对来说还算详细的分析。 假设哀尘和左飞青是认识的,那么从左飞青方才那句有些恭敬意味的“哀尘大人”来看,在哀尘眼里,他的地位应该并不是多很重要。这一点辰王便是证明,哀尘在跟辰王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楚寻这个敌人说话来的能听。 每次,都是用一种呼来喝去的语气,就好像再跟一条狗对话一般,满满的都是轻蔑。 所以楚寻觉得,左飞青应该有可能是曾在某种机缘下遇到过哀尘,他有想要为妖族效忠的意愿,或者哀尘有征用的他想法,总之两人之间的交集不会很深,撑死了也就是一面之缘,几句话的交集。 那么,如果这种推断是正确的,无疑左飞青便根本不足以掌握哀尘任何秘密,甚至,他连哀尘现在在哪都不一定知道。 所以,楚寻很是果断的选择了出手,先干掉此人将危险解除再说。毕竟这里可是外邦城中城的皇庭,也是天岩城的一部分。有蛮主坐镇在这里,即便闹出动静,也要赶紧将动静给弄没。 否则若是惊动了蛮主,楚寻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而且即便退一步来讲,惊动了杨焕正等人也是一件不太好收场的事儿。毕竟,吴凡的最终目的是破坏韦继元和蛮主的计划,绝对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一个未必是真的的哀尘的消息,便铤而走险。 于是,雷云术果断动攻击,手臂粗细的狂雷,连续劈落! 469、事情有变 ♂, 雷云劈落,左飞青的惨叫声立时响起,这倒不是因为他一厢情愿的把楚寻当成妖族之人便少了防备,而是他先前那主动示好的行为,为他买下了隐患。 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和楚寻是一样的人,十分相信自己的推论和判断,通过雷云,他便认为楚寻肯定是妖族之人,故而主动放弃防御以示好。 哪曾想,那赤面大汉不守规矩,那可恶小子,更是不给面子! 这雷电可是实打实的劈在了他的身上,手臂粗细,重若万钧,只一下,就把他劈的头晕目眩,若非实力已经达到神海境,自身体脉又是不错的话,恐怕只一道惊雷,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了! “啊!!” “可恶小辈,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左飞青狂吼不已,此刻他也不顾上怀里的清荷了,甚至连对方已经被劈成齑粉都不知道,满心满腹都是楚寻那“卑鄙”的嘴脸,恨不得多生出一万只手来,一点一点把他活活撕烂! 然而,对于楚寻来说,没什么事情是一道狂雷摆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道! 雷云术施展之后无需法诀引导,只要不刻意中断或者玄气不济,低空中的雷云便是自行持续攻击。 而且,这种法门压制性极强,被狂雷击中一下,周身麻木,很长时间也缓不过劲儿来。这左飞青都是算强悍的,被雷劈着还能开口,但也仅是开口而已了。 他不是不想反抗,奈何整个身子都麻木不已,连通经脉在内,全都如失去了知觉一般,根本不受控制。 是以,第二道狂雷落下,他依旧无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迎接”。 轰! 那一刻,楚寻似乎都看到了左飞青的骨骼脉络,闪电如同挣脱锁链的蓝龙,疯狂在其体内游动起来。 焦糊的味道从空中传来,随着风飘荡到楚寻鼻端,听到这味道,楚寻觉得左飞青应该是没戏了。 但他为保险起见,仍旧没有收起雷云术,持续下去无非就是损耗大量玄气而已,但若吝啬玄气,弄不好就会给左飞青死灰复燃的机会。 面对神海大能,他觉得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十道,直到连赤面大汉都觉得有些过分的时候,楚寻终于停手了。 而待得烟消云散,低空中哪里还有左飞青的身影,唯余几截儿焦糊的骨头,从空中掉落下来。 不得不说,左飞青还真是挺强的,被雷云术那么一通狂劈,竟然还没灰飞烟灭,竟然还留下了几根骨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待得雷云散去,赤面大汉第一句就是问的这个。 “重要吗,即便我告诉我的身份,又能如何?”楚寻笑问。 “很重要,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却知道我是九州子民,我可以承认蛮族的存在,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组成九州的一部分,但,我却无法接受妖族的存在。他们是入侵者,他们是最可恶的存在!” 赤面大汉一字一顿,说的掷地有声。这句话可把楚寻可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也一点都没看出来,赤面大汉竟然还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楚寻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妖族之人!”赤面大汉反问。 摇了摇头,楚寻道:“我不是,至于信不信,由你。” “你不是,那你为什么能召唤雷云,我虽算不上什么大能,但也知道九州没有这种功法!”很显然赤面大汉压根不信楚寻的话,也对他刚才的回答并不满意。 楚寻又是一怔,看起来这赤面大汉似乎对妖族的仇视还相当之深,今天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还不能善罢甘休呢。 “好吧,这功法叫雷云术,的确是妖族的妖咒,但是我机缘巧合下学来的。”楚寻解释道。 “呵呵,你当我傻?妖族的妖咒人类能学?”赤面大汉冷笑连连,那副表情好像还真挺聪明一般。 “怎么就学不得,我这不就学了么,我说我不是你还不信,我解释你还是不信,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楚寻也是没了耐心,便又说道:“再者来说,我有必要跟你解释?要不是我,你现在都已经死了,要不是我,那左飞青还在你的地盘上横行霸道呢!”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虽无力杀你,但你若是妖族之人,我便是把这条性命还你,也不要亏欠与你!”赤面大汉相当顽固。 他这样,楚寻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从他做过的事情来看,这人的确比较执拗,行为也相当偏激。 “我不愿跟你废话,最后和你说一遍,我不是妖族之人,我也痛恨妖族,信不信,由你。你若执意把我当成妖族,可以动手试试,你若觉得打不赢我要用命还,那就只管死去,没人拦你。” 楚寻气的够呛,虽然他在知道赤面大汉对妖族的仇视之后感觉此人不错,但再好的人也有烦人的时候,此刻赤面大汉就是足够烦人,以至于若不是他年龄略大,楚寻都想通过暴打一顿的方式来好好教育教育他。 “你真不是?”赤面大汉看楚寻好像真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口气便放缓了一些。 “我真不是,我要是,我还有必要把左飞青劈死吗!”楚寻叹气,他已经无奈了。 “杀他是为了灭口啊,而且你来这里,据我估计应该是想要实施一些不利于蛮主的计划吧。”不提劈死左飞青还好,一提之后,赤面大汉再度冷笑起来,又道:“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要杀一个人,有必要杀的如此彻底?十几道惊雷劈下去,就是神也给劈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楚寻还真就没法反驳,他狂劈左飞青的确有点过激了,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必须要斩草除根,否则左飞青缓过劲来,他俩谁也别想活命。 只是不想到,这落在赤面大汉眼里,就成了杀人灭口。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寻也是彻底懒的跟他争论了,于是冷笑几声,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本公子还有要事在身,没心情陪你扯淡!” “慢着!” “怎么着,你还不依不饶了是吧,信不信我取你级如同探囊取物!”楚寻回头,双眸中迸出灿灿凶光,而且他这绝对不是吓唬人说大话,他若真想杀赤面大汉,的确轻而易举。 早先在白鹰卫兵舍那里的时候,楚寻便是留了手的,否则就凭赤面大汉这两把刷子,怎么可能压制他一头。 现在楚寻没了耐心,也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爆出了实力,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实力! “不是,我就想问一句,你若不是妖族,那你究竟是谁。”赤面大汉有些尴尬的说道。 “和你无关,我走了,记住,我从未来过,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和左飞青斗法造成的。”楚寻冷冷丢下一句,直接转身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放亮,他若再不走,用不了多久杨焕正就有可能去住处找他,而一旦现他不在,肯定就会有所怀疑。 再绝密的计划,再天衣无缝的谋算,一旦被人怀疑,终究就得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故而,楚寻丝毫不敢大意,他是不把杨焕正放在眼里,但他需要通过杨焕正来接近韦绍宁,从而达到绑架韦绍宁的地步,故技重施,让韦继元也吃一把辰王和青霄皇都吃过的亏。 身后,赤面大汉还在呼喊着什么,楚寻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就一个身份,有必要如此追问不休? 行,他对妖族恨之入骨,你恨去吧,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回到园林的时候,天色刚好放亮,楚寻一路提醒吊胆,好不容易回到住所,赶紧脱衣躺下,呼呼睡起大觉了。 他则是真的睡着了,昨晚折腾一宿相当疲惫,而且假寐的时候眼球容易转动,弄不好就是一个纰漏,所以他干脆直接睡个好觉,杨焕正什么时候来找他,什么时候顺势就起来了。 这一觉睡的那叫个舒服,但最后楚寻醒来的原因却并非杨焕正的到来,而是自然醒…… 起床推开窗子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斜到西侧,金黄色的光芒洒在窗外的荷塘里,光彩熠熠。 “什么情况,杨焕正怎么没来找我。”楚寻很是纳闷,他现在这种计划的坏处就是只能等,不能主动上门去找杨焕正。但等也就等了,他之前跟杨焕正胡编乱造的事情杨焕正已经当真,牵扯到兵部,如果能够把握住那绝对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他相信杨焕正是不会不当回事儿的。他之所以没来,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公务去办了。 如此向着,吴凡便在园林里溜达起来,明目张胆的溜达肯定是不犯毛病的,从邻近傍晚溜达到月亮升起,他回到了住处。 又是没过多久,他终于感受到一道天河气息正快往此地而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杨焕正。 只是,他来的这么急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有变不成…… 470、杨大人 先前楚寻曾见识过杨焕正等人的办事态度,那叫一个散漫不负责,可此刻却火急火燎,想必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须臾之间,杨焕正已经来到近前,楚寻赶紧迎了过去,躬身笑道:“杨大人来的如此之急,莫不是兵部的事情有头绪了?” 杨焕正闻言扫他一眼,并没说话,而是快步进屋抓起茶壶一通猛灌。 这时吴凡才发现,从正面看杨焕正除了脸色焦急并无异常,但从背面看,他那袍子都脏了,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摔在地上留下的印记一般。 “呵呵,这家伙还挺爱面子。”楚寻心中暗笑,但却没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杨焕正多半是外出任务时与人交手了,而且还没占到便宜,弄不好还真就是被人狠狠的摔在地上,回来之后又火急火燎的来这儿,故而也没怎么详细收拾,只把正面的衣服拍打干净,背面却给忽略掉了。 “把你掳走那贼人,今日进城了!”牛饮一通,杨焕正这才开口说道。 楚寻闻言一怔,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徐麟,但转念一想,应该是昨晚自己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外邦城中城皇庭的恐慌。 “抓到没有?”楚寻明知故问。 点了点头,杨焕正道:“抓到了。” 啥,抓到了? 这下给把楚寻给惊得够呛,本来他还在那准备用“可惜了”作为对“没抓到”的回答呢,可听得此言,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怎么还抓到……我得意思是怎么抓住的?”楚寻不解问道,也幸亏的他头半句声音很小,属于低声呢喃,要么这下子都容易露馅儿。 “又给跑了。”杨焕正瞥他一眼,叹气说道。 听得此言没把楚寻给气死,你好歹你也是个天河境的强者,怎么遇见点事儿就如此不堪,连说话都大喘气了,就不能一起说完? 当然了,这只是他心中的抱怨,肯定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说。不过这一次他的那个可惜便派上了用场,于是一叠声的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了啊!” “谁说不是,怪就怪老三不配合,非要独自争功,那他娘的神海大能是闹着玩的?我们十五人围攻都得加上两千禁卫,他想一个人独占鳌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杨焕正愤愤不平的说道。 楚寻从旁听着,只觉这杨焕正火急火燎的过来貌似也没啥大事要跟自己说,到更有几分抱怨的意思。 不过,杨焕正是否是在抱怨他不关系,关键是刚才杨焕正话里提到了神海大能,没事闯城还能在十五名天河境强者外加两千禁卫手中来去自如的,难道是徐麟不成? “杨大人,那贼人是何模样,你且说来,我听听是不是当日掳我那个。”楚寻灵机一动,套话开始。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你画功如何?”杨焕正问道。 楚寻假装不懂,调侃反问道:“杨大人别闹了,贼人如此嚣张,小的哪有心思作画啊。” “放屁!”杨焕正怒瞪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掳你那贼人的容貌画出来,然后我进行比对!否则找皇庭里面那些画师不但麻烦,还他娘容易出偏差!” 杨焕正的心情是真挺不好,不过楚寻觉得他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跑了贼人,而是他在两千禁卫和其他十四名大内高手面前丢了脸面。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杨焕正后背衣服上灰突突的模样,便是最好的解释。 “哦哦,杨大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的愚钝,现在便为你画来。”楚寻唯唯诺诺,赶紧找出纸笔开始绘画起来。 他为了捉弄杨焕正,一边画还一边假装回思,杨焕正本就心烦意乱,坐在这尴尬的等了半天竟然还没见到画像,心里便更是烦躁得不行,都恨不得上大街上找一架打。 “你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要死啊!”杨焕正终于是等不及了,出言呵斥道。 “不是,杨大人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小的不能糊弄您啊,我得回忆,那贼人掳我的时候我就瞧见他一眼就被打昏了,要是胡画乱画,成全了那贼人是小,耽误了大人们办事是大啊。”楚寻装的一本正经,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捉弄杨焕正让他感觉很是有趣。 “行行行,赶紧着点,我出去一趟,半个时辰后回来。”杨焕正等不及了,起身离去。 待得杨焕正走后,楚寻三下两下便将画像画好,他画的是徐麟,那能不快吗,虽说画的不咋地,但主要特征还是挺像的。 当然了,把徐麟画出来肯定不是为了捉弄徐麟,而是要证明一下昨晚到底是不是徐麟闯城,反正他们也抓不着徐麟。 不过,这杨焕正说走就走可是让楚寻好生郁闷,走了他还跟谁玩,走个他还上哪儿找乐趣去。 百无聊赖,楚寻便躺在床上放挺儿,但白天睡得足了,这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无奈之下最终还是恶趣味来临,起身在徐麟的画像上添了几个带毛的大黑痣。 提起画像打量几眼,楚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静待杨焕正归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杨焕正果然回来了,回来之后他的脸色更不好了,显然出去这一趟没少惹气。 见得此景,楚寻心说你说你出去干嘛,留在这就是闹心,出去还得受气,图意个啥嘛。 “画好了么!”杨焕正一丁点好气儿都没有。 “回杨大人的话,画的可好了。”楚寻嘿嘿笑着,将画像提到杨焕正面前。 杨焕正扫他一眼,这次目光却停留了片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此人今天有点犯病似的,贱兮兮的,让人很是厌烦。 伸手将画像接过,杨焕正仔细观看片刻,抚着短小的胡须道:“有几分相似,只是昨夜那人相当俊逸,脸上并无这丑陋黑痣。” “杨大人,黑痣这东西吧,您也不能说他丑陋,这玩意得分人。有的人生有黑痣,还显得十分应景儿呢。”楚寻实在是闲的发慌,杨焕正一回来可以他乐坏了,想法设法的惹人家生气。 “放屁,这黑痣长得都要比眼珠子还大了,还他娘的应景儿那?”杨焕正忍无可忍,又是一通喝骂。 楚寻乖乖听着,脸上装出惧怕神色,心里却哈哈笑个不停,按说这杨焕正再来两天都得被自己气出病来。 “杨大人,那到底是不是他啊?”楚寻凑过去问道。 “**分像,还是这黑痣……莫非他当日乔装打扮过?”杨焕正思虑片刻,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着一惊,暗道可不能再闹下去了,再闹就过火了。杨焕正连乔装打扮都想到了,待会儿可别再把易容术的事儿也可想起来。 “大人,那估计就是他了。”楚寻赶紧诱导杨焕正定下结论。 “何以见得?”杨焕正疑惑问道。 “这黑痣是我……后添上去的……”楚寻怯懦说道。 “你!”杨焕正险些没气个半死。 楚寻见他要发作,赶紧解释道:“那人对我拳打脚踢好不狠毒,我方才不知咋地心中就火起,便想着没能力找他报仇,还没能力咒他一咒么,于是……” “于是你娘个腿!”杨焕正一巴掌把楚寻拍到一旁,道:“老子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唯一的线索,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 杨焕正这一巴掌委实挺重,即便是楚寻,被拍的地方也是有些火辣辣的生疼。他皇天霸体都被拍疼了,换位思考一下,若此时他若不是乔装而就是本人的话,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哎呦!”楚寻立刻躺倒在地,连喊带咳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杨焕正也觉得自己方才下手略重,他倒不是心善,而是如他刚才所说,此人乃是唯一的线索,若是断了,升官发财全的事儿也就跟着黄了。 “此丹吞下。”冷漠的扔下一颗丹药,杨焕正那表情就跟喂狗似的。 楚寻心中不悦,想着我现在就是情况不允许,等到把韦绍宁绑了,届时非得来这破园林,把连带着另外那十四个大内高手和你一并狠狠收拾一顿。 “唉,多谢杨大人手下留情啊。”楚寻叹气,将那丹药捡起,但却没有吞下。 杨焕正也没在意这些细节,想了一想,又道:“那贼人不是说五日之后无人小巷见么,你可记得清楚,他就是这么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我敢用项上人头做保证。”楚寻一拍胸脯,信誓旦旦。 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因为这话原本就是他说的,不管是虚构出来的贼人也好,还是把这话吐出来的他乔装的这个陈雄也罢,反正这句话就是实打实的从楚寻嘴里吐出来的。 莫说如此发誓了,便是什么五雷轰顶之类的他也敢啊。 “好,我知道了。”杨焕正点了点头,明显的若有所思,但却并没有透漏给楚寻。 “杨大人,莫非你有什么计划吗?”楚寻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兵部有人勾结贼人的事情不可透漏给其他人,剩下的就是准备准备,明天随我入宫觐见圣上。另外,若是让我知道你将兵部的事情给说了出去,特别是说给老三他们的话,我定不会轻饶与你。”杨焕正凶巴巴的说道。 “知道,杨大人尽管放心,咱永远是和你一条心儿,一条船儿的。”楚寻嘿嘿笑道。 他看见杨焕正明显的深吸了口气,估计已经是烦他烦到不行了吧…… 471、恶趣味 杨焕正是待不下去了,随后又交待几句,便就离开。 待得杨焕正走后,楚寻又陷入了百无聊赖的情况当中,他躺在床上回想杨焕正说过的话,一是此人有意赴约去那无人小巷,二是明天带他去见韦绍宁,这两种无论哪种都是机会,楚寻得好好研究研究,可不能白白浪费掉。 这一想就是一下午,晚间的时候杨焕正又来了一趟,给他送来一套官服,说是明天面见圣上的时候穿。 楚寻身上这套也没咋地,就是有点脏,不过他很好奇,为啥杨焕正什么事儿都是亲力亲为,像那些秘密事宜也就算了,送个衣服还亲自来。 于是,楚寻便又起了坏心思,调侃道:“杨大人,真是辛苦您了,送个衣服还让您亲自跑一趟,您说您吱个声不就完了,小的自己过去取啊。” “放屁,我怎么和你吱声,跑过来告诉你过去取衣服?”杨焕正深吸好几口气,显然若不是因为楚寻是唯一的线索,他恐怕又得动手。 “是是是,杨大人果然高明,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楚寻心中暗笑,嘴上依旧不松。或者说依旧不饶更加贴切。 “行了,明天上朝觐见你管好你的破嘴,别他娘没事瞎叨叨,圣上可不是我,管不得什么线索之类的,弄不好哪句话没对脾气,把你拉出去砍了也不是不可能。”杨焕正叮嘱道。 此刻,楚寻感觉杨焕正就跟一个老妈子似的,相当的搞笑。 “是!谨记杨大人教诲。”楚寻正色点头,好不容易看起来有点人样,但立刻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觉得,若杨大人能当皇帝,那也不错。” 此言一出,杨焕正险些吓个踉跄,说话说一入朝野深似海,他可不是前几年那个肆意无拘的江湖客了,他现在是皇庭的人,虽然比起其他部门还是宽松不少,但有些话也不是能够随口乱说的。 像此人这样张口就来,弄不好哪下子就得遭殃。 “你他妈管好你的嘴成吗,这话还要我说多少遍。”杨焕正的怒气已经要到临界点了。 “没有,我是语出真心啊杨大人。”楚寻一本正经的说道。 “新你娘,给老子滚了,以后我不问你,你别给我张嘴!”杨焕正怒道。 楚寻猛劲儿点头,他得逮着这话里的漏洞了,不趁机好好捉弄杨焕正一下,都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易的容。 “滚吧!”杨焕正见他答应的痛快,做的也不错,心里稍微平复一点。 “呜呜呜……”楚寻闭着嘴瞎呜呜。 “你他妈有话就说,在那呜呜什么!”杨焕正刚刚稍微转好一点的心情,又被楚寻给搞没了。 “您不是不让我说话吗,不是得您问才能说的吗。”楚寻佯装委屈,实际心里却在狂笑。 “说!”杨焕正怒瞪他一眼,那副表情太过精彩,简直就是七窍生烟。 “杨大人,您让我滚,我滚哪去啊?”楚寻忍住笑意,问道。 闻言,杨焕正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这是给这王八蛋安排的住所,不是自己的府邸…… “记住,明天不要乱说话,看我眼神行事!”杨焕正最后嘱咐一句,大步流星,片刻便离开了此地。 待得确认杨焕正已经走远,楚寻终于是憋不住大笑起来,捉弄他实在太好玩了。此刻楚寻只恨自己没早点过来,早点易容,早点接触到这杨焕正! 笑了一会儿,楚寻也觉得该办正事儿了,这里面有些变故,他必须要和徐麟通个气,还有就是问问徐麟,他是咋地了啊,怎么还虎头虎脑的往城里冲呢…… 换上夜行衣,轻而易举的避开守卫,楚寻一路疾行,没多久便来到了他事先和徐麟约定好的那个山头。 此刻徐麟正坐在山上对着被他们掳走那人不知说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乐,楚寻好奇,待得走进才听清,原来徐麟这货也不学好,竟在这里吓唬那人玩呢。 “我问你,天上一共有多少颗星辰?限你十个数之内回答,答不上来我就卸你一只胳膊。”徐麟笑道。 这问题谁能答上来啊,那人支支吾吾,眼中满是惧色,眼瞅着徐麟一个数一个数的数过去,他额头冷汗长流,都快哭出来了。 “十!”终于,徐麟数到了十,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道:“真蠢,自然是无数颗。” 那人听后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愤怒,估计心里的台词是你他妈逗三岁小孩那,我要是这么回答,你能答应? “好了,既然你没回答上来,那我就要动手了,你说是卸你的胳膊好呢,还是大腿好呢?”徐麟佯装凶狠,同时转头看了楚寻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娱乐。 “大侠,您就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想着逃跑了!”那人吓得连连往后缩,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听到这儿楚寻才算明白,原来他误会徐麟了,人家可没跟自己一样满脑子都是恶趣味,是此人妄图逃跑,徐麟才吓唬他的。 “咳咳,我替他做主了,这次放过你。”楚寻走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 那人循声看来,一见楚寻登时就是一惊,因为楚寻走的比较急,主要还是嫌费事儿,故而就没有卸掉易容术,此刻还是保持着陈雄的样子。 而被他们掳走这人可不就是陈雄么,真陈雄见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假陈雄,还在那口口声声的说要放过自己,这也太嘲讽了。 不过,他现在毕竟是连性命都别人家捏在手里,所以尽管气的想要骂娘,脸色却还得装出感激,连连道谢。 “别,别客气。”楚寻走到面前将其扶起,突然间神色却是一变,道:“我来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陈雄本来陪着笑脸,一听这个登时就懵了,反应片刻才连连摆手,道:“没没没,绝对没啊,我哪敢啊,再说是你替他做主才保住我的胳膊大腿,我咋能忘恩负义的骂你啊。” 楚寻一听登时就乐了,没想到这陈雄还跟他挺像,都是一个满嘴胡说八道且说起来跟真的一样的主儿。 “你肯定骂了,不承认是吧,徐大哥,卸他!”楚寻转头对徐麟说道。 “好嘞!”徐麟高声附和,楚寻突然又觉得,这货的恶趣味也不比自己小。 陈雄眼看徐麟步步逼近,当时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于是赶紧承认:“骂了骂了,我骂了,我该死啊,我在心里骂你……” 楚寻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早点承认不就好了,骂就骂了呗,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 “是是是,谢谢大侠饶恕之恩。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楚寻突然将其打断,神秘兮兮的坏笑道:“不过,你都骂我了,我要是不做出点回应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太好欺负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不如这样,我也出个题,我也给你十个数的思考时间,回答上来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回答不上来,嘿嘿,胳膊还是腿儿,你自己个挑。” “我鈤你祖宗!”陈雄于心中如此的咆哮着,但表面上却得点头称是。 “那我问了啊,我想想……好,就这个。试问,天上的星辰……” “无数颗!”楚寻话还没说完呢,陈雄就激动的回答了起来,他在回答的时候甚至还从心里鄙视楚寻,以为楚寻没注意刚才徐麟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呢。 啪! 楚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急什么急,我的问题不是那个,我要问的是天上的星辰都叫什么名字?来吧,十个数,然后回答。” 说完,他就喊了开始,留下陈雄一脸懵逼。 “十!到了,你能回答上来不?”楚寻笑问,他比徐麟还可恶,人家徐麟好歹是从一开始数的,可他直接就是十,还“十”的这么兴高采烈…… 陈雄都快疯了,他现在甚至都觉得被人掳走并不是可怕,可怕的是掳走他的人是他妈两个疯子,满脑子的恶趣味,就知道折磨人! 而且,这折磨是来自于精神上的折磨,哪怕你打我一顿也好啊! “算了,别闹了,他除了逃了一次跑也没什么罪过。”徐麟终究心善,说完又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我是来问你怎么回事的啊?”楚寻一愣,反问道。 “我能怎么回事,我当然是进城去救你啊,昨晚我正准备休息呢,突然就看见城中中央处雷光狂涌,正常的雷哪能聚集那么低,肯定是您的雷云术啊。”徐麟无奈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然后你就闯城了?”楚寻尴尬一笑,他还准备来向徐麟“问罪”呢。 “当然是因为这个,你不是说过使用雷云术容易造成境界倒退的反噬吗,所以我觉得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你也不能动用雷云术,于是我便赶过去了,只是没曾想,还没到地方呢,却碰见十五个天河高手,他们许是闲的,竟拦路问我为什么走那么快?” 楚寻一听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估计这主动拦截徐麟的应该就是杨焕正了,他都能脑补出当时的情景来。 杨焕正:“站住,行色匆匆干什么的?” 徐麟:“让开。” 杨焕正:“你可知本官是谁?” “我管你是谁!”徐麟出手,杨焕正应声倒地…… 472、自圆其说 后经徐麟描述,事情的经过大概也的确就是这个样子,即便略有不同,也是相差无几。 楚寻觉得有趣,便调侃了徐麟几句,一番胡扯之后,这才回归正题。 “明儿杨焕正要带我去见圣上,我准备见机行事,如果有可能,直接把他绑喽。”楚寻手里捏着徐麟刚烤的鸡腿,还别说,这货手艺不错。 “圣上,呵呵你就直接韦绍宁得了呗。还有,杨焕正是谁啊?”徐麟笑道,楚寻刚说圣上的时候口吻怪怪的,明显是在嘲讽。 此时楚寻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闻言狠狠吞下,道:“就被你一巴掌打翻那个,我跟你说这人可逗,他……” “说正事儿。”徐麟将其打断,也不知道为啥,几天不见楚寻好像格外欢脱…… “哦,好。”楚寻讪讪改口,接着说道:“我如果明天动手,多半会引发大战,你可以明儿一早摸进城去,要是能混进皇庭就更好了,到时候我雷云术为号,哪有雷云聚集,你往哪儿冲便是。” “还雷云那,你可别又来一个英雄杀美。”徐麟调侃道。 “放心便是,就算我想,也没那么多美让我杀啊。” “呦呵,我倒是知道哪有一个,就怕你不舍得杀。”徐麟面露坏笑,他这以后跟楚寻都混完了,好好一个驰名南地的侠士,现在总想着掏小肠儿埋汰人。 “得了,你别说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趁我走之前你再烤一只烧鸡,我带着路上吃。”楚寻赶紧转移话题,虽然他暂时还没想到徐麟要说什么,但他知道从徐麟的嘴里肯定蹦不出好话来。 “哈哈别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个美是谁啊?”徐麟不依不饶,大多数时候都是楚寻调侃他,幸好他手里握着这张底牌,有此底牌在手,保管百试百灵,那一次都得给楚寻治理的服服帖帖。 “不想知道,我发现你现在真墨迹,赶紧给我烤只鸡我就走了,回去晚了的话弄不好被发现,咱俩就白忙活了。”楚寻避开徐麟的目光,他已经想到徐麟那所谓的“美”,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别别别,不就是顾……啊哈小九妹吗,咋还不好意思提啦?”徐麟哈哈一笑,显然很是得意,他一句话里把顾盼兮和美妖小九妹统统带上,这两个可以说都是楚寻的软肋,就那么狠狠一戳,别提多带劲儿了。 提到这俩人,楚寻不仅有些尴尬,甚至还有很多感触。小九妹倒还好,他已经明明白白的做出了了断。可顾盼兮就不同了,那呆货在楚寻心中向来最重,但两人已经好久都没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跟着胡万和老姐混,会不会受苦…… “唉!”楚寻长叹一声,只觉别看自己在九州大陆混的风生水起,令无数同辈之人羡慕不已,但其实他挺失败的,都不能让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生伴随身边。 “保卫九州,捍卫人族,呵呵,这么高尚的理由,其实想想真的挺愚蠢的。”楚寻哀叹半晌,忽而说道。 陈雄从旁都听懵了,这两家伙先是不由分说的掳走他,听刚才的意思好像还要掳走圣上,这他娘的翻天大盗竟然还在那说什么保卫九州捍卫人族,哥们儿不是喝多了吧? 不能啊,他就是啃了一只烧鸡,也没喝酒啊! 感受到陈雄异样的目光,楚寻转头看去,再度叹气道:“兄弟你要是苦命人,落到这种地步那都是韦绍宁连累的,不过你放心,受苦也就这两天,我们不会害你,完事之后还会送你一笔钱财,届时你便辞了白鹰卫的职务,找个好地方隐居起来吧。” 楚寻这番话绝对是语出真心,但他却回错了陈雄的意,人家看他是因为鄙视他,而非想要求饶…… 不过这话毕竟中听,陈雄便连忙道谢,同时说你们放心,就算现在放了我,我出去以后也不会乱说,绝对的不会,撒谎一点都死一祖籍后三代的。 听得这话楚寻倒也觉得好笑,有拿自己发誓的,有拿父母发誓的,还从没听过拿后辈三代发誓的。不过这誓倒也够毒,死了父母固然哀极,但死了后代那就是绝后,的确挺毒的。 “那现在也不能放你,我看你那样貌似也不像个能讨到老婆的人,估计没什么后代。”楚寻呵呵一笑,调侃道。 实际他这句话也并非全是调侃,在审问胡勇的过程那死胖子都交代出来了。原话就不细说了,大概是父母双亡至今未婚,没事喜欢钓鱼消遣,家里只有两条老狗为伴…… 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后代? “嗨,你这么说可就有点瞧不起人了,谁没老婆啊,我好歹是在白鹰卫当差的,那走在道儿上邻里乡亲的都得尊称我一声官爷,我这样的人没老婆,你觉得可能?”陈雄竟然还挺好面子,竟然胡诌八扯起来。而且还别说,他那一出出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行啦,你别可吹了。我都见过你顶头上司胡勇了,人家把你家那两条狗的年龄都给交代出来了,你有个老婆。”楚寻扫他一眼,也没准备追究撒谎之事,毕竟人都要个面子,情有可原。 “那……胡勇说话没边,他的话你可不能信。”陈雄言辞闪烁,但却还有狡辩之心。 “行了行了,在场的都是光棍儿,你有啥可不好意思的呢。”楚寻摆了摆手,这话是他的无奈之语,其实有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如果九州未乱,如果韦继元没有反出神剑峰,如果没有辰王另立门户,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把顾盼兮给娶了。 如果娶了顾盼兮,现在的生活还会如此飘零么,会否已经报上了大胖小子…… 越想越远,楚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如果毕竟是如果,如果当初则更是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倒转的事情。 说话间徐麟已经将烧鸡烤好,用两片也不知是树木的大树叶给包好了,递给楚寻。 “成,那我走了,明天小心点。”楚寻想起那些事使得心情很是低落,故而也就没再开什么玩笑,嘱咐一声便是离去。 从徐麟那里离开之后,楚寻一路急赶,因为此地毕竟离外邦城中城有一段距离,他怕杨焕正突然有什么事找到自己,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虽未必就一定会露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却是永恒的真理。 不过话说回来,杨焕正应该轻易不会去找他,烦都烦的没边儿了,怎么可能主动往前凑合。 回到外邦城中城皇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再小心翼翼的绕过园林守卫,眼看着住所就在眼前,楚寻却瞬间止住了脚步。 无他,只因想什么来什么,而且想好事不来,但凡想点坏事,保证灵验的紧。 只见屋中烛火晃动,两道人影在烛火的光芒的映衬下拉的老长,楚寻凝神感知,两人体脉皆是不弱,实力境界也在天河巅峰浮动,差别只在毫厘之间。 应该是大内十五高手当中的两个,具体是谁,楚寻暂时分辨不清。 屋里有人,这显然是一件很不好的征兆,但他却必须硬着头皮进屋,否则拖得时间越久越不好解释。 藏在假山后头将自己的全身都打量一下,易容没有任何破绽,衣服也没留有山土间的痕迹,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大步流星,迈向屋子。 吱呀…… 伴随着门扉开启,屋里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实际上他们早就听到了楚寻的脚步声,毕竟是天河巅峰强者,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不过楚寻自然能想到这一点,在从假山后面直到屋子之前的这段距离里,他始终小心拿捏着分寸,既要稍微显露出一点固玄境的气息,又要刻意装作并非故意流露,总之很是辛苦,但辛苦点总好过暴露端倪。 “深更半夜,你为何独自外出?”一道声音响起了起来,很是冷漠,带着高高在上和审问的口气。 楚寻心中不爽,但脸色却又瞬间变成陈雄那种讨好献媚又带着惊惧的神情,道:“回大人的话,不知怎地有些失眠,随便出去溜达了一圈。” “呵呵,你看到我们两人到来,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这个问题相当尖锐,问的楚寻心头一动。 的确,他表现的有些太过镇定了,这并不符合陈雄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 于是乎,他在极短的时间里脑筋飞速转动,尽量争取让两人少等待一些时间,回答道:“小的知道两位大人会来。” 没办法,时间太过仓促,他只能想到这个说辞。 来者是老三冯秋平和老五纪元正,在楚寻的印象中,他俩应该是大内十五高手中最精明的存在,也难怪会问出如此犀利而又尖锐的问题。 “哦?你是因何而知?”冯秋平冷笑问道。 “无他,只因小的是这次案件的唯一线索,且此案涉及甚深,二位大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功劳单独落在杨大人手里。” 两人听后对视一眼,脸上的怀疑之色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此人心机不弱的表情。 还别说,真就给圆回来了…… 473、一只烧鸡惹的祸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吧。”冯秋平率先开口,很显然在两人当中,他的地位要高于老五纪元正。 楚寻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可他刚想开口胡扯,纪元正却突然皱眉发问,道:“你的身上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不能啊!”楚寻一惊,心说这纪元正简直就是狗鼻子,肯定是闻出烤鸡的味道了。 “不会错,应该是……烤鸡的味道!”纪元正一拍手,得意说道。 “不能吧,我……” “莫要再狡辩下去,这就是烤鸡的味道。呵呵,我倒是想问问,皇庭当中只有御膳房那里养有家禽,你刚才说你只是出去闲逛了一圈,那身上怎么会出现烤鸡的味道?”纪元正冷笑发问,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样。 事已至此,楚寻简直就是狡辩不得,但幸好这是烤鸡,相对来说也比较好解释一点,若残留了什么其他纰漏,那今天可就容易坏菜了。 “大人真是嗅觉敏锐,实不相瞒,的确是烤鸡。”楚寻只能承认,但也趁机埋汰纪元正。 听得这话,纪元正脸色一变,他的嗅觉虽然的确敏锐,这是事实。但话不能那么说,一旦这么说了,那可就变了性质了。 “呵,怎么,将你拆穿之后你便用言语来报复我?”纪元正步步逼近,也不知此人到底是得知了什么内情,还是通过这烤鸡味道发现了端倪,或者只是单纯的试探,总之他是面带杀机的走了过来。 楚寻内心紧张,他倒是不怕纪元正,也不怕冯秋平,甚至若真动手,他们两人一起上也是无妨。但他不想苦心经营的计划就这么结束,要知道明天便可以跟着杨焕正进宫去见韦绍宁了。 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旦错过,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此番错过之后还容易让韦绍宁提高警惕,再想下手可谓难上加难。 毕竟,这好歹也是一个皇庭,就算高手再怎么匮乏,也是够楚寻甚至加上徐麟喝一壶的了。 而且,就算退一步讲,这皇庭里一个高手的都没有,最起码还有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雄兵,虽然兵卒多半只是普通武者,但一人一口吐沫,也是够楚寻和徐麟受的了。 所以,这次计划中,明天的觐见环节便显得格外重要,因为那是能够在最大限度上接近韦绍宁的机会,在楚寻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此为重要点,围绕着这一个环节来展开行动。 故而他十分不想和纪元正、冯秋平动手,因为一旦动手必定暴露身份,要知道他们可是两名天河境巅峰的强者,虽然加起来也打不过楚寻,但闹出相当大的声势却是必然。 “纪大人,您这是何意?”楚寻步步后退,同时做出提防姿态。他这么表现也很合情合理,因为任何人面对危险的时候都会进入防御状态,那是下意识的举动,毫无纰漏可言。 “我是何意,呵呵你先说说你是何意?”纪元正仍在逼近,同时手中已经出现一支狼牙匕首,此匕首黑光闪烁,以楚寻的眼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半步圣器。 他的皇天霸体已经能够做到不为破玄器刃所伤,但面对半步圣器,又是在天河巅峰强者手中持拿,一击伤他,轻而易举。 当然了,前提是他没有反抗,而这也正是他现在所考虑的问题。如果纪元正突然向他出手,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奋起全力反抗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这两人好,还是假装反抗但却故意受伤,继续装腔作势好。 很显然,这两点很难抉择。因为第一点很是容易也很保险,他能够利用突然爆发的实力为对方带来震撼感,从而加大突袭得手的几率。 但坏处在于无论如何都得闹出一定的动静来,这样就容易暴露。 而第二点,假装反抗是为了把戏演的逼真,反抗不了是为了更加逼真。看起来很是合理,但却有一点不得不考虑仔细。那就是纪元正是否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是在试探。 如果是试探,那无疑选择第二种就是压对宝了。可如果是第一点,弄不好楚寻都会因此丢掉性命。 要知道,他虽然不懂得什么炼丹炼毒之术,他却能看出那狼牙匕首上面绝对涂满了剧毒,被这匕首扎一下可不是一个血窟窿那么简单的事儿,弄不好身上这点儿窟窿就都得淌出血来…… 且还得是黑血! “纪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楚寻步步后退,已经快要退出屋子。 但得这里他停住脚步,因为一旦动手,他希望最好将战场保持在屋子当中,那样的话杀掉冯秋平和纪元正会相对来说比较隐蔽一些,最起码不至于被外面那些侍卫看见详细情况。 所以到这里他停住了,把眼神看向冯秋平,话锋也转到那里,道:“冯大人,您来说句公道话,纪大人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呵呵,我说不出公道话来,因为你还没回答你的身上为什么会存在烤鸡的味道。”冯秋平冷笑回道。 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有些可笑,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纰漏,因为以楚寻现在所乔装的这个身份,绝对是有任何理由能够溜进御膳房的。 御膳房,听起来只是个做饭的地方,但此地着实为宫廷重中之重。因为上到皇帝,下到太监宫女甚至犯人,每天所需之饭食都要从这里产生,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偷偷混了进去,弄不好死起人来那就是一片一片的,故而才说,这里绝对是一个重地。 甚至在这外邦城中城的皇庭当中,后宫的守卫都没有御膳房多,也由此可见韦绍宁虽然不堪,但还是很知轻重,没有因为御膳房三个字而疏松了警惕,更没有因为美色环伺而耽误了正事儿。 “纪大人,冯大人,你们若非逼我说,那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怪罪。”楚寻已经被逼到绝境,现在就是能胡扯一句就是胡扯一句,因为任何的胡扯,都能让两人的思绪跟着他胡诌八扯的内容而转动,这样一来若真想出手杀人,也算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先机。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说出来我们才知道要不要怪罪于你。”冯秋平显然身份要比纪元正高,他坐在那里喝茶,而纪元正却冲在前头。 这也是让楚寻比较闹心的地方,他不怕两人同时冲向自己,因为他有自信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抵抗他们两人合力的攻势,且最后将两人斩于手中。 但若是两人分开,一前一后,楚寻固然仍能杀掉他们,但最后却容易造成冯秋平见其不敌而选择逃遁的现象。 好歹也是天河巅峰强者,若要逃遁,即便楚寻有飙风之疾在身,怕也是需要三两息的时间才能追上全力逃跑的冯秋平。 而且,那还只是追上而已,还得动手杀他,便更容易耽误时间。弄到最后就多半是个满城风雨的结果,这无疑是楚寻最不想见到的。 “两位大人,我说我出城了,你们信吗?”楚寻正色说道,这句话真的是毫无纰漏,无论从细微的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是如此。 因为他的确是出城了,这就是实打实的,真实发生的事情。 人在说谎时总会有些不自然的表现,就算再高明的撒谎高手亦是避免不了,楚寻自然也是如此。但对方能不能发现,却就得看对方的慎重程度和观察细微之处的能力了。 很显然,杨焕正就不具备这种能力。而纪元正却具备,他之所以始终不放松对楚寻的警惕,便是因为楚寻之前的话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却能断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家伙,绝对是隐瞒了什么。 不过这一次,他没能看出任何异样。 “接着说。”纪元正原地未动,冷声问道。 说起观察微末细节,楚寻档位绝对的高手,他在这一点上做的尤为出色,从出山入世至今貌似还从未遇到任何对手! 当然了,昨天在胖子胡勇那里的翻船不算,毕竟有句话叫做“常在河沿走,哪有不湿鞋”的老话真理。 “此事说来话长,若二位大人打定主意来听,那小人便讲,但并非小人不敬,我先提醒你们,知道这事之后便再也无法脱身,可就牵扯到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来了。”楚寻神色凝重,说的还是跟真事儿一般。 当然了,这样的确就是真事儿。所谓的巨大漩涡便是他要绑架韦绍宁之事,而纪元正和冯秋平若是知道了此事,当然就再也不可能脱身出去。 因为,知情者必须得死! 这是毫无疑问的,楚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因为这次的计划,实在涉及到太多太多性命的生死存亡了。 听得此言,又见楚寻好似不像在说谎,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是稍微变了变。 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听听。 “说!”纪元正低声开口。 “二位大人且听好了,我出城是为了……”说到关键处,楚寻话语停顿,眼中寒光骤起! 474、弄险 纪元正离楚寻较近,思维运转的也比较快,一看楚寻眼中闪起寒光,当即便要抽身后退,同时还想张嘴出言提醒冯秋平。 然而楚寻既然选择出手,那他自然是已经在心里考虑好面对各种情况时应该如何应对,此刻见得纪元正想要呼喊,他立刻出掌直取纪元正喉头。 两人离得很近,充其量几步之遥,楚寻出手又相当迅速,纪元正只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想躲时,已是有些晚了。 不过他毕竟是天河巅峰强者,若这么容易就被干掉委实说不过去。 只见他拼的视线受阻,直接抬起手臂自上至下扫过,意图将楚寻攻来的手臂挡开。 这么做肯定是很危险的,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以楚寻的速度,很可能会在他视线受阻的那一瞬间改变招式,从而不说将其格杀,将其重伤乃是大有可能。 当然了,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不光是形容兵器,也是形容近身搏斗。在抛开自身实力和玄功的前提下,楚寻能对纪元正造成多大威胁,理论上后者也就能对楚寻造成同等的威胁。 但,自身实力是无法抛开不谈的,这是搏杀,不是理论! 以楚寻飙风之疾之迅速,他有信心在重伤纪元正之时,即便后者心智坚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以獠牙匕首来刺他,他也有信心躲避过去。 只不过……楚寻的心思却并不在此! 他真正的目的是冯秋平,攻击纪元正,只不过是一个迷惑对方的幌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纪元正挥臂来挡楚寻的攻击,而楚寻却并没有与他硬碰硬,竟是直接旋身从其身边掠过,直取站在纪元正身后,那有些还未回过神来的冯秋平! “不好!”在楚寻划身而过的瞬间,纪元正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实事求是地说,他的实力比不上冯秋平,但他的思维转动却远非冯秋平可比,否则他也不会从小小的,通常不会为人所注意的一点烤鸡味道里发现端倪,甚至还硬生生的把楚寻诈的选择动手! 没错,就是在诈,他根本就没怀疑楚寻怎样,这一切都只是出于细腻心思的使诈而已。 只不过他没想到楚寻还真有问题,更没想到的是,他这聪明的一诈,到最后竟是把他和冯秋平的性命都给诈了进去…… 从纪元正身边贴身而过之后,楚寻才算展露出狰狞面貌,他之前向纪元正出手时隐藏了实力,只把速度和爆发力县露出七层左右,为的是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诱导两人,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只有天河初期的实力。 很显然,这一诡计得逞了。不得不说冯秋平思维虽然转运的不够快,但他作为天河巅峰强者自身反应的速度确实很快。 见得楚寻向自己攻来,冯秋平脑海中没什么反应,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而在他挥拳向楚寻袭来的同时,思维也终于运转过来,于是嘴角便浮起一丝蔑视的冷笑。 这一切真的是电光火石,在两种思维运转之间发动的攻势,可想而知会有多快。 楚寻已是达到了自己的所有目的,诱导纪元正出手防御,从纪元正身边划过攻击冯秋平,让冯秋平心中蔑视质疑,这一切都是他虽想要得到的东西。 无疑,现在已经得到。 飙风之疾骤然使出,同时玄阴之气夹带着先天魔气狂涌而出,楚寻清晰的看到了冯秋平脸上那抹轻蔑剧烈转变,可还没来得及转变成震惊,便已经被楚寻冻结在当场。 而在之前,他诱导纪元正出手防御的作用也显现出来,预感中身后肯定是发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从他收势到转身再到出手,在这短短的不到一息的时间里,楚寻已经完成了对冯秋平的封杀! 就是这么快! 冯秋平快,楚寻更快,他争的就是这一线时间,也的确在把握住了这一线之机。否则的话,一旦失手他将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就算他在天河境中再怎么出类拔萃,同时面对两大天河巅峰强者的强后夹攻,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来。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楚寻的果断和精细的算计让他数次在狂涛巨浪中得以安然度过,这一次也一样。 冯秋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已经呈现出软踏踏之态,那是先天魔气狂涌入体,瞬间腐蚀全身各大经脉中涌动的玄气的征兆,也是气海在转瞬间被废掉,一时间无法适应从天河强者变成普通人的形态。 可是,这还不算完,冯秋平软踏踏的想要倒下,可紧接着冰寒刺骨的玄阴之气已然跟着袭来。他的身体刚刚呈现出弯曲之势,整个人便已经被冻在那里,只要没有楚寻的解封,或者其他高手通过炽烈玄气将其化开,估计用不了十几息的时间,他就会因为极度的寒冷和窒息而死去。 “老三!”纪元正见得此景低吼一声,獠牙匕首划出一道青幽幽的光芒,角度极其刁钻狠辣,竟是自下至上,向着楚寻的下巴和脖颈连接处挑来。 这一挑,如果击中,那楚寻绝对就是个匕首从下颚入从嘴巴出的凄惨境地。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怎么死也不能这么死啊,委实太惨烈了一点吧。 当然了,这是玩笑,冯秋平已经被解决掉,对于楚寻来说纪元正压根构不成任何威胁。 冷笑一声,楚寻歪头闪避,竟是玩了个弄险的路子。 獠牙匕首真的如同一条毒蛇般向楚寻攻来,而且楚寻这一次也真的是大意轻敌了,他千算万算最不该忽略的东西被他给忽略掉了。 只见那獠牙匕首虽然没能按照纪元正的意思洞穿楚寻下颚,也因为楚寻的闪避而直接贴着脸颊处划了过去。 但在即将彻底失手的时候,纪元正却眼神一凝,獠牙匕首瞬间如受到应召那般,丝丝一响,如毒蛇吐信,一条黑紫色的毒蛇便从其中爬了出来!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爬出来,而是浮现而出。只不过当时的情景太过逼真,又近在眼前,楚寻甚至都觉得那条黑紫色毒蛇对着自己吐了吐信子。 器魂! 天河境界已能发动器魂攻击敌人,这一手因为楚寻身怀多种玄功而不常用,所以他就百密一疏的忽略掉了。 他不用,不代表别人也不用。更甚至,他早就该想到,以纪元正的实力,普普通通的天河巅峰,手底下能有什么绝技? 先前杨焕正也说过,他们十五个人,虽然号称大内十五高手,但谁都手底下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绝技,这也是他们被韦绍宁从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中拉进庙堂的原因。 他们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绝技了,而韦绍宁则承诺说他会赐予他们一部从客栈带出来的绝技! 客栈是什么概念,神剑峰为天下第一高峰,客栈立派其上,自然有着与其呼应的名头。 江湖第一势力! 便是这样的一个势力,韦绍宁的老爹原先又是客栈三掌柜,他带出来的绝技会差了吗?很显然,绝对不会! 所以杨焕正等十五人才会选择加入皇庭,至此处处受到限制,牺牲掉自由而只是为了换取一部客栈的绝技玄功。 但,自从他们加入韦绍宁的皇庭到现在,绝技貌似并没有修炼成功,反倒是今日,最有希望修成那绝技的冯秋平率先毙命! 话说回来,冯秋平在天赋领悟上,于十五人当中最为出色,他都没能领悟出来,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这里面自然包括纪元正,若在平时还好,遇到普通对手他便是单以玄气深厚度也能取胜,遇到神海境则兄弟十五人一起上。所以也用不着什么绝技。 可现在,他面对的局势可谓千钧一发,这是一个与他同处于天河境界,但却拥有着能够媲美与神海境的凶险之人。 为何说其凶险? 纪元正脑子很灵光,这在大内十五高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他自然能够在冯秋平丧命后揣测到楚寻的意图。而既然能揣测到,那他便也就势必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对手。 不仅实力上无法与其对撼,就连心智的细密程度也无法相比,这要他如何能赢? 甚至退一步讲,便是连脱身都难上加难。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对手,却突然显露出一个巨大破绽。以至于纪元正都在怀疑这是不是他的诱敌之计! 但事已至此,不管是不是诱敌之计他都必须出手了,而且还得是直接掏出自己的杀手锏来! 圣意注入獠牙匕首,黑紫色毒蛇器魂受到感召从武器中浮现而出,几乎是对准楚寻的脖颈便咬了下去。 按理说,从武器中召唤出器魂并不是多么保险,或者说强大到令人猝不及防的攻击手段。只不过一来楚寻着实是在自己弄险,二来匕首这种东西,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区别于常规兵器的错误想法。 也正是因此,楚寻竟对那毒蛇毫无防范,甚至眼看着就要要到自己的喉咙上来…… 475、千钧一发 “大意了!” 此刻楚寻只有这一种念头,那便是该死的大意轻敌。 按理说他真的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因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尝过苦头且告诫过自己。但他毕竟少年气盛,以超乎自己想象的顺利手段击杀了冯秋平之后,内心多多少少有些膨胀,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给了纪元正反打,乃至于翻盘的机会。 要知道,如果他没有大意轻敌,如果他没有自我膨胀,纪元正的下场绝对会比冯秋平还惨,会比冯秋平还干净利落百倍!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大意轻敌已成事实,纪元正的反击有效而直接,且快如闪电,即便楚寻身拥飙风之疾、不动如山,那也是根本无法在这么近,近到几乎就是蛇吻已经贴上了脖颈皮肤的距离下,做出任何动作上的反应。 “该怎么办,难道就要再这样的情况下死掉?” 很显然,这绝对是阴沟里翻船,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讲,楚寻都有足够的能力来压制纪元正,甚至说轻轻松松的干掉他。 甚至在此之前的局势里,他都做到了自己不曾设想的事情,那便是既能瞬杀纪元正和冯秋平,又不闹出任何动静。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结局,不但提前除掉了两名有可能在明天绑架韦绍宁的计划中对自己造成比较大的阻碍的对手,又不会暴露任何有关身份的线索,还能让皇庭引发恐慌,这无疑是一个一箭三雕的绝佳之事! 可是闹到现在,反而要变成他自己成为匕首下的亡魂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和嘲讽! 楚寻十分不甘,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看到了纪元正那正在浮起的冷笑。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在变慢,纪元正的冷笑中带着对压力的释放和报复的狠毒,楚寻很想一掌毙了他,可时间在放慢,他的动作也在放慢,压根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上的反击和防守。 即便,就是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楚寻紧咬牙关,他甚至感受到黑紫色毒蛇器魂那冷冰的牙齿穿透了自己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向里面深入。 一旦涉及到血管动脉,无疑,剧毒之液便会立刻侵袭全身,纵然他是极为强悍的皇天霸体,也是压根无法抵抗如此剧毒。 怎么办才好,怎样才能解决…… 纵然楚寻经历过无数的凶险,却也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境况。生死不在话下,当时在龙骨城面对哀尘他那几乎就是必死之局,但他也是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因为这实在是离死亡太近了,而且还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更主要的是,他明明有实力碾压对手,可现在却落得个反被逼到生死攸关的地步,这才是最令他憋闷的原因。 如何才能让这毒蛇停止攻击,以手将其击落?显然不可行,因为纵使楚寻速度再快,也快不到这个地步了。 用气息将其震落?很显然更是不行,因为毒蛇的牙齿已经刺入皮肤,气息剧烈运转会使血液流动加速,本来还刺破皮肤还只是最多让一小块皮肤腐烂,若那么做,毒液绝对会瞬间弥漫出去很大一片,即便最后不死,也得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那样如何是好?难道同样召唤出寒啸剑的器魂? 无疑这压根就不可行,甚至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等等! 突然间,楚寻脑海中迸发出一线灵光,他意识到自己貌似忽略了什么东西。 一直以来,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想,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始终把焦点聚集在黑紫色毒蛇器魂本身,但却忘了,这黑紫色毒蛇乃为器魂,没错,器魂是由圣意操控,而圣意源自于纪元正! 只要能够影响到纪元正,那么这黑紫色毒蛇器魂便会同样受到影响,那么问题的解决方式便显而易见了,只要让纪元正圣意产生灵顿,黑紫色毒蛇的攻势自然而然也就会跟着停顿下来。 那要怎样才能让纪元正圣意停顿呢,相当简单,动用神识去攻击他即可! 此刻,纪元正正在盯着楚寻冷笑,但他的冷笑还未成型,危险也就是发生在这短短的变化当中。 楚寻便也就跟着笑了,嘴角浮起的同时神识猛然发动,这是一种生死攸关之际人体潜能的激发,是一种他之前不曾掌握的攻击方式。 而此刻,却是如此熟稔以至于就好像很久以前便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的技巧。他神识猛然动作,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灌入纪元正脑海。与之同时,楚寻看到了自己的神府中那座金色宫殿浮现,厚重而又庄严的门扉缓缓开启,里面的自己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在神识中进行的,流逝的时间不过十分之一息都不到,紧接着,他便看到金色宫殿中的自己冲着不知名的方向展露出一个极为震撼人心的眼神…… 那眼神,楚寻这辈子都忘不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和他经历过的所有见识而言,他可以很确定的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仅以一个眼神,便可造成如此的震撼! 而且,那个不知名的方向楚寻也大概明白,便是现实中纪元正站立的方向。 紧接着,楚寻便感觉脖颈间的力道突然松弛,但他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便已经听到纪元正爆发出一声无比尖锐的惨叫。 只是,奇怪的事情是那尖锐惨叫听楚寻都感觉震耳发聩,但在现实中却无有丝毫声响。 再然后,便可以看见纪元正的七窍中的缓缓流淌出血液来,而他手中的那把獠牙匕首,也是随着他的变化而嗡嗡颤动起来。 到最后更是出乎楚寻意料,那獠牙毕竟竟然先纪元正一步迸然破碎,碎成了无数片残渣,掉落在地…… 这时,楚寻已经能够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麻木,因为毕竟黑紫色毒蛇器魂已经咬到了他的脖颈,且刺破皮肤,这是中毒的征兆。 可楚寻没有去理会,因为他必须抓住这一线之机干掉纪元正,否则天知道接下来毒液会不会使得他整个身子都麻木下来。 而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么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也的确奏效了的这个反击手段,岂不是就要化为一场乌有了…… 玄阴之气狂涌,瞬间汇聚于左掌之间,但在此同时,楚寻也清晰的感受到了,随着他调动玄气的速度的增加,那麻木感也在飞速蔓延,一瞬间就沿着脖颈扩散到了胸口附近! 刚刚脱离险境,竟然立刻就又落到了另外一个险境当中,这实在是最让人郁闷的事情。 楚寻现在必须考虑清楚,他还到底要不要将玄阴之气激发出去,如果打出去,那爆发式的调动,绝对会让毒液扩散的速度再快一倍,届时他是生是死,无人可知。 而如果此时止步,同时将玄阴之气倒转而回封冻自己的血脉的话,毒液无疑就会就此止步,能够让他暂时得到一线喘息之机,然后再另寻良策。 当然了,选择后面这种方式的话,纪元正便就有了可趁之机。 端的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让他再度面临起不得不无比慎重才能做出决定的局面来。 “拼了,无论如何先把纪元正解决掉,这才能保证没有后顾之忧!”楚寻咬了咬牙,他已经做出决定。 然而正在这时,正当他已经准备将玄阴之气狂泻而出之时,他却清晰的看见了纪元正的双眼正在涣散无光,他的脸色正在迅速变白,以至于血色褪去的速度,都让吴凡感到震惊。 噗通! 几乎仅仅在一息之间,纪元正便仰倒了下去,他死了,死不瞑目! 那张合的嘴巴和扭曲的面容说明了他死前曾受到了巨大的折磨,而这折磨明显不是源自于外表,而是源自于灵魂! 楚寻也不知道在刚才那一刻,纪元正的神识见到了多么可怕的东西,才会让他在临死前留下这种扭曲的表情来。 但这一切已经和楚寻无关了,纪元正死去,他便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双掌立刻反震,使得已经运行到双掌间的玄阴之气快速回旋。 翁的一声,楚寻只觉经脉中那滞塞麻木的感觉瞬间被冲开,取而代之的极限的寒冷,便连他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原来,全力攻击状态下的玄阴之气如此恐怖,若非他有皇天霸体,估计这一下的反冲,也不会比黑紫色毒蛇器魂所造成的毒液效果强上多少。 换句话说,楚寻很可能自己把自己给杀死。 好在,他终究是皇天霸体,这九州目前已知的最强体脉为他提供了强大的自我防御能力,即便是同为自身催发的玄阴之气,也是敌不过他先天而来的传承血脉。 毒液被冰封在经脉之中,虽然难受,但暂时性命之忧算是解除了,接下来他便要思考一个对策,该如何才能安然无恙的将毒液逼出体外。 要知道,这毒液可不是普通之毒,否则他也就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这毒液乃是器魂之毒,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并不是毒,而是一种由意念和玄气结合而产生的特质物,便如同炼化后的先天魔气那般,是一种既可称之为气息,又不能完全称之为气息的存在…… 476、再入剑陵 ♂, 突然间,楚寻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既然这种毒和先天魔气类似,那么是否就意味着通过先天魔气,也能将此毒驱除。 或者说,更直接一点,将这毒性腐蚀掉! 这可是关于性命的大事,能找到解决办法自然值得高兴,楚寻哈哈一笑,立刻着手进行起来。 情况的展很是顺利,这也让在今晚险些阴沟翻船的他情绪所有回暖,先天魔气被他操控着一路直上,从气海中递透出来,直接向残留着的,被玄阴之气封冻的毒液攻去。 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乃是死敌,互相之间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所以楚寻直接将玄阴之气消散,那毒液少了束缚又要作怪,好在楚寻已经将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的转化熟练无比,这时便是撤掉玄阴之气后瞬间补上先天魔气。 而先天魔气在遭遇毒液之后立刻作效用,只听滋滋之声,毒液消失殆尽…… 当然了,这滋滋之声并不是响在明处,而是响在楚寻的体内,当声音平息,毒液也彻底拔除,这场生在仅仅不到十息时间的危险搏杀,终于以楚寻完胜而告终。 瞬间纪元正和冯秋平两大天河巅峰高手,这看起来用危险形容并不贴切。 然而事实上却只有更险,不仅因为楚寻几乎在刚才的过程中两次毙命,更因为一旦出现意外,他悉心策划的计划,也会毁于一旦。 好在,这些情况终究没有生,他成功的干掉了纪元正和冯秋平两人。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凝神感知了一下附近的动静,没人现,甚至连一丁点异动都没有产生。 也就是说,他在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竟是以极其短暂的时间,做掉了两名天河巅峰强手! 此刻,楚寻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突破了,不过当他屏息内视之后,却现并没有突破,但修为精进是肯定的。 但仅是如此,也让他有些不解,这段时间明明没有修炼,是真的一丁点都没有修炼,为什么修为反正精进起来。他闭眼凝思,竟是许久没能找到答案。 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这是好事儿,又不是修为倒退,管他那么多干嘛。 不过话说回来,提到修为倒退楚寻又想起一事,在这段时间里他曾两次动用雷云术,虽然以他现在的能力已经不至于动一次雷云术就掉落一次境界,但消耗肯定还是很大的。 为何,明明应该因出现消耗而停滞不前的境界,反倒是增长起来…… 这可真是怪事。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自从他在神剑峰大战中剑启三寸戮神之后,戮神剑便始终为他的修为提供帮助,这种帮助是暗中的,以至于楚寻自己都感觉不到。 同时,这帮助也是分强弱的,如果楚寻每日都将戮神剑攥在手里,他便会明显的察觉到,此剑竟似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那般,自主的摄取天地间的玄气,且十分挑剔,只要精纯玄气,普通玄气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一下。 而戮神剑摄取过来的那些玄气,便会通过某种难以解释的方式汇入楚寻气海,帮助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修炼。 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戮神剑摄取玄气之后与皇天霸体展开沟通,而后两者合作,为楚寻提供境界上的增幅! 这一切,楚寻当然不会知道,且不说他在神剑峰一战之后数次尝试再度拔出戮神剑未果而产生的不忿,便光是他一直把戮神剑雪藏在须弥戒里,也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 在某种程度上,戮神剑帮他提升修为就跟受了冷落的小孩子努力做事一般,是一种讨好的行为。 当然了,提这些都没用,楚寻现在没那心思,且就算有,他也不会想到。 他现在的主要想法,是先把纪元正和冯秋平给处理掉,然后明天和杨焕正一起去见韦绍宁,如果顺利的话,韦绍宁便会落入他的手中,从此他便可以以韦绍宁为挡箭牌,将他和韦继元之间的局面给倒转过来。由他掌控着韦继元的走向,而不是处处落入算计,被韦继元所掌控。 至于不顺利的话,他也得提前构思好接下来的计划,因为韦继元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如果事情暴露之后再根据韦继元采取的行动来制定计划,那么无疑,楚寻的下场便依旧会是处处受制,被韦继元牢牢牵制。 “如果失败,恐怕极其漫长的时间内都没机会冲韦绍宁下手了,那应该怎么办呢?” 楚寻皱眉苦想,但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此刻他必须的承认,在智力和心机上一直完虐着几乎所有对手的他,面对韦继元这等老怪,着实是没有丁点办法。 “算了,不想了,为什么一定就会失败。”楚寻沉了沉声,暗自低语道:“昨日之事,势必成功!” 这算是给自己打气吧,也算是他坚定决心的表现,因为的确如他所说,此番行动必须成功,否则的话所产生的连带性后果不堪设想。 低头扫了一眼纪元正和冯秋平的尸体,楚寻又起愁来,如何能将这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呢…… 搬出去丢尸肯定不行,那群护卫就是再怎么不负责,也不可能看不见一个大活人带着两个大尸体满哪乱窜。 在屋里外个坑埋了? 貌似也不行,这屋子的地面相当考究,都是整齐青石板拼凑,虽然由数块儿青石板组成,但其间竟似没有任何缝隙可循。 当然了,这不是说楚寻扒不开青石板,而是说他扒开之后难以进行复原,毕竟他就算再能耐,还有术业有专攻那句话压着呢,他玄修可以,他算计可以,他见识也可以,但他瓦匠的活计真不行…… “嗨,我怎么笨了!” 楚寻猛地一拍脑门,的确,他笨了。刚才的惊险让他消耗掉太多的精神了,毁尸灭迹还不简单么,玄阴之气狂泻而出,直接将两人冻成冰坨,然后以大掌力震成齑粉,完事了呗。 且就算退一步讲,他直接以掌力将两人拍成血雾,之后再收拾收拾屋子,不让鲜血满哪儿都是,不也是一条解决办法么。 当然了,后者太过血腥,虽然同是毁尸灭迹,但楚寻还是更喜欢第一种。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和想的一样,先用玄阴之气封冻两人,而后风雷掌爆出,直接将尸体震成齑粉,即便有少许残留,再补一掌就是。 办好这些,楚寻终究闲了下来,因受到刚才那个境界提升的问题的困扰,所以他此刻便格外有心,决定把那好久都没有进行的修炼给捡起来,好好修炼一番。 他现在是天河初期,经过数次大战的以战养战,修为已经相当稳固。而在修为稳固的前提下,想要突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混元圣法不是吹的,皇天霸体亦是如此,有这两种堪称变态的存在,楚寻修炼起来简直就跟起飞一样,那修为,着实是在能够感知的情况下飞攀升,仅用了三个多时辰,便感受到突破征兆的来临。 当然了,这一切的必要前提还是他已经将境界稳固下来,否则的话一夜之间从天河初期突破到中期绝无可能,纵观九州历史前后,也是从未有过一粒类似的变态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的度也足够变态了,还是纵观九州历史前后,还是从未有过任何一个能够与之相近的情况生。 感受到突破征兆之后,楚寻深吸了一口气,上次突破天河境之时他曾来到一片虚无之地,那里有一座高大山峰,而山峰上倒插着数也数不清的宝剑。 后来他知道,在那座山峰上经历的一切,那叫做天河淬剑脉。而那座插满了宝剑的山峰,则叫做剑陵! 此时此刻,他想的便是再去剑陵一次,好好感悟那里边的浩瀚剑气。更重要的是,天序、蛰息、镇岳、巽火四剑皆在那里,他幻想着通过领悟那里的剑意,是否会有和肃却他们产生联系的机会…… 然而事实令他失望了,天河淬剑脉并没有出现,剑陵更没有出现,就仿佛一切都回归正常,他的天河境也和其他玄修一样,只不过是普通的天河境而已。 这使得吴凡很是失落,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眼看着突破即将完成,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丝灵光。 “那天河淬剑脉明显是与戮神剑有关,是不是持剑在手进行突破,便会去往那浩瀚无际的剑陵之所在!” 有此想法之后,他立刻付诸行动,戮神剑于须弥戒中闪烁而出,被他持拿在手。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将戮神剑拔出,还是之前那样,三寸戮神已到尽头,无法再多拔出哪怕一分一毫。 不过,就在他拔出戮神剑并进入修炼的同时,令他振奋的事情生了。 万剑林立,看似散乱的倒插在一座山峰之上,而那山耸入虚空,在这不知道具体存在与否的世界里,剑陵安静坐落…… 477、仿如光阴倒转 ♂, 见到剑陵的那一刻,楚寻几乎高兴的欢呼起来,不仅仅因为剑陵中有天河淬剑脉的法门,更因为他能够看到四神剑的原始器魂,也就是天序、镇岳、蛰息、巽火四剑反馈在这里的虚影。 换句话说,在某种层度上它们便是肃却、坤山、寰风,和媚舞! 记得寰风在离开神剑峰时曾经说过一番令楚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他说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四神剑的器魂。 这话虽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楚寻却坚信不疑。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不管寰风到底是不是人类,他都是楚寻心中那极少数,却笃定不疑的兄弟之一! 此时此刻,楚寻十分希望能够看到奇迹生,他希望在自己登上剑陵之时,在路过四神剑倒插的地方之时,肃却他们会突然跳出来,用一种极为熟悉,更是舒心的语气,和自己开玩笑,和自己打闹,叫上自己一声公子…… 他希望看到肃却那贱兮兮的模样,这货在看见美女的时候双眼总是大放光彩。 他希望看到媚舞那在女子身上很少能够见到的霸道,虽然她长得很好看妩媚,但却充满了一种男人婆的即视感。 他希望看到,寰风那冷冰冰的,好似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泛起波澜的脸。还有寰风即便是面对自己,也几乎不笑的可恶模样。 他希望看到,坤山严肃的外表下,一颗包容着整个团队,即便有时候用不着,也要将所有人都护在不动如山中的伟岸身影。 这些都是他希望看到的,甚至说为此,就算让他付出一些极为惨痛的,只要不涉及到大掌柜、徐麟、胡万、顾盼兮、老姐几人的任何惨痛代价。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寿命! 幻想之所以美好,便是因为它叫做幻想,是极度不容易实现的存在。 无疑,楚寻此刻的种种想法便有些贴近于幻想,虽然在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但却明显是相当难以实现。 收了收神,他知道不管能否实现自己终究都还得走下去。这一刻什么道义在心,什么九州安宁,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他要踏上剑灵之巅,只是单纯的为了让自己对四剑奴的想念更进一步,他要走到那里,对这几位好几不见的好友,道一声自内心的安好。 而后,便是登山了。 和上次一样,强大无比的剑意始终在压制着他前进的脚步,但上一次以灵溪巅峰修为都能够登上山巅,这一次便更没理由上不去了。 他咬紧牙关,以自己的大信念不断前行,努力的向上攀登着,直到突然间回望去,整个剑陵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整个剑陵,都已经为他而匍匐。 然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突破征兆越强烈起来。 “肃却、寰风、媚舞、坤山,能否见你们一面,便看此举了。” 楚寻低语一声,果断从剑陵之巅走下,赶在突破之前来到四神剑倒插的地方,而后将四剑拔出揽入怀中,闭上了眼睛。 当初的神剑峰大战,戮神剑剑启三寸便展露出无比强悍的碾压性力量,那时楚寻就知道,是他突破到天河境而催动出了戮神剑的器魂。 至于这器魂是什么,是否完整,楚寻并不知道,因为他除了看到在场所有人,近乎上万柄兵器如同疯狂的场面之外,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关于戮神剑的事物。 甚至他都觉得,当日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威能,是否只是戮神剑器魂的一缕之威。 总之,他知道自己在突破之后能够让戮神剑器魂显现冰山一角,那么这倒插在此地,似乎是隶属于戮神剑统治的四神剑,会否也因为只的突破,而将器魂显现出来。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为什么自己突破会让戮神剑器魂出世,也不是突破后他能否将戮神剑再启一寸,他想的只有四剑奴,因为他实在太想见他们一面了。 无关乎任何身份地位,这完全是楚寻自内心的,以一个十**岁少年单纯的心思来想念朋友的感情。 然后,他突破了,剑灵之巅上戮神剑的虚影剧烈颤动起来,而在下面,数以万计的宝剑同时出嗡鸣长啸,仿佛这一刻,他们的主人已经到来,它们要跪拜迎接,奉上无与伦比的敬服之意和唯命是从的归属之感。 可是,楚寻想的仍旧不是这些,他只是把一双从未如此澄静过的眼神落在了四神剑的虚影之上。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缕幽光从天序剑上浮起,一缕幽光从镇岳剑上浮起,一缕幽光,从巽火剑上浮现而起…… 肃却、坤山、媚舞,真的是他们! 楚寻几乎惊喜的叫出声来,尽管他始终都在期盼,但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从未敢奢求这一幕能够真实上演。 “公子?”媚舞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她好像刚刚醒来,身子还是透明的,眼神也有些迷惑。 “我在!”楚寻惊喜回答,他几乎就想要扑上前去,但却又猛然止住脚步。 无他,只因有些尴尬,如同虚幻的媚舞渐渐凝实,可竟然,竟然赤身**,未着寸缕…… 这就尴尬了,楚寻说什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个状态,那还怎么上前深深相拥,还怎么盯着媚舞好好看看,她沉寂着的这段时间,究竟有没有什么改变。 “呃……这个,那个……”楚寻吞吐起来,不得不说,媚舞的身材真是好到了极致,作为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被那修长笔直的美腿、被那平坦的盈盈一握的小腹和腰肢、被那并不丰腴却很挺拔的胸脯就这么一晃,真的有点刺瞎狗眼的意思…… “公子你怎么了?”媚舞似乎并没有意思到自己的情况,竟然漂浮着向楚寻走了过来。 “别,你别过来!”楚寻赶紧大呼一声,他可不能让媚舞靠的太近,不说心思上的事儿,只说换成谁,这么一个大美女赤条条的摆在眼前,恐怕也会忍不住瞄上一眼吧。 当然了,楚寻也在担心肃却啥时候出现,这货出现之后若是看见媚舞就那么站在楚寻跟前,他还不得气的在缩回到天序剑里面去啊…… “我说媚舞,这形体是你自己变化出来的吗?”楚寻扭过头去,焦急问道。 “不知道啊,我只感受到一道强烈的意念在感召着我,然后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出现在这里了。”媚舞回答道,该是沉寂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的口吻中都没有以往那种女强人的感觉。 “你得知道啊!”楚寻可就无奈了,抓了抓头,又道:“你就没现,你现在……” “没穿衣服是吗?”媚舞竟是呵呵一笑,好像她被公子看光光并不是一件尴尬的事儿。 “卧槽,你知道啊,那你赶紧弄件衣服穿上啊!”楚寻惊呼道。 媚舞闻言又是一笑,道:“好啦。” 听得此言楚寻缓缓的转过头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见媚舞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一层红色软甲,正是她平时喜欢穿的那种。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楚寻笑道:“肃却呢,坤山呢,把他们也叫出来啊。” 媚舞闻言回道:“他们的修为在我之上,故而陨落后沉寂的也更深,我不知道你的感召能否触动他们。” 楚寻一听觉得有些难过,怎么到头来就媚舞能感受到自己的意念啊,肃却那狗东西平时和自己混的最开心,到头来他却没了动静,也太没良心了。 至于坤山,楚寻则选择性忽略,因为坤山至始至终,从未做出一丁点让楚寻能够抱怨的事情来。哪怕是故意找借口,都有点找不到的趋势。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楚寻看不到坤山也无所谓,他只是觉得,看不到坤山是正常的情况,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可看不见肃却就不行了,这货是最应该出现的才对啊。 正当他如此作想之时,只听天序剑那里传来一道生懒腰的身影,紧接着,楚寻便见一道虚影飞快凝为实质,而且,也是没穿衣服…… 媚舞和肃却是什么关系也是不需多说了,故而媚舞丝毫不避讳,甚至还用力的瞧了几眼某处。 肃却这货自然就更不避讳了,他嘿嘿一笑,竟是对楚寻没有任何久别重逢后的感觉,道:“来了,啥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楚寻一听险些气死,恶狠狠的道挪揄道:“是不是再过两天你就到穿开裆裤的时候了?” “哈哈,嘴还是这么损。”肃却这才绷不住笑了,旋即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体之上已经覆盖了层衣服。 自然也是平时常穿的,让楚寻看起来仿佛光阴倒转,回到了很久以前大家都安然无恙,其乐融融的过去里。 而这个时候,也就是肃却刚把衣服“弄”出来的下一刻,镇岳剑上也浮现虚影,紧接着坤山出现,令楚寻担心的事情并没有生,坤山穿了衣服,且很整齐。 若连他都没穿衣服,楚寻实在不敢想那画面得有多尴尬了…… 478、不服不行 幸好坤山穿的干净整洁,楚寻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三大剑奴全都现身,他的愿望竟然达成,心里面别提有多开心。 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少年,在加上楚寻朋友很少又屡遭变故,故而见得三人现身,他便有些激动的不知道“张牙舞爪”,简直顽劣到了极致。 对此坤山也是温和的笑着,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在四剑奴里也就比寰风强点,而且人家寰风是不爱说,他是不会说,若真论起来,弄不好还比不过人家呢。 至于肃却,这货向来没溜儿,楚寻打小儿就和他混在一起,如今这一出出的德行,也是多半都是从他那学来的。抛开忠心和情义不讲,这货绝对是个最佳损友。 此刻他便是盯着楚寻一阵坏笑,笑的可是挺开心,但看起来不像久别重逢后的笑容,有点瘆人,肯定没有好心思。 而媚舞就不同了,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也觉开心,毕竟都好久未见到公子了,且她对楚寻的感情相当复杂,既是誓死保护的主人,又是一个生死之交的朋友,甚至就算楚寻说要她,她恐怕都不会拒绝,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即便,她和肃却的关系已经相当不正常,但这并不影响媚舞能为楚寻付出一切的信念。 “你笑啥啊,狗呵呵的。”楚寻冲着肃却骂道,这货已经把楚寻看毛了。 “哈哈,是我狗呵呵还是你啊,我说公子,就没有你这么不体恤下属的。”肃却依旧在笑,且笑的更加灿烂了。 “我咋了啊,我为了把你们弄出来我都要哭了,还不行啊?”楚寻也知道肃却就是闹着玩,实际上若是真格的讲,他还真就不好意思反驳,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将肃却等人的神魂重铸,那才算真正对得起他们。 “你说你咋了,你看了啥不该看的你不知道啊。”肃却说着瞥了媚舞一眼,佯作埋怨。 媚舞并不错开目光,而是预期对视,就好像再说我愿意跟你没关系一般。 然而楚寻就尴尬了,他又不是故意看的,而且说实话,刚才心里稍微有点歪心思,他都连忙骂了自己一声禽兽,要换成别人,他还不得放任自己想入非非啊。 “说罢,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肃却贱笑连连。 “我陪你个大头鬼儿啊,还是那句话,我又啥都不干。”楚寻无力的争辩道。 闻言肃却便笑的更欢了,嘿嘿嘿很是猥琐,好一阵才收住笑声,道:“你说没看就没看啊,我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媚舞刚出来时没穿衣服。” 楚寻心说你这货得是多不要脸啊,媚舞虽然在名义上不是你媳妇,但事实上却早就是了无数回了,怎地拿这事开玩笑,我倒是没什么,你就不怕惹得媚舞不高兴啊。 不过转头扫了媚舞一眼,貌似后者并没有丝毫不悦神色,反倒饶有兴趣的盯着楚寻和肃却来回看,那意思是正在心里估计谁能从这场不要脸的争辩中胜出呢。 楚寻也是醉了,肃却最怕媚舞,但今天不知道为啥他的胆子却壮了起来,然而缺少了媚舞的管制,在这种情况下,楚寻还真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我说肃却,咱哥俩儿也是好久未见了,能不提这些膈应人的事儿不。”楚寻无奈说道。 “啥,你说媚舞膈应人?你看的听仔细啊。”肃却准备借刀杀人。 可媚舞还是轻笑,压根不予理会。 眼下,媚舞可谓成为了肃却和楚寻争夺的强援,得媚舞者得“天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么,我的意思是你膈应人,竟提些令人尴尬的话头。”楚寻连忙解释道,他得把肃却的第一波“攻势”接下来,否则一招落后招招受制。 “这话题尴尬么?”肃却转头看向媚舞,笑呵呵的问道。 按照媚舞以前的性子,对于这问题绝对是喝骂回去啊,就最不济也得是帮着楚寻收拾肃却,再再不济,她也不会选择跟肃却站在一边。 可这次,楚寻想错了,人家媚舞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相好,抿嘴笑道:“我不尴尬,至于公子是否尴尬,我就不知道喽。要不……再试一次看看?” “得得得,你可饶了我吧。”楚寻连连摆手,只觉这两个家伙貌似有点神经了,不说性格大变,怎么立场突然就变了呢。 “瞅见没,我媳妇说没事,你不尴尬。”肃却自豪的道。 媳妇儿…… 这是楚寻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肃却主动承认媚舞是他媳妇,放在以往,就算媚舞拿剑逼着他,他都是不说。主要原因楚寻也知道,一旦承认了媚舞是他媳妇儿的话,他就不能到处勾搭神剑峰女弟子了,那样他肯定会十分憋闷,甚至郁郁不乐…… 可现在,这货竟然承认了。 转头看向媚舞,只见媚舞也是嘴角挂笑,那口型,明显是准备甜甜的喊上一声相公…… “得,我服了成么,你要什么补偿?”楚寻叹气说道,他是看出来了,这次和肃却的“交锋”,因缺少媚舞帮助而注定了无法赢得胜利。 “哈哈,哈哈!”肃却突然就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儿,直接把楚寻和坤山都给弄蒙圈了。 而媚舞,则是跟着抿嘴低笑,竟然还笑出一丝丝羞赫的味道,这就让楚寻更不解了,他俩到底要干啥,怎么原本只有肃却不正常,现在连媚舞也不正常了。 笑了好一会儿,肃却终于在被自己呛到的情况下强行停止了那好像有某件事期盼已久今天终于即将实现的笑声。 他整了整衣衫,但手法有点怪,道:“我要的就是你和坤山去那边聊天去,大约半个时辰,哦不,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俩在回来。” 又看了一眼媚舞,只见媚舞眼中竟然流露着和肃却一样的目光,渴望而兴奋,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瞬间,楚寻就懂了,也知道肃却刚才整理衣服怪在哪儿了,他那哪是整理衣服啊,分明就是提前一步先把腰间的束带松一松,待会办事儿才不会耽误丁点的时间啊。 又是一个瞬间,吴凡也明白了为何两人会不穿衣服出来。估计他们被封印在四神剑虚影中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而且也想不到以楚寻现在的能力就能把他们召唤出来,所以媚舞下意识的认为召唤她的肯定是肃却,因为两人分离的时间同样太久,以至于除了刻骨铭心的思念之外,还有那如熊熊烈火焚烧般的欲念加身…… 同理,肃却自然也是这样。因此两人便为了不耽搁半分半秒,直接吃果果的就出来了。可他们本以为召唤自己的是对方,出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楚寻这个小赤佬,那便有些失望了…… 当然了,失望也是针对某一方面而言,见到楚寻他们还是无比高兴的,最主要的是两人也确实见着面了。 此刻,楚寻只觉他俩已经不再是肃却和媚舞了,简直就是两个那啥器官,而且还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男女…… “得,人家急着办事,咱俩换个地方?”楚寻无奈一笑,对坤山说道。 自从出来之后,坤山还没捞着开口呢,此刻听得楚寻建议,连忙答应。再在这里待下去,都得让肃却和媚舞给麻死。 两人刚转过身去,身后立刻就传来了一声嘤咛,楚寻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回过头去,但又被他生生止住,因为他害怕两人的速度快到一瞬间褪去所有衣物,而且那声嘤咛,也不是一般的手法能激发出来的啊…… “快走快走,此地绝非善地,不宜久留啊。”坤山一脸正经的说道,估计他也的确是发自肺腑,不过这形容有点让楚寻想笑。 然后,他便心里生气了一个坏主意,虽然没转身,但却威胁道:“咳咳,我有一个想法,我不准备走了。” 听得此言,已经把媚舞按到在地的肃却直接愣住,扭头看向楚寻那一动不动的气死个人的背景,心道:“不走?咋的你还要在这听声儿啊?” 然而媚舞的某欲也的确是强,竟然一把将肃却的脸给扳过来,道:“不管他,咱们继续。” 这句话可是把楚寻可惊到了,他本想仓皇逃窜,但一合计,我害怕你们了,我是看戏的,你们是演戏的,按理说我占优势才对。 他还不走,场中寂静了片刻,甚至以坤山对媚舞和肃却的了解,他都准备捂耳朵来一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 寂静持续了不到三息,然后楚寻就懵逼当场,他还真的听到了无比清晰的吧唧声,脑海里就浮现出肃却那灵活的舌头不知道在干嘛的场景…… “服,我服了行么。”楚寻无奈至极,这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好多贤明君王在成事之前都是无比英明,但成事之后醉卧美人膝就慢慢的完了。 有时候,某欲真的强大的惊人,以至于能让沉迷其中之辈抛开任何常人无法接受的思想,如疯子一般,难以自拔和自控…… 479、往事如风 之后楚寻和坤山便躲了开去,剑陵很大,但他们躲的很远还是能够依稀听见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极其无奈的表情。 好在,当话题展开,这无奈也就冲淡了不少。 自从龙骨城一战之后,直至现在,说实话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太久,但楚寻对四剑奴的想念就如同挨过了数个春秋,这虽然有点腐,但却是他心中真是所想。 而且,在龙骨城大战中,他是在坤山陨落之前离开,故而并不知道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楚寻便询问出来。 坤山将当日他与哀尘大战,尽管动用禁锢绝技也是没能胜出,反而被哀尘的极光奥义压制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当然,关于二掌柜是如何在极光奥义下一次次消融,但他的魔刹之体又是如何一次次的重新站起来的事情,全都讲述出来。 虽然时至今日当时的大战早已烟消云散,但楚寻听过,眼角依旧泛红。 他并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软弱少年,甚至就是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他都不曾惧怕过哪怕半点,但此刻,他真的有些不敢听了。 没错,是害怕个场面被坤山如此真实的道来,是怕,他不想狡辩,但此怕非彼怕,他怕并不是鲜血和死亡,他怕的是触动心底已经稍稍有些平复的那根弦…… 回想当初,小时,少年时,直到龙骨城之前,虽然二掌柜并不是楚寻最喜欢跟着混的对象,但他却是最护着楚寻的那个。 当然了,大掌柜和四剑奴任何人都护着楚寻,但除了媚舞之外,其他人都是在正经事儿上面才会护着楚寻,而二掌柜却像宠着孩子般宠着楚寻,媚舞是女子,她就算再怎么强势也有母性和姐姐的情节在里面,故而在不考虑忠诚之类的事情之外,她无论怎样的向着楚寻也属正常。 但二掌柜便不同了,他是一个粗犷豪放的爷们,越是如此,他便越让楚寻觉得亲近。 因为,楚寻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从没体会过父爱是怎样的感觉,他那坚强的外表下无时无刻不再希望着有朝一日可以被父亲拍着肩膀夸赞或者劈头盖脸的呵斥。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父子之间的经历,但他从未经历过,不过,他在二掌柜那里经历到了类似的。 甚至还有,也是最让楚寻感动的。他曾一度以为二掌柜对自己那么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二掌柜自己并没有弟子,可直到二掌柜收胡万为徒之后,他对楚寻的溺爱依旧没有改变。 哪怕,楚寻已经长大成人,他已经能够在辰王府起翻天巨浪,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二掌柜还是把他当孩子一样护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楚寻如在眼前亲身经历般看着他陨落的一幕幕重演,楚寻如何能够不感伤,他要怎样才能正确的告诉自己此事已成过去,逝者不可追…… 深深吸了口气,尽管楚寻伤心,但他也知道坤山对他同样重要,这是另外一种男人间的感情。 坤山就想一个老大哥一般,不能说他木纳,但他的确不太擅长言辞,他不能像肃却一样每天陪在楚寻身边胡诌八扯,可他总是能将楚寻、包括其他三剑奴的任何危险都给担当起来。 他们就像是一个大家庭,而坤山无疑就是这个家庭当中拥有最宽阔肩膀和最坚实胸膛的兄长。 每每在危机关头,只要他在场,便必定能够看到他伟岸的身影。以前坤山没有陨落的时候,楚寻还没有很强烈的感觉,但直至龙骨城大战之后,他数次遇到危险,第一个想起来的却肯定是坤山。 这倒不是说想要坤山过来帮他,而是在那一刻楚寻突然无比怀疑坤山,还念这好似能够遮挡世间一切风雨的肩膀,有他在,这个家就好像重来都不会漏雨。 也好像,坤山就是他们这个家的房子,把他们所有人都包容进来,有他在,大家便觉安稳。 “公子,说来说去都是我在讲,不如你说说少了我们之后,他经历过怎样的事情,获得了怎样的成长把?”坤山笑道。 少了我们之后…… 这几个字又是戳到楚寻内心的痛处,是啊,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杀了四剑奴的陪伴下走过这么远的路。他独闯了妖族的星河驻扎地,把那里搅得个天翻地覆。他去了黑水城,把赤木灵的走狗们杀的个干干净净。他潜入了龙骨城,绑走了辰王的爱子。 他回到了神剑峰,戮神出鞘举世皆惊,他荡平了道宗和韦继元外加妖族的阴谋,保卫了客栈。 这一切,都是他在失去四剑奴的陪伴之后做出来的成果,在这期间他获得了成长,他从当初的固玄境已经突破到天河境且同阶之中无人能敌。他现在又要对韦继元发动致命攻击,他做的,很多狠多,很难很难。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过感觉到自豪过,也从来没有再体会过那种团队的快乐。 当有坤山在时,危险关头总会看到的身影,楚寻做出冒险决定时他总会出来提出异议,他的不动如山,总是真的如山般笼罩着他们的命门,让他们能够无所顾忌的向危险发起冲击。 当有寰风在时,楚寻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时候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因为有他在,一切自有把握。他的其疾如风,他那飘逸绝伦的身姿,总是会为团队做出最能够形成优势的一击,有他在,大家不用惆怅机会的把握。 当有媚舞在时,冲锋陷阵的第一人永远是这个美貌而又强势的女子,甚至很多时候都楚寻和肃却在背后讨论时,都有那么一丝丝的汗颜。巾帼不让须眉,媚舞的存在,让他们可以自傲的说,我们的团队里,有这片大陆上最强悍的女子。 再说说肃却,当有他在时,楚寻从来不会有超过一天的情绪低落,他总会用那独特的风格来贱到楚寻,虽然当时感觉很可恶,但当失去时,却又无比想念。当然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力终有不及处,可每当面对危险时攻防出现漏洞,都会是肃却第一时间站出来填补,他们就是团队的大脑,他运筹着一切攻杀乃至计划的运转,有他在,楚寻何曾如此费心费力的思考问题却最终还要犹豫好久才能决定。 因为,有肃却在时他总会给楚寻的计划作出最好的补充,冲锋杀敌亦是如此,防不住的地方他来防,握不住的机会他来握,漏过的攻势他来补,冲击不够的时候,他还能摇身一变,发动那早已蓄势待发的玄气之剑。 这些,都是曾经楚寻所没有过于注重的,虽然他从未轻视过四剑奴任何一人,但他们在身边时,和现在他们不在身边之后,楚寻才突然发现,原来他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原来四剑奴的陨落,对他来说不仅是损失了四个生死之交,更是让他身心上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就好像,心头上的肉被人挖走一块,虽然这形容有些肉麻,但事实却的确如此。 当然了,他在后面又结实了徐麟,凭良心讲徐麟给他的帮助并不弱于四剑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高于四剑奴,但性质完全不同。 不是说徐麟不好,只是他和四剑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任何一方,都无法取代对方在楚寻心里的位置。 如果有一天,徐麟也遇到了和四剑奴同样的遭遇,想必楚寻同样会有这种感觉。但问题是,徐麟好好的,现在不会出事,将来楚寻也不希望他出事。 可四剑奴的陨落已经成为现实,虽楚寻有心更改,但他暂时还没有那个能力。 然而话说回来,如果有一天,四剑奴的存在并非只是现再这样的一缕神魂,如果他们能够“复生”,想必楚寻都是要喜极而泣的吧。 坤山一直在旁边自顾自的说着,显然他也已经陷入到曾经的回忆和怅惘当中。直到他惊呼了一声,楚寻这才回过神来。 坤山的沉稳绝非凡俗,什么事能惹得他惊呼出声? 楚寻很是好奇,便就像坤山看去,然而顺着坤山的目光,楚寻看到了令他既震惊又欣喜的一幕。 只见,在那蛰息剑倒插的地方,一道虚影缓缓而生,他面色冷峻,他飘逸绝伦,他不是寰风,还会是谁! 楚寻直接惊讶的站了起来,自从神剑峰一别,他已经好久都没见到过寰风了,甚至都不知道寰风去了哪里。 揉了揉眼,楚寻突然觉得寰风好像笑了,他竟然笑了! 紧接着,便见围裹着这剑陵的漫漫虚空好像突然震颤了一下,一道银白光芒似是无形,但却又有形的穿透而来。如同夜空中一道绚丽的流星,落在了紧紧挨着蛰息剑的地方。 不,不是挨着,而是压根就依偎在了一起。 就在楚寻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时候,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刚刚落下来那道银光渐渐挥散,同时,蛰息剑也是如此,两者尽皆会散,到最后又融合一处,分裂出两柄一模一样的蛰息剑来…… 480、灵魂和信念 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不只楚寻坤山,便连正在忙活的肃却和媚舞都停止了动作,纷纷向正在慢慢分裂的蛰息剑看了过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只见蛰息剑一分为二,只是分裂后的蛰息剑,竟和原来有些不同。 不同的点在于剑体,似乎有些缥缈虚幻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竟有些呈现透明之态,从这面看去,能够直接洞穿剑身望到后面的事物。 “寰风出事了!”这是楚寻的第一个反应,实际上也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不过在随后的时间里,他们的这种念头很快便被打消,因为那两柄透明的蛰息剑中正在腾起虚光,渐渐凝结人影。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寰风率先现身,之所以说目瞪口呆并非因为寰风现身,而是他那向来冷峻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容。 那笑容看起来是如此温暖,如同初春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只是,这笑容怎么会出现在寰风脸上啊,他怎么可能会笑。哦,不对,不能说人家不会笑,只是有什么事,竟能让他难得一见的带着笑容现身。 要知道,无论肃却媚舞坤山还是楚寻,大家和寰风相处的时间都不短,也都很了解他的为人。他不笑的样子大家早已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会心中不快,因为寰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他现在竟然笑了,还笑的如此灿烂,这就有点奇怪了。 就好像看到铁树开花,看到天地倒转,总之奇怪的无以言表。 然而,在接下来第二道虚光凝成人影之时,他们便更加惊讶,但同时也隐约明白寰风为何笑的如此幸福了。 无他,只因另外那道人影他们也认识,正是当初浪荡轻浮,但后来因寰风而改邪归正,变成了一个人人都不排斥,甚至说还挺喜欢,曾代替过寰风顶替四剑奴之职的……阮琳! 她的出现,才是众人最惊讶的,楚寻倒还好,因为他不明白这剑陵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三剑奴可就懵了,要知道这里乃是万剑归墟,是戮神剑的独特空间,没有经受过戮神剑征服的器刃之灵是不可能进入到这方空间内的。 而无形之弩“凝脂一尺寒”显然并不是此类,又或许就算它是,毕竟在南地亟城之前曾被楚寻以戮神剑挡住攻势震碎一道器灵。 可就算它是,它的器魂也不可能是阮琳本人啊,而且为什么阮琳会从蛰息剑中凝聚成型,蛰息剑又为什么会一分为二,这些都是大家所搞不懂的事情。 “诸位,好久不见。”寰风必经不喜言辞,见到众人后虽心头畅爽,但率先开口的却是阮琳。 此女曾为暗影卫一员,行事风格为人所不齿,但改邪归正后相当不错,便是连气质都十分拔群,一种清丽之感油然而生。 其实对阮琳的过往楚寻感觉没什么,如果只看眼前看到的和道听途说,那未免也太武断了一点,阮琳自幼便在邪修门派长大,她经历过什么,没人知道。 且退一步讲,这世上有多少女子不能守身如玉,难道她们就该被嫌弃? 换句话说,有多少男子阅女无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可知晓。青霄国除却本届青霄皇朱易开外,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许他们夜夜笙歌放浪形骸,就应该被人接受,就不许阮琳为了生存而走上歧途吗? 很显然这是偏激且无知的,虽然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应该抓住不放一锤子打死,人都会改变,也都有误入歧途的时候,阮琳过往如何楚寻并不在意,他只看阮琳现在。 而且,他现在看到的阮琳是一个清丽且温柔的女子,她可以为了寰风而加入楚寻与暗影卫为敌,更可以为了完成寰风的职责而不惜冒生命之险参与龙骨城大战。 要知道,当时面对的可是哀尘啊,那是妖族的大能,那是放眼九州唯有大掌柜和青霄皇才有能力战胜的超级强者,但阮琳畏惧过吗,她没有! 更何况,那时的她还没有被寰风承认,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生能否再见寰风一面,也不知道即便能见,寰风是否会接受她,寰风的兄弟姐妹,也就是其他三剑奴能否接受她,但她还是没有退缩,她选择了勇往直前,用痛改前非和实际行动来证明,她爱寰风,爱的可以付出一切,面对一切……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谁能因为她有不好的过往便否定她的存在和未来,反正楚寻是不会,此刻转头看去,便连曾经对她有些敌视的媚舞,都已经不再那样,她放下了成见,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新加入的姐妹,或者说,亲人…… “好久不见,你俩怎么凑到一块的?”肃却傻呵呵的问道,他和媚舞刚才忙活的太激烈,以至于寰风出现之时衣服都没穿好,若只是寰风也就罢了,他才不会寰风是否尴尬,可后来阮琳也出来了,这可不行,朋友妻不可欺,在阮琳面前耍流氓无疑是可耻的,即便如肃却这么不知廉耻的人,此刻都是收起了平时的模样。 “龙骨城之后,我一直在找寰风,也曾数次想要去神剑峰,可是中途遭遇到了皇庭暗影卫的阻截,一路被迫改道向南,最终又被逼回了南地。”阮琳笑着解释道。 说到这里她展现绝世笑容,微微仰头看向寰风,那眼神里柔情似水,蒙蒙波光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幸福和幸运。 “再然后,我好不容易摆脱追击,却在黑水城一代遇到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的人群,他们好像没有灵智,只知道疯狂的攻击目的,而我,很不幸的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然后你遇到了寰风?”肃却嘴欠,这结果大家都知道,但他非得把人家阮琳的话给打断,好生烦人。 媚舞便是嫌恶的掐他一下,呵斥道:“你能不能不打断人家的说话,显你聪明呢还是嘴巴欠啊。” 被他这么一搅合,众人沉醉于阮琳的幸福感中的感觉瞬间消失了,纷纷向肃却投以抱怨目光,弄的后者自觉无法狡辩,只能嘿嘿干笑,颇为不要脸。 不过楚寻的注意力倒是没有集中在肃却身上,方才阮琳提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挂东西的人群,想必应当就是陈长生的阴火活死人大队,没想到阮琳就然遭遇到那些东西,而且还是寰风救了她,这可真是的缘分使然。 本来寰风是要去龙骨城找哀尘报仇的,连大掌柜和楚寻都拦不住,却不曾想机缘巧合的遇到了阮琳,这也算阮琳变相的救他一命了。 楚寻本想向阮琳道一声谢谢,但转念一想人家现在和寰风都如胶似漆的了,弄不好早都身心合一了,这关系,弄不着他多嘴道谢。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在阮琳接下来的讲述中,楚寻才知道情况跟他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在阮琳千钧一发之际,的确是寰风救了她,之后两人也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然后日渐亲密,直至寰风就算再不舍也绝对离开阮琳前往龙骨城的时候,阮琳做出了一个令寰风感激、佩服、甚至说自愧不如的决定。 她,要陪着寰风去面对哀尘,再一次为了爱情而直面死亡! 要知道,哀尘的实力阮琳是见过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彻底的感动寰风,一个女子,经历过很多常人连想都想象不到的悲惨,可最后她不但没有丧失对爱情的向往,反而为了爱情而明知必死也要陪伴,这样的精神和心境,世界上能有几人做得来! 很显然,即便是有,也少之又少。也正是因为太过稀少,所以才叫瑰宝,才值得令人珍惜和拥有! 所以当晚寰风也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拥有阮琳。 这也许乍一听起来貌似是寰风占便宜,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要知道的是,寰风为人一丝不苟,他认定的就永远不会放弃,而他没有认定的,他一辈子也都不会去碰。 就比如除却蛰息剑外,他从未摸过任何剑器哪怕一下,这一点无论肃却、媚舞还是坤山也好,都没有做到过。 当然了,这也不是他们对神剑不忠,有的时候见猎心喜打量几眼很是正常,就比如楚寻的寒啸剑,他们都拿到手里观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寰风从未有过,他的剑只有一把,那便是蛰息剑,至于其他剑,他看都不稀罕看上一眼。对剑如此,对女人亦是如此。 寰风要了阮琳,这在世俗的角度上来讲毫无疑问是他占便宜,但对他来说,却是丝毫没有任何龌龊心思,他就是想以纯爱的角度却拥有这个令他无论是身还是心都迷醉不已的女子,他要拥有,也就意味着永远都不会放弃。 阮琳自然是愿意的,她九死一生为了什么,她甘愿面对无数强敌为的是什么,那一刻她和寰风真的是灵魂交融,**的层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灵魂的升华,他们结合为一。 这也是蛰息剑能分裂成两把的原因,这一点楚寻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做到过,但无疑,他所见到过的仅此一例,这已经无法用任何玄修或者神识的知识来解释,因为它涉及到了人类最神秘也会神奇的东西——灵魂,和心念…… 481、无耻肃却 再然后便是两人动身前往龙骨城了。对于他们来说很幸运,哀尘果然还在,但对于楚寻来说很不幸,他又少了两个可以说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亲人。 结局自然是可以猜测的,以哀尘的实力几乎不会吹灰之力便将寰风和阮琳斩杀,哀尘没能力毁掉蛰息剑,但他却能够毁掉凝脂一尺寒。 也是在最后一刻,寰风做出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可行不可行的决定,他要将剑奴身份与阮琳共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阮琳的神魂不会消散。 然而事随人愿,最后他成功了,甚至说蛰息剑没有丝毫的排斥,直接就接受了阮琳。 于是才出现两人共同出现在这里的场景,只不过两人共享一剑,同为器魂之后,若在“重生”,实力也会骤减,其实就相当于寰风用自己的一半力量换取了阮琳的神魂不灭。 这无疑是一场万分值得的交易,对寰风来说如此,对楚寻来说亦是如此。 他现在已经具备以天河初期对抗神海初期的能力,自私点说即便四剑奴“复活”他也不再需要四剑奴的保护了。而如果把楚寻心里的真正想法说出来,那便是从今以后,他要将角色调转,如果有可能,他也会像四剑奴为了自己一样而为了他们甘愿牺牲性命。 简单来说,从现在开始,就是他保护四剑奴的时候了。 所以,寰风和阮琳的实力究竟是什么样已经根本不重要,无论是天河强者,还是脉境大能,亦或者只是普通人,楚寻都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出手,而是,要自己出手为了他们,这辈子都是这样,直到自己无力再战。 当然了,这只是他现在的一个想法而已,美好远大,却不知如此实现。 “唉,若是能把你们救活,我甘愿损毁半数寿元。”楚寻叹气说道。 肃却这货是真的最贱,也喜欢聊骚,闻言便玩笑道:“为啥不是全部寿元,舍不得啊?” 他这句话当然是玩笑,但一般人也不可能这么开玩笑,不过他和楚寻的关系向来最铁,总是狼狈为奸的混在一起,故而楚寻也知道他就是随口说说。 但楚寻还是给了他解释,因为他要留下那半数寿元和四剑奴相处,他要在剩下的时间里无比珍惜每一刻每一秒的时光。 “你还真给解释啊,我就闹着玩的,按我所想,你应该骂我或者找些个很不正经的理由才对啊。”肃却摇头开口,很是失望。 哈哈一笑,楚寻道:“你是有多贱啊,还应该骂你,不挨骂难受?” “没错,他就是贱到不挨骂浑身痒痒。”媚舞从旁笑道。 “我看你是浑身痒痒才对,要不要我帮你止痒?”肃却嘿嘿坏笑,笑罢才想到阮琳还在旁边,对于这刚刚加入大家庭的嫂子,他还是不要在人家面前太过“张扬”才是,免得让人家觉得寰风的亲戚怎么如此下流。 要说这伙人也真是宽容大度,竟能容得肃却这种混球放肆到现在,也知不道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楚寻如是作想,却忽略了他已经把自己摘除在外,实际上就属他和肃却玩的最欢,其他人平时的时间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肃却。 当然了,媚舞除外,再当然,他们的不愿搭理也只是一种变相的玩笑而已。 “对了寰风,你曾说过能帮你们重铸神魂,这究竟要怎么才能办到,眼下九州大陆的决战已是一触即发,等这事儿过了,我便准备远走星河,第一件事便是帮你们寻找重铸神魂之法。”楚寻正色说道。 “我们这不是出现在你面前了吗,咋地,还非得把我们弄出来给你保驾护航啊,要我说你真是没长进,简直不知进取,你难道不觉的你应该有独自面对困难的觉悟吗?”肃却又是贱兮兮的开口,显然这还是玩笑,也就只有他能不知轻重的跟楚寻开这种玩笑。 到不是说换成别人楚寻就得不乐意,而是换成别人的话,总觉得这么说有点冒犯公子。 换句话说,便是在他们的心中,只有肃却能毫无负累的在某些时候忽略掉楚寻的公子身份,而其他人则不行,尽管大家对楚寻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深重,但媚舞、坤山、寰风,他们三人的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丝公子是上级的想法。 “什么叫保驾护航,要我说你这人就是那啥眼看人低。”楚寻撇嘴笑道,继而又道:“我告诉你哈,明明就是想把你弄出来卖命,省得你呆在这里整天寻思着咱们客栈某某女弟子洗澡时的场面。” 楚寻也是发了狠,这事儿以前他压根就没在媚舞面前提过,因为若是媚舞知道此事,肃却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但今天肃却似乎格外欢脱,总是想方设法的“污蔑”楚寻,这直接导致了两人一言不合胡揭老底的开始…… 媚舞果然果然刷的一下子看向肃却,然而还未待她开口质问,那边肃却已经抢先爆料,道:“行行行,你小子可以,要拼了是吗,撕破脸了是吗,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他轻咳两声理了理嗓子,同时成功的卖关子也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但不包括楚寻,因为他正后悔自己的决定,得罪了这个疯狗,绝对没有好下场。最好的下场,也就是两人全都颜面尽失,然而肃却是何等人物,他的厚脸皮功力所向披靡,自己要如何与他争锋。 “咳咳,且听我如实到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看上了一个姓顾的姑娘,话说那姑娘呆呆傻傻好不讨人喜欢,某个小子便起了坏心思,那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好像亲一下姓顾的姑娘的小嘴儿,品一品是个什么滋味。”肃却吐气开声,说的跟真事儿的是。 实际上有一半算是真事儿,因为楚寻的确和他说过想吻顾盼兮,但原话绝非肃却这般无耻,他当时说的是很想亲顾盼兮一下,也不知道会是多么美好的感觉。 就是这么说的,事情是发生在楚寻因信笺而误会之后回到楚月小筑的那个午后,当时阳光正好,顾盼兮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刚刚哭过的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楚寻便差点吻了上去,但最后没好意思…… 这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憋在心里的确难受,楚寻总是想找个人说说,本来他是想和媚舞说的,哪知那天不知道咋想的就说给了肃却,当时遭到损白也就算了,没想到此刻竟还被改编在这里…… 最关键的,楚寻隐隐觉得,这还不算完,肃却肯定还会拿他的不好意思来大做文章。 果然,他刚刚想到此处,肃却那可恶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那个小子啊,姓啥咱就不说了,我想大家都知道是谁。哎呦呦,当时跟我说的时候那个腼腆啊,脸都红了。嘿,我就纳闷,你也没亲你红个屁啊。后来我明白了,这是初恋啊,初恋的滋味真是美呢,美的那小子是三天两头就给人写信,你说写信就写信呗,还假装一点不想人家,写的内容全都是反的,你们说说这小子,多大点的事儿啊,要我直接就一口啵儿上去,就是生拉硬拽,我也得把她给收了!” 临了临了,肃却又补充一句,只见他似乎十分感叹,道:“唉,雏儿就是不成,脸皮薄的很那。” 楚寻彻底无语了,但他并不服软,自己也就这点事儿能被肃却说道说道,可肃却的破事一箩筐的装不过来。 但现在也不用提那些破事儿了,因为他刚才的话里破绽太多,以至于媚舞都没时间笑话楚寻,而是直接看向他,投以一种即将发怒的目光。 “貌似你很厉害呀,貌似你很精于此道呀,还生拉硬拽,我怎么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是你求得我呢,还磨磨唧唧的说你不会,你这就不丢人啦?” “好!”楚寻长出一口恶气,这事儿的确给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肃却也有如此丢脸的时刻,他不会,哈哈,这话经典。 “你倒是说说,你现在会了呗?还挺熟练呗?能够教育别人了呗?”媚舞揪住肃却的耳朵质问道。 “哎哎哎,你先松开,咱有话慢慢说,这不是辩论吗,怎么还动手了。”肃却试图转移话题:“寰风,你来评评理,你说你第一次的时候会么,嫂子没指导你?我可不信。” 他很是“阴损”的想把话题转移到寰风身上,然而寰风根本不中计,你爱说啥说啥,我压根不搭理你。 于是他便更“阴损”的把话题转到坤山身上了,只见他不怀疑好意的瞅了坤山一眼,道:“坤山你说……唉不对,你这老光棍啥都没体验过,问你也是白问。” 果然成功,坤山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立刻就被肃却激怒,不过肃却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件事,那便是坤山并没有和他争辩的想法,人家直接动手,好一通暴揍…… 打便宜这事儿人人都喜欢干,除了寰风不爱动和阮琳没好意思之外,楚寻和媚舞哪能错过如此机会,等到肃从地上爬起来时,他那虚影凝就的身体,都险些给踹散了…… 482、意外惊喜 ♂, 众人笑闹好一阵儿,不知不觉间气氛突然严肃起来,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总之突然之间,好像无比沉重。 楚寻是最不明所以的,他扭头看向肃却等人,却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很是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时,他才知道问题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楚寻一头雾水的问道,说实话,自从认识四剑奴开始,甚至包括后来的阮琳在内,他还从未在众人脸上到看过这种神情,仿佛有一件极是重要却悲哀的事情要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心里便没来由的慌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便想到了顾盼兮。 可顾盼兮现在和胡万在一起,以胡万的能力,再加上老姐也是实力暴涨,普天之下除了大掌柜和青霄皇,应该没有谁能够伤的到她了吧? 这也是楚寻能够放心的把顾盼兮交托在那里而迟迟不去寻找的原因。 当然了,顾盼兮并不是楚寻交托在那里的,而是她自己主动跟随胡万,为的是不拖累楚寻。 可那所谓的拖累,在楚寻看来简直就是玩笑,就是异想天开,哪有什么拖累,怎地不管胡万还是老姐,亦或是最重要的顾盼兮,都会这般胡思乱想,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凭白给他增添苦恼。 相反的,四剑奴就从未有过这种事情。不过倒也是,四剑奴没有坠入魔道,他们没必要也没理由会成为楚寻的拖累。尽管,楚寻从未觉得那是什么拖累。 言归正传,且说楚寻一下子就想到了顾盼兮,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大掌柜是肯定不会冲顾盼兮出手的,即便顾盼兮真的坠入魔道无恶不作,他也不会。 那么便是青霄皇喽? 可青霄皇也没什么理由对顾盼兮出手啊,就算是他出手,针对的目标应该也是胡万才对。 另外,这事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四剑奴怎么可能知道。 是寰风意外听说的?毕竟他在外面游历了那么久,听说一些消息也是很有可能。 如此想着,楚寻的脸色便也跟着不好了。若真是顾盼兮出事,他恐怕一刻都呆不住了,不管是谁,不管在哪,他都会立刻找上门去,拼的个你死我活。 然而,肃却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开口第一句便是:“顾盼兮她……” 还真是和顾盼兮有关! “她怎么了!”楚寻几乎咆哮起来,这咆哮虽然面对肃却,但并不是冲着他,而此刻,即便连楚寻自己都不知道在冲着谁。 可能是冲着老天吧,为何频频让他身边的亲近之人遭受劫难,这天不公,何以为天? “她……”肃却吞吐起来,脸色也越发难看。 见得此状,楚寻直接失去思考能力,他甚至放弃了去想,肃却为何知道顾盼兮出事,顾盼兮又为什么会出事,他只知道,如果顾盼兮真的出事了,那么他便会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主动坠入魔道。 你苍天不是不公吗,你不是喜欢让我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事吗,那好,咱们就斗一斗看,我豁出命去,舍弃名声,放弃身份,宁可遭天下唾弃,我也要让全天下为我的顾盼兮陪葬! 就是这么激动,仅仅因为他怀疑是顾盼兮出了事,他便激动到想要与全世界为敌。 肃却见状嘴角便抹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其他人也终于忍不住了,其中媚舞率先开口,道:“公子别听肃却胡说,顾盼兮压根没事儿,他就是诳你玩呢。” 没事? 联想起肃却刚刚被狂殴的场景,楚寻也是突然反应过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常理,不说顾盼兮有事没事,便是真的有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反而在这玩笑打闹。 就更别提肃却和媚舞先前还大战了一番…… “你又耍我?”楚寻怒视肃却,这货也不知道咋了,从这次见面开始,他似乎格外兴奋,开玩笑的尺度都有点略大。 而且,拿顾盼兮来吓唬楚寻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儿,以至于楚寻都有点不高兴了。 即便,这是时隔许久后的首次见面。 “呦呦呦,瞅你那样,还带掉小脸儿的啊?”肃却撇了撇嘴。 实际上这也就是肃却,楚寻了解他的为人,若换成别人,哪怕是客栈那些元老级人物,楚寻都会立刻翻脸。 当然了,人家元老级人物也不会这么不正经。 “那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为何突然间如此凝重,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楚寻叹气问道,他和肃却可惹不起那闲气。怒也怒不得,脸色不好看他都得损白一下,着实是没招儿。 “算了,和公子直说吧,本来挺好一件事儿,你非得作死,这下气氛弄的尴尬了吧。”媚舞嗔怪的看了肃却一眼,说道。 “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来便是了啊,难道我们之间还要掩掩藏藏吗?”楚寻不解问道。正如他所说,大家在一起有什么说什么就好,根本用不着转一丁点弯角。 “真是无聊,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肃却砸了咂嘴,又补充一句:“没想到你小子脸儿那么小,一提顾盼兮就掉下来了,弄的我好生尴尬。” 眼见他废话连篇,便是寰风和坤山都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道:“公子,其实我们是想和你说……” “是想和你说从今往后……”肃却抢着抢着的把寰风话语打断,然而他还没说完,媚舞便又把话头夺了过去。 可能是想要将这喜讯由自己亲口分享给楚寻,也可能是怕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总之媚舞连忙开口,道:“从今往后……” 可说道这里,她却停了,若有深意的看了楚寻一眼,突然笑道:“是件好事,公子你猜是什么?” 楚寻彻底晕了,这干嘛呀,他支支吾吾半天,瞅着肃却和媚舞那副表情,心中一动,道:“莫不是你俩要给咱们添个小剑奴?”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明显的没猜对。而且肃却还在一旁调侃,道:“要生小剑奴的这个机会还是留给你和顾盼兮吧,我要是有儿子,我可得让他享尽天下之福,剑奴苦啊剑奴累,特别是伺候你这样的公子。” 他这自然又是一句玩笑话,楚寻停了也不在意,便有将目光转向寰风和阮琳,道:“不会你俩……阮琳姐有喜了?” “不是不是,公子你怎么总是盯着孩子不放啊。”阮琳无奈摇头,楚寻的猜测把她都给逗笑了。 “那是什么啊,你就直接说了呗。”楚寻服软,他实在是猜不到了。 “我来说我来说!”还是媚舞抢着,这一次她终于是把原因说出来了—— “从以往后,咱们就能每天都呆在一起了啊!” 听得这句话,楚寻着实是没反应过来,他足足愣住了数息时间,直到将众人的神色打量一遍又一遍,把最不擅长撒谎的坤山都看的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你们从今往后就能陪在我身边了?”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不是,是从今往后我们又得伺候你了。”肃却撇嘴说道,虽然听起来这话老大的不情愿,然而事实上,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高兴。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楚寻都有点无法接受。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可不希望这是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更不希望四剑奴在跟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过多久便会消失。 于是乎,媚舞便为他耐心的解答了起来。 据她所说,他们本应被封印在剑陵的虚幻四神剑当中,因为这就是他们初始的地方,直到有一天楚寻能够找到打造四神剑的人,然后获得那人的帮助,才可将他们神魂重铸,届时他们便就可以从剑陵中返回,向以往一样,重新陪在楚寻身边。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世界总有些东西和事情是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甚至用玄之又玄的玄修知识都无法解读。那便是与寰风和阮琳一样的灵魂力量。 楚寻对四剑奴的强烈感情唤醒了他们,使得他们本应该封印的一缕神魂重新出现,而这,也就意味着封印已经破碎,从今以后,他们便可从楚寻永远相伴。 但唯一缺点是,他们不再拥有大神通,甚至都不能拥有具象化的身体,只能像现在这样,以一道神魂的状态出现在楚寻面前。 当然了,这神魂在状态仅是针对楚寻而言,对于四剑奴以及阮琳来说,却和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差别。 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哦不,这是巨大的喜讯! 没有神通又如何,不能具象化也无妨,只要他们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好。 更何况现在还可以交谈,还可以打闹,这和正常人又有什么两样? 肯定还是有区别的,媚舞便再度给出了解答。 他们的神魂状态不能始终持续在外,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到剑陵当中滋补,否则便容易魂飞魄散,从此彻底消亡于人世间,甚至连丁点重铸的可能性都没有! 483、最佳拍档 ♂, 但,这得之不易的机会楚寻怎么可能不好好保护,对他来说,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再让四剑奴重新从自己身边消失。 更何况还是灰飞烟灭了! 喜极而泣,这一刻楚寻真的是喜极而泣,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凭着一缕执念将四剑奴重新召唤,而且他们的到来,在某种程度上要比以往更加安稳,甚至可说是……永恒! 只要,不让四剑奴的神魂暴露在外太长时间,这很难办到吗? 很显然,这一点都不难。 戮神剑在手,四神剑除却蛰息剑外也全都在手,可供他们滋补的地方很多,甚至再不济,须弥戒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了,听到楚寻要把他们放在须弥戒里,肃却第一个跳出来不乐意,他又是没溜儿的说道:“我们辛辛苦苦扶持你那么久,你竟然要把我们塞进须弥戒里,你还是不是人了,太没人性了!” 楚寻笑了笑,用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肃却道:“不是你们,是你,你自己。” 肃却一怔,旋即直呼没良心啊没良心,以往就咱俩混的最好,现在你却要抛弃掉我,你这白眼狼! 众人笑声一片,哪有人去搭理肃却,这货就是个精神病。 此事既然是真,那么楚寻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们的神魂离开剑陵之后是什么样子了。 于是,他草草完成突破,没错,就是草草了事,和这件事一比起来,突破简直就无关痛痒,能突便突,突不了拉倒! 从剑陵出来之后,楚寻眼前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园林当中的住所,还是简单整洁的屋子,不过他打眼一看却恰好发现了一点血迹,于是又起身将其擦掉。 这是冯秋平和纪元正的血迹,可不能留下丁点纰漏,明天就是绑架韦绍宁的最佳时机了,万不能在此关头出现任何差错,从而将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的大好局面白白葬送。 将“杀人现场”处理好之后,楚寻便将戮神剑握在手中,只是他兴奋过度忘了一件事,要如何才能把四剑奴给召唤出来,这至关重要的事儿,他在“临走”时竟然没有询问清楚…… 于是他就有些蒙了…… 好在,四剑奴既然没根他交代,那便是他们自己就有办法,果然片刻之后戮神剑光芒微闪,一道身影出现。 之后,便是接二连三的,除却最先出现的媚舞之外,坤山、肃却、寰风、阮琳相继出现,一下子便将这并不狭窄的屋子显得满满当当。 不过,也是让楚寻感觉幸福充塞,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伸手摸了摸肃却,指尖传来的感觉跟真实一般,没有丝毫不同。 然后他心里便起了坏主意,想要突然用力狠狠地打肃却一拳。可是哪知,他刚一用力,整个人便从肃却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身后传来肃却嘿嘿的坏笑声,同时说着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 因用力过猛却又无处施压,楚寻这一下窜的不可谓不远,也亏得他反应灵敏,否则都要一下子扎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楚寻很是气愤,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当然了,所谓的气愤也仅是笑闹而已,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和肃却生气。这不过是一种“奸计”没能得逞后的不甘心罢了。 “哈哈,想知道吗,想知道就……” 肃却还得趁火打劫,那头媚舞却已经看不下去了。果然还是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向着楚寻,立刻便给予解答。 道:“我们和人类的神魂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本质是器魂,是有形之物,所以收发由心,想具有实质时便可具有实质,想虚幻时便可虚幻,完全不受传统理念束缚。” 还有这等事?! 楚寻又是蒙了,这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当然了,其中很多都令他无比兴奋和开心。 “那你们可以持剑杀敌吗?”楚寻好奇问道。不过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要让四剑奴上阵杀敌,而是说真的,他好怀念四剑奴御剑临风霸气毕露的模样。 而且,即便媚舞的回答是可以,并且要求楚寻以后遇到危险还得召唤他们由他们出手,那楚寻也不会同意。 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四剑奴各自持剑的模样,说实话,在一直以来,楚寻的心里对四剑奴还有一层别样的包袱,那便是榜样。 他们那拆分开来达到极致的四字真经,他们那符合四字真经的气场和心境,都是楚寻一直以来想要学习的东西,而且,他也一直没能学会。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楚寻不行,实际上无论他的天赋还是体脉,都要远超过四剑奴,只不过他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如果他不是客栈公子,如果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缠绕心头,他的修为,现在恐怕已经直逼徐麟,甚至超过! 可事实是他就是客栈公子,他的身上必须背负着客栈的使命。 同时,他还是胡万的兄弟,是楚嫣然的弟弟,是顾盼兮的还没说明但以心照不宣的恋人,所以他的心里必须有这些事儿,否则的话,他便是不长心的混蛋。 这些事儿都是楚寻不会轻易跟别人提及的,即便四剑奴或者徐麟都是不行,并不是说他们不够资格,而是因为楚寻认为这是他堂堂男子汉心中一个柔软的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外表坚强的他,也有内心煎熬的一面。 甚至在很多时候,他真的想如果自己和客栈无关,和域外星河的神秘身份无关,和这九州无关,只与这群兄弟姐妹有关,那该是多好! 可现实终归是现实,他必须得安然接受。 “你小子还想让我们杀敌啊,说你没良心你还真给我玩没良心了是吧?”肃却把嘴撇的老长,一脸不满的样子。 这抱怨的话语把楚寻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闻言他便笑道:“我都说过了,是你,只有你自己。至于他们,我可舍不得。” “切,除了顾盼兮,你还有舍不得的那?”肃却一脸的鄙视,撇嘴说道。 媚舞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这货从“放出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楚寻在诧异,坤山和寰风阮琳也在诧异,原本肃却虽然欢脱,但也没欢脱到这个地步啊,现在简直跟个神经一样。 其中缘由,只有媚舞知道,本来她是准备给肃却留点面子不予拆穿的,但现在是在是看不过眼儿了,必须让他“颜面扫地”。 “铁子,我说你能不能不嘚瑟了,瞧把你能耐的,公子说一句你呛白一句,竟显你了。”媚舞弯嘴而笑,虽是在呛声肃却,但话里并没有恶毒的意思,虽然,这听起来并不好听。 肃却一怔,还真就住口了,如果说他有信心让别人看不出他欢脱的原因,那么媚舞能够看出来,他绝对不敢否认。 故而,媚舞这一开口,他立刻就蔫了,好像还破天荒的有一点腼腆,竟然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是楚寻自从寰风出现以来看见的第二次不可思议! 肃却,这可是肃却啊,平时最不要脸的货色,此刻竟然讪讪低下头去,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还是他吗!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变化,并没有让媚舞住口,只见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公子,你可知肃却为何如此欢脱?” “我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楚寻笑道,他也知道媚舞最了解肃却,且是他的一切心思。管他高尚也好,龌龊也罢,亦或者某些看起来不应该存在于他身上的心思,媚舞都能看透。 这可能就是身心交融后所带来的效果吧,楚寻也不清楚,总之他知道媚舞只要想,便能把肃却从头到脚看个透透彻彻。 “哈哈,我跟你说哦,他是见到你兴奋的!”媚舞实在忍不住了,便是连她自己,此刻都觉得肃却有些好笑。 “这娘们,能不能不胡说!”肃却立刻翻脸,但他的目光却游移起来。 这情景楚寻依旧是没见过的,肃却何时目光游移过啊,这货就是撒谎的的时候都能对着人的眼睛义正言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这一点在此之前楚寻是没能从肃却身上得到过验证。 可此刻,他却出现这种状况,当真又让大家意外了一番。 “你敢说不是?你对着我的眼睛来再说一遍?”媚舞咄咄逼人道。 本来楚寻还在想这有何难,对于肃却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每次他想偷腥儿被媚舞发现,结局不都是以对视不避而获得赦免么…… 可这一次,肃却竟然没敢与之对视! 见到这一幕,楚寻可就信了,他如此欢脱竟真是见到自己兴奋的。 莫非,这货还有点异于常人的癖好? 当然,肃却没有那种癖好,他只是向来没正形儿,从还是人类直到被选为天序剑器灵,他都没有过一个真正能够合得来的朋友。 这个合得来指的是能玩到一起,和感情深厚无关。 可后来,楚寻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这货打小就很不要脸很是惫赖的一举一动,不正好贴合了自己心目中的最佳拍档吗…… 484、入朝觐见 毕竟感情太深,又是许久未见,此时的激动端有些无以言表。众人从夜里开始,聊天闲扯直到天亮。 天亮时他们必须要回到剑陵当中了,不仅因为暴露在外的时间过长神魂已经相对虚弱,也因为再过一会儿杨焕正就会过来,楚寻要开始办正事儿了。 按楚寻设想,此等朝觐大事,杨焕正应该早早过来拉着他做好准备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似乎外邦城中城毕竟只是个山寨皇朝,规矩并没有那么复杂,又或者在杨焕正的心里最深处,韦绍宁也没什么可值得他效忠跪拜的地方。 总之,杨焕正来的很晚,也很随意。丝毫没有楚寻从青霄皇庭见到的,百官文武朝拜朱易时的那种隆重和庄肃之感。 他穿的还是平时那声袍子,虽也是官袍,但肯定不是朝拜时应该穿的。作为朝廷大员,一品重位,不只是他,任何官员都应该有几套分别作用于不同场合的官袍,而这杨焕正也不知他是没有还是没穿,总之给楚寻的感觉就是很不在意。 当然了,这个很不在意是相对而言,毕竟寄人篱下,只是相对来说比不上青霄皇朱易的那些手下而已。 见得楚寻之后,杨焕正先是站定,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继而沉吟许久,看不出他具体在考量些什么。 但楚寻大概能猜到,按理说入朝觐见大内十五高手应该都有份儿得到场,而他们同处一个编制,又住在同一个园林,出发也应该是一起。 可来的只有杨焕正,这说明冯秋平和纪元正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杨焕正如此打量楚寻,多半也是在考量着此人是否可疑。 不过楚寻先前的戏演得很好,可谓毫无纰漏,现在的他在杨焕正眼里就是个贪生怕死却又有些胆子去图谋荣华富贵的心存侥幸之辈。 至于实力,他可是没有任何发现,估计即便楚寻亲口承认冯秋平和纪元正是死在他的手底下,杨焕正也未必会信。 能抓准一个人的心理,算计起来便事半功倍,此刻楚寻就是正用一种疑惑又有些诚惶诚恐的眼神回应着杨焕正的打量,这些表情自然也是他装出来的。 这很贴合他所“扮演”的角色,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杨焕正应该就是身份高绝,而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系在了杨换证的身上,所有当杨换证用一种稍显异样的眼神打量自己的时候,理所当然就应该有这种表现。 故而,杨焕正的疑心很快便烟消云散,他有些厌恶的瞥了楚寻一眼,道:“记住我的说的话了么?” “啥话?”这次楚寻是真没记住,他从来到现在还没开口呢啊,让自己记住个啥嘛。 厌恶神色更重了几分,杨焕正恶声道:“若不是看你是唯一的线索,本人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我前天和你说,待会入了朝堂,一切看我眼神行事,不能乱说话,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原来是这个…… 楚寻赶紧点头,一叠声的道没忘没忘,但同时心里却想着,我能惯你那毛病?一会儿见到韦绍宁,我不只是胡说八道,我还要绑了他呢,还看你眼神行事,大哥你能不开玩笑么。 另外,他也从杨焕正的话语里听出一些此人的心性,当然了,这与楚寻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换位思考一些,楚寻并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陈雄,也的确掌握了兵部勾结外敌的线索,那么他是否有必要或者说应该跟随杨焕正,把荣华富贵都依托在杨焕正身上。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绝对不能! 就凭那句“若不是看你是唯一的线索,本人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便可知此人绝对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主儿。 当然了,虽然这和楚寻几乎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再结合他,甚至是大内十五高手这整个团队的办事风格,楚寻有一定理由可以认为,等到动手绑架韦绍宁之时,只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来震慑他们,那他们应该便不会冒死冲锋,为韦绍宁面对足以威胁自己性命的危险。 不过这也有一定难度,虽说大内十五高手中已经有冯秋平和纪元正命归黄泉,但还是剩下十三个。 要知道,这可是十三个天河巅峰强者啊,虽然他们只是普通天河巅峰,但数量不可谓不多。再加上朝堂内肯定还会有其他高手存在,楚寻想要一举震慑住他们,也并非一件简单可为的事情。 而且,据他分析,以韦继元那老奸巨猾完事稳妥的性子,他应该会在韦绍宁身旁安插一些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以备不时之需。 可话又说回来,韦继元虽然心机无敌,但他身边的资源却并不多,在神剑峰担任三掌柜之职的时候,他暗地里拉拢到的心腹也就只有邱建瑞而已。毕竟,客栈弟子哪一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从未有过滥竽充数之举,这也是神剑峰大战楚寻和大掌柜力挽狂澜之前他们还能在如此劣势之下生生挺住超出韦继元预算足足数天的原因。 因此,楚寻觉得韦绍宁身边应该不会有太过强悍的隐藏护卫,即便是有,那也一定是他熟悉之人,因为韦继元在其他方面根本没有资源。 这话也许别人来说很是狂妄,但楚寻站在这个位置上有这种想法却很正常。试想一下,如果把他换成一个三流门派的子弟,那么他的见识也不会达到这种程度,而整个九州大陆对他来说,也应该是一片蒙着迷雾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的门派隐藏在为人所不知的暗处,究竟有多少强者不为江湖人所熟知,这些都是变数。 而对于楚寻来说,便就没有这份担忧。九州虽大,但任何势力都逃不过客栈的花名册,这天下有多少神海境强者,大多也被客栈掌握,更何况楚寻从小就研读九州野史,对这方面更是了解。 所以他敢断言,韦绍宁身边并不会有过于强悍的存在,即便是有,那也是神剑峰里面的人。 而如果是神剑峰的人,那楚寻也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他熟知神剑峰每一个排的上名号的强者的路数,若是排不上的,也不够他一击之力。 当然了,即便这样楚寻还是不能完全保证没有变数,因为韦继元毕竟不是寻常人等,他的心机深沉如海,他的谋略深不可测,和他过招,绝对不能太过自信。 这一点在以往的经验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无论是南地,还是过往神剑峰时的伪装,事实证明,楚寻到最后都比他棋差一招,否则也不会出现神剑峰大战这种轰动整个九州江湖的史诗级事件了。 现在楚寻在想的就是,韦继元既然把韦绍宁送到蛮族这里,那么他除了和蛮主必要的联合之外,是否也有借助蛮主的力量来保护他这唯一软肋的意图。 如果是这样,那么韦绍宁的身边则应该很大程度上可能会有蛮族高手坐镇,这样才合情合理。 而且,这种可能性也非常之大。 毕竟,只要保护好韦绍宁,那韦继元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就是相当于无懈可击了。 想到此处,楚寻又开始分析起蛮族的高手来,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因为九州之大,他唯一不太了解的地方,便是这传说在远古时是来自于星河之外的族类。 除却蛮主威名振动九州,他手下有多少精兵强将,有多少能够媲美与神海境的大能,楚寻所知实在甚少。 既然想不到详细的,那楚寻也就不再多想了,一切按最坏打算做准备,虽还未入朝觐见,还未见到韦绍宁,但暂且就先当做他身边已经有五名神海大能保护好了。 这个字数虽然楚寻自己一厢情愿的预计,但却绝对只多不少,因为从蛮族各地的领袖人物实力来看,似乎蛮族的神海大能,也并不是很多。 否则堂堂狼族、虎族,这两个霸占西蛮万余里整片领土的强大部落,也不应该只有一两名神海大能坐镇。 这就说明了即便是蛮主,身边也不会有太多的可用之才。 当然了,这一切还是猜测,具体怎样还要等到事情进行到那一步才有揭晓。不过事先做好预测和准备,总好过事情发生之时目瞪口呆要好。 外邦城中城的皇宫并不大,按土地面积来看也就和辰王府不相上下,楚寻被杨焕正领着,一路拐过无数回廊,终于在临近正午时步入了大殿正前方的宽广广场上。 此刻,这足有十亩见方的广场上正林立着密密麻麻的银甲兵卫,他们手持十尺长枪,腰配金柄短刀,看起来模样倒是不差,就是不知实际战斗力该当如何。 “快走几步,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你是有多没见过世面!”杨焕正很是不满的说道。 “是是是,杨大人莫怪,毕竟我还没入朝觐见过,心里面紧张的很啊。”楚寻唯唯诺诺,心里却说等会动手,第一个下马威就立给你看! 485、一片大乱 从内宫门前至大殿还有百丈距离,两侧侍卫陈列,刀柄耀眼,气象倒也不凡。 楚寻跟在杨焕正后头缓步而行,时不时的拿眼去扫,突然间,他发现大殿左侧的八角高楼楼顶,一道身影正自临风而立。 “说是让他往里进些,没想到竟都跑到这儿来了!”楚寻心头一惊,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伙伴徐麟! 楚寻当日是和徐麟说过的,最好能潜入皇宫大内,说实话这对徐麟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楚寻万万没想到,这货够彻底的,竟然都跑到距离大殿仅有百丈之遥的八角楼上去了。 当然了,这肯定是好事,楚寻只是在感慨,徐麟此人办事真是稳妥,你要求他八分,他总是能给你交出十分的答卷。 发现楚寻目光有异,杨焕正便也循着方向看去,楚寻心道不妙,徐麟站那位置如此明显,可别在让人给发现了。 然而当杨焕正目光移动到那里的时候,徐麟早已不见身影,也不知他是躲到哪里去了。 叹了口气,楚寻便又安静前行,毕竟待会儿他需要面对的危险,可是远比徐麟要高出许多。 不多时,杨焕正领着楚寻已经和其他大内十二高手汇合,又行不远,文武百官聚集一处,黑压压一片的向大殿涌去。 此时殿门是开着的,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楚寻看到了正在大殿尽头的黄金龙椅上正襟危坐的韦绍宁。嘿,还别说,别看这小子在神剑峰时好像不咋样,可此刻龙袍加身,倒也真有那几分威仪模样。 远远瞥了一眼,楚寻便低着头跟随杨焕正往里面走去。 进得大殿,他先四下将环境和可能存在的战力扫视了一遍。 除却大内十三高手外,武官最少二十人,但貌似修为都不是很高,最高的也就是一个天河中期,且看起来那样还不如杨焕正,根本不足为惧。 实际上就大殿里面,眼前能够看到的这些,对楚寻来说貌似都没什么威胁可言。 最令他担心的是后面,在龙椅两侧,有两张巨大的帘幕,那帘幕金黄,内外并不通明,虽说楚寻凝神感知没有任何发现,但他并不认为天底下只有他和徐麟会类似于息气诀一类的功法。 如果韦绍宁别有底牌,那么藏在那金色帘幕后的可能性会十分之大。 这时候已经太监开口了,说的无非就是吾皇怎样怎样,全都是屁话。而太监说完,也就意味着这次全官觐见终于要开始了。 韦绍宁从龙椅上站起,目光中涌动着威仪的光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诸位爱卿,本皇今日有一事……”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大殿角落那里有个人竟然没有跪拜在地! 这人可定就是楚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跪韦绍宁的,即便是演戏,他也不可能给这说不上血海深仇但却苦大仇深的主儿下跪。 按理说杨焕正应该是站到大殿最前方的,毕竟一品大员,可现在因为他待会要领着“陈雄”状告兵部,故而此刻便和楚寻站在了一块。 只不过他在前,楚寻在后。 此时韦绍宁将目光投来,杨焕正还以为圣上是在瞧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今日事情繁琐,穿着上恐怕有些失礼,虽说平时他们也不太在乎这个,但若圣上揪住不放,却也不太容易解决。 “大胆!你缘何不跪?”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是眼力见极佳的,他自然也看到了没有跪拜下去的“陈雄”,因此根本不用韦绍宁开口。 “回太监的话,我这腿不会回弯儿。”楚寻笑呵呵的说道。 这一句话他可是没有丝毫掩饰的用本声说出,韦绍宁听闻之后神色立刻大变,当即便要高呼拿人。 然而,楚寻哪里会给他那个机会,大殿中寒风皱起,匡朗朗的长剑出鞘声音如同龙吟,杨焕正刚待回头来看,寒啸剑已然越过他的头顶,带起一蓬凌厉刺骨的寒气,直接向龙椅处的韦绍宁扫去! 顿时,整个大殿便乱成了一锅粥,文官惊呼不已,却只能在那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哪见过这么生猛的阵势啊,竟然只身一人在皇宫大殿用这种明明白白得方式行刺,如此刺客,古往今来貌似也没出现过一粒啊! 而武官,大多也是张大嘴巴没反应过来。 只有韦绍宁是有准备的,这倒不是说他料到了楚寻会来,而是楚寻的声音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刚刚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他便有了警惕。 此刻楚寻持剑杀来,他立刻就双手连舞在身前凝聚一片光幕,同时口中大呼杨焕正等人的名字。 听到他喊杨焕正,楚寻心里便是一喜,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喊出的名字一定是自己最依仗的人的名字。而此刻韦绍宁喊的是杨焕正,那岂不是就说明了这皇宫大内之中,杨焕正已是最强之人了? 他最强,那今天的事儿呢? 无疑,如果真的是杨焕正最强,那么楚寻今天的计划,便有八层把握完美收工! “来!”暴喝一声,楚寻回身扫出一剑,因为他感受到了杨焕正躁动的气息正锁定自己。 回身出剑,此剑凌厉无比,寒霜剑气如同凛冬之漫天飘雪,瞬间将整个大殿都给笼罩进去。 文官无需多说,直接冻得僵直倒地,武官稍微能抵抗一二,可毕竟大多数都实力很低,除了那几名天河境的武官之外,其他人也是都慑慑发抖行动迟缓,即便有心杀敌,也是没有足够的能力。 砰的一声,寒霜剑气轰在了杨焕正攻来的玄气上,狂风肆意,顿时把整个大殿都激荡的一阵摇晃,如同将要崩塌。 然而,这只是楚寻随意出手的一剑而已。 直至此时杨焕正才是真的肝胆惧寒,他回想起当初一次又一次的呵斥“陈雄”,一次又一次的全无防备的站在“陈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用蔑视的口吻和“陈雄”说话。这,现在看来,在见到对方的实力之后,已经足够让杨焕正后怕到森出冷汗了。 最主要的是,“陈雄”方才那一击只是随意一击,任谁都能看出,他压根就没有动用全力。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自己留在身边数日之久,养虎为患? 无疑,这是引狼入室啊! 就在杨焕正惊诧不已的时候,又是一声砰然大响传来,只见圣上凝聚的光幕就跟纸糊的一般支离破碎,然后便看到了“陈雄”五指如柱,直接向圣上扣去。 “拦住他!” “不要让他伤害圣上!” 几名太监看样子也很是得宠,此刻话里的意思竟是命令众人。文官肯定是指不上了,武官一般也难堪大用,此刻能做出反攻趋势的人只有大内十三高手,然而方才那一击,已经让杨焕正肝胆俱裂,他哪还敢主动上前。 暗地里权衡起来,今日不出手,大不了就是远走他乡,虽然得不到所谓的客栈绝技了,但好歹也算是回归到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可谓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若是选择出手,那弄不好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虽然他有信心以这十三人阻挡住“陈雄”去路,但他可没信心一丁点损伤都不会受到,特别有句话叫做“枪打出头鸟”,他身为大内十三高手之首,是否反击众人都在等着他的一句话。 如果反击,无疑他就是那个出头鸟,就肯定是挨打挨的最狠的那位……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怎么权衡,因为杨焕正本来对所谓的圣上也没什么忠心可言,于是,在文武百官和那两名太监的诧异目光中,他竟是对着“陈雄”遥遥一拱手,道:“多谢数日以来的不杀之恩,杨焕正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说完,他竟是转身离去了…… 杨焕正都走了,其他十二高手自然也不会停留在此,现在他们倒是团结起来,拧成了一股绳,一起向大殿外面走去。 有几个武官不敢冲“陈雄”下手,一腔怒火憋着正愁没地方发作,于是便上前阻拦。 然而杨焕正何尝不是这样,他也正愁没地方撒火呢,而且反正已经选择不出手了,这就相当于直接背叛皇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掌呼呼拍过,立刻便将那几人拍成了肉泥! 他这过激举动也是有立威的意思,否则大殿外面数千精兵,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去。 不过,他这一出手可就不一样了,“陈雄”是外敌,理论上做出什么事儿都在众人的心理范畴之内,可杨焕正是位高权重的堂堂一品大员啊,他竟然在这种关头反戈一击,着实是让文武百官义愤填膺,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碾死在这大殿里面。 立刻就有数人扑了上去,甚至连圣上还在刺客手中都给忘却,整个大殿顿时乱作一团。 实际上他们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那刺客好生厉害,他们不敢去招惹,相反的,杨焕正毕竟在朝野间混过一段时间,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是不少。 据说此人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强劲,一身修为看起来很高,但根本不耐久战,也就是通俗意义来讲的境界不稳…… 486、熊包一个 杨焕正顿时陷入被围攻的窘境,起初他还能靠着高境界的优势碾压攻来之人,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场中形势便起了变化。 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场面了,包括杨焕正在内的大内十三高手合力冲出大殿之后便顾头不顾腚了,而后甚至直接土崩瓦解各自逃命。 本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能合力从大殿里冲出来也是为形势所迫,现在出得大殿天高海阔,如果一味只求逃命,那些禁卫倒也很难拦住他们。 相比于其他人来说,杨换证名衔上的高位稍微高出来一些,故而那些武官们便存在了擒贼擒王的想法,他们想要拿住杨焕正,于是就对他展开了疯狂的围攻。 其实起初的时候那些没挨上手的武官们都已经有点退却的意思了,因为杨焕正出手狠辣,几乎每一击都必定能够斩获一颗人头。 这使得那些武官们不禁对自己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产生怀疑。 杨焕正真的向传言那样徒有其表吗,杨焕正真的是个境界不稳不耐久战的家伙吗,可为什么现在看来此人招式凌厉出手果决,实际上的战力竟是如此震慑人心呢? 这个疑问险些就要成为让武官们也四散而逃的动力,但直到不久前,杨焕正终于现出颓势,一身能耐憋了三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能耐越来越小,直至现在,他已经是力不从心,显然是玄气不济,将要步入抵抗的尾声了。 见得此景,原本都准备放弃的武官们又来了精神,一个个瞬间好像高大了无数倍一般,口中喊着捉拿叛党,手上也频频打出招式,狠了劲儿的往杨焕正身上招呼。 呜呼哀哉! 杨焕正唯有仰天长叹,他真是恨自己这双瞎了的狗眼,竟然引狼入室,最后反倒是把自己给逼的如此狼狈。 甚至,今天都有可能葬身此处,今天过后,看不到明天早起时的太阳。 不,应该说今天过后,他的世界将永远一片黑暗,因为他已经走上了黄泉那条不归之路。 对此乱象,楚寻倒是乐得瞧个热闹,这群武官也真是有趣,明明自己这个大刺客正挟持着他们的圣上,可他们却放着不管,偏偏义愤填膺的去捉拿那所谓的叛党。 捉拿也就罢了,眼看杨焕正已经必然是落网之鱼,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的杨焕正,派他三两个天河境玄修就能摆平,这怎么还一股脑的全往那钻呢。 这个问题楚寻自然明白,因为他们害怕,他们不敢冲自己动手,却又有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出一副忠心的样子。 他们把自己弄得好像对杨焕正多么义愤填膺,好像宁可放着刺客不管也要把这内鬼给干掉,可实际上,他们就是怕,就这么简单而已。 不得不说,他们的演技楚寻都服,跟他自己一比都是犹有过之。 那一张张貌似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那一张张裂开的、吐沫横飞满嘴家国大义的嘴,那一声声逆贼当诛九族的喝骂,无疑不彰显了他们绝佳的演技。 楚寻笑看了一会儿,心说最后凑一手热闹,然后就该离开了。 于是,他吐气开声,运用玄气喊道:“诸位,你们再不管,我可就要走了啊。而且不但我走,我会把你们的圣上也请走溜达几天,等玩过了,我再把他送回来!” 这声音绝对是震动整个大殿以及前方的广场的,而且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寻还故意在其中掺杂了玄气。 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这声音响起来之后,绝对能让每个人都有响在耳边的感觉。 可是…… 可是那些所谓的文武忠臣却没有一个冲上来阻拦,甚至连一个转过头来瞧上一眼的没有。更甚至,还有许多故意将责骂杨焕正的声音提高了数倍,以这种方法来向楚寻表达:我正在聚精会神的做拿叛党,你的话我听不见…… 楚寻就无奈了,这都是些什么官员啊。要是就这么收场,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他好歹也是苦心计划那么多天,在杨焕正面前演戏装弱,这都容易么。 怎么到头来,这群货色竟是如此的不堪,甚至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早知道这样,还演什么戏,装什么陈雄,直接杀上外邦城中城皇庭,掳走韦绍宁,妥活儿! “我服了,你手下这帮人,真是忠心可鉴日月,让我无语凝噎啊。”楚寻望着大殿之外纷乱的景象,对韦绍宁说道。 也不知韦绍宁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他并没有回答楚寻的话,只有隐约的啜泣声不断传来。 楚寻心说韦绍宁也是越来越完蛋,想当初在神剑峰的时候好歹还敢跟自己叫叫板,可现在这个怂样,真是让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要知道,楚寻活到现在的毕生强敌就那么几人,如果非得排出个前后强弱,会是如此一个样子。 这些人分别是辰王、青玄子、朱佲、青霄皇朱易、韦继元、哀尘。 按给楚寻造成的困难和综合实力排名,青玄子倒数第一,之所以有他也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个两年之约没有完成,说实话其实现在在楚寻的心里,青玄子已经不足为虑,甚至无法作为他的对手了。 倒数第二,该是朱佲。把他排在这个位置的原因跟青玄子差不多,但他比青玄子能强点,好歹在南地的时候使用心机让楚寻吃了点亏。 倒数第三发给辰王朱铎,其实说他是倒数第三有点埋汰人,应该称之为正数第四。他给楚寻造成的危险和困难有目共睹,楚寻对他进行的打击和产生的影响亦是历历在目,总之互有胜败之下,楚寻因绑架朱诚占了很大优势,但时至今日也未能彻底将之铲除算是败笔,所以把他拍在第四。 接下来是青霄皇,对于青霄皇来说,其实楚寻没少从他那占便宜,可那都是些蝇头小利,根本不值一提。若皇庭真的和客栈爆发冲突,楚寻没把握轻易再占到青霄皇一丁点便宜,当然了,他朱易老儿也别想从楚寻这里轻轻松松讨到好去。 因此,把他拍在第三,算是个不分胜负的平局。 随后就是第一和第二名的争夺了,这个争夺看起来应该很难取舍,但在楚寻心中却轻易就能分辨—— 第二是哀尘,虽然他以一己之力在龙骨城中将三剑奴镇压,致使肃却、媚舞、坤山尽皆陨落,更让二掌柜也彻底“离开”楚寻。而且,随后寰风阮琳也陨落在他的手中,另外神剑峰大战也有他在背后参与,但归根结底,他还是比不上韦继元。 哀尘的确是给楚寻造成了足够多的打击和麻烦,也的确是楚寻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企及的存在,可还是那句话,他比不上韦继元。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韦继元造成,所有的事情走向,自从楚寻下山开始,便已经尽数落入到韦继元手中,而他,更是以楚寻击杀青灵子为契机,直接抓住机会,滴水不漏的促成了之后的所有变故。 从出征南地开始,直至现在,可以说楚寻唯一一个从他手中占到便宜的事情便是现在绑架韦绍宁了。 然而,此事究竟会演变成怎样,楚寻心里也是没谱儿,或者说连他自己的心里都有一种潜意识存在,那就是韦绍宁对韦继元未必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绑架韦绍宁弄不好不仅不能威胁到韦继元,甚至还会让他变本加厉,做出更加厉害的决策,让楚寻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了,后不后悔的现在来说也没意思,到底会走到哪一步,还得亲走过才知道。 总不能因为担心便放弃掉机会,绑架韦绍宁,这是势在必行之举,因为这是就目前来说唯一一个看起来能够制衡韦继元的机会。所以楚寻必须要进行尝试,哪怕有可能因此而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言归正传,便是这样一个超级强劲的对手,一个令楚寻即便占据优势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否握有优势的对手,他的儿子竟然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吓的小声啜泣起来,这委实是有点太丢人了。 以至于,连楚寻都看不下去,认为他简直就是侮辱了韦继元的威名。 当然,这威名肯定是个贬义词,但同时又并非是那种绝对意义上的贬义词,有些和“枭雄”类似,这就是楚寻对韦继元的看法。 而他的独子韦绍宁,楚寻一直觉得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小狼崽子,可现在看来,他就是个熊包,一个怂货…… “能别哭了不,丢人不丢人。”楚寻忍不住嘲讽一句。 韦绍宁依旧没有回答,虽然他闻言之后立刻就止住了抽泣,但那颤抖的身子,却更说明他此时的心惊胆战。 对此,楚寻也是不愿多管了,反正又不是自己儿子。 “都给我闪开一条大道,本公子要走了!” 冲着外面人群暴喝了一声,随后便见那群“忠臣义士”貌似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由战事牵引的向两旁退开…… 487、惊鸿一剑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是楚寻对眼前情景最直观的第一印象。 没错,当他喝出那句话时,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向两旁退开,尽管他们装的好像并不是故意退却,但是实际上通往殿门和甚至外面宫门的大道,都已经彻底展开了。 楚寻狂放一笑,这感觉真的是很好。 闯入皇宫,挟持皇帝,数千禁卫连带着满朝文武连向自己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且自己一声大喝,所有人都给让出一条退路。 这是何等的豪迈! 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然而,楚寻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豪迈当中,左侧八角楼上却突然飞来一片瓦片。 他眼疾手快向旁一躲,同时寒啸剑回身出剑,好漂亮的一套动作,好潇洒的一个姿势。 那瓦片碎成了无数块儿,纷纷溅落在地上。 这一幕落在文武百官眼里,只觉该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向那大逆不道又狷狂之极的刺客出手了。 他们在心里惭愧着,同时也暗暗担心着对方的安全。 可是,情况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在八角楼藏身了许久的徐麟早已耐不住寂寞,按他心中的剧本,楚寻应该是被无数人围殴,然后自己不现身,他气急败坏的向自己吼叫求援。 然后自己还不现身,等到什么时候这小子吃尽了苦头,然后自己在一剑惊鸿,出尽风头…… 可是,这帮人也太怂了啊,足足数千禁卫,百余文武官员,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给楚寻让开一条道路? 竟然就这么放走闯入皇宫挟持皇帝的刺客? 此时此刻,便连一向比较文明且儒雅的徐麟都忍不住在心里那骂一句土话——完犊子! 于是乎,他便掀起瓦片打向楚寻,以此来告诉那混账小子,我在八角楼上蹲的腿都要麻了,你要走快走,不走开打成么。 楚寻自然是知道徐麟的意思的,不过他并没有准备快走,也没有准备开打,他就是要好好气一气徐麟,谁让你在我装逼的时候拿瓦块炸窝来着。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他们都有点膨胀了,但这也怪不得他们,其实换成是谁,在这样的情景面前都难免膨胀,都会有情不自禁的陷入骄狂自大当中。 似是终于忍受不住楚寻的骄狂,又也许是文武百官良心发现,终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捉拿刺客保护皇上。 而这吼声便是如同一记惊雷,瞬间响彻整个大殿以及广场,原本寂静的文武百官以及数千禁卫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一记巨石击穿。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刻便是这么个景象。 吼声过后,仍是平静了一瞬间,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吼声便同时响彻开来。 那声音里面似乎包含着屈辱和屈辱到极致的振奋,远远荡出去,估计整个外邦城中城都能有所耳闻。 然后楚寻的脸色就变了变,但也仅是变了变而已。很快的,他的神情又转化为兴奋,一种面对巨大挑战时想要跨过去的兴奋。 寒啸剑斜刺苍天,耀眼的森蓝精芒闪烁而出,楚寻沉声吐出四字——挡我者死! 这次是他要的局面,众人让路固然能让他意气风发,但持剑杀出一条血路才是他心中所希望遇到的情况。 同时,仍旧藏在八角楼上的徐麟的嘴角,也是浮起了一丝快意的笑容,他也想狂剑乘风斩敌首,他也要剑荡皇宫无人敌! 随后,便是楚寻和徐麟外加数千禁卫文武百官同时出手了。 那场面太过浩大,躁动的玄气如同沸腾的开水,而大殿前的广场,便是那口巨大的铁锅。 水沸,刀剑争辉! “杀!” 该是刚才发出吼声那人又开始带头了,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和感染力,立刻便将外邦城中城方面皇庭的人马激起一股热血。 楚寻皱眉看去,只见发出吼声之人乃是一名彪形大汉,此人周身气机鼓动,显然是一名天河境强者。 然而,天河境对于他来说算个什么!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韦绍宁在他的手里,但韦绍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他只是这群人错误的信仰上的寄托,而真正能够将这群原本只是畏首畏尾的鼠辈的热血激发出来的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才是真的王! 换句话说,那是他们的主心骨。 而楚寻,便是要一出手就轰碎这主心骨,斩了这能够调动气氛的强心剂! 只见他狂笑几声,寒啸剑凌空飞射,而后其疾如风施展开来,整个人后发先至追上寒啸剑,双脚踏上,竟是道宗御剑术的路子! 当然了,此刻他的并不是想要栽赃道宗或是怎样,他只是向用最快且最震慑人心的方式将那主心骨拔掉。 无疑,但以速度而论,其疾如风要快过这并不纯正的寒啸剑,但他怕速度太快,在场有太多人眼睛跟不上! 即便如此,他的身影也是如同一道劲风般瞬间即至,到得那大汉面前时,楚寻脚下用力一踏,寒啸剑登时便是向下一沉。 而他则是借助反震之力直接向天空掠去。 笔直向上,犹如将要冲破天际那般! 所有人的视线便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望上看去,但他们却又听到被楚寻踏下去的寒啸剑发出震耳剑鸣。 紧接着,又是一道流光冲天而起,那流光赤金烁蓝,携带着漫卷八方的寒气,于剑声之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尾。 那光尾也并不只是光尾,它是极寒气息在急速上升的过程中冻结虚空的存在,看似虚幻,却实乃具有实质之物。 “杀!” 再然后,便又是一声吼声响起。但这一次吼声并非出自魁梧将军之口,而是由高高在上,已经看不清踪影的楚寻呼啸出来。 他的吼声更加具有穿透力,更加具有震慑力,以至于让许多文官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便是连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 至于武官们,倒是不用捂耳朵,可心悸感却同样存在。他们无法理解,一个人究竟会有怎样的锐气才能发出这种级别的啸声,他们没见过,没亲体验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可这还不是令他们最震惊的。 就在啸声刚刚发出不久,天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没错,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太阳同时高挂天际,只不过一个始终悬挂在那里发出福泽万物的光辉,另一个却是直接坠落下来,发出令人惊悸的杀气! “坠落的太阳”越来越大,这时人们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冰冻的太阳”,森森寒气如同死气般从其上散发出来,笼罩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更有胆小者,便是连神经都被摧毁。 在场所有人并非全都是没有见识之辈,他们也见过神海大能发威,甚至都见过神海大能互相斗法的壮观场面,但,他们从未见过一个人竟能同时将锐气、杀气、死气集合的如此淋漓尽致。 仿佛,此人生来便是杀神,他到这个世界上来,便是要荡尽一切挡路者,将所有障碍,全部镇杀在手中的三尺青锋之下! “挡我者死!” 似是为了应和众人的心神,楚寻再度爆发出一句狂啸,这一次,众人已经感受不到心悸感了,因为楚寻的寒啸剑上扑击而下的已经是足以封冻整片广场的森然寒气! 天河之威能至于此? 显然,这是不能的。但谁也不知道楚寻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这一点,同时,也没有人会乐于在此千钧一发之刻去想这件愚蠢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想着,这样从天而降的一击,要如何才能化解。 刚刚才建立的反抗精神瞬间土崩瓦解,唯余那先前发出吼声的魁梧将军还在兀自仰头倔强的望着天空。 人便是这样,有的时候懦弱到让人觉得他简直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否则就是浪费空气。同时,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活得毫无意义和尊严。 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懦弱会开始消亡,取而代之的则是迅速胀大的勇气,那勇气一旦滋生,便会如野火燎原般不可收拾,直至,天地之威无法动摇! 而此刻,那魁梧将军无疑便是拥有了这样的勇气。 面对楚寻的攻势,他明知必死,但他就是要倔强的挺着头颅,昂首以待! 你可以杀我,且杀我乃是易如反掌之事,但你只能杀人,却无法诛心! 这一刻,便是连楚寻都有些动容,这样的人,难能可贵,特别是在这个人心不古的乱世当中,能够昂然面的死亡者,怕已是屈指可数了! 当然,屈指可数肯定是夸张的,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的确越来越少。 在最后的时刻,楚寻还是没有选择收剑,但他的剑意却有所转变。 从最初的锋镝尽锁在场每一个人,到现在的漏掉一人,这其中的转变,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扑天寒气乍起乍落,只一瞬家,便将整个广场覆盖。不能说将每个人都封冻,但无疑,每个人都受到了影响。 文官不用多说,禁卫也大多再无战力。也就只有少数武官还能挺住,但他们已经肝胆俱裂,恐怕下辈子,都没胆气在楚寻面前握剑了…… 488、搅动风云 这一击几乎消耗掉楚寻所有玄气,故而他落地之后也是相当虚弱,甚至连身体有轻微摇晃了几下。 此景落在那些远离寒霜剑气中心,并没有受到太多波及的武官和禁卫眼里,便是最好的立功时机,他们立刻各自发动攻击,意图用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将楚寻击杀。 当然了,他们也是不傻,因徐麟的存在,他们并没有聚集在一处,因为谁都想博一下。 在他们看来,徐麟即便能够出手帮楚寻解围,应该也不能向楚寻这样一瞬间止住成百上千的人吧,总会留出一两个漏网之鱼能够捡到功劳,而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认为这捡漏的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可事实呢,事实却是徐麟比楚寻厉害的多,他不出手是不出手,若他想要立威,一出手可就是清场,远非楚寻这留有后患来的一击可比。 说实话徐麟本来是不准备出手了的,因为楚寻造的杀孽有点大,虽说直接冻住未必就能给冻死,但那些被寒霜剑气余波冲击已经碎成一地冰块的人,恐怕数量也得在百余往上。 在加上一些直接就被冻死但没有碎成冰块的,方才楚寻那一击,恐怕至少得灭了三百往上的性命! 若就此结束,徐麟也就是叹口气吧。可事情明显并没有结束,有人即便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一场屠杀,却还是想从中获取一些好处,他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命来看,那徐麟也不介意出手了结了那些连自己都不珍重的性命。 当然了,他出手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不让楚寻落入敌手,否则什么都不用再说,此行就是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 然而实际上楚寻根本没把那群正在逼近的人放在眼里,他虽玄气消耗一空,但皇天霸体还在,没有圣器往上的兵器品阶,便是站着让他们砍,一时半会儿也砍不死楚寻。 但徐麟情急之下忽略了这一点,只听他一声长啸声动八方,长剑骤起,荡魔剑气已是激荡而来。 这剑气由他六层功力催发,长达五丈,从大殿尽头处横扫而来,简直如摧枯拉朽,所过之处横尸遍地,血雾飞洒中,残肢断臂四处掉落。 此击威力绝伦,但徐麟并没有丝毫不给活路,他只是发出剑气,并未在其中夹杂任何其他劲气波动,只要面临剑气时选择趴下,便可安然无恙的躲过。 这么做是为了给那些没有觊觎斩杀楚寻这个大功劳的人给个活路,而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即便面对生死危机也要把楚寻干掉的人,可就是必杀一击了。 事实证明,徐麟此击完全可以再加几分威力,因为那些不知道怎么想的,即便剑气都要斩到腰间也不想放弃争功机会的人实在太多。 须臾之间,剑气从大殿门口一直斩杀到宫门门口,在这长达数百丈的距离中,丧命在此击之下的人群里,恐怕因躲之不及而丧命的只占了一成,剩下的全都是明明能躲开,却偏偏要在风口浪尖搏一把功劳的侥幸之辈。 最后结果便是这样了,尸山血海,但凡有所图谋者尽数被斩杀,绝无一个幸免。 “哥,咱能不这样么,你吱个声儿也行啊。”楚寻从地面上爬起来,很是狼狈,沾了一身的血。 “你怎么不知好歹,若不是我果断出手,你现在就被人杀了。”说是这么说的,但徐麟却坏笑着打量着楚寻。其实他在出剑之后就反应过来,凭那群虾兵蟹将,貌似还没能力在短时间内杀掉楚寻。 而这个短时间内便是指徐麟无法通过一剑一人的手段来为楚寻解围的时间,实际上,他们想要杀掉楚寻,至少的使用这个所谓的“短时间”数倍的时间才能办到。 “小哥儿是皇天霸体好吗。”楚寻一看徐麟那样儿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是怪我,想当初你是多好的人啊,名动南地的剑侠,一身正气,玉树临风,且还有种不苟言笑的孤高感。但看看现在,你瞅瞅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一天到晚眼睛一眨吧就是一个坏道儿。虽然,这都是跟我学的,但你自己的明白啊,跟我学那能学出什么好玩意来,你可不能自甘堕落啊,我的麟啊!” 听着楚寻这一套说辞,起初徐麟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慢慢他又觉得楚寻是在后悔把自己给“感染”成这样。可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终于是明白了,这小子嘴里永远不会有好话,他是在恶心自己呢! 什么叫他的麟,这是什么鬼! 不过徐麟能在楚寻身边活到今天也绝对不是没理由的,生物法则里面有一条是物竞天择,在此法则之下,面对老天爷的抉择,生物们必须适应环境,改进自身的不足,如此才能苟延残喘下去。 无疑,对于徐麟来说楚寻就是那狗屁老天,而他想在这片没有好颜色的天空下生存下去,就必须的学会改变和适应。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适应了,他进化了,从原来那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剑客变成了现在这个没事就喜欢捉弄人,张嘴就是抬杠的“痞子张”。 当然了,痞子张只是他自我贬低,实际上他大多数时间和在大多数人面前都还是很正常很不错的,只有在痞子楚面前,他才会转变属性,否则吃亏的永远是他。 “我的寻,你恐怕说的太过了。”徐麟笑道。 楚寻一听这个直接懵了,他哪曾想徐麟已经堕落如斯,竟然连这都能抬上,要知道以前他这么说徐麟肯定是一叠声用三个“滚”,外加一句你真够恶心的来回击。而这次,他竟然选择了同流合污。 瞬间,楚寻觉得自己已经败了,他在膈应人的道路上已经被徐麟赶超,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实力,那以其人之计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已是让他自愧不如。 “得了,说说正事儿吧,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估计待会蛮族方面会派人过来。”楚寻正色说道。 “来就来呗,来了就跟他们唠唠,有没有啥土特产,我待会中州点。”徐麟笑呵呵的说道。 楚寻一看这是真的完了,他想正经徐麟都不正经了,于是果断认错,道:“我错了,我服了,我刚才说的真是正事儿。” “哈哈,服了就好。”徐麟相当满意,便也回归正轨,道:“你还成么,你要是成,那就你带着韦绍宁走,若有追兵,我给引开。若没有追兵,我也好从暗中保护你。” “引开追兵的事儿我来吧,毕竟我有飙风之疾。”楚寻摇头说道,引开追兵简简单单四个字,可实际办起来极其困难。 同时,危险也是非常之大。要知道,这外邦城中城虽然是人族城池,但却坐落在天岩城当中,说白了就是瓮中之鳖。 而且,他们血屠皇庭,而这韦氏皇庭又是蛮主的傀儡政权,他能轻易放过两人从自己的手掌心逃走么?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必须派出精兵强将围剿,甚至,都有可能亲自出手!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看起来,这两个刺客把外邦城中城的皇庭搅动的腥风血雨很是厉害,可在蛮主那样的绝巅强者面前貌似还不值一提。 当然了,楚寻要是能运气好到爆炸的拔出戮神剑来,十个蛮主也不够砍的,可问题是他不能啊,这剑着实古怪,自从神剑峰大战拔出三寸一次之后,在想发出那种威力已经成为幻想了。 就好像,那天之所以爆发出强大无比的力量是因为戮神剑太久没有出过鞘了,是憋着一股劲儿的。 而它这股劲儿泄了之后,短时间内恐怕再难有所作为了,除非再把它憋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样才有可能。 事实上真相和楚寻认为的相差不多,具体细节稍有不同,但并不是他现在能够研究清楚的。 且说两人研究策略,楚寻不想让徐麟在此冒险,但徐麟却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且他还找借口说其实压走韦绍宁更危险。 对此楚寻当然不会相信,他又不傻。但同时他也很是感动,虽没从嘴上说出来,可心里对徐麟的仗义又加深了一大层。 别看这货现在已经跟楚寻学的很是没溜儿,但关键时刻,他永远会把相对危险的事情抗在自己肩上,把相对安全的事情,分担给楚寻,且临了还会加上一句,其实你才是危险的。 这种主动承担风险还故意为没有承担风险的人开脱的品质,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怕是也没几人具备。 因此,这一次楚寻不想再让徐麟贯彻以往的方针,他要改变一下套路。他要让徐麟体会一下被人如此包容的感觉。 “必须我去引开追兵,你不是说押送韦绍宁更危险吗,那就把这危险的事情留给你,我去做不危险的好了。”楚寻笑道。 徐麟有些蒙了,以前楚寻可从来没和他掰扯过这些事啊…… 489、出城 最终,徐麟也并没有执拗到底,引开追兵的确更加危险,但如果再在这里墨迹一会儿,那就不是追兵不追兵的问题,而是被包围的问题了。 于是,他果断闪身来到韦绍宁旁边,一记手刀将其拍晕,继而将其抗在肩上。 楚寻见得这一幕感觉有些好笑,按他所想以徐麟的性子应该吓唬韦绍宁一顿,告诉他必须得听话,否则剁手剁脚这这那那,因为他有轻微的心理洁癖,被他所厌恶的人,如果碰他一下可能会让他别扭好几天。 这一点楚寻早就发现了,两人在街上走时,如果有某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擦到他的衣角,他都会郁闷不已。 当然了,这个被厌恶的目标和身份无关,除了街边的乞丐之外,有所人,就算穿的在怎么邋遢,只要面善心善,他就不会嫌弃。 之所以嫌弃乞丐徐麟也是独有一套说辞,他不嫌弃那些身患疾病或者缺手缺脚的乞丐,他只嫌弃那些四肢健全看到哪个善主儿发放粮食时生龙活虎的去抢夺的乞丐。 这虽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但即便是乱世,也还没到付出努力连饭都吃不上的份儿。那些四肢健全的乞丐明显是不愿意劳动,或者自甘堕落,不瞧不起他们都是自己眼懒,不鄙视他们,又该去鄙视谁呢。 用徐麟的另外一套说辞来说,那便是花楼的姑娘好歹还付出了劳动,可四肢健全的乞丐干了啥,他们就知道张嘴讨要,难道身上的其他零件都是摆设吗,好好的双手双脚是用来观赏的吗? 就算是观赏,那你也得收拾的干净一点吧,故意弄得满是泥污,你膈应谁呢! 这都是徐麟的原话,楚寻第一次听的时候感觉相当惊讶,他没想到徐麟竟有如此愤青儿的一面。 而现在,他竟然选择了用抗的方式来押送韦绍宁,这可就让楚寻有点意想不到了。 徐麟似乎看出了楚寻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准备解释,这小子就是喜欢讨论些没用的废话,即便在此等可称危机的关头也是如此,不能和他贫嘴,贫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当然了,这些废话其实就是楚寻的不羁和洒脱,但徐麟肯定不会这么说,即便他心里也明白。 再说说他为何非要扛着韦绍宁,没啥特殊原因,实际上他也不愿意,但韦绍宁修为太低,才灵溪初期,若拉着他跑,就算他老老实实的听话,那速度也会大大折扣。 所以还不如直接拍晕的,抗在肩上,反正这点重量对于一个神海大能来说不值一提。 分工明确之后,两人立刻启程,徐麟扛着韦绍宁先走一步,楚寻从后面暗中跟随,如果有追兵出现,只一股的话他直接引走或者拦截就行。若好几股追兵,那就考验他临机应变的能力了。 而徐麟,楚寻打定主意这次让他轻松,那便就不会再给他丁点压力,只管扛着韦绍宁跑就是,期间发生了什么,自然有他出现阻挡。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际,大中午的,外邦城中城的皇庭附近街道却早就没了行人。 无他,只因方才的声势实在太大,以至于百姓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故而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甚至,还有很多已经在向城门口聚集,准备逃出城去。如果楚寻和徐麟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到城门口,他们就能看到那黑压压的人群你推我嚷,争先恐后的“壮观”场景了。 当然了,这些百姓选择逃跑看起来有点草木皆惊的意思,可实际上他们很明智。一来这外邦城中城说白了就是蛮族圈养中州人士的一个小笼子,所谓的皇庭,也就是个傀儡政权,根本谈不上安全二字。 二来,即便皇庭能够复杂百姓的安全,可现在连皇庭都出事了,还有谁能保着他们? 这想法当然没错,逃跑也是情理之中,但他们不知道的一点却是造成这声势的自愧祸首只有两人,即便他们站那不动让那两人杀,恐怕杀一条街也得一个多时辰,这外邦城中城虽然不是很大,但至少也得有上千条街,便是杀到戮神剑卷刃,估计也杀不完。 另外,楚寻和徐麟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他们根本不会冲任何一个无辜百姓动手。那些死在皇宫里的文武官员和禁卫算是运气不好,势力角逐便是如此,选错了队伍,只能自认倒霉。 更何况楚寻绑架韦绍宁还不只是为了势力角逐,他是为了天下更多的无辜百姓。很多时候欲图大事就必须得有牺牲,更别说这种为了正义的大事,牺牲小部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来完成目标,并不能称之为罪孽。 最多,也只能用罪恶来命名。 毕竟杀人终归是不对的嘛…… 话说百姓全都一股脑的向城门涌去,本来还只是皇宫附件的百姓,渐渐的人潮壮大起来。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见到这声势便觉得肯定是有什么毁灭性的事儿发生了,于是就也赶紧收拾收拾汇入人流。 在如此的滚雪球发展下,很快外邦城中城四座城门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另外,也是恰巧,这次的觐见是百官觐见,韦氏皇庭本就不大,外邦城中城里面更是没有多少官员,大大小小全划拉满,统共也就刚才那些。 楚寻和徐麟进去一通猛杀,死的死残的残,那些被放过的安然无恙的也早就没了继续当官儿的心思,一个个都躲到家里的暗道或者跑到哪里藏起来了。 因此,内部虽有事情发生,但这事情究竟是什么却没有传递出来。 而城门守军哪能稀里糊涂就放所有百姓出城啊,在没弄明白情况之前,若把他们放出去那简直就是杀头的大罪。 再者来说,他们也有心向皇庭出动军队勤王呢,现在都被黑压压的疯狂人流给堵的动弹不了了。 管你怎么呼喊喝骂,这些平时在百姓眼里无比凶煞的士兵,此刻却是没了能量。因为和皇庭内部出事一比,他们简直微不足道。 往外闯,那是面对这些平时不怎么训练且山吃海喝的士兵。 往回走,那可就要面对让皇宫大内都颤三几颤的莫名危险了。 怎么选择,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样一来,倒是给楚寻和徐麟提供了不少便利,徐麟起初还火急火燎小心翼翼的狂奔,但慢慢发现,似乎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所有的人流都汇聚在城门处了。 也就是说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那他还着什么急。有这赌绝对的人墙封住城门,他只消稳稳当当的找到最近的城墙,翻过去行了。 而楚寻呢,他便更是自在了,晃晃悠悠的跟在徐麟后头,嘴里吹着口哨,一副小地痞模样。 徐麟就懵逼了,甚至他都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啊,难怪刚才非得抢着选择引开追兵,原来是压根就没有追兵啊。 而他自己,却得扛着这“臭皮囊”,这可真是有冤没地儿伸去。 当然了,楚寻事先并不知道,虽然如果他知道的肯定也是会坑徐麟一把,但这次他真不知道,他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是算不到这种连锁反应。 “哥,要么我抗会儿?”楚寻笑呵呵的跑到徐麟跟前,笑道。 “废话呢?难道不该你抗?”徐麟说着就要把韦绍宁交给楚寻。 “哎呦,这肩膀,卧槽,这肩膀是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徐麟已是将韦绍宁噗通一声扔在地上,笑道:“少跟我来这套,你不抗,那咱就把他扔这儿。” 这下楚寻是服了,他万万没想到徐麟竟有如此手段,要知道,这以前可都是他欺负别人的手段啊。 无奈至极的将韦绍宁扛起,两人在宽广的街道上,有说有笑,直奔最近的城墙而去。 不是堵住门了么,那就翻墙走呗,对于他俩来说,翻过百丈高墙跟玩儿一样。 另外,两人到得城墙跟前时才突然发现,貌似自他们到外邦城中城至现在,好像还一次城门都没走过呢,来来回回好几次了,都是翻墙的节奏。 “改行吧,等你坐上客栈大掌柜之位,你就把客栈改成飞贼大本营,替天行道有啥意思,像这种闯入皇宫绑架皇帝的路子,多好玩啊。”徐麟调笑道。 “可不是么,特刺激!”楚寻顺着他说道。 徐麟一怔,他也是没想到楚寻这最喜欢斗嘴的家伙竟然没有选择跟他斗嘴,这真是铁树开花了哈。 “好了,你扛着韦绍宁吧,待会翻过城墙之后就是天岩城的地界了,估计堵在外面进不来的蛮族战士遍地都是,还是我负责引开追兵吧。”墙头上,楚寻将韦绍宁又交给徐麟。 “算你小子有良心。”徐麟笑了笑。 然而正在两人准备跃下城墙之时,他们却看到远处的东城门那里发生了巨大的骚乱,哀嚎和惊呼的声音即便从这里都能听到! “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脸色尽皆沉重下去…… 490、荡魔剑 入眼处,只见黑压压的人群被身披红甲的蛮族战士疯狂冲击,他们下手毫不留情,巨大的刀斧砍在身上便是一蓬血浪飞溅! 这群蛮族战士无论从气势还是动作上都要远比楚寻所见过的任何蛮族战士强悍,而且看他们统一的着装和武器,想必这群战士应当是蛮主身边的精锐之师! 当然,这很明显。此地为天岩城地界,乃是蛮族中央地区,天岩城更是蛮族国都,这里面储备的驻军,必然得是蛮族最强最有素的战士。 另外值得提及的便是,他们的凶悍程度也与实力成正比,屠杀那些慌乱的百姓,竟跟屠杀猪狗一般,下手时不带有丝毫犹豫,甚至再夸张点说,就跟割草一般! 视人命如草芥,便是这个样子。 楚寻和徐麟本打算翻墙离开此地,但见得此景之后便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不仅因为蛮主战士草菅人命,也因为外邦城中城当中的百姓都是他们的同胞。虽然,这些人选择了背离中州来到天岩城定居。但他们和那些玄修不同,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碍于乱世浮荡,很多时候并不能做出由心的选择。 另外,即便是他们主动到此寄居,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眼下蛮族战士残忍屠杀百姓,简直就是不问青红皂白,因为楚寻和徐麟事先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问询和呵斥的声音。 按照他们所想,即便最后还是要靠血腥镇压的手段来阻止骚乱,那最起码事先不是不也应该问上几句,到底因为什么,能否通过正常的途径来解决问题。 很显然,蛮族战士的心中没有这一说,蛮族战士首领更不屑于在乎中州百姓的死活。 在他们看来,这群人就是一群猪羊,甚至蝼蚁。他们的死在自己的大斧之下,不仅不会让自己增添负罪感,反而会获得一种扭曲的快意。 那是杀戮的快意,令他们这群化外蛮夷格外兴奋,充满了嗜血的狂躁。 楚寻和徐麟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强烈的震撼。他们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对于这种大肆屠杀的血腥场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和这群茹毛饮血的蛮族战士比起来,刚才他们在外邦城中城的皇庭中做出来的事情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才是真正的屠杀,令人不忍直视、灭绝人伦的大屠杀! 同时,他们的眼中也有无穷怒火,在这种世道之下,手上沾有鲜血并不可恨,即便那血是良善之人的血。 因为乱世无依,每个人有时候都难免会因为形势所迫做出一些不应该去做的事情,甚至杀掉一些不应死的人。 例如楚寻和徐麟,他们的手底下人命也不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禹州城时,南地剑圣该死么? 很显然他并不该死,而且他还是个值得尊重的剑道宗师,可是不杀他,肃却是不是就必须得死? 反之,肃却该死吗? 无疑,他也不该死。那么当他和南地剑圣遭遇之后,却又必须要分出生死之时,两者当中生还的那个,难道就是罪孽滔天了么? 这个问题的结果很明显,并不是! 也就是说,有的时候人如浮萍,真的需要听天由命。人们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情,这都是难以预料的。 可眼前这个场景,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那些百姓该死吗? 他们不该死,他们只是因害怕而想要逃离,本能的想要保住性命。且即便放他们从外邦城中城离开,他们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类似乌龙的存在,等到事情弄清楚,他们自然也就会回到外邦城中城里,继续过他们平凡的生活。 当然了,说是没有丁点影响也是不可能的,那他们能够造成的影响貌似还远远达不到能让蛮族战士大开杀戒的程度吧? 更何况,他们还尚未对天岩城造成影响,他们到现在还没能踏出外邦城中城半步。 可是,迎接他们的钢刀大斧已经兜头劈来,那一具具残缺的尸体,一颗颗横飞的头颅,无一不彰显出他们的可怜和悲哀。 生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一个因下意识而产生的决定,竟然他们血染长天,此世终结。 “杀不杀?”徐麟的嘴唇都在发抖。当然,这肯定不是怕,而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他已经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想要将这怒火尽数倾泻出来,全部焚烧在那群乱杀无辜的蛮族战士身上。 让他们蛮族,也感受一下被死亡支配的恐惧,被大肆屠杀后血腥而又苍凉的场景! 楚寻还是第一次见到徐麟如此盛怒,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已经在表达,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在天岩城掀起一片狂风巨浪,要让所有蛮族战士乃至于蛮主知道,中州人士,即便不在中州,也不是任何族类都能随便刮杀的! 杀不杀? 这是徐麟的问题,但楚寻知道,这还是徐麟的爆发的前奏。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句潜藏着回答的表达。 杀不杀?那还用问,必须得杀! 这,便是徐麟要表达的想法,而对此,楚寻可谓没有丝毫意见,今天就算跑了韦绍宁,他们也必须要惩戒一下那些乱杀无辜不把人命当命看的蛮族暴徒! 寒啸剑出鞘,这是楚寻对徐麟做出的回应。 徐麟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形如扑天夜隼,直接从城墙上闪击而下! 这一刻,徐麟那浩瀚如海的玄气尽数爆发出来,于低空中凝成了一股汹涌之极的浪潮。 那是神海境的巨浪,裹挟着足以瞬间轰塌城墙的巨大的威力,直接向蛮族战士人群中轰击而去! “那是什么?” 有蛮族战士察觉到异常,他们抬头看去,却见空中一道白衣身影随风而动,他的剑如同一轮皎月,闪烁着灿灿青光,而他的表情,则如同深潭秋水,令人一眼心凉。 这是杀气,狂放无比且还不掩饰的杀气。 今天徐麟,便是要一剑惊天,杀尽这群蛮族的凶暴之徒! “是中州的玄修,大家快列阵!”蛮族战士首领眼尖,立刻开始高呼出声,在他的指挥下,蛮族战士瞬间结成了一个防御大阵,巨大的斧头纵横交错,搭建成一片由斧头组成的防御巨盾! 不得不说,蛮族战士的纪律性和面对危险时的执行力都相当令人佩服,即便徐麟剑来如天外飞仙,可他们还是纹丝不动,稳稳的执行着首领的号令。 然而,这并不能给徐麟带来丝毫的犹豫,战士的职责便是服从号令,他们做的很好,但战士也应该有战士的底线,乱杀无辜,无论是人族还是蛮族,都不应该存在不分青红皂白便盲目杀戮的战士! 这样的战士,已经不能称之为战士,而应该称之为恶魔! 所以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尽管那些蛮族战士对蛮族体现出悍不畏死的忠心,但他们也在徐麟的面前展现出了暴戾凶煞的一面,他们视中州百姓如猪狗,那么徐麟便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哪怕丝毫半点! 长剑抹空而过,荡魔剑气在得到心中激荡的情绪融合后越发惊人。那长达数十丈的剑气如同横亘天际,似乎要斩碎这荒乱的天,斩碎着令人绝望和心寒的地,斩碎那万物弱肉强食的法则! 轰! 剑气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清锐的刷刷之声,而是巨大轰鸣,犹如雷霆过耳,使得方圆十里震颤不休! 这才是真正的神海大能之威,此刻,便是连楚寻都惊讶到张大了嘴巴,方才那一瞬间,徐麟绝对是获得了某些顿悟。 他的实力,貌似已经不再只是掌握了绝技的神海中期而已。 他现在,恐怕已经具备了能够和如二掌柜、魏总管那种强者掰一掰腕子的底牌! 是为,神海后期! 而且,他的荡魔剑气也因受到刺激而威力大增,这简直就是一个全新的徐麟,现在的他,才算是真正的领悟了荡魔剑气的真谛! 荡尽妖魔,有恶必诛! 何谓妖魔? 泯灭人性便为妖,乱杀无辜是为魔! 无疑,蛮族战士便符合了这两点,他们将生命看成草木,手中的大斧在收割生命时没有丁点的犹豫,这便是泯灭人性的举动。而乱杀无辜不用多提了,在场的大多皆为无辜之辈,楚寻有理由相信,这里面绝对不会存在故意煽动混乱的人,所以蛮族战士是在乱杀无辜。 合乎此两点,可谓已成妖魔,而徐麟要做的,便是凭此手中剑,斩妖除魔! 强大无匹的剑气从天空横亘下来,撕裂了空间,发出隆隆震响,仿佛在这剑气的笼罩之下,一切事物都将化为乌有,都将被这真正的荡魔剑,斩断轮回! “防,防住他!” 蛮族战士首领的眼神里透出了无比的恐惧,说来也是,这还是楚寻第一次从悍不畏死的蛮族战士眼中看到这种神情,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怕过。 可今天,徐麟让他们怕了…… 491、天神降世 轰隆隆,剑气如同惊雷般从天空轰碾而下,仿佛上天挥击出来的审判之剑,携带着毁灭般的气势,直接斩落下来! 地面上,蛮族战士全都沉腰扎马,每个人都将手中的大斧高高举起,同时通过斧头上独有的凹槽互相勾连,意图组成一道强而有力的防御屏障。 然而,这对徐麟的荡魔剑气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楚寻能够看出徐麟的蜕变,徐麟自己的感觉无疑更加明显。 他知道,刚才自己在怒极之下领悟了荡魔剑术的真谛,也就是三篇中的最后一个篇章。 名字很简单,就叫荡魔剑! 以前,他虽然早已将荡魔剑的法诀和使用剑技的方式牢记且领悟,但他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发出记载中的那绝强一剑! 而刚才,他突然间身心技融会贯通,仿佛有一线灵光从脑海中迸发出来,勾动八方荡魔气,浑化为一道剑芒横亘天! 身感,乃是从天而降扑杀而下时带来的豪迈与狂放。 心感,乃是面对下方黑压压的被屠杀的人群和同样黑压压的正在屠杀的“妖魔”时的感触。 技感,便是他经年累月苦心钻研,终于在最后今天身心双感同时迸发的时刻感受到了那早已精熟却迟迟无法作用的剑技。 一瞬间,身心技合一,荡魔剑气的最后一层,也是最大威力的手段便直接融入脑海。 他练成了,号称青霄皇庭中仅次于诀龙指的强大绝技……荡魔剑! 回想当日在黑水城的时候,青霄皇朱易一直诀龙荡平黑水城周遭二十里的雄壮场面,今日徐麟,便也要凭荡魔剑来重演一遍! 楚寻虽然没见过荡魔剑,但他知道此击的威力绝对相当强悍,于是他果断运转所有玄气,以不动如山式催发,将下方的无辜百姓笼罩在里面。 同时,他发生高喊,提醒那些还没有踏入不动如山式笼罩范围内的百姓快点进来。 这看起来可能有些滑稽,因为楚寻要防御的并不是蛮族战士的攻击,而是徐麟绝技大成的攻击。 但事实上,这一点都不滑稽。楚寻不可能让徐麟中途收手,否则这已经形成威势的一剑隐忍不发,很可能对徐麟的剑意造成毁灭性冲击。 剑客讲究的是什么,剑随心动! 无疑,徐麟此刻的心情是必须要释放出来的,他这一剑,看似斩妖除魔,但在很一定的程度上,也是斩恶念的决心。 所以楚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停止,别说他还能通过不动如山来尽量抵抗,便是不能,他也不会去阻止徐麟。 因为在他的心里,兄弟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有人说,“家国大义兄弟之情”,兄弟之情是要排在大义之后的,可楚寻从来不这么认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顾及不了,还妄谈什么家国大义? 这是他长久以来一直贯彻的想法,他不能说自己是对的,但他必须这么执行。 胡万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已然坠入魔道,但楚寻并不会因此而把他当成死对头。即便他所在的客栈号称秉持道义,但他还是会选择承认胡万这个兄弟。 假若有一天,胡万因罪大恶极而被整个九州大陆上所有势力围攻,甚至是所有玄修围剿,楚寻都会义不容辞的站在胡万身边,并告诉他,我会和你并肩作战,因为,你是我的兄弟。 假若有一天,胡万屠戮苍生,已经落到人性泯灭的地步,如果他站在楚寻的面前问你还是否承认我这个兄弟,楚寻依旧会果断的给予肯定回答。一声兄弟,一生兄弟! 这种感情,永远不会因为胡万是善是恶而改变。 当然,这并不代表楚寻纵容胡万的罪恶,他会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劝阻,会在胡万即将步入万劫不复的时候加以阻拦。且如果真有胡万祸乱九州的那一天,他也许会选择击杀胡万,而后自己陪他一起步入黄泉。 闲话少提,且说楚寻布下不动如山式的巨大防御光幕。他现在已经是天河中期,且自身硬实力要远远超出这个层次,如果玄修实力能够用秤来称量,他绝对不会比任何神海初期来到轻飘,甚至,达到神海中期的重量都有可能! 便是这种实力,布下的防御光幕已然和当年的坤山如出一辙。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坤山虽只是天河巅峰,但他曾为脉境强者,对不动如山式的领悟也是达到了登峰造极,他所布置的防御光幕,绝对能够抵抗神海大能的全力一击,故而楚寻以现在这种实力达到于他媲美的程度,绝对相当不易。 防御光幕既出,无辜百姓们便像是抓住了瀚海狂涛里的一叶扁舟,他们疯狂的推挤着,想要往防御光幕里面躲避,而这种心态的产生,直接造成了很多人根本不在乎旁人是否安全,一些老弱妇孺被挤出去,甚至有的都被活活踩踏致死! 这一幕使得楚寻有些不悦,他在做什么? 无疑,他是想为无辜百姓提供一个避难之所,他是想拯救那些不该死去的生命。 可是,这些人竟然为了活命而不顾身边的弱者,他们这种行为,难道和那些挥着大斧砍杀性命的蛮族战士有什么区别吗? 胸腹中突然涌起无比的烦躁和煞气,楚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着这群拼命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们,他只觉看到了蝼蚁…… 这种感觉令他自己都感到诧异,他从未因身份而瞧不起任何一个人,他所瞧不起的,向来只是品德出现问题的小人。 可现在,他虽然在极力控制,但那种感觉的出现实在无法避免。当然了,之所以诧异,乃是因为他不仅将那些踩踏老弱妇孺的人当成蝼蚁,竟然把那些老弱妇孺,也全都归咎成同类! 这种感觉的出现,使得楚寻脑海一阵忌惮,金色宫殿似乎又要浮现而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寻在心中疯狂的咆哮起来,他虽对人性沉沦深恶痛绝,但他从未想过把众生视为蝼蚁。 他也不想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来俯瞰世人。 可现在,他越是不想,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强烈到他甚至想要威严的喝出一声跪下! 此时此刻,楚寻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语,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难道,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便是众生为刍狗吗? 这不可能啊,至始至终,无论是他在进入神剑峰获得在这九州大陆上无与伦比的公子身份之前,还是现在拥有足以傲视同辈任何一人的强绝实力之后,他都从未产生过这种念头。 但是,现在他心中的念想却是如此强烈,他的眼神都开始恍惚,仿佛看到下方那群正在簇拥推挤的人群,正在向着自己顶礼膜拜,好不虔诚! 紧接着,正在他苦苦于心绪中挣扎的时候,金色宫殿彻底浮现脑海,而另外一个自己,也是同时缓步出来。 甚至,这一次他还开口说话…… “丑陋的人类,众生,给本王一个就你们的理由?” “你在说什么,你这混账!”楚寻愤怒咆哮,但他发现声音根本无法发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愤怒的呵斥能否被另一个自己听到。 然而,他的咆哮发不出声音来,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外邦城中城! 除却正被荡魔意充塞脑海的徐麟之外,竟是所有人都仰头向自己望来,目光中,也都带着楚寻从未见过的惶然和自惭形秽。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此刻他能够灵魂出窍从其他地方观察自己,他便会发现,“楚寻”,已经不是在原本的那个“楚寻”了,而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在这个新生的楚寻身上,万张金光如同耀阳般照射下来,他的面容威严无比,却又带着鄙夷众生的冷漠,仿佛……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是掌控众生命运的至高存在! 这些楚寻都看不到,他能看的只有下方人群惶恐以为见到真神的模样,他能看到的,只有脑海中那个正冲着自己不屑冷笑的自己…… “天神……天神临凡啦!” “大家跪拜天神啊!” “祈求天神保佑,我给您磕头!” 百姓们停止了拥挤,即便与不动如山式形成的光幕近在咫尺,也不是没有任何一人愿意在挪动一步,仿佛生怕耽搁了给天神的跪拜而引来神怒,或者无法获得神佑。 实际上不只是他们,便连向来只信奉蛮神的蛮族战士们,此刻都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自己族类传说当中的祖先,也就是蛮神,但他们却在今天见到了人类传说中至高存在的天神,他们如何能够不讶然震惊,以至于,连手中的防御大阵都给忘却,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望着天空,纹丝不动。 天神已经现身,他们还要这防御有何用,天神是人类的天神,若天神临凡,他们犯下的罪孽又怎么可能逃避过去? 这便是蛮族战士的统一想法,而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便是期待他们的蛮神,能够在最后关头现身,拯救他们这群无助的子民…… 492、顿悟 但最终,他们伟大的蛮神并没有现身与天神对抗。在失落和绝望中,天神手下的战将如盖世杀神,一剑荡去了数千条蛮族战士的性命! 所谓天神手下的战将,自然便是指的徐麟。在那群蛮族战士看来,他就是天神身边的第一猛将,否则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威力和令人胆颤惊心的强绝一击。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 徐麟此剑,为荡魔之剑,一击过后高达十余丈的深厚城墙轰然倾塌,数千蛮族战士如秋日的枯草般倒伏成片,全都是拜这一剑所赐! 即便是余波,都波及出去数里之远,将一切阻挡着剑气去路的事物毁灭,如摧枯拉朽般,涤荡出去!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楚寻事先布下的不动如山式,那里面庇护着数万民众,如若承受不住荡魔剑的波及,无疑他们就都得毁灭。 保护他们,这是楚寻的初衷,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也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发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府被人窃据,操控着他的身体和声音,就仿佛想要将他挤出体外那般。 另一个自己,正如万民所见的那般,如同天神傲立苍穹,以一种俯视众生的目光冷漠的看着下方的人群。 他问过,苍生有什么理由要自己出手拯救? 这个问题在楚寻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久久回荡。是啊,这样的众生,眼中只有自己的众生,连老弱妇孺都不去顾及的众生,有什么理由被拯救? 楚寻想起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要被人拯救,首先最必要的一点是自己有值得被拯救的地方。他们自私自利,他们为求活命而不惜践踏着弱者的身体。最主要的是,那些弱者还是他们的同伴。 也许就是周边的邻居,更甚至还有可能是相识之人或者亲朋,但他们迈出的脚步却毫不犹豫,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对生命的践踏和蛮族战士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双脚,有和蛮族战士的屠戮染血的大斧头有什么区别! 都是对生命的残酷抹杀,都是人性最悲哀也最粗野的表露! 楚寻终于懂了,另一个自己之所以出现,是要教自己学会冷漠,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出手相救,也并不是每件事情都值得他费心费力的去操持。 例如这群人,他们与自己有何关系? 如果非要扯上一丝关系,那便是都生存在九州大陆之上,都是人族,本源同种,除此之外,貌似压根没有半点联系。 楚寻并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虽然这种疑问有些滑稽,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搞不懂,金色宫殿为什么会存在,更搞不懂神府里的那个自己,为什么能够操控着自己的身体。 难道,他有两条灵魂吗? 只是目前唯一能够解释的答案,因为另一个自己出现的时候他的思维并没有陷入停滞,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对身体发号施令。 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所思所想,具体化到任何一个细节,却又偏偏看不穿他心中的最深处的想法。 这是一个令楚寻迷乱而又头痛的问题,很可能是因为他诞生于九州大陆的这条魂魄斗不过另一个自己吧…… 他现在唯有用这种解释,才能让自己稍微清明。 然而,即便斗不过,他也并不想臣服于另一个自己。不管另一个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他都不愿意接受,一个与他能够习惯的自己大相径庭的冷漠之人。 比如刚才另一个自己想要教给自己的思维,楚寻便恨不能认同,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很对。 但仔细想想,那都是另一个自己强行灌输的东西,那本就不是真我! 这一刻楚寻陡然清明,神府中金色宫殿骤然消失,另一个自己则是冷笑连连,最终也消失于无影无踪。 紧接着,楚寻便感受到不动如山式岌岌可危,先前可能是有另一个自己进行庇护,所以不动如山式简直提升到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程度。 那种程度,楚寻有理由相信,便是大掌柜的浩瀚杀气,和青霄皇朱易的诀龙指,都无法将其破开。 遑论稍差一线威力的徐麟的荡魔剑了。 可现在,另一个自己消失,那道威力也自然而然的随之而去,不动如山式立刻被荡魔剑余波冲击的裂缝横生,似乎即将坍塌。 楚寻大惊,下方那些百姓,虽然有很多人性沉沦,他们也的确死有余辜,但更多的,还是无辜的人,他们还是会在即将踩踏到其他人的时候选择停顿或者避开,他们的心中还有良善! 甚至还有极少一部分,他们甚至愿意耽误自己争取生机的宝贵机会,蹲下来,将那些即将丧命于踩踏之下的老弱妇孺扶起,然后搀着,一同进入不动如山的防护当中。 这种叫做什么? 恐怕已经不能单纯的用良善二字来解释了。这是一种人类文明出现至今便始终流传,也最为宝贵的财富。 它叫做感动! 感动两次,可能但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很好解释,但若细想,便有些复杂了。 它包罗万象,乃是最真的善良,乃是人性最柔软和包容的体现,唯有真实的,发自人性根本的那份善意,才能带给人感动。 无疑,楚寻被感受到了这种伟大而又平凡的意味,他看到了让他感动的人性。 原来,九州大陆并没有彻底沉沦,这一刻他懂得,即便有再多的人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但终究还是会有一部分紧紧恪守着人性的底线,他们挣扎,但他们并不退缩。 他们可能不是玄修,可能不是武者,甚至可能正是那些在旁人看来早就该死掉给后人腾地方的老弱病残,但就是他们,却能够带来一种远比任何绝技都要强大的力量! 那是人性的力量,是为意志! 坚不可摧,永不动摇,捍卫人性的意志,即便身处绝境,即便死亡摆在眼前,但他们不会放弃,甚至始终秉持心中。 这便是感动。 楚寻深吸一口气,他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肤浅了。因为黑水城花楼的见闻,他对九州丧失了大部分信心和耐心,因为以后接二连三的见闻,他又开始产生暴戾和冷血的思维。 在此之前,他曾觉得很多人都是死不足惜,甚至说他们该死。 可此刻,他明白了一件事情,恶的存在,是为了让善更善,是为了让善能够更完整的彰显于世人面前,是为了让冷漠的人们学会记起感动和包容。 想到这里,他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与之同时,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快速充盈全身,令他沛然如海,仿佛有用不完的玄气在体内躁动! 这玄气虽然狂躁,但却独有一种包容的柔和,它们急迫的想要冲出气海,但冲出来的目的却并非杀人,而是救人! 顺应心境,楚寻直接散出玄气向已经岌岌可危的不动如山式罩去。 在这股新生玄气的帮助下,不动如山式立刻恢复了正常状态,甚至都不用细看,便可知其防御程度,瞬间增加了数倍,已能轻易抗衡徐麟荡魔剑的余波。 终于,荡魔剑的余波只是致使了少数人丧命,大部分还是被楚寻给保护起来,免于遇难。 事情至此算是平静下来,蛮族战士在徐麟的疯狂冲杀中死伤殆尽,即便剩下一些,也是飞快的逃回天岩城中去了。 百姓们安静的很,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刚才拯救他们的天神。 只不过,此刻的天神已经不再有那种威严无上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看了便会感觉无比的亲切和慈爱的包容感。 不知道是谁,总之人群中突然响起了恭拜之声,紧接着便见黑压压的人群瞬间跪倒一片,全都对着还在低空凌立的楚寻顶礼膜拜起来。 楚寻虽救下他们,但自觉对这万人跪拜实在承受不起,于是赶紧叫上徐麟,两人飞快的向着“藏置”韦绍宁的地方而去。 此刻徐麟胸中一股荡魔意已经消失,他也算恢复了正常,与楚寻同行时,他总是那眼来瞟楚寻。 这搞的楚寻有点别扭,徐麟可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就跟看待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委实让他难受。 “看什么啊,怎么了?”楚寻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你是……” “我是天神。”楚寻无奈调侃道。 “狗屁,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突破了?”徐麟将疑问说出。 听得此言,楚寻也有点懵,突破个毛啊,刚刚才突破到天河中期,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突破。 从上次突破到现在,他貌似根本没运转过哪怕一次修炼法门,也没吞服什么丹药之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度突破。 然而,徐麟的话明显还没说完,若只是突破,他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之所以震惊,最主要的是地方在于,他感受到楚寻的气海当中竟然散发着只有神海境才能具备的强大的波动! 这波动,绝对只是单纯的境界波动,和硬实力无关,就是单一的玄气足够充盈才会产生的状态! 493、神奇突破 “好笑么?”楚寻瞥了徐麟一眼,他认为徐麟是在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所以这并不是个笑话。”徐麟郑重其事的说道。 “既然不好笑也不是笑话,那你说出来干嘛。”楚寻依旧不以为意,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已经突破,且若是知道徐麟认为他已经突破到神海境,他恐怕都得觉得徐麟被荡魔剑弄出毛病了。 徐麟很是无语,他又没病,闲着没事扯着淡干啥。 “你爱信不信……”本想就此拉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压不住好奇心,便又说道:“不服你自己尝试一下,看看到底突破没有。” “我自己突没突破我自己会不知道?”楚寻更加无奈,突破这种东西,对于玄修来说乃是最敏感的存在,别说突破成功了,便是只有一丝突破的征兆,都能够产生清晰无比的感受。 这不仅在楚寻过往的数个境界当中验证的很清楚,甚至在九州大陆,乃至玄修史上都已经被验证的无比清楚,乃至将突破必有征兆,或者突破必有感应称之为玄修真理,都不为过。 可现在,徐麟非得说他突破了。那楚寻要是突破了,自己能不知道么,还用得着他提醒么? 于是乎楚寻叹了口气,道:“为了验证你的精神出现问题,咱们就来赌一把,我若真的突破了,你说要啥我给你啥。要是我没突破,你就得冲着城里大喊三声我徐麟是傻子。敢不敢?” 这赌注也是有点幼稚,但徐麟却一口答应,因为他在看来,楚寻才是傻子,明明就突破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我说你不仅突破,还突破到了神海境,我若是赢了,你把戮神剑给我,敢不敢?”徐麟吃定楚寻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在那跟他装傻充愣,总之,肯定是突破了就是了。 “卧槽,你这口味不小啊,竟然要我的戮神剑?那我也得换个赌注,要是我赢了,你当场跪拜喊我三声师父,如何?”楚寻一看徐麟的赌注有点大,他干脆就也弄大点,反正完事了肯定都得抵赖,甭管谁输谁赢…… “来!”徐麟很是豪气的答应下来,且看那神色,竟有点不想是开玩笑。 然而楚寻的反应也的确是慢了半拍,这时他才回过味儿来,便有惊诧问道:“你是疯了吧,赌我突破也就算了,竟然还赌我突破到神海境,大哥,你发烧了吗,还是脑袋被什么东西给……” “滚一边去,我们说正经的,就问你管不管赌?”徐麟不耐的扇开了楚寻想要摸上他额头的贱手。 “赌赌赌,既然你这么想喊我几声师父,那我肯定给你这个机会。毕竟,你这样的徒弟可不好找。”楚寻嬉皮笑脸,他还是那想法,自己突没突破自己能不知道吗。 于是乎,为了公平,两人便决定开始对较掌力。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徐麟坚持声称楚寻已经是神海初期,所以他要以神海初期的玄气来和楚寻对掌,且不会留手。 楚寻一听这个就有点懵了,徐麟的玄气是来自于神秘玉佩,那可也是实打实的精纯玄气啊。所以在玄气上他占不到任何便宜,这货竟然要用神海初期的玄气和自己对掌,那还不如直接说要打自己一顿得了,费这么大劲儿,绕着大圈子干嘛…… 然而,面对临阵退缩的楚寻,徐麟却是连连冷笑,道:“我就说你跟我装傻吧,你知道只要对掌肯定会暴露实力,所以不敢了。” 楚寻一听这个也是无奈之极,又解释一番徐麟还是不信之后,他唯有舍命陪君子。 当然了,徐麟也不是没轻没重的类型,且这只是比试对掌,又不是搏命拼杀。如果楚寻真的没有突破,那么徐麟也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收住掌力,充其量把楚寻打下城墙而已…… “来奥,你得全力出击,不能留手。”徐麟怕楚寻耍赖,特意叮嘱道。 “放心吧,我再不全力出手,还不得一掌让你打死。”楚寻很是无奈,撇嘴说道。 对掌之前,楚寻在想徐麟这货肯定是被荡魔剑影响了,还有点傻呵呵的,你说他是想趁机坏自己吧,可看他那认真的表情还真不像是演出来。 毕竟,楚寻最是了解徐麟,他根本没有自己这种惟妙惟肖的演技。 但你说他是真格儿的吧,有明显有点不符合常理。哪有说突破就突破且还突破的毫无征兆的例子啊,这古往今来都是没有的事儿嘛。 他就是抽风了。 这是楚寻最终得出的结论。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两人的手掌碰撞在一起…… 楚寻害怕被不太正常的徐麟打伤,故而这一掌可谓用尽了全力,他感觉自己的气海都被自己抽空了,绝对没有任何藏私。 而徐麟那边,精准的将玄气控制在神海初期应该有的量度上,没有多一丝,也没有少分毫。 一掌对下去,只听砰然大响涤荡方圆数里,以两人手掌为中心,一层肉眼可见的波动飞快扫荡出去,所过之处,竟是将地面、建筑、植物,都给摧残成渣…… 杀伤力也是有点大啊,好在两人分寸把握的好,再加上百姓们全都聚集在城门那里还未疏散,所以这一掌只是毁掉了些建筑,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然而最关键的还是结果。 这一掌对过之后,徐麟蹬蹬蹬连退三步,而楚寻那里,则是纹丝不动…… 若是放在平时,被打败的情况徐麟肯定无法接受,但现在他却很开心,连连呼道:“我怎么说的来着?我告没告诉你,你已经是神海初期了?” “这……这不太可能把,你是不是学了什么结界之类的东西,让我产生幻觉了啊?”楚寻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连话语都断续起来。 “哈哈,少在那跟我演戏,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你的玄气乃是三气同体,所以威力比我的大啊?”徐麟得意笑道。 事实上楚寻的确是想这么说,但他想说这句话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狡辩,而是真的难以置信。 无疑,在对掌中他赢了徐麟,理论上也就是说他刚才那一掌具备了神海境初期的威力。 而前提是,他并没有刻意动用任何外力,没有道衍奥妙的一倍力量加持,也没有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的渗入,更没用上四字真经中的任何一种法门,总之,他就是用自己感觉应该是天河中期的一掌,击退了徐麟的神海初期一掌…… 转瞬间,楚寻明白了,肯定是徐麟这货的问题,他在戏弄自己。 “哼哼,我知道了,你刚才那一掌,应该也是天河中期吧?”楚寻得意笑道。 这下轮到徐麟无奈了,这话怎么寻思说的啊,看不见那巨大威力摆在那么,天河中期能爆发出这样的威力?还弄好像自己挺聪明似的,真是让人无语。 楚寻当然不傻,他在说完那句话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的确,天河中期的普通对掌一击根本无法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力。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突破到神海境了? 他神识内探感知了一下,气海内沸腾如潮,但明显还是天河境的程度啊。 “这不对啊。”楚寻皱眉,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问题。 徐麟从旁见了笑道:“行啦行啦,我有不会真的要的戮神剑,现在你就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行。” 要戮神剑我也不给啊。 楚寻如此作想,但对于徐麟的问题,他还真就答不上来。 徐麟见他神情觉得这货可能真的不知道,于是便也越发好奇起来,随后楚寻将刚才的整个经历都说了一遍。 这时,徐麟猛然大悟,道:“你小子恐怕是赶上顿悟突破了!” “几个意思?”楚寻问道,这说法他还真就没听说过,尽管他饱览群书。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数千年都难得一见的罕见突破方式。顿悟突破,便是靠一种玄之又玄的思维突破,这种突破能够为你带来任意境界上的力量,但却不会在现有境界上体现出来,而且,以后你仍然可以接续突破到那个境界!” “什么跟什么?”楚寻明显是没听懂。 实际上徐麟表达的并不是很清楚,这东西也很难表达清楚,大概就是顿悟突破后,玄修会因顿悟的“度”,来在本身已经有的实力上附加一层境界威力。这境界在开玄至神海之间游动,高低便是看那个“度。” 而且,这种突破不耽搁正常节奏,也就是说楚寻依旧可以继续突破到神海境,到时候他就拥有双重神海初期的力量。 这么玄乎的事儿,成千上万年也不会出现一次,徐麟能够有所听闻也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他们二人都不知道,这对于楚寻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实际上他若是能够掌握自己的身世秘密,回到那个属于他始祖诞生的地方,所谓顿悟突破,还有意志唤醒四剑奴等事,便都不叫事儿了。 因为,在那里这些事都很正常…… 494、初涉脉境 在那片楚寻现在并不知道但却属于他应该存在的世界里,这些固然不算什么,但在这儿,这片名为九州大陆的土地上,顿悟突破几乎就是古之未有的奇事。 他楚寻,本就能以天河战神海,如今再得了顿悟突破的力量,便是说瞬间跻身于九州大陆玄修界一流水准也不为过。 当然,大掌柜和青霄皇不提,他们属于超一流强者。 言归正传,且说徐麟提出楚寻是境界突破之后,见得楚寻不解,便也没再过多解释。毕竟此事稀奇,他也很难解释清楚。只是在心中感慨,竟然让自己给撞见一例。 虽然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但发生在最好的兄弟身上,却也值得欣喜。 再者来说,他们俩谁实力提升不都一样么。不说整天整夜,但大多数时间都会呆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不管是谁实力增幅,便都相当于整体实力的提高,总不能说楚寻实力变强之后若徐麟遇到困难就会袖手旁观吧。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句话既是褒义也是贬义,叫做同穿一条裤子,他俩现在的情况和交情也就差不离了。 毕竟是件喜事,两人都很是高兴,管他什么叫顿悟突破,总之实力提升不可能是负面影响就对了。 兀自瞎扯一会儿,两人便又开始办正事了。 刚才徐麟以荡魔剑击杀数千蛮族战士,这种声势肯定会闹出大动静,估计用不了多久蛮族便会有顶尖强者到此,便是蛮主亲自现身,也有一定可能。 因此他们必须赶紧离开,但不是怕了,要不是有韦绍宁这个拖累拖着,以他们现在的战斗力也勉强能和蛮主掰掰手腕。 但韦绍宁太过“重要”,必须的先把他处理明白了,到时候爱怎么折腾再怎么折腾。 反正徐麟是认为这件事没完,外邦城中城虽归属于天岩城管辖,但里面的百姓却是中州百姓,那是他们的同泽,决不能放任蛮族战士跟杀鸡宰狗一样随便践踏他们的生命。 对此楚寻也没什么异议,顿悟突破不仅为他带来巨大的实力增长,同时也让他更深一层次的体会到人间疾苦之所来。 有能力者,绝不该放任眼前发生的任何罪恶蔓延下去,即便是以错杀错,那也不行。 否则,他要这一身大神通有何用,为了保护身边的至亲至爱当然没错,但若仅限于此,未免有负苍天了。 这是楚寻境界突破后在观点上最直观的转变,人性冷漠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用行动却证明冷漠的错误性,这证明的方式当然不能是更加冷漠,就如同楚寻之前的行为和想法。 而是用拯救来击穿他们的心灵,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冷漠是多么可悲,是多么狭隘和无知,人人皆冷漠,最后的结果也绝不能让他们赖以生存的这片九州大陆重归平静,只能说逃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最后都得毁灭于生存无地,沦为异族刀下亡魂,或者苟延残喘,过上被统治的,猪狗不如的奴隶生活。 这是他们冷漠的初衷吗? 显然不是,他们一时的冷漠,是为了能够活的更长久一点。如果他们能够明白,反抗和热血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便会发自内心的改变自己的冷漠,从而是九州更加富强,抵御外敌不再话下,即便有一天打出星河,也是极有可能。 当然了,打出星河是没必要的,但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外探星河却很有必要。 否则,便是故步自封,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有颓落的一天。 楚寻现在的想法,便是让中州族人明白这个道理。他非圣贤,但上天却降下来这样的恩赐给他,万古几乎不见一例的顿悟突破,难道会降落在一个冷漠之人的身上? 显然并不会,有道是天降经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无疑楚寻的心志早已苦不堪言,他经受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性沉沦,他一度对九州大陆的人们感到绝望,而如今,他在触碰到低谷后骤然反弹,在某种程度上,已是浴火重生!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如果楚寻依旧以更冷漠来惩戒冷漠,那么他无疑就是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理,这甚至会影响到他将来的上限。 一个玄修,他将来会是正邪善恶很多时候并不只是功法决定,在心境上,还是最重要的起始点。 例如二掌柜秦杀,天生的魔刹之体,以摄魂吸血为强大根基之道,但他在遇到大掌柜教化后不也变成了正道巨擘? 这说明,邪修和功法的关系不大,最主要的还是心中存恶念。 何谓恶念? 无疑,冷漠就是其中之一,就像楚寻之前的心态,那便是入邪道的初始征兆。 他越来越暴戾,心中的冷漠也越来越深,也许他自己还没怎么察觉,但事实上,他已经相当嗜杀。也许他自己觉得,他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但事实就一定如此吗? 外邦城中城皇宫里,有多少禁卫文武并不应该就那么死掉,但他们不还是死在楚寻的手里了吗! 这就是心生邪念的可怕,很多时候,连自己都无法发觉,便已经坠入邪道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心性还会不知不觉得影响身边的其他人。如徐麟,他何曾一念涌起便狂扫数千生命? 管他是蛮族的凶残孽障,还是人族的罪过之人,一剑荡尽三千生命,这不管有什么必要前提,也绝对是一种罪过。 当然了,徐麟受到楚寻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他最主要的影响来源于的荡魔剑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一个天纵奇才的最适合修炼各种剑道的人物,荡魔剑意根本用不着怎么参悟,只消在平时的使用中便可深入心灵,在加上某些时间点的某些特殊事件,则然而然就会爆发出荡魔剑的本意。 荡魔,何谓魔? 在荡魔剑意里乱杀无辜为魔,但实际上谁又能找到一个完美且又准确的定义呢。 而在这种前提下,荡魔剑似乎就显得有些可笑了。它荡的并不是魔,而是任何在自己眼中为魔的生命,管你善恶正邪,我若说你是魔,你就是魔! 那我的剑,便会毫不犹豫的荡尽你今生来世,斩你个灰飞烟灭! 这才是荡魔剑的本意,一种狂放无匹,放眼天下我为尊,吾之一言定你生死的霸道绝技! 当然了,这些东西现在徐麟还没感受到,楚寻就更不用说了,甚至连青霄皇庭,古往今来都没人体会到其中真意。 别看此绝技乃是青霄皇庭沿袭下来,但估计除了初始的研创者,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够明白其中真意了。 因为,创立者的心思就是一种伪善。他将此等霸道专横的绝技以荡魔冠名,包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可事实上呢,这就是一部专杀不服的绝技,是彰显自己霸权的代表作。 就如同皇庭将要对某个不服管束的外邦出征之时,他们总会找一些冠冕堂皇好像是为了天下的借口。 而这些借口在经过华丽包装之后,便显得正义无比,显得是皇庭义不容辞为万民谋福。 可其实,不过是君主们为了满足自己雄霸天下的野心,想要扫除一切不归顺者的同时,却又要让天下记住他们的英明和伟大的虚伪理由罢了。 荡魔剑便是如此,说是荡魔,用荡敌来形容更加贴切。 因为它的剑意自身,便会在潜移默化中给使用者带来一种心理暗示,那就是看不顺眼的,便是魔,而非罪大恶极为魔。 这么说可能有点俗,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当然,蛮族战士的血腥屠杀的确过分,称之为魔也不没什么不可,但徐麟这一次出剑算是正确,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总归有一天,他会被荡魔剑意侵蚀内心,从而成为一个“专治不服”的跋扈之人。 因为,这是王霸之气的经久积累,是这部向来只能由一国之君使用的剑术沉定下来的真意。 话说回来,这种剑意也并不是谁想容纳就能容纳得了的,要不是徐麟在剑道上乃是天纵奇才,估计也是不行。 另外,他此次出剑一举荡杀三千蛮族战士,却无法忽略,若非吴凡布下不动如山式,那些百姓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到时候死在荡魔剑下的生命,恐怕就要比三千这个数字翻上好几番了。 而现在,徐麟意犹未尽,并不是说他嗜杀,只是荡魔剑意在暗示他违逆者还没死绝,视线尽头处那座宏伟通天的建筑立面,有着违逆者的最高领袖,杀掉他,才算是荡尽了此地之魔。 那人是谁,当然便是幽居天岩宫的蛮族之主。 当然了,这些事情楚寻和徐麟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蛮族的确应该接受一些惩罚,最起码得让他们明白明白,人命不是那么不值钱,不是你想践踏便可成片成片的践踏的。 实际上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已经开始接触了迈向玄修更高层次的东西,那是意志和意念,也可以说是信仰的力量。 这是脉境之后必须的东西,玄之又玄,但只要迈出九州星域,去往更广阔的天空,他们便会接触到完整且清晰的玄修体系和理论…… 495、双重保障 由于路上又是对赌,又是研究顿悟突破的事儿,便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韦绍宁那里时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后。 幸好,在这段时间内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韦绍宁还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城墙头,且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楚寻心说徐麟下手还真够重的,可别没轻没重的把韦绍宁给拍死了,那就白忙活了。 当然了,这只是个玩笑的想法,徐麟本来就不鲁莽,更不能在这种重要之事上不知轻重。 两人便提着韦绍宁一路飞奔,也不去顾忌那些乱七八糟的,只管挑最近线路离开天岩城。 被不被人发现都无所谓了,因为外邦城中城城门口的事件一但传回蛮主耳中,那肯定就是个封锁天岩城地毯式搜索的结果,所以有那时间东躲西藏避开耳目,还不如直接冲出城去来的实惠。 更何况,以他俩现在的实力,除非蛮主亲自动手,不说纵横整个天岩城,但想要拦住他们,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事情的进城跟他俩想的也如出一辙,出城的路上的确碰到了不少阻碍,但徐麟一剑楚寻一剑也就解决了,根本用不着废大力气。 而且,蛮族战士别看纪律性强,但他们办事的效果却实在一般,两人都闹出那么大动静了,消息竟然还没能传回天岩宫里面去。 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城中大多数蛮族之人貌似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大批大批的军队外出拦截搜索,总之从楚寻和徐麟在外邦城中城的城墙上开始,直到他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天岩城的最后一道城墙上,也是没有预想中的大军围剿到来…… “再不来走了啊!” 两人有些失落,本以为能在临走前多搅合搅合这可恶的蛮族,奈何压根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喊过一句之后,下方的蛮族行人纷纷抬头看向城墙,守城的士兵也一窝蜂的往这里赶来,但人数着实不多,没能入得他俩法眼。 实际上现在过来的蛮族战士也不少了,粗略估计得有个千八的。试想一下,堂堂蛮族中心都市,又是正门口,守城的兵卒能少么。 但刚刚经历过一剑斩杀三千蛮族的场面,这点人数对比之下委实不够看,故而两人也没什么兴趣,一路都用不着猛冲猛杀,便直接突出了包围。 出来后一直往东,直到找到一片地势较为复杂的密林后才停下来。 这主要是为了藏韦绍宁,为此两人之间还展开了辩论,徐麟认为应该马不停蹄的把韦绍宁带回神剑峰去,那里才是最保险的地方。 而楚寻则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将来他肯定得向韦继元宣布韦绍宁就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人人都会认为韦绍宁被他藏在神剑峰。 就想徐麟想的一样,神剑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若以玄修力量和最高实力来看,有大掌柜坐镇的神剑峰的确最安全,但可别忘了,神剑峰已经出现过两个叛徒,这俩叛徒无论哪一个都让神剑峰遭受到很大的创伤。 邱建瑞还说的过去,他只是杀害了一些弟子,虽然这也很令人惋惜,但和韦继元带来的结果一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说楚寻不准备把韦绍宁藏在神剑峰,因为他现在已经无法彻底相信神剑峰的任何一个人。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谬,堂堂客栈公子竟然信不过刚刚为神剑峰浴血搏杀的子弟们。 但事实就是这样,在韦继元和邱建瑞之前,谁又能想到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客栈三掌柜竟然会选择叛变,且还得说,韦继元手里的实权比二掌柜大的多。 便是这样,他都能叛变,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另外再说邱建瑞,此人早就是韦继元心腹,但韦继元离开之后他却依旧潜伏在神剑峰里,直到与道宗的大战爆发,且是护山大阵即将被攻破的最紧要关头他选择了暴露身份,有这样的前例在,谁又能保证韦继元在神剑峰没有其他后手? 这韦绍宁楚寻和徐麟千辛万苦才给捉来,若仅仅因为没多留个心眼就被人家救走了,那得是多闹心一件事啊。 故而经过综合考虑,楚寻决定把韦绍宁留在这里。 实际上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送到百里轻风那去,但这个选择并不是特别稳妥。 虽然几乎与楚寻敌对的人知道他和百里轻风的交情,但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然了,用这句话来形容并不是很贴切,但却能清晰的表达那种意思。就是说楚寻确确实实和百里轻风有交情,没多少人知道是没有愿意知道,若韦绍宁失踪,韦继元肯定会不惜一切力量去探查任何有可能藏置宝贝儿子的地方。 以他的能量,说不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查到百里轻风头上。 到时候,不仅藏不住韦绍宁,甚至还会给百里轻风苦心经营的“世外桃源”带来毁灭性打击。 故而,楚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韦绍宁放在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至于怎么让他活下去,这楚寻也已经想好,他和徐麟肯定是不能长久的呆在这里看着韦绍宁的。不说他的一日三餐,最起码维持生命的物资必须齐备。 而这就需要人手了。 但楚寻却人手么,要知道他还有一批妖族战士正位于某个能山洞里憋得屁滚尿流呢。 想必青妖百二它们,早就应该想出来干一番事业了吧。 而这便是个绝佳的机会,把客栈三掌柜的儿子交给它们,这任务过重吧,好好完成,绝对是一件大“功劳”!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青妖百二它们并不知道韦继元和哀尘的合作关系。 不过想来它们也的确没理由知道,这无论对于哀尘还是对于韦继元来说应该都是一个绝密信息,楚寻都怀疑辰王知不知道。 也就他屡遭其害才能猜透一二而已。 如果站在楚寻的这个角度,稍微分析一下就能猜出来。他韦继元凭什么能够在失去道宗支持后还可销声匿迹? 没错,他个人的能力的确超群,但客栈哪一号是吃素的? 不说楚寻和大掌柜,便只是那些构成核心力量的,且遍布五湖四海的客栈子弟,多多少少应该也能打探到一些风声吧? 而事实是并没有。这说明韦继元有很大可能是藏在了某个强大的势力背后。 放眼整个九州大陆,有几个势力能够做到在客栈想要搜索的情况下还能藏得住那么有名的一个人。 无疑,只有青霄皇庭、道宗、佛宗、另外就是妖族。 连辰王都不行! 道宗不用说了,现在就是一个山门而已,把他们形容为实质上的废墟都不为过。 而佛宗,他们完全没理由去藏韦继元。当然,没理由是没理由,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但不会超过万分之一。 至于青霄皇庭,倒是有理由藏韦继元,也有足够的能力。但综合而言,他们的动机貌似比不过妖族来的重。 所以楚寻认为韦继元一定和哀尘有所合作,甚至现在就跟哀尘呆在一起。 哀尘和韦继元都具备了强大的战斗力,且前者有源源不断的后继补给可以从星河之外输送过来,而韦继元有可以说是九州大陆最聪明的头脑,他们两人汇合一处,若真的想找韦绍宁,估计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楚寻绝对不能把他放在一个正常的地方,再把青妖百二们调集过去,乃是双重保证。 在那种靠近天岩城的荒山野岭里,即便有猎户或者什么人偶然闯进了藏置韦绍宁的地方,由青妖百二这群“怪物”出面,他们离开后也会把消息的重心放在妖族上面。 而韦继元和妖族关系密切,他再怎么聪明,应该不怀疑不到会是一群妖族在羁押着他的儿子上去。 更何况,楚寻也不会把韦绍宁藏的那么明显。再加上估计除了韦继元外,所有的人都得认为韦绍宁肯定在神剑峰,这便是楚寻精心设计的双重保障了。 当然了,在韦继元那可称变态的头脑下,藏在任何地方,有几重保障,都不能说万无一失。 但多一重准备总归是好的,就算他能找到,也得累的他脱掉一层皮去。 最终,楚寻说服了徐麟,而说服徐麟之后,楚寻也没耽搁,直接便踏上了去往青妖百二它们那里的路程。 至于为啥宁,自然是先交给徐大剑客伺候着,吃喝拉撒啥的…… 玩笑而已,韦绍宁虽然不是一般的俘虏,但也没必要供着他,每天给口饭此给口水喝,不至于渴死饿死就算不错了。 最后一次和青妖百二它们接触是在西方之地,楚寻把它们留在了罗刹门旧址附近的山林里。 现在楚寻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前往那里,然后找到它们并带回来。 这听起来貌似很简单,就是赶路而已,但实际上却相当困难,两地之间距离不下十万里,想要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下不被任何人发觉的把一大帮张牙舞爪的妖族战士带过来,着实有点难度。 而这,就要苦了徐麟了,在接下来的月余,甚至数月余,他就都得窝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里了…… 496、又见青妖百二 来到西方之地时已经在半个多月后,再加上找到青妖百二它们,时间又过去了三四天,此时时节已经入秋,按照通幽人说的秋冬交替之时将是末世开始的理论,末世怕是没多久了。 虽然这末世肯定不是好事儿,但楚寻心中却又些莫名的期待。 实际上说莫名也有点牵强,主要原因他大概其也能想明白。 第一,末世就跟快石头一样始终压在他心里,且不管所谓末世到底是什么样的境况,他,乃至于九州大陆都必要面对,早一日到来早一日结束,就这般慢慢熬着,委实不太好受。 其二,他也很想知道,已经乱成这个模样的九州,究竟还有什么可更加混乱的余地,所谓末世,又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东西。是人为的浩劫?亦或是无妄天灾? 总之末世与否本身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过去了这道坎儿,他楚寻才能开始下一篇章。 而他的下一篇章是什么,自然便是离开九州大陆,前往不知遥隔多少亿万里之外的星河当中,寻找那个名叫南楚帝国的存在。 那里,极有可能存在着有关他身份谜团的信息,也极有可能挖掘出戮神剑、四剑奴之间的关系。总之现在几乎围绕着他的所有谜团,似乎都只能通过离开九州大陆,探索星河才能解开。 所以他当然想离开。 可现在,九州大陆风起云涌,从朱铎自立为王开始,直到楚寻配合皇庭南征,再有道宗勾结妖族大战神剑峰,李成生阴火活死人成灾,现在又出现韦继元伙同蛮族密谋,种种种种,单独拿出来都已经可称浩劫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无论哪一种,楚寻都被牵扯其中,他压根无法抽身离开。 如果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离开,那无疑是一种懦夫的行为,都用不着说什么九州大义,光只是哀尘致使四剑奴陨落,韦继元勾结道宗使得神剑峰数千弟子丧命,就这两件,他也必须的解决明白才能离开。 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整个九州大陆的黎民苍生,同时也是他的私仇。是伤害过他身边最亲自之人的罪魁祸首的行为,他扪心自问,若不能报仇,这辈子都难以安生。 所以他期待末世到来,既然早晚要来,还不如越快越好。同时他也更加期待,末世要来则如狂风暴雨,把一切都席卷进来,待得风平浪静之时,所有的事情也重归平静,别再留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后患就好。 当然了,这些事并不是楚寻希望怎么就会往怎样的方向发展,所以他现在也只是想想,尽力去做做,至于之后到底怎样,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找到青妖百二它们时是在晚上,夜色浓重,天地玄气冰封的时间已经长达一年多,时至今日,不仅是楚寻,估计连九州大陆上的所有玄修都应该已经习惯了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且,更加习惯运转法门之后,感受不到丝毫玄气的到来。 抬头看了眼天色,星月无光,天边厚厚的黑色云层不断翻滚,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落下骤雨。 事实也的确如此,楚寻站在山洞洞口,感受着初秋的磅礴大雨带来的阵阵凉意,他似乎看到了万物正在凋荣,就好像九州大陆即将面对的浩劫一样。 无数的点滴汇聚在一起,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压垮整个世界。 “唉……” 深深叹了口气,楚寻转回身来,他是个细心的人,准备自然做的周全,泓祭大人的模样早就重新出现在他身上。 “百二,这段时间你们可有什么特殊的见闻或者值得报告的事情?”楚寻回身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威压的模样,这是那个带领一群青妖逃离震位星河驻扎地的泓祭大人该有的模样。 “回大人的话,小的前段时间发现一种奇怪的生物,说起来跟人类差不多,但他们似乎没了灵魂,一个个的直不楞登,好生呆傻。”青妖百二很是兴奋,他早就期待泓祭大人回来带他们建功立业了。可是这一等就是等了接近一年,等的洞口的花开了谢谢了开,今天终于给等回来了。 “哦?”楚寻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青妖百二说的应该是阴火活死人。 只不过,那么强悍的物种竟然被青妖百二形容成直不楞登好生呆傻,也不知道他是实力精进的太猛,还是自以为是的太过。 以楚寻对他的了解,估计青妖百二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东西叫阴火活死人,是咱们妖族目前最主要的敌人,是阻碍圣族哀尘大人在九州大陆战略上取得进一步突破的强劲对手,下次遇到,给我往死里收拾,遇到多少干掉多少,一个也别放过。”楚寻开始胡说八道,顺便利用一下这群真正可称呆傻的妖族战士。 青妖百二闻言脸色便是一红,这是真红,就他那青色的脸庞,竟然都能被看出红晕来,可想而知得有多红,得有多不好意思。 而他不好意思的主要原因是在于他刚才就是一通胡吹大气,他压根就没见过阴火活死人,更别提和阴火活死人交手了。 他就是有一次实在憋不住闷,找了个乱七八糟的借口把众妖安顿住,然后自己跑出去透风去了。 不过他的确很小心,一路上溜达出去很远,甚至都快要走到佛宗总堂了,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也就是在这个途中,他听到一些过往的修士提及阴火活死人的特征,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且他刚才和楚寻说的话,就是从那群修士那里听来的原话儿。 现在给转述出来,还说的绘声绘色,便是连楚寻这么聪明的人都被他骗过去,可见青妖百二撒谎的本事有多大。 但终究,他也就能撒个谎而已,且还撒不圆溜儿。楚寻都没质疑他,就是顺嘴说了下以后的布置,他便脸红耳塞,有点无地自容了。 妖族灵智低,但与之同时他们性子也直。 当然,这肯定不是说他们没有坏心思,实际上他们的坏心思一点都不少。只是说,他们经不住绕,大多数的想法都能用话套出来,甚至看脸就能看出来。 这还得说青妖百二在青妖部落中灵智算是高的呢,除了当时的青妖百十七和青妖族长之外,楚寻觉得青妖百二已经是青妖当中最聪明的存在了。 然而最聪明的存在就是这个样子,可想而知青妖这个族类的平均智商得低到什么程度。 当然了,他们的智商越低越好,智商低则没主见,没主见才更容易为楚寻所用。 否则,要是把这群青妖换成等量的人类,估计楚寻早就露馅了。人这东西,几乎就没有傻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花花肠子,也可以说每个人都不容易对付。 这一点从楚寻使出的任何一次算计中都能看出,无论对谁,只要是人,他便必须得在任何细节上做到滴水不漏,稍有不慎,那就是引起怀疑。 特别当此乱世,想要活的安稳一些,甚至活下去,就都得多长无数个心眼。 就拿外邦城中城大内十五高手来说,那纪元正在十五人当中就是个末尾的存在,是跟着冯秋平混的喽啰。 当然,喽啰肯定有点夸张,就算是喽啰也得是个超级喽啰。主要是为了说明他在大内十五高手那个圈子里并不是很重要的角色位置。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险些让楚寻功亏一篑。 试想一下,也就是楚寻实力够硬。若换成其他天河玄修,便是心机在细腻又有何用,做不到转瞬击杀纪元正和冯秋平,那接下来可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了。 而引发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呢? 便仅仅是一股没有被风吹尽的烤鸡味道! 就这么简单,听起来也有点可笑。但事实如此无法辩驳,由此可见,与人、特别是与现在这种生存竞争激烈的人互相算计,细节之处有多重要。 而相比之下,妖族就好安排多了。 自从楚寻把他们带回来,除却先前的那段时间,接下来几乎是半夜都没搭理过一次,但他们现在还是对楚寻深信不疑,觉得这就是自己值得追随的领袖,要跟着楚寻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当然了,在他们的眼里,楚寻是泓祭,是那个敢于站出来反抗圣族不公平权威的最勇敢的战士。 而他们妖族,崇拜的就是勇敢的战士。 不得不说,这虽然并没有为青妖部落带来什么好结果,但这种信仰的精神,却是值得九州子民学习。 如果,九州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向青妖这样,管他信仰是什么,是道宗也好,是佛宗也罢,亦或是客栈皇庭,哪怕是辰王,都不至于现在整体大局被妖族操控着一股,也不至于有末世一说了。 突然间,楚寻觉得青妖百二他们也挺好的,本来他的想法是妖族可恶残忍,利用完了就杀掉。 但现在想想,如果他们接下来没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在末世结束后,楚寻兴许还会送他们回家…… _ 4孰97、孰优孰劣 兀自想了一会儿,楚寻也没有再在这一思维上停留太久。 毕竟,人族就是人族,人族在与生俱来灵智就高的优势下,其缺点也相应而生。 那便是心眼多了好算计,这一点连楚寻都无法避免,甚至说他还是各种代表。 当然了,他从不会去算计任何一个良善的人,他也没辜负与生俱来的超高智商,他把优点几乎全都发挥在了该用的地方。 但要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楚寻一样。譬如韦继元,就目前来看,楚寻接触过的所有人当中,就要属韦继元智商最高,且他的智商也的确为他带来了各种各样巨大的优势与效果。 只是,他是个坏人。 虽然,好坏很难以一个人的思维标准却评判,也不能打死了就说和楚寻作对就是坏人,但从韦继元的种种算计所带来的影响来看,将他称之为坏人貌似并不为过。 南征辰王朱铎,战死多少兵卒? 神剑峰大战,又陨落多少玄修? 至于他现在正在和蛮主进行的密谋,若是成功,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又得有多少兵卒和玄修,甚至平民百姓遭殃。 那绝对是一个烽火肆虐,哀鸿遍野的场景。 所以楚寻不想让他发生,但以他的智商又很难和韦继元正面对抗,所以他才会引发这一系列的沉思。 人族,与生俱来的高灵智难道真的是好事吗? 如果能和妖族的坚定信仰兑换一下,人族是不是有可能更上一层楼呢? 总之,这些事都是已经发生且几乎永远都不会变更的事情,多想无益,楚寻也就没在继续想下去。 他现在要做的是想个好办法把青妖百二他们忽悠到天岩城那边去,且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当然了,他除了因胡万的信笺而误会顾盼兮,夜闯辰王府那次,几乎就没主动打过无准备之仗。 此刻也是如此,他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想好了借口,若要等到现场临时瞎编,纵他楚寻再聪明,也并不保险。 “百二啊,你们跟我也受不少苦,从震位星河驻扎地到这九州大陆来,这么长时间了,不但没能建功立业,还窝在山洞里憋闷不已,泓祭我心中有愧啊。”楚寻长吁短叹的,极为认真的说道。 青妖百二一听这个哪行,赶紧行了个妖族非常正式的礼仪,道:“大人严重了,我们是心甘情愿跟随大人,且我记得大人也跟我说过,要学习人族的优点。有句话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是牢记在心啊!” 楚寻闻言觉得挺有意思,看来青妖百二这货还真挺用功。 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很不错的,说实话在所有青妖战士里面我也最看好你。” 说着,他又清了清嗓子,把所有青妖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那些青妖有的正在抠脚,有的两两捉对打闹,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一些原本就围在楚寻身边。 此刻听得泓祭大人要发言,他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尽皆向楚寻投来认真聆听的目光。 楚寻见状很是满意,抛开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不谈,就只看这一瞬间的纪律性,还真就是一般人族部队无法比拟的。 “诸位青妖的兄弟们,我说过,人族当中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特别是他们的文化和部分精神。这一点,百二他做的很好,大家以后要多多向他请教并学习,争取向他看齐。”楚寻说的很像那么回事,而众青妖听得更像那么回事。 这无疑是当着所有青妖的面儿给了青妖百二一个大大的红枣,他“吃”下去之后尝到了甜头儿,显然很是高兴,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谦虚道:“哪里哪里,泓祭大人过奖了,人类有个词儿叫戒骄戒躁,我一定不能骄傲,以后争取给大家做出更好的榜样。” 闻言,楚寻都是一怔,没曾想这货连戒骄戒躁都学到了,还真是用功。 另外,青妖百二要是这能戒骄戒躁,那楚寻还真就挺佩服他的。人族当中讲究谦虚,人家妖族的传统可没这些,在他们的文化里得了战功就是应该拿出来炫耀,有了傲人成绩就是应该昂首阔步,这是努力应得的回报。 当然,若单单就这两种文化分别来点评哪一个好哪一个坏是肯定不行的。不仅因为每个人的看法各有不同,也因为骄傲和谦虚本身就是对立的。 骄傲能够让人更加自信,谦虚能够让人更加沉稳,无疑两种性格都要可取之处。 但与之同时,骄傲过分又能让人变得自满,谦虚过分又能让人变得虚伪,两种性格又分别有不可取之处。 总之,这并不是绝对的东西,但又是必须具备的东西,两者完美无缺的融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性格。 而性格,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成就。 青妖百二现在能够接纳人族自古传习下来的谦虚为本的意思,很显然是一种非常大的进步。 有那么一瞬间,楚寻甚至在为他高兴。但很快的,楚寻又觉得此妖有点可怕,若是放任他越来越多的接触人类世界,他恐怕最后就得变得相当精明,从而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甚至破坏楚寻计划的关键点。 于是,他便又想了个坏道儿。 “咳咳!”再度理了理嗓子,楚寻正经八百的道:“百二啊,你的进步固然值得夸张。但你一定得搞清楚主次,人族当中肯定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的,但你可别忘了,咱们妖族的文化才是放眼整个星域最厉害、最高明、最正确的文化传统,否则现在也不会是咱们站在人族的九州大陆上说话。” 青妖百二若有所悟,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大人的意思,以后我就不去接触人族文化了?” “非也,不是不让你接触,而是让你以咱们妖族文化为根基,在这种前提下,结合他们人族的文化来进行思考,但千万不要忘本啊!” “比如说这谦虚,若只在我面前,你谦虚谦虚也就算了。但本大人现在是在夸你,夸你的用意是什么你知道吗?”楚寻高深莫测的问道。 青妖百二摇了摇头,一头雾水的说不知道。 楚寻呵呵一笑,便道:“夸你的目的是为了让其他妖族战士的兄弟们奋进,是为了让他们向你学习,而你却在这个时候谦虚,岂不是要降低他们奋进的劲头了?所以啊,你该骄傲的时候就得骄傲,刚才你就应该直接大大方方的说我青妖百二就是比你们强,从而激发他们的奋进和赶超心理。” 胡吹八扯的说了一大通,见的青妖百二彻底迷糊,楚寻心中暗暗得意,直视着他,道:“你,懂了么?” “回大人的话,小的不懂。”这便是妖族战士的另外一个优点了,不懂就是不懂,即便冒着惹大人不悦的风险,他们也不会不懂装懂。 而这一特征在人类族群中颇为常见,有的是为了面子,有的是害怕遭到训斥,经常性的不懂装懂,最终导致达不到别人寄予的期望或者交托的任务,特别以皇庭将士最为常见。 明明不懂,且还能装出一副若有所思,有所醒悟的模样,这几乎是混朝野的兵卒和官员的通病。 至于江湖中人,这种情况则相对能减少许多。但他们还有另外一种更严重且不堪的情况。 那便是明明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你对,但我非得嘴犟。若只是嘴犟也就罢了,为了一口气,还偏偏不去更改,即便是在暗地里,都非要执拗着错误的方式或者习惯云云。 这便导致了很多不良后果的产生,轻则修为进展迟缓,重则门派覆灭,而其中轻重,便取决于各自坚持的错误是什么了。 诸如此类事件,简直比比皆是。 拿个最简单也最具说服性的例子出来便可知晓,只不过此人并非江湖中人,但却参合到江湖中的事儿里而已。 这人是谁? 自然便是青霄皇朱易的宝贝闺女,放眼整个天下也是身份显赫的熙公主朱熙! 楚寻虽只亲耳听过一次,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青霄皇在背后绝对不止一次的告诫过朱熙不要来招惹他,可朱熙的选择是充耳不闻,起初也就算了,她并不知道楚寻是客栈公子,是能够在身份和背景上都与她平起平坐的人物。 那后来呢,楚寻都和她老哥一起出征南地了,这时候她总该知道了吧? 然而她知道的选择不还是暗中去给朱诚送信,又是混进朱佲的军队中下药偷虎符,又是一声不吭的嫁入辰王府,做出了诸多让青霄皇鬓生白发的事情? 这便是典型的例子,因为朱熙最后的下场很惨。就她自己被朱诚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些破事儿都不提,只说朱佲座下十万大军,在龙骨城外遭受辰王军队突袭,损失是何等惨重,这可是整个九州都有目共睹的事! 而引发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恐怕不用多说了吧,如果朱熙当初能听青霄皇哪怕半句劝告,不去招惹楚寻,不非得与楚寻为敌,她也不至于在恩怨积累之下最后不惜出卖哥哥来为求楚寻一败…… 4决98、眼界决定命运 实事求是的说,不仅青妖百二,更不仅青妖部落,甚至在大多数妖族战士的身上,都存在着这种优点。 这也是他们能够以区区兵力入主九州大陆的原因之一。 九州大陆幅员辽阔,以青霄国为首的大小国度不下百余,地面总面积加起来超过数千万里,人口总数更是亿万,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竟然被区区妖族压的抬不起头来,其中的问题,恐怕只能用人性来解释。 从哀尘带领妖族入侵九州至今,先是暗中残害百姓,逐渐又控制辰王,勾结江湖人士,时至今日,甚至都能明目张胆的在九州大陆上横晃。 可仔细想想,他们出现过大批兵力云集的情况么? 星河之外那些星河驻扎地里倒是储备了不少精兵强将,可就那些数量,之于青霄国兵力储备都九牛一毛,更遑论整个九州大陆了。 但他们就是能在九州大陆兴风作浪,甚至于步步攀升,直到现在已能做到和青霄皇庭分庭抗礼,这其中的原委,不从人性根本上去找,有能去哪寻找理由? 当然了,说分庭抗礼恐怕有些过分,因为这个定义很是模糊。如果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在某些方面分庭抗礼。 兵力上,妖族远远落后与青霄皇庭,但他们操控着辰王势力,整个南地都在哀尘的掌握之中。 南地对于青霄国来说是怎样的地域? 那简直就是一片资源州,也许在百年以前南地还很贫瘠,但辰王朱铎上位以来始终在暗中开发,经过他的努力,南地已经相当富足,表面上能够看到的贫瘠,实际上兵多粮广,即便比中州腹地都不遑多让。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楚寻和朱佲南征的最后一站,也就就是龙骨城之战中力挽狂澜,突然杀出二十万大军将朱佲军团全军覆没!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地已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此地落在了妖族的手中,他们以此为大本营稳固脚跟,再徐徐向外铺张,蓝图绝对可谓大好! 当然,如果当初没有哀尘和朱熙的作用,辰王空有二十万大军也是无济于事,但话说回来,若没有辰王的二十万大军,哀尘就算再怎么厉害,他能够以一己之力推翻朱佲十万军团?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通过这一点可以看出,哀尘一人之力已经在辰王的天平上相当于二十万大军! 否则的话,他坐拥南地十八城,精兵强将二十万,如此实力,已能直接和仅次于青霄国的一些国度叫板。即便打不过青霄皇庭,也是可以选择往北进军附近小国,以求发展生息之道。 这样的战斗力,如果不是人心的问题,为什么又要臣服于哀尘,受他摆弄于鼓掌之中? 也许,在辰王看来,哀尘最重要的作用并不是他妖族的身份或者他手下的妖族战士,而是哀尘是他能够合作的唯一一个可以抗衡青霄皇和大掌柜的人。 没办法,江湖之争一般不会有皇庭参与,但皇庭大战却一定有江湖人从中搅合。 辰王手下神海境界的大能也有不少,可他们在大掌柜和青霄皇这两个绝巅强者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便是连魏总管出手,他们都无法抗衡。 而往往的,一个绝巅强者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能够主导一场战局的胜负。 所以,辰王选择了哀尘,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辰王本来以为他选择了哀尘,可事实证明,是哀尘选择了他,且并没有把他当成合作伙伴,而是一个下属。 甚至在难听点说,辰王在哀尘眼里就是一头驯养的狼王,而这狼王手下的狼崽子和土狗们,才是哀尘真正需要的东西。 毕竟得有人冲锋陷阵吧,毕竟得有人为他们开疆扩土吧? 而想要办到这些,鲜血一定是无法避免的,可他们妖族战士对于九州大陆来说简直都不够塞牙缝的,所以想要既征服这片大陆,又不用损耗太多的战士,什么才是最好的办法? 自然是……驱使他们自相残杀! 否则的话,辰王对他来说算什么。一个天河巅峰的玄修么?只要哀尘想,弹指便能杀死,而他要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 无疑,他就是想要辰王的势力。 不得不说,辰王的眼界已经很高,但他还不够高。他隐忍蛰伏数十载,图谋的乃是九州第一大国青霄皇庭的皇位,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他也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南地便是退路,有足够的兵马供他使用,有足够的资源够他休养,更有足够的地域供他发展,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准备好了退路的辰王,谁能说他眼界不够用么? 可事实是,就是不够用。不仅不够用,还低的很! 因为,这是要将较而言的。 在辰王眼里,九州大陆就是整个世界,他想要窃据九州大陆上最大的皇庭的皇位,因为他认为如果能够成功,那便是拥有了整个天下。 他没出过星河,他没见过外面广阔的世界…… 所以,他眼界低,他以为自己想要拥有的是全世界,可在哀尘看来,这就是一小片土地而已。 用一小片土地来养一群听话的狗,难道不划算吗? 无疑,这是相当划算的。哀尘以青霄国许诺辰王,待得事成之后辰王不仅是南地的辰王,也将会是青霄国的皇帝,且不说哀尘能否为他实现,或者能否兑现诺言,便是这个诱惑,对辰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他才会选择投身到哀尘的手底下,以至于即便为此受到侮辱和利用,他心知肚明,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觉得等有早一日,等他拥有这个天下的时候,便可脱离哀尘的掌握,重新做回万人之上的绝对的王! 可是这现实么? 哀尘又不傻,他难道不晓得辰王的心思?那他为什么又还要继续这么做呢? 因为,辰王眼里的那片天下,在哀尘看来就是不过一隅之地而已。假如他说话算话最后把青霄国赏给了辰王,那么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是将整片九州大陆都掌握在手中,不在乎这区区之地了。 而掌握了九州大陆之后,辰王能翻起什么风浪?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在哀尘安排的圈里带着,那哀尘也许还会饶他一条性命,而他若是敢钻出来,哪怕稍微有那么一丁点想要钻出来的意思,估计哀尘都绝对不会犹豫,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把他碾死。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辰王的心思就是现在九州大陆大部分人的心思。 他们或者为了能够狗仗人势的威风,或许为了靠住这座大山而活的更久,或者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不管为了什么,他们无疑都是井里的青蛙,他们只能看到眼前那一丁点的利益和好处,却不会去想想,这些好处在若干年后,或者更多的事情发生后,还是不是一个好处? 当然了,也许不是他们不去想,而是他们没能力去想,因为眼界只有这么高。 就像在农夫的眼里,田地永远最重要。在猎户的眼里,猎物永远最重要。在商人的眼里,资金和行情最重要。就跟这些一样。 一个人的眼界有多高,必然会决定他想要追求的上限在哪里,也必然会影响他在需要抉择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为什么佛宗没有选择和妖族同流合污,为什么客栈明明面对着那么多的对手却还要和妖族抵抗到底? 私仇是一方面,另外则是,这两个势力都曾站在九州江湖之巅过,他们的眼界足够,能够看到的事情更广,自然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来。 因为他们明白,臣服于妖族并不会换来真正的安稳,妖族要的不只是征服九州大陆那么简单。不过,他们也就只能知道这些而已,虽然已经足够,但还是的说,如果他们见识了星河外更广阔的天地,得知了寰宇间更深层次的秘密,他们恐怕就会更加的抵触妖族。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他们只是泛指。若要详细区别开来,客栈中大掌柜和楚寻,与佛宗首座真觉大师,并不一样。 他们的眼界要更高出许多,因为他们都见识过星河外面的种种。当然了,楚寻并不知道大掌柜亦是来自于星河之外,这也是大掌柜为什么能够在即便通幽人已经给出提醒还毫不犹豫的前提下,还毫不犹豫的选择抗击妖族的原因。 而真觉大师就稍差一筹了。他虽然没有和妖族联合,也的确与妖族西方之地的妖族时常发生战争,但他们却从来不会主动出击。 他想的是,佛宗静地,只要保住就好。却没有想,一旦九州大陆沦陷,他们静地还怎么静下去,他们的佛宗,会不会变成妖族横行的妖门! 至于和客栈、佛宗齐名的道宗,只能说这是个悲剧了。 按辈分来讲,玉虚真人远远无法和真觉大师相提并论。因为真觉大师乃是玉虚真人的师傅一个级别,而和大掌柜相比,他的眼界又实在太低。故而,用句难听的话来说,他就是个鼠目寸光的晚辈…… 4994、愧疚 所以,他才会选择和妖族为伍,他才会对神剑峰发起冲击。 他以为,打败神剑峰,沦陷了客栈,那他道宗就是九州大陆第一江湖势力,他玉虚真人就是为道宗发扬光大的有功之人。 可他却没有想想,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他毁掉了客栈,甚至毁掉了佛宗,收编了江湖上所有的门派,那他就能在九州江湖称王称霸了吗? 难道妖族能够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能够允许一片已经被自己视为囊中之物的大陆上出现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江湖势力? 所以,玉虚即便是赢得了神剑峰大战,他的命运也会如此,甚至比现在还要凄惨,因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远比战死要大的多。 这就是他眼界的问题,他错误的选择为他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不说,也使得道宗一坠千里,现在除了还有一个诺大的山门之外,可以说已经毫无实质了。 便是把现在的道宗规划为江湖三等实力,也是一点都不过分! 当然了,现在的道宗是几流势力已经不重要,对于客栈,甚至对于楚寻本人来说,道宗都已经不足为据。 这绝不是夸张其词,凭借楚寻现在的实力,不敢说一人灭了道宗的山门,至少去那里逛一圈再安然无恙的回来,已经是毫无问题可言。 想着想着,天色不觉间已经晚了下来。日影西斜,映的天边一片彤红。 楚寻回过神来,见得青妖百二正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不知为何,竟是生起了一丝丝愧疚之意。 若抛开人族和妖族的立场关系,这青妖百二的确是个合格的下属,他骁勇善战,且忠心耿耿,对自己的部落可谓拥有信仰,对自己的上司,亦是绝对拥护,且怀有感恩。 这样的人,当然,百二并不是人,这只是一个比喻。这样的人,九州大陆已经很少见了,也许是他见识短浅,总之除了断金铁骑和客栈子弟,楚寻已经想不出哪里还有这样的下属。 “唉!” 长叹一口气,楚寻向百二招了招手,示意它坐过来。 百二见状先是一怔,但旋即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对于泓祭大人,它可是满心满腹的敬佩,并且,非常乐意于听大人的教诲。 只觉人族有一句话十分贴和它的心情,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便是他心中所想。 待得百二来到楚寻面前,楚寻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跟着我,如果有一天我没能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那该如何?” “不能够,大人如此英明,定能带领我等建功立业,荣归故里。”百二舞文弄墨,看来的确没少在人族文化上大费心思。 “我是说如果。”楚寻自嘲般的笑了笑,道:“从把你们从震位星河驻扎地带出来,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该是快要有一年了吧?” 百二点头,这是事实无法否认,道:“过了这个秋天应该就快要一年了。” 楚寻亦是点头,又道:“这么长的时间,我带给你们的除了东躲西藏,貌似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吧?” “那是时机未到,这些我懂,大人不用试探我。”百二自作聪明的笑道。 看着它的样子,楚寻虽觉得有些悲哀,却也越发觉得愧疚。百二在妖族当中算是聪明之辈了,当然,和百十七无法相提并论,和所谓的圣族,如哀尘、洛捱等辈还是相去甚远,但和其他妖族战士相比,它的灵智已经算是相当之高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却在自己的手中如同玩物般,说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都不为过,这其中固然楚寻的聪明固然暂居很大功劳,但百二的单纯和信任,又何尝不是特别重要。 当然了,也可以说它是傻。但反过来想想,它为什么傻,同等条件下,即便楚寻真的是泓祭大人,可如果把百二换成人族的,如辰往或者青霄皇的兵士,他们能对自己如此忠诚? 回答是肯定的,但却并不是能够,而是绝对不能! 他们会猜疑,会阳奉阴违,唯独不会存在信仰。 又是一声长叹,楚寻拍了拍百二的肩膀,道:“帮我个忙,这件事办完之后,我送你们回去吧。” “啥?”百二一听当时就站了起来,一脸惊愕的看着楚寻,嘴巴数度张合,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我是说,送你们先回震位星河驻扎地,毕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发展,不如先回去休养,免得在这里四处奔波且不见天日的受罪。”这句话虽还是有欺骗的成分,但其中关切,却是楚寻语出真心。 “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小的是哪里做的不好了?”百二惊愕问道。 “没有,你做的很好。可以这么说,除了一批跟我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们,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楚寻笑着安抚,他说的那批兄弟是指断金铁骑,平心而论,百二和他们的确有难以跨越的巨大差距,除了忠心,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大人,同生共死这事儿由不得小的啊,你也没给过小的这种机会,否则小的肯定也能追随大人,刀山火海在所不惜啊。”百二很是委屈,的确,是“泓祭”大人没给过他这种机会,而非他不敢与之同生共死。 “我知道,你别激动。我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与其留你们在这里受罪,不如先把你们送回去,等到有机会了,再接你们回来不迟。”楚寻继续劝说道。 可是,百二哪里能信,曾经泓祭大人千般叮嘱万般嘱咐,说九州战场浩大,想要建功立业绝非一日之功,要学会忍耐,要学会坚持,这都是他曾经就教育给自己的话,且自己牢牢记在心间不曾有半分动摇。 地下阴暗不见天日,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它忍得。 在南地时,数次见到人族兵士从山中路过,它很想出手,但也忍得。 诸如此类,青妖百二不知忍了多少,可现在泓祭大人竟然要他回家? “大人,你说实话吧,要是觉得我领导力不够,那我可以退下来给其他兄弟啊。”百二依旧不死心。 他们俩的交谈声可谓很大,特别是百二,激动之余几乎还是吼出来的。当然了,这并非是对“泓祭”大人的不敬,而是一种直来直去的表现。 此时此刻,数十名青妖族战士,全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泓祭大人”,他们不懂,为何大人突然就要送他们回去,是嫌弃他们无用吗? 关于这些,才是他们关心的所在。 楚寻再度叹气,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叹了三口气,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诸位青妖战士心中强烈且真挚的追随之意,更能联想到,如果真把他们送回去,他们该是多么的失望。 可是,难道就让他们吊在这里吗,楚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们去杀害自己的同胞的,却又不忍心把他们发配到和阴火活死人的战场上。 因为面对那些可谓无有生命的东西,让青妖战士们去拼命,简直就是一种残忍。 所以,他必须要把青妖们送回去,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生命,不如让他们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当中,最起码,那里是他们曾经的家,能够给他们平静和安乐。 但百二想的可不是这些,其实在铁吉还在之初,他就一直觊觎着族长之位,这一点楚寻是能够看出来的,后来在杀掉铁吉之后,他也的确让百二遂了心愿,给他坐了族长的位置。 而在坐上族长之位之后,百二明显更加活跃了,他是高兴,真的高兴。 可如今,百二竟然主动提出放弃这个位置,为的是什么,无外乎继续跟随他们的“泓祭大人”。能否建功立业暂且不说,最起码百二觉得,泓祭大人教会了他很多深奥道理,让他明白只会好勇斗狠的,这辈子已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命。 如果想改变命运,就要学会的更多,而跟在泓祭大人身边,无疑能够学到这些东西。 另外,他对“泓祭大人”也算是存在一种知遇之恩的感情在里面。试想当初,他因为走漏了消息而被遣回震位星河驻扎地,当时别说是圣族,便是连本族的族类都不待见自己,最后还是泓祭大人的出现,才让他重新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这份恩德,他虽是妖,却没齿难忘。 综上所述,为感恩,为前途,他都要留在泓祭大人身边,此生,誓死追随! 然而,这在楚寻看来却很是为难,百二越是这样,他就越愧疚。试想一下,如果他现在跟百二坦白,说自己就是当初致使他遭到遣返的那个九州小辈,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欺骗和利用他,百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该是会崩溃的吧? 其实无论人族,亦或是妖族,其心灵的本质,都并不坏。妖族嗜杀,那是因为他们的本性里存在着这种东西,他们狂暴的将人族视为羔羊,如同人类将真正羔羊视为桌上美食一样。 这种事情,任何一个人都得承认,妖族之入侵,在妖族本身的立场上来说,并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 500、恼人狂魔 眼看这些青妖战士竟有誓死追随之心,楚寻无奈之下便起了收容之意。 这所谓的收容乃是真正意义上的收容,是等九州风波过后,将它们尽数留下,跟在自己的身边,管他能干什么,就是养着吃白饭,那也无妨。 但话说回来,他愿意养着一群白吃饱儿,但人家青妖战士们却为愿意,它们来九州大陆是干什么的? 无外乎两种想法,其中一类是如百二这种,他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而另一种想法则是其他青妖战士的统一想法,它们想要建功立业,成为能够和圣族强者一样的,叱咤风云的强大战士。 当然了,百二也有这种想法,但他目前最想要的是证明自己。毕竟经过上次的事情,他都直接被发配回震位星河驻扎地了,且在青妖本族中都不是很受待见,这大概是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创伤。 因此,吴凡又觉得把他们收容下来的想法貌似不太实际,应为即便自己有心,人家也定然不会乐意。 那怎么办,难道还真让他们冲出去把自己同胞杀得个落花流水,或者被九州玄修杀个片甲不留? 这无疑是楚寻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之前也说过了,如果交换一下立场和角色,他并不认为妖族入侵九州是什么错事,虽然入侵比人的家园肯定是恶霸之举,但在妖族的立场中来看,这只是一场侵略而已。 如果将地域缩小,涉及的势力也缩小,结果便显而易见了。 纵观九州历史,青霄国的出现只是在一千多年前而已,而在那之前,各国争雄之际,青霄国的开国大帝貌似还只是一个如辰王一样的诸侯王。 他为什么能够一步步将青霄国经营成九州最大国度,难道这是说来就来的? 很显然,绝不是这样。他扩张版图所伴随的,也一定是入侵和杀戮,是征服,是跑到别人家的地盘去打别人,这难道和妖族入侵九州有什么差别吗? 可能会有,但差别只有一个,那就是妖族本性里带着残忍嗜杀,经常性的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而青霄国开国大帝也就是偶尔才会屠城。 但这种差别能叫做差别吗? 他虽然没有那么嗜杀,但他在其他方面就比妖族做得好了?算计、利用,最悲哀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凉,还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 楚寻想到了这些,他觉得,征伐与杀戮从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的不同。 如他之前所想,如果有朝一日形成反扑,他便要带着断金铁骑冲出星河,杀到那所谓的圣族老巢星极殿去,杀了所有的妖族战士,来为九州死去的同胞们报仇。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因为这么想貌似并不对。 难道妖族当中就全都是该死之辈么,难道人族的反动就不是一种入侵的行为吗? 这世间,对错向来难辨,所以他不愿意想太多了,青妖百二它们,跟着自己很长时间,忠心耿耿,在它们的身上楚寻看到了许多人族同胞所不具备的优良特征,也的确让他心生感触。 这也就够了。 “行了,先不说了,明日启程,随我去一个地方。”楚寻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叹气。 关于怎么安排百二它们,这件事楚寻现在想不好,短时间内恐怕也没办法想出来一个满意的答案,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一听说泓祭大人有安排,众青妖战士登时兴奋不已,它们实在是等的太久了,用句夸张点的话来说,它们的筋骨都要生锈了。 “大人,去哪啊,是要上阵杀敌了吗?”百二凑到跟前问道。 离得好远楚寻都能问道它那股口臭,离的近了更是受不了,简直辣眼睛。 “去去去,你离我远点。”楚寻推他一下,这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对百二提起厌恶的地方了。 不由的他便又一次想到,百二邋遢,不讲卫生,甚至说茹毛饮血都不为过,但他真诚。 相比之下,人族同胞中有多少衣冠楚楚却行径如同禽兽,或者禽兽都不如之辈,这些人遍体生香又能如何,还不是藏着一颗臭不可闻的肮脏内心。 心烦,越想越心烦,索性楚寻也不和百二废话了,只说到时候再具体交代他们,便去休息了。 他是肯定不会和妖族战士休息在一块的,因为这帮家伙的洞穴脏臭不堪,且睡觉时那呼噜打的,就跟闪电劈在跟前似的,没个忍。 从山洞出来,楚寻随意而漫无目的的奔掠于山间,最终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借着月光,坐了下来。 捞几条游鱼烤了,自己吃感觉没什么意思,便就把四剑奴召唤出来配他聊天。 “呦呵,烤鱼啊。”肃却双眼放光,然而他现在的形态是不用吃东西也无法吃东西的。 其实准去的说不是不能吃东西,而是吃了也尝不出味道。 可是,这家伙相当厚颜无耻,他说自己记得那种味道,非要把楚寻刚烤好闲烫嘴的烤鱼抢过去吃了。 “你就是贱人,早知道不放你出来。”楚寻无奈,他知道肃却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鱼而吃鱼,他是为了膈应楚寻才吃鱼。 “媚舞,他说你呢。”肃却顺着话把儿瞎扯,又道:“公子,咱能不能别这样,人家媚舞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家家,你咋能用那俩个字骂她呢?” 这话当着媚舞的面他肯定是不敢瞎说的,但此刻媚舞也是憋闷的久的,正在和阮琳和弄着清澈的溪流,故而没有听清。 没听清不等于没听见,反正媚舞是朝楚寻看了过来,一脸的茫然,那副表情好像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难道偶尔少女心思泛滥,玩个水也得挨骂? “没事没事,公子也没说你啥。”肃却嘿嘿发笑,用这种极为可恶的手段栽赃。 “我就是没说她啊。”楚寻赶紧解释。 “对呀,我说的不就是你没说她吗,你紧张什么,你激动什么。”肃却竟然还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媚舞道:“公子真没说你,不信你问坤山。” 坤山是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于是“秉持公义”的他便赶紧为楚寻辩解道:“公子的确没说你,都是肃却说的,你还不知道他么,最喜欢搞些栽赃嫁祸,最是可恶。” 一听这个,楚寻就知道完了,坤山实诚,说的都是真话,但他越是这么说,媚舞就越的觉得有问题。 “公子说我我乐意,不过到底说了什么呀?”媚舞这倒实话,别提说她几句了,就是办了她,她都心甘情愿,这种复杂而又扭曲的奴性思想已经在媚舞心中根深蒂固,虽然楚寻很不赞同,但也着实拿她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你还硬要问,但我不能说啊,我对公子可是忠心耿耿,决不能出卖他。”肃却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用肩膀拱了一下楚寻,又对媚舞道:“你只要知道不是好话就行。嘿嘿嘿。” 看他那个猥琐的德行,媚舞也不愿意搭理他了,嗔骂一句,便又戏水去了。 “肃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楚寻松了口气,有些玩笑能开,有些玩笑是开不得了,骂一个女子贱人,这无疑是无论怎样都不能开的玩笑。也就肃却这种缺心眼能想的出来,并付诸于实际。 当然了,楚寻没骂,这才是最关键的。他本来就没骂,若是再被误会了,岂不更加闹心。 “你问,我听着呢。”肃却大口大口的咬嚼烤鱼,但刚说完,却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叠声的道:“你等等。” 说完,在楚寻迷惑不解的目光中,这二货竟是跑到河边捧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耳朵…… “好了,公子请讲吧,我已经洗耳恭听了。”肃却一副贱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楚寻无奈,他本是想问问肃却,你为何能如此厚颜无耻,然而见到这一幕,他觉得没什么必要问了。 “嘿,跟我斗,我都知道你想问啥。”肃却得意暗笑,趁楚寻不备,又把最后一条烤鱼抢走。 “你够了,你还是回去吧。”楚寻真是无奈到了极致,干脆直接取出戮神剑,意图将肃却给弄回去,免得在这里撩闲烦人。 不过对此楚寻并没抱什么希望,肃却就是属癞蛤蟆的,不咬人膈应人,按他的性格,该死打死也不回去才对。 然而这一次,却是出乎了楚寻的意料,他竟然乖乖的选择了回去,若不是在临走前对着媚舞勾手指的举动被楚寻发现,他还真得以为肃却“良心发现”了呢。 并且,也必须得服他,显然媚舞已经被他两腿间狂暴的野兽给征服了,见得召唤,果然乖乖回去…… 楚寻越发无奈,也不知道是咋的,这俩人自从陨落并以灵体形态出现之后,对那方面的需求就格外之大,是天性释放么? 不过也好,走了肃却倒是清静不少,楚寻便将自己心中对于青妖百二等妖族战士的顾虑说了出来,坤山是一个正经的人,跟他商量应当能得出有用的结论。 501、出发 楚寻和坤山将关于青妖百二的事详细的述说了一遍,这些东西四剑奴都是不知道的,因为龙骨城一战他们陨落,而自那之后楚寻才得以入得星河,去到震位星河驻扎地,发现了青妖部落,引出后续事件。 所以,他也一直没机会和四剑奴说,若放在以前,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将这些事说给大家听,然而长时间的分离,中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导致了楚寻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努力回忆了一下,楚寻整理好思路,终于是将这件事完整的讲述了出来。 坤山听后异常震惊,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公子昔日的想法如今竟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关于楚寻对青妖百二产生的愧疚,坤山却表示理解,四剑奴说白了也是楚寻的下属,虽然他从来没有这么看待过四剑奴的身份,但在四剑奴心中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坤山最有感触,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最希望的并不是随着主子飞黄腾达,而是主子的不弃和重用,这算是一种为了报答知遇之恩而产生的特殊感情,相当之坚固,更是深沉无比。 “我觉得公子跟随本心就好,想给那些青妖战士一个怎样的结局,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坤山沉吟良久,最终开口说道。 说实在的,这话儿跟没说没啥俩样,实际上楚寻也还真就没指望坤山能够给出太多实际性的意见,他只是在抒发一下自己的内心,因为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可以倾听了。 徐麟固然也是一个好到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但他并不是适合于倾听楚寻的烦恼,这是人的性格所致,没办法改变。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估计它们得知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泓祭大人之后,心都得碎成八瓣。”楚寻苦笑不已,这绝对是实话,被人出卖和利用的是这世界上最不好受的感觉之一,特别是被自己最信任和崇拜的人利用,在某种程度上,把这种感觉形容为万箭穿心都不为过。 简直就是心灵上的凌迟! 这绝不是夸张,楚寻以泓祭的形象出现在青妖战士面前,特别是百二,他一步步的在众妖心中培养起一个强势强硬,有抱负有胸怀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是要带着被哪怕是妖族同泽都不太看重,甚至鄙视的青妖部落崛起于微末的。 换句话说,楚寻朔造的泓祭大人就是青妖部落的希望,他的肩膀上承载着带领青妖一飞冲天的念想,而且,它们也乐于坚信于此,畅想着有一天能够跟随它们的泓祭大人建功立业,这已是毕生之希望。 然而,如果有一天它们的泓祭大人突然说自己是个人族,是站在它们心中大计的对立面的,且还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它们会怎样? 无疑,那将是一个从万丈高空坠入无底深渊的过程,是一个极其痛苦却又荒诞的笑话! 所以楚寻才会犹豫,他不是不敢将自己利用青妖们的这种行为承认出来,而是不忍心看到以青妖百二为首的青妖战士们心死。 好不容易燃起希望,一句话就灰飞烟灭,这种残忍,才是时间最狠毒的残忍。 有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不死,原本的青妖战士们没有“心”,它们只是圣族的奴隶,是圣族为了统一星河,或者其他什么目的而纂养的战斗傀儡,它们也不知道什么叫信任和信念,就连曾经的忠诚于圣族,也只是一种被强行灌输已久而形成的习惯而已。 但楚寻的出现,不,准去的说应该是泓祭大人的出现,让他们懂得了活着,不应该只是为了听某些人或者势力的话而已,他们要有自己心中最坚定的东西,也就是要有自己的心念。 否则,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俩样,无外乎行尸走肉而已。 这些都是楚寻教给它们的,然而最后却又要楚寻亲手将其破碎掉,这怎么可能? 楚寻虽无妇人之仁,甚至说也算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但对于此事,他却的确下不去“手”。 “算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是也。”兀自安抚自己一句,楚寻深吸几口气,便招呼大家,说是该回去了。 四剑奴外加阮琳,目前都需要“寄生”在戮神剑中,所以楚寻要离开,他们就必须回到戮神剑里,这倒是美中不足了,要么先把他们随便找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安置好,等能够为他们重塑肉身的时候再接他们过去,岂不正好。 闲话不提,且说将四剑奴收回戮神剑后,楚寻便回到了妖族战士藏身的山洞。 在到得山洞门口时,楚寻驻足不前,他望着那狭小的洞口,感受着里面吹出来的阵阵夹带潮湿的风,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里面,是一群选择相信自己,甘愿忍受各种不堪环境的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而自己,却是一个瞒天过海,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他们的骗子。 无语,楚寻只能用无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许,后面加个凝噎更加合适,但他毕竟大好男儿,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努力整理了一下心情,楚寻便迈入洞中,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既然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点让事情发生。故而他决定,今晚就启程,直接回返天岩城,和徐麟接头之后让百二它们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等事情办完,也就是他做出选择的时候。 这算是他给自己留出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想清楚究竟怎么面对百二等妖,又或者,时间一到如果还是没能想好,便直接坦白,至于之后的结果会是如何,那就随缘吧。 进洞的时候众妖正在睡觉,还别说,尽管环境如此不堪,但他们睡的好生香甜。许是它们的大人说了,明日起便要交给它们新的任务,这让它们很是心满意足吧? 突然间,楚寻又有些不忍心叫醒它们了,说句实在点的话,这些青妖就好像自己养的宠物一般,虽然有点不太贴切,但却的确就是这么一种感情。 最终楚寻还是叫醒了它们,并吩咐即刻启程前往蛮夷之地中心,天岩城! 众青妖战士听后格外兴奋,便追问着天岩城是什么地方,那里会有什么样的敌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好奇与憧憬,写满了每张丑陋,但此刻看起来却并不令人厌恶的脸庞。 甚至还有个一搞笑的家伙,也不知从哪听说客栈的,竟对楚寻问道:“泓祭大人,天岩城是客栈的老巢吗,我听说那个什么客栈是九州大陆江湖势力之最,那是我最想征服的地方!” 他很兴奋,说话的时候还用力挥了挥拳头。 听到这句话,楚寻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感触,甚至情不自禁的做出了一个对比性的想法。 虽然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青妖战士面对客栈弟子,需要作出一个了断且无法避免的时候,楚寻会站在那一边。 这问题跟很多女子问的娘和媳妇掉水里先救谁一样,属于一种相当难以回答的刁蛮的问题。 然而此刻是楚寻自己向自己发问,故而他还是愿意绞尽脑汁去好好想一想的。 对于客栈弟子,毫无疑问,那是他的家人。当然了,客栈弟子八千,并不是每一个弟子都能和楚寻达到一种亲如一家的感情,把他们形容为亲戚更为合适。 而且,大部分是那种血缘关系很浓,但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是经常走动,却又并不感觉生疏,且都在心中惦念着对方的亲戚。 这种感情是很复杂的,要说过于浓烈的感情,如生死之交,如知遇之恩等等,他们都没有,但他们却有一种根源扎在楚寻心中,那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你们便是我的家人,如果硬说找一个理由,那就是神剑峰,这个共同的家。 而青妖战士们,则更像是一群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弟,他们也许并不优秀,甚至有时候还挺招人烦的,但他们却信任自己,愿意发自内心的喊自己一声“大哥”,甚至如果情况允许,他们还会在外人面前自豪的说,看,那个就是我的老大。 这种感情对于楚寻来说,无疑是一种责任。 责任和根源,二者取其一,该怎样抉择。这个问题难了楚寻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天光大好,楚寻已经带领着众妖族战士出的高山老林,正式步入了以后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烟出没的地界。 到了这里便要小心谨慎些了,因为他很清楚青妖战士的秉性,这帮家伙,别看很听自己的话,但相残的本性一旦被激发出来,估计是每人拦得住的。 所以最好不要让他们见到“活人”,更重要的是不要让“活人”见到他们…… 所谓活人,自然就是能够张嘴说话,换种说法便是能够传递后者散布消息的人,如果遇到,且对方在楚寻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人的话,他倒是也不介意把活字稍微改写一下,将九划变成六划,也就是一个死字…… 502、人与妖的区别 妖族战士的天性不仅仅还是残忍是嗜杀那么简单,它们还很好动,这是最让楚寻苦恼的。 好动的东西一般好奇心都比较重,妖族战士便是如此,当然了,之所以将它们称之为“东西”,是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它们都真的不是人…… 别看青妖战士在妖族的时候身份卑微,但这种特性却一点都不比其他妖族战士差,它们从震位星河驻扎地而来,过后来又被楚寻吩咐东躲西藏了这么久,虽说在九州大陆呆着的时间不短了,但真正的见识却极为短浅,故而几乎不敢看到什么,都会产生好生,从而引发出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这是最让楚寻闹心的,实际上他们的行程是专挑偏僻之地行进,遇到的也多是些村庄而已,且还得说是远远望着的村庄。 但即便这样,也挡不住它们的好奇心。 比如此刻,傍晚十分,正是农家生火炊饭的时刻,楚寻带着众青妖战士从十里外的低矮山脉而行,有的青妖战士望见村庄里腾起了一道道青烟,便是倍感惊奇。 这在人族的世界里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落入它们眼中,便就成为了好奇的所来。 此时无风,炊烟笔直,落日余晖笼罩着远处那小小的村落,粗略一看估计也就十几户人家,安静祥和,农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家里,生火做饭,热炕头好好休息一下,也是美滋滋的生活。 但他们却不知道,在十里外的山峰上,正有数十爽稍微泛着点绿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家烟筒里冒出来的烟儿。 如果没有楚寻跟着,现在这群青妖战士无疑就得冲过去了,先搞清楚那一道道笔直的轻烟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然后也不用多说了,村里有多少人,估计就得死多少人。 看到这村子,再看看青妖战士们的模样,不知怎地,楚寻突然就联想起百二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和那赤妖一起,以篝火仪式的方式的骗的村民集中在一块儿,然后展开残害。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此刻回想起来楚寻倒也不完全是气愤,而是在想,以百二的智商,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伎俩来。 那赤妖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个无灵智的蠢货,但它俩貌似还没少得手,这背后给出主意的存在究竟是谁,会是哀尘吗,可以他的身份貌似不至于为两个奴隶一样的存在出谋划策吧。 那会死谁呢。 想着此事,楚寻便不由的出了神。 不过即便是他出神,即便青妖战士们很好奇,但它们却不会轻举妄动,因为它们的泓祭大人吩咐过了,不管在一路上见到、遇到什么东西,甚至有人像它们挑衅,若是没有大人的发话,它们都不可以随便脱离队伍。 这事儿说来倒也挺有意思的,在此之前它们还因为这事儿被楚寻教训了一顿,盖因途中遇到了一伙赶尸人。 赶尸人这东西别说对妖族战士了,便是对人族的,且活的有些年头和阅历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少见的存在,所以楚寻也不怪它们好奇。 但它们却擅自行动,想要去瞅瞅那拿着铜铃领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尸体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可泓祭大人说了,不能随便脱离队伍。 这下可好,青妖百二自作聪明,思来想去后绝对大家一起去,这样不就无法构成脱离队伍的罪名了吗,因为大家都去了,整个队伍都去了啊! 嘿,还别说,真有点钻空子的小聪明。 当时楚寻是出去探路了,也幸好回来的及时,眼看着青妖战士们距离赶尸人的行进路线已经很近,他赶紧连吼带骂的给弄了回来,并很严肃的纠正了百二的想法,但没有惩罚它们。 之所以没惩罚是因为它们很有记性,根本用不着惩罚。这和人族的一些教书先生与学生的特质正好相反。 在九州大陆,人族的教书先生喜欢对犯了错误的学生弟子连罚带打,求的是对那些犯错的学生弟子造成某种心理阴影。有了这种阴影之后,他们再想犯原来犯过的错误之前,便会联想到曾经受到的责罚打骂,或者什么其他变着花样的惩戒手段,他们就会望而生畏,从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法子的确对大部分学生弟子都有效,但他治的却不是根本,强行压制一个人的某种欲望心理,这只能让他在手段面前克制住自己,一旦有一天没有了束缚,他很可能会变本加厉的找回以前没有机会也不敢做的事情,这样的后果,就更严重了。 另外,为人师表者,多喜欢以世俗之对错概论学生弟子的对错,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性格与经历,大多数师者,他们看得就跟教的一样,都是书本上的死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很有大一部分都是精华,但也免不了的有前人的谬论和糟粕,故而对错并不恒定,所以他们的方式也就会出现问题。 这绝对是导致九州人性沉沦的其中的一小方面,对此楚寻没什么看法,只是明白。所谓良师难求,说的就是这个。 真正的良师可以针对学生弟子的特性,有自己的思想,对九州局势和未来发展有着明晰的认识,教的不仅是书本上的死东西,也有更多的拓展性在里面,这样的师者,才能教出来有前途的学生弟子。 当然了,不是说平庸的师者就教不出人才,只是相较而言,良师手下多精英而已。 这一点从古到今都是有着无数例子的,从一位良师手下走出来的学生弟子,几乎就没有几个废材庸才,学识界如此,玄修界亦是如此。 另外,也得说说九州大陆的学生弟子,他们犯了错误需要用严厉手段,甚至打骂来教诲,也并不全是师者的问题,有句话叫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形容他们便很合适。 有很大一部分学生弟子,他们便是没有上进心和改过的意思,他们习惯于被人驱打着才能前进,也可以说他们是那种不打不走的类型。 总之,九州大陆从古时候开始,就没能培养出一种最正确的习惯,几乎人人皆是如此,一直沿袭下来,便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骨子里的奴性,不上进,自私自大,趋炎附势和死板,在妖族入侵之后彰显的尤为明显。 而能够摒弃这些劣性的人,大多数都有很大作为,好与坏暂且不提,最起码不至于沦落到妖族眼睛里的一只蚂蚁,说碾死就可随意碾死。 至此,话说回来,妖族战士包括青妖战士在内,几乎所有的战士都有一种极为良好的习惯,那就是知错就改。 所以楚寻才没有狠狠的教训他们,只是严厉的告知,这种行为以后不能再犯,便就可以不担心,它们下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还会犯错误了。 今天见到这村子,说实话百二又想了很多小主意,但最后都不用同伴提醒,自己就全都给否决掉了,因为泓祭大人说过的话他始终记在心里。 “那是农家生活做饭,没什么好奇怪的,赶紧赶路把。”楚寻能看出众青妖战士心里的好奇,便就予以了解答。 因为妖族战士是不喜欢吃熟食的,又或者说它们没想到生活烤食的方式,并不习惯于这种在它们看来是多此一举的进食方式。毕竟它们都生吞活剥,直接下肚多省事儿,反正都得拉出来。 听得泓祭大人的言语,它们便也就不再那么好奇了。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十余道轻烟同时升起,没有做饭这一说的它们自然不会联想到那是炊烟,所以才好奇。 但现在泓祭大人已经说明白了,它们也就可以理解了。特别是百二,它曾在九州大陆“自由活动”过一段时间,早就见过了生火做饭等事情,但它的出没大多是夜间,所以也是没见过炊烟道道,现在得知内情,便开始为同伴讲解起来,且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 这一刻楚寻突然觉得青妖战士很单纯,有点像孩子一样。 但后来一想,不能说它们像孩子,应该说像狼崽子,这帮狼崽子是要喝血吃肉的,别看小时候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早晚得成为指着呲着獠牙的野兽。 当然了,这只是形容,它们并不毛茸茸的…… 野兽的野性控制好了,是能够成为人类的好朋友甚至好帮手的,但控制不好,就是祸害。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群青妖战士一直跟着楚寻,它们早晚都会被驯化。但就目前来说,九州大陆的形势已经不容许楚寻对它们做太过深入的改变了,因为时间不够,今年秋冬交替之时末世便会降临,届时不管是什么样的动荡,妖族大举入侵都是毫无疑问的事儿。 那时候它们见到同伴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泓祭大人并不是真正的泓祭大人这件事,也瞒不了太久。 因为在圣族当中,震位星河驻扎地青妖部落全员失踪,圣族使者泓祭洛捱失联,已经是一件相当重要的悬案,一旦有其他妖族战士在九州大陆见到青妖,这件事便会成为不住火的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全部暴露出来…… 503、遭遇 眼下已是六月中旬,再有五个月左右便会秋冬交替,届时末世降临,妖族大举入侵,青妖百二它们也会逐渐知道真相。 这不是说一种可能,而是说一种必然趋势,就算它们所处的环境再怎么封闭,但有些风声却无论如何也隔绝不了。 特别是这种关乎到整个九州的超级大事,等到那个时候真的到来之时,相信只要是有思维的,只要是在九州大陆上生存的任何一个生命体,就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百二它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而它们知道后,自然而然就得去问它们的泓祭大人。 因为泓祭大人一直都在说等待时机,这个时机平时可以用各种理由搪塞,但妖族大举入侵之时,万般说法就都会不攻自破了,因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时机比妖族大军压境还要来的妥当。 而一旦楚寻仍然不让它们出去“建功立业”,它们到未必会怀疑自己的泓祭大人,但绝对会想法设法的出去打探消息,这一样,暴露便是早晚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楚寻只觉还是尽早将韦绍宁的事情解决比较好,到时候不管是怎样,就算用最坏的打算,直接跟它们摊牌,比起被人家识破揭穿,好歹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心存此念,楚寻便要求将赶路的速度提高一些,三日后他带领着众青妖战士出得此城踏入另一个城市,而再过了这个城市,便可出得西方之地,进入九州中心,是为中州。 中州的路程在楚寻预计中应该是八天至九天左右,然后进入经由奉安城进入蛮夷之地,再有六七天当可回到天岩城附近。 乱七八糟算起来,当有接近二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要保证没有任何意外,否则进程将会无限期的延长下去。为了尽可能的避免这一类型的事情发生,楚寻决定事先打探路径,这也是之前见到赶尸人的时候他不在场的原因。 当然了,即便耽误些时间想必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毕竟有徐麟坐镇,放眼整个九州大陆,即便藏置韦绍宁的地方被人发现,一般人也别想救走他。 然而问题是,能跟韦绍宁扯上关系的哪有一般人,不是蛮夷之主便是韦继元,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并非徐麟能够对对。 虽然,他的实力也已经堪称九州顶级,但在这两个人面前,还是有些不够分量。 也许和韦继元相比,单论玄修实力的话徐麟说不定还能暂些上风,但韦继元老奸巨猾,他的手段足以弥补自身的实力,所以说能尽快回去还是得尽快回去,多耽搁哪怕一次呼吸的时间,都有可能发生令楚寻后悔莫及的事儿。 所以他现在放弃了探路的想法,相比之下怎样都未必稳妥,还不如他这里冒这点险,毕竟青妖战士们身份暴露所带来的后果自己承担即可,若韦绍宁那里出了问题,后果可是就会影响到太多人了。 甚至往大了说,影响整个九州都不是特别夸张。 这么看来,加紧赶路速度就很有必要了,但加紧赶路带来的后果就是无法避免突发情况,因为眼下九州纷乱,谁都不知道那片儿算是安全,或者夸张点说,压根就没有绝对安全无有事端的地方。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时间,就在快要出得西方之地的时候,突然情况果然发生了。 这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但楚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故而也不是特别慌忙。 “大人,前边那是啥啊,是人族吗?”百二站在楚寻身边,指着山脚下晃晃荡荡数以百计的“行人”问道。 说是行人,那是因为在百二的潜意识里认为这是过往的人族走脚客,然而实际上,从楚寻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开始,脸色就有些凝重了。 有心理准备归有心理准备,但遇到这些东西还是令他苦恼。 要问遇到的是什么,无他,阴火活死人! 这批阴火活死人数量很多,粗略计算下当有一百五十余,其实别看如此数量不少,但别忘了,这里是西方之地,是阴火活死人最近一段时间活跃的最广泛的地域。 虽然这里已经是西方之地的边陲,再有个几百里也就进入中州了,但边陲就是边陲,怎么说都还没出去。 故而遇到一百五十余阴火活死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算是幸运的,没遇到大部队就不错了。 在赶路的过程中,楚寻是稍微留意过这方面情况的,西方之地不同于青霄国管制下的其他地域,这里虽然也设立了官府,但民心所向乃是佛宗,故而真正的掌权者也是佛宗。 现在出了事情,阴火活死人猖獗,佛宗自然而然也得站出来理事。然而,佛宗虽然有无上法,却架不住阴火活死人同化的速度太快。 再者来说,佛宗毕竟不是青霄国一样的性质,平时福泽西方之地,有几位得道高僧,有些个传法弟子,也就够了。便是出现些邪修什么的,以佛宗的能力也可以轻易摆平。 然而现在,阴火活死人如果帝国般繁衍起来,所过之处动辄满城同化,西方之地三百多城,沦落在他们手中的已有八十余。起初的时候,佛宗到还能控制控制,可随着时间推进,他们才惊骇的发现,自己把阴火活死人想的太简单了。 只消一个不留神,一晚上的时间,一座数万人的小城便会被同化干净。前一天还都是善良淳朴的百姓,后一天就变成了了无生机,遍地都是真正意义的行尸走肉的炼狱之地。 说到这就不得不再提一下皇庭的可恶了。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份上,但他们却似乎并不准备向西方之地增兵,甚至还暗中抽离了许多重要官员,这件事自然是在暗中做的,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还是有不少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楚寻听闻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气愤,他很清楚皇庭的用意,但却无法理解。 皇庭之所以这样做,多半是想要趁此时机削弱佛宗在西方之地的统治力,一直以来,佛宗都是普法苍生救济世人,先不说本届佛宗首座真觉大师是否真的有那么仁爱,最起码在百姓眼里便是如此。 这使得佛宗在西方之地的根基越发稳健,据楚寻估计,再有个几十年便是建立佛国都不是问题。 而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西方之地物产丰饶,地势又好,不说是兵家必争之地,最起码也是后方发展的一线选择,因为西方之地极西便是大海,无后患之忧。 在这样的地理条件的诱惑下,有着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的青霄皇,岂能放任其由佛宗掌控。 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其问题就是出自于如若出师讨伐,便是师出无名,甚至还会在百姓心中留下一个暴君的形象。 毕竟在妖族入侵之前,天下可谓盛世。因为百姓看不到青霄国向各个周边小国暗中施压的勾心斗角,他们只能看到国泰民安日渐富强,实则不然,即便妖族没有入侵,估计用不了多少年,青霄皇也得大举出兵,挥军外出征伐,加快他一统天下的脚步。 当然了,这件事楚寻还不知道,但青霄皇的雄心他却了解。其实都不用刻意去了解,只消动脑想想就能知道。 朱易他已经是九州大陆最大国度的帝王,可谓站在了九州权利制高点,且又在玄修领域堪称绝巅强者,放眼天下唯有大掌柜能对其形成对抗,这样的人,会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国度的王? 莫说他本就不是那种贪图安宁之辈,便算他就是,估计有这样的人生成就后,也会变得不再满足的吧。 所以说,他早晚得动手,不只现在的佛宗,客栈也是最好的例子。 乱七八糟的算计也无需多提了,看楚寻的经历便可清晰了然。现在继续说说皇庭不用西方之地派兵的用意。 因佛宗逐渐呈现出彻底掌控西方之地的意思,而皇庭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出兵,故而迟迟未能动作,这在青霄皇眼里算不得心腹大患,却是眼中钉了。 而想要除掉这眼中钉,却还必须得有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在此之前,这理由怎么也找不到。 但现在,机会来了。 阴火活死人的出现便是青霄皇的契机,他们祸乱西方之地,又是幽冥鬼属,与佛宗净世的能力正好相悖,故而百姓便会第一时间将铲除阴火活死人的希望寄托在佛宗身上。 但事实证明,佛宗貌似并没有能力灭杀这些脏东西,虽然他们没有不管不顾,但其结果,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阴火活死人越发猖獗,甚至忙了好几个月,阴火活死人不减反增!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时候百姓便会产生这种质疑了,而皇庭的机会也就出现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是佛宗根本没能力办到他们所谓的净世,你们信他,结果还是不会往生极乐。 这便是皇庭要的,然而事实上,九州佛宗不能办到,并不代表所有佛宗多办不到,讲句题外话,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另一个星域的南楚国,那么阴火活死人,恐怕不出一天,便会被消灭的一个不剩…… 504、皇庭手段 南楚帝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楚寻不知道,且九州的阴火活死人也不可能横跨星河去到其他星域,这种事便是连九州大陆最强的帝国青霄国的大才们穷尽历代心智都无法办到,更别提一群行尸走肉了。 作为九州霸主,青霄皇的意愿绝不会只是占领当前的版图而已,青霄国虽大,但放眼整个九州,却还不够百分之一。 他要拥有的,是整片大陆的每一寸角落。 无疑,佛宗所在的西方之地便是其中一块儿,在青霄皇看来,那应该是属于他的地方,虽然现在也是,但却跟借出去的钱一样,没还回来之前,只能在名义上算是自己的而已。 而且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这“钱”早晚的该黄。 所以他早就有了灭绝佛宗之心,最起码,也得是将佛宗打压一下,好歹不能让他们的信徒越发广泛,不能让他越做越大,达到掌控西方之地百姓的心理的程度。 有句话叫得民心者的天下。 虽然民众的力量看似并不有力,但一根筷子容易折断,十根筷子就不是那么好折断的了,一百根呢,一千一万根呢! 要知道,不说九州大陆,便只是西方之地,便足有数百万根这样的“筷子”,若他们全都被佛宗的思想驾驭了心智,好与坏暂且不提,最起码对于青霄皇庭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 退一步来讲,即便所有民众绑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力量可言,但民心所向,却能主导一个帝国的兴衰。 这种事有很鲜明的例子,拿当前折腾的最欢的辰王为例,他在反叛皇庭的初期,因为有南地百姓的拥护,势力发展很快。 但到得现在,经由皇庭征讨和妖族等诸多事情之后,南地民众发现辰王似乎并不是很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又或者,发现辰王压根没能力保证他们安稳的生活,于是乎便开始动摇起来。 曾经楚寻在黑水城对人性的沦丧有过深刻的感触,那便是最好的例子。在妖族的统御下,南地无论百姓还是士兵,都已经不再坚持原有的信念。 他们开始不觉得辰王值得拥护,这也许摆不脱辰王不够强的问题,但也无法否认,在危难面前,辰王至始至终对任何事件的处理,也都没有表现出作为一个国主,对自己御下百姓该有的担当和责任。 民心没了,他的势力也就没了。 当然了,这是只得实质上。然而在表面上,辰王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辰王,他手下还是累积着无数的资源粮草,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城池,和二十万以上的庞大军队。 可透过表象看实质呢? 也许不明就里的看不到真相,但楚寻却很清楚,辰王政权早已成为傀儡政权,真正掌控着南地命脉的是圣族哀尘。辰王的部队也好,城池也罢,乃至于储存备战的粮草资源,只要哀尘想,一句话便可以随便调动支配。 更包括,南地的百姓。 也许辰王还在做着有早一日能够翻盘的美梦,但现实却是,民心尽失的他,根本没有可能重新回到那个在南地境内,所过之处顶礼膜拜的属于他的风光过去了。 而他又因为什么民心尽失? 毫无疑问,是对妖族残害百姓的放纵。赤木灵在黑水城都做了些什么,满城百姓有目共睹,而辰王针对此事作出什么回应,百姓也是有目共睹,不过这一次“睹”的,却是无动于衷。 也许如赤木灵那般实力强悍的圣族战士在哀尘手下只有一个,但同样德行的妖族战士却数不胜数,它们在南地过着残害,乃至杀人取乐的日子,这些辰王可能不知道吗?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他必然知道,不但知道,还默许放纵! 一个这样的王,如何能获得民心,而死去民心的他,又如何东山再起。 换句话说,眼下辰王已经失去了对人事的控制,也许他身边还有几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还有几万誓死效忠的部队兵士,但在这种乱世当中,几名战将,几万兵士,算的了什么? 莫说妖族大局入侵后的动荡,便是南征再来一次,他又拿什么抗拒? 或许几万兵士能顶上一阵子,但当他们消耗殆尽之后呢,缺少了民心支持的辰王,如何去补充新鲜血液。说的再简单些,现在辰王的局面就是身边的人死一个少一个,离开一个少一个,几乎不会再有后续力量融入进来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凝聚人心的政客。 而是,一个贪生怕死忍辱求荣的胆小鬼! 当然了,辰王可能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想忍辱求荣,他只是在不断的挫折下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能翻盘。讲句题外话,一代枭雄沦落到这个下场,也的确令人唏嘘不已。 经由这个例子可以看出,同理之下,皇庭对佛宗亦是如此。 虽性质不同,但走向却大体一致。如果任由佛宗发展下去,西方之地将会成为佛宗的专属之地,届时皇庭虽有军队驻扎,却也根本比不过佛宗能够从民间源源不断汲取出来的力量。 唯一办法,便是发派大军征讨,然而那样的话,只能让西方之地民心尽失,从而产生一种即便将西方之地攻克,也无法彻底的征服这片土地。 无法征服的地域对于一个皇朝来说,就跟人与人之间暂借的东西一样,早晚得还回去。 而所谓的还回去,就是造反,如南地如辰王,引发新一轮的争端和动荡。 青霄皇不怕动荡,因为在本质上他也是动荡的发起者之一,但他是真心想要天下一统,想要整个九州的子民都能心悦诚服的对自己顶礼膜拜,要这天下每一寸土地能够被自己安稳的踏在脚下,永生永世,铭记着第一个大统帝皇的名字,那就是他……朱易! 所以说,他才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才会绝对不像西方之地发兵。 因为一直以来都难以解决的难题突然间在阴火活死人出现后迎刃而解,要知道,信仰的力量为世间最强,原本他根本没办法彻底消除西方之地的百姓对佛宗的认可,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百姓们求佛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佛能普渡众生,佛能让世间再无疾苦。 而阴火活死人则恰好是摧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同时也是最佳角色,它们的出现使得西方之地如同人间地狱,活生生的家人可能转瞬就会变成跟阴火活死人一样的行尸走肉,与之同时,这些行尸走肉在之前还有一个角色,便是佛宗的信奉者。 求佛求佛,往生极乐,可信到最后,反而成了跟传说中地狱里面的鬼怪一样的存在,这种巨大的反差,便是对佛宗最有力的攻击,更是皇庭削弱佛宗势力最有利的武器。 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九州的佛宗不行,不代表所有的佛宗都不行。放眼浩瀚宇宙,在茫茫星域当中,无疑还存在着诸多星河。 而那些星河里,更是还存在着数也数不清的人类文明。 至于九州大陆,可以很明确的说,只是这众多人类文明中很衰落的其中之一。不仅这里的佛宗,连带道宗,皇庭,客栈,乃至玄修界,乃至整个文明体系,都是从不知根源的星域传来的。 往难听了说,是一种不健全的文明体系,是一种被更高层的文明抛下的残次品。故而,这里的佛宗和道宗压根就称不上正统,只能说是得到了些许皮毛便妄称佛道。 真正的佛,真正的道,那种精神难言的“意”,九州根本就不具备。 甚至说的更难听点,佛宗还好,九州的道宗简直就是冒名顶替。客栈号称秉持公义,然而在道宗正统存在的世界里,这种事该是道宗去做才对。 可九州大陆的道宗呢,在玉虚真人的带领下,尽干些令人不齿的勾当,从上到下不能说没有一个好人,但大多数都是心怀叵测之辈,这样的道,怎可称道? 当然了,也不说道宗正统里面就肯定全是好人,人这种东西,由于思维太发达,所以绝对不会万念一统,有好必然就有坏,有善必然就有恶,相较之下,人心统一的难度,恐怕要比征服整个宇宙的所有星域都要来的难上亿万倍不止。 不过,佛道正统里面,最起码传的是真正的法,讲的是真正的大智慧,而不像九州大陆的佛道两宗,一切出发点皆以自身统治力为根源,说白了,他们不过就是一个源自佛道正统的想要用这个名字获得支持者的旁门分支而已。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让人完全信服,显然青霄皇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明智的抓住了这个时机,借阴火活死人之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佛宗苦心经营数十乃至上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然而,这对他朱易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但西方之地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佛宗无力遏制阴火活死人的同化速度,皇庭却又迟迟不出兵增援,故而从阴火活死人在西方之地出现至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西方版图,已然沦陷大半…… 505、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叫沦陷,便是指这一方土地被敌人彻底占据,无论从人心还是掌控权来说,都已经不再属于原本的主人。 而西方之地被阴火活死人占领,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沦陷。 因为阴火活死人所过之处,所有的百姓都被同化成为同党,除却鸡鸭鹅狗等难以形成威胁和无法同化的生物,其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汇入了这股污流。 这还不单是沦陷那么简单,更是此消彼长,原本支持佛宗的百姓,一眨眼就变成了阴火活死人的队伍,要佛宗如何解决? 而且别说解决了,便是抵抗都有些难度。 甚至说句难听的,以九州大陆的佛宗目前的实力,弄不好最后脸自己个儿的山门都得让阴火活死人占领,那些整天念诵佛法口口声声要救苦济世、普度众生的和尚,也有被同化为阴火活死人的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皇庭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第一点因为不管佛宗怎样,最起码他们要比阴火活死人好得多,即便无法从根本上掌控西方之地,也总强过让西方之地这地域广袤,物产丰饶的沃土落入那群永远也不可能臣服于自己的行尸走肉手中。 另外第二点,则又是皇庭的一个小算计。 佛宗毕竟佛宗,在江湖中都是顶级势力,更何况与普通的平民百姓相比了。阴火活死人入主西方之地,最先遭殃的肯定是百姓,即便佛宗没能力遏制他们的势头,也不会冲在最前面遭殃。 故而,皇庭若想等到佛宗毁灭在阴火活死人手中,不是不可能,而是那个时候很可能西方之地已经不剩下一个活人了。 没了活人的地盘还要他干嘛,别说区区西方之地了,便是整个九州大陆都算在内,若都没了活人,没了所谓的子民,青霄皇还要这天下干嘛。 实际上,这就是一种最大的虚荣,他想要全天下,更想要的则是全天下百姓的臣服。 没有臣服,便是成为万古一帝貌似也没什么太大意思。 所以说皇庭早晚的出兵,但现在貌似还不是时候,因为阴火活死人才在西方之地的版图上走了不到一半,据楚寻估摸着,再有个三两个月,皇庭该是就差不多会出手了。 可是,三两个月后便已经很接近于末世降临了,也不知道青霄皇是没考虑到这一点,还是他已经有些糊涂,即便考虑到了,也没准备赶紧出手,先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妖族会对九州大陆造成的威胁还大的阴火活死人收拾干净。 这些,就不是楚寻要操心的事儿了,因为阴火活死人委实太过难缠,即便他有心替皇庭出手救百姓于水火当中,也是没有足够的能力。 其实莫说是他,便是把整个江湖都笼络起来,估计也不行。 想要彻底让这帮能够无限发展的可怕的行尸走肉灭亡,无疑是需要整个九州大陆的所有人都能够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这里包括朱氏皇庭,也包括辰王,甚至都包括蛮夷部族,总之,阴火活死人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只是关乎到某一个门派或者势力的生死存亡了。 当然了,单就目前的形式来说,九州大陆各个国度或者门派貌似还没有多少注意到这一点的。 从西方之地的情况来看,几乎鲜有外地门派和势力过来帮忙,便是连周边接壤的势力都并没有伸出援手,也不知道他们的掌舵人是不是白饭吃多了,连唇亡齿寒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晓得。 另外来说,李成生作为阴火活死人的操控者,一个拥有较高灵智的行尸走肉,他的做法也相当高明。 如果楚寻没记错的话,李成生的第一批阴火活死人应该是从南地发展起来的。 当时,南地处于战乱中心,因为青霄皇正为朱佲十万大军全灭和朱熙嫁入辰王府的事情征讨南地。 在青霄国的民众和势力看来,南地就是个应该灭亡的地方,他们先有辰王揭竿造反,又有妖族残害百姓,再多一个阴火活死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早点把南地折腾没了,早点世界清静。 无疑,很多人当时都抱着这种想法,不仅是目光短浅的江湖人士,更有朱氏皇庭上的那些所谓的高名大士。 而在这种想法的催动下,阴火活死人最艰难的时间便会是安然无恙的挺过来了。 这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成生刚刚那时候还没有形成气候,他只是将黄石镇祸害了一番,那点数量,往小了都不够一个三流门派收拾的。 因此,可以将那段时期视为阴火活死人的起步阶段,如果那时候能有一方势力响起施压,恐怕也不会早就今天这种阴火活死人大军过境,千宗万派退避三舍的局面了。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因为有了各大宗门退避三舍的局面,阴火活死人才能够得以从南地转到向西,途经数万里而不得阻碍。 说到这里便又得提下李成生的第二个高明之处。 在将南地将阴火活死人初步发展起来后,他并没有将目标放在南地边缘的蛮族和皇庭周边几个城池上面,因为他知道目前还惹不起这两个家伙。 也不知道李成生有没有思考,反正他很正确的选择了佛宗,只因相较于其他江湖势力和国度来说,佛宗比较特殊。 佛宗的口碑无论在江湖中一直很好,但这个江湖,指的却是天下人的江湖,而非那些玄修门派单独的江湖。 若从信奉者来排名,佛宗绝对是天下第一大宗,无论道宗、客栈,都是不行。 这样的超级大派看起来好像挺不容易的动的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李成生看准了一点,俺就是佛宗的实力与他的名声并不成正比。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佛宗实力不强,而是说以他储备的力量和他在民间,江湖间的影响力来做对比,后者要远超前者,以至于用一个花架子来形容都不为过。 综合所述,李成生只要能够拿下佛宗,阴火活死人的影响力将会达到空前绝后,甚至比平了神剑峰都得有说服力。 而这个说服力,则是指的民间的江湖。同时,对佛宗出手可以保证几乎不被外部势力打扰。 一个是因为佛宗处于西方之地的极西,背靠大海,路途实在遥远。另一个则是因为世间门派多存看热闹的态度,而他们想看的热闹和青霄皇不谋而合,便是你佛宗不是能降妖除魔吗,正好阴火活死人过境,你倒是收拾给我们看啊? 如果能收拾掉,佛宗的威望无疑又会暴增数倍,甚至一举超越九州大陆任何一个势力都有可能。 但问题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仅仅靠佛宗自身的力量,压根没办法对阴火活死人形成有效压制,最后损失惨重不说,还是得降低身价去请求帮助。 到了那个时候,谁帮佛宗谁就是仁义之师,谁就会趁机广布声名,让自己势力的影响力实现一次质量上的,不能说飞跃,也得是蹦跶了。 不过他们却没能看清楚一点,他们心里的如意算盘的确能够打响,但那有什么用,蹦跶一次之后就好轮到他们了。 拿皇庭为例,他收复了西方之地又如何,他可能将阴火活死人彻底剿除干净?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压根没这个可能。而既然不能,又得怎么处理阴火活死人呢? 无疑,是驱赶。 驱赶到哪里,当然是周边的小国家了,把自己家的祸害驱赶到别人家去,你看我多霸气。 青霄国的百姓会有这种想法,会觉得自己生在强大的青霄国是一个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以为我们的王护着我们啊,为了能让我们生存下去,不惜干些让别的国家天怒人怨的事情,这是多么贤明爱民如子的君王啊。 太值得拥护了。 这便是青霄皇打的如意算盘,可他有没有想过。九州就这么大,如果不能彻底剿灭阴火活死人,那么以他们的同化能力,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这批祸害还会回到青霄国来。 而那个时候,回来的可就不再只是当初驱逐出去的数量了,很可能,他们会变成十倍,数十倍,乃至百倍的巨大队伍。 这里面有曾经因为青霄皇为了一己私利而葬送掉的性命,也有间接受害的牺牲者,总之,万事皆有报,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而是时间未到! 此乃真理,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年秋冬交替之时便是末世降临之日,青霄皇之所以敢打这种算盘,估计也是联系到了这一点。 因为届时九州将陷入彻底的大混乱,或者说是一场大血洗,挺得过去,便是他一统天下的最好契机,挺不过去,民不民心的也无所谓了,皇庭掌控多年的,能够通往星河之外的“天门”,早已在暗中加紧研究,时刻准备着应对不时之需。 总而言之,当此时事遭殃的永远是百姓,不往大了说,便是楚寻眼前的这些阴火活死人,看着他们身上只是有些褴褛的衣衫,便可知道,他们原本只是附近普普通通,于乱世之中苦苦挣扎的无辜乡民…… 506、超级雷云术 粗略估计,眼前这伙阴火活死人应当有三百多,此刻正行走在山脚下的小溪当中,他们为什么在水里走楚寻是想不明白的,但毫无疑问,他们应当是跟大部队脱离了,行进之际杂乱无章,互相之间也没有明确的联系,只是茫然的跟着走在最前面的胡走乱闯。 走在最前面的只能说明他走的快,而不是什么领头一类的存在。这不是说阴火活死人除了李成生之外就没有其他拥有灵智的高等阴火活死人了,而只是这批里面没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没有明确的阻止和操控者,数万余阴火活死人也不能从南地横跨万里来到西方之地,别说是这些没灵智的行尸走肉了,便是正常人想要办到这一点都有点困难。 至于阴火活死人的小头目,当然,只是暂且称之为小头目,因为那些拥有灵智的存在指不定又是什么变种,总之他们的存在,才是阴火活死人发展壮大的主要力量。 而李成生,则是根源。 想要毁灭到这些能够发展到无穷无尽足以将整个九州同化的可怕存在,还是那句话,必须要找到李成生,只有先干掉他,才能够进一步瓦解阴火活死人这个团体。 否则的话,只能说火烧秋草,春后又生。 所以,客栈才看起来跟没有参与到阻止阴火活死人的行动中一样,因为客栈人数有限,又神剑峰又刚刚经历重建,故而能够提供的力量极其有限,且妖族和韦继元还在虎视眈眈,还必须得留出足够的力量以求自保。 但这并不代表客栈就无动于衷了,面对很能是导致末世降临的主体的阴火活死人,客栈在做的,便是尽可能派出最大的人力和资源去查探李成生下落。 当然,此事之难度一点都不比直接上战场来的小,李成生灵智颇高,自己也肯定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若有心彻底躲起来,不说根本不可能被发现,最起码仅靠客栈的力量,如果不是运气特别特别逆天,恐怕没个十年八年也找不到他。 且,十年八年都是往少了说,因为想要找他,貌似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九州大陆给翻个遍! 看了一眼正浩浩荡荡自南往北而去的阴火活死人队伍,楚寻再度叹气,以他的实力灭杀这群行尸走肉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却联想到另一幅画面。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行尸走肉们生前的模样。 他们都是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山民,他们淳朴善良,他们的愿望卑微而简单,他们只想要在一口吃的,只想要自己的女子能够安康的长大,只想要……在这乱世当中继续卑微而简单的生存下去。 然而,乱世哪有安稳命,王侯将相尚且如此,普通百姓更不用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地点,厄运便降临在了这群曾经与世无争的山民头上,阴火活死人出现了,他们造就了有一场人间惨案,在这世界的净土,再度削减一块儿。 所以楚寻有些下不去手,但下不去手并不代表不动手,阴火活死人就是阴火活死人,这是事实不容更改。 若果他们还处在被同化的过程中,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人性存在,楚寻都绝对不会出手。至少,若是救不了他们,也得等到他们被彻底同化之后才会动手灭杀。 而现在,无疑已经不用操心这个了,因为眼前的这些完完全全就是阴火活死人,哪管他们曾经多么无辜,以后都只能是祸害的滋生者,不灭掉他们,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想到这里,楚寻果然从山坡闪身而下,身后的百二等众多青妖战士不明所以,犹豫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跟下来。 须臾之后,楚寻便以其疾如风冲到了距离阴火活死人不足百丈的地方。 阴火活死人存在的目的就是同化任何人类,故而他们对人类的气息感知极为明显,特别是玄修这种生命精气旺盛的存在。 更遑论楚寻还是个玄修大能了。 故而,数百双眼睛在一瞬间齐刷刷的转了过来,于深沉的夜幕中,如同无数盏孤吊吊的残灯,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头皮发麻,在与那些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楚寻突然感觉发根都紧皱了起来。 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那种空洞无比的眼神令他难受。不说人类,平时便是和一只猫狗对视,也能从它们的眼睛里看到情绪的光芒,而跟前这群行尸走肉,能够从它们眼中看到的,唯有空洞和麻木,那种目光,就好像在宣判着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一样,能够让任何一个正常人为之动容。 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楚寻并不是正常人,但在情绪上,他却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这种感触。 作为一个人,他深深的被那些空洞和麻木所震慑到了。此时此刻,他甚至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活着的好处,种种种种。 “诸位,若有灵在天,莫要怪罪才是。”楚寻兀自低语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但他就是想说,因为他觉得这群人的灵魂并没有走远,他们死的无辜又不甘,肯定还在附近跟随着自己的肉体,或许希望自己的肉体可以早点解脱,又或许对自己的肉体极为爱惜,不容有人破坏。 但不管怎样,楚寻都必须出手了,他现在有要事在身见不到不会去刻意寻找,但既然遭遇了,若不动手将其灭杀,恐怕自己良心难安。 也是好久没出手了,他这次一出手便是雷云术。 雷电乃天地之间的至刚至阳气,对阴魂鬼煞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和毁灭力,但他不知道阴火活死人是否归属于阴魂鬼煞统属,且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再说。 雷云术施展开来,本来黑沉的夜幕陡然乍起一道光亮,紧接着便见低空中乌云翻滚,一大片足以笼罩方圆里许的雷云豁然而现,低低沉沉,如铅似坠。 这还是他从意念突破到神海境之后的第一次动用雷云术,这种声势便是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以前的雷云只能笼罩十几丈方圆,而现在则是广达里许。 如此庞大的范围,其威力之提升,必然无比巨大。 果然,这一动手立刻就彰显出来,雷云密布中,电芒狂窜,随着楚寻一喝之后,手臂粗细的雷霆疯狂劈落,跟着他的意念,直接往阴火活死人扎堆儿的地方轰去。 单从声势来讲,便已经能够看出雷云术的提升。若再透过表象看实质性的东西,则更能体现出现在的雷云术有多强大。 放在以前,雷云倒是也能召唤出数道雷电分别攻击不同的目标。但现在,雷电的数量已经不再是问题,可谓要多少有多少,且雷云的移动速度,雷电的追击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唯一看不出来的就是雷电的杀伤力,因为阴火活死人太弱,并不能做出有效的抵抗便会被雷电劈成灰烬,所以想要照比是没有可比性的,若欲知道杀伤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种程度,还得以后跟玄修对战之时在做观察。 以雷云术轰杀阴火活死人,这只是楚寻下意识的行为,属于无心之举。 但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此情此景落在青妖战士们的眼中,反而成了泓祭大人大显神威,灭杀突然遭遇到的人族战士。 要知道,雷云术是楚寻从洛捱那里得来的,本就是圣族妖咒,百二等青妖战士虽未见过,但却早有耳闻,故而此刻越发认定泓祭大人的身份,虽然它们在此之前也从未怀疑过。 灭杀三百多阴火活死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待得楚寻回返之时,还刻意探查了一下自身修为的情况。 预想中的修为倒退并没有出现,除了消耗严重点之外,甚至连透支都没有! 这种情况让他相当惊喜,但若解释起来却颇为费力。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倒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在意念突破达到神海境之后,他已经具备了双重境界的原因。但如果是这样,雷云术的威力显然也得到了提升,那消耗也应该呈现相对应的损耗才对。 另外,便是他的皇天霸体得到了极大提升。 无论哪一点,都有极大的可能,也是唯二能够解释的原因。但究竟怎么回事,却还得日后慢慢发掘。 “大人,您真是这个!”见得泓祭大人往回来,百二赶紧带着一众青妖战士迎了过去,边走还边竖起大拇哥,那张丑陋的妖脸上,满是崇拜与敬重之情。 摆了摆手,楚寻没有跟他说话。 “大人,刚才那是雷云术吗?”百二这只青妖,有时候很有眼力见,有时候就不行。例如现在,要是换成随便一个人族兵士,在见到上司不愿和自己对话之后,肯定都得灰溜溜的离开,可他不,他偏偏跟在屁股后面粘牙…… “恩。”楚寻皱眉点头,他还在想雷云术消耗的问题,到的确不是不想搭理百二,只是没腾出功夫而已。 “大人教教我呗。”扭捏半天,百二支吾开口,一脸的羞涩…… 507、传法 “教你?”楚寻诧异转头,用一种很是让百二不懂的眼神盯着它。 见得这眼神,他还以为自己犯了错误,按照他的想法,这应该是好高骛远,或者说的难听点臭不要脸,何德何能啊,就想学圣族的圣咒,功业还没建立起来,就先琢磨着往圣族的秘密里面窥探了,难怪大人不高兴。 然而,事实上楚寻根本就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相反的,他到是觉得百二这句话提醒了自己,本来就对于长期利用他们而心存愧疚找不到办法补偿,如今百二提出想要学习雷云术的意愿,这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要知道,雷云术之强劲,不仅在圣族之中排的上名次,便是拿到九州大陆玄修界亦是如此。而且,圣族不同于妖族,百二自身也会妖咒,但那叫妖咒,注意一个“字”。 而雷云术为圣咒,在本质上就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如果能够学会雷云术,他即便从今往后脱离了楚寻,跟楚寻形同陌路,回到妖族后也可以凭借雷云术而快速崛起,毕竟妖族看重的乃是实际战斗力,越强大的战士越受到尊敬。而不是像九州大陆这样,还讲究什么人心算计,想要往上爬一步,简直难比登天。 古往今来,把九州大陆的历史翻出来仔细瞧瞧,有多少能人异士空怀雄才大略和满身本领,但最后落得的下场却是郁郁不得志,甚至抑郁而终。 这其中的道道儿,显然便是人心。 都不用往远了说,就只是当今的青霄国便是最好的例子之一。楚寻和朱佲共同南征那次,他就亲眼见识到了朱佲身边的那些所谓的重臣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说他们没能力,这是不客观的,因为能够坐到那个位置多多少少还是要有些真才实学。但反过来讲,他们有能力归有能力,可他们的能力真的能与自身所处的位置相匹配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疑是不可以。 如果当初朱佲身边那十几个平时装的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老匹夫里,能有一个具备真正的深谋远虑的眼光和洞悉局势的见解,最后朱佲也不会落得个一夕之间被辰王灭掉十万大军的狼狈下场。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或许很多人觉得,朱佲失败的主要原因不是朱熙吗,如果她没有不知好歹的出卖哥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种程度。 的确,可这只是主要原因之一。 身为皇庭老臣,自家的公主是个什么样子的货色难道他们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放纵朱熙混迹在军营当中,为什么没有人出面劝谏,为什么没人想到朱熙的突然出现有些不合常理? 这些事情都是事实,站在皇庭的角度来看,朱熙固然很让人郁闷,但谁敢说那些老匹夫就没有丁点的责任。 他们坐在位极人臣的高位上享受着皇庭丰厚的俸禄,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和尊崇,可他们应该具备的能力却在关键时刻消失无踪,这样的人,还用多说什么吗。 这就是九州大陆的政场,但妖族就不同了。 圣族楚寻了解不深,他不敢妄加评论,但妖族他可是亲身呆过好几个月的,差点都大半年的时间,让他很有体会。 在妖族当中,一个战士的实力将会是影响他前途的最主要因素,你拥有怎样的能力,只要敢于拼杀,敢于表现,就一定会得到做到相应的位置。 这一点从赤木灵身上便能看出来个大概,要说赤木灵,他有丁点的脑子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战斗力相当强悍,放在九州大陆,都是足以和魏总管那种超级强者抗衡的存在,而在妖族,自然也就成为了哀尘的左膀右臂,掌控黑水城不说,更是御下妖兵甚众,遇到青霄皇那次,还有哀尘亲自出面相保,这样的待遇,绝对是对得起他的实力了。 同时,妖族的奖惩制度也更加严格。这次拿百二为例,在妖族入侵九州的初期,还处于偷偷摸摸的那个阶段,他便是和赤妖一道“横扫”了很多村子,这在当时无疑算是功劳,可后来他因为不小心透漏了一些秘密,导致于直接被发配回去,从此郁郁寡欢被人嫌恶。 但话说回来,即便这样,哀尘也没说要了百二的命。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他犯下的错误也并非是原则性的错误,毕竟和客栈公子斗心机,他不输才怪。 而且,这还只是针对一个圣族的奴隶,由此可见以星极殿为首的圣族实力,在管理方面的确是很公平公道。 相比之下,人族便又落了下层。 无论南地辰王也好,中州青霄皇也罢,哪一个皇庭不都是徇私枉法的。朱熙犯的是什么罪,那叫对外通敌,属于细作的行为。 正常来讲细作的下场是什么,肯定枭首示众啊! 但青霄皇的举动又是什么,不惜发派大军再度南征,且还是亲自挂帅。人族有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朱熙同罪了吗? 显然是没有的,她不仅没被“同罪”,且还成为了整个青霄皇庭军队的首要营救目标。 这就是制度的差距,也是楚寻听到百二那句话后感觉眼前一亮的原因。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雷云术他肯定会毫无保留的教给百二,只是这劣货能不能学会却是一码事儿。 他们妖族与圣族之间的具体区分是怎样进行楚寻不太清楚,但他却知道一点,那就是圣族当中全是强者,无论从灵智还是实力,都强的不像话。 如泓祭和洛捱那种,则全都是圣族最底层的存在,就跟皇庭的九品芝麻官一样,但即便那样,他们也算不得弱了。 因此,楚寻担心的是百二根本不具备学些雷云术的条件,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存在,那可就有点无语了。 不过有没有总得试过才知道,既然百二提出,楚寻索性也就当机立断的开始。 正好方才动用雷云术导致有所消耗,权当歇脚了。 “放心,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在考虑该如何讲解给你,毕竟雷云术乃是圣族圣咒,我怕说的不够清楚,你领悟不了。”楚寻拍了拍一脸惶恐的百二的肩膀,笑道。 听得此言,百二有些诧异,望向楚寻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 见到这种情况,楚寻立刻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以他的聪明不难猜到,刚才那句话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纰漏。 可纰漏会出现在哪里呢? 说他想得太多肯定是没问题的,雷云术是圣咒也是事实,难道问题出现在“你领悟不了”这句话上? “大人,您……”百二并未掩饰脸上的疑惑,但他显然是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楚寻在开口的同时快速思考着应对办法。 虽然早晚都要跟百二坦白,但如果以这种突兀的方式,他还是有点没做好准备。 “还是不说了,大人说得对,我听说人族的神通都叫做玄功,而这玄功的威力虽然固定,但不同的人却能领悟出不同的威力来,有的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有的却能在原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这种叫做领悟的东西,虽然在咱们妖族没出现过,但估计应该是也存在吧。”百二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否定掉,他还是没有怀疑自己的泓祭大人。 听完他的话,楚寻明白过来了。估计圣族和妖族之间的咒法应该没有领悟一说,都是固定口诀固定威力,而提升威力的联系只有自身实力一途,并不会出现人族那种依靠天赋领悟出更强劲的力量和悟不到真正的要义这种情况。 难怪百二对“领悟不了”这句话存有疑惑,竟是因为他们的妖咒和圣族都是死板的东西,根本不需要领悟…… 楚寻琢磨着,这次还好,百二自己就把自己的疑惑给摆平了,可下次一定要小心点,绝对不能在细节上露出马脚,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便是傻子都得起疑。 但想到这里,楚寻却又觉得有点可笑,可笑的点在于自己的潜意识,通过刚才的想法不难看出,他打心里还是不想对百二等青妖战士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可是,他却又总是矛盾的试图去寻求一个让自己既能坦白身份又能保护百二等妖族战士的信念的方法。 这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还想当老好人,还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啊。 不好,如此想法很是不好。 楚寻自我批评了一番,继而深吸口气,让心情重新平复下来,开始为百二细心的叙述起雷云术的法诀来。 当然了,在妖族里面这肯定不叫法诀,而是叫咒。对于这个细节,楚寻可是掌握的很精确,从向百二传授雷云术开始,直到半个时辰后结束,他愣是没让“法诀”这两个出现过哪怕一次! “大人,我试试?”百二兴高采烈,他已经将咒记牢,而记牢之后便可催动,这是他和楚寻分别学习雷云术之后的不同点。 而楚寻当时可是大费周章才成功使用雷云术,这可是就是妖族东西,妖族修炼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把。 闲话不提,且说百二起身施法,片刻后雷声轰鸣,一片磨盘大小的雷云便浮现于低空之中…… 508、西地边缘 楚寻万万没有想到,青妖百二对于雷云术的掌握竟然如此之快,而且看起来初期威力就不是很弱,最起码比起自己当初,算是强了一点。 圣咒毕竟是妖族的东西,虽然圣族和妖族听起来是两个种族,且实际差距无论从外貌还是灵智上也有些相当大的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圣族就是妖族的高级存在,跟人族里面的资质强弱非常相似。 以身边的人为例,就拿徐麟来说,他的剑道造诣虽有后天努力得来的成分,但先天的上限就是非常巨大,这一点随便找出一万个人来,恐怕也难有一个与之匹敌者,这便是天赋。 而妖族和圣族那边,哀尘、墟离、包括小九妹在内,他们的灵智就能够和人族同日而语,他们比起赤妖、绿妖,还有眼前的青妖全都高出一大截,这就是最明显的区别。 解读为资质上的差距,这很合理。唯一不同的则是在人族里有资未必就能或得相对应的身份,而在整个真正意义上的妖族里,有“资质”便可荣膺圣族大位,成为高人一等,随意操控其他妖族战士的奴隶主。 但,同族毕竟是同族,跟人族佛道两宗的无上妙法一样,那些都是针对所有族人创立的玄功,所以只要是人族玄修修炼起来,就会比较有效果。 雷云术也是一样,青妖百二毕竟是妖族战士,虽然跟哀尘他们没办法相比,但怎么说也是同脉同源,他在修炼雷云术的时候能够体现出照比楚寻当初更快的进度,也是不足为奇。 毕竟,楚寻体脉虽强,天赋虽高,但终究不是妖族,能够修炼雷云术当初已经是件令他惊讶的事儿了,更别说如今还修炼到这种程度。 “很不错,你这雷云术比我当初的进展都要快。”楚寻欣慰的拍了拍百二肩膀,笑道。 百二只当泓祭大人是在鼓励他,脸上带着高兴,道:“还是大人指点的好。” “我可没指点你什么,传授给你的就是雷云术原般原样的咒文,还是你天赋好。”这句话就是谬赞了,实际上楚寻很清楚,百二的天赋在妖族当中也就是一般般,真正要说好,那得是百十七才行,那只青妖,也不知道咋生长的,灵智竟然高到连楚寻都能算计一下,虽然最后还是没算计过楚寻,但不得不说,能做到那样,在妖族之中已经可以堪称相当厉害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青妖百十七能把战斗力提升上,进入圣族之后绝对平步青云。 但可惜的是他只有聪明头脑,却没有与之对应的作战能力,且还有点胆儿小,这就和妖族勇猛好战的特性有点不匹配了,故而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妖族战士,也怪不到谁的头上。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聪明的确比许多圣族末尾的家伙强得多,无论是拿楚寻冒充的泓祭来说,还是拿被楚寻斩杀,雷云术就是从他那获得来的洛捱来说,都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与之相比,百二就要差远了,他虽然也有些小聪明,但还远远不够跟百十七相比。 当然了,这些都是无法逆转的事情,百十七虽然聪明,但他的聪明到底还是没能给他带来改变,他的命运依旧是被楚寻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杀。 而百二呢,虽然不聪明,但他妖生幸运,如今学会了雷云术,实力暴增,将来离开楚寻之后,回归妖族便可一枝独秀,弄不好被任命到圣族里面办事也是有可能的。 总之,命运永远难测,人和妖都是一个道理,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有人相信自己能够改变命运,也的确有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大多数,还是浑浑噩噩的走完了一生,甚至在临死之时,都不知道自己生命中的优势,到底有哪些被白白浪费。 说句题外话,人不怕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只怕自己不去努力,不能发掘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并以此来不断前行。 看着低空中凝聚的磨盘大小的雷云,楚寻慨叹的吸了一口气,百二的妖生,希望能够顺畅一点吧。 轰隆隆! 雷云开始劈落闪电,声势和楚寻刚才施展出来肯定没法比,但也不算弱了。 要知道,青妖百二的实力若在九州大陆,基本只等同于固玄后期,但他这雷云术却具备了灵溪境的威力,效果算是相当不错了。 教给百二雷云术,对于楚寻来说就是一种提前的弥补,至于其他青妖战士,看了肯定是眼馋的,日后有机会他也会教,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因为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天岩城附近的那片山谷中,早一刻回去,早一刻确保无虞,晚一刻回去,便多一分风险。 毕竟,徐麟再强也终究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甚至万一被蛮主或者韦继元发现藏身所在,他还有可能存在生命危险。 故而楚寻就先不打算教给其他青妖战士了,还是全力赶路要紧。 但这在他们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他们觉得,泓祭大人之所以没有教给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独独教给了百二,乃是因为百二更得大人之心,许是百二身上存在着某些他们难以达到的优点,这雷云术,便是对那优点的奖励,也是对他们锐意减去的鼓舞的鞭策。 如此想着,众青妖战士虽然没说出来,但却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遇到什么能够在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好好的表现一番。 话说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楚寻本想着连夜赶路,但干掉偶遇的阴火活死人,又交给百二雷云术之后,时间已经浪费掉不少,所以他琢磨着今晚也就算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加紧上路不迟。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妖族虽然体脉强健,但也终有疲倦之时,楚寻在要求全力赶路的间隙里,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不会要求他们承受超过身体负荷的进度。 是夜无话,次日天明众妖早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早起,因为心里最急切的楚寻还起来。 “大人,赶路啊。”有青妖战士凑到楚寻身边,焦急的说道。 “啊?”楚寻诧异,他没搞懂对方急什么,这不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么。 “赶路啊,早点到了那个什么天岩城,我们也好早点建功立业啊。”它又道。 “哦。好有上进心。”楚寻乐了,但乐的有点无奈,哪有什么功业给他们建立,到了天岩山也是蹲山洞,免不了又得失望。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现在这只青妖战士心里的想法,建功立业肯定是想的,但他目前最希望的赶紧遇到一场能够让他证明自己的机会,管他是战斗还是什么其他事情,只要能让自己在泓祭大人面前有所表现就好。 因为什么,自然是他也想要雷云术啊。 要说放在之前,他们肯定没有这些小心思,虽然在九州大陆的时间大多数都是躲在山洞里,但所处的环境外出楚寻教育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在不知不觉当中产生了细微的思想变化。 这变化有好有坏,好的很多,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而坏的,则是他们竟然学会耍小心眼了…… 闲话不提,且说天色一亮,楚寻便带着一众青妖战士再度上路,因为昨晚遇到了阴火活死人,所以今天赶路之时楚寻就格外小心,他倒是不怕遭遇那群行尸走肉,只是不想耽误时间而已。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你越不想遇到就越得遇到,三天时间内,从第一次遭遇阴火活死人的那个山谷,直到出了西方之地地界,他们竟然又先后遇到了七拨阴火活死人! 这就尴尬了,原来走了那么多天也没遇着,短短三天时间,竟遇到了这么多。 且还有一次,直接遇到一波大的,数量竟在七百往上,简直就是浩浩荡荡,如同一只魔鬼的大军。 今天乃是第四天,只要翻过眼前的山岭,便可脱离西方之地,进入到中州的范围内。 此刻楚寻正在站山岭的制高点上,他脸色凝重,望着的方向正是通往中州的官道。 官道上,万马扬尘,轰隆隆的马蹄声荡响八方,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乌黑甲胄,闪耀的长枪,好生威严的部队。 青霄国精锐之师,朱易座下第一战团,青龙卫! 皱了皱眉,楚寻发出一声冷笑,青霄皇终于是向西方之地进军了么,可是现在才出手,一切还来得及? 西方之地上面的阴火活死人已经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数量,特别是这一带,从楚寻近几天遭遇到的来看,便可知道此地盘庚着多少行尸走肉。 青龙卫很强,比起普通士兵要高出一个档次,但他们再强,貌似也只是来送死而已。 来的时候叫青龙卫,回去的时候恐怕就得叫龙尸卫了。哦,不对,他们回不去,或者回去的时候,便已经是阴火活死人反攻皇城的时候了…… 509、半个故人 青龙卫的到来,是让楚寻始料未及的,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过来着实有点太晚,如果站在青霄皇的立场上,还不如再等一段时间,让佛宗彻底显露疲态,让西方之地的百姓彻底对佛宗绝望,那个时候也许更合适一些。 因为,那个时候皇庭出手,虽然肯定也挡不住阴火活死人,但却能起到一种救命稻草的意思,让百姓们觉得皇庭还是没有放弃他们,虽然明知道挡不住阴火活死人,却还是不惜发兵过来,他们便会感恩戴德。 而现在,佛宗尚在抵抗,且也有一阵没一阵的创造出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皇庭此时介入进来,既不能彰显出自己的重要性,也不能对西方之地阴火活死人横行的这件事起到本质上的改变作用,简直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发兵。 当然了,这是楚寻的看法,青霄皇老谋深算,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不是轻易就能猜透的。 另外,佛宗不是斗不过阴火活死人,而是斗不过来,因为那群行尸走肉的同化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以佛宗的人手,灭杀的速度还没有它们同化的快,这才是最尴尬的地方。 不过不管到底是怎样,和楚寻都没有太大关系,西方之地先有佛宗罩着,后有朱氏皇庭参与进来,他,或者他们客栈,还是先把极东神剑峰的自家地界稳固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神剑峰正处于重建阶段,客栈弟子在神剑峰大战中损失大半,当务之急肯定是先稳定内部啊,如果这个时候还逞能的往外派人,去搅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仅剩那几千弟子弄不好都得死光光。 楚寻现在所在的位置视线极好,外加他最近这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故而即便站在山巅,也是能够看到大路上青龙卫领头的那位将领容貌。 还别说,此人是个熟人,金甲金刀,天河神照。 于神照。 看了几眼,于神照策马扬刀,虽然还很威风凛凛,但和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相去甚远了,也不知道是楚寻实力已经提升到能够随便吊打于神照之后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变化,还是此人当真就遭遇了什么事情,从而产生变化。 沉思片刻,楚寻嘱咐一众青妖不要露面,他准备下去和于神照聊聊。 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叙旧,他是想搞清楚皇庭此刻出兵的用意,另外也提前打个招呼,毕竟兵马甚众,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多往山上瞧了一眼,恰好又发现百二等妖的存在,事情可就闹心了。 想到此处楚寻闪身而出,于神照身为天河巅峰心里有感,一掌雕龙纹凤的大弓立刻擎满,张弓便欲放箭。 不过楚寻速度极快,在他完成张弓搭箭的一系列动作之时,已经达到一个对方能够看清自己容貌的距离。 于神照见得竟有些面熟,手中弓箭虽然还是没有放下,但明显是不准备直接开弓了。 “何人?” 他立在马上,纵声高呼道。 “于统领,好久不见!”楚寻催动其疾如风,超凡的速度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仿佛,他身影先到,声音后到! 这手一露,震得无数兵将瞠目结舌,于神照身边的几名副将更是手按刀柄,满脸的紧张之色。 而于神照则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难怪此人看着眼熟,竟是客栈公子! “公子?竟然在此遇到,当真是始料不及。”于神照翻身下马,拱手说道。 他这一下马不要紧,呼啦啦的一串甲胄抖动之声,竟然所有兵将都跟着齐刷刷的翻下马来。 楚寻被这阵势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但礼数不可少,便也拱手笑道:“我与几位友人刚好在后面那座山巅上谈论些事情,听到马蹄之声后便望了一眼,没想到竟是于统领。” “好生巧合,打扰公子与友人相谈,于某委实愧疚。”于神照很是客气,即便在万余大军面前,也没有显露一些官气。 这就是他好的地方了,也是楚寻对他印象格外深刻的地方,此人不能说不亢不卑,但最起码能做到表里如一。 若是换了别的官员,如南征之时跟在朱佲身边的那群货色,在朱佲和兵士面前,他们对楚寻都是一副“哼,你是谁啊”的样子,而在背后,都恨不得跪在楚寻面前跪舔,双方的差距便是这般,傻子都能看出来哪个更值得让人记住。 “于统领严重了,这又不是神剑峰,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之说。”楚寻拱手一笑,又佯装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庭要对佛宗出兵了吗?” “不不不,佛宗仁善,皇庭岂会对佛宗动武,于某此番领兵前来,是为了帮助佛宗共同压制活跃在西方之地上面的行尸走肉。”于神照急忙开始解释道。 “哦……”楚寻假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公子怎么突然来这了,西方之地现在十分混乱,您和您的友人也是来查看行尸走肉的形势的吗?”于神照问道。 听起来皇庭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行尸走肉乃是阴火活死人,否则于神照也不能说的这么拗口,当然了,也可能是只有最高层才有资格知道,为的是安抚朝野上下,不起慌乱之心。 而于神照,虽是青龙卫禁军统领,但他貌似还不具备得知最高机密的身份。 “非也,我只是闲着没事而已,最近想来西方之地寻一位友人,便就来了。”楚寻笑道。 于神照闻言面色微变,心说莫非自己以前是高看了客栈公子一眼?当此时事,他怎么还有心游山玩水,难道看不见九州大陆倾覆在即,妖魔鬼怪横行无忌吗? “呵呵,公子好雅致。”于神照尴尬的笑了笑,便欲找个说辞上马离开。 楚寻看出了他的意思,但想问的还没问,哪能就这么把他放走。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于统领,我听说最近皇庭里面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严重吗?” 他这句话纯属就是使诈,因为他走的都是深山老林,哪有什么机会去听说。而之所以这么诈于神照,乃是出于皇庭发兵的不合时宜而考虑,先前也分析了,皇庭在这个时候出兵西方之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并不合适,如果不是青霄皇糊涂了,那肯定就是皇庭出现了什么事情,使得他不得不做出这种决定。 显然,这句话是诈到了于神照的,因为他脸色再度变了变。 “公子,您也别跟我扯马虎眼儿了,此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好今日遇到公子,于某倒想听听,公子对这件事的看法,也好为我解惑。”于神照拱手说道。 楚寻一听有点发蒙,他深深看了于神照两眼,却并不能从后者的神色间发现任何异常,故而也就无法分析出对方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什么,还是在反过来试探自己。 “这个,我听说的并不详细,于统领不如跟我仔细说说。”楚寻没准备费尽心机的套话儿,抱着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拉倒的心思,也就这么说了。 不过于神照显然是真的想请楚寻解惑,便道:“既如此,那于某就跟公子说说,但公子听完具体情况,不管怎样,还请为于某参详一下。”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就有些低了,甚至说完还伸手一邀,请楚寻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儿,竟还搞得如此神秘。 楚寻满心好奇,跟随于神照来到远处后,开口问道:“于统领有话但说无妨,昔日在皇城时你也算没有为难我,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他这么说自然是客气,因为当时压根就不是于神照没有为难他,而是于神照不敢。这可是性质上的差别,不敢与敢而不做完全就是两回事。 但楚寻既然如此说话,自然也会说换算话,因为他觉得于神照此人还算是不错,虽然跟自己谈不上什么交集,但最起码看着顺眼,要知道,当今九州,能看着顺眼的人都已经越来越少了。 当然了,楚寻也是知道于神照不会真的要他帮什么忙,因为如果于神照是那种人,楚寻也可能看他顺眼。 “咳咳,公子听我细说,前不久,熙公主自尽了。”于神照低声开口,显然这事儿在目前来说是一个忌讳话题。 啥,朱熙自尽了,她那样的女子还能自尽,这得是什么事儿能让她想不开啊…… 楚寻着实是楞了一下,反应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因为什么啊?” “毕竟是涉及到皇庭颜面的事儿,但于某听说,好像是因为辰王独子,朱诚。”此刻于神照的神情其实很是搞笑,和他那威严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但楚寻明白,这件事必然会牵扯到青霄皇的很多决定,甚至有可能跟于神照的这次出征有关,而他,则大概是觉得青霄皇因朱熙自尽而做出的某些决定有点不妥,所以才会流露出这种怪异的表情。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于神照叹了口气,再度开口…… 510、伪君子 于神照在讲述的过程中颇有无奈之意,大抵意思就是在抱怨,青霄皇已经不如以前贤明,为了朱熙的死,毫无来由的在皇庭当中进行各种大动作,先是左右丞相依次废立,后是再度发兵南地,这又开始让青龙王上西方之地送死,委实令人寒心。 关于他说的,楚寻听完也挺诧异,在他的认识当中,朱易一直是个相当沉稳有决策的人,朱熙之死固然会对他造成相当大的打击,以为青霄皇宠爱女儿乃是天下皆知,可是做出如此之多的欠考虑之举,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废立左右丞相这件事还好,怎么说废掉那个两个名不副实的丞相也算有情可原。但再度兵发南地是几个情况,要知道自从他上次结束亲征南地之后,青霄国的兵力储备就已经陷入一种超负荷的状态了。 当然,所谓的超负荷不是说兵力储备已经消耗一空,而是作为国君,他应该能够看清眼前的形势,在未来不久需要用兵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相比之下南地的影响已经不足以作为第一要素而出兵,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 所谓的兵力储备超负荷,说的也是这个。负荷是指无法与所需匹配,而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消耗过度。 无疑,他现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兵南地,是一种相当冒险且不明智的决定。 要知道,南地有妖族大能撑腰,若非他御驾亲征,发多少兵过去基本都是白扯,一个赤木灵便能将皇庭三万大军拒在黑水城外,更别提哀尘还始终没有出手呢,这么长时间,星河驻扎地又会派来多少强手,更是没办法预料的事情。 且,这还只是次要的,调动青龙卫出征西方之地才是最糊涂的举动。 青龙卫为皇庭禁卫,旨在保护皇城安宁,兼随时应付皇庭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混乱,如果有另一个“辰王”在这个时候选择发动内乱,皇庭要靠什么去镇压,仅靠青霄皇自身的超强实力吗? 不得不说,他的能力的确足够自保,可要知道的是,他是一国之君啊,他一指诀龙干掉一只千人军队都没问题,可是皇庭中的百姓呢,也跟着遭殃吗? 诀龙指的威力可是不分亲疏的,范围之内,管你是人是还啥,统统灰飞烟灭夷为平地。 前面说到另一个辰王,没错,这天下只有一个辰王,且也已经被堵在南地根本出不来。但要知道的是,和他一样的诸侯王可是还有两个呢,特别是梁王,此人心机比不上辰王,兵力比不上辰王,但他的野心却从来不比辰王差。 如今青霄皇同时发兵南地和西方之地,便是连负责保卫皇城的青龙卫都给调出来,皇城空虚,正好是梁王起事的大好时机,他虽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这点眼光终归还是有的。 另外,不提皇城如何,且就只说这三万青龙卫,青霄皇一怒好说,但把不顾他们生死的“发配”到这里,难道就不让将士们心寒吗?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心寒无法避免,连于神照这种曾经忠心耿耿的大将都有了微词,更何况别人了。 要知道西方之地现下的局势简直就是一面巨大的沼泽,没有二十来万性命根本填不平,即便换算成玄修,恐怕也得万余众才能和阴火活死人抗衡一下。 当然了,和佛宗联手的话能够有效降低伤亡,可是如果那样的话,站在青霄皇的立场上,他不是白忙活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出兵还能赢得百姓的好感。 搞到现在,佛宗的名声还未坍塌,皇庭出兵又如此之晚,既不能收买人心,又不能与佛宗做出有效对比,最后还得靠着人家佛宗才可以降低伤亡,图意什么呢。 所以说于神照心生怨词,所以他才觉得青霄皇不复之前贤明,而这一切的原因,则都被他归咎在朱熙自尽的事情上。 对此,楚寻不敢保证,但他觉得可能性非常之大。朱熙生前再怎么闹也就是闹而已,她的胡闹害死了多少人也只是平民百姓和三军将士而已,归根结底,那都是和青霄皇没有血缘关系的存在。 有句话叫爱民如子,但这句话纯属放屁,自古无数帝王,他们爱的从来都不是人民百姓,而是自己的位置,聪明的对百姓好点,因为他们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聪明的更是向来不把百姓生死放在眼里。 还有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放眼古今,哪个天子真的跟庶民同罪了,他们若是干了什么丑事不小心传满天下,解决的办法向来都是假装痛心疾首,假装非要按章办事,最后却是众多大臣劝来劝去,“逼于无奈”来了个以龙袍代替。 这种事,楚寻绝对替个屁啊,一件袍子能代表什么,就说不想死得了。 如今青霄皇也是如此,在此之前,朱熙一个胡闹害的朱佲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好像很悲伤,立刻就发动大军亲征南地,可他真正的悲伤所来是因为十万大军吗? 甚至说,他压根就没有悲伤,他只是焦急于朱熙落到了辰王手里,而他对那些战死的士兵的感情,也完全就是一种百姓粮仓里的粮食被耗子偷走了的相同的感觉。 现在更是如此,朱熙自尽彻底把青霄皇的面目暴露出来,爱民如子不是吗,怎么朱熙一死,他就被刺激的没了分寸,亲手把三万青龙卫禁军送上末路,为的是什么,无非不就是泄一泄心里的火气么。 当然了,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情况之前,直接这么给青霄皇定义还是有点有失偏颇,可就算这件事楚寻想错了,他误会青霄皇了,后者是必有隐情,但不可否认的是,青霄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且不只他,万古无数帝王,压根就没有几个真正能够做到爱民如子的! 所谓一将成万骨枯,哪个王朝的建立不是伴随着血流成河,死去的战士值得尊敬,坐上王位的也肯定是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话说回来,成为王之后他所得到的,与那些战死的英雄们,真的能够匹配吗? 当初战士们在战死之时的愿望,会是天下一统? 显然不会的,他们是为了子孙后代能有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能让还在活着的亲人子女安定的生活下去。 也许开辟王朝的大帝起初也是这种想法,但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就变了质了。 后宫佳丽三千人是谁们,锦衣玉食宫宇殿阁是谁们,天底下最好的物资和环境是谁们在享用,至高的荣耀万人叩拜是谁们在享受,一个不顺心就可诛灭任何人九族的霸权是谁们手握,难道是那些打生打死的战士? 毫无疑问,不是他们,而是坐在龙椅高高在上的皇帝们。 爱民如子,好一个爱民如子。试问,如果把朱佲和一个普通百姓放在同样危险的境地,青霄皇在救人的时候会犹豫一下么? 也许会,那还的是因为他在乎民心的看法,而不是真心实意要去救那个在真正意义上和他并不相干的人。 不能说这是错,因为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会选择先救自己的亲人。 但嘴上说着自己爱民如子,可做出来的事儿却并非如此就不对了,那叫愚弄百姓,是最最可恶的行为! 所以楚寻一直就看不上皇庭做派,青霄皇也好,在往上的君主也好,哪怕那些所谓的万古明君,除了几个及特殊的所在,他都觉得,天下最大的伪君子,就他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甚至,楚寻都在幻想着一个没有皇帝的世界,一个百姓拥有自己的主权,一个人人平等不分尊卑的世界。 当然了,这些事儿都是他思绪渐远而已,跟于神照要的答案不沾边儿。于神照需要楚寻指点的是,这样的君主是否还值得他效忠。 此事问楚寻其实有点不太合适,因为楚寻主观想法太强,很难从客观的角度来分析事情。换句话就是主意正,他的想法有自己的道理,但未必就是正确的,可在于神照看来,楚寻却是一个很适合给自己出主意的人,因为从低位和身份上来看,楚寻属于那种站在制高点的存在,他是客栈公子,夸张点说那就是江湖中的太子。 但,他长大的环境却是江湖的自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制度法规,不需要提个皇室名字都小心翼翼,没有封建霸权,故而于神照觉得,即便楚寻不能给出客观的意见,最起码他主观的想法,也会对自己将来做出怎样的决定,有一定参考价值。 楚寻也是明白这一点,他今天说了什么,对于神照灌输了怎样的思想,将来都有可能决定于神照的命运,无论是直接带领三万兄弟脱离皇庭自己建功立业也好,还是独善其身辞官远退也罢,总之,如果他说动了于神照,于神照以后的路,就一定会发生巨大转折,只是这转折是好是坏,谁也无法提前看清。 511、顾虑 楚寻深知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说前想一想如果自己说了,会否会左右别人心中的决定,而这绝对又会对对方造成怎样的影响。 .. 这些事儿都是需要考虑的,不能张嘴就来,否则那不叫开解,那就得叫害人了。 关于于神照便是如此,他现在虽然对青霄皇有所不满颇有微词,但好说歹说他还是个禁军统领,手底下掌着三万大军,可谓位极人臣。 要地位有地位,要前程前程也已经在手,人生做到这一步,如果不是自己贪心,求个平安也就行了。 虽然说这乱世难求平安,但他的位置特殊,放眼古今,将九州大陆历史上的所有帝王都排出来,青霄皇应该也算是一个相对有远见有大略的皇帝了。 楚寻觉得他现在做事出格儿,那是因为朱熙之死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当然,这是站在皇庭的立场上考虑,要按他自己看,天底下没有皇帝才好呢,因为所有的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立场的不同决定了看待事件而产生的结果的不同,他虽身份极高,也算站在九州之巅的人物了,但说句难听的,草莽毕竟是草莽,行事风格多有豪迈却又大多随心。 这和皇庭的生存之道不符合,说青霄皇不好,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出于无奈,这些事都是没办法用主观观点去以偏概全的,只是现在于神照问到这儿,楚寻必须的给人家一个解答。 退一步来说,便是没有明晰的解答,提个意见也是必须要的。 毕竟,按年龄于神照是楚寻的长辈,按出道于神照是楚寻的前辈,人家好不容易开个口,他怎么好随随便便用一句“我不知道”给搪塞回去。 可话说回来,知道是行,但你得知道明白,不能瞎给人家说。 要知道这关乎于神照的前途乃是性命,再往深了讲,弄不好都得牵扯到后面这些人,乃至他们的九族。 因为,楚寻内心里面最真实的看法是离开皇庭,越快越好。 为何越快越好? 这一点想必于神照自己也得琢磨过了,三万大军进入西方之地,名义上那是征讨,实际上就是送死。 阴火活死人何其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这种杀掉一个还没有它们同化一个来得快的怪物,要这三万青龙卫如何剿灭。 闹到最后,弄不好三万青龙卫没了,阴火活死人却多出了正好三万。 不对,是三万零一,因为还附带了一个天河境巅峰的强力阴火活死人大将。 所以说楚寻想要于神照直接脱离皇庭,按他所想,西方之地直接就别去了,队伍遣散,想回去的还可以回皇庭就职,不想回去的身上也有本事,这年头种地务农容易饿死,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香。 当然了,说的有些夸张,青龙卫属于皇庭三大禁军当中实际战斗力最低的,虽然人数众多,但玄修太少。方才的意思只是个比喻,手上有功夫,乱世好生存,如此一个道理而已。 这便是楚寻想的,但他却不能说的这么直白,关乎到于神照命运是其一,却还有另外一点也需要自己来权衡。 皇庭和客栈在某种程度上是竞争对手,最起码在青霄皇眼里是这样,这绝不是血口喷人诬陷人家朱易,试想一下便可知道。 佛宗与世无争尚且被皇庭算计,不说当成眼中钉,那也是手指头上的刀枪刺了,更遑论客栈行事风格激进,向来无视王法,虽说影响力不如佛宗巨大,但事实上的威胁性却一点都不比佛宗小。 且这威胁,都是直接指向皇庭大员乃至皇室成员的。 客栈号称什么?秉持道义。他们主张什么?犯我者必诛之! 青霄皇和大掌柜只是暗中叫着劲儿,他们这辈儿应该是出现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众所周知,楚寻和朱佲之间都有过生死赌注了,互相之间差点闹个水火不容,另外楚寻做事更加毫无顾忌,他没顾忌倒是省心省力一拍逍遥了,青霄皇那边可不行啊,说如坐针毡是夸张,但说心头揣揣绝不是夸大其词。 他现在这位,大掌柜也掌控着神剑峰,有他们压着,楚寻无论从自己的角度还是从朱易的角度都不可能跑到皇庭去杀朱佲。 然而多年以后呢,据说玄修境界到了极其高深处,便可长生不死与世长存,但青霄皇和大掌柜显然没有达到这一程度。他们才迈到第五个台阶,甚至还不知道上面究竟有多少个台阶才算是高深处。 所以说,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作古而去,到了那个时候,皇庭自然是朱佲的,客栈也必须是楚寻的,想都不用想,几乎眨眼之间,这在朝和在野的两个最强大势力就得变成公然对峙的场面。 因为,青霄皇了解他的儿子,生性霸道,好胜之心极其可怕,就算到时候楚寻不提旧事,他也得兵发东方,直取神剑峰。 然而楚寻是个好惹的了?以神剑峰实力皇庭派多少兵也不可能一次性剿灭,这其中的空挡,便会是楚寻疯狂报复的机会。 他想潜入皇庭杀人很难吗? 这些事都是青霄皇左思右想过的,他的确很深谋远虑,为朱熙朱佲考虑的未来甚至达到几十年后。 同时他也很清楚,皇庭虽有傲龙秘术,但和楚寻的天生无敌骨来比还是相差甚远,眼下许还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多年以后,楚寻在玄修境界上的早已,必然会甩开朱佲好几个档次。 到了那个时候,楚寻或许已经是大掌柜这样的修为,而朱佲的上限却撑死了只能达到魏玉诃,两相对比,毫无疑问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再说简单点,如果现在的青霄国之主是魏玉诃,大掌柜若要杀他,满朝文武外加三万禁军,绑在一块也是拦他不住。 这便是青霄皇担心的事情,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他为朱熙铺好的路,现在也是没机会事先了。 世事无常,便是如此。 且言归正传,楚寻的第二点顾虑便是和皇庭有关,他虽然瞧不上皇庭做派,也确实有那么点希望皇庭覆灭的小心思,但他还不至于在背后捅人家刀子。 眼下跟于神照说皇庭不好,拍着胸口扪心自问,这话不丧良心,但事儿他不是那么个事儿,楚寻和皇庭之间爆发过再多的冲动,仔细回想起来,他也未曾在背后跟别人说过皇庭半点不好。 立场不同而已,要争辩当面争,要斗鸣马长枪的斗,背后说道不是好汉所为。 这便是楚寻的第二个顾虑了。 然而,于神照今天求问到这,却又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要是于神照实力高于楚寻,那今天他搪塞过去也行,可偏偏最近实力突飞猛进,早就把于神照甩到了身后,这就尴尬了。 思来想去,楚寻也是没能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于神照从旁看着,他为人心思巧妙,一眼就知道楚寻似乎有难处,便主动放弃。 拱了拱手,于神照冲楚寻说道:“公子若有难言之隐,直说便可,于某也就是随便一问,若让公子为难,着实过意不去。” 这话把楚寻顶够呛,虽说于神照是发自内心,但他听着可不太好听。 “于统领说笑了,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笑了笑,又一思虑,道:“关于这件事,我只能说顺应形势而进行抉择,你的意思我懂,是留在皇庭还是独善其身,这都是需要你自己衡量妥当的,留有留的好处,走有走的前程,但你做出决定,首先要考虑的还有你身后这帮兄弟,他们若离开皇庭会怎样,他们若留在皇庭又会怎样。” “公子说的是,这些于某都考虑过,所以才会心生憋闷,不知如何是好。”于神照再度拱手,又道:“我也知道,公子的难处在哪,所以才会借一步说话。还有就是,我只是想问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如何抉择。” 人家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楚寻再不掏心掏肺也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乎,他索性直接了当的说道:“换成是我,我便离开皇庭,带着三万兄弟建功立业。但,这需要两点前提,第一,不管你发展到什么程度,永世不与皇庭为难。第二,脱离皇庭之后,求的不该死自我壮大趁乱分羹,而是以正确的方式协助皇庭平息乱世,重迎国泰民安。” 说这话时楚寻发现于神照皱了皱眉,他心里的想法楚寻大约能够猜到。 的确,脱离皇庭却又不能自立为王,且还落得个叛党的罪名,不与皇庭为难这事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做到那么大,倒也能够坚持,毕竟皇庭对他有知遇之恩。 但皇庭可不会那么想,违背皇命便是叛党,叛党就得诛杀,管你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为了保住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他就必须先把自身壮大起来,否则这边和妖族生死大战呢,那边皇庭还从后面趁机出手,那就不只是寒心的问题了。 故而,他若是真的决心脱离皇庭,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趁着乱世分一杯羹,等到让自己拥有了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后,才能去谈论拯救乱世的事情。 512、晴明关前 话说到这儿了,至于于神照怎么抉择,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以后该怎样,是脱离皇庭还是继续下去,涉及的人实在太多,相信于神照想要拿捏清楚,也不简单。 故而,楚寻又觉得很有必要跟他说下西方之地的情况。 在出征前皇庭肯定也是有线报的,但以皇庭的办事效果来看,所谓的线报应该都不是第一手情报,远远比不上他最近所见所闻来的有用。 可以说,于神照楚寻还是挺看好的,虽未存拉拢之心,也不确保他将来就一定不会出现在皇庭和客栈的战场上,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此人出身江湖,为人颇具正义,谦虚低调,不说是怎样怎样的能人,最起码是个好人。 于是楚寻便将近日来的所见所闻的详细说了出来,并且包括一些自己猜测的关于阴火活死人的未来走向、发展趋势,以及在面对阴火活死人之时的建议,事无巨细,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于神照听后受益匪浅,连连对楚寻道谢,楚寻推辞不受,顺带着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弄的还挺不好意思的,虽说他这请求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刚才的建议也的确发自内心,但这先后顺序一排,就有点像要托人家办事才如此热络一般。 但楚寻估计于神照不能如此作想。 “于统领,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应允。”楚寻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公子但说无妨,力所能及,绝不推辞。”于神照正色说道。 毫无疑问,这是句客气话,不管于神照和楚寻的交情如何,也不管他现在是否真的已经决定脱离皇庭,最起码他明白楚寻就是楚寻,那是客栈的未来掌舵人,只要他还站在青龙卫统领一职之上,便不可与之走的太近。 所谓力所能及,不过是场面上说惯了嘴儿的而已。 楚寻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跟着客套了几句,这才开口将所求道来。 “我那几位友人恐怕还得在此山当中盘庚几日,他们性子怪,喜欢清静,不远万里跑到这西方之地便是为此,于统领你也知道,大军过境声势浩荡,所以……” “公子是要我改道吗?”于神照问道。 楚寻点了点头,越发的不好意思。军队行进都有固定的,事先设计好的路程,临时改道会影响进程,往轻了说是耽误军机,若有有心之人从背后搞事儿,那就是把延误军机的屎盆子扣在于神照头上,也说的过去。 注意,耽误军机和延误军机是两个概念,前者属于无心之举,有罪,但罪过不大,最多算个失职。 而后者却是故意而为,也有罪,且罪过相当之大。 因此楚寻才不太好意思,但也没有太多担心,毕竟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于神照手握三万大军那是实权,朝里面有人想要嚼舌根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再者来说,他一直都是青霄皇比较信任的将军,否则也不可能坐上青龙卫这保护皇城安宁的重要职位。 一般来说,这种相当敏感的位置要么放从小跟皇帝一起长大的亲信,要么直接放远戚,也就是皇庭旁枝,向于神照这种,既是外姓又是来自江湖之间的人物,能够做到这一位置,可想而知青霄皇对他有多信任。 当然了,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青霄皇觉得此人不敢有二心,也没能力起二心。 但是,不管青霄皇怎么认为,他于神照在其他官员眼里还是很有地位的,所以说楚寻虽有担心却并不是特别担心。 瞅眼下这形势,于神照貌似有点为难,否则他也不能又追问了一句。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于神照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按他说法改个道而已,公子就算有更加过分的要求,他也会适当的配合。 当然,他说的时候没这么直白,但他的意思就是这样的,隐约也带了点提醒楚寻的意味,你看你这要求都有点过分了,我还是答应了你,你得承我的情哈。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楚寻心里也明白,但他并不在意,于神照毕竟是在皇庭里面讨生活的人,说话里夹着暗示很正常。 这并不是虚伪或者怎样,只是一种含蓄的表达,为的是让双方都有个台阶。 说话是一种艺术,那些嫌弃别人说话拐弯抹角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说不明白在那穷矫情,当然也的确存在明明能很简单就说清楚,但非要转几个弯的类型,这类型便是真正的拐弯抹角了。 闲话不提,且说于神照与楚寻致意之后上马离去,带着大军果然改道而行,避开了前方青妖战士们藏身的那座山谷。 对此楚寻心存感激,他帮于神照是自愿的,于神照心里有没有感激他管不着,同理,于神照帮他也是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帮助别人,若帮了点小忙就总想着别人踏着自己,那不叫帮忙,那叫交易。 话说于神照虽兵将甚多,但行进却并不缓慢,三万皆为铁骑,一个时辰左右便扬尘而去,这时楚寻才带着百二等青妖战士继续上路,取小道疾行,直奔西方之地和中州接壤的第一道关卡。 关卡之所以称之为关卡,便是因为其地势险要,扼过往之咽喉,想过去这里是最好的通道,别的地方也不是过不去,但相对来说要么绕路,要么险阻,总之不适合通行。 这座关卡名为晴明关,论规模不比南地庸临关差多少,但论军力守备却相去甚远,毕竟西方之地相对安稳,而南地则是爆发战乱,不可同年而语。 来到晴明关之前,楚寻曾吩咐众妖族战士在外等候,他得先进去探探情况,如果情况乐观,那最好是不绕路了,若并不是很乐观,那他宁可绕路,去走那些比较难走的天险,也不愿贪图省劲儿,冒着把百二等妖族战士暴露出去的风险。 对于青妖战士们而言,泓祭大人的安排那就是圣旨,他们自然乖乖等候在关外,找了一座大山藏起来,不等到命令,或者不见到泓祭大人回来,绝不会随便外出。 而楚寻这里则是想要混入晴明关。 因眼下的时局特殊性,晴明关虽未配置大量守军,但城门看的很严,一是害怕阴火活死人夹在逃难百姓当中混进城里造成祸乱,二是难民实在太多,放进城里依旧会引起混乱。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难民进城就是了。 不能放难民进城看似没有人性,但楚寻也挺理解的,毕竟城里的资源储备有限,当此乱世城里的百姓也需要过活,难民都饿疯了,大多数都已经没有理智了,把他们放进来,一旦粮米供应不上,便会容易滋生出抢夺,偷盗等事端,事端演变剧烈,则会发展为动乱。 晴明关不比他处,乃是要厄之地,一旦爆发动乱影响甚大,这罪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起的。 故而于公于私,守关将领都的确不应该放难民进城。 但,他们好歹对难民客气点啊,再退一步讲,权当难民不听话不老实,你打打骂骂也行,杀人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楚寻便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几名守关兵卒面无表情,挥刀就是砍杀了一个七旬老妇,那老妇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兵卒砍向老太太,直到老太太倒在血泊之中,大约半盏茶的时候,那小孩儿都是没动一下,估计都吓傻了。 这就让楚寻又点理解不了了,难民本就可怜,说句实在的哪道关卡不是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不说每天都赈济,偶尔赈济一次总行吧。 不但没有这些,反而无缘无故的残杀难民,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因为难民无依无靠就是人命了?他们就是蝼蚁了? 可蝼蚁尚且偷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给砍了,且她手底下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那群兵卒如何下得去手? 楚寻气愤,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上前质问。 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山里,故而衣着十分破旧,外加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打扮,所以出现在兵卒面前的形象,也委实不咋地。 但玄修毕竟是玄修,眸子里内蕴精光是肯定的,特别他这种厉害人物,便更是精光摄人,倒是把那俩兵卒震了一震。 “你们为什么杀她?”楚寻指着躺在血泊中的老妇,沉声问道。 “你谁啊,官爷办差也轮得着你管?”其中一名兵卒还挺硬气,毕竟他看楚寻是从难民队伍里走出来的,想必即便身上有点能耐,也就是个落魄武人而已。 “我就问你,为什么杀她?”楚寻沉声又问,语气稍冷。 “杀她是因为她阻碍我们办事,你现在跟她就是一个罪,但我看你应该是个明事理的,赶紧离开,不为难你。”兵卒有点怯了,他们就是混口饭吃,也没必要跟这种二愣子较劲,当下世道太乱,人心浮躁,弄不好拔刀就干,还是小心的为好。 “你不为难我?”楚寻呵呵冷笑,继而一指那小孩儿,道:“我是他哥,今天必须要个说我,你不为难我可以,但我非要为难为难你!” 513、班门弄斧 不愿意和江湖中人发生争执是不愿意,但被人家当着数千难民的面儿调侃,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 那兵卒眉毛一横,怒视楚寻,道:“几个意思,你是要挑衅官府权威?” 他这屎盆子扣的倒大,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如此,真有事儿您报案去啊,在城门口闹什么。 当然了,把话说回来,即便楚寻想走正常的流程,也是没办法,这俩兵卒能放他进城去守城大将那告状? 做梦吧。 所以楚寻也不准备做这梦,也用不着,他要真想进城谁也拦不住,别说这区区两名兵卒,便是把远处那一排,城楼子上那另外一排全叫下来,也是拦不住他。 这倒不是说他自己觉得自己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知道即便进城也得不到一个公正的解决,当今时事,皇庭的大将都跟爹似的,那还得往里说,是皇城附近的城池。像这种远离皇城中心,靠近边关的地界,守城将领简直就是太上皇。 还他娘的说理,说个屁! 不过也巧了,楚寻奉行的办事法则也是这样,不用说那些废话,我认为你错你就是错,反正我不会诬赖你就是。 既然你有错,既然我想管,那你就得为你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当然了,前提是他得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兵卒杀人固然有错,但难民也多有失去理智的存在,他们一旦发起疯来,虽说直接杀了有点过分,但可恶之处也的确让人难以容忍。 所以楚寻才愿意多浪费一点口舌,把这件事弄清楚。如果那老妇真的有说不过去的地方,这事儿他也就不想管了,毕竟身后那么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旦惹了上,可不好摆脱。 身为难民,都觉得自己有太大的委屈,事实也的确如此,西方之地阴火活死人横行,皇庭不管,佛宗管不了,他们普通老百姓招谁惹谁了,弄得个无家可归都是好的,没有横尸荒野的都是造化,如今正想着找个给自己做主的人呢,若楚寻在这个节骨眼招上来他们,不管吧,还有点狠不下心来,管把,还真不是时候。 若是放在一年前,时局没这么动荡,他也没那么事情压着,今天这事绝对好好管一管,不仅那被砍杀的老妇,便是城外这群眼巴巴的难民他也会一并帮助。 不说给他们安排妥当,因为那不现实,最起码得逼着守关将领开仓放粮,给他们几天的饱饭吃才行。 当然了,也不能说楚寻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如果他没有韦绍宁这档子事压着,肯定会先这么做了,错与对,自然有他承担。 而眼下,着实是不行。城外的难民不少,粗略估计得有数千,但眼睛不能只看到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从他决定绑架韦绍宁的那天起,他就要把这件事儿担起来,一群难民的生死是大,但和韦继元所能造成的影响相比,貌似分量又有些不够了。 也许这么说会显得不近人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拿住韦绍宁是为了威逼韦继元做出改变,为什么要他改变,乃是因为他的计划已经威胁到整个九州的稳定,虽还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毫无疑问的,一旦让他得逞,九州动乱绝对会急速加剧,末世弄不好都得提前到来。 到时候死多少人,可就不是用城外这数千难民能够衡量的了。 楚寻拎得清主次,难民可怜,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儿,而韦绍宁那边回去的越早越好,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儿,两相权衡,实际上刚才那老妇的事情,他都不应该插手。 但没办法,一股热血用在心头,冲动了。 其实楚寻自己也明白,当时乱世,诸如此类事件不说每时每刻,但最起码每天都在发生,他管不过来,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今天遇到了,没惹住,管也就管了,但为了更重要的事,决不能太放任自己的热血,真要说有心,等办完韦绍宁的事儿,专门出来溜达着,找这种事来解决都行。 言归正传,且说那兵卒抬出罪名来压楚寻,可有什么用呢,官府权威的确很重,可这官府还不是青霄皇的,青霄皇都压不住楚寻,一个边关城池的官府就够用了? “哪那么多废话,我赶时间,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杀她。”楚寻很不耐烦,说完又道:“提醒你一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只能认为是你滥杀无辜了。” “滥杀无辜又如何?”一直没开口那个兵卒冷笑出声,现在楚寻才知道,他不开口不是因为他害怕或者心虚,而是因为他自认为有两下子,不屑于搭理楚寻这种江湖闲人。 说实在的,楚寻没把他放在眼里,此人为开玄后期他都没发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的确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但话说回来,年轻气盛又身份显赫,没点傲气反而不正常了。 此时那人便将自身的气势给爆发开来,开玄后期,嗬,真够吓人的。 楚寻蔑视的看他一眼,也没冲他动手,不至于,狮子不会因为狗叫而回头。 “你想说是吧,那机会就让给你,说明白点,为何杀那老妇?”他冷笑问道。 “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你以为你是江湖中人我们官差就动不得你?”那人亦是冷笑,其实他刚才一直没说话也有部分原因是在探查楚寻的气机,毕竟混迹江湖的都有点手段,不查明白他这开玄后期的确不敢贸然显露,否则不说能不能打过,丢人也够他受的。 不过现在他放心了,因为他没能从楚寻的身上察觉到任何强劲气息,甚至连玄修特有的玄气波动都没有,这说明此人撑死了也就是个武道高手,且还是那种没有特殊体脉的。 还得说此人着实挺小心。 因为即便是有些武者和玄修放对,玄修只是开玄境界,武者却又强劲体脉,前者也未必是后者的对手,这一点在当初楚寻大闹辰王府时便有证明。 他以皇天霸体完虐当时已经是开玄中期的朱诚,要知道,朱诚的体脉也算是不差了。同理,体脉很差的开玄中期兵卒,若对上一些体脉强悍的武者,一样是只有挨打的命。 所以他格外留意了一下,在发现楚寻着实是没有任何值得惧怕的地方时,这才抖擞威风,站了出来。 关于这一点,既算是巧合又不太算。因为自从楚寻和徐麟得了息气诀之后,两人便习惯性的将此诀随时催动,也不费什么玄气,还能提供很好的迷惑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说兵卒无法探查楚寻的气息乃是巧合。 至于又说不算巧合,则是因为楚寻实力太强,即便不用息气诀,以此人的能力也根本无法探查到他的底细,双境界一个是天河后期,一个是神海初期,综合战力都快比上神海后期了,他拿什么去探查。 “那你动我下试试呗。”楚寻看此人越发不爽,横行霸道好歹有点豪气在里面,像他这种先观望,觉得自己能占优势才出头的家伙,委实令人不齿。 “刚子,帮我拿刀。”那兵卒将手中长刀交给另外一人,露胳膊挽袖子,也不知道能弄出多大动静来。 楚寻只是静静看着,心说难不成此人还要耍段儿猴戏不成? 果不其然,事实还的确如此,只见那人挽好袖子之后噼里啪啦一通乱拍,懂行的知道这是末流玄功的起手式,不懂行的还真就得以为此人实在耍猴儿呢。 “让你见识见识,玄功的厉害!” 好不容易拍完,此人得意开声,同时周身也涌起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像是护体玄气,但说句实在的,的确是比护体玄气高玄那么一丢丢。 然而,也只是一丢丢而已。 在楚寻看来,这应该是一种防御玄功,而且是野路子,名门大派就不用说了,估计连末流门派都不惜的用的玄功。 大概其就是某个散修随便传他的,但却被他拿来当成了显摆的资本。 “我是官差,我不想随便杀人,今天露出这一手也是迫不得已,意在给你点震慑,如果知道好歹就赶紧滚,若还敢阻挠公务,我可就不留情面了!”兵卒造势完成,周身气息涌动,虽不强烈,但也的确能够用肉眼看见那层时而紧缩时而外放的气流。 众难民见得此景便纷纷为楚寻担心起来。 楚寻皱了皱眉,说实话他真想临场发挥予以指点,道出这野路子只消改动哪里便可更上一层楼,这是玄修的职业病,没办法。 但他还是忍住了,且也不会杀掉这班门弄斧的家伙,只是他琢磨着,怎样动手才合适。 那时缩时放的气流无疑是一层护体防御,他若想破,一点不吹,随便吼一声都能破去气流运转,但他不想那样做,毕竟他的功法都太出名,辨识度太高,容易被人认出来。 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就没有一个绝对不会暴露身份的法子。 用先天魔气和玄阴之气吧,委实太显眼,用精纯灵气吧,懂行的一样能够看出来,别说,这事儿还挺难…… 514、原委 思来想去,最后的结局是楚寻以先天魔气将对方玄气屏障破掉了。 .. 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着也得震一震他,否则自己丢脸不说,这事儿还得不了了之。 无疑,楚寻既然站出来了,就不可能放任对方猖獗,那老妇人不管有没有做错事,她已经被兵卒打死这是事实,如果说自己当时为了尽量避免节外生枝而没有选择出头,那这件事也就算了。 可是,谁叫他当初没忍住呢。 既然没忍住,就得按没忍住的趋势去解决,那兵卒一脸的“我最大,我最强”,看的楚寻就来气,只觉这天下是怎么了,兵卒杀人之后比土匪还要嚣张,那还叫什么兵卒,直接叫兵匪得了。 于是他便破除了对方的手段,过程很简单,有个词叫手到擒来,便是那般样子。 他只是走到了那兵卒面前,然后非常随便的探出手掌,先天魔气缓缓地从掌中蔓延而出,就跟烧沸的开水浇到雪地上一样,只是瞬间,那兵卒凝聚的玄气便融化殆尽了。 当然了,融化是比喻,先天魔气具有腐蚀效果,视角色看起来能稍微难看点。 总之那又如何,谁会关心这个过程呢。 数千难民,近万双眼睛,看的都是最后的结果。 他们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轻而易举的折了兵卒的威风,也看到那兵卒由最初的嚣张跋扈到后来的蔫茄子,再到楚寻向他靠近的同时,他脸上那惊骇震恐的模样,说来说去,他是被吓到了。 楚寻见状心存鄙视,好歹也是守关的兵卒,跟皇庭里那些安逸惯了的军大爷是应该有本质差别的,但现在看来,差别的确是有,但貌似并不如他想的那样—— 他想的是什么,守关兵卒责任重大,品性如何,是不是兵痞这占且不论,最起码他们得是个硬气的家伙。 要知道,即便在和平年间,这守关的活计也不轻松,没点血性的汉子哪能经受得住,更别说现在还是乱世了。 古人云乱世出英雄,可从晴明关这形象来看,恐怕得是乱世出狗熊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故意把晴明关的守将也带了上,哪个威震天下的大将手底下出过熊包,同理,熊包的上司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么说虽然有点以偏概全,但不可否认的是,守将必是玩忽职守的不查之辈。 守城门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儿,绝非想象中的几排士兵从旁一站,过来人的时候在身上摸索几下,随便问几句就放过去的。 那是不可能的,那只有在中州中心的几座绝对安全的大城才有可能。 像这种边关要厄,不把你祖宗八辈问出来,不把你浑身上下捏个遍,是绝对不可能放人入关的。 盘查的如此详细,中间肯定避免不了得罪人的情况,而这种问题一旦发生,考验的就是兵卒的硬气了。 可能有人会说,什么人那么大胆啊,还敢威胁守关兵卒,难道全是楚寻这种? 当然不会,天底下只有一个楚寻,即便是类似的他也找不到几个。 然而,天下却从来不缺江湖中人和无法无天之辈,拿附近的麻匪来说,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需东西的时候除了下山来抢,还能有什么办法? 耕种? 要是乐意吃那耕种的苦,愿意看那老天的脸色,他们还当什么麻匪。 然而这年月,百姓能经受住几次抢掠,且退一步讲,便是和平年代也挡不住麻匪的骚扰啊。 把百姓抢光了怎么办,进城呗,城里有大户,有商人,有钱庄,总而言之一句话,有的是钱等着他们。 而想要进城,就必须得涉及到守城士兵了。 通常来讲麻匪和守城士兵间存在三种关系,第一种的确是有,但不常见,那就是互不相识,或因为麻匪有足够的本领高来高去,或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智谋蒙混过关,总体来说,这种情况是很少的。 而其他两种,则分别是内外勾结和威胁恐吓了。 这两种的分量比相差不多,内外勾结不言而喻,就是麻匪和守城兵卒沆瀣一气,兵卒放他们顺利进城,他们抢夺偷盗或者绑架得手之后,会抽成分给兵卒,双方都有钱赚,也都相对安全,就看兵卒的道德如何了。 当然了,危险系数也不是没有,比如麻匪被捉住把守城兵卒招出来,但这种情况更少见,麻匪是何等人物,一个个比猴子都精明,办好事了直接躲进深山老林,风头不过是不会出来的。 另外,能做麻匪的一般也都够义气,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讲究人,还有一部分是迫不得已,因为想干这行就别虚的讲义气,即便不讲义气,也不能让人发觉,要么根本混不下去。 这是一种情况,而威胁恐吓的那种情况也为数不少。 便是麻匪通过来往百姓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获得守城兵卒家人的信息,或者是直接对他们本身的性命进行恐吓,总之就是吓唬你,让你服软。 当然了,没动手之前是吓唬,动了手那就叫残害了,不听话他们就会开始残害。 一开始肯定也有兵卒不信这个邪,你能找到我家去?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然后逃走? 然而,事实证明麻匪有的是手段,他们买通或者威胁守城兵卒的目的是大批量潜入城中作案,如果得不到应允,便会派出个别几个能力高的,通过其他方式绕开城门强行进城,然后对守城兵卒的家人进行残害,或者躲在退岗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直接对守城兵卒出手。 总而言之是有的是手段,所以才说,守城兵卒这个位置并不好干,没点硬骨头,大多数不是死就得是坏了良心的存在。 当然了,这是针对边关而言的,中州内里没那么乱,一个是离天子脚下太近,另一个是有的是行脚商客,犯不着进城冒险。 不过像这种地方就不行了,再往外就是西方之地,中间隔着好远好远的不毛之地,没有什么过脚商客愿意走这条商道,实际上这也没商道,总之就是商旅不行,一年半载也遇不着一个,麻匪便只能把主意打在关里的百姓上。 如此条件,如此环境,守城士兵的任务重不重,守将在安排守城兵卒的时候又该选派什么样的人,恐怕不用多说了吧。 据楚寻估计,就这几个守城兵卒,多半都得是跟麻匪通过气的,但也不能全怪他们,他约莫这些兵卒的亲人在城中应当是没有任何来自于守将方面的官方保护措施。 这是青霄国目前的通病,包括已经反叛出去的辰王势力都算上,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病症,短时间内怕是改不了了。 又恰逢乱世,人心逐渐沦丧,能多为己一分,便是宁可害了别人也要为己,否则在大多数人看来,可就要天诛地灭了。 对此楚寻很理解,九州大陆不敢说,因为他还没有走遍见识遍,但就青霄国而言,绝对是缺一个精神领袖,把逐渐沉沦的人们给唤醒过来,让他们重新相信,只有团结和互爱,才能造就出更加璀璨的明天。 当然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楚寻,因为他相对来说比较偏激,思来想去这个人选还真有,就楚寻接触过的人里貌似也只有他比较合适。 那人便是百里轻风。 且百里轻风也有这种胸怀壮志,只是眼下时局动荡,他的能力有限,还没到崭露头角的机会。 他缺一个际遇,这际遇何时会来,没人知道。 话说眼前,那兵卒被步步逼近的楚寻吓得连退数步,他从楚寻眼中看到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光芒,且说来也巧,这种光芒他不久前刚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 那便是金甲金刀,来自大内的禁军统领,天河神照。 于神照用气场震慑他是因为瞧见他执岗的时候打盹,说实话这一路上于神照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为何唯独这次发了火,也实属此人倒霉。 压制,压制,一路压制着火气走过来,到了他这个倒霉蛋,压不住了,爆发了…… 不过执岗的时候打盹的不止他一个,对于这群劣货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儿,所以他就气闷,凭什么就我挨骂。 但他又不能把这事儿赖在别人头上,因为大家都是执岗兵卒,身份平等。 那咋办,找个难民撒撒火吧。 于是乎,他就派他最近带的那个新兵蛋子向那个哭闹不休的老妇动手了,罪名是妨碍执岗。 也得说此人当真阴损,也不知道他看着老妇被人自己哪里痛快,他心里有火,哪怕是亲自下手也能说得过去。 然而他没有,他还怕引起难民的暴动,所以就把这差事分派给了自己带着的那个新兵蛋子头上。 那小子也是为了讨好他,也是打心眼里没把难民当人,手起刀落,老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徒留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吓哭当场,以后无依无靠怎么过活,他们二人却是连想都不带想上半点的。 要说这人运气要是差,那就来吧,霉运连连都是轻的,弄不好大难都得临头。 这不,他们刚杀完人,那年轻小哥儿便蹦了出来…… 515、不为难你们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虽然看出了楚寻是个有实力的存在,但却并不认为得罪不起楚寻。 .. 一来楚寻的穿着委实不咋地,这对于他们这种常年看人,甚至眼光都能跟店小二有的一拼的人来说,就是分辨一个人身份的第一要素。 值此乱世,能穿的好的一定是有背景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说穿得不好的也未必就没背景,但那种实在是太少了,他不信自己那么背,刚从于神照那憋了火,立刻又遇到扮猪吃虎的身份人。 第二个,上头是下过命令的,严禁难民进城,必要时甚至可以采取血腥镇压的手段。 这也是他刚才敢让同伴像老妇痛下杀手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反正上面都发话了,管不住就可以用血腥手段镇压,到时候要是真把事儿闹到了,一句镇压不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所以说他不怕楚寻,不对,说不怕是不准确的,不是不怕,而是一种很微妙的心里情绪,在他看来,楚寻既不是什么有背景的身份人,他又能在制度里面占到道理,只要这年轻人不发了疯的当众杀他,那就万事无虞,不管闹到哪里,他都是占理儿的一方。 想归想,事实到底会不会如他所愿还得走着瞧。 首先楚寻的确没打算当众杀他,但楚寻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就当过眼云烟的放过去。 杀人偿命,这词在乱世当中听起来也许挺好笑,但楚寻却坚信着。 当然了,放眼九州这种事儿多不胜数,他管不过来,不过他也没想全管,见到了,就顺便管管而已。 而且,他既然决定伸手去管,就绝对会一管到底,你背后站着什么样的人,你是谁的狗腿子,这些都无所谓,一方面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在身份方面能大过楚寻,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 拿哀尘来说,他强不强,他狠不狠,楚寻现在是动不了他,但一直来的所做的事情当中,不说八成,也得有一多半是为了干掉他吧? 这不仅仅是因为哀尘致使四剑奴陨落,如果只是这样,楚寻留在九州干嘛,冒风险想办法杀哀尘,有什么必要吗?四剑奴已经能够通过灵体的状态陪伴着他,可谓永世不灭,即便退一步讲,他想让四剑奴重新有血有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他也应该是外探星河才对,留在九州大陆和哀尘死扛个什么劲儿呢? 报仇? 仇是肯定有的,但相比之下报仇带来的风险不是要远远大于他重新救活四剑奴的风险吗? 所以说,刨除这点在外,楚寻之所以要和哀尘放对,乃是因为哀尘的存在有可能致使九州倾覆,他虽然没有低级到跑出去杀人放火,但所有在九州大陆上活跃着的,到处杀人放火的“害虫”们,全都他“孵化”出来的!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有点没意义,因为楚寻还没有把哀尘绳之以法,但他不会因为没办法某件事而直接放弃自己的行为准则,该管的还是要管,这次是真实的他。 此时此刻,那兵卒正瞪着眼睛色厉内茬的瞪着他,已经不再向后退去了。 楚寻冷笑一声,继而继续向前,直到快贴到对方跟前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我问你,你们守将是不是发派过可以用血腥手段镇压难民的命令?”这是楚寻猜出来的,通常面对这种情况,无能的守将都会选择如此下策。 而晴明关的守将,无疑就是个无能的人,这一点之前已经分析过了。 听闻楚寻突然转移话题,那兵卒有点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他觉得可能是这年轻人在试探自己的底子。 因为上面颁布过这个命令,他的行为就可以通过官官相护扭转黑白的手段来进行洗白,他觉得年轻人是要通过这一点来确定他接下来的行动。 是避还是继续硬气主持公道。 在他看来,如果年轻人得知上面真的下达过这种命令,但下一步年轻人应该就会选择离开,因为从理论上他是争不过的。 兵卒便转念一想,不成,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在我面前装比,装够了想走了,哪那么容易,我得诈他一诈。 “没有,上头只是下达过不让难民进城的命令,并没有说可以血腥镇压。”他寻思着,这么说完,年轻人肯定又得正义感爆棚,到时候闹得越大越好,只要他不冲动下手杀害自己性命,到时候闹到守将大人那里才是最好的。 从始至终,这兵卒都觉得自己是占着理儿的一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想法,竟能把错误当成正确来看。 当然了,所谓对错也没有一个绝对的衡量点,都是在个人心中各有定论,但显然杀人肯定是不对的,难民也是民,血腥镇压是什么鬼,你堂堂守将面对几千难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行,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那也犯不着血腥镇压啊,他们是能爬上这百丈高墙,还是能挤开那万斤铁门? 拦在外面不让进去不就结了,血腥镇压是哪门子暴脾气? 不管怎样,反正这兵卒就是觉得上面的命令就是天,且还得是青天,那是绝对绝对不会有错的。 因此他希望闹大,毕竟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晓得自己连带着“同伙”,且就算其他同僚也跟着帮忙,都未必能够制住这年轻人。 所以他希望闹得越大越好,然后年轻人提出去守将大人那里对质,再然后守将大人百忙之中压根没功夫搭理他,直接象征性的过问几句,然后拉出去砍了。毕竟,守将大人新纳的十二房小妾还都没怀上子嗣呢。 他心中的剧本是这样的,就目前来看事情也的确按照自己的设想在慢慢发展,因为那年轻人听说上面并没有这项命令之后,脸色明显更不好看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的守将真的没有下达过血腥镇压的命令?”楚寻脸色骤寒,他之所以要问,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件事的责任源头究竟在哪里,如果是上面下达过命令,这兵卒的罪责便会小一些,如果反之,那就完全是兵卒残杀百姓,他便有了直接处死之心。 不过,他也不想枉杀,毕竟当此时事很多人的心性转变都是被大环境逼迫的,也许现在十恶不赦的人在不久前还是个好人,是经历过人性冷暖才坠入歪路一去不返,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然而现在,面对他第二次的质问,那兵卒竟然还是一脸得意,牛气哄哄的说上面就是没有下达过命令,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他想杀哪个就杀哪个,你是谁啊,你管得着吗? 这话说楚寻容许他说完了,毕竟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得让人家说完整。 就跟断头饭一个道理,吃饱了好上路,别留遗憾不是。 话声落下,楚寻出手,血雾崩飞溅落,场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爆发开来,以数千难民和数百守城士兵中间的那道横栏为分界点,一边纵声高呼很是痛快,另外一边则大呼小叫一副要捉拿楚寻的样子。 难民高呼自然是因为楚寻替他们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即便敢做也没能力做的事儿。守城兵卒大呼小叫则是因为…… 并非是因为楚寻当面杀死同僚而愤怒,而是因为楚寻这么做有点让他们下不来台。 同僚就死在眼前,死的那么真切,半边身子都给轰碎了,他们作为目击真人兼此地的负责人,要是不做点什么,着实说不过去。 可是,谁愿意跟一个敢当众杀害官差的家伙动手啊! 此时此刻,他们便都只是在原地叫嚣,没有一个人敢靠上前来。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想,你这年轻人好生冲动,哪怕你趁着我们不注意再动手也行啊,这么一搞,不是把我们推入两难境地了么。 “快,快去禀告大人,难民爆发动乱,杀人凶手要趁乱逃离了!”有聪明人高呼道。 此言一出,众守城士兵尽皆呼应,同时在心中暗暗夸赞高明。 然而事实却是,难民虽然叫好,但没有一个敢越雷池半步,都只是单单纯纯的站在那里呼喊助威而已,暴乱,本根谈不上。 至于楚寻,他也压根没动地方,跑什么跑,往那跑,要是想跑的话他还出手干嘛。 守城兵士的心里楚寻是明白的,他很是鄙夷的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所过之处尽皆退避,不敢与之对视。 “来拿我。”片刻后他主动伸出双手,示意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小头领的兵卒过来给他带枷锁镣铐。 那人哪敢过来,只道是楚寻哄他过去一掌毙了,于是便连连摇头,也顾不得面子了。 “我说真的,不难为你们,把我绑去见你们的大人,让他决定怎么处置我。”楚寻笑道。 他是真不想为难这群兵卒,虽然他也知道,这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恶没做在他的跟前,他就不能乱管,也想瞎管。 不过那守城将领的确得会一会,什么玩意儿,一点都不称职…… 骨516、骨气 这群人也真是怂包,楚寻自问绝对没有半点的笑谑,他的笑都很轻松的笑,在他自己看来那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可对方吓得跟狗似的,双腿瑟瑟不敢靠前。 而且,他越是尽量笑的柔和,对方众人就越害怕,甚至还慢慢往后退,看那意思若是他再笑几声,这伙人都得逃回城里紧闭城门,把城门楼子上的弓弩手调动起来了。 无奈之下,楚寻只好换种方式,给好脸他们看不明白,那就给点坏脸色看看。 “滚过来!”暴喝声中,楚寻指向了那个在他看来应该是小头领的兵卒。 后者闻声一个“抖擞”,连精神都提起来不少。 “少,少侠,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他杀人那老妇的时候我没注意,想管的时候您已经出头了,不能怪在我的头上啊。”那人很委屈,感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废话少说,让你滚过来你就滚过来便是。”楚寻装出一副十分凶狠的模样。 嘿,还别说立马见效,好脸相迎他们觉得楚寻是要冲他们下手,恶言恶语的,他们反而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觉得如果再不听话,肯定的身首异处。 颤颤巍巍一步三回头的,就跟走在死亡边缘那般,极为不情愿的挪了过来。 那兵卒小统领把满口大黄牙一呲,满脸的习惯性的,相当标准的讨好之色,道:“少侠,您吩咐着,小人听得仔细。” 见了此人的模样,楚寻便有些讥讽几句,不是说他长得寒颤,只是觉得这幅德行,还守个屁城门,拿去喂马估计都不合格,因为马尥蹶子他都得害怕。 当然了,这是玩笑话,不过此人如此胆小怕事的确说不过去,好歹也是个官儿,怎么说也是守城的小负责人,面对一个身份不明只是漏了几手的年轻人就吓成这样,要是阴火活死人大军压境,还不把他吓尿裤子? 到时候谈什么守城,不卖城就不错了。 “就你这怂样还守城呢啊,回家看门去算了。” “少侠说的是,小人这就辞了差事,回家看门去。不瞒您说啊,我家里的娘们很不安分,最近总和对街的老王眉来眼去,我早就想……” “滚一边絮叨去。”楚寻不耐,抬手将他拨开,心中只觉这人也是真是奇葩,正经事儿他害怕,自己说道乱七八糟的事儿上,反而跟话匣子打开了似的,竟还有点没完没了的趋势了。 “来来来,你过来。”楚寻又换了一目标,这次没找“无辜”的,找的是先前砍死老妇人那位。 “少少少,少侠,我我我……”那人胆更小,直接吓磕巴了。 之所以说他是被吓得磕巴而非本来就磕巴,不仅是因为他先前曾开过口,也因为他双腿猛颤,一股尿骚味儿扑面而来。 “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战士啊,知不知道尊严是什么?”楚寻郁闷了,九州沦落到这种地步无外乎两个原因,第一是人心不合,第二便是没有骨气。 瞅瞅晴明关外的这些守军,楚寻感受很深,当一个人没了骨气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个人了,是牛羊,是猪狗,是驴是马,这并不是骂他们畜生,而是说他们的心理,任人驱赶,不知反抗,或者说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能被人奴役,被人呼来喝去。 今天的事儿不论对错,只是楚寻站在关外冲着守军大呼小叫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兵卒,不,再退一步讲,作为一个男人,正常的谁能忍得? 但他们能啊,也不知道那叫做骨气的东西都跑哪去了,是让狗给叼走了吗,还是当成排泄一起拉出去了? 楚寻越想越气,他现在甚至都有点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给自己一巴掌,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还是那句话,不论对错,他都绝对不会还手。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和刚才一样,想要看到人们的正义了,他更想看到的骨气,值此乱世只有正义未必能够驱除妖族挽回和平,只有骨气,才是硬道理。 哪怕是辰王,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正义这个词放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扯淡,但如果他有骨气,他的军队有骨气,而皇庭亦或者其他势力没有,楚寻都愿意帮他一道,跟他一起对抗妖族。 内乱不算乱,打来打去早晚得统一,毕竟是自己家这点破事,谁当了皇帝都会为天下统一而努力,再大的反贼登了基,也得往贤明君王方向转型,因为九州大陆还有客栈的存在,他不贤明,弄不好哪天晚上睡下,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 当然了,表面上的贤明也行,总之最起码不祸害百姓就行。 毕竟人都有私心,包括楚寻和大掌柜,谁都免不了俗。只要在太平年间不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当中,那这个君主也就称得上是明君了。 所以青霄皇做到了现在,不过就目前形势来看,他也快做到头了。 话说回来,骨气一词,区区两字,那其中包含的却是一种能够凝聚人心的力量,一个人骨气,难成大事,但却会感染其他人。 很多人有骨气,便就没有什么干不成的事儿了。 眼前这群货色,跟他说骨气简直就是在侮辱骨气这个词,楚寻觉得,这样的人不如去死,活着也是苟延残喘,人生完全没有意义。 人为什么要活着,难道是为了看看早晚的太阳月亮,年复一年的吃几口饱饭? 那样的人生还叫人生吗,恐怕只能叫流程吧? 人生在世,终归得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让自己的存在产生意义,不说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影响,最起码不能白来一遭。 否则人生短暂,早晚都是一死,还活在这乱世当中经历苦楚干嘛。 退一步讲,要是这是天平盛世,他们想活下来享享福也成,可这是吗,这不是啊! 这世道,就拿他们的本职工作来说,每天起早贪黑爬半夜,跟城外风雨无阻一站就是一小天,上头巡视的时候不满意骂上几句,下面背后戳着脊梁骨咒着断子绝孙,一个月的饷钱不够富家子弟扣个牙的牙签钱,一辈子能往上爬的机会都赶不上母猪生狗的几率大,活着是为了什么? 太平盛世不说,大丈夫,乱世当操戈奋起,能否建功立业也不讲,最起码不得为天下太平贡献一份力量? 行,他们自私,没那么远大的抱负,就想安安稳稳的活完一生,可他们安稳吗,阴火活死人就在百里外的西方之地,等西方之地沦陷了,下一个就是这晴明关,到时候呢,他们还能像在楚寻面前求饶这样跟阴火活死人求饶吗? 人家听不懂不说,便是能听懂,估计也不会听,抬起就是一巴掌,先把你同化了再研究别个。 到了那个时候,再没点骨气,这晴明关就得跟纸糊的一样,他们要的安稳更是如同风中枯叶,说飞便就飞了。 所以说,没骨气的忍气吞声什么都换不来,唯一能换来的就是最后惨死于压迫之下。 当然了,这些都是楚寻自己的看法,兴许人家这么活是有人家的道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他就是看不过去,眼前的兵卒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了,就算没老婆孩子也得有高堂老母吧,就这幅德行怎么保护自己的家人? 注意,这个保护指的不是遇到危险云云,楚寻相信就算再怎么差劲的人,只要还没丧尽天良,自己的双亲妻儿遭遇不测都还是能够奋不顾身的。 但那有用吗? 奋不顾身能干什么,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奋不顾身充其量就是个送死,想要在乱世当中庇护家人周全,有大能力都未必能行,更别说没能力。 所以,他们怎么能不奋进呢。换句话说,他们连点骨气都没有,怎么去达到能够真正的保护家人的那个地步呀! 便是楚寻,他的背景够硬吧,他的实力够强吧,身边的人不还是发生了这么多他不想见到的事儿。 他尚且如此,这群没骨气的家伙若真遇到类似事件,怕是得连丁点扳回一城的余地都没有。 这便是楚寻气愤的原因,他气愤这样的人在九州大陆实在太多太多,正是因为他们这类人的软弱无能,才会导致数也数不清的本该快乐度过童年的孩童成了沿街乞讨的小叫花,才会导致高堂老人冻死饿死,才会导致淑良女子被卖入青楼,种种的现象,大部分都要归咎在他们这类人的无能上面。 别看上面那些情况暂时在晴明关还没发生多少,但南地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南地距离这里远吗,几万里而已! 要知道,九州版图数千万里,南地与晴明关的距离不过就是一捺,妖族大军若真起了势,阴火活死人若真彻底壮大起来,晴明关这看似高耸的城墙,几万里那听起来好似很遥远的路程,可都是早晚都会被人家跨过去的啊! 骨气,骨气,骨气! 没骨气,还要这一身坚硬的骨头干什么,还要这一口活命的气干什么,只拖着皮囊岂不更加轻巧,他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此事越想越深,楚寻不由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恢复平静,同时心中暗想,等把韦绍宁的事儿办好,必然第一时间去找百里大哥,推他出山,为世人做个榜样,为这糜腐的天下,带来一腔锐意热血! 人517、人心 话是这么说着,然而如果落到了守城军士的耳朵里会不会为他们带来触动,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了,吴凡也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结果,管你苦口婆心还是循循善诱,亦或者严厉训诫,最终也只能化作一缕轻风,那风叫做耳旁风…… 不过不说不代表不作为,对于他们这群货色,楚寻是没准备给任何好脸色的。 楚寻好言好语的让他们绑自己去见守将,那就是想给他们个台阶,免得时候上面追究起来没有说辞,既然他们不知好歹,那干脆就来点硬的吧。 什么是硬的,毫无疑问,闯! 晴明关城墙高耸,粗略估计当有百丈。城门为混铁铸就,重逾万斤,即便是九州大陆最好的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儿也撞不开,但这对于楚寻来说无疑不是难事。 无论翻墙还是破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看热闹的人群遣散,否则待会儿在大威力的余波之下,都容易造成大量人员因受到波及而伤亡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理会守城军士了,转过身去,向着那些苦哈哈的,却又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难民说道:“诸位,我这就进城,亲自找晴明关的守将谈谈,为那老妇讨个公道。” 话还没说完,因为他接下来还要让大家暂且离开,但已经有人打断他了。 “少侠仁义,能不能顺便让守将放我们进城啊!” “是啊,我们已经饿了好多天了,从西方之地逃过来,一路上无比艰难,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们也是没有退路了,眼下西方之地全是怪物,来此的途中便有好几百人被怪物摄了魂魄,那场景好生凄惨,少侠一定要帮我们进城啊!”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只能把活下去的希望放在入关了,少侠既然管了那老妇的事情,便索性也顺手搭救搭救我们吧……” 楚寻最不想看见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先前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被难民缠上,说句实话,如果他不赶时间,帮帮他们又有何妨,可他现在急着回去天岩城,怎么好将这么多人的奢望扛在肩上,办成了好说,办不成自己还过意不去,毕竟作为男人,做出承诺就一定要兑现。 另外,这群人祈求的言语也是令楚寻不满,他们张嘴闭嘴都是自己的活路,可有谁想过那刚刚没了奶奶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就七八岁而已,跟着奶奶逃难,无疑是父母已经离世,眼下时局动荡,即便入得了晴明关又能如何,羸弱的身板,不明事故的年轻,要她如何过活? 说句实在的,楚寻在某些方面心智坚定,但对于这种事心肠还是比较软的,众人一直哀求,他便容易改变想法从而大包大揽,但那得有个前提,便是他认为值得。 而怎么样才能让他感觉值得呢,自然得是看到这群人的人性。 他们渴望从楚寻这里得到帮助,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毕竟已经走投无路,见到任何有能力且有良心的强势者自然都希望能帮上自己一把。 可是,要知道楚寻并不欠他们的,帮他们是仁义,不帮他们也是正常。 但这群人只顾着自己,足足数千人,竟没有一个提出说要帮那小姑娘一把的,这就让吴凡有些心寒了。 当他们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帮助的时候,是以一个可怜人的身份,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足够可怜,但既然明知道可怜人需要帮助,为什么就没人注意到那个小姑娘呢? 如果今天不是楚寻恰好经过,小姑娘的奶奶应该就是白死,放眼这黑压压的数千难民,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注意,不是要他们帮小姑娘讨到什么公道,他们没那个能力,这一点楚寻很清楚。 但,他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发声,“众志成城”的声援一下那枉死的老妇人吗! 可能那些难民觉得,声援老妇人就相当于和官府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然而事实呢,他们现在要求楚寻帮忙进城,就不是和官府做对了吗? 晴明关白纸黑字的告示就贴在城门口,内容大致为阐述时局的特殊性,任何人等不得若无通关文牒不得进城,且不说晴明关守将做这个决定对还是不对,单就立场而言,难民们现下要求进城,是不是违背了守将的旨意,是不是和官府作对? 很显然,是的。 然而既然明知道是,他们为什么还敢大呼小叫此起彼伏,不就是因为楚寻站在这里,像是一个能够为民做主的大侠么。 换句话说,是靠山,楚寻的出现让难民们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靠山似的人物,必须得牢牢攥住,不能让他跑了,得让他为大家做主。 这种心境着实让楚寻不能接受,有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倒是不介意帮上这群苦难群众一把,但在帮之前,好歹得让他看到帮他们的理由啊。 因为你们苦就得帮你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往别处说,就只说他们的来路,那可是西方之地啊,佛宗的大本营,据楚寻所知,佛宗每年都会派出传法弟子下山讲经传法,其中大部分为佛宗理论,但也有一部分是玄修之法。 那都是免费教的,都是针对于体脉不强的普通人制定的易懂法门,如果有心想学,不说成为多么厉害的角色,至少乱世当中保个身的机会会增添不少,也不至于沦落到难民这种地步。 这是他们不思进取,以为佛宗能够罩住西方之地,然而事实证明,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便和夫妇两人一样,妻子会缝补衣物,那是妻子心灵手巧,丈夫会打猎耕种,那也是丈夫的能力。 但就因为对方会,自己就不需要会了吗? 妻子离家,少了妻子在旁,衣物破了谁人给缝?丈夫离家,少了丈夫在旁,开垦耕种谁人去种? 所以说,这群人的心态是可耻的,如果平日里能用心听听佛宗讲经传法,能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庇护之下,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然了,也不是说自发图强就一定能在这乱世当中谋得一条光明大道,但最起码,能让自己的前路更加好走一些,不至于养成那种处处依仗他人的废物思维。 另外把话说回到小姑娘身上,相比之下,她也许不是难民中最可怜的,但她一定是此刻最可怜的,七八岁而已,莫说在这乱世,便是放到太平盛世,也不是那么容易活下去的。 而且,她一个小孩牙子,尚处于懵懂的年纪,但从老妇人被杀到现在,她张嘴向一个人求过什么吗? 很显然她没有,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是吓傻了,但经过这么时间的缓解,她恐怕早就缓过来了。 楚寻主动帮她,按理说她才是最应该把楚寻当做靠山的人,但她还是没有,反过来,倒是那些“无关群众”先厚着脸皮开口了,也是真够让人不耻的。 想到这里,楚寻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此刻她正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小丫头虽然弄的浑身脏兮兮的,破衣烂衫,但她的眼睛很好看,里面没有一丝混沌和污垢,当然了,这个混沌和污垢指的是人心,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绝非瞎扯,一个人的眼睛里所表达出来的东西,绝对是心灵中的所思所想。 小丫头此刻眼眸纯净,内里有感激之色,也有坚强之色,仿佛在和楚寻说:大哥哥谢谢你,我会坚强的活下去。 只看了一眼,楚寻便皱起眉头,他又转头看去其他难民,只见毫无意外,他们在看着他的眼神里全都是侥幸,估计都在想着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一定要拖住这少侠,可不能让他走了,他若走了,就没人给我们冲锋陷阵向官府讲条件了。 楚寻是精于人心算计的,那些难民自以为阴晦的想法在他看来一眼就能看穿,心中瞬时就升起一股恶寒,此刻他都觉得,人心之腌臜,委实丑陋不堪。 “都停嘴吧。”不耐烦的向难民们摆了摆手,他不想再听那些自述可怜的话语了,因为就当今时事之下,没人是不可怜的。 只不过,可怜的点不同而已。 楚寻,难道他就不可怜吗。挚友胡万坠入魔道,唯一姐姐亦是如此,闹到后来连心上人也那样了。另外,从本质上来讲,妖族入侵该是他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去承受的东西吗,他有大神通,在这乱世里如要明哲保身,可谓轻而易举,他刻苦修炼,出生入死,习来的东西难道天生就该是用在造福天下上面吗? 很显然,事实并非这样。他的人生被强加了太多的负担,他有太多的不愿和不能,这些不愿和不能束缚着他,无法摆脱。 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理会任何事情,直接去找胡万顾盼兮他们,你们入魔,我陪你们入魔,你们被天下视为公敌,我就陪你们与天下作对。 这样的生活,才是楚寻想要的生活。但说来说去,他不能。 一个人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去选择,这才是世间最大的可怜。 518、破城准备! 楚寻一句都“停嘴吧”,使得满场喧闹顿时歇止,那些人是难民,不是傻子,都能看懂好赖脸色,但他们知道楚寻不高兴,却不知道楚寻的不高兴因为什么。 .. “你们,给你们俩个选择,要么把我绑进去,要么我就破门而入了。”见得难民安静,楚寻又转头看向守城军士,说道。 把他绑进去,这种要求还是守城军士第一次听到,但他们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为难。 破门而入,他们将会承担值守不利的罪名,轻则克扣饷钱,重则引咎辞退,这两种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 乱世当头,家有老小,一个月没有粮饷就有可能饿死人,退一步讲,即便有一部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他们也得靠那可怜吧唧的几个饷钱去估酒赌钱儿,或者逛窑子。 老大不小还打光棍儿是有原因的,要么不良嗜好太多,要么人品有问题,要么就是疾病缠身,可能当上守城军士的,身体必然是没问题的,那就说明他们是前两种。 当然,还有一类是对伴侣要求太高,轻易找不到。然而那类人不能叫做打光棍儿,得叫做孑然一身,且也绝不会是这群拿吃饱饭当理想的货色。 如徐麟,他就是孑然一身,这种类型才是看不上一般女子而无有伴侣的典型代表。 另外再说引咎辞退,这就更严重了,就已经不是一个月没粮饷的问题了,而是有可能以后的每个月都没有经济来源。 能选择去为皇庭当大头兵儿的人,要么是真有雄心壮志报国忠心,要么就是身无长技混吃等死,前一类为数不少值得敬佩,后一类其实也挺多,特别在这种乱世当中,这类人就值得鄙视了。 无疑,眼前的守城军士就是这类人,否则他们何以畏畏缩缩,面对一个挑衅官府权威的草莽之人,且人家都亲自要求绑了自己,他们都不敢把该抗的职责抗在肩上,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有雄心壮志想要忠君报国的人么,换言之,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战士。 楚寻都在琢磨着,也许把他们搞的没了饭碗,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 但他并没有直接那么做,因为好说歹说也都不容易,这帮人干没干过坏事他不知道,最起码没在他眼前干坏事,那就不能把人家往绝路上逼。 而那个干了坏事的,他也已经记住,待会见到守城将领,就是要讨论这件事,为那已经死去的老妇人,和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讨个说法。 这世间机会无处不在,就看能不能把握的住,有很多人把握住机会一下子飞黄腾达,也有很多人把握不住机会潦倒终生,更甚至,机会的得失都会牵扯到性命。 对于守城军士来说,眼下便是这种情况,楚寻已经给出选择,绑他进城,这是绑了一个定时炸弹进城,但不失职责,最多容易遭到守城将军的埋怨。 任由他破城而入,这就是玩忽职守,不能说死罪加身,最起码也得划出一道坎儿来。 怎么选择是看他们自己,楚寻自问已经压着脾气做到极限,没工夫和他们墨迹。 思虑了片刻,众守城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来带头表态,没人表态就没有进展,这帮人的心理就跟涨潮时憋大坝一样,都憋着,水流不出去,一旦哪儿块豁出个小口儿,那就来吧,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问题在于谁来打开这个小口儿,在他们看来谁出头谁就得被这江湖草莽记住。 虽说仔细一想被他记住又有何妨,敢直接对抗官府的人,事后还至于找一个小兵卒的麻烦么? 但就是没人愿意出头,风险不大也是风险,谁都不爱意背。 楚寻默默等了一会儿,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吧,见得众守城军士仍旧不进行选择,他也不废话了,直接迈步向城门走去。 眼下他所站立的位置距离城门当有百丈,中间隔着铁蒺藜和守城军士。 铁蒺藜的作用在战时是用来阻挡敌军骑兵的,当前的作用是阻挡难民,半丈多高,尖刺锋利。 对此,楚寻直接无视掉,看似随意的步子,实则气场散发,在距离铁蒺藜还有数步的时候,强风平地而生,直接将长达百丈的铁蒺藜掀翻。 这手一露守城军士的脸就更黑了,他们甚至被吓得畏缩了几步,手掌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 人在遇到危难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想要逃走,逃不掉的时候便会鼓起勇气背水一战,楚寻明白这种心里,同时也知道,他们手按刀柄的举动完全是色厉内茬,因为自己还没做出能让他们生出换命想法的行为。 与之同时,背后再起哀求之声,是难民们见得他露出更强悍的本领之后,压制不住心头的侥幸之意,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让“救命稻草”走了,必须得死缠乱打的让他帮他们做点什么才是正事儿。 相比之下,难民的勇气则要比守城军士高上不少,至少他们敢开口说话。不过倒也是,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话虽然有一定的误区,但大体还是对的。光脚的不怕穿破鞋的更准确一点,他们也怕穿好鞋的。 而在那帮难民眼里,官府无疑就是好鞋,他们可不敢得罪,江湖草莽就是破烂鞋子,这无关于实力,完全就是尊卑之见从中作梗。 当然了,总体来说官府的实力还是要大于江湖草莽的,一般情况下前者都能将后者死死压制。 今天是个意外,因为神剑峰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他们更不是破烂鞋子,如果把皇庭比作金龙靴,那客栈便是白虎靴,龙虎之间存有一战之力。 楚寻现在很想笑,他知道这群人不晓得自己的身份,也能想象到如果他们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绝对没有丝毫的惶恐,有的只会是更加呼天抢地的诉求。 靠山,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靠山。 然而人生在世,真正的靠山只有自己,别人不可能永远帮你挺你,没有人有那种随时随地拉你一把的能力,更没有那种义务。 回头瞧了一眼,见得众难民脸上尽是侥幸焦急之色,楚寻冷笑,继而迈开大步,直往城门而去。 随着他越走越远,身后的诉求声不但没能越来越弱,反而愈发响亮起来。 楚寻也不管那些,只顾着一直前行,所过之处守城军士纷纷退避,让开了一条通往城门的笔直大道。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说不定会认为楚寻是守城将军便衣出门呢。 到得城门口,守城军士再度合围上来,将难民们的视线给阻挡住了。这么做多多少少是有点虚荣心在里面的,意在向那些情绪有点高亢的难民表达,你们看,我们敢围住他,待会他没了踪影,那可不是他闯竟城了,是被我们给抓进去的。 眼见看不到“靠山”的影子了,难民们恶劣的一面便暴露了出来,有不少叫骂之声,骂的难听,就不一一表述了。 楚寻何等修为,那些叫骂之声自然全都清晰落入耳中,骂爹骂娘,骂全家骂祖宗,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回过身去,将辱骂自己的人全部杀掉,但最后他没有那么做,不是所谓的仁慈,而是觉得会在脏了自己的手。 这世间很多人都觉得乞丐是脏的,从生理角度上来讲的确是脏,但从心灵角度上讲则未必。 在此之前,楚寻最开始是觉得这群难民可怜,而当见识到他们的侥幸之心后,他又觉得这群人有些可恶,到了现在,他听到叫骂之声后,已经彻彻底底的决得他们脏了。 没错,就是那种鄙夷,鄙视,瞧不起的感觉。楚寻就是瞧不起他们,嫌他们脏,从身体到心灵的脏。 当一个人处于一种普遍不为世人所尊重的身份时,一定要予以自己足够的尊重,让自己在不堪的大环境下活出自己的自尊来,否则,本来因际遇所致的,在世人看来是卑微的身份,就真的变成了卑微了。 落魄并不是可耻更不丢人,但落魄后还抱着侥幸心理就可耻且丢人了,像这种寻求帮助未果便心生怨恨的类型,已经不只是可耻那么简单,他们简直就是可恨,也更可悲。 楚寻不愿意搭理他们,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脏人没什么意思,但凡今天有一个难民是有点本事的,他都绝对会冲回去,取下那人的首级。 但可惜了,这里面没有有本事的人,因为这种人是楚寻最痛恨的,明明有能力却自己不愿付出,或者说不愿承担风险,临了还到处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白给的帮助,得不到就心生怨恨,这类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楚寻是挺期待遇到这种人的,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嫉恶如仇,他只是针对于某些特定情况或者大事件才会拔刀相助一把,而他现在心里是有些烦躁的,迫切需要一个倒霉蛋来撒撒火气…… 519、破城 519、破城 把火撒在有本事却不作为的人身上,才最解气,也是楚寻一直奉行的原则,虽说很多时候都有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思,但他就乐意这么干,没人管得了。 当然了,前提在于即便他在撒火的过程中杀了人,那也是杀的该杀之人,不存在亏心的情况。 现在他便又有这种想法了,守城军士不作为,归根结底是上头儿没调教好,如果守城将领是个合格的将领,手底下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不作为的兵士。 有火,有目标,好了,可以破城了。 来到巨大的混铁城门之前,楚寻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吼道:“都退,百丈之外。” 让他们退是为了安全起见,待会他将出掌震碎城门,届时碎铁横飞,力量之大足以切割铁石,哪个点背儿的若是被刮上一下子,怕是好的缺胳膊少腿,坏的直接就一名呜呼了。 实际上他还有一种更加稳妥的方法可以选择,那就是为这群人布下不动如山的防御大阵,但他并不想那么做,出言警醒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玄气,更主要的是他认为不值得。 让退,自然就是让所有人退。守城军士倒是有眼力见,知道楚寻即将破城,赶紧丢盔弃甲的四下逃命,而那群难民却又自觉看到了可乘之机,竟然妄想着在楚寻破城的第一时间跟着他冲进城去。 不但没有退走,反而前拥后挤,一个个跃跃欲试。 这就有点作死的意味了。 人若作死,天理不容。楚寻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意在警告他们赶紧退走,但并未收到任何成效,甚至有的人夹在人群当中,自以为楚寻分辨不出声音来自谁人之口,竟又开口骂楚寻,一边骂还一边给自己找借口,说什么他们也要进城,凭什么往后退。 对于这类人,楚寻不愿意浪费口舌,他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难民所在的位置。 回来不是为了出手惩戒或者怎样,只是想起了那小女孩还在附近,四下打量一圈,发现小女孩正抱着老妇人的尸体,该是从刚才士兵丢掉的兵器里捡来一把刀,正在那掘着土,想要挖个坑将奶奶安葬呢。 楚寻回来就是为了找她的,得把她安顿好,可不能让碎铁刮到。 但他见得小女孩的举动之后有些不解,安葬自己的亲人咋能选在这种地方啊,这官道关卡旁边,虽说她没把坑挖在主道上,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坟包,但毕竟是大路旁侧,弄不好哪天有敌军大军压境,就给踏平了。 “小妹妹,这里不合适的,你去旁边的树林里等我,我办完事之后出来接你,给你奶奶讨个公道,并且帮你安排个后路。”楚寻闪身而至,说道。 “我要把奶奶埋在这,我觉得这里最起码能安全一些,我一个人走不远的,如果换地方,就只能埋在荒山野岭里,这年月野狗都吃不饱饭,它们发现坟茔会去刨挖,到时候奶奶……”她没说完,因为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自己的话。 看得出来,小姑娘的身子骨儿很弱,此时应该也是有病在身的。但她很坚强,考虑的也很周到,楚寻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所谓的周到只是是针对于她这个年龄而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又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的。 “没事,听哥哥的话,你先带着奶奶去那边的林子里休息,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帮奶奶选一个能够真正做到安息的地方。”楚寻笑着安抚道。 “不用,谢谢你了大哥哥,我爹教过我,无功不受禄。”小女孩说道。 无功不受禄这话从小女孩嘴里吐出来,虽说有点滑稽,但却让楚寻格外惊讶,适逢乱世,人心浮躁,有本事的人都在想着吃白食,像这种无根浮萍,却能做到这一点,委实是令人肃然起敬。 “哪里话,我帮你是因为我和你父亲相识,当年他曾解开过我的一些难题,帮你属于报恩的。”楚寻随口编道。 “真的?”小女孩讶然,片刻后便反应过来,道:“大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没什么可报答你呢,而且我也不想跟在谁的身边做一个丫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不能承受你的恩惠。” “你为什么不想做一个丫鬟?”楚寻好奇问道,当然,他这么问的本意不是问小女孩为什么不想做丫鬟,而是向知道小女孩的坚强和骨气,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小女孩坚定道。 “你父亲的遗志是什么?”楚寻又问。 “你不是认识我父亲吗,怎么会不知道?”小女孩还挺聪明。 “呃……你父亲他没跟我说过啊。”楚寻尴尬的笑了笑,道:“不过我的确是认识你父亲,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你父亲是个很坚强的男人,他对你母亲很好,他将你们这个家的责任全都抗在肩上,虽然没什么际遇未能完成心愿,但他绝对是个伟大的父亲和男人。” 听得楚寻言语,小女孩十分惊讶,因为楚寻说的的确符合于在她心中父亲的形象。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聪明也聪明不到哪去,楚寻说这么一大串,全是夸赞,也根据小女孩字里行间和现下的遭遇揣测了一些情况。 按他所想,小女孩的父亲应该不是什么权贵之辈,但在十里八村应该是有一定名气的,或是有手艺,或是人为好,总之颇有人缘。 这是从小女孩的衣着和某些特征分析出来的,小女孩的衣服虽然脏兮兮,但却并板正,这说明她家教好,因为逃难过程中根本没时间洗衣服,或者也没有换洗衣物可洗。相比之下,瞅瞅其他的难民,很多人的衣服都明显是不配套的,估计少不了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然而小女孩这里并没有,她的衣服板正便是板正在这里,虽然破旧,但却是她自己的东西。 这说明她父亲对她的教育很重视,而能够给她做出这种教育的人,无疑是一个品德高尚自律性极强的人。 总之楚寻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讨了巧的,他哪知道小女孩的父亲是谁,更没有承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不过管他如何,小女孩相信了就好。 当然了,小女孩还是半信半疑,但最起码不坚持不受楚寻的帮助了,在楚寻的帮助下,他们将老妇人的尸体安置在官道旁边的树林里,然后楚寻又交代几句不可随意走动,便又回到城门前了。 这一幕看的其他难民好生气愤,只觉凭什么管那个小女孩就不管他们,这种想法无疑是可耻而又可恨的,但楚寻并没有去理会。 可是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类型,眼见怎么骂楚寻都不急眼,有些人的胆子便越发壮大起来,甚至在那里说些更难听的话。 “以我看啊,这小子多半是瞧人家小姑娘好看,准备哄走做童养媳呢。” “最缺德,不得好死。” “生娃也是没腚眼儿的货!” 因为别人不帮自己却帮了其他人,他们便恶言诅咒,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但楚寻依旧没理会,不是他脾气好,而是玄气已经灌注到拳峰之上,正轰向厚重的城门。 否则,这次他还真就不想忍了,狮子的确不会因为狗叫而回头,但那狗若是一直跟在后面狂吠不止,狮子偶尔也是谁回头给一巴掌的。 轰鸣巨响如有雷霆震彻,巨大的玄气波动使得整个城墙的震颤起来,气浪席卷,方圆里许大风扬尘,破碎的铁屑如刀剑般激飞出去,所过之处斩断一切,包括不愿意远离的难民。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哀嚎痛呼之声顿时响起,一时间晴明关前如地狱修罗场,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四溅,骨碌碌的人头不断坠地。 楚寻依旧没回头,他不是没出言提醒,也不是为给出足够的时间,譬如那群老早就躲得老远的守城兵卒,他们便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杀人啦,杀人啦!” “我的手!” “救救我啊!”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但楚寻大步迈出,却是径直往城内走去。 这一幕看得躲在远处的守城兵卒倒吸凉气,同时暗自在心里琢磨着,得亏刚才听话,否则这会儿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另外,他们也是对楚寻的实力震惊不已,在楚寻杀掉之前那个班门弄斧的兵卒之时,他们只是觉得此人厉害,却未曾想竟是如此的厉害。 他们都是武者,这是作为兵役的最基本条件,作为武者,自然会得知一些关于玄修的事情,比如眼前楚寻所造成的种声势,非神海不能够。 这么年轻的神海境强者,他究竟是谁啊? 一时间猜测纷纭,但他们毕竟没混过江湖,并不知道客栈的存在,当然了,楚寻的名声在青霄国是绝对响亮的,即便是这远离中心的西方之地边陲,亦是如此。 但,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于青霄国搅动风云的楚公子,今天竟跑到他们面前来了…… 520、忠诚之士 破城之后楚寻直接往城中心而去,一般来说一座城池的官邸都会设立在城中心,另外放眼看去,最高大气派的建筑也的确是在城中心。 以青霄国的国风来看,官邸必须是城池当中最雄伟的建筑,晴明关无疑也是如此。 另外,楚寻还留意了一下城中的民情,扫视一圈过后,发现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城里很贫瘠,街道宽敞,但却没有行人行走,市井虽大,也无一家摊位叫卖。 这当然不是被他破城声惊动的原因,因为破城在瞬间完成,即便惊到了路人,路人也不可能一瞬间跑的无影无踪,只能说,这城里就是死气沉沉,丝毫没有生活气息。 城里尚且如此,楚寻就越发对那未曾谋面的守将感到厌恶,脚步便加快了几分。 从城门口去往城中心的过程中,前方出现了一批兵士,他们手持长戟身穿黑甲,显然比外面那群守城的大头兵高出一个等级。 “来者何人,方才城门口的动乱,是不是由你带领?”一名红甲将军隔着老远便开始喝问。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之所以用了动乱一词,是因为他打心里就没认为厚实的城门会被一个人给破开,他也是知道城外有数千难民的,此刻又见得楚寻衣衫破旧,不由自主的便认为是楚寻带动难民暴乱,攻破了城门。 当然了,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也没什么时间给他进行分析,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缜密的心思和临危不乱的战斗素养。 此人便是不具备,他也不想想,区区难民就算再来一万,能不能让厚实的城门碎成无数片,能不能让高耸的城墙晃上三晃。 另外,此人的身份值得提及一下,他是这晴明关的副将,手掌兵权,玄修一位,境界在固玄境后期。 更重要的是,他是守城大将的族弟…… 在他身后,黑甲兵士攻击五百多人,为数不少,想必性质应该和禁军一样,是专门负责城池内部稳定的。 楚寻粗略感知一下,这群人里倒是不乏好手,比如站在红甲将军左右两侧的次级兵将,便分别为天河初期和中期,这倒是挺让楚寻以外的。 至于剩下那些兵士,实力皆在开玄至固玄之间,讲句实话,这种级别的队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队伍了,人数虽然少点,但放在战场上也能抵抗数千普通兵马,用来维护城池稳定,显然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不过说来也是,晴明关为接壤西方之地的重要关卡,里面没点精兵强将都说不过去。 当然了,这所谓的精兵强将和其他关卡还是不能比,毕竟西方之地为佛宗的根据地,而佛宗造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皇庭也无需派出太过精英的兵将驻扎。 据楚寻分析,那两名天河玄修应该就是晴明关内个体实力最高的存在了,或者有比他们的高的,应该就是守城大将。 “你是什么人,先把身份报出来。”楚寻冷眼反问,他不想耽误时间,只想尽快见到守城大将。 “哈哈,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敢这么跟张将军说话?”一名天河玄修冷笑,继而又道:“张将军是什么人,也是你有资格过问的?” 面对此人的嘲讽,楚寻压根就没打算反驳,而是直接发动飙风之疾,顺带着催出玄阴之气,一闪一回间,对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先前开口的那个天河先修已然被冻成冰雕。 “我没心情与你们废话,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晴明关太守?”楚寻指着红甲将军问道。 守城大将领的是太守职位,在皇庭中挂一品大员官职,即使可以拥有自己兵马的大将,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当然了,这个诸侯只是形容,只是在某些方面而已,和辰王梁王西王那种真正的诸侯没办法比,人家是掌控着一方地域,而他们只是掌控着一座城池。 不过一座城池也不小了,方圆好几千里都是他的,特别是这种边关之地,更是相当于土皇帝的存在,可谓快乐逍遥。 “你是不是想死?”红甲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呢,因为以他的境界刚才也就是感觉到一股寒风刮过,根本就看不到楚寻出手,另外那天河玄修是站在他身后的,他也没注意到,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楚寻能瞬间杀掉那人。 所以,此刻才依旧无知的叫嚣,不过这句话一说完,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因为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包括一直以来最喜欢跟着他耍威风的天河玄修,也就是刚才被楚寻冻住那个人。 察觉到异常,红甲将军这才回头看去,这一看,险些没把他吓死。 他也是玄修,自然能够通过刚才的异常寒冷的寒气反应过来事情的经过,再看向楚寻时,他已是脸色煞白。 这不是说他胆小,虽然他的胆子也的确不是很大,但如此情况,换成谁谁都得颤上几颤。 那被冻住的天河玄修据他不过几步之遥而已,对面的年轻人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其杀死,自然更能以同样的手段杀掉自己,可以说,这里的所有人刚才都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不过幸运的是,死神最终选择了那名天河玄修。 “你,你你,你是谁……”红甲将军说话大颤,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晴明关太守?”楚寻不耐烦的问道,他最烦这种先前咋呼的欢,发现不敌之后就差点吓尿裤子的怂货。 “我不是,我可不是。”红甲将军连连摆手,同时还不忘了以眼神示意另一名天河玄修。 当然了,他的示意并不是要另外一名天河玄修向楚寻出手,而是在询问以你的能力,对方若要杀我能不能保下我。 后者自然是摇头,不过此人还算镇定,便冲着楚寻拱手道:“少侠,不管你是哪路豪杰,做事儿最起码得讲个道理对吧,一上来就破城杀人,这恐怕不太好吧。以后传出去,对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好听。” 听得此言,楚寻还没等开口,那红甲将军却是吧唧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并怒骂道:“别他娘胡言乱语,少侠乐意,怎么闹都行。” 骂的同时,他还不断的用眼神去示意那天河玄修,楚寻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意思来,此人是在提醒那天河玄修,可别乱说,万一这位爷觉得你说的对,再来个杀人灭口咋办。 楚寻当然不会杀人灭口,这里好几百人,他不至于如此暴虐,但他还是出手了,玄阴之气再发,将红甲将军冻成了冰坨。 这便使得这支晴明关的精英部队有点慌了,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便和城外的守城军士一般,纷纷逃窜而去。 唯独,刚才被打的那名天河玄修没有逃走。 “你为什么不逃?”“你为什么杀人?”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楚寻笑着伸手请了请,示意对方先问。 “我问你为什么杀人,我能看出来,以你的能力,又这么年轻,想必该是师出名门,既然如此,为何丝毫不讲道理,上来就置人于死地?”天河玄修还挺硬气,问的掷地有声。 这里毕竟是接壤西方之地的边陲,相对来说消息闭塞,因为江湖中人没事不会往这边跑,故而对于楚寻,他们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知详细,眼下楚寻都把玄阴之气漏出来了,这人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想杀,他们就是害虫,杀掉不正好问你们皇庭代劳了么。”楚寻笑道,眼见对方要开口,他便又道:“你别跟说我什么法规,皇庭的法规都是规给百姓的,如这红甲将军,你敢说他不是一个蛀虫?你敢说他不是城里为非作歹最严重的那个?” 天河玄修话到嘴边被硬生生顶了回去,楚寻说的不对,但错不在于道理,而是在于实情。 实情是,城中为非作歹最厉害的是红甲将军他哥,也就是晴明关太守。 “那现在换我问你,你为什么不逃?”楚寻饶有兴许的问道,他真是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不逃走。 “我为什么要逃?”天河玄修吸了口气,倔强的问道,但可以看出,他脸色煞白,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因为我若想杀你,可谓轻而易举,你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楚寻说道,他这话不是吹牛,虽然没有故意用上什么威胁的口气,但那种气场却彰显出来,天河玄修眸子里的警惕和害怕便更重了几分。 但,他依旧没有选择退却,甚至还主动往前上了几步,站到了楚寻的面前。 “你给我听好了,我是晴明关的一名军士,我有责任和义务保全晴明关的安稳,虽然我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今天,你若想再进一步,就必须踏过我的尸体!” “你这不是闲的吗?”楚寻笑了,这种人是他想见到的,热血,忠诚,有信仰和责任心。 这话有点玩笑的意味,那天河玄修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一下被搞的泄了气,但他依旧不准备退却,而是气愤的道:“要杀便杀,何苦调侃于我!” 521、动乱 在他看来楚寻是对自己进行了调侃,这种感觉很是难受,如同猫抓到老鼠后先不杀死而是来回戏弄一般,令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冲击。 .. 不过楚寻真没那个意思,他只是真心觉得此人有劲儿没地儿使了,天河修为,这在九州大陆算不上高多,但好歹也是千中无一的存在,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谋求一份比较不错的生计。 何苦来哉,竟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边缘之地,在一个狗屁太守手底下干苦差呢? 另外,他的忠义也的确为楚寻所喜,这类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往夸张点来说,就跟国宝儿似的,简直万中无一。 因此楚寻自然不会是杀他。 “我不是调侃你,我是为你不值,这晴明关太守我虽然还没见过,但见都不用见我就知道他不是很善类,你有心忠君报国,也该找个正确的方式才对,在这里只能淹没你的才华,甚至把你的斗志都消磨干净。”楚寻和声说道。 前面的不提,但那句把淹没才华和消磨斗志却是一下子说到了此人的心坎里。 他在晴明关任职偏将军七年了,从最初的灵溪巅峰,到现在的天河初期,从最初的豪情壮志卫边关,到现在的意志消沉,回首想来,也的确颇多不如意之处。 但没办法,这个人死心眼,他能入朝为士,乃是受了晴明关太守的指引,虽然事后曾发现对方是在利用自己,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对自己有点恩情。 也许,这也算不上恩情,但好说歹说也算得上帮扶了。 毕竟他原来只是个一心为国效力却苦于无门的江湖游勇,因性格的原因,口舌笨拙,根本没有机会步入朝堂,达成夙愿。 他的夙愿就是报国,眼下也正值乱世,可谓多事之秋,本以为身处边境关卡,大展身手的机会就要来了。奈何晴明关太守一句话落下,让他的激情瞬间灰飞烟灭。 什么话这么有杀伤力? 自然是闭关封城,敌人不到城下,决不可擅自出城杀敌。 眼瞅着那群行尸走肉一样的怪物在西方之地祸国殃民,他急的心都在着火,可偏偏就是走不得。 甚至,有数次他都想要偷偷跑出去,然而父亲的教诲却时常缭绕心头,所谓忠君事,便是听从上头的一切安排,于是他就听了,殊不知,他父亲给与他的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根本就是错的。 忠君事,并非是要这个人对上峰的安排不分青红皂白的听从,而是能够进行理性的分析,如果上面的安排是对的,那边义不容辞的去做。如果上面的安排是错的,那也得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尽可能劝谏上头斟酌修改,制定更好的方案。 无疑,晴明关太守的策略是不对的,最起码在楚寻和此人看来都不对。 因为他放任阴火活死人在西方之地逞凶作恶,身为皇庭大员,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实乃不该。 当然了,皇庭那边,青霄皇有没有暗中下旨不让参与到阴火活死人的事情中,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种事不说没多少人会注意,若真有传出去的那一天,青霄皇可就身败名裂了。 所以即便青霄皇真的降了这样的旨意,也就只有晴明关太守自己有资格知道,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除了喝多了。 眼下站在楚寻对面的这名天河玄修,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家庭环境是非常迂腐的,愚忠在他身上体现的很明显,这绝对是一种悲哀,适逢乱世,人才从来不缺,缺的是有信仰的人才。 这个人显然就是有信仰的存在,但他的愚忠害了他,让他近乎十年都被雪藏在晴明关里混沌度日,这可悲的是,眼下机会出现了,他竟然还没反过味儿来…… “我说兄弟,不不不,看你年纪我得喊你一声老哥。”楚寻自来熟,说着便走到人家身边,探手拍上了天河玄修的肩膀。 “老哥呀,对于国家忠诚,这无疑是一种相当高尚且伟大的品格,但你要搞清楚啊,晴明关不等于国家,晴明关太守也不是青霄皇朱易……” “大胆,怎敢直呼圣上名讳?”天河玄修暴喝一声,将楚寻的话打断。 楚寻正说的诚恳,被他的喝声吓了一跳,埋怨的看他一眼,继而抚了抚心口,又道:“成,青霄皇,圣上,英明无比的他,这种行了吧?” “我跟你说哈,晴明关太守不等于青霄皇,你的忠诚是针对国家的,而不是针对于某个人,我就问你一句实话,对于西方之地发生的阴火活死人事件,你觉得怎样做才对?” 楚寻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多信息,第一点,他强调了忠诚于国家和忠诚于个人的区别,也就是说,他在劝道此人,不能愚忠,只要做的是对国家有利的事儿,在不在朱易手底下都是一样的。 第二点,他在诱导着此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许平时的时候他只是会在心里想想,并不会真的去辩驳什么,而今若是能主动说出来,无疑会让自己发现,原来他对晴明关太守的决定是如此不满,从而产生背离之心。 当然了,用背离形容并不合适,只能说是放弃愚忠,弃暗投明。 “我怎么看?我没有资格看,我只是一个偏将,我需要做的是办好上面交代下来的是事情。”天河玄修皱眉说道,说完退后数步,与楚寻保持距离,又道:“另外,你也别跟我说太多,你杀了副将大人和另一个偏将,又毁坏城门造成动乱,我跟你之间,只能是敌人。” “我发现你这人真是……”楚寻无语,然而话未说完对方已经道了一个请字。 他的请,无疑是在宣战,从这个层面来看,此人另外一个优点也彰显出来,那就是不愿乘人之危,虽然他也趁不到楚寻的“之危”,但有理由相信,在任何条件任何对手下,他都会如此的堂堂正正。 有优点自然还有缺点,另外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死板迂腐。用他的话说,他和楚寻之间只能是敌对关系,而既然是这样,便不应该究竟那么没用的事情,动手别说话,干掉对方才是正经的,这是搏杀当中很重要的一点,因为搏杀的最后,只有胜利者才能继续活下去。 什么礼节,在生死面前都显得无比虚浮,你要是真彬彬有礼,干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算了。 经过这一句话,楚寻对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准确的说应该是新的想法。 劝他改道,貌似已经毫无可能,就算退一步讲存在这种可能性,也是相当之小,想要完成,肯定得付出大量的口舌和时间。 对此楚寻任何很不值当,这个人是好人无疑,但楚寻也不至于因为他就浪费大把的时间。 至于他新产生的想法,则是一掌将对方击昏,免得他在这里一直絮叨着什么“想过去得先杀了我,你有罪咱俩势不两立”之类的废话。 说动手就动手,飙风之疾催动,楚寻身形如电,对方压根就没看清怎么回事,便已然躺倒在地。 楚寻下手是很有分寸的,这一掌可以保证他睡上个七八个时辰,到时候醒过来,楚寻要是没冲动的话,他应该还能见到晴明关太守,要是楚寻冲动了,估计过几天他就得看到皇庭新任命的太守赶过来了。 解决了这个固执的家伙,楚寻刚待迈步,却听得后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回头看去,只见先前聚拢在城外的那些难民们已经冲了进来,而守城的数百兵士根本就拦之不住,此刻已经动了刀了,正在大肆砍杀。 见得此景楚寻眉头大皱,他本以为震碎铁门造成的血腥场面能让这群难民老实一点,没曾想到最后他们还是跑进来了,而此时此刻,楚寻甚至有点觉得,守城兵士用血腥镇压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也没什么不妥。 难民是可怜的,但并不尽数如此,例如眼前这些,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存在。 官府当中有一个词专门形容他们,此前楚寻曾觉得那个词就是官员们看不起百姓专门弄出来的贬低之词,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令人气的牙根发痒的难民。 而形容他们的那个词,叫做——刁民! 看了几眼,楚寻也没打算去管,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而命运如何进展,有很大一部分也都自己的选择。 时局动荡,西方之地遭受阴火活死人荼毒,这大致可以归咎为天灾,但他们强行进城而遭受屠杀,那可就不是人祸,而是作死了。 在此前楚寻已经说了,他会去城中找到太守为那小女孩讨个公道,而如果此行收到成效,收益的肯定不会是小女孩一人,连带着这些不知道好歹的刁民也会受到一定好处。 但他们不行,他们非要更好的,他们要进城来跟城里的百姓抢生活,可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西方之地遭灾是西方之地的事儿,人家晴明关坐视不理是太守和皇庭的决策,与这城里的百姓有何关系。 难道你们遭了灾,就得把别人也拖下水?这他娘的是什么逻辑! 522、整治难民 楚寻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是坏人,但也不算是什么好人,非要有个明确的定义很困难,但如果粗略形容一下,还是可以的。 .. 总体来说,他是一个遵循本心的人,善与恶,是与非,谁错谁对,谁该生,谁该死,都是由他心念决定。虽霸道,但后果也都有他自身承担,不会牵扯到旁人。 此刻,他便是有心杀人立威,在他看来难民趁乱入城便是错,但难民本身没错,即便眼前这些不知好歹的难民,也多有随波逐流者,这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明事理,不懂是非,只知道跟着大溜儿,典型的盲从心理。 这类人不该死,但不代表其他一些人不该死。 晴明关守将不放难民进城,一方面是因为他生性冷漠,但不得不说,也有一方面是因为难民中的某些人极其喜欢煽动作乱,逮点机会就兴风作浪,属于自己个儿得不到好儿,也不想让其他人安生的那种,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 眼下这群难民中,此类为数不少,怎么着也得有七八个,便方才在后面骂他的人。 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们骂了楚寻楚寻才这么觉得,否则的话他一开始直接动手岂不加合理,之所以现在想要动手,是因为那几个人在进城的过程中还不断煽动情绪,说什么是晴明关的百姓联名请愿不让他们进城,所以守城大将才会做出阻止难民进城的决策。 他们这么说,显然是为了让难民仇视城内的百姓,继而让动乱阔大,抢钱抢粮,抢房子,甚至抢女人。 这已经超出了难民的范畴了,这简直就是土匪胡子,是必须要杀掉的。 故而楚寻也不犹豫,反身折回,众人只觉一道劲风刮过,再看时,楚寻长身而立,在他脚下已经多了七八具尸体。 本以为杀人立威,奈何群情已然被煽动的相当亢奋,见得楚寻杀人,不明所以的难民们虽然害怕,却满脸愤怒,一副恨不得活吞了楚寻的模样。 楚寻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有个和刁民相互对应的词儿,叫做愚民。 之所以说他们是愚民,并不是嘲讽或者怎样,而是他们的确有愚鲁之处,容易被人蛊惑便是最显著的特点之一。 显然,眼前这群人里便有很多愚民,少有明智者,在他们看来楚寻杀掉的那几个都是敢作敢为能够带着他们谋求公平的好人,就这般被楚寻杀了,实在是断了他们的前路。 对此楚寻并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儿,自己即便说破大天的解释他们也未必会信。 所以他也不求让难民们相信自己,也没那个必要。这件事是必须要阻止的,一来城门是为他所破,难民进城跟他有直接关系。二来动乱必须阻止,否则城内必定血流成河。 这便是后果,他惹出来事儿他肯定会去承担。 “诸位听我一言,你们遭了难,和城内的百姓着实没有关系,人生在世,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去迁就他人,莫说阻止难民进城的决策并非此间百姓联名请愿,便真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你们烧杀抢掠的理由。”楚寻高声开口,力求以言语疏通。 然而难民根本不理,甚至见得楚寻语气转缓,都开始对他横加指责,也有蛮横者说楚寻是断了他们的生路,今天不能个说法,大家绝不会放过他。 放不放过的不是他们说了算,即便这群人全都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大怪物,也根本不是楚寻的对手。 再退一步讲,即便这些人全是玄修,楚寻若想一走了之,他们也是拦不住。 但楚寻不会拍屁股走人,还是那句话,他惹出来的事端他会承担,难民已经进城,再想驱逐出去着实不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尝到甜头。 而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尝到甜头呢,这就得看看晴明关的粮仓钱仓有没有货了。 当然了,如果按照青霄皇例律,清明关内的钱粮储备在正常范围之内,楚寻绝对不会去动,因为那些都是战备储备,是有道理存在的。 若晴明关内的钱粮储备远超正常范围,那必然就是太守搜刮的不义之财,开仓赈灾,救济难民,也是理所当然。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跟这群如狼似虎的难民沟通,他害怕的是一旦把难民领到仓库那里,他们会发了疯似的哄抢,到时候再想制住他们,那就真的只有血腥镇压这一个办法了。 思来想去,楚寻还是决定把他们领过去,若能安分守己的等着自然会好,若不能,则说明他们的本性难改,走到哪里都会是祸害。 至于该如何对待祸害,也是不用多说了。 晴明关很大,但仓库却容易寻得,因为放眼望去便可发现,城北粮仓耸立,至少也得有数十个。 每个都是十丈多高,径为两丈,内里约可储备存粮百万石。 这个数量明显是超过晴明关正常储备范畴的量,即便晴明关有大军驻守,也是用不了那么多的粮食,所以说晴明关守将搜刮民脂民膏已成定局,开仓放粮势在必行。 “诸位,且先停止喧闹,随我去粮仓,我会开仓放粮,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领到粮食之后立刻退出晴明关,否则的话,此事免谈。” 难民听得此言尽皆惊讶,开仓放粮那可是需要朝廷允许的,这年轻人如此大的口气,莫非是大有来头?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如果他真的大有来头,刚才在城外就不会和守城军士僵持半天,直接亮出身份不就行了? “你说话算不算数啊,你是谁啊,就敢这么说?” “没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倒是有强行开仓放粮的能力,这我们信,但你敢保证我们领了粮食之后不会被晴明关派兵围剿吗?” 一句接这一句的质问响了起来,不得不说,他们的担心也的确不是多余的,但楚寻既然敢这么放话,自然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当即连连保证,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不管后续出现什么事情,结果都有他来承担。 这么一说难民们心里就安稳不少了,虽然他们也知道口说无凭,但看着那高耸的粮仓,却着实忍不住吞咽口水。 那里可都是黄橙橙的稻谷啊,此时稻谷乃是细粮,别说受了灾了,便是太平时期都未必能够吃起。 “好了,既然你们同意,那就得听我指挥,现在开始不得喧哗,不得闹事,谁敢私自叨扰此间百姓,谁敢偷拿人家的东西,我绝不轻饶。”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发现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往怀里塞东西,楚寻脸上厉色一闪,便掠了过去。 “你拿的什么?” “老子拿什么要你管?”那汉子还挺硬气,估计是一直站在队伍末尾,没有看见过楚寻发威。 “拿出来!”楚寻语气转厉。 “拿你娘,你是谁啊,用你来管老子?” 砰! 一掌拍出,直接将前者拍毙,而后楚寻在他怀里摸索片刻,找到了半块饼子。 在转头向旁看去,只见一个小乞丐畏畏缩缩的躲在箩筐后面,正用一脸惊惧的神色盯着自己。 “这是他从你那抢来的?”楚寻和声问道。 小乞丐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楚寻将那饼子打量几眼,发现饼子已经相当干硬,且生有绿毛,该是早就馊了的。 “抢什么不好,便是抢一块新出锅的饼子也行,再者说,人家是乞丐,也不比你们强,真搞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楚寻瞅了瞅已经毙命的汉子,想来这人也是饿得很了,面黄肌肉,但这并不能成为抢夺别人食物的理由。 “你们记住,抢夺此间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半块已经馊了的饼子,在我这里,也是死罪。”楚寻高声喝道,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听清,以免再出现类似事件。 他是不想杀人的,但难民不比军队,更不是寻常百姓,说的难听点,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种毫无理智的动物,而想要镇住他们,就必须用些暴力手段。 此时此刻,楚寻突然有些理解以往听到的那些传闻了。比如某时某地,皇庭派兵镇压难民,某时某地,皇庭又出兵将游街书生擒入大狱,诸如此类,原本楚寻觉的是皇庭小题大做,但现在看来,人一旦失去理智,想要控制的办法就只能是强硬,讲道理就跟扯淡一样,他们不是听不懂的事儿,而是压根就把那当成一个屁儿,听都不愿意听。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没义务为你们做什么,之所以开仓放粮,是因为我破开了城门把你们放进来了,那是我惹出来的祸端,我必须得去承受。但如果因此你们就觉得能拿捏我了,便是大错特错,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必要时候,绝对会采取极端的镇压方式,到时候即便你们求饶后悔,也是没用!” 这些话一说出来,那些心存歹念的人立刻就蔫了下去,再不敢抱有任何胡作非为之念想…… 523、开仓放粮 523、开仓放粮 其实楚寻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口服心不服,眼下没什么利益摆在眼前,他们还算听话,但等到一会儿到了粮仓那里,见到了白花花的稻米,他们可就不一定怎么回事了。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总不能趁着人家还没犯事儿之前就教训人家,那样子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警戒效果,但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无法对其他人形成有效的服众效果,甚至还会适得其反,弄的人心惶惶,徒增负担。 所以只能是到了地方再看情况而定,若真有人不听话,那就得杀鸡儆猴,面得酿成更大规模的动乱。 从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到粮仓并没有多远,在这期间也没有出现军队进行阻止,这使得楚寻十分好奇,因为这种现象是反常的,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方才他在和红甲将军的队伍遭遇后,只杀了那名天河玄修和红甲将军,剩下的兵卒全都放走了。 且不说他们的人品咋样,就算他们感念楚寻不杀之恩,也不能全都这样吧,总得有一两个去报信的吧。 而晴明关为接壤西方之地的边陲关卡,内部储备军力不下三万,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太守作为当地的土皇帝,不是应该率领大军过来,把自己包围住,然而趁机立威的吗。 要知道,楚寻虽强,但还没强到大掌柜和青霄皇那种程度,能与万人大队中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他也许能拼掉一半,但自己恐怕就会累得瘫倒下去。 人数,终究是战场的重要依仗,单独的个体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都得过大部队,大掌柜和青霄皇已是九州大陆登峰造极的存在,他们也不敢说只身面对十万大军而来去自如,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楚寻有理由怀疑,晴明关内一定是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导致守城太守无法出面,但这情况究竟是什么呢,他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或者说,不亲自去一探究竟,永远也想不出来。 毕竟,这件事虽然可疑,却缺乏直接的线索,哪怕碎片线索都是一点没有,根本找不到进行推断的着手点,自然也就无从发掘真相。 当然了,晴明关太守究竟怎样与楚寻的关系不是很大,甚至说晴明关太守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儿,否则率领着三万大军把他包围在城里,又不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都是小事儿,弄不好他都得阴沟里翻船,直接埋骨他乡。 既然这样,楚寻又为什么去考虑此事呢,当然是因为这里的百姓。 从他入城到现在,除了刚才那个被抢走了饼子的小乞丐,他就没看到过任何一个百姓身份的活人。 起初时,他就觉得这晴明关内实在太过冷清,无有丁点生气,当时他觉得可能是被破城的声势吓得,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跟他的出现没有关系,而是城里发生了另外的非常严重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满城百姓闭门不出,或者更甚至是已经人去城空呢,阴火活死人?妖族? 不得而知。 四下观望了一遭,最终楚寻决定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如果顺利的话,便尽量探查一下,能有所发现并予以解决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也不会在此逗留太久,赶回蛮夷中心天岩城才是重中之重。 从这里一直到得粮仓,晴明关的人马也没有出现,对此楚寻越发怀疑,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粮仓这种重地不可能没有人看守,至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那句话,那是次要的,的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好。 主次分明,才是最有效的办事方式,分不清主次不但会使效率大幅度降低,更甚至往往还容易把事情搞砸,委实不可取。 实际上除了没有人马过来阻拦之外,楚寻还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就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那东西明明就在脑海当中,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他皱眉观望片刻,身后的难民当中却有人一语点醒了梦中之人。 “这里咋连个看守都没有啊,是不是已经废弃了?”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此人的真正用意是想提醒楚寻,这粮仓都没人管了,他们就算住在这里日夜使用,应该也没啥问题把。 对此楚寻自然一下子就能听出来,他倒是没给那个人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即便他们表面上答应的好生好气,等到自己离开之后,也是得重新返回这里,将粮仓内的粮食据为己有。 毕竟没人看管么,这年月乱世粮草贵,偌大的粮仓里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可谓上等精粮,对于这群时常饿着肚子都快活不下去的难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其诱惑力,也不比黄金满地来的差了多少。 因为难民命贱,怀里揣着黄金都花不出去,反而有可能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相比之下粮米就要安全多了,饿了就吃,只要保证大家都有份儿,便也就不会有人来抢。 说到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黄金花不出去的原因。 这是只针对于难民和乞丐的,乱世当头,九州各地的官府已经名存实亡,青霄国中州范围内算是好的,其他地方压根就几乎没了法制这一说儿了。 试想一下,难民和乞丐无依无靠,在当今的大环境下乃是最低等的存在,可谓蝼蚁,但凡有点权势,甚至有点能耐的,都敢随便打杀,这还是针对生死而言。至于被坑骗,捉弄,欺压,那简直就是人人都可以。 举个例子,他们若拿着黄金去客栈吃饭,不说客栈老板,单单是那小二就得起了歹意,另外还有满屋子的客人,这年月,人心沦丧,看见难民或者乞丐拿着黄金,简直就跟大道上捡来的一样,谁不想捡上一次。 所以说,相比于粮米,黄金反而更加容易让他丢掉性命。 当然了,若是真被他们遇到黄金,毫无疑问,这群人肯定得是发了疯的往上抢夺。都说越是富贵之人越爱财,实则不然,富贵之人虽然爱财,但很少会有为了金银财宝送掉性命的存在,因为他们见过大钱,知道其中的道理,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而真正可以为了钱不要命的存在,恰恰是那些穷疯了的难民和乞丐之类,太平盛世不敢说,但当今这光景儿,他们见到黄金绝对会双眼放光,跟见到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一样激动。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所有的难民和乞丐都那样,这只是针对大部分而言,不囊括全部。 闲话少提,且说粮仓附近并无兵士把守,楚寻也就免得大动干戈的麻烦,他直接震开一座仓门,走进其中,连续间,向外抛扔了数十袋粮米。 难民们顿时疯狂抢夺,楚寻见状又从粮仓内闪出予以喝止,眼见实在不行,又下了狠手将那抢夺的最凶的家伙毙掉,这才让难民平静下来。 “不准抢,人人都有份。” 分粮之事无需多提,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处理完毕,楚寻本欲直接离开,但想了想又没走,而是回到遭遇红甲将军的那个地方。 他在这里翻找了一阵,红甲将军果然不负所望,手指头上套着一枚须弥戒。 楚寻将须弥戒摘下来,重新回到粮仓,往里面装了百余袋粮米,这才反身出城。 出得城外,他立刻就往和小女孩约定好的林子里去了,而小女孩也果然等在那里,见面后楚寻也不多说,直接帮她检查体脉。 小女孩搞不懂楚寻在做什么,上下其手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以为是遇到了传闻中那些有着肮脏嗜好的家伙,便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反抗。 是咬舌自尽,还是撞石而死。 还是选择后者吧,正巧旁边不远就有块大石头。 可是这可恶的家伙神通广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自杀,要是不能,以后可就是噩梦一般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小女孩有点想哭,但眼泪早就在奶奶被杀死的时候流干了,此时咬了咬牙,在心中愤愤起来。 她觉得,这年轻人好生会伪装,一开始的时候好似行侠仗义的大侠,果然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来是打着这种念头。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楚寻笑着开口了。 此时在小女孩眼里,只觉楚寻笑的很是猥琐,但实际上楚寻的笑容是欣慰,因为他经过探查得知,小女孩的体脉还算一般,可以修炼玄气。 当然了,这个一般只是相对而言,是针对于传功的最低标准相比,并不是说她的体脉已经能够达到玄修中的一般水平。 “待会呢,可能会有点痛,但你一定要忍住。”楚寻抚着小姑娘杂乱的头发,心中想着为小女孩打通经脉,开拓气海,并向其中储存一定的玄气,已用做将来开启乾坤袋取粮之用。 小女孩虽小,但流离之际身边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用多说了,听得楚寻言语,她便愈发笃定心中所想,只觉若是这伪君子若是想坏了自己的清白,那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524、冤枉 小女孩哪知道楚寻的真正跟想法,楚寻不跟她说的原因也是简单,只因他觉得即便是说了也是浪费口舌,对于玄修界的事情,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 跟她说要为她开脾气海? 她肯定得问什么是气海。 跟她说向她体内储存玄气? 她肯定又得问什么是玄气。 总之,还是别浪费口舌了,直接帮她打通经脉开辟气海,然后储存少许玄气,能保证她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随时打开须弥戒取出粮草就行。 这样一来,楚寻就能安心上路了,至于小女孩的安危,他管不了那么多,世间可怜之人千千万,如果他都去伸手帮扶一把,这辈子也不用干别的了。 另外,人要活下去,总归是得经历一些苦难,小女孩虽小,但她很坚强。楚寻有理由相信,她能够靠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归根结底,楚寻还是把小女孩想简单了,他觉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心里应该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猜想,于是便直接动手,开始运功为小女孩打通经脉。 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小女孩的遭遇能经历。 “你别碰我!”小女孩愤怒的将楚寻伸过来的手打走。 楚寻眉头大皱,搞不懂小女孩怎么突然间会用一种仇恨似的眼神去看待自己。 “我帮你啊,只有打通经脉之后,你才能带上这个?”楚寻从怀中取出刚“捡来”的须弥戒,笑着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这时候他仍旧没想太多,只觉得小女孩该是年纪小承受力差,突然间有点情绪崩溃而已。 须弥戒是什么级别的东西,别说难民了,就是王公贵族也未必能够拥有,那红甲将军之所以会有,是因为他占了地理位置上的便宜。 晴明关远在边陲之地,他又是守关大将的表弟,贪赃枉法无需多提,肆意敛财也没有人管得着他,所以他才能搞到这么一枚戒指。 相比之下,那名天河玄修都没有,由此便可见一斑。 如果要用金钱来衡量一下,那么须弥戒便是万金难求之物,与之等量的碧玉扳指,一百个也换不来一个须弥戒。 而且这东西的贵重不光是在实质上,在外表上也能彰显出来。 虽说只看须弥戒的本质并不多炫目,只是一枚古朴的戒指而已,但它内蕴灵性,是有一层薄薄光芒笼罩的,只消用心一点,都能发现个中神异。 此刻楚寻正捏着戒指凑到小女孩眼前,她自然能够看到上面的光芒,这下就更毁了,在她心中楚寻已经沦落到一个坑蒙拐骗的范畴里面了。 “别拿这东西哄骗我,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小姑娘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楚寻就更蒙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间对自己敌意大增呢。 “小妹妹,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直说啊?”楚寻一头雾水,实际上应对女子他很是不在行,甚至都不如胡万。 “你说怎么了,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是不会屈服你的!”小女孩脸色坚定,有种贞洁烈女的即视感。 看到这表情楚寻终于是明白了,他明白过来后心中感觉好笑,但嘴上肯定得喊冤。 然而小姑娘并不相信,于是楚寻无奈之下只能取出寒啸剑交给小女孩,并告诉他,自己要是有半点非分举动,随时用剑砍下他的脑袋。 本以为这么说总行了吧,可小姑娘依旧不信,毕竟她是亲眼看着楚寻一掌轰开城门的,有这种大神通的家伙,别说给她一把剑去刺能不能刺中了,便是真的刺中,估计也刺不是人家。 楚寻着实是无奈了,最终实在没办法,只有将小女孩打昏,然后替她打通了经脉,并在临走时留下纸条,告诉她事情原委,且叮嘱她日后多加小心,须弥戒不要显露在外,取粮的时候更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生火做饭也不能随时随地,须得根据周边位置分析,因为炊烟会引来祸端。 当此时事,对于难民来说炊烟简直就是引路明灯,哪里有炊烟就说明哪里有饭食,而那个地方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疯狂抢夺的宝地。 最后,楚寻还大致画了一张地图给她,并在地图上标注了神剑峰的和百里轻风的山寨的位置,而且在旁边附录了几句话,大致意思为,他现在身有重任,不能送亲自送小女孩,但小女孩可以自己慢慢往这两个地方去,到了那里只需拿出自己的笔记,便可使得那里的人收容,从此不用再过担心受怕的生活。 将这些做好,楚寻才放心离去,他在小女孩的气海中渡入了一些灵气,能够保证开启须弥戒不下万次,另外,还留下一部开玄境修炼法门。 当然了,开玄境修炼法门未必有用,因为眼下天地玄气冰封,但万一小女孩有什么际遇呢,也跟徐麟一样获得了什么可以摄取精纯玄气的宝贝呢。 这种事只是一个念想,概率估计比徐麟是同性恋都低,但好歹也有一丝丝可能,算是一个好的期翼吧。 从小女孩那里离开,楚寻直接回到了百二等青妖战士藏身的山峰,他们该启程了,至于清明关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儿了。 站在山峰巅峦,楚寻望了一眼晴明关关内,只见红光闪烁,竟是着起了大火。 隐约间,也能听到震天的呼喊之声,不像是军队的声音,倒有点像难民那种声嘶力竭的咆哮。 究竟发生了什么,楚寻不关心,但他大致能够猜到,应该是难民们为了粮草而发生争执,或者开始了烧杀抢掠。 他不关心指的是不关心这些人做了什么,因为从见到火光的那一刻起,这些人已经被他宣布了死刑。 “百二,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楚寻望着晴明关方向,寒声说道。 “大人您吩咐,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百二十分积极。 “看到那座城没有,城里面有很多衣衫褴褛之辈,你们去到之后,看见谁的肩膀上扛着粮食袋,谁在放火,谁在杀人,就把他们都杀了,没有做这些的,千万不能错杀。”楚寻吩咐道。 虽然这要求有点奇怪,但百二等青妖战士并没有任何质疑,直接领命前往。 对于派他们去收拾难民,楚寻很放心,虽然百二它们比较愚鲁,但越是愚鲁的人,有了忠心之后才越能严格的完成任务,不敢搞出丝毫差池,反而是那些聪明之辈,容易投机取巧,应付了事。 另外楚寻不担心它们杀错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清明关中无有军队,有些丧心病狂的难民没人束缚自然咋呼的欢,而真正想要避难的恐怕早就躲起来了,百二它们去了之后应该是一杀一个准儿的。 把百二它们派走之后,楚寻躺在山间的一块石头上,仰首望着天空,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是对,或许从破开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是错的,因为若没有他破开城门,那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难民也进不了城,进不了城自然就无法制造动乱。 这是他觉得自己有可能错了原因。 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没错,即便不把难民放进城中,那些粮草也早晚得腐朽溃烂,因为城中已经无有军队,往好了说,粮草是浪费掉了,往坏了想,此事背后究竟的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粮草又是给何方势力储存的,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肯定不是给前线的于神照储存的,否则不可能没有部队看守。 想到这里楚寻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么大的城池,守军还在,巡游部队也在,为什么核心力量的大部队却不见了踪影? 太守跑到哪去了,躲起来了? 没理由啊,自己破城而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即便是躲起来,也应该做出一定的应对措施才对,不可能放之任之,另外眼下的难民动乱也能证明这一点。 综上所述,楚寻觉得晴明关极有可能是落入了妖族的掌控之中,因为妖族根本不需要粮草,他们的口粮都是肉类,人肉也算一个,所以才会将偌大的粮仓置之不理! 而作为掌控晴明关的妖族统领,那个家伙还很有可能认识自己,否则它绝不会不出面。 想到这里,楚寻猛地翻身坐起,如果真是这样,可不能让百二它们过去,否则事情就容易败露。 毕竟这群在圣族当中已经被记载为神秘失踪的青妖战士,可是妖族的大红人,发现它们的踪迹,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是有可能牵扯出星河驻扎地一夜之间被某个神秘力量屠杀数部落的悬念的关键点! “不好,要坏菜!” 楚寻赶紧追了过去,也好在百二它们并没有走出去太远,只追到山脚下便赶上。 “回去,继续在山中藏好,等我回来。”楚寻吩咐道。他此刻心急,因为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对方肯定已经在做出调整了,不管是怎样的调整,无疑都是对自己这边弊大于利的…… 525、究竟是谁! 楚寻怀疑晴明关已经被妖族操控,这不是没有理由的,甚至理由都十分充足,否则怎么解释他设想的种种疑问。 ( . . ) 心中存疑,也有了想法,自然就出现了他追过去的事情,先把百二等青妖战士喊回来最要紧,不管晴明关内有没有妖族作祟,他都不能让青妖战士暴露出去,一切以稳妥为前提,毕竟韦绍宁的事儿关系更大,千万不能出现闪失。 百二等青妖战士闻言大吃一惊,怎么好不容易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泓祭大人却又要收回去,难道是怕我们坏事? 楚寻一眼就看出了百二脸上的情绪,它现在是青妖战士的代表,基本有什么事儿,都是它和楚寻进行沟通传递,在青妖那方面也好,在楚寻这方面也罢,它都是不可或缺的中间人。 毕竟,百二现在的灵智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跟它沟通起来相对容易,而其他青妖战士脑袋里只装着干仗,和它们说话有点费劲。 甚至都来这么久了,还有很多青妖战士连人类的语言都没学会呢,人家百二已经是半个九州通了,基本上常见的话都会说,简单的字也都会写,足见此妖之努力。 “让你回去就回去,不是怕你们坏事,是我的决策出现了失误。”楚寻没耐心跟它们解释,百二虽然变得在青妖战士当中相当聪明,但它粘牙,总喜欢问个没完没了。 “大人,有啥事您就直说嘛,兄弟们哪做得不对了,是不够隐蔽,还是推进速度太慢啊?”百二又开启粘牙模式,不过这次不怪它,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展手脚的机会,一句话就没了,它是心有不甘。 “我说了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你现在领着兄弟们回到山中藏好,两天吧,最多两天,我会回来找你们。”楚寻说完便走,但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郑重道:“记住,绝对不能违背,这非常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被人发现,更不能主动暴露出来。” 见得泓祭大人言语郑重,百二虽仍旧心有不甘,但终究还是照办了。不得不说它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可以的,不一会儿便将群情亢奋的青妖战士们安抚下来,带着大家踏上了回返山林的路上。 目送它们的确是回山了之后,楚寻加速狂掠,不多时回到晴明关。 此时晴明关关口已经没有难民聚堆儿了,破败的城门零碎散落在地,铁蒺藜早已在难民进城的时候就被抬到了旁边,城门前也不见守卫,一眼透过城门,可见城中街道无有行人,粮仓方向火光熊熊。 街道上没有行人是楚寻意料之中的,在难民没有如城之前街道上也没什么人,更别说这群疯子一般的存在被放进来了。 粮仓处有火光也是他早就看见的,只是临时了看,火势比他预想中还大,怕是用不了多久,那足够养活一城百姓好几年的粮食,便要付之一炬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楚寻目前所主要思虑的,他在想门口为什么没有守卫。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太守方面应该及时作出应对才是,难民已经进城,不管是杀是抓,最起码得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再说。 而想要控制他们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派人守住城门,来一个瓮中之鳖。 当然了,门口不防守位也可能是想把他们轰撵出城,但这种可能性极为低微,试想一下,堂堂边关重地,竟被难民闯进了城,且还放火点了粮仓,如果仅是轰撵出去,叫那边关太守如何跟上面交代,加他在这一片地域,如何有脸面混下去。 连难民都镇不住,还拿什么震慑未来有可能出现的敌军。 所以,综合这些,楚寻便越发确定城内有异常了,真正的晴明关太守未必是好人,但他一定是人,而现在的晴明关太守有九成可能不是坏人,以为他有九成可能性并不是人。 不是人就是妖族,如果不是妖族,那便更可怕了。 这里值得提及一下,蛮族虽号称蛮族,但他们还是人类,只不过进化的不是很好而已。 往城内走了几步,楚寻便感觉到气氛的诡异,这种感觉来自于敏感的神经,和修为无关,他隐约觉得,这次遇到的事件未必是妖族所为,当然,是妖族作祟的可能性依旧不小。 但另外,还有其他三种可能性。 按照可能性的大小来依次排列,分别为—— 第一种,此间坐镇的太守就是皇庭之人,但他或是得到指令也好,或是贪生怕死也罢,总之是对城中发生的动乱放之任之了,不过这种可能性相当之小,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这样。说那太守贪生怕死,可出动军队平乱也不需要他亲自上阵,说皇庭已经给了指令,似乎也不合理,晴明关为边关重地,岂能让一群难民在此胡闹。 第二种,这里已经被韦继元掌控!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很的确存在着可能。韦继元在失去道宗的支持之后外部助力急剧衰减,他虽然已经勾搭上哀尘,但哀尘被青霄皇堵在南地,很难往这边发展。虽说勾搭上哀尘就相当于握住了辰王的大军,但毕竟受限制的地方太多,不如道宗那么给力,自由自在,都从道宗老巢跨越数万里打到神剑峰去了。 那可是从西北到东方的距离啊,要辰王大军做这种长途跋涉,每个三两年都下不来,更别说中间还有诸多阻碍,什么皇庭军队,江湖势力,都不会轻易允许他们跨过自己的地盘。而道宗就不需要担心这件事儿了,御剑飞天,来去自如,皇庭见了知道是江湖仇斗不屑去管,江湖门派见了是道宗这种龙头大哥也不敢乱管,故而在自由度上,有很大的帮助。 而自由度则代表了计划的推进速度,也会从某些方面牵扯到隐蔽性,突然性等诸多必要性质,所以综合来说,辰王和道宗对韦继元的影响大不相同,甚至说云泥之别都不是特别过分。 既然现在道宗已经颓败了,那么韦继元无疑就得重新培植自己的势力,当然了,用所谓势力,就是他借来杀人的刀而已,没有说的那么好听。 在这方面,楚寻认为他很有必要往西方之地发展,眼下西方之地正处于阴火活死人的乱账当中,佛宗可谓焦头烂额,自身实力被阴火活死人以一种相当惊人的速度消耗掉,此时此刻正是需要别人来拉一把的时候,如果韦继元能够在这个时间于西方之地上搞出一点事情,无疑会比以往简单很多。 他要是搞佛宗,便能趁机将佛宗搞的一片狼藉,甚至和道宗一样,几百年估计都翻不了身。当然了,他是不会随便去搞佛宗的,因为佛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没死,只是消瘦了许多而已。 那他为什么还要搞佛宗呢,原因很简单,此刻放眼九州,无论江湖还是庙堂,能和神剑峰搭上关系结成战略同盟的貌似只有皇庭和佛宗了。 这里有必要提及一下,所谓战略同盟,便是站在各自利益的角度下结成联盟,并非出于什么大义或者义气,皇庭如果和客栈结盟,为的绝对是皇庭的安危,佛宗亦是如此。 两个有可能和神剑峰互助互利的势力,都是九州大陆上超然的势力,但相比之下,皇庭要比佛宗强的多,青霄皇那里也有着一定的交情,韦继元不会轻易放弃这平时没什么用,关键时刻有可能影响所有局面的交情。 当然了,把这交情形容成互利更贴切一些。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挑衅青霄皇的底线的。 而佛宗就不一样了,韦继元永远都不可能存在跟佛宗合作的可能性,原因有两点,这一任的佛宗首座真觉大师,为人相当之谨慎,或者说是怕事也可以,从九州历年来的乱象来看,但凡有可能牵扯到佛宗根本的,他都不会参与,如前段时间的神剑峰大战,按理说他就应该选择站队的,但他并没有。 说他应该选择,这绝不是强人所难,有个词叫三足鼎立,之前江湖势力便是这个局面,佛道两宗外加客栈三头独大,互相间有所牵制才能保持平衡,而道宗和客栈火拼了一把,败者一蹶不振,从此江湖便只剩下两家大头。 如此一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三个人互相牵制的时候谁也不敢妄动,两个人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直接决出胜负即可。 好在赢的是神剑峰,即便佛宗没有选择站队他们也不会进行报复,同时也不会出现日后灭掉佛宗独霸江湖的野心,但如果神剑峰在那次大战中输了,后果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道宗绝对会趁热打铁,领着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门派一鼓作气攻上佛宗老巢。 当然了,有人可能会说,道宗如果真的灭掉了神剑峰,自身的损失也绝对很大,还怎么和佛宗打。 别忘了,道宗的计划是韦继元设定的,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如果不是后面的突然变动,神剑峰绝对会在大掌柜和楚寻回返之前就覆灭,这足够道宗从容撤离了。 所以说,神剑峰一旦覆灭,佛宗便会立刻陷入危在旦夕的局面…… 526、最可怕的可能 因此,如果佛宗首座是有见识的人,便应该提前站好队,是选择道宗还是选择神剑峰,他都要心里有数,决不能做出置身事外的选择。 .. 当然了,事实证明他置身事外也算压对了宝,但这只是一种侥幸,发生的几率很小,可以说他能够渡过这次潜在的危难,是因为他运气太好。 另外他作为一方超然势力的掌舵人,脑子里也应该有一种对于大局的敏锐的嗅觉,还是以神剑峰大战为例,如果他当时能够看清楚形势,他便会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受益人,道宗和客栈火拼,这就是像是一杆秤一样,而作为九州三大江湖势力之一的佛宗,无疑是块儿巨沉无比的秤砣,他选择站在哪一方,哪一方就必胜无疑。 而且,作为助拳者,他不但能够从中得到好处,还能占据绝对的主动权,既可以趁机灭掉一个,还能迫使另外一个付出一定的代价,乃是统一江湖的最佳时机。 但他错过了。 当然,时至现在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在说什么佛宗首座高义,不愿意惨呼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这句话换成佛宗历代的其他首座,楚寻都认同且相信,但这一带不行,真觉大师委实不是一个仁爱为本的人,他满脑子都是如何统一江湖,奈何脑子太笨。 话说回来,因此韦继元如果选择趁此时机向佛宗发难,也就情有可原了。 毕竟佛宗也是一方超然势力,放在平时的确不好对付,但现在有了阴火活死人的帮助,韦继元便能放开手脚,专门从背后捅些事情出来,让佛宗在本就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再来个手忙脚乱,彻底失去分寸。 而佛宗一旦乱套,无论对韦继元还是对妖族来说,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喜讯。 对于妖族来说,佛宗乱套等同于为妖族将来进攻佛宗铺路,想要统治九州大陆,进攻佛宗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这一点哀尘绝对清楚的很,另外,佛宗也有可能在未来迫不得已出于自身的安危考虑而和客栈结盟,先衰减掉佛宗的一部分实力,乃是未雨绸缪,很有必要。 而对于韦继元来说,他能够给佛宗带来多大的麻烦,在哀尘那里就会得到多少的尊重和支持,这一点适用于任何体系和个人,只有展露出自己的能力,才会得到大家真正的认可,否则任你如何折腾,也是毫无用处。 韦继元的聪明是九州江湖公认的,但哀尘认不认就是两码事儿了,最起码神剑峰大战道宗的失利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哀尘会去管什么意外吗,他在乎那些? 他在乎的只有结果,而结果就是韦继元的计划没能奏效,道宗败了,差点覆灭,他哀尘损失了一条很有用的狗。 所以哀尘对韦继元是不会有太好的印象的,而韦继元对哀尘的依仗,却很是需要,如果没有哀尘的势力在背后作为支撑,他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能完成心中的计划。 不说别个,就是单单说一下大掌柜,任他韦继元如何算计,绝对的实力碾压摆在那里,他要如何跨越。 因此,楚寻觉得晴明关的异象跟韦继元有关系,并不是胡思乱想,乃是经过仔细的剖析和推断的,一旦韦继元能在西方之地上做出成绩,他便会在哀尘那里得到一个质量的印象上的飞跃,从而为自己的计划加上一层保险。 毕竟单以蛮族的力量还是很难和客栈抗衡的,蛮族兵马虽多,也足够肖勇,奈何毕竟是一个国度,青霄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他们踏入中州太深的。 而缺少了大部队的支持,蛮族的作用将急剧消减。 这不是胡扯,对付神剑峰需要必要条件,要么是找出能能大掌柜在玄修领域抗衡的超级强者,要么就是靠人数上的绝对压制活活推掉神剑峰,但这两点蛮族都不具备。 准确的说应该是都具备却都不合格。 蛮主的实力相当强悍,属于在青霄皇和大掌柜之下的第三人了,但第三和并列第一的差距委实有点大,单独放对,他可能都无法在两人的手底下挺住一个时辰。 两外再说蛮族的军队,人数的确不少,但纪律性太差,战斗素养太低,除了勇猛一文不值,但勇猛有个屁用,单纯的勇猛,在战场上和送死也没什么两样。 当然了,这么说好像蛮族一点用没用,其实也不是,蛮族能够做的事情很多,只不过并不符合于覆灭神剑峰的主力位置而已。 所以说韦继元必须要找到另外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或者利用点,因为以保险起见,蛮族只能作为他心中的第二选择和后备力量。 而他所需要的终极力量,自然就是哀尘的妖族。 哀尘掌控着辰王的十万大军,在人数上已经相当足够,即便强行突破青霄皇的中州关隘也有一定可能性直接打到神剑峰脚下。 另外,则是哀尘的强大的个人实力,他拥有着能够和青霄皇一战的能力,虽说最后还是落了下风,但不可否认,当时只是小打小闹,要真的豁出命来放对,即便青霄皇最终干掉了哀尘,哀尘也绝不对让青霄皇好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哀尘身后的力量。 这已经涉及到星河之外了,哀尘所在的势力为星极殿,这星极殿究竟是圣族的老巢,亦或者只是圣族的一个分支,楚寻不知道,韦继元应该也不知道。 但两人都明白,星极殿的实力远超九州任何势力,甚至比起皇庭和客栈加起来都要强大,这一点从哀尘、洛捱、赤木灵等圣族强者就能看出来。 如此之强,却只是发往九州冲锋陷阵的一个小头领,故而,背后会站着怎样的超然存在,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这绝对不是夸张,说哀尘、洛捱他们是小头领,听起来有点可笑,那么强,还小头领,都统御九州上的妖族战士了,怎么着也得是大将军啊。 其实不然,仔细想想,九州大陆上有多少妖族战士,恐怕连五千都不到,他们所使用的大多数战斗力,都是九州人族投靠过去的,被奴役过去的。而星河驻扎地楚寻是去过的,他亲眼看见了最后一个驻扎地里那宏伟气派的城池,那数以万计的大军,这些,都不在哀尘的掌控之中。 为什么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哀尘并没有调集大军过来,如果他有那个权限,还何苦费尽心机的谋算,何苦拿捏着辰王不放? 所以说他的地位在圣族当中绝对不是很高,最起码,不是超高。 据楚寻分析,哀尘在星极殿中的地位应该等同于于神照,或者比于神照稍微差点,只是一个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和手段,能够排在中上游的存在而已。 这种地位,说他是小头领委屈他么,显然不委屈。 而韦继元,便是要通过这个小头领,牵扯到他身后的庞大势力和诸多强者。其实韦继元对于哀尘这里,终极计划很简单就能想到。 当然了,说的只是他和哀尘套近乎的终极目的,至于其中细节究竟是怎样,没人能够猜透。 不出意外,如果事情发展到除了妖族已经无法对神剑峰形成有效打击的那一步,哀尘绝对会成为韦继元手中的钢刀,这其中他能用到什么方法,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但毫无疑问,楚寻绝对有理由相信韦继元有这个能力,能让自己反客为主,把本想利用自己的哀尘反过来利用,为他效命。 值得提及一下,这个效命指的是按照他设定好的路子推进进程,而不是听他调遣。 如果哀尘能够灭掉神剑峰,好说,韦继元肯定还有下一步骤来摆脱哀尘约束。如果反之,他也绝对有能力让哀尘无法活着回到星极殿,从而引发星极殿高层对神剑峰的重视。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能将哀尘牢牢的“控制”起来,善加利用,便绝对会在覆灭神剑峰的计划中增添数倍的底气。 所以说,西方之地对于韦继元来说是个绝佳的契机,他有理由放弃,更有理由参合进来。 另外再说第三种可能,这也是最可怕的一种。 那就是,楚寻怀疑晴明关已经被李成生掌控。作为阴火活死人,一个能够无限且迅速阔大,又不需要任何资源支撑的特殊队伍,李成生的阴火活死人的存在,使得妖族都黯然失色,他们的威胁,丝毫不弱于妖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比妖族更加巨大。 妖族统治九州,往最坏了看也就是换一个统治者,换一种文明方式,任何的侵略为的都是统治,而统治之后便是经营,不管以什么方式经营,是暴虐也好,是奴隶制也罢,好歹还能让九州大陆的文明不至于彻底消失的慢慢的延续下去。 但如果是阴火活死人统治了九州,那可就是一个文明覆灭的开始了。 他们没有思想,没有理智,没有感情,有的唯一想法就是同化生命体,而李成生作为其中唯一一个拥有灵智的存在,阴火活死人若是统治了九州,那么九州大陆无疑便会成为一个个体的国度,成为一群行尸走肉的世界…… 527、可疑来客 念及此处,楚寻便飞快的往城主府方向而去,不管是不是李成生或者他的阴火活死人在作怪,这件事都必须的调查清楚,不是最好,是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 ( . . ) 甚至如果有必要,楚寻会暂停手中关于韦绍宁的计划,因为相比之下韦继元的图谋虽然也很大,但却没有阴火活死人的那种威胁,因为他成功与否并不是一个定数,而阴火活死人不管成不成功,都可以对九州生民造成巨大的影响。 须臾,城主府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很是雄伟的建筑,想来也是,在晴明关这种边陲重地,即便守将有些贪污枉法,青霄皇也不会过于追究,一个国家的边关就如同百姓的家里的大门一样,必须的守住了,否则还不得天天遭贼。 所以说在边关方面稍微放宽些政策,也不是不可以的,比如这气派恢弘的城主府,晴明关守将虽是边关大将,皇庭一品要员,但如果以他自己的俸禄和皇庭的赏金,恐怕还盖不出这么大的府邸来。 另外,就算他有足够的财力来装点门面,也是没有这种胆子,因为把自己家的门面装点得比某些王爷的王府都气派,无疑是在告诉百姓们,他是个贪赃枉法的贪官。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正常情况下。 而眼下便不是正常情况,因为晴明关守将的确这么做了,且做到十分过火。于楚寻所站的位置,都不用刻意观望,阳光稍微一晃,便能瞧见门庭廊柱上面的金漆,这可不是涂料,而是十足的金粉制作而成。 胆敢如此明目张胆,晴明关守将在皇庭那边必有特殊待遇,否则他不会这么张扬。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朝廷要员,堂堂府邸之前竟然没有守卫? 这可就奇怪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间的问题,绝对很大。 “我须得进去看看。”楚寻兀自低语,说完后便向城主府内而去。 之所以有这么一句,是因为他本来不打算贸然进去的,他想在附近先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上的线索。 然而见得此景,却是不得不进了。 一个偌大的城主府,竟然在门口连守卫都不曾安排,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很可能,里面的人已经全部被害死了,而现在执掌晴明关的存在,不是韦继元,便是妖族和李成生的阴火活死人。 关于阴火活死人,楚寻之前也做过一定的了解,在这个特殊群体当中,拥有灵智的便只有李成生一个,他属于阴火活死人的老祖宗,是异变后的存在。 本来九州历史上并不存在这种东西,在黄池镇时,阴差阳错的便把他“放了出来”,楚寻想这些不是为了证明李成生的独特性,而是忽然发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既然李成生能够因为变异而成为拥有灵智的阴火活死人,那么其他的阴火活死人是不是也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那么这个特殊群体的威胁,便会迅速升级,达到一种必须即刻铲除的地步。 如果不是,那就最好,否则真的容易一番而不可收拾。届时别说是楚寻,客栈,便是皇庭道宗佛宗全都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制得住他们。 推开沉重的门扉,吱呀的声响将安静的气愤的打破,楚寻手里紧握着寒啸剑,待会但凡有异样情况发生,别的不管,先给上一剑捅个窟窿再说。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腐朽的气息,略微还带着点腥臭。 腥臭可以理解,也在他的预想之中,因为他觉得清明关太守的整座府邸已经被人灭门,如果人在死去之后尸体得不到妥善的处理,时日渐久,尸体便会发出腥臭的味道。而晴明关太守是被人灭门,灭门自然不会有人收尸,所以出现在这种难闻的气氛是正常情况。 但不正常的是,腐朽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里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有人居住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尸体晾着不管太久,腥臭的气味就应该挥发殆尽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楚寻甚至都很后悔一开始进城的时候杀掉了那个红甲将军,如果当时对他手下留情,这个时候不就可以捉来审问了么。 随后,楚寻便在城主府中小心翼翼的寻找起来,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但这很难。 因为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十分严重,别看从外面看这城主府依旧宏伟气派,但到了里面,已然是一片狼藉,每间屋子的窗纸上,都溅满了鲜血,每条路径的石板上,也都留下来血痕。 可想而知,在某个时间点内,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一场残杀。 第一遍是粗略寻找的,为的是查看有没有活口留下来,结果自然是没有,在此期间楚寻也清点了一下人数,不是很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了,将那些残肢断臂的不完整尸身刨除在外,此间共有一百零二具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完整的,死去的原因都是脖颈间被撕开,也可能是被咬开,总之是因为脖颈遭受了致命攻击而死亡。 但撕开和咬开绝对不能同日而语,撕开的话有可能是某种残忍暴虐的武功后者玄功的手法,也有可能是阴火活死人,而咬开,就有可能涉及到蛮族了。 片刻后,楚寻放弃了是阴火活死人做的这件事的可能性,因为如果是阴火活死人袭击了这里,那么此间留下的便不应该是尸体,而应该是单纯的血迹,或者一百多号行尸走肉。 所以说这里的残象并不是出自阴火活死人之手,那么就有可能是韦继元和蛮族的手笔了。 因为用排除法便能得知,这些人的死要么是被残忍手段虐杀,要么就是被某种尖牙利齿的动物活活咬死,且这动物绝对是经过专门训练,否则不可能如此效率的只咬脖子。 综合起来,便可以预见,屠杀晴明关太守满门的罪魁祸首,十之八九便是韦继元和蛮族的所作所为。 当然了,也存在是其他江湖邪修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十分渺小,因为以楚寻对江湖事的了解,貌似这一带还没听说有那伙玄修敢于直接跟皇庭作对。 也许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准确,准确点应该是不敢如此放肆的跟皇庭作对,跑到一个边陲关卡里面屠杀太守满门,这种事要是被皇庭知道,就算再怎么抽不出兵马来,也得想方设法把他们灭了。 否则,皇庭颜面何存,青霄皇还怎么服众。 所以说,最有可能的还是韦继元他们。 不过仔细一想,又有点不对劲儿,如果是韦继元他们,为何要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这种极具特征的伤痕,只要是个善于分析并懂得当前局势的人就一定能够把怀疑落到他们头上,这不是韦继元的风格。 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而为之!” 楚寻猛然警醒,然而正在此时,门外陡然响起脚步之声,他心头一惊,便欲闪身躲避,毕竟这里的情况很是不妙,他虽然不怕,但却不愿惹得一身骚气。 不过他的动作快,外面进来的人更快,虽然他有飙风之疾在身,但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乃是院落正中,这城主府相当阔大,住院足有百丈方圆,楚寻一时间无处藏身,便被来者看了个正着。 “你!”来者看了看楚寻,又扫了几眼地上的尸体,脸色刷一下变得煞白。 “我什么我,你是谁?”楚寻冷脸问道,很显然对方是误会他了,觉得这人间惨剧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胆贼人还敢质问与我,你又是谁?”那人的胆子不大,但很硬气。 说他胆子不大是因为他在见到残象之后脸色瞬间煞白,说他硬气是因为他这句话无有丝毫的退缩,竟是顶着楚寻来的。 楚寻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将此人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官袍,手中捧着圣旨,很显然是皇庭来的传旨使臣,但他怎地孤身前来,难道皇庭就不担心他这柔弱之人在动乱的西方之地遭遇不测吗? 之所以说他是柔弱之人,乃是楚寻感知所得,绝不会有错。 第一,他可以通过玄气波动来察觉此人的修为,结果是无有修为在身。 这一点可以通过类似于息气诀的法门隐藏起来,所以楚寻又感知他的体脉,他有皇天霸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天霸体能够察觉对方的体脉,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已经经过很多次验证了。 然而探查的结果依旧是平平无奇,这就证明此人的确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那么事情就又有些不对劲了,且不说皇庭是否重视下属的死活,最起码作为传旨使臣,该有的排场总得有吧,这是关于皇庭脸面的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以楚寻对皇庭的了解,脸面在很多时候都要远远重于实际意义,所以此人的身上肯定有问题。 但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楚寻却捉摸不透,也根本无从琢磨…… 528、谁的狗 “我在问你是谁,先把我的问题回答了,我才能回答你。 ..”楚寻笑了笑,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一下对方,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么见到他这幅反客为主的表情时,一定不会觉得意外。 “要论先后,那也得是我先问的你,所以你先来回答。”那人用一种很是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楚寻,话里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就有点难办了。 要说楚寻最擅长的事情,虽然他有大混元圣法,但最擅长却不是修炼,而是察言观色。此人的神色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说出来怕吓死你啊,所以才让你先说,说完之后我再把你吓死,免得无从得知的你身份,徒增烦恼。”楚寻又笑,是一种很嘲讽的笑。 这话说的就过分,是个正常人肯定会嗤之以鼻,楚寻想看的就是对方露出那种表情,这样才能为接下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做好铺垫。 还是那句话,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么他在听到楚寻说出自己的名号时在表现上一定会有所纰漏,或者是表现的过于惊讶,那就是虚浮,就是假的。如果表现的过于平淡,那也是假的,楚寻的名号在皇庭当中可谓如雷贯耳,倒不是说他有多神,而是皇庭的所有人都把他看成了扫把星一样的存在。 那人只有表现的神色在楚寻预期之中,才能让他放心。而这种神情究竟是什么样,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能是凭借自己内心的感知。 “吓死我,那我真是白活了,你说吧,放心,我肯定不会被吓死。”那人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他发现楚寻这个“杀人凶手”似乎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还是压根就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以为你不白活呢?自认为心机算计很深,实际上在我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如一幼齿小儿无二。”楚寻笑谑道。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回答问题,从而直接转变套路,换一种方式进行试探。而另一方面则是真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仔细想来,此人身着皇庭官袍,手捧圣旨,来到此处的目的自然是传旨晴明关太守,而眼下晴明关太守满门被灭,疑似凶手的家伙就站在他面前。 他既没有呼唤抓拿凶手,也没有面露惧色退走,反而在这里跟楚寻东扯西拉,显然是不太对劲的。 他反应,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哪还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方法来试探。 然而楚寻为什么还要继续试探下去呢,是因为想要知道此人的目的,既然他绝对是有问题的,那么他出现的如此恰到好处,便一定是早有预谋,现在楚寻要挖掘的是他的预谋到底为了哪般,如果可以,最好还得把他的背后主谋给套出来。 之所以说他背后还有主谋,这就更简单了,稍微动动脑子便可得知。 第一,此人并不聪明,小聪明倒是有点,但在真正的聪明人,如楚寻这种,在这样的人面前,他的小聪明就跟小孩儿耍心眼一般,一眼就能识破。而如此之人,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 第二,敢算计楚寻的,要么有绝对的能力,要么有绝对的背景,而此人面相极生,在楚寻看来可谓毫无印象,凭空冒出来一个家伙主动上门算计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放眼九州貌似有种胆量却没有相对应的能耐的傻帽,貌似还没出生。 当然了,也可以说人家就是厉害到不可思议了,以楚寻的本事根本察觉不出来他的境界,这么说倒也行,但可能性实在太过渺小,几乎等同于不可能。 所以说,此人背后肯定是有主谋的,至于这主谋是谁,也不难猜。 无外乎还是那三个体系当中的掌舵人,要么就是真的是皇庭,要么就是韦继元和妖族,要么就是李成生。 这三类当中,皇庭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不是没有可能。楚寻思来想去,觉得如果是皇庭的话,那么他的动机就应该是放在牵制楚寻身上,惹上这么一摊子事儿,皇庭便有理由向楚寻施压,名正言顺,就算不对他怎样,也是可以耽误他的时间,但如果这是真的,其中的动机却让楚寻有些迷惑。 再说李成生,他也有可能这么做,因为楚寻出现在西方之地对他来说是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想法设法的要抹黑楚寻挑拨楚寻与皇庭之间本就不和睦的关系也的确正常。 最后是韦继元,如果真的是他一手策划,那么他的动机也很简单,无外乎和对于李成生的分析相同,都是想挑拨楚寻与皇庭之间的关系,能闹大最好,越大越好,因为一旦闹起来,事情就不止是楚寻和皇庭的事情了,还会把客栈牵扯进来。 这样一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将得到巨大的松弛空间,因为现在大掌柜正在着手调查阴火活死人,同时也从未懈怠过对于韦继元的追查。 听得楚寻这句话,那人古怪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变,似乎有一种气愤的感觉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正古怪。 他的古怪无疑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楚寻发现自己的真正想法,这么做到的确是有效果,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正常人谁会把神情始终保持在古怪上。 有点脑子的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在隐藏自己的真正想法。 而且,就算退一步讲,他就是个古怪的人,那也说不过去,即便在怎么古怪,在见到满地残肢断臂,感受着血腥扑鼻的时候,不是也应该稍微有点触动吗,怎么会如此的镇定。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镇定是建立在他是古怪的人的基础上,因为对古怪的人来说,古怪的表情才是正常的表情。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对劲,他都是在极力的隐藏着什么,不想让楚寻发觉,且想要诱导楚寻,认为他是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巧合。 楚寻不傻,而且非常聪明,玩弄心机这种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儿时把戏。 说到这就得提及一下肃却了,若不是这货打楚寻小时候便整天捉弄于他,他现在也不可能有这么说缜密的心思和推断能力。若不是这货动不动就装的煞有其事的跟楚寻胡扯,楚寻也不可能将察言观色学的如此精湛。 总得来说,此人想在楚寻面前玩心计,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比如方才,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便是被楚寻抓在了心中,他流露出气愤的神色,这说明他是知道楚寻是谁的,且也打心里并不认为楚寻如何厉害。 一个能有这种想法的人,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太过自负,要么就是背景极其显赫,身后站着的,乃是当世名动天下的大人物。 而这种人物,这种身边的一条狗都敢不把楚寻太放在眼里的人物,貌似也仅有那么几个。 这次可以排出李成生了,他自己都不敢在楚寻面前露面,更何况他培养的跟班狗了。另外,相对来说他也不太可能去控制一个有思维有想法的正常人类,因为人心最是难测,他肯定也懂得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去选择跟人类打交道,除了万不得已。 无他,只因人类的心性变得实在太快,他曾经也是人,自然晓得此间厉害。若是养了几条人类做跟班狗,弄不好哪天一个不如意,便会把他出卖出去,他现在有实力,但他的实力和大掌柜青霄皇不一样,并不是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是他那群同化过来的行尸走肉,所以说他的藏身之所的隐蔽性对他而言万分重要,决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而除了李成生之外,剩下的便是哀尘和韦继元了。 之所以把青霄皇排除出去,是因为青霄皇从来没有轻视过楚寻,因为他很明白楚寻意味着什么,如果楚寻只是个单纯的天才少年,那么青霄皇也许连正眼看他一眼都不会,但楚寻不仅自身拥有相当大的潜力,且以后还会接手神剑峰,这样的存在,便值得他“用心”对待了。 在者来说,青霄皇也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虽然他是九州的九五之尊,但他向来深藏不漏,乃是真正的狠角色。 相比之下,韦继元和哀尘便不同了。 他们也有能力,足够强大到蔑视楚寻的能力,与之同时,他们也有出现这种心理的动机。在和韦继元的交锋中,除了绑架了韦绍宁就目前来看是一场胜仗之外,貌似楚寻还没有占到过任何便宜。神剑峰大战不算,因为那是超出了算计范畴之外的事情,他能反败为胜靠的是戮神剑的帮助,这属于韦继元无论如何也算计不到的点。 所以他有理由蔑视楚寻,也有能力和资格,而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会狐假虎威的觉得,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被我的主人耍的团团转。 最后便是哀尘了。 他是最有蔑视楚寻的可能性的,因为他联合韦继元致使楚寻一度陷入低谷,龙骨城一战便是最好的作证。 当着你的面子杀了你的亲朋好友,这还不够蔑视你的资格么? 若哀尘在场,其心里必然如是作想。 529、背后推手 按理来说,哀尘是最有资格蔑视楚寻的,同理之下,他的跟班狗自然也是如此。 ( . . ) 自家主子有能耐,狗走边上都跟着摇尾巴,这道理亘古不变。 另外,跟着韦继元混的,一般都对客栈有一定的了解,了解客栈便等于了解楚寻,是不太可能在只身一人的时候对楚寻露出轻蔑神色的,否则他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 而此人不是,那轻蔑明目张胆,是愤怒情绪一闪而逝,但毫无疑问,他打心里,还是瞧不起楚寻的。 当然了,他瞧不起楚寻也不是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觉得站在他背后的人足够为他撑腰,即便眼下他是和楚寻单独相处,楚寻也不敢杀他。 或者说,他们的计划就完美到这种程度,能让楚寻即便起了杀他泄愤之心,也是会因为顾忌某些方面,而忍着不冲他下手。 综合来说,此人是哀尘那边的走狗的可能性较大,但目前情况还不是特别明朗,得稍待片刻,再行试探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说不说,不说可没机会了哈。”楚寻提起寒啸剑掂了掂量,作势便要砍杀。 “你也别吓唬我,若是杀了我,圣上不会放过你。”那人冷笑连连,一脸的胸有成竹模样。 “你就这么自信?”楚寻亦是笑问。 “不自信岂敢来此,且是单独面对与你?”那人笑的越发欢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寻已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呢。 然而实际上,楚寻方才那句话并不是随口调侃,乃是不经意的试探。 试探分很多种,有处精竭虑的算计着一步步下套,这种方法有效,但需要时间。有察言观色的试探,楚寻最喜欢用的就是这种,因为见效快,不用费太多脑筋,但有弊端存在,那就是得到的信息未必是最准确的,还需要自己事后慢慢的逐步分析,且分析出来的最终结果也未必就是真实的,以这种信息展开后续行动,对与错,都有一定的风险。 但擦言观色的试探当中有一种手段相当高明,便是看似不经意提起一些什么,且这话听起来也像是跟主旨没什么关系,实则,这才是隐藏最深的试探。 例如楚寻方才,问的是一句“你就这么自信?”。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看起来也的确跟楚寻想要挖掘的事情的背后真相有点沾不上边儿,但通过那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表情,便能得知他心中对楚寻真正的看法。 如果是皇庭,或者韦继元的人,那他不可能有如此自信,面对楚寻的调侃时,还表现的信誓旦旦,这说明了在他的眼里,楚寻根本不足为惧。 很显然,皇庭以青霄皇为首,接下来朱佲、曾经的辰王,前冶器国手周家等等,都多多少少的领教过楚寻的“高招”,说他们不怕楚寻倒是有可能,特别青霄皇朱佲,但说他们对楚寻报以轻蔑的态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他们眼里楚寻是个潜在的敌人,甚至是一号强敌。可想而知,连主子都不敢轻视楚寻,作为他们的手下,又怎么可能在面对楚寻的时候露出轻蔑之色呢。 另外便是韦继元,他就更不可能了,别的原因都不说,就凭他那缜密的心思,都不可能派这么一号人过来。 当然了,现在说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但事实就是如此,此人喜欢耍小聪明,也的确有点小聪明,但跟真正的聪明却相去甚远,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一种十分高深的境界,与之对应的,就是喜怒形于色而让你无法分辨真伪。 楚寻便是后者,他若是想,能随时随地表演出无数种表情来,且都惟妙惟肖,就跟真的一样。 相比之下,这个人就不行了,心里那点小情绪,一眼就被楚寻看透。 因此,楚寻觉得他百分之九十是哀尘的人,因为只有在哀尘那里,他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可谓从未成功过,且败的相当之惨。 不过,这是哀尘自己的看法而已,他并不知道八大星河驻扎地被楚寻端掉了七个,也不知道朱诚是被楚寻绑走的。 他所知道的,只有他亲自接触过楚寻的那一次,也就是龙骨城大战。 不得不说,那一次他的确是大获全胜了。他大展神威致使四剑奴陨落三位,堂堂二掌柜,名动九州的镇恶修罗,也比他毙于极光奥义之下,唯独可惜的是跑了楚寻,跑了一千五楚家护卫。 但那又如何呢,只不过是胜的不完美而已,却不能妨碍这是一场极其漂亮的大胜仗。 另外,在加上哀尘的年纪也不大,估计和楚寻比起来也就能稍微大个两三岁而已。可能在圣族星极殿当中,他便是一个相当于楚寻在九州一样的角色,是一个后起之秀,是一个潜力无穷前途无量的天才。 圣族的天才,对上九州大陆人族的天才,别说是他哀尘,便是楚寻都有一决雌雄之心。 而在这场对决中,显然是哀尘赢了,他甚至惊讶的发现,楚寻貌似根本没能力与自己一战,修为实力上就不用说了,他是能跟大掌柜青霄皇比划比划的绝巅高手,即便在计策上,楚寻貌似也没能占到他的便宜,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疑,哀尘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是这种想法,而他却没有想想,他有什么计谋,龙骨城一战之所以会发生,其功劳几乎都要归功在韦继元身上。 犹记得楚寻南征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大掌柜便时常察觉有一道气息在神剑峰附近徘徊,意图刺探情报,但每次出去探查,都没有找到人影。 后来,又有大雨磅礴之夜,两人密会神剑峰之下的山林当中。 这所有的一切,都和韦继元脱离不了关系。 是他亲力亲为在神剑峰附近刺探情报,也就只有他既拥有一定水准的能力,又对神剑峰附近的莽莽山林熟门熟路,因此才不会被大掌柜发觉。 而那两个人,便是韦继元和蛮夷豹族的族长,豹族族长当时是不太同意韦继元搭上哀尘的,但韦继元毅然决然,因为他有那个把握,能让这场仗赢的漂亮。 龙骨城事后,楚寻向天岩城出发之前,不也正是因为分析到了这一点,才向韦绍宁动手的么。 可以说,龙骨城大战乃是韦继元一手促成,从辰王反叛,再到皇庭之中他力荐楚寻,最后到南地纷争,直至龙骨城结束,都是他从中算计周转,才能让计划完美无缺的运行下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那意外便是他没有料到楚寻竟和朱佲反目,且不但反目,还能只带着一千五百人从大荒山中活着出来。 更甚至,他竟然还有兵临龙骨城的趋势! 这里插一句,不为别的,便只是因为这一件事,韦继元就不会对楚寻过于轻视。 话归方才,且说眼看着楚寻即将涉足龙骨城,韦继元只得强行改变方案,而事实证明,他这一手第二方案,确切的说应该是临时方案,做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而致使计划能够如此完美的一个关键点,便是朱熙! 天下皆知的一件事,朱熙和朱诚有染,两人不清不明的关系一直是被各路官员王侯背后讨论的热点,而明眼人也能够看出来,朱诚对朱熙不过是玩玩罢了的想法,而朱熙却对朱诚有着格外严重的依恋之情。 这感情是不是真正的爱情不太好说,但她乐意跟朱诚待在一块儿却是绝对的。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于是在个前提下,大皇子朱佲兵发南地,便有了一个必要的隐患需得处理妥当。 那自然还是朱熙。 所以在皇庭正式宣战发兵之后,青霄皇是将朱熙封锁起来的,但为什么后面朱熙却能跑出来呢,如果她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岂不是应该早就跑出来了吗,何苦等到大战都要进行到尾声之时,才能从皇庭逃出了。 这便又得说回韦继元身上了,还是亲力亲为,还是一意孤行,但最后,他“放”出了朱熙,促成了龙骨城大战,间接性帮助哀尘将楚寻完败。 当然了,虽然他是间接的帮手,但实际作用却无比巨大,甚至可以说在某一层面,他比哀尘的作用都大。 龙骨城大战时哀尘都做了什么? 仔细想来,貌似除了力战四剑奴和二掌柜之外,他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吧? 当然,能做到这个就已经相当重要了,否则在这五位的能力之下,辰王早就被挂在城门楼之上枭首示众了。辰王的势力,也不能形成反扑,直接把朱佲二十万大军歼灭。 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韦继元的计谋,哀尘也就是个空有一身能力却无处可施展的花瓶。 这么说也许有点夸张,但事实大概就是这样,也许即便没有韦继元,哀尘也会通过其他方式重创楚寻,但如果真是那样,后面的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还真就不一定了…… 530、逗你玩而已 哀尘是个自负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自负,才会导致事实到了他那里便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的扭曲,譬如他的手下,十之八九,便都会觉得楚寻是个名不副实的废物。 .. 所以楚寻认为眼前的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哀尘的人。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西方之地,又是如何精确地掌握了自己来到晴明关的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本官今天是来为圣上传旨的,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点,否则圣上必然要你好看。”那人见楚寻拔剑相向,依旧不避不让,怕到是有那么一点,但并不惧。 惧和怕是两种感觉,惧是发自内心的惊恐,而怕是担心,概念相同,但在情绪上的程度相去甚远。 显然这人是不惧楚寻的,他怕,也仅是因为楚寻的实力的确能够做到瞬间斩杀于他,这是人之常情,好生恶死,谁在面对有可能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的目标时都会产生害怕的心里。 除非是不想活了,然而此人可不像是个不想活的样子。 但不像归不像,他的生命真正能走到什么时候,却还是得有楚寻来决定。 他可不是一个任人随便拿捏的软柿子,此人若是能够好好配合他,不说主动招出来来到这里的目的,最起码也得对楚寻放尊重一点,这样楚寻才有可能不杀他。 如果他要是一直这幅德行,楚寻也不介意寒啸剑那金蓝色的剑刃上,多沾上一次鲜血,多染上一分戾气。 “谁家的圣上,朱易还是朱铎?”楚寻笑问。 “放屁,普天之下圣上只有一个。”那人佯装义正言辞忠君爱国,实际上他这话说的太模棱两可,天下的圣上只有一个,究竟是谁你怎么不说。 楚寻是不在乎这些事儿的,要是胡万在此,估计这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耐心可谓极为有限,你不是耍嘴皮子功夫呢,那好,你去下面耍吧,跟判官说是你的圣上,看他什么反应。 归根结底,楚寻不是胡万,脾气还没有那么暴躁。另外,他也有心逗一逗这个傻叉,先让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得到傻叉,然后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究竟谁才是被人玩弄的那个蠢货。 “借你一句话,抬出圣上的名头,真是吓死我了。”楚寻呵呵笑着,一边掂量着寒啸剑,一边在那个人的身上上下扫视。 他扫视这个人当人不是有特殊爱好,而是在寻摸着待会出剑究竟刺哪里比较合适。 “那还不赶紧跪下来认罪,本官亲眼看见你手持刀剑,身边是满地残肢断臂,残杀皇庭一品大员,这罪责可是要直接处斩的。” “这么重的罪啊?”楚寻佯装惊恐,演的自然是相当浮夸。 “你在戏弄本官?”那人鼻翼猛抖,显然是突然回过味儿来,发现楚寻貌似一直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不敢不敢,可不敢乱说,你是圣上好狗腿子,我哪敢戏弄你啊。要是把你逼急了,你还不得回去叫来一大群狗,咬死我啊。”楚寻又笑,他跟肃却学了一招,就是笑的贼贱,那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总之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好好好!”那人一叠声吐了三个好字,显然是怒极而笑,但这次他的表情很到位,楚寻没看出来是装的还是真的。 不过估计不会是真的,他没理由因为这点事儿为气成这样,之所以如此表现,为的便是让楚寻觉得,啊,这个人的确是皇庭的人。 “你藐视王法罪大恶极,数宗重罪已是无可避免,今日我……” 话未说完,楚寻已经将他打断,“今日你要干啥等会再说,你先说说我的罪都有那几条,还数宗重罪,我跟你讲哈,皇庭的例律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诬陷好人貌似也算狗官的一种。” “呵呵,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与你讲个明白,也好让你辩驳不得心服口服!” 咳咳! 整了整嗓子,这人便开始数说起来。 “第一,见圣旨如见圣上,你见了圣旨不跪,是为欺君之罪,当凌迟处死。” “不错不错,凌迟我喜欢,然后呢,你继续说。”楚寻顺手折了一根旁侧的树枝叼在嘴里。 那人看他一眼,鼻翼再抖,貌似更加气愤了。 “第二,传旨使臣代表的是天子威仪,你曾数度侮辱于我,是为冒犯天子,亦属欺君之罪!” “又是欺君之罪啊,那是不是还得凌迟处死啊。凌迟是一刀一刀把肉都刮下来,这我晓得,可刮一次肉就没了,第二次怎么刮?难道还要把骨头刮碎啊?” “你且别想着自己怎么死,横竖都是一死,犯不着你操心,到时候自然有刽子手送你上路。” “奥,看来是我瞎操心了。来吧,第三条罪责呢,还有没了?” 那人闻声一笑,冷嘲热讽道:“有,怎么可能没有。如你这般孽障,怕是几千年都出不了一个,两条罪责如何肯够,凌迟处死都便宜了你。” “你是真忠君,我看得出来,你恨不得现在就咬死我。”楚寻无视了对方的嘲讽,却反过来调侃那人。 在这种嘴皮子的对垒当中,楚寻貌似除却肃却之外,还没输给过任何一号人物。这不是偶然的,而是他有天赋。之所以输给肃却是因为后者的天赋更强,楚寻只能甘拜下风。 要问这天赋是什么,赫然便是脸皮厚…… 想要在类似于骂街的没有硝烟满是口水沫子的战争中获得最终胜利,首先的必要条件便是脸皮厚,第二要素是不听对方说啥,听了也假装没听见,只管说你自己的。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即便说的话并不是脏话骂人,也不是什么嘲讽调侃,对方也会气的炸了肺子。 无疑,楚寻就是个中好手,若他敢说第二,只有一人能称第一,自然还是肃却无疑。 “你休要在那胡搅蛮缠,你这形态,和泼妇骂街有何异样?”那人是真生气了,他气不过楚寻,又想把局面搬回来,于是便想到了用泼妇来损白楚寻。 泼妇这个词,那是绝对的贬义词,用在女子身上都是极大的侮辱,更何况用在男人身上了。 但楚寻听了却依旧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哥俩儿能碰面,那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你且想想,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进来,差点撞个满怀,这缘分,啧啧,不服都不行。” “放屁,谁和你有缘分!”那人看向楚寻的目光都有点变了,心说这小子不但气人,弄不好还是个兔爷。 “没缘分?那就是说你出现的如此巧妙,并非巧合喽?”楚寻的眸光陡然转厉,似乎能迸发出精光一般,吓得那人连退数步。 这一次他是真的惧怕了,连惊恐带担心,因为楚寻从嬉皮笑脸猝不及防的转为狠厉神色,杀机毕露的一瞬间,让他感受到失望的降临。 不过楚寻并没想杀他,方才那一下子就是吓唬他玩而已。 见得那人连连后退,他便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道:“抱歉抱歉,真不好意思,人杀多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让您受惊了。” “你你你,你少跟我来这套,如果识相的话,现在就跟本官回去认罪,若拒不认罪,你也可以尝试着逃跑,天下虽大,但法网恢恢,看你能跑到哪去!”那人见楚寻周身杀机退去,便又开始演起戏来。 他若真的是朝廷命官,真有忠君爱国惩奸除恶的心,他刚才的话就不应该是那样。 他的那句话里,有两个心理暗示,第一是主动上门找皇庭,第二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主动上门便是所谓的认罪,这可以把皇庭搞的一头雾水。销声匿迹便是所谓的畏罪潜逃,这能让楚寻短时间内无有作为。 无论哪一样,无疑都会耽误楚寻的时间,当然了,前提是建立在楚寻真的相信他之上。 可楚寻又不傻,还是那句话,他若真的是自己所表演的那种好官,他就应该在刚才的话里加上一句,你也可以选择杀我灭口,但……然后才是什么法网恢恢之类的言语。 “你漏了一句吧?”既然他没说,楚寻就准备提醒他一下了。 “我漏什么?”那人是真没反应过来。 “哈哈,你忘了,难道我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杀你灭口么?”说着,寒啸剑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两者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楚寻将寒啸剑持平,然后先对准额头,再对准喉咙,又往心脏的方向比划了几下,最后左看右看,将剑尖重新定格在额头那里。 “剑乃锋锐之物,通常都是刺穿,刮掉,但我能一剑爆头,你说我做不做得到?”楚寻又笑了,跟这人闲扯的过程他很是开心,没少露出笑容。 “哼,狗贼你敢!”这人还演呢。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见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额头已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另外还有一股寒气从伤口处弥漫下来,直欲笼罩他全身…… 531、怂包 发觉自己额头中剑,那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第一个想法是他竟真的敢杀我?紧接着的想法就是,完了完了,他怕是真的要杀我了…… 一时间,绝望和惊惶涌上心头,那人只觉身体上的某个零件一阵失常,便有“暖流”顺着裤管儿淋漓尽致了。 ( . . ) 楚寻虽然用剑刺破了他的额头,但也仅是刺破而已,他手上很有分寸,只要不想杀人,这一剑不管挥的多快,都肯定能把尺寸把握好。 对于这个人,他就是没准备痛下杀手,当然了,也只是现在没有这种想法而已,先吓唬吓唬他,如果这家伙还不老实招待,到时候再杀他也不迟。 “这回你总该说了吧,我的耐心可是没有多少的……” 本来后面还想调侃性的加个“哦”字,哪曾想一股骚臭的味道猛地钻入了鼻端,低头一看,嗬,好家伙,长袍都给尿湿了。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开始稍微转凉了,而那人又不是玄修,玄修的话即便寒冬腊月也可以为了追求美感只穿一件单衣,但此人不行啊,他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武者都不是,秋天就得加衣,否则身子骨早晚冻出毛病来。 他穿的是一件紫色的官府,长袍在外,内里还有长裤,不用说,里面肯定还有内裤,然而里里外外三层,都被他一股激流给侵透了,可想而知,这货得是“放”了多少。 通过他放的量,便可以看出他惧怕的程度。 楚寻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嘴,道:“滚一边儿去,离我十丈开外,否则我一剑砍了你的狗头。” 听得此言,那人连滚带爬跑到十丈开外,实际上即便楚寻不发话,他也想跪地求饶了,楚寻这么一说,反而给他省下几分脸面。 只不过楚寻没想到,刚才还叫唤的那么欢,怎么一见到真格儿的,就怂成了这般模样。 更何况,还不是啥真格儿的,根本就没见生死,甚至连疼都不会很疼,只不过就是刺破了点皮儿。另外就是寒啸剑所携带的寒气。 虽说寒啸剑为半步神器,内里蕴含的寒气相当恐怖,常人的确倒是无法承受,但先前也说了,楚寻是有分寸的,他暂时还没准备杀了这个胆小还假装硬气的家伙,所以没把握是不会随便动手的。 既然动手,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应付一切突然情况,就算当时那人故意往前冲了一步,他都有信心有足够的能力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一剑都不会致命,对方为啥吓成这般模样,着实令他费解。 要说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吧,倒是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也太小了。如果连点世面都没见过,一点风浪都没经历过,那么不管站在他背后的主谋是谁,恐怕也不会派他过来吧。 一个连点胆魄都没有,一个中了一剑就吓尿裤子的怂狗,能干点什么? 要知道,就楚寻分析的那几个人而言,就算再怎么轻视于他,也是不会轻视到这种地步,包括哀尘也算在内,好说歹说,他俩也是交过一次的手的。 那次在镇南关前,哀尘利用自己强大的实力,秒败了楚寻的飙风之疾,当时他就应该知道,楚寻这个人虽然现在远远比不上他,但日后还是有很大的潜力的。 就算退一步讲,即便楚寻永远都比不上哀尘,从玄修实力上难以跨越过去,最起码在九州大陆还是不容小视的吧。 另外楚寻的背景也摆在那里,九州大陆唯一两个能够在玄修实力上压过哀尘的存在,其中有一个就是楚寻的师傅,当然了,大掌柜和楚寻之间的关系用师傅定义并不准确,但也差不多了。 一个拥有这样的师傅的人,拥有九州大陆江湖门派最强势力作为支撑的人,又有过在战场上破城杀敌,在江湖中兴风逐浪经历的人,就算再怎么没用,也不至于被一个中了一剑就能吓尿的人摆弄住啊。 此刻楚寻是无奈的,他真心觉得悲哀。是谁啊,竟然如此瞧不起他,派来这么一个熊包,这不是来算计他,简直就是来磕岑他的啊…… “喂,你不会是想跑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间里,楚寻发现那个人竟然开始慢慢的贴着敲墙往远处挪动。 不得不说,他还挺有心机的,楚寻让他滚到十丈开外,他的确是滚了,但选择滚得位置很不错,是院子左边的墙壁那里。 那里有个很大豁口,该是晴明关太守被灭满门的时候打斗留下来的,他挪到那之后可能趁着楚寻不注意跑出去,比直接往正门跑,逃生几率要大上不少。 最起码,越过那堵墙之后楚寻的视线会受到一定阻挡,如果能趁着楚寻不注意跑出去,弄不好还会诱导楚寻往正门那边追,可谓十分不错的一个主意。 当然了,这只是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是一个普通人,当然是以普通人的立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他不晓得有种东西叫做感知,更不晓得什么气息波动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玄修理念,他只知道眼睛看不到,逃跑的几率就大。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无可厚非,换成任意一个普通人,都得是这种想法,因为普通人都会眼睛的依赖太过严重。实际上在五官里,耳朵和鼻子在某种程度上一样能起到眼睛的作用,只是这种巨大作用被人们长久以来的轻视而弱化掉了,更不用说修士专有的神识。 其实神识这东西,按理来说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无关乎玄修还是普通人。 神识,通俗点皆是就是属于感觉和意念的结合,这些东西拆分开来,每个人都具备,之说以都具备却不能同使用,因为的就是那些人在长久以来的轻视下,导致了这种功能的退化。 当然了,这也不赖当代人,包括人类在内,任何物种的退化和进化都是需要很长很长,甚至说无比漫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也许在人类祖先的时候,神识、眼耳口鼻,这些东西被依仗的程度都是一样的,但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先祖渐渐发现眼睛似乎最省事儿,往哪儿一瞅就能看到那里有什么,就不愿意再用神识去感知,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嗅出来气味里的细微不同,久而久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其实说白了,玄修这个群体,就是人类进化的群体,他们修炼自己的肉身,修炼自己的神识,从而到达一种常人无法比拟的地步,但究其根源,他们也是人,有很多人体脉超常,但体脉超常只是让他们在玄修路上走得更加快速便捷而已,并不是说没有一个好的体脉就无法成为玄修。 所以说,人对眼睛的过度依赖,是很不正确的做法。 有句话叫天生我材必有用,意思是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肯定有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 同理,把其他感官运用到这个道理上,一样是说的通的。 当然了,很可能有人会说,鼻子和耳朵也没废掉啊,它们听人说话,闻嗅气味,也都用着呢。 这是的确,但别忘了,貌似眼睛能够做到的事情,好像更多。但这并不是因为眼睛的能力最强,而是因为人们没有将耳朵和鼻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玄修耳听八方,闭着眼睛也能根据周围的细微声响确定方圆里许,甚至几里外的风吹草动。 不过能把鼻子作用发挥到最大的的确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通过分辨空气中的细微气味,便能做到和耳听眼看一样的程度,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还要远胜于听和看。 另外,也不说眼睛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而是说只有将三者结合,才是最完美的感官,它们彼此依赖却又能独立,一旦完美结合起来,将会是十分无敌的效果。 目前九州大陆是没有这种人了,楚寻的眼力、耳功,神识,都很强大,但他的鼻子不是很灵,倒是不说鼻子灵听起来像骂人他就没练习,而是没有相应的方法,否则他真的很想练习一下。 别看鼻子听起来貌似在眼耳鼻中能够起到的作用最小,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如果他的鼻子足够强大,便能不需要任何手段,将那人的身份,归属于哪个势力,分辨的一清二楚。 阴火活死人乃是行尸走肉,他们的气味和人类肯定有所不同,但这不同正常人肯定是闻不出来的。妖族作为妖,那就更不用说了,但还是那个道理,正常人一样闻不出来,哪怕是玄修也不可能闻嗅出来。 而如果专门练过嗅功,且做到他现在的眼力和耳功一样的程度,不就能够完成分辨了么。 还哪用废那么多的劲儿,又是套话又是威胁的,直接动动鼻子,一切就都会在心理有个概念了,届时在辅以其他手段,轻而易举就能将此人的身份搞的水落石出。 但很显然,他不行,他也没有一个有效的方法,所以只能用笨法子慢慢下套了。 530、智商下限 “你给我回来,我允许你走那么远了吗?”此时天上正有一群大雁飞过,楚寻抬头看着大雁,便知道那人都在做些什么,这就是说神识的功劳。 .. 那人已经一只脚迈到坍塌的墙院外面去了,听得楚寻言语,立刻蹑手蹑脚的挪了回来,因为发现楚寻的视线并没有集中在他的身上。 “你这人也是真蠢,我既然那么说了,就证明我对你的举动一清二楚,还蹑手蹑脚的做什么,以为偷偷挪回来,我就不知道了?”这次楚寻看向了他,眼神里带着笑谑。 笑谑是一种比轻蔑还令人不爽的表达方式,那人显然是很生气的,再怂的人也有自尊心,但他的自尊心貌似还没强大到将恐惧给压下去。 “嘿嘿,这不是回来了嘛。”那人讪笑几声,双腿却有点慑慑发抖,便跟他的笑声一样,都带着颤音。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楚寻走到院子中间的石桌旁,石桌周围有几只石凳,坐上去挺凉,他又站了起来。 “张惠,弓长张,实惠的惠。” “你还挺贫嘴,我就问你叫什么,又没问你名字咋写。”楚寻都被逗笑了,这人还解释一下他是哪个惠,他就是叫女人比较常用的那个“彗”,甚至晦气的晦,楚寻也不关心啊,他只是想要个称呼,这样喊起来比较方便而已。至于怎么写,便是写出花儿来,从嘴里吐出来,不也是一个音节么。 “是是是。”张惠一叠声的应着,那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楚寻便又笑了,他就搞不懂,一个这么怕死的人,都不说他是怎么被派来的,就刚才那股子和楚寻对峙的硬气,究竟从何而来,他都搞不明白。 “我来问你,你刚才为什么敢跟我叫喊,现在咋又怂了?”楚寻很是好奇的问道。 听得此言,张惠明显是有些尴尬的,他那双很是厚重的大嘴唇张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赶紧点儿,我时间紧。”楚寻开始催促。 “好好好,那个什么,我是从南地来的。” “果然是来自南地啊,跟谁混的,哀尘?”楚寻冷笑问道,从南地来基本就是哀尘的人无疑了,当然也可能是辰王的手下,但估计以辰王的心机城府,养不出这么白费的门客下属。 “哀尘?谁是哀尘?”这人竟然反问了一句。 “你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还是不想活了?”楚寻的前半句是笑呵呵说的,到后半句完了,语气开始变调了,生冷刺骨,让人背后发凉。 “不敢不敢不敢,小人怎么敢跟公子装糊涂啊,我是真不是哀尘是谁。”张惠脸上的委屈倒不像是装的。 他似乎很喜欢将一个字或者一个词连说三遍,以此来表达自己心内的惶恐,这是典型的底层人物的表达方式,楚寻就纳闷了,莫非他真的不知道哀尘是谁? “我说你能不能不赶一鞭子走一步,我问你是不是哀尘的人,你若不是,就直接说你是跟谁混的就行,哪那么多废话。”楚寻教育道。 “好好好,小的是跟……小的也没根谁混啊……”张惠习惯性的应答,但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楚寻的问题。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楚寻无奈了就,这货刚才还喊他为公子,这说明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既然知道,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平民,背后要是没有跟楚寻同级别身份的人吩咐,他就算再怎么市井八卦,也不可能认出来楚寻啊。 “小人真的没有啊,公子是冤枉小人了啊。”张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嘴都瘪了起来,楚寻怀疑再不松口,他都被哭出来。 “行了,没有就没有,那我问你,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客栈公子?”楚寻又问。 客栈公子?这年轻的小玄修是开客栈的?开客栈的脾气这么暴躁,那生意能好吗…… 也不知道他家的客栈开在哪块儿,要是今天能活着离开,以后绝对给打听出来,偷偷往他们客栈的井里投泻药,让他名声扫地。 这么暴躁的性格,想必他家的客栈应该很容易打听吧? 张惠一股脑在心里想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他压根不知道客栈是个什么性质。 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知道客栈,但只知道住人的那个客栈,对于神剑峰,脑子里估计都没有这个概念。 “你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楚寻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有小九九了,于是将其打断。 张惠被楚寻的喝问惊醒,连忙摆了摆手,道:“小人啥也没想啊,公子您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他娘问你,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客栈公子?”楚寻只喜欢损白人,轻易是不会口吐脏字的,然而这一次他被征服了,不得不用脏字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抓狂。 怎么就遇到这号玩意儿,他究竟是得罪了谁啊,竟然派这样的人才来惩罚他。 或者,说是羞辱也行。 “小人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您说了我才知道的。”张惠以为楚寻已经神到了能够猜中他心中所想,故而又开始喊冤。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的是……”楚寻都被他饶蒙圈了,说到这卡住,好好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再度出言问道:“我这么说吧,你为何管我叫公子。” “大爷!”张惠反应倒是挺快,立刻改口说道。 楚寻脸色黑了,这傻子是以为他对公子的称呼不满意。 “爷!”张惠又改口了,大爷生分,还是爷亲近。 “你还有什么称呼,都说出来我听听。”楚寻又被气的笑了,爷都喊上了,待会还不得升级成祖宗? 果然,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张惠那里便传来一声响亮的祖宗。 “快滚吧,跟你说几句话都得少活十年。”楚寻随意说道。 “诶,得嘞爷,小人不碍着您眼了。”张惠如蒙大赦,转身便跑。 楚寻懵住了,他就是随意那么一说,就是一句调侃,这家伙还当真了。现在楚寻已经开始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分析错了,这家伙不是一个真的怂货,而是一个心机极其深重,演技完美到让自己都看不穿且能被迷惑到信以为真的程度的厉害人物。 “回来,你倒是听话,让你走你就走。” 张惠身形一顿,显然是大失所望,那一刻他绝对在后悔,活了这么多年,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练练腿脚,跑的越快越好,一眨眼就能跑出西方之地才好,然后刚才的机会,便不会被浪费掉了 “爷,您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张惠点头哈腰,一脸的奴隶相。 “直起身板说话,最烦你们这种类型。”楚寻都不想试探他了,爱咋咋地吧,反正这人没有玄修能力在身,心机再怎么厉害,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也一文不值。 张惠便直起了身子。 “我问你,不,我先警告你,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如果你的答案不能然我满意,你今天就得死在这。”楚寻正色说道。 张惠抹了一把冷汗,连连点头应是。 “好,现在我来问你,你究竟是被谁派来的,为什么知道我是客栈公子,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就这三个问题,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想,想明白了再回答,因为没有改口的机会。”楚寻说完便又走到那石桌旁边坐下了,这次他先用玄气将石凳轰热,这才坐下,然后以手拄着石桌,开始假寐小憩。 “这这这……”张惠又开始习惯性的结巴,这这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该怎么回答。 他倒不是在想如果应付楚寻,而是真的不知道咋回答,第一个问题,谁派他来的,谁也没派他来,有个蒙面人硬塞给他黄金五百两和一封信,信里面有交代他需要做的事儿,在他看来这不是委派的关系,而是一个交易的关系,有本质上的区别。可不能乱说,说错了脑袋就保不住了。 第二个问题,他自己觉得,他是真不知道这年轻玄修是开客栈的公子啊,那都是公子哥自己说的,非要往他头上赖,这不明摆着不给他活路的机会么。 第三个问题,来这目的,这倒是可以解答,就是把信上话都说了,信上的事儿都做了,他就完成任务了,目的是啥,他是真不知道。 三个问题就是这样,他心中的最佳答案。 然而他却知道,这种答案根本不能让那说那剑戳人就敢戳人的公子哥满意,按照信上说的,这人应该没啥能耐啊,就算有能耐,也不敢对穿着官袍的他动手,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形容这公子哥其实就是个瓜怂,然而事实貌似并不是这样,拿给他信和黄金的人才是瓜怂。 明摆着让他往枪口上撞么,别说黄金五百两了,就是一千两也没用啊。 有钱没命花,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他虽然穷苦,但好歹也知道有了命钱财才有意义。 “咳咳,爷,我想好了,我也不回答你的三个问题了,我就把我三天前的经历跟你原原本本的说上一遍,你看成么?”张惠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了…… 533、来龙去脉 倒是也行,之所以问他,为的就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别管用什么方式,只要他能说明白就成。 . . “说罢,好好说,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一丁点企图蒙混过关的意思,我手中的这把剑,可就要见血了。”楚寻掂了掂寒啸剑,冷笑说道。 “肯定的,小的哪敢欺骗公子,但凡有所隐瞒,必招天打五雷轰。”张惠当即立下毒誓,不过瞅那他个熊样,应该是典型的经常立下毒誓的那一类,根本不在乎这些事儿。 但无所谓,楚寻的寒啸剑比天打五雷轰更好用。 “快点,别磨磨唧唧净说些没用的。”楚寻呵斥道。 张惠见楚寻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便赶紧整了整嗓子,经过回思过后,开口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本就是南地的一个跑堂小二,在龙骨城里面最大的酒楼,日子过得挺憋屈,因为他为人奸猾,爱耍小聪明,喜欢占小便宜,很是不受人待见。 这样的人基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白日做梦,梦的还是无端便会飞来一笔横财砸在他的面前,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美女环侍,下人成群的大好日子。 通常来讲,这种事儿简直就是扯淡,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偏偏他张惠走了狗屎运,还真就给遇到了。 就在大约半个月前,具体日子他记不住清了。那天是刚下过一场雨,秋雨寒凉,空气很是凌冽,但同样新鲜,他趁着掌柜的不注意便跑到外面透风,正低头瞧着蚂蚁搬家呢,一双金丝纹绣的纹龙靴便出现在了眼前。 张惠抬头一看,是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 “这位爷,打尖儿还是住店?”张惠很是殷勤的问道,实际上他是想骂人的,你他娘的,老子看蚂蚁看的正高兴,你这一脚不知道踩死了多少。 蚂蚁死就死了,但老子的兴致却被你破坏掉。有银子了不起啊,金丝儿纹路的鞋子穿着就不臭脚啦? 张惠在心里一直腹诽着,也得说他有点绝活,即便心里都把人家祖上八代骂个遍了,脸上却还不保持着亲爹来了一样的笑容。 “你是这儿的跑堂活计?”儒雅中年人开口了,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且字正腔圆,有点像唱戏似的。 “是啊,这位爷怎么着,打尖儿还是住店?”张惠又问了一遍,但这次的语气明显没之前那么殷勤了,因为他发现这人貌似并不是来吃住的客人,否则没必要管他是干嘛的,有钱直接往里进就成了。 足量的银子往桌儿上一拍,你便是要皇宫里的丫鬟过来伺候,估计掌柜的也得去皇宫里请一个过来。 当然了,这只是夸张而已,说的是那个道理。无论是吃饭还是过夜,包里有银子,直接往里走就成,犯不着问他是干嘛的。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儒雅中年男子笑着问道。 你他娘管我叫啥。 张惠心中越发不满,他觉得这个人就是路过打听消息的,这年头消息哪有白往外送的,消息就是银子,不见那亮铮铮或者黄橙橙,他怎么可能跟儒雅中年男子透漏半个字出来。 同理,只要这哥们儿银子给的足够,甭管是隔壁寡妇哪个时辰偷汉,或者自己掌柜的漂亮闺女啥时候洗澡,他都是一清二楚。 “我就叫小二,您是有啥事儿吗?”张惠并未透漏真实姓名,他也不傻,没事儿把这告诉一个陌生人干嘛,不过语气倒还算客气,毕竟等着往出贩卖消息呢。 “的确是有事相求。”儒雅中年男子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笑,那笑风轻云淡,很有种意境,张惠描绘不出来,而且当时他也没觉得咋样,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上升到能读懂那种笑容的地步。 但后来他想明白了,人家的笑就跟他观察蚂蚁搬家时候的笑是一样的,看着不相干的生命忙忙碌碌,却无比脆弱,他抬脚就可碾死,他如果想帮一把,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这些是后面的事儿,暂且不提。 且说张惠闻言一怔,不知道他一个跑堂的活计,能给这穿金靴子的人物帮上什么忙。 要说是买卖消息,他倒是行,但这么貌似没那个意思,张惠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但好歹也知道有事相求和有事相询的差别。 他是来求自己帮忙办事儿的,不是来买卖消息的。 不过无所谓,帮办事儿和卖消息没啥区别,只要银子到位,一切都好说。 当然了,不能杀人越货,不能干有生命危险的事儿,不能留下后患,虽然他没有妻女高堂,但他自己这条烂命他也挺珍惜的,现在才三十来岁,还想再活个百八十年呢。 张惠就是这么贫,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啥事儿您说,小的力所能及必会出手相助。” 话当然得说好听了,对方只要不是傻子,接下来肯定就是一句不能让你白忙活之类的说辞,然后便是掏出金银,这都是肯定的。 然而结果不是这样。 儒雅中年人并没有按照张惠的想法来,反倒是直接开口了。 “帮我去一趟通往西方之地的边陲。”儒雅中年男子依旧在笑,仿佛说这话一点都不寒碜,凭啥帮他,貌似并不在他思考范围当中。 “呃……爷是说晴明关是吧,貌似有点远啊。”张惠开始用言语点拨那儒雅中年人。 “没错,是很远。但我有快马,能保证你一月之内回返。”儒雅中年男子笑道。 “不信,从这儿到晴明关至少万八千里,再好的马,就算没日没夜的跑,也不可能跑那么远。”张惠是真不信,不过后面还有跟带着的阴晦的意思:“要是跑死了马,算谁的?” “马不会死。”儒雅中年人又笑,笑声比刚才笑的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张惠的本意是诱导那人说马儿死了和你无关,你只需要帮忙就行,然后他就可以以马死了为名义,将那好马给拉出去卖了。 这年月一匹好马比人都贵,看这人穿着金丝靴子,想必他所谓的好马,绝对是真正的好马,得值个千八百两银子。 而那么多银子,张惠完全可以把马卖掉之后就不再回来,找个远离龙骨城的小乡镇,置办百亩良田,说上十几房小妾,再雇上几十个小人,后半辈子完全就是美到没边儿的好生活了。 可是,人家直接说马儿不会死,说的那叫一个笃定啊,直接把张惠后面的话都给噎回去了。 他便有些不高兴,你还想让人家帮忙,还不想给点好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你怎么不坐在家里等着心想事成了。 心里不高兴,嘴上就不留德,张惠本来就是个地痞,但打架的时候老往后缩,慢慢的就混不下去,所以才咬牙做了跑堂活计,此刻痞气上来,说话相当难听。 “你的马为啥不会死,你的马是龙操的啊?” 儒雅中年男子并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都把张惠笑的认为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了,他才停下来。 “倒是并非龙生,不过和龙也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吹牛比去吧,谁不会啊,我还说我和龙有关系呢。”张惠如此想着,但骂马稍微骂一下可以,让他骂这人,他是绝对不敢的。故而只是嗤嗤冷笑,并未说话。 “你是觉得我在胡说?”儒雅中年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有,我觉得你身份太不寻常了,不是我这种人能搭理的起的,屋里还忙,恕小的不伺候了。”张惠说完便欲离开,本想着呆在这儿偷会懒,却不曾想遇到这个人,这人说话声音不高,但也不低,掌柜的若是听到,肯定出来把自己揪回去,所以得赶紧找个新地方藏起来,继续偷懒儿。 “算了,像你这般的市井小民,说了你也不懂。”儒雅中年男子突然没了兴致,声音变得很生冷,道:“马就在城北外三里,去了那里,自然有人跟你交接,到时候你骑着我的马去晴明关,半个月之内必须到达,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去了之后具体做什么,城北的人会告诉你。” 这话说的不容置疑,张惠便愣住了,凭什么啊,我凭什么就得听你指挥。 “别问凭什么。”此时那人已经转身离开,但他脑后就跟长了一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一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惠本来还想叫嚣一下找找面子,听得此言,当时就愣住了。 “爷,好歹说明白一点啊,我这还得跑堂呢。”张惠知道他是遇到了得罪不起的人,但酬劳该讨还是得讨啊,不能白忙活不是,那晴明关据此足有万里之遥,路上是否有凶险暂且不提,光是长途跋涉,也够人受得了。 “这话你就多余问。”又一道声音响起,张惠转头去看,却是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位全身黑衣劲装,头戴大斗笠的挺拔男子。 此人浑身气机强劲,即便张惠不是玄修甚至不懂武学,都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场。 那气场若是爆发,足以瞬间灭杀于他。 但好在气场没爆发,且不但没有爆发,还甩手给了他一袋沉甸甸的事物…… 534、不义横财 那袋子说实话不是很大,半人多高吧,黑衣劲装的家伙到底是从哪掏出来张惠也没看清,总之袋子砸过来,他下意识的便躲了一下。 .. 很厉害,躲开了。 咔擦咔擦的脆响也在他躲开那一刻传来,显然是从袋子里发出的。 “干嘛?”张惠没敢叫嚣,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干你娘啊,偷袭老子。 然而黑衣劲装的家伙很是嚣张,对着他蔑视一笑,直接消失在人群当中。 此人走了之后,张惠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刚才他绝对是盯着那个人开的口,然而即便如此,他却都没能看清那人究竟是咋消失的。 就好像前一刻还看着那人嘴角泛起一丝笑谑,后一刻眼前就突然变成一片空气了,人没了,不知道哪去了……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的,毕竟刚下完雨不久,空气湿冷,谁也不愿在这时候出门,更何况还是快傍晚了。 就那么淅淅零零的几个行人,绝对是没有黑衣人身影的,另外他们酒馆的位置相当开阔,对面是一条很宽很宽的石板路,中间没有任何能够藏身的地方。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哦不对,是说消失就消失了,着实把张惠吓的够呛。 在张惠说道这里的时候楚寻忍不住笑了,他一个连武道都不通的平凡人,怎么可能看清玄修的来去。 那黑衣人的实力上限楚寻不敢确定,但下限却很低,只要能达到固玄境,便可做到在普通人面前来去如风,不留一点身影。 当然了,这并非是说黑衣人就是个固玄弱鸡,人家也可能是神海大能,都没准儿,纠结起来也没必要。 “你继续。”楚寻笑了笑,示意张惠继续回顾当天发生的事情。 他吸了口气,用一种很是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公子可知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无外乎金银财宝。”楚寻笑道。 见得被人猜中,张惠的兴致登时跌落一半儿,似乎觉得楚寻应该惊讶才对,他便有补充道:“可不是一般的金银财宝,那都是……” 当时的张惠惊魂未定,他不傻,知道自己个儿今天是遇到不该遇的人了,弄不好都卷入到什么巨大的阴谋当中,他几次想不理会直接回去,但一个是不太敢,另一个是对袋子里的东西十分好奇。 最终,在长达数十息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打开了袋子。 打开一看,他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里面的情况太令人震惊了,金银在这些东西面前根本不算啥,袋子里的任何一件事物,都绝对比黄金万两还要贵重! 都是一些市面上有钱难求的名贵物品,可以说任何一件,不不不,哪怕任何一件当中的指甲盖儿那么丁点的碎片,都够他完成先前的梦想了。 而且,还是有足够的富余,让他子孙三代坐吃山空,都败不完! 就是这么一袋子宝贝,方才竟然因为他的闪躲而摔碎了好些,张惠连死的心都有了。同时他又恨那黑衣劲装的男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扔呢,也太暴殄天物了! 如此作想的同时,他又突然觉得不安,人家随手一扔说明什么,说明根本就不拿这些东西当好玩意,就跟他们酒馆的泔水似的,在叫花子眼里那是宝贝,但他们倒了也不觉得可惜。 同理,他现在就是那些个叫花子的位置,而黑衣劲装的男人,则是倒泔水的他们。 而那泔水,便是他手中提着的,袋子里面的无价之宝。 张惠是有眼力见的,很显然那黑衣劲装的男子是之前那个金靴子哥们儿的手下,一个手下尚且如此,那么金靴子到底是谁啊。 将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他最怀疑的就是辰王,因为金靴子吗,皇室成员不都喜欢这种打扮么。 但辰王曾将有过一次巡游,他隔着老远的见过啊,并不儒气,且长得也貌似不是这样。 那会是谁,是辰王独子朱诚吗,好像也不是啊,他不能那么老,而且朱诚这个败类已经很久没在龙骨城里面露过面了。 听到这楚寻忍不住笑了,张惠的原话就是说朱诚是个败类,也不知道朱诚究竟怎么得罪到他了。按理说朱诚能干的坏事儿也就是宠幸民女呗,欺行霸市那种事他以前还是辰王子的时候会做,但现在已经是皇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欺行霸市还有什么意思。 而这张惠,自己也说了,他是个光棍儿,能恨到朱诚什么地方呢…… 楚寻稍微一想有些明白了,他恨的不是朱诚这个人,而是朱诚的命运。年纪轻轻,身边美女环绕,上街一走,相中哪个,随便找家客栈拉进去就开始,这种生活,张惠实在是太向往。 当然了,从他后面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是不知道朱诚已经被绑架了,估计整个龙骨城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这很正常,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他们的辰皇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住,谁还敢相信他能保护自己的百姓呢。 “你不用羡慕朱诚,他的人生没你好,享福倒是享了不少,奈何活的时间短。”楚寻笑道。 张惠闻言皱眉瞅着楚寻,他可不心楚寻说的话,这年轻人虽然很厉害,但看他的外表委实没啥惊人的地方。虽然张惠也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但知道归知道,那种感觉还是不可避免的。 这主要是因为他并不了解玄修手段,如果他也是此道中人,他便会认为楚寻至少高出那黑衣劲装的家伙好几个档次。从气场上来讲,他能够给感受到黑衣劲装的人的强劲的凌厉之气,却感受不到楚寻这里有什么气场。 然而这并不是楚寻没有气场,而是他的气场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别说是这废物张惠了,便是固玄境一下的玄修,若楚寻不主动示威,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出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就比如晴明关守门的那个兵卒,他就是没把楚寻太放在眼里,所以才落得那个下场。 “你别不信,我比你了解朱诚,我俩可是正经有过一段交集呢。”楚寻笑道。 “我没说不信,我哪敢不信啊,我就是好奇,爷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张惠问道。 “你真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喊我客栈公子?”楚寻也有点懵了,因为他听了张惠的讲述,觉得此人貌似还真就是个普通人。 “啥客栈公子啊,小的喊你公子是因为你年轻啊……” 这一句话直接把楚寻镇住了,的确,他年轻,人家喊他公子一点毛病都不犯…… “得了,你往下说罢,后面咋样了。”楚寻摆了摆手,有时候聪明过头也不是好事儿,瞎分析,绕了半天根本就用不着如此费劲。 张惠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他左思右想,觉得拿这袋子宝贝吧,恐怕会卷入到某些他想象不到的漩涡里面去。但不拿吧,弄不好还得惹祸上身,毕竟人家谁都不找唯独找到了自己。 大概想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酒馆掌柜的几次出来喊他,他都视若未闻,最后酒馆老板一怒之下给了他一脚,并告诉他滚吧,以后也别来了,把他哄走,且这个月的工钱也没了。 张惠大怒,他这正闹心了,酒馆老板平时就看他不顺眼,三天两头找机会克扣工钱,今天竟然还变本加厉了,真是忍不了。 当然了,人家酒馆老板其实人不错的,主要是因为张惠实在不是东西,一天六个时辰的干活时间,他得偷懒四个时辰,要不是不用张惠他就总来赖着不走,酒馆老板早就撵走他了。 那天也是忍无可忍,便给了张惠一脚,告诉他滚。 张惠哪里忍得下去这口气,当即便想着半夜回来往井里仍死耗子,但脚步才动,他猛的想起来那袋子宝贝。 方才在气头上,被酒馆老板那么一闹便给思维扯过去了,现在想来,既然财路都送到眼跟前儿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正好有钱了也能狠狠的出一下这口恶气! 当即,他便去钱庄兑换了一万两黄金,但用来换黄金的宝贝,却只是袋子里的九牛一毛而已。 换好黄金之后,他有那么很多瞬间,都想着感觉跑吧,酒馆老板的仇也不报了,那儒雅中年男子交代的话也不管,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后来又想到黑衣劲装的男子,他便努力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就是去一趟晴明关吗,回来之后这些就都是他的,而且不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去就去! 不过去之前,先把酒馆那该死的抠门的,不是人的老板收拾一顿才能解恨。 张惠觉得,他现在是有钱人了,不说那一袋子宝贝,光是手里这张金票,都够他一辈子作死用的了。 北城有条街专门有堂口,都是一帮江湖闲散人员,花点钱儿就能雇佣他们杀人放火,这帮人下手黑,四处流窜,犯了事儿就跑,不容易牵扯到雇主。 张惠直接就去了,大手一挥,一张千两的金票便落在地上。 “给我砸了聚福酒楼,把那老板打成废人!” 534、小人得志 千两金票就是千两黄金,在这个时代,这么多钱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一个字数并不明显,但若能细致些,说说千两黄金对于各种人都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和影响,便可知道了。 首先,从九州大陆最具权势的皇族说起。皇室坐拥天下,顾名思义,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千两黄金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一来并不是每个皇庭都有青霄国这般规模,在很多边远之地,一些小国度的存在,便是连青霄国的二等城池都比不上,这说的是那些小国的国土面积,而不是单指皇都。 那么小的国家,那么小的地域,便算是它的地理环境再怎么合适,物产再怎么丰足,行业再怎么兴盛,也终究无法与青霄国相比。 而在那样的皇庭当中,千两黄金比那也不算少了。 当然了,肯定也算不得的多。因为对皇室成员而言,金银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他们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只有自己想象不到的数字,而没有举国上下凑不出来的字数。 所以说针对小国而言,这一点便体现在皇庭奖赏功臣的时候了。 以青霄皇朱易为例,哦不,以他手下几元猛将为例即刻。每逢大战,大将手下必有偏将,若偏将立了功劳,大将便会论功行赏,通常来说,青霄国的大将往下赏赐,便是万两黄金起步,这还只是针对偏将而已,底下的士兵也会月俸翻倍,免税免役。 这是一笔多大的数字就不用计算了。另外大将在回到朝中时还会受到青霄皇的封赏,那就更不是金银的问题了,而是地盘儿的事儿了。 这里说的是青霄国,相比之下呢,那些小国便不会如此“大方”了。赏金千两,也许这句以青霄皇室听来简直就是抠门的话语,保不齐就得从那些小国皇族口中说出,且他们还得以为自己厚赏了下属。 这就是差距,也是一千两黄金在国与国之间的差距体现。 另外,便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多有花钱买仇人人头的行为,通常来讲,从固玄境玄修起步,每颗人头只值黄金百两,天河也就千两而已。 当然了,要是有人想买诸如楚寻、青玄子、镜圆这类人的人头,那可就是得数百万甚至千万两黄金起价了。 且这还是针对他们只是固玄境的时候而言,若是现在,怕价钱给破大天,也是没人敢接。 在退一步讲,即便有人敢接,也是没人拥有这个能力。而拥有此等超绝能力之辈,也就不需要银钱傍身了。 这是就江湖人士来说,千两黄金的意义。 再说寻常武者,实际上寻常武者中除了极少数的,将要晋升玄修的存在,他们对钱物的观念大多还是主要集中在银子上。因为千两白银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了,要是千两黄金,那他们估计不是有什么血仇未了的话,也是不会再碰江湖事儿了。 毕竟,习武者大多数都是为了傍身,武道上面有玄修压着,想成就一番江湖伟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若有了足够的金钱,便可归隐山林,习武延年益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身安全,有了钱,何必还在江湖打杀呢。 这是针对武者而言,千两黄金可使他们心生归隐,甚至为此出卖兄弟,背后捅刀子,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了,这也是就一部分人来说,并非全都这样。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一心向往玄修领域的,但那部分人眼里和心里对金钱都视若粪土,拿出来讲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最后,则是要说下普通老百姓了。 一千两黄金对于普通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先说他们的财物观念,一头猪,一只羊,一条狗,甚或一箩筐的蔬果,这些琐碎之物,玄修、武者,身份显赫之辈,平时压根就不在乎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有时候都是值得用命去换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贬低,而是就这个乱世而言的一种现状。 他们不得不去争,没了食物就是没了性命,莫说普通百姓,便是以上那些身怀神通或者背景显赫的人,真落到山穷水尽,饿的上气没下气,给他一泡屎,他该吃也得吃。 这个只是说在不同身份的背景下,一千两黄金对各自阶级的重要性而已。 当下九州大陆的时事,百姓难活,许有个百余铜钱,自身在勤劳些,便能渡过一年,温饱无忧。若有白银百两,那便是乡绅富豪了,在小一些的城镇里,至少也是个丰衣足食的大户,混的有头有脸。 若有黄金百两,便可置地盖房,青瓦红砖,随便还得配置个三两小妾七八仆奴,生活也是相当惬意,一辈子只要不败,足够活了。 而要是有黄金千两的话,那么甭管之前是怎样的贫瘠,什么样的身份,只消活的安稳无有意外,也不去豪赌猛嫖,那这些钱,供给祖孙三辈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能有人会说,要是省着过,一颗铜板都没有也能过玩一生。的确,但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之下。 总的来说,黄金千两的价值便是对于皇室成员王侯子弟,可有可无,不甚重要。对于部分玄修,因人而异,略显重要。对于部分武者,堪比性命,可买道义。对于当下时事的寻常百姓,那就是几辈子的事儿了,牵扯太深,如果有机会,相信很大一部分都会刀山火海蹚上几趟。 而在这些人中,张惠属于哪个层次呢,很显然,他是最后一个阶级的。 作为酒馆逃跑堂,每月的饷钱也就十几块铜板,而一块碎银便等于一百块铜板,一千银子才等于一块金锭,百块金锭才是千两黄金。这么算下来,他刚才仍在地上的金票,便是他如果没有遇到黑衣劲装的男子和那金靴儒雅男子,几辈子不停不歇的工作,都赚取不来的分量。 但现在无所谓了啊,他有钱。 这千两金票不过是袋子里的九牛一毛,就算再撒出去百八十张,也连根基的一角都动不得,如此有钱,不浪费干嘛。 张惠如是作想,一瞬间,他就觉得他已经踏入了顶层阶级,甚至都在幻想着,哪天要是有人牵线,把皇子的老婆约出来耍耍,据说那女人才叫一个浪呢,满朝的武将,跟她玩过的得有大半。 当然了,这些有可能是谣传,市井以讹传讹的产物。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朱熙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她能干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中体来说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因为在南地,他只是王子妃,没人乐意巴结她,而在中州,她可是青霄皇独女,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便是在这种膨胀的心里下,张惠雇人砸了先前工作的酒楼,当着那老板的面,一张千两金票撕成了粉末,并告诉他,老子来你这活计只是为了打磨时光,银钱不是吗,老子有的是! 临走临走,他还顺带嘱咐一句,你这酒馆就别开了,建好了我再来砸,钱有的是,就怕你这一辈子都在重修酒馆,也是不够我砸的。 在他自己看来他着实是风光了一把,但楚寻从旁听着,都险些动手打他。 说实话,这事儿楚寻不是当场遇到所以听起来不是特别特别的气愤,如果当时楚寻在场,这张惠不把那一袋子财宝都赔给酒馆老板,顺便还得跪地上磕几个响头的话,他都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有钱可以,炫富也没问题,但不能仗着有钱就欺负人,否则可就是造孽了。 楚寻把这道理说给张惠,他本以为张惠会违心的应承几句,哪曾想这货竟然颇有感慨,点头称是。 且看那样子,一点都不想是在虚以为蛇,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话说的有理! 楚寻便有些纳闷,问他是良心发现还是遭到现世报了,怎么还开明起来了? 张惠便哭丧着脸,将后面的事情缓缓道来。 且说他好生嚣张的砸了酒馆之后,排拍屁股直接走人,几个前来查看的小官差,被他直接祭出一张万两金票就给镇住了。 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万两金票随便仍的主儿,要说上头没人,谁信? 秉持着这种原则,他们便不动声色的跑回去报告上级了。 而那酒馆老板,不得不说,硬气的紧,硬生生没向张惠屈服,且咬着牙的告诉张惠,你这种人,迟早会有报应。 张惠自然是不以为意了,甩着袖子便走。 长袍也是新买的,最好的布料,人家只要一尺百两,他非给人家一尺千金,没办法,有钱呀。 但再有钱,他也不敢忘了让他有钱的那个人的交代,于是从酒馆离开后就找急忙慌的去了城外,并顺利的见到了接头之人。 接头的是个彪形大汉,但此人目烁精光,四肢虽然发达,头脑绝不简单。 在见到张惠之后,大汉咧嘴笑了,并给了他一个包袱,里面就是张惠现在穿的这身官袍,而任务,便是出现在楚寻眼前。 当然了,那时他并不知道要见的人是楚寻,且这才是次要的,他更不知道,前路上,还有另外一重“惊喜”在等着他那…… 536、撒钱之旅 536、撒钱之旅 本来张惠想着,无非就是长途跋涉,见一个人,用这身官皮吓唬他一下,然后就可以回来永享富贵,也没什么难的,而且相当划算。 不对,这已经不是划算的事儿了,这简直就是造福三代的大运气啊。 要是非说有点难的,那就是路途迢迢了。的确是远,从南地到西方之地边陲,数万里,中途需度过三十几个关口,中间光是水陆转化就得有七八次,绝对是远在天边。 但没关系啊,一想到回来之后用仓库堆都堆不下的金子,一切也就一点都不难了。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张惠觉得,他现在就是个有心之人。 哼着小曲,骑着高头大马,张惠欢快的行走于城外官道之上。这条道他走过很多次,以前当痞子的时候,没少被人追撵,遇到争地盘儿之类的事儿,动辄闹出人命,他胆小便会在约战的提前一天逃窜,走的每次都是这条官道,因为这条官道上总有达官显贵经过,寻常痞子不敢随便放肆。 那时候,他看见路上的行人,都是人家骑着马,或者乘着轿子,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再往次了点看,便是那些行脚商人,他当时也羡慕的不行。总觉得人家口袋里至少有个百八十两周转,若是抢来,够自己一辈子活的了。 但他没抢,还是因为不敢。若报了官儿,据说就这种事儿抱了官儿,至少得有五十两银子才能熟出来,那白花花的银子,瞅着都打眼儿,他到哪弄去。 更何况,即便有银子,他也没亲朋好友去熟。 然而现在呢,呵呵,他随便一看,就身边那顶轿子里坐的穿金戴银的小妇人,怎么着,这是哪家大户的妾室啊,撩拨撩拨? 张惠动念,从腰间钱袋摸出一块足斤两的金锭,抬手就顺轿子的偏窗扔了进去。那妇人被砸个正着,便惨呼了一声。 刚想骂哪个不长眼的,撩开帘子一看,却是个穿着最上等布料,骑着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大马的小爷。 这小爷打我干嘛。 妇人如是作想,但伸手摸到了那块把额头都砸破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还是那句话,打眼儿啊。 妇人便觉得,这小爷不会是相中奴家了吧? 一个媚眼抛过去,张惠的身子便抖了几抖,有股火,没头没落儿的乱窜。 虽然这妇人被金子砸破了额头,但那浅浅的血痕,咋看咋让他兽性大发,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觉得此类货色已经配不上他,他要的是处子,且还得是有名儿的,比如龙骨城南区最近新开了一家花楼,当家的姑娘便是个雏儿,且卖艺不卖身。 什么叫不卖身,那是金子没到位,张惠想着,回去以后我非把她办喽。 然而事实上呢,人家就是不卖身。钱和权相比,后者永远比前者更具说服力,张惠有花不完的金子,但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全力,败坏着良心欺负欺负百姓是他的极限,要是敢跟王侯子弟面前嘚瑟,保不齐的锒铛入狱,财产尽数充公。 便是在这种差距之下,人家那花旦也不曾为权势所倾,她就是喜欢唱戏给人听,谈曲子给人听,要的是懂她的听客,而不是听琴的时候上下瞟着她满身的嫖客。 当然了,这些张惠都不知道,他也没接触过那么高等的阶段。不晓得有一种人天生便拥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那女子便是,据说从她出现至今,多少王侯子弟苦苦追求,人家也没说主动巴结一回。 人和人的差距便在于此,有的生于淤泥却清莲不妖,有的生于莲台,却污浊不堪。 张惠呢,他属于生于污浊,一直污浊,里里外外都是污浊,这便没救了…… 闲话少提,且说他一路上红光满面,见到些美妙女子便抛扔金银,见到些行脚商客便停下来与人攀谈,谈来谈去谈的并不是话,而是钱。 因为他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就那么过了两个时辰,一路上怎么着也得白扔了万两黄金,但无所谓,他不在乎,有的是啊,在乎那一点干什么呢。 夜晚来临,天色黑沉下去,张惠却琢磨着要不要继续赶路。 这绝不是他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是他觉得眼前这家驿站有点破啊,不符合他大富豪的身份。 呀,这里面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你瞧瞧那抠脚丫子的粗鄙汉子,再瞧瞧那几个不知道被人包下的正自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还有那边,那个带着孙女的老农,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身份也太卑微了。 他们有钱吗? 张惠在如此作想的时候还如此自问。 呵呵,他们没有,怕不只是没有,见都没见过大爷袋子里万分之一的钱财吧! 鄙视的瞅了一眼端酒送菜的跑堂,张惠来了能耐,“你,就你,来来来。” “这位爷有啥吩咐。”跑堂过了正常的工作时间,满心的不乐意,虽嘴上的叫法没啥问题,但语气着实不好听。 “咋跟爷说话呢,掌嘴!”张惠把眼睛一竖,脸一横,作势便要发怒。 他发怒,但他不动手打人,这也不是他文明,而是他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打人都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太掉价了。 “你咋那么狂呢,你说掌嘴就掌嘴啊,凭啥?”这跑堂年岁不大,脾气也挺臭。 张惠就不乐意了,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叫喊? “来来来,叫你掌柜的出来。”张惠把腿往条子凳上一放,吼道。 “出去了。”跑堂厌恶的抽他一眼,又道:“你要吃饭,就赶紧点,你要住店,就赶紧订,你要是找茬,信不信小爷抽你丫的。” 卧槽! 张惠腾的站了起来,我说这小子怎么如此放肆,原来是掌柜的出去了就不好好干活是吧,当然了,这还是次要的,他竟敢跟大爷这般对话,是脑袋让驴子踢后,又被门扇夹扁扁了么? 眼看着张鹤站起来,那小跑堂也不甘示弱,撸胳膊挽袖子,当场就摆出一个架势来。 架势摆的好看,下端扎实,上端也带着那么一点儿灵动的劲儿,看起来像是练过。 张鹤怂了,真动手他倒也未必打不过这小孩牙子,就算练过,他凭多年的街头斗殴经验,也是有取胜之道。 但他不能打啊,打输都不用说了,就算打成平手,他着脸也丢大发了。 吧唧。 当场就是一张千两金票排在了桌子上,张惠面带得意环目四顾,道:“诸位,这小跑堂的该是幼年死了爹娘,没人管没人教,我张爷仁义,今天看不过眼去了,觉得小孩儿不教以后就废了,长大那就是人渣啊。这儿,有一千两黄金的金票,安泰钱庄的,南地通兑,谁帮我教教他怎么尊敬长辈,谁就拿了这钱。” 张惠是以前是街头地痞,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挺有一种江湖范儿的,接下来他就等着屋里这帮人挤破脑袋抢金票了。 据他分析,众人会一起动手争先恐后的抢夺金票,抢之不到,便会率先对那小跑堂动手,意图先打了人,然后再过来领赏,这叫货到付款。 不过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没人抢金票,而是没人敢动。 因为不知何时,张惠的背后就突然占了一个人,此人是个中年男子,小跑堂见了便喊上一声掌柜的。 哦,是掌柜的回来了。 看这意思还是个玄修,有点头疼,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是掌柜的啊,怎么管教的跑堂,骂我,还要打我,我是来吃饭住店的,不是来受气的。”张惠倒也聪明,知道打不过人家,但他也能通过掌柜的一些事情分析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玄修,在这乱世当中正是大展手脚的时机,但他却躲在这里开间小驿站,来来往往赚上几个铜板,要么就是郁郁不得志心灰意冷,要么就是还有啥毛病,总之,这人绝对是淡出江湖的那一类,隐忍力极强,轻易是不会动手的。 他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故事都是这样的,每次跟那帮小孩牙子混在一起去偷听,被发现之后那说书老先生还都会说一句自己也是这类人,不屑于对他动手。 想来可能真是。这人应该也是。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次与他展望的有所不同,那掌柜的没说啥,笑了笑,然后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他从堂中间扇出了大门外,起来的时候感觉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嘴里咸咸的,甜甜的,一口老血合着几颗门牙,那滋味,别提多带感了。 “你敢打我?”张惠色厉内茬,说话间便又掏出一张金票,这次是万两的。 “信不信我雇人把你们都杀了?玄修了不起啊?”他又怒吼,吼到一半声音渐渐转小,几乎就是嘎巴嘴儿的状态了。 因为那掌柜的又看了他一眼,顺带,还捏了几下拳头,嘎嘣嘎嘣的,可清脆着呢。 “行,你们给我记着,有朝一日,你张爷不拆了这小坟包,张爷跟你姓!”张惠指着驿站在心里吼道。 然而正在这时,又是几条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且这次,刀光晃眼,雪白雪白的…… 537、夺命刀 现在虽然是夜晚,但驿站门口都有灯笼,那大灯笼光线不是很亮,可在这昏暗的夜色里却也足以反射光芒。 .. 雪白雪白的刀刃就跟刚开刃口似的,在灯笼昏红的光芒映照下,折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闪过了站在驿站门口,那中年掌柜的眼。 他便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 张惠没啥能耐,也不是特别机灵的那种人,但小机灵小聪明他还是有的,否则在龙骨城街头从小混到大,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要知道他可不单是那种遇着事儿直往后缩,看见便宜猛往前冲的性格,他还是个为了钱财能捅兄弟两刀的坏主儿。 他能活下来,从幼时伶仃一直长到毛儿都齐了,运气占了一定成分,但很大原因还是他的小机灵。 比如刀光一闪掌柜遮眼的那个瞬间,他便是立刻朝前方扑去,跌倒在地之后迅速爬起来,便往客栈里面冲。 而在他身后,一记钢刀便砍了个落空。 “嘿,还挺贼。”持刀那人冷笑讥讽,继而也不着急进屋捉拿张惠,反倒是先前这些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 “你是掌柜的?”持刀之人用明晃晃的刀尖指着驿站的中年掌柜问道,那语气很是嚣张。 “是,几位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掌柜的遇事不慌,拱手回问,有礼有节。 谋财害命的歹人就在眼前,且那钢刀都明摆着指着脑袋呢,这掌柜的竟不慌不忙,看起来气度从容,这样人的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要么手底下有本事,要么身后有背景,总之但凡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角色,就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但那持刀的家伙不管这套,钢刀是宽背九环大刀,这那么一抖落,便哗啦啦的乱响,看起来气势汹汹,好生怕人。 “滚一边去,老子既不打尖儿也不住店,老子是来杀人的!”持刀之人怒骂,一口吐沫星子喷出去好几丈远。 “杀人无非求财,这么爷先说个数。”掌柜的仍不惊慌,淡定问道。 “嘿,有意思哈。”持刀之人便笑了,兀自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老子人称夺命刀,在这一片里里外外混的通透,没见过你这号人物啊,报个号呗?” “这位爷说笑了,小本生意,闲野之人,哪有什么名号。”掌柜的虽是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可是不亢不卑的,在驿站里面吃饭的客人们便暗地叫了一声好。 “别他妈跟老子扯闲篇儿,你是几个意思,要帮他买命?”夺命刀指着躲在屋里快要吓尿的张惠,冲的却是掌柜的,大声说道。 “这是我开的驿站,理应保客人周全,但我也得罪不起诸位爷,所以还请诸位爷开个价儿,别是太逼死人,我也就认了。”掌柜的还是淡定,按理说这事儿他就是不管也没人会说道啥,以后的生意该咋样还是咋样。更何况说他的生意本来也不好,经常走这趟脚程的都应该知道,生意旺盛的时候也就七八桌,坏的时候经常的空无一人也不是瞎说的。 正常情况,也就是今天这样,两三桌,七八个人而已。 靠这个过活,还请了个嘴不好脾气暴,似乎不太懂事儿的小伙计,任谁来看,他一年到头也是混不上几个铜子儿,而今竟然还要帮刚才跟他有过节的人买命,这得是多高尚的德操啊。 众位食客便觉得,以后赶路尽量把天黑赶在这里,宁可头一天的行程耽误点,最起码跟着落脚安生啊。另外还有别有用心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算计着哪天讹诈这掌柜的一票,随便找几个人过来演一出追杀的戏码,然后就坐等分红就成了,简单快速,问题还是可以长期使用。 试想一下,谁家的仇,恨到了追杀的地步,一次不成就能消停啊,那不得想法设法的追杀么,而被追杀的人在这里被救了命,理所应当的感激,以后照顾生意是肯定的。这就有了常来的动机,也有了追杀的人第二次上门的理由。 其实……此刻张惠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闲话少提,且说那掌柜的处事不惊,三言两语的跟歹人对付着,歹人可就有点急了,你说这年月开个小店是太容易了还是咋地,咋见到谋财害命的歹人一点都不显得害怕那! 这也太不尊重哥几个的职业了,没有这么瞧不起的啊。 区区驿站掌柜的,拦在门口玩那劳什子一夫当关,三言两语就要退敌,想的也忒他妈天真了吧! 夺命刀便从嗓子口呵上来一口黏痰,随着两个腮帮子骤然用力,再往外那么一呸。当时就有一块又圆又黏的事物飞射了出去。 速度很快,是奔着掌柜的脸去的。 掌柜的没说话,有人想提醒他却不敢开口,毕竟他们可是正经儿走商的,家里都有老母妻儿需要自己伺候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多了一句嘴,就被土匪给惦记上,那可是当真不值当啊。 沉默了。场中无有丝毫声音,貌似只有那吐沫飞射时的声音越来越响。 随着吐沫距离掌柜的脸越来越近,夺命刀那张丑陋的脸庞上便升起一丝笑来,他的露出了镶金的后槽牙,也漏出来跟镶金颜色差不多的大黄板牙儿,还有比正常人短了一截的舌头。 这货长得是真丑,笑起来更丑,哪有笑的时候门牙和后槽牙一起漏出来的,这得是有多大的嘴啊。 没错,他的嘴更大,似乎稍微使点劲儿,都能咧到耳根子去。 但他哭丧着脸的时候不是很丑,当然了,只是相对于他笑的时候来说而已。 现在他又哭丧着脸了,因为那掌柜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花招,竟然在他视线当中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而出现之时,已经是站在他面前了。 吧唧。 黏痰贴在了门框上。 “擦了去。一码儿归一码儿,你脏了我门,你得给我擦,你要杀我驿站里的客人,我帮他买命。”掌柜的风淡云轻的说道。 “擦,立刻就擦。”夺命刀吓坏了,这是遇到玄修了。 一溜烟跑到前去,抡起袖子就是一通猛蹭,离得近的看的清楚,感觉那门框上的黑漆都要被他蹭的漆黑了,可见这货多用力,更见他的袖口子有多脏…… 不过这都无所谓,管他旁人眼神如何,夺命刀都能从容不迫,在江湖上混的,还没有真本领的,脸皮不厚点能成吗! 显然是不行的,打小他就练就了一身厚脸皮的功夫。哦,不对,是浑身都厚的功夫,挨打那是家常便饭,脸上的肉和屁股上的肉早就被人家打出老茧了。 张惠也在看他,是在笑话他。夺命刀并没有冲其赤眉瞪眼,而是回以一笑,他看人不准,但看同道中人很准,知道呲牙冲自己傻笑那小子和自己其实是一道号儿的。 “擦干净了?”掌柜的走上前来,那小跑堂便也跟了上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点头道:“掌柜的,没问题,就是把漆蹭的掉了点颜色。” “呀,兀地个小哧溜,咋敢胡乱说话,你们这门堂本来就是这颜色。”夺命刀身后的一个家伙开口了,他是更没眼力见的,连小跑堂和掌柜的关系不一般都看不出来。 “滚滚滚一边去。”夺命刀便骂了一句,继而又冲着掌柜的憨笑,道:“爷,今儿实在是晚了,不如明个我买上些好漆料,专门过来跟您翻一下,您瞅瞅,这门堂的确是有些破旧了,哪适合您这样的身份啊。” “别扯那没用的,多钱买他的命,你开个价。”小跑堂被骂了很是不爽,当即指着夺命刀呵斥道。 “买什么买,小爷太能开玩笑了,您家的客人,我哪能动啊,放在他是在外面站着,我也是欠考虑了,小爷,恕罪则个?” 夺命刀笑的是真憨厚,这和他的演技无关,和性格当然更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要是他的条件得天独厚,凶起来十恶不赦,鼠咪起来还真有点老实人的模样。 “对了!”他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在座的各位食客,道:“你们听好了哈,以后走这条官道,见着人打声招呼,就是这里的驿站的掌柜是老子的老哥儿,谁敢来这闹事,老子手中的九环大刀第二天就卡在他脖子上,一点不带偏的!” 众人心说不要脸,就你还看人家护着门面,你无非就是想借着人家是玄修的好处,让你谋财害命遇到硬茬子时少挨几下拳脚。 这个狗东西,真是不要脸! “行了,你也别多说了,咱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是匪,杀人越货,我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开个小驿馆某条生路,你还是开个价吧,开完价咱们两不相欠。”掌柜的说道。 “别介啊爷,犯了错误好歹也得给个机会改过吧,我这心可是诚的很啊!”夺命刀慌了,硬要开价是几个意思,莫非今天不杀我除害心里就不能舒爽了是么…… “没那说,你还是抓紧开价吧,否则一会儿我要关门了。”掌柜的说完便吩咐那小跑堂去预备银钱,看这意思,咋还真有点要开价的形势啊。 这可就让人搞不懂了…… 538、竟如此之巧合 夺命刀嘿嘿讪笑几声,也不知道究竟说点什么是好,求饶也求了,吐得痰也擦了,态度绝对是好的不行,要是硬逼他,那就只有…… “掌柜的,您看这样成不,我跟您说说我这里为什么要杀他抓他,保证您听过之后不会再责难我,而且还得帮我。”夺命刀那双小眼睛里满是狡黠。 “不需要,我只知道他是我驿站里的客人,我有责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也没用。”掌柜的很是坚定,张惠听了便在一旁附和,说什么掌柜的高义云云。 “那倒是行,老子也不说非要杀他,可你逼着我开价儿是几个意思啊。”夺命刀十分郁闷,在心中如是作想的同时,嘴里却换了一另外一套说辞:“是是是,掌柜的您善人善心,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小的敬佩得紧。” “开价。”那小跑堂都听腻了夺命刀的马屁,掐着腰上前喝吼道。 “嘿,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崽子都敢跟我叫喊,这是真当老子脾气好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夺命刀又在心里愤愤不平,脸上依旧是那副讪笑模样。 “老虎,不要在这里多嘴,去收拾桌子去。”幸好掌柜的开口了,要么夺命刀还真张不开那嘴喊这小跑堂一句小爷爷。 “不去,让他开价,我好买他人头!”老虎怒气冲冲,也不知道这么大个小屁孩,哪里学来的嫉恶如仇,竟然还是这种套路。 买人头? 人头是那么好买的吗,这得是有多硬的后台,多强的实力,才当着正主儿的面开门见山的说要买人家人头? 听到这里,楚寻竟是猛地一怔,惊声问道:“你说那小跑堂叫啥来着?” 张惠讲的吐沫横飞,正自在兴头上,被楚寻下了一跳,本能的想要骂上一句娘,但幸好话到嘴边赶紧收了回来,否则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呃……叫老虎,公子爷也感觉这小跑堂的名字很傻球是吧,老虎,呵呵,我看他叫小叫驴还差不多。”张惠抒发着自己对老虎的看法,说着说着又兴奋了,道:“您是不知道那小跑堂的德行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弄的跟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似的,还说什么他见过的人物只是说出来名字就能吓哭我们,哎呦呦,那得是啥样的人啊,万年老鳖从大河儿里面爬出来了啊?” “您说是不?”张惠说完见得楚寻笑看着自己,心里觉得这几句话可能是说的中听了,让公子爷乐呵了,这便有点上脸,竟又问了一句。 然而楚寻的笑是有深意的笑,大概想要表达的意思要是用换来说那就是一句反问,你觉得很好笑吗? 当然了,好不好笑的楚寻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句万年老鳖,老鳖是啥,那是骂人的专用名词,虽然真正的鳖人家没什么过错,但世人就喜欢用乌龟王八鳖来骂人。 要是说的别人,楚寻也不会在乎,可是这家伙说的是老虎吹嘘的那个人啊。 也不对,准且的说老虎并没有吹嘘,也许楚寻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如果他们了解客栈,知道客栈是个怎样的存在,客栈公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估计他们该尿也就得尿了。 也许有多人都已经忘了老虎这个人,这里只消提及一下便能知道。 昔日楚寻第一次前往蛮夷之地,在那里遇到的一个小跑堂和掌柜的,可不就是他们。 事情就是这么巧,老虎和那掌柜的在楚寻的帮助下脱离了危难情况,楚寻当时的建议是让他们去神剑峰,当然,他们当时也的确是去了。 但后来楚寻便一直在外忙碌,老虎就嚷嚷着要出来找楚寻,掌柜的不放心他一个出来,而客栈大掌柜又不可能派人照顾这小孩,毕竟他可不是顾盼兮楚嫣然,也不是胡万,还享受不了那么高的待遇。 客栈是秉持道义的存在,但他们并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该管的会管,如这掌柜的和老虎两人,他们都是有能力自我生存的,即便是乱世,也拥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大掌柜并不想留他们在山上,一来他们和楚寻之间并非是那种过了命的至交交情,二来客栈也不可能养着闲人,一个都不行。 当然了,第二点的基础是建立在第一点之上的,别看大掌柜平时对楚寻严厉也似,但实际上除了四剑奴外,就属他最惯着楚寻,从小到大,甚至都到现在,都是这样。 另外,既然说到了四剑奴,则很有必要提及一下,媚舞肯定是最宠着楚寻的,为了楚寻她什么都可以舍弃,性命、贞洁,任何重要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比不过公子重要。而坤山呢,他不是媚舞那种宠溺,是一种大哥般的照顾和启蒙,他教诲楚寻很多道理,同时在楚寻能够独当一面之前也一直为楚寻遮风挡雨,而在楚寻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后,也不是坤山就不管了。他还是想管,但已经没机会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坤山,楚寻整日跟肃却媚舞呆在一起,他的性格会很乖张,因为这两人一个无限制的宠惯他,另一个教他的东西都是从不入流中摸索大智慧,而这大智慧不好摸索,若非坤山从旁帮楚寻剔除其中的弊端,估计他也不能尽数领悟肃却想要带给他的真意。 说道肃却,这人是最怪的,对楚寻也是最怪的。他和楚寻的关系最好,当然了,个里所谓的好不是两人间感情最深,比其他三剑奴都深,而是他俩狼狈为奸最能玩到一块儿去。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其实谈不上深浅,之所以用“深浅”来形容,只是表达方式而已。 且说肃却与楚寻的关系最好,但在旁人看来肃却从来就没教过楚寻一丁点好东西,甚至在某一段时间里,大掌柜都有些反对楚寻和肃却胡混。 但后来,大家才慢慢发现。肃却是喜欢胡扯八道,但他跟楚寻之间玩的那些,看似会教坏楚寻的东西,其中都是有大道理存在的。 这道理很难看透,所谓其徐如林,舒展有序有条不紊,进展是缓慢的,拥有大局观的。他培养的是楚寻的心机和分析能力。 这些事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甚至也有可能连肃却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未承认过,也几乎从未跟楚寻正经儿聊过磕讲过经验,完全就是扯淡,两人凑在一起,追鸡打狗的事儿竟然都能干出来。 要知道,他们可是玄修啊。 行,且算退一步讲,楚寻小时候还不是玄修,但肃却呢,他的境界可是一直以天河巅峰为底垫儿,只能更高不能后退。且这还是针对他没有解开禁制而言。 就是这样的一个玄修强者,杀人都不用动地方的,竟然领着小时候的楚寻偷偷潜入神剑峰后山种植蔬菜瓜果,饲养动物的地方去捣乱。 趁天黑偷小鸡,偷到了便烤了吃。被那看门弟子养的狗发现了几次,他们便找机会报复那可怜的花土狗。 可谓想当之顽劣。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真把那狗怎样。两人就是贱,没事喜欢撵一撵那狗,吓唬吓唬它。 为此楚寻还跟那养狗的弟子刻意道过谦呢,当时他小,很烦人很叛逆,不听话,总以为自己没错。就这件事被大掌柜十分严厉的教训后,楚寻才开始改变。 改变的那段时间就是大掌柜不让他和肃却玩的那段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陪着他的是寰风。 寰风不喜欢说话,他对楚寻的感情是一种漠然的爱护。也许听起来漠然和爱护这两个词有点违和,也的确如此,但只有这样才能形容出寰风的特别。 可以说他想要保护公子的心里不比其他三剑奴差上一点,但他生性如此,也不知是不会表达还是不愿表达,普通时候,如果有坤山肃却媚舞出手,他便会站在一旁旁观,弄的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可实际上他是在预备着承担最大的危险。 此言怎讲? 四剑奴的实力旗鼓相当,如果真要较真的话,肃却可能会稍微强出一点,这是针对整体性而言,个人实力实在没法比较,互相滋养却又互相克制,他们也从未比试过。 而说这一点的用意何在呢。 试想一下,如果连坤山媚舞和肃却都阻挡不了的敌人对楚寻造成威胁,那么寰风独自面对,危险系数得有多大? 他身为飙风之疾,在团队中的作用是捕捉一击制敌的机会,留在楚寻身边的理所当然的,因为必要时刻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超凡的速度加入战团并扭转战局。 但这只是大家对他的对位和看法,实际上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番想法,那便是把最危险的抗在肩上。 以他的速度,完全足以和九州大陆任何人周旋三十回合以上,在这段时间里,楚寻便拥有了足够的逃生时间,可所谓招式用老,如果真的面对的超强对手,三十回合内寰风无有建树,那他的快,便也就失去了意义,等待他的,必是死亡无疑…… 539、恶向胆边生 说完四剑奴对楚寻的影响,再把话题转回到这对儿形同父子的江湖人身上。 .. 这位掌柜的为人谨慎,当初在古浪镇时楚寻就深有体会,他的一言一行都很理智,也很细致,可以说基本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听张惠说起来,那天这位掌柜的就有点不一样了,逼着夺命刀开价,不打不骂也不威胁,就是咬定了这一件事儿,死不放松。 这就搞的夺命刀很尴尬了。 他是来谋财害命的,人家不怕他也就算了,他主动求饶认错还被如此苦苦相逼,让他面子往哪放,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他还这么在这条道儿上蹦跶。 至于为什么用蹦跶来形容,而不是行走,这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夺命刀这名字土气,但不得不说也算响亮,但他敢用这个名字却跟他的实力没有半点关系。他夺走的性命是普通人的性命,都是那些无辜的行脚商客和落单贵族,要是真给他碰到个硬茬子,他能干的就只剩下一件事儿了。 卖乖讨好,跪地求饶。 这类人通常被人形容为跳梁小丑,他也的确就是这么个身份,故而形容他不能用走,得是蹦跶。 没人管没人理的时候上蹿下跳好生嘚瑟,有人管了立刻就鼠咪,毕恭毕敬,也就比能被吓尿裤子的张惠强点。 当然了,夺命刀具体怎样和楚寻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从张惠的讲述中不难分析出后面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夺命刀肯定是死在那驿站掌柜的手里了。 他现在想知道的关于老虎和那掌柜的的事情,这两人怎么会从神剑峰离开,又怎么会出现在龙骨城,楚寻不是给了他足够的机会么,莫非是在神剑峰表现的不好? 要知道,神剑峰虽海纳百川,对任何正道人士都敞开大门,但却是绝对不养闲人的,难道老虎或者那掌柜的进山之后不符规矩,被人给撵出来了? 这也不太可能啊。 那掌柜的举止有度言行得体,绝对不是一个讨人嫌的人物,更不是那种偷奸耍滑如张惠之辈,这一点都不用分析,从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特点都能得到验证。 而老虎,此子虽然有些小脾气,很涨很爆,但他也不是那种惹人厌的人,甚至还挺遭人喜欢,特别是对于神剑峰子弟来说,正是合他们胃口的性子。 而且就算不说神剑峰,他们俩走到哪儿也应该不是一个被人厌恶的主儿,有那掌柜的在,最起码不会得罪人。而有老虎在,很大程度上还能博得人家的喜欢。 莫非是自行离开? 又或者,神剑峰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楚寻心头一动,急忙追问张惠,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先前张惠讲到兴头儿上,被楚寻给打断了,此刻正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呢。见得楚寻欲听后事如何,他当即夸夸而谈起来。就那模样,若是改邪归正去当个说书先生,估计也能火上一把。 说起这事儿,还真的感谢张惠时常去偷听人家说书的那个老先生。要不是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张惠能有这本事? 听起来貌似没啥用,但绝对是救了张惠一命的本事,这一点都不夸张,就他将这些,委实是绘声绘色,简直就是昨日重现。楚寻起初想的是先听听,如果这货说的不明不白,他也就没直接咔擦了。 没那耐心,时间紧迫,事情还多,哪有闲情逸致听个小痞子乱乌拉。 但后来听着听着,楚寻还真就被吸引进去了。且这是在张惠提起老虎这个名字之前,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说书本事很厉害,竟然把楚寻的耐心和好奇心都调动了起来。 反之,如果楚寻没什么兴趣,也没能从他的讲述里面听到有用的信息,那结果很可能就是咔擦一剑进行收尾了。 总之张惠算是暂时保住了命,这讲述起来,便更加卖力,绘声绘色,简直把楚寻听的都生出了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那掌柜的不是逼着夺命刀出价么,当时我在旁边都想笑,后来考虑到我这身份,笑话人都掉价儿啊,我得克制。” 张惠接上了前面的话头儿,又开始陷入回忆当中。 且说当时那驿站掌柜真是把夺命刀逼的没辙没辙的了,他想跑吧,肯定是跑不出去的。他想拼吧,还自问自己个儿这几把刷子,不够人家驿站掌柜一掌劈的。他想说好话吧,可好话也都说完了,人家不吃这一套。 就是得开价,开价买人头。且看现在的意思,原来人家想买的是他的人头。 “这位爷,你说九州大陆也不大,这龙骨城就更小了,更何况咱们这儿还是郊外,巴掌大点的小地方,兄弟我时常在这条道儿上行走,大爷您则是扎根在这里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苦逼的兄弟我走投无路呢。” “我也不容易的啊,这土匪看似嚣张爽利,见人就抢不给就杀,可是但凡有点别的营生,谁愿意来干着损阴德的破事儿啊,我也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小崽子一窝,碍于生机,只能出来抢啊。” 夺命刀又开始打苦情牌,这基本是他最后一手了。通常在遇到能人硬茬子的时候,把这一系列的功夫都抖搂出来,他也就被人家放生了。但今天没好使,瞅那驿站掌柜的模样不像听进去的感觉。 “你体格健硕,能提得起好几十斤的九环大刀,却不能去码头扛着麻袋?非要杀人越货还能生存?这话说出来,怕是不能令我信服。”驿站掌柜质问道。 一听这个,夺命刀当时就从嘴里挤出一口沫子。 这也是本事,人家只有癫痫抽风时才能吐出的白沫,要么就是中毒才行,他却能信手拈来,看来没当土匪之前,这哥们儿也是干活装病乞讨的工作。 “爷,我……我这是真有病,你瞅瞅这沫子,每天都得吃十几两银子的草药才能得活,我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啊,码头扛麻袋,一年都不到十几两啊。”夺命刀一边诉苦一边喷沫子,那驿站掌柜便往旁退了退,没办法,真是恶心。 见得驿站掌柜后退,且貌似也没有立刻出手杀他的意思,夺命刀心生一计,把沫子喷的更远了,而且借着假装病发站立不稳,开始向管道旁的林子那边挪去。 莫说驿站掌柜,这点小把戏恐怕连小孩都骗不了。老虎就是其中代表,他见得此景,立刻就要上前把夺命刀揪回来。 与之同时,张惠也在屋里忍不住乐了,他本身就是个很不要脸的小痞子了,在见到这夺命刀之后,他甚至可以很自豪的说没人比他更不要脸。 但现在他服了,还是夺命刀前辈技高一筹,这哥们儿的脸皮是真厚,人家驿站掌柜明显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你想用这种弱智一般的方法在他面前蒙混逃走,这绝对已经不是智商的问题了。 而是脸皮的问题,张惠觉得,夺命刀当时肯定是这样想的—— 我尽量让自己现眼一点,傻一点,彪一点,说不定人家见后想乐,心情一好,就把自己放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没人惯着他…… 老虎长得不高,但别看他个头小,人却精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脚便踏在了夺命刀的胸口之上。 这屈辱,让他娘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羔子给踩在脚底下,他夺命刀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也……该忍就忍了。 忍归忍,该演的还得演。他现在呈现给大家的是一个羊癫疯患者,那沫子不能停,当即两个腮帮子一用力,一口臭烘烘的白沫便喷到了老虎脸上。 老虎是个脾气暴的,当年驿站掌柜在捡到他之后就是因为这个才起了老虎这个名字。 当即,老虎便骂了一句,也吐上一口作为回敬的同时,半个沙包大的拳头就抡上去。这可就有点太让人下不来台了,要知道跟着夺命刀一起来的那几个兄弟,可都是昨天才加入的成员。 他们本来是准备和河东那帮土鳖混的,但夺命刀舌绽莲花,硬是把自己说成了龙骨城一带,方圆百里的龙头大哥,这才将人家招致麾下。 可今天呢,丢了这么大的脸就…… 要说之前被那驿站掌柜震慑,这是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是玄修,那跟他们这些练武的根本就在一个层面上,弄死他就跟弄死蚂蚁一样简单,服软露怯也是正常,怂成狗都说得过去。 但这小屁孩牙子算哪根葱,也敢在他头上吐吐沫,要不是看在那身为玄修的驿站老板面上,今天这九环大刀可就是要沾血的了! 夺命刀的眼神里便闪过一丝狠厉,他是怂,但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当然,前提是能杀得了人家。 很显然,他现在想杀老虎,无比的想,如果驿站掌柜不在,他绝对会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掉这个毛头小子,但问题是人家的后台就在那站着,他没机会也没能力下手。 不能下手就憋气,这口气在心里憋得简直要炸开,夺命刀的鼻翼便抖了抖,恶向胆边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生出了萌芽…… 540、时间难倒流 人的胆量不是固定的,很多时候,当某种情绪在心中急速增长,胆子便会随之变大起来。 .. 如夺命刀,此刻他就是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壮了几分的胆量,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亡命徒,实在被逼得紧了,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在他看来,这小孩牙子敢踩着自己的胸口喝骂,无非就是因为背后站着一个玄修高手,而他自身是并不足为惧的。 这是先决条件,也是第一点。 而第二点,这小孩牙子貌似并不只是驿站掌柜雇佣的小跑堂而已,他们的关系有点像师徒或者义父子,可以说很是不同寻常。 这里就要考虑到底是哪一种了。 如果这小孩牙子是驿站掌柜的徒弟,那他多半儿就是也得有几把刷子的练家子,夺命刀的计划就有点不太可行了。而如果他只是驿站掌柜的义子或者感情特别好的伙计,那么夺命刀的计划便增添了一半的成功率。 说来说去,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赫然便是,反客为主,擒住这小王八羔子,以做人质! 这个想法绝对是需要胆量支撑的,也许听起来没什么,他一个习武之人,直接出手就完事。但事实不是这样,人的心理素质各不相同,他要是想劫持老虎以做人质,就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强的心理素质,因为他需要克服失败带来的恐惧。 为何失败就要恐惧,毫无疑问,现在那驿站掌柜是未必非要杀他的。而一旦他动了劫持老虎的心思,驿站掌柜则必会杀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若是驿站掌柜不拿老虎当回事儿的话,夺命刀劫持了也没用,对此他还是考虑的很周全的。 天底下就没有笨人,那些虑事不周的完全就是懒得动脑。人一旦被逼到一定的份上,脑子就会活络起来。 拿这夺命刀为例,他现在脑子就转的很快,上面那些事儿,若是平时他根本就注意不起来,什么细节,什么后果,他平时都是懒得想的。 比如这张惠,他为什么非要杀张惠,就是因为在路上时看到了张惠四处撒钱炫富的行为。 然后他就起了截杀之心,当然了,张惠只是一夜暴富,没什么背景和靠山,自己也没能力。但他这样不代表这类人都这样。 通常来讲,能大把大把往地上扔钱的,不是王侯子弟就是身怀神通,王侯子弟那是有的是金银不当个玩意,身怀神通的则大多是技艺有成,在江湖上混得开,走到哪都不需要钱,也将金银视为粪土。 这两类人夺命刀哪个能得罪得起? 很显然都不行,当然了,他遇到的毕竟是张惠,这是他运气好。但按理说,作为一个职业土匪,不对,是歹人,在确定目标之后是不是应该先踩点儿,然后摸清对方的底细,最后确定行动规律,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才能动手? 这样不但成功率高,事后惹上大麻烦的可能也小。 但这位哥没有,夺命刀他是见着了就动心了,动心就开始行动,要不是那马儿委实神俊跑的太快,估计他直接就动手了。 这一追,便追到了此间驿站。 眼瞅着驿站里面灯火通明,光是吃饭的就有十几号,楼上住的还指不定多些。有没有张惠的同伴也不清楚,反正是看见了张惠他就瞪眼了眼睛,直接上去就是一刀。 然后这一刀就劈出了后面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哪有想过后果和细节,但现在的他想了,如果劫持这小孩牙子失败,他逃生的几率貌似就彻底为零了。 思想挣扎是很让人头疼的,即便对于如此处境的夺命刀来说也是一样。 更何况,那小王八羔子还一直踏着自己的胸口逞威叫骂,更是扰的他烦不胜烦气极欲怒,这抉择,就更难做了。 不动手吧,他着实是有点忍不住了。动手吧,失败之后必死无疑。 这可如何是好。 扭头瞅了自己新收的那几个兄弟一眼,见得这帮人竟然在用一种十分鄙视的眼神盯着自,夺命刀那张大萝卜脸便也红了一下。 红脸儿,这种事在他身上已经多少年都没发生过了。 脸皮厚的他,可怕最近一次感受到屈辱,已经在小时候了,那时候他的包子被人家抢走了,他却讨要,被毒打一顿,最后还被逼着舔了人家的鞋。鞋上的味道怪怪的,有点像路边的狗屎…… 那时他很羞愤,强烈的屈辱让他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杀人! 事后他也的确杀掉了那几个羞辱他的人,这是他走上不归路的开始。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反过来也一样,可恨之人多半有一个令人同情的过去。 谁会想到,夺命刀这种货色,小时候的志向是考取状元为国效力呢。 当然了,这些都是外话暂且不提,因为时间回不到过去,夺命刀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有今天,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人有责任,但更多的还是怨他自己,自己没有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走上了歧途,同时也注定是条不归路。 说实话,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夺命刀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他想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明晃晃的刀子刺入了羞辱他的人的脖颈的时刻。 那时候他是没有一丁点犹豫的,因为他恨。但事后他曾无数次的后悔过,直到近些年,已经彻底没了退路的时候,他才不再去想。 但刚才他又想起了那一幕,他还想,用不着时光倒流,只要今天,驿站掌柜能够给他一个机会,他要不要重新来过。 他没经过太多的生死一线,所以今天才感受到当站在生与死的边缘,前尘往事是有多么的可笑。 若有机会选择,若那驿站掌柜放他一条生路。他相信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会用心的,认真的思考一下,自己手中的九环大刀,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但这些也仅是限制于思考当中,因为恶果自种,没人会给他机会。 而现在他要考虑的便是,到底要不要劫持老虎,如果决定了冒险,那此刻无疑就是最佳的时机。如果反之,那就感觉再想其他的办法,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要知道,他现在可谓命悬一线,生命被人捏在手中,什么时候死那得是看人家的意思,说不定驿站掌柜哪个念头没走好,走到了暴躁上面,一巴掌也就拍死他了,不会比拍死一只蚂蚁费事。 又转头看了几眼昨天还跟在自己屁股后,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的“兄弟”,夺命刀觉得委实可笑。虽然这几个人都是被他忽悠进来团伙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自己捏造出来的背景是事迹十分相信,但他们选择跟着自己,却不是因为钦佩或者怎样,完全就是一种变相的利用。 他们要这尊大佛来渡他们往生极乐,要这课大树来为他们遮风挡雨,要这艘大船,载着他们于乱世当中过上一个说得过去的生活。 这无可厚非,但他们今天,此时此刻,不应该用那种令人心里如千刀万剐般的眼神来看着自己。 夺命刀便叹了口气,叹气过后猛的咬紧牙关。不行,他不能让多年前那一幕重演,他发过誓的,决不能再让人侮辱和瞧不起。 虽然,这誓言曾一度被他当成屁放了,但今天,他却要重新拾起来! 某种厉色一闪,夺命刀左手如铁钳子一般猛的探出,紧紧抓住了老虎儿的脚裸。 老虎儿吃痛低呼一声,驿站掌柜则是迅速掠身而来。 夺命刀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他便不会再有丁点犹豫,抓住老虎的脚裸的同时,他右手中的九环大刀立刻挥舞起来,势大力沉,劈的是老虎儿的脑袋。 当然了,他不是要真的杀掉老虎儿,否则他今天也走不出去。 他是要和驿站掌柜争夺个一线之机,那驿站掌柜虽是玄修,但和他所在的位置之间还是存在了十余丈的距离的。 这十余丈人家可以转瞬即至,但他虽然不是玄修,却也可以在位置优势的前提下,将手中的九环大刀在一瞬间劈刀老虎儿的脑袋上。 所以,这就是看谁更快了。 而快的那个,便是这场豪赌的胜者。 如果是驿站掌柜更快,后果毫无疑问,他绝对会直接置夺命刀于死地,不会给留出任何反抗的机会和余地,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老虎的安全。 但若是夺命刀更快,那么驿站掌柜绝对后中途停止身形,并要求他刀下留人,然后后面的事情就好商量了。 最起码已经能够挟持着老虎全身而退,更甚至还可以中途杀人泄愤,总之他只要赌赢了这一瞬之机,他便会彻底掌控主动权,拿回自己的小命儿是保底的,就算找回自己的面子,都大有可能。 电光火石,一瞬之间。 看起来这名叫老虎儿的小王八羔子已经被吓的愣住的,而他那驿站掌柜则不见了踪影,夺命刀知道,这是速度太快,以至于自己的目光都无法捕捉。 不过那又怎样呢,只要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还有机会! 541、人生路难行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一个是因为实力高超,另一个则是因为距离过近,争的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哪个先动摇,哪个就是输。 .. 不过就个人情况而言,夺命刀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他便轻易不会动摇。已经显露了歹心,岂有收手的道理,退一步讲,即便他收手,人家就会放过他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驿站掌柜来说,他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他如果对自己的修为有足够信心,博一下也不是不行,但如果他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拿捏不准,哪怕是半个眨眼的功夫,失去的可就不是机会那么简单了。 老虎儿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在别人看来,救的了便救,救不了也是尽力而为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年轻时也是个锐意在怀的玄修,曾梦想着走南闯北行侠仗义,通过自己的实力,打出一片天下。 这想法是很多年轻玄修心里都存在的梦想,但人终归是会随着年纪的增长的成熟,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伙伴和过客。 这些人里,有的人可能只是擦肩而过转瞬便忘,但必然会有一些人,能令对方刻骨铭心。 驿站掌柜便是这样,他孑然一身之时,无忧无虑无有牵挂,天当被子地当床,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他不会因为某个人而进退两难,不会畏缩惧怕,因为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不了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不是被动改变,而是自主的,发自内心的想要改变。想要脱离那腥风血雨的江湖,去往一个没有人打扰,没有争夺名利的地方。 想法很美好,也差一点就能达成。但终归是差了一点,这一点,便是他一生的重要转折。 他的仇人寻到了他们隐居的地方,说来也巧,他几乎每天都在,只有那边外出采买盐米,然而就是这天,妻子便惨遭杀害。 事后报仇之类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只说这件事对他产生的深远影响。 其实,但他的妻子被杀,他也报过仇之后,他仍旧可以选择隐居山林,人这一生不可能只对一个异性有好感,而好感就是喜欢的基础,当喜欢累积起来,爱就会产生。 爱,在岁月中沉淀,越发香醇,形成亲情。 亲情是世间最牢固的感情,任何情感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当时的他也很明白,只要自己能抛开心结,另外找一个钟意之人好好的过下去,他就迟早能够迈过妻子被杀的那道坎儿,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过完这一生。 但最终他没有斗过自己的心结,他根本无法再去接受其他女人。岁月漫长,即便那时候的他才三十多岁,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后半生,数十年,乃至玄修有成后的百余年,都不可能在去主动试图培养爱情。 好感,肯定是无法控制的。因为这东西很可能是一个眼缘,一个声音,一个动作便能带来。 他产生好感的女子事后也有一些,甚至还有几个愿意跟他归隐山林帮他抚平创伤,且他也努力尝试过,但最终却发现,都是徒劳。 他压根就没有办法释怀,换句话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妻子了。 而不能娶妻,不能给予一个女子名分,又怎么可能自私的把人家带在身边,这种行为无异于禽兽,他是不会去做的。 最终,他便一直浪迹,少了爱人陪伴的归隐只算是另瓦一种自杀,孤寂和悲伤,永远笼罩在他的心头。 男人活着,要么是为了雄心壮志不懈奋斗,这类人不在乎娶妻生子的概念,他们在乎的千秋垂名。而还有一部分,则如驿站掌柜这般,雄心壮志已经消退,只想过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 这类人,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心会越来越苍老,他们渴望让自己的生命中出现新的色彩,否则永恒的枯燥,会让他们觉得生和死的概念,不在模糊。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家,想要一个孩子。 但驿站掌柜已经发誓不再娶妻,孩子自然无处得来。幸好,他遇到了老虎儿。 老虎儿是个被遗弃的孤儿,驿站掌柜捡到他的那天,天空下着鹅毛大雪,是个比以往都寒冷许多的冬季。 好像是大年初一吧。 一个万家团聚的时刻,驿站掌柜孤独而萧索的身影独自徘徊在中州某座城池之外,官道旁的小路上,他缓缓的走着。 不知要去哪儿,也许前一刻还知道,但后一刻便会忘记。 他已经活到了一个行尸走肉的地步。 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唯一知道的却又不敢去争取,那么这个人也多半就是废了。当时的驿站掌柜就是这种情况。 也许,如果不遇到老虎儿,那天晚上驿站掌柜便会冻死在山野小路间。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好笑,堂堂玄修,虽不是什么强者大能,但好歹也是固玄境界,怎么可能被冻死? 要知道,很多玄修为了仪表,冬天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绸,冻死,简直就是可笑。 但当时驿站掌柜的情况就是那样,他已经麻木到连护体玄气都不会执行运转,他拥有的玄气,完全就是一种死寂的状态,气海不再翻腾,神府不再动作,总之,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碰过玄气了。 当然了,这还只是其中一点,他的消沉是全方面的,甚至他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自己是谁,接下来要去哪,他是空洞的,没有任何想法,只知道随着风的方向不断的无目的前行,走到哪里便是哪里,死在哪里,也就埋在哪里。 且这埋,也是随着日月更替,自有风沙掩埋。 说白了就是曝尸荒野! 但幸好他遇到了被遗弃的老虎儿,当时老虎儿躺在雪地当中,是被一块红色的毛毯包裹着的,想来老虎儿的亲生父母也并不是遗弃他,完全是出于无奈,有着一些难言之隐。 否则,直接扔掉就好,还何必顾及他的性命。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孩被抛扔在雪地当中,即便有厚厚的毛毯裹着,也是不可能活过太久。 而老虎儿周边的雪地上脚印已经有些被覆盖住了,这说明他被抛弃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老虎儿在哭,哭的很大声。 就是这声音唤醒了驿站掌柜已经形同与死亡的心,他抬头看了老虎儿一眼,沉寂的心灵,瞬间有了触动。 这是一个同样孤寂的生命啊,被命运遗弃,被生命辜负,又何苦来到这个世界? 不如他先杀掉这孩童,让他少受些痛苦,然后自己也随着而去,便当在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了。 当时驿站掌柜就是这种可笑的想法,因为他已经习惯于没有思维,突然间思维跳跃,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只能做出愚蠢的不被常人所理解的决定。 但好在,他最终没有动手。 他的思维快速回暖,他重新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个人,还想要体会时间的人情温暖。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大年初一,一个团聚的日子,莫非,他能够在这里遇到这个被遗弃的孩童,乃是天意使然? 驿站掌柜走上前去,将孩童抱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这孩童虽小,且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但当驿站掌柜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却笑了。 笑的很大声,笑的很让驿站掌柜温暖。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彻底的活了过来。他觉得这个孩童就是上天的馈赠无疑,他发誓,他要养大这个孩子,并保护他,让他过上好的生活,虽然母爱肯定无法得到了,但他会付出双倍的父爱,让这个给他新的生机的启迪的孩子,阳光快乐的活下去。 而要做到这件事,首先必须解决一个后顾之忧。 不得不说,那时的驿站掌柜刚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思维仍旧很混沌,他搞不清善与恶,冲动和不理智占据了内心,竟然做出了一个令他直到现在都不敢跟老虎儿明说的决定。 在捡到老虎儿的那片雪地上,周围有明显的脚印,虽然已经被后来飘落下的雪花遮盖了不少,但他身为玄修,眼尖目明,这是体脉上的优势,和他能不能掌控玄气无关。 他便循着脚印一路尾随,最终在城外的一个小山村里找到了将老虎儿遗弃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家很破落,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外加大大小小的孩童七八个。 驿站掌柜当时是没有其他想法的,只觉得,他必须要杀掉这个抛弃了老虎儿的女人,这样才能保证老虎儿在长大后不会出现什么寻找亲身父母,或者被亲生父母找回去的事情。 于是他就动手了,也没过问什么。 玄修的体质让他在面对普通人时堪比虎豹,那男人上来阻挡,也一样被他一掌拍死,至于那七八个孩童,他没有杀,但也没有带走,而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542、无怨无悔 这件事对于驿站掌柜来说乃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阴影,这阴影并非来自于外界,而是发起于内心。 他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那对夫妇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而那七八个孩童,则平均都只有三四岁左右,最小的才几个月,最大的也不到六岁。 这么小的年纪,想要在这样的世道上活下去,几乎没有可能。 当驿站掌柜在随后的时间里逐渐找回理智,变得跟正常人一样时,他每每想起,都会汗如雨下,他怕,但怕的不是所谓的作恶有天谴,而是怕自己内心的谴责。 那些孩童,很可能就是老虎儿的兄弟姐妹,但都被他杀了。 而他现在,却还每天都在老虎儿面前言传身教,告诉他怎样才能做一个顶天地里的男子汉。 那些教会的话,他在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虚伪。 但他并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只有在面对老虎儿的时候,才会伪装。且伪装只是为了让老虎儿变得更好,如果,他坦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老虎儿有一丁点好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哪怕,老虎至此将他当成仇人,不死不休,他也是无怨无悔。 但他考虑的很周全,这件事不能跟老虎儿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孤儿,是个被母亲遗弃的可怜人,他现在唯一的亲情,甚至说感情,就寄托在驿站掌柜这里。如果让他知道连这个人都是在骗他,且还是骗了他十几年的杀亲之仇,可想而知,老虎儿便变成什么样子。 且不说那些,便是现在无忧无虑的老虎儿,也跟其他正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脾气相当暴躁,听不得不喜欢听的话,见得不到不愿意看的事儿,虽然他不坏,但他却不容易被人所接受。 同时,心头的愧疚和负罪感也是驿站掌柜始终不允许老虎儿喊他义父的原因,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 即便老虎儿是他救的,如果没有他,老虎儿可能一开始就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但同样,也是他毁掉了老虎儿寻找亲生父母的机会。 人活一世,永远都不能更改的只有一样,那便是血脉相连。 无论他的母亲是因为什么抛弃他,那都是他的母亲,这一点不可能更改。是那个女人把他带来了人世,让他体会到世界的色彩纷呈,虽然如果没有驿站掌柜,老虎儿体会的便只能是彻骨之寒和无助的等死,但他至少是来世界上走过一遭,体会了生命的过程。 所以驿站掌柜愧疚,愧疚到很多时候,都不敢面对老虎儿的眼睛。 眼下,老虎儿就在他面前不到五尺的距离,而悬在老虎儿头顶却越来越近的钢刀则毫无停顿的意思。 驿站掌柜有些慌了,以往他都很信任自己的能力,因为这是在年轻时陪伴他走过无数次生死历程的根本,可谓是刻在了神经上一般的自然。 但这一刻他却有些犹疑,他突然间不敢确定,那短短的五尺距离,自己能否抢先到达,如果能,自然是救下老虎儿,而如果不能,他要怎么面对。 又一次到了抉择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他初次捡到老虎儿的那个雪夜。 该杀屋子里的妇人吗,这对老虎儿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该继续相信自己的,那个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正确的思维吗?这到底能否将老虎儿从生死之间安然无恙的解救出来? 驿站掌柜真的无法抉择了。 短短的五尺距离,放在平时他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闪身便能过去,甚至能达到让普通人根本无法看清的地步。但现在却不行,他在挣扎,他不敢让自己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而做出决定。因为他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就致使了老虎儿人生的不完整。无法补救! 所以他不想再错第二次,也不敢再错第二次! 终于,他停了下来。而那柄足以一下子把老虎儿劈成两半的九环大刀,也就那么硬生生的悬停了下来。 驿站掌柜笑了,他安心了。因为如果当时选择继续,老虎儿必死无疑。 夺命刀也笑了,他也安心了。因为驿站掌柜的停手,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并找回了许久都不曾感受过的,一个叫做“尊严”的东西! 虽然,他是在作恶。但恶归恶,恶人也有恶人的尊严,他昔日丢到的东西,今天想要再拿回来,且以后都不想在失去。 “还开价吗?开一个也好,开完之后你就可以砍了老子的脑袋了。”夺命刀张狂的笑着 “别冲动,你先把老虎儿放了,之后条件随你开,想怎样就怎样!”驿站掌柜无比紧张,他绝对不能让老虎儿出事。 “想怎样?你现在想起来征询我的意见了?不是刚才把我往死里逼,不开价都不行的时候了?”夺命刀神色扭曲,他终于是扬眉吐气了,尽管靠的不是自身的能力,但好歹不用再低眉顺眼,被人颐指气使。 “我的错,我在这里立刻给你认错,你说要怎样才能放了老虎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驿站掌柜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完全就是过于激动而已,他害怕夺命刀哪怕是手腕不小心抖了一下,都会割断老虎儿的喉管。 “掌柜的,不要向这人渣低头,老虎儿不怕死!”老虎儿倒是豪气云干,可他一个小孩牙子懂个屁啊,他不想让自己视如父亲的驿站掌柜低头,却也不想想,他又对驿站掌柜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死了,要驿站掌柜如何能够独活。 或者,即便活下去,也得经受怎样的精神煎熬。 这些老虎儿都没有想过,他想的简单,那就是壮壮烈烈的死,不让驿站掌柜因为他而丢掉尊严。 但驿站掌柜不能这么想,他要的是老虎儿安安稳稳,不管有没有他,以后都得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今天夺命刀提出的要求是让他自尽,只要能换回老虎儿安全,他都会义不容辞,没有半分办毫的犹豫。 然而,夺命刀也真的很给面子,驿站掌柜如何作想,他便如何要求。 “哈哈,感情够深的啊,莫非这小杂碎是你的私生子不成?”夺命刀哈哈大笑,笑声里带着快意和些许的癫狂,的确,他太痛快了,挺着了腰板的说话,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美妙。 尽管,他是在作恶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回丢失已经都那种东西。 “你这么爱护着他,想必为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的吧?”笑了好一会儿,夺命刀盯着驿站掌柜再度开口。 这时候驿站里面的食客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驿站掌柜虽有一身本领,但碍于老虎儿的存在,根本没处使用,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夺命刀很可能会要求他自尽,这种局面是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除了张惠。 这货是真的没良心,自己先得罪驿站掌柜在前,又被驿站掌柜出手相救在后,结果看着驿站掌柜即将面临危险,他却打心眼里觉得热闹。 有意思,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在我面前威风凛凛的么,怎么现在就鼠咪了? 他如此想着,尽管夺命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他的仇人,但他依旧能将这种情绪分离在外,也是不得不说,像他这样“恩怨分明”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好赖不分的神经病! “我要你一条胳膊,你给吗?”夺命刀冷笑着冲驿站掌柜问道。 “给!只要你能遵守诺言,放了老虎儿。”驿站掌柜回答的很是坚决。 “不能听信他的鬼话啊!” “是啊,即便你卸掉自己一条胳膊,他也肯定不会放过那小孩!” “千万不要冲动啊,只要你没事儿,他就不敢动那小孩,你若是失去了强大的神通,恐怕今天你们爷俩一个都不能活!” 驿站里的食客们纷纷出言劝说,他们是有良心的,而张惠依旧在那里看大戏,甚至还找了点毛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啜着茶水,看的好不快哉。 听到这儿楚寻险些没动了一剑穿死张惠的心思,要不是为了知道这对不似父子更胜父子的旧人究竟如何了,他恐怕直接就得动手。 “你倒是挺心宽,人家为了庇护你才闹出这档子事,你还有心情嗑瓜子?”楚寻冷笑发问。 “咋啦,我去他们家吃饭,他们理应保护我的安全,这不是正常吗,有戏看谁不看,你别以为那帮人嘴里说的好听,整的跟挺向着驿站爷俩似的,其实他们比谁都怕。” 张惠很是不以为意,话罢又借着之前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且说那群食客纷纷为驿站掌柜出谋划策,夺命刀从旁听得鼻翼猛抖。 很好,你们都觉得我是恶的,我是该死的是吧,都向他说话,都希望我死,那我就算是死,也得把你们拉上垫背! 夺命刀如是作想,便向着人群投去一个极其狠毒的目光,道:“现在开始,谁再有半句废话,老子就先拿那个人开刀!嘴不是欠吗,我就让这驿站掌柜撕烂那嘴贱之人的贱嘴!” 此言一出,场中登时平静…… 543、扭曲 夺命刀见状便笑了起来,方才还一个个义正言辞的职责谩骂他的人,现在都没了动静,因为什么?无外乎他由弱势转为了强势,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压根就不是真的尊重他,但最起码,他想要这群王八蛋闭嘴的时候,他们便不敢张开。 .. 然而这时,却有个人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是真的咳嗽,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完完全全是染了风寒抑制不住而已。 但夺命刀已经说了,任何人都得给他闭嘴! “你,过来!”九环大刀便指了过去,同时夺命刀的嘴角泛起一丝狠厉的冷笑。 “壮,壮士……我这个……” 那人战战兢兢,但话未说完便被夺命刀打断:“你别这个那个,没用!老子既然说了都得闭嘴,那便得闭住喽,发出一点声响,老子就视为挑衅!” “壮士,我有风寒在身,无意冒犯啊!”那人依旧不过去,萎缩在桌边,但他站了起来,可不敢坐着说话,否则弄不好什么下场。 “你他娘有没有风寒跟老子有毛关系!”夺命刀恶脸相向,吼了一句,便又想起驿站掌柜来。 “你去,把他的嘴给我豁开,看他还敢不敢出声儿!” 驿站掌柜的眉头便皱了皱,他是要救老虎儿,但不代表为了这个就能不择手段,好不容易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恢复出来,怎么可以再度沉沦进去。 老虎儿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但那个人对于他自己的家庭,不也是一样的吗。如果今天驿站掌柜为了救老虎儿而去杀人或者作恶,那他和这夺命刀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不按照夺命刀说的去办,老虎儿是不是要就被一刀砍杀? 一时间,驿站掌柜脸色黑沉,双拳紧紧攥起,心中的怒火和憋闷无处发泄,只觉似乎要冲击而出,将整个身体都炸裂开来。 “快点,你他娘听不见?”夺命刀开始逼迫,恶狠狠的道:“老子耐心有限,十息过后,你不撕烂他的嘴,我就刮下这小王八羔子一片肉,再过十息,再刮一片!” “掌柜的,你不要管我,弄死这杀千刀的恶人!”老虎儿倒是硬扎,丝毫不显畏惧,即便在他说话的时候夺命刀已经将刀刃往脖颈里靠了几分,但他还是坚决的吼了这句话。 摸了摸脖颈间渗出的鲜血,老虎儿却是笑了:“杀千刀的土匪,你早晚得招报应!” “别乱动,老子可没你家掌柜的水平,弄不好哪个不小心,你的脑袋就得轱辘出去。”夺命刀笑谑开口,同时又把刀刃往里靠了几分。 这时候刀刃已经割破了老虎儿脖颈上的肌肤,尖锐的痛感让他皱了皱眉头,而且,任谁都可以看出来,夺命刀刚才那句话虽然是在吓唬老虎儿,但他也的确是真的没谱儿。 有谱儿的话,第一刀就不会落空,张惠便会身首异处,也引发不了后面这些事情。 而且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没谱儿都是小事儿,此人的九环大刀极其沉重,不比寻常钢刀灵巧,若真有一个不小心,恐怕即便他想收手,也是来不及的。 单是重量产生的惯性,就已经足够隔断老虎儿的喉咙。 “快点,别说老子没给你机会!”夺命刀又开始催促,驿站掌柜迟迟未动令他很不满意,但他还真就不会轻易地去伤及老虎儿性命,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倒并不完全是他还想逃走,而是他接下来还准备进行更多的计划。刚才咳嗽那人肯定得死,张惠肯定也得死,而从昨天开始跟着他的那几个“兄弟”,方才却反过来对他露出嘲讽之意的那几个狗人,也必须不能好过了! 所有的人,他都不会亲手去动,因为他还要折磨驿站掌柜。 他看得出来,驿站掌柜心间存有正义,他很想救老虎儿,却又不愿意伤及无辜之人。但这事儿是他不愿就能不做的? 之前强行要求夺命刀开价,又让夺命刀抹去那口黏痰,事情已经发生,夺命刀是记在了心里的,他可不是那种大人大量的仁善之辈,正好,他反过来了,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所以,他必须折磨驿站掌柜,而所谓折磨,肉体上肯定没什么意思。作为有一个至少在固玄境的玄修,若连肉体折磨都无法承受,他也不可能突破到这么高的境界。 夺命刀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因此便决定从心理上折磨驿站掌柜,毕竟玄修也是人,他们这个群体比普通人强的只有作战能力,其实很大一部分,在迈入玄修领域后心境反而越来越差。 这驿站掌柜不知道是不是那类人,但最起码夺命刀能看出来他对老虎儿的在意,也能看出来他对杀人的抵触。 因此,折磨他的最好手段自然是逼他害人,这样才有意思。 不得不说,夺命刀把驿站掌柜看的很准,这个心理扭曲者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老虎儿,如果我不帮他,你会怨我吗?”驿站掌柜依旧未动,也不再去看夺命刀,而是将炯炯的目光对上了老虎儿的眼睛。 “掌柜的,我都说了啊,赶紧杀了这王八蛋,我不怕死,你也不用为我想!”老虎儿真是个硬扎的性子,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究竟危险到了什么程度,但他就是不怕,就是打心里认为,即便自己死了,也不能放过这个作恶的混账。 “卧槽,还真特么血性啊,你当你是谁,你当你这么做是为了谁?”夺命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实话他对老虎儿的表现而感到无比的可笑。 这小子,以为自己实在舍生取义,但他就没想想,自己死了能换来什么。 换来那群废物的感恩戴德?还是换来驿站掌柜的心安理得?就算再退一步讲,他牺牲自己救了那些人,又有什么用,他们能够做的就是行脚走商,夺命刀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却敢拍着胸脯保证,就那些人,如果在路上看到一个摔倒的老妇,估计都不敢去扶。 当然了,这些跟夺命刀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什么舍己为人,什么舍生取义,这些高明大义他的不懂,这辈子也不想懂,他只是认为,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对别人再好,都是虚伪! 这些都是夺命刀内心的想法,不可否认,他已经扭曲了。但这也不能怪他,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任何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是十恶不赦的。夺命刀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命运所赐。 说白了,谁不想做一个好人,谁不想走到哪里都有人真心的笑脸相迎夸赞有佳。谁如果能选择一条稳稳当当的路还会去选择杀人放火。 毫无疑问,谁都不会。 夺命刀也不会,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有了足够的钱,便找个山林隐居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张惠那种享乐的念头,因为他身无一技之长,所以他需要钱财来保证自己的生活。 他要的仅是安静的活下去而已。 也许,今天他第一刀砍杀了张惠,抢来了张惠的那个大钱袋,他便会隐居深山,但世间是没有也许的,发生的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夺命刀就有理,他就应该作恶,而是说任何一个走上极端的人,都注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 那些常人无法体会的辛酸,让他们最终坠入深渊,永远也无法重见天日。 不过,又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夺命刀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除却命运弄人之外,自身的缺点也是不计其数。 多的都不用说,首先,他便缺少了一颗积极向上的心。遇到点事儿便绝对苍天对他有愧,实则呢,也许他稍稍改变一下心态,稍稍努力一点,便都能摆脱自己的命运。 就跟老虎儿在古狼镇遇到楚寻一样。 如果当时老虎儿没有坚持和那些痞子对峙,楚寻也绝不会为他出头,他也就不可能结识普天之下江湖势力之最的既定掌舵人。 而结识楚寻意味着什么? 无疑,意味着老虎儿只要有事,楚寻只要得知且有时间,便一定会出手相助。 也许,这听起来没什么,便例如此刻,楚寻就没能在他危机之时出现身边。或许楚寻来了,以他的速度夺命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即便让他先挥刀,都不可能从楚寻眼皮子底下杀掉老虎儿。 但,要知道的是人生的危难不可能只有一次,有人在一旁帮扶护佐,一次便是极佳的运气,因为说不定哪次,就会是最后一次。 而能够解决掉一次,便已经不少了。 更何况,客栈在江湖中的地位十分超然,驿站掌柜和老虎儿这是开店营生,若他们行走江湖,提起客栈楚寻这个名字,相信很多人都会帮扶一把。 即便是对客栈抱有看法的人,也是不敢冲他们轻易下手,因为客栈的作风,只要听说个这个词,就应该都会有所了解。 正是,有仇必报! 544、小人心思 “你真的觉得,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是件值得的事儿?”夺命刀冷笑许久,然而却又突然深沉,眼下便是正色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刚才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问题缭绕在心头,就跟刚发芽的藤蔓一样,但却飞快的生长起来,只是短短片刻,便已经占据了内心,在其中生根发芽,迅速蔓延。 他是在想,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人为了一群素不相识且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放弃掉自己的性命? 夺命刀感觉这种力量真的很强大。 对于一个正常的普通人而言,试问人间最可怕的是什么,毫无疑问,那就是死亡。可眼下,这叫做老虎儿的小孩,不过才十岁出头不久,竟然就能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生命贡献出来。 是什么信念给予了他这种勇气? 所谓的正义?还是所谓的高风亮节? 夺命刀不懂了,但他迫切的想要搞懂。一直以来,他无法做出改变的原因并不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其实任何人都是一样,很多人会在面临改变时说上一句“我已经无法回头”,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不敢于面对改变后的自己,他们堕落,并沉迷与堕落,不乐于让自己陷入改变的那个漫长且艰辛的过程中。 对此,夺命刀也是一样,但他突然发现,如果自己能够掌握推动老虎儿做出这种决定的力量,那么他便可以对自己进行改变,从一个对生命充满厌恶,对命运几乎快要绝望的堕落者,变成一个充满希望和信仰的正常人。 “值不值得我不敢说,但我知道我就不是想让这个恶棍好过!”老虎而咬牙切齿,他是真的非常非常痛恨夺命刀,嫉恶如仇从哪来的他也不知道,也许是驿站掌柜教的,也许是潜移默化之下自己形成的。总之,他就是见不得恶人得志,他就是想要恶人全都伏法,最起码,也得得到应有的惩罚。 至于那背后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便不愿意去想了。 哪怕,这代价关乎到自己的性命,他也懒得去想。 “哈哈,说得好,你小子是嫉恶如仇啊。”夺命刀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有心人便已经注意到,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 在此之前,夺命刀每句话里都必然带着脏字,要么是骂人,要么是自称老子,总之满满的负面情绪。 然而方才,他那句话里不仅没有脏字,甚至还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乎有无奈,有感慨,有失落,也有憎恨。 总之,他的心态已经悄然转变,虽然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有心人却明白,他今晚,要么大彻大悟,要么便会变本加厉,越发恶毒。 说来说去,这有心人,其实便是张惠。 别看他人不怎么样,但常年在街头混迹,对人心的掌控还是很准确的。当然了,他这种只是皮毛,只能看出如夺命刀这种浅薄之人的内心,遇到真正的心术高手,他就只有被耍的团团转的份儿了。 不过,张惠看出来没用,他不懂得加以利用。且,就算退一步讲,他能够通过抓住这一点让夺命刀悬崖勒马,他也不会那么做,因为他的内心以很扭曲,就喜欢看热闹,看人们互相之间为了某些事情而你争我夺,甚至互相伤害。 这跟他经受的过往也有关系,自小到大,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拥有好的东西,他向往,但也只能向往。 而且,他是个极其贪心的人,说实话追求又高,但自己却又偏偏没有能力也没有上进心,久而久之,他便痛恨那些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希望在那些人身上,能够发生很多很多不幸的事儿。 越不幸越好,那样他看着还有乐子可捡。 眼下便是这样,他迫切的希望驿站掌柜出手,但并不是出手杀了夺命刀,而是撕烂方才咳嗽那人的嘴巴。同时,他也希望夺命刀能够一个不小心杀掉老虎儿,这样的话他就又能欣赏一下驿站掌柜悲痛欲绝的场面。 在张惠看来,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那便是要多过瘾有多过瘾了。 堂堂玄修,在普通人面前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有超越常人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力量,在这乱世当中,他们天然便拥有了更多的生存空间和生存可能,他们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街头被人欺凌,他们为什么会过的比自己好啊? 这不合理,人都是一样人,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就要比自己搞出一个档次? 张惠如是作想,越发的期待之前畅想的两种情况能够发生,随便一种就行,哪种都能让他看到大大的热闹。 听到这里,楚寻已经忍不住了。且不说张惠此人心思有多扭曲,只是他在讲述时的那种沉迷的表情,便已经让楚寻起了杀心。 不过他最终没有杀掉张惠,一方面是因为他还要知道老虎儿和驿站掌柜这两个旧人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也的确有些同情张惠,就跟同情夺命刀一样。 再扭曲的心灵,毕竟还是心灵,只要他们还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理应给予一条生路。 当然了,以张惠目前所讲述的情况发展下去,估计楚寻很快就会改变想法。 不过,现在得给他一个教训,至少让他知道,别把那扭曲的心灵当成快乐讲述出来,人与人不一样,并非每个人都觉得变态是特立独行。 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张惠顿时仰倒下去。他正自讲的兴高采烈了,再加上楚寻要打他他也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故而在爬起来时,脸上都是错愕,貌似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爷,您干嘛啊这是。”张惠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挨揍了。但挨揍的原因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讲的很好啊,甚至都超常发挥了,比那个说书先生都要精彩,怎么就挨了打呢…… “就想打你,没别的理由。”楚寻都懒得跟他对话,而且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扭曲的心灵也有扭曲的认知,说白了就是对错观的不同,张惠觉得自己就是什么也没做错,即便楚寻把他打死,他嘴上能服,心里也不会服,所以没有任何作用。 “爷,这可就有点……” 张惠很是委屈,一手摸着自己肿胀的脸,另一手竟然还抹起了眼泪。 楚寻斜眼觑了他一眼,忍不住的冷笑起来。真的是没出息,说实话,方才那一巴掌楚寻真的没用力,这所谓的没用力并不是针对于玄修而言,因为玄修的没怎么用力已经足够置普通人于死地,所以他用的是没有丝毫玄气掺杂,也没有发动体脉的力量。 这种力量,打人不疼肯定是瞎说,脸都打肿了,牙可能也掉了。但绝不至于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给打哭! 可能是张惠觉得自己明明讲的很好,怎么就挨了打吧。又或者,他大概是认为楚寻这人跟精神病一样,喜怒无常,自己已经那么有钱了,竟然还要受这样的气。 总之,他就是哭了,挤出了很多猫尿。 “给我憋回去。”楚寻很是不耐烦的呵斥道。 “爷,小的很顺从啊,您让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怎么到头来还的挨打那?”张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正打着小盘算,他还是有点心眼的,能从楚寻的表情中看出来,这公子哥貌似对驿站掌柜和那老虎儿很是上心,换句话说,就是自己还有用,这一点得利用起来,不然可就浪费了。 当然了,对此张惠早就有所想法,但一直没有付诸实际,这并不是因为他没考虑好,因为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很简单,根本不需要考虑。 而是因为他不敢,起先就不敢,现在更不敢了。他害怕这喜怒无常的公子哥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害怕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最后在他的思想斗争中,还是怂恿战胜了胆怯。 得说,不说的话指不定还得挨多少打。说了之后,有了筹码,兴许那公子哥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了呢。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张惠把脖子一挺,开口道:“爷,您打我是您厉害,我打不过你,但你也别觉得自己就能随心所欲了,我今儿把话挑明了撂这儿,你再动我一下,那驿站掌柜和劳什子老虎儿的消息,你一句也甭想听得。” 楚寻本来都打算让他继续了,一听这个,登时笑出声来。 很好嘛,竟然还学会威胁了。 “来来来,你起来。”楚寻笑着走上前去,作势要扶张惠。 “我不……”张惠看出了楚寻的笑里藏刀,连滚带爬的往后缩。 “我让你起来!”楚寻语气转厉,眸光也开始泛起寒色。 “爷,我错了,我说,我接下来好好说。”张惠服了,一个眼神就吓服了。 当然,这次可不怪他胆小,楚寻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样的场面,身上的气场有多强大,那都是无需赘述的。其实这他都收敛着了,否则直接以震慑的手法,他都能让张惠轻则变成一个疯子,重则七窍流血而死。 甚至,即便不是楚寻,任何一个见过些大场面的玄修拿出来,想在张惠面前办到这些,都是轻而易举。 545、阴谋诡计 请大掌柜这件事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大掌柜若是那么好请,他也就不是九州玄修第一人了。 不过只要楚寻开口,大掌柜是必然会到来的,现在蛮主面临的问题就是说服楚寻,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下谁跟谁一个阵营,谁跟谁同一立场,已经很清晰了。 这蛮主是韦继元那边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楚寻并不知道,但他知道韦继元的盟友就是客栈的敌人。 蛮族版图很大,足可比拟青霄国半数领土,这么大的国度有多少人口已经不需多说,而在多人口的前提之下,多出能人异士也是必然事件。 大掌柜虽贵为九州玄修第一人,但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蛮主担心的是楚寻认为一旦把大掌柜请来,他们会集结全部人马,对大掌柜和楚寻展开疯狂围攻。 这种围攻规模巨大,一旦形成将是密不透风,就算大掌柜再怎么厉害,就算楚寻在怎么机敏,恐怕也不可能生还出去。 退一步讲,即便蛮族集合毕族之力也杀不掉大掌柜,那也无妨,人海战术往上填,只要困住大掌柜,他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恐怕累都得累死。 这担心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人心隔肚皮,特别是这种纷乱的时事,谁知道哪个人肚子装着什么样的心眼儿,谁又能把保证,一句口头的承诺就绝对可信。 就像蛮主不信任楚寻的信笺一样,他觉得楚寻也未必信得过自己。 当然了,这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此事就会陷入一个僵局,他不可能同意大掌柜带人过来,因为一个大掌柜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毁掉整个天岩城了。若是再把神剑峰的精兵强将带过来,他们族人的安全,就是一个莫大的问题了。 双方谁也信不过谁,至少在蛮主看来是这个样子。 但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今天楚寻主动送上门来,又有了合理的理由来斩杀他,绝对是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否则以后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后悔。 不过,他也深知楚寻对于大掌柜的重要性,如果就这么杀了,那无异于与神剑峰结下死仇,大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有仇必报,杀掉楚寻就等同于和大掌柜表明开战,这是不可取的。 所以他必须要让大掌柜到场,然后以楚寻提出的决斗方式来杀掉楚寻,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因为大掌柜极其重视诚信,既然是决斗,又是他在场观摩,谁生谁死,那就是听天由命,事后也不可能出现报复的事件。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卡在了如何把大掌柜请过来这一环节上,蛮主不认为楚寻会将这一个对于他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进行下去,此事最终还得陷入僵持。 然而实际上,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能陷入僵持,因为楚寻今天也是抱着见血的心态来的。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蛮主也罢,两人间今天必须要有个倒下,倒也是未必就得殒命,至少,得有一个被打服。 楚寻自己战到最后一刻,要是输了,没有能力继续作战了,那他也认了。毕竟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要么就是把蛮主干倒下,这样更好,直接帮徐麟报仇了。 之所以说没必要非得分个生死,是因为蛮主也并未对徐麟下死手,虽然那并非是蛮主的本意,而是因为徐麟剑意护体的怨毒,但不管怎么说,徐麟的性命还在。 而且蛮主不是一般人,不能和那些江湖门派的门主之类同日而语,杀了一些门派门主充其量就是江湖恩怨,但若是杀了蛮主,那就是跟一个国度接下了死仇。这无论从对神剑峰的稳定还是从九州形势上来看,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当然了,除非双方立下生死契,这也正是楚寻一直在要求的东西。 “怎么,你去将大掌柜请来,让他为我们之战公平见证,如何?”蛮主问道。 楚寻笑了笑,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去思考蛮主方才想的那些东西,因为他觉得堂堂蛮夷之主,还不至于干出那等恶劣之事。 但他还是不想去请大掌柜,因为他是最了解大掌柜的,这件事要是当面和大掌柜说起,大掌柜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跟蛮主决一死战的。 “你笑什么?”蛮主寒声问道。 “没事,我这就动身回去请大掌柜过来,只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招,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个生死对决。”楚寻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说服大掌柜的办法。 而蛮主这里,则要用话语去点他,让他当着所有蛮族核心高层的面许下承诺,以此来避免他日后不承认的可能。 蛮主当然同意,因为他的本意也是决一生死,既然楚寻同意回去请大掌柜,那么这件事也就圆满了,可以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既然打定主意,楚寻立刻就启程回返神剑峰了。 从这里到神剑峰至少需要半个月,得抓紧走,现在时局太过不稳定,多耽搁一天弄不好就发生什么事。 他心里的主意是赶紧解决了蛮主,蛮主虽然肯定不是韦继元计划的构成主体,但至少也能起到巨大作用,别的不说,牵制的作用肯定能够完美胜任,回想一下,楚寻在蛮夷之地逗留了多久,从来到返回,好几个月都过去了。 虽然说看起来他出现在这里是针对韦继元,但事实证明,这都是韦继元计划的一部分,是成功把楚寻牵制到这里的手段,而在牵制楚寻成功之后,他又进行了哪些谋划,什么准备,没人知道。 可以这么说,楚寻永远慢着韦继元一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点点将韦继元能够利用的点全部除掉,也只有这样,才能是唯一一个能够对抗韦继元的方法。 否则的话,将会永远被韦继元牵着鼻子走。 楚寻是个自信的人,他通常情况都很自信,不管在哪方面。但面对韦继元,他却根本提不起自信,不敢玩兵行险招,只能尽量用最稳妥的方法来徐徐图之。 另外,他想要回返神剑峰还有另外一重意思,既然这次的整件事都是韦继元的计划,那么徐麟在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了,必须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而什么地方最安全,毫无疑问,必是神剑峰无疑。 启程上路,带着徐麟,大约二十多天后终于回到神剑峰,之所以慢了五六天,是因为徐麟伤势太重,带着他影响了速度。 回到神剑峰之后立刻面见大掌柜,并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大掌柜听后果然拒绝,在他看来这事儿绝对不行,楚寻根本不是蛮主的对手。 但楚寻却说他已经于蛮主立下生死契,如果不去赴约,这将会成为毕生的耻辱。 无奈之下大掌柜只能同意,他不能眼看着楚寻被钉在耻辱柱上,因为他明白那对于楚寻来说会是多么大的内心打击。 一个男人,可以输,但不能赖。 既然大掌柜同意,一切就好办了,大掌柜在神剑峰详细布置了一下未来动向,又帮徐麟把体内的淤伤化解,然后便跟楚寻上路了。 这里有一件事只得提及,蛮主的绝技为大力量法门,他就是用这种绝技击败的徐麟,而徐麟有剑意护体,所以所受伤势皆为淤伤,经过大掌柜化解之后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只需慢慢调养,用不了多久便会痊愈。 所以,他便也强烈要求一道来了,楚寻本想让他在神剑峰养伤,但拗不过徐麟,只能同意他一起前往。 如此,便是三人同行,大掌柜带着楚寻徐麟,这阵容,也是相当的吓人。 而在蛮主那边,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楚寻回来,却不曾想,韦继元竟然来了。 他来的用意是让蛮主违背诺言,在大掌柜到来后直接展开围剿,就算拼尽毕族之力,也要让大掌柜有来无回。 蛮主自然是拒绝的,这关乎到他的荣誉。 让他没想到的是,韦继元竟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同意了! 这就太出乎意料了,韦继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算有些了解,韦继元想要办成的事儿,不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蛮主也是知道,此人不会罢休,暗地里一定会搞些把戏,至于到底是什么把戏,他却不得而知。 其实蛮主把韦继元猜的很透,他的确是在搞把戏,他逐门逐户的拜访了蛮族高层,跟每个人阐述了大掌柜到来后的厉害关系,如果能够杀掉大掌柜,将会给他们的联盟带来怎样的利益。 其中,有一个人在蛮族属于辰王之于青霄国的那种位置,他一心想要取代蛮主,于是便听信了韦继元的话语,认为只要能够带领族人在大掌柜到来之后进行围剿,他的声望便会直线拔高,甚至一举取代蛮主之位。 当然了,说起来简单,韦继元的拉拢之词却是震人肺腑,令人无法抗拒。 其中诸多细节,也是很容易让人蠢蠢欲动。 那蛮族高层本就是力量型的代表,脑子不太灵光,听信了韦继元的话语之后,立刻着手安排,三天之内一切妥当,同时也将蛮主瞒在鼓中,万事俱备,只待大掌柜到来…… 546、动容 怎么抉择,这是压在驿站掌柜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做出正确的决定,他即便是死,也将会带着笑容死去。 .. 反之,如果他一念不周,恐怕就算是活下去,那也得背负着心里的不安和悔恨,一辈子陷入到先前所经历过的那种,无边的颓萎和责难中。 究竟该当如何,驿站掌柜拿捏不准。说实话,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行走江湖数十年,经验丰富处变不惊的玄修了,而是一个被命运压迫,左右为难的苦命人。 但那又能怎样呢,谁会同情,谁又会伸出手来拉扯一把,命运之下,莫说是他,便连这世上的顶尖人物,恐怕也得低下三分头颅,任由摆布。 而且现在已经荣不得他想那么多了。因为眼下,夺命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要么顺着这恶人的意思,出手将方才多嘴的食客虐杀。要么便逆着夺命刀的意思,成全着老虎儿的心意,给他一个舍生取义的机会,让他做一把英雄。 “怎么选择,怎么选择啊!” 驿站掌柜的内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的脚步便又往多嘴食客那里挪了几分,其实这已经能够证明他内心潜意识的想法了,他想要老虎儿活下去,不惜杀掉无辜之人来换取老虎儿的生命,而之所以还没有那么做,则是因为夺命刀给的压力还不够大。 但马上,夺命刀便给予了足够的压力。 只见他呵呵冷笑起来,似乎是看穿了驿站掌柜的心思,先是抖动了几下九环大刀,使得穿在刀身上的铁环互相碰撞叮当作响,而后,他才笑谑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要我帮帮你啊。啊?玄修强者?” 嘲讽,此刻对于驿站掌柜已经毫无用处了,且莫说是嘲讽,便是直接将祖宗十八辈骂个狗血淋头,他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做出冲动的决定。 唯一能影响他的,依旧还是老虎儿。 所以夺命刀又开始“加码”了,九环大刀刀环的碰撞声,声声皆如催促驿站掌柜动手的魔音,而在这魔音的演奏下,老虎儿脖颈间的伤口,又被加深了几分。 驿站掌柜看的目疵欲裂,如果他现在可以出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夺命刀拍成肉泥,即便这样,都是难以消解他心头的滔天怒火,和无上恨意! 但,他不能。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虎儿被一点点推向死亡边缘,而想要解救老虎儿,他就必须与这恶人为伍,成为夺命刀的杀人工具! 而且,驿站掌柜清楚的很,以夺命刀的恶性而言,帮他杀一个人是绝对不够。 现在正站在驿站门口对面的那几个家伙,本是夺命刀的同伙,但方才夺命刀受制于人的时候他们却成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即便是此刻,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依旧在互相低语,似乎正热烈的讨论着夺命刀和驿站掌柜之间的事情,丝毫没有发现,夺命刀已经数次冷笑着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 那目光,便是索命的符文,相当于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当然了,对于这几个家伙,驿站掌柜是不屑于考虑在内的,他们死便是死,活也就是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且如果夺命刀是让他杀掉这几个人,驿站掌柜恐怕都不会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得动手。 但问题是夺命刀要他杀的是无辜的食客,那人虽然多嘴了点,但本质上并不坏。 这条官道由南至北,此间百里只有他一家驿站,那多嘴食客时常行走这条路线,每次都会来这里落脚,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驿站掌柜便就对此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复姓司马,双名为决胜。司马决胜,这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行脚商客,而且是十分典型的行脚苦命商。 他的情况便和那些小贼子被官府捉拿住之后哭诉求饶时的说辞一般无二。 家有高堂老母卧病不起,下有三四孩童,大的刚会跑,小的还在母亲怀里嗷嗷待哺,他外出走脚,顺利了一趟也得半月往上,赚的银子却十分有限,即便一分不花,拿回家去也就勉强只够给老母亲看病买药而已。 由此可见,他也还算是个孝子,最起码也在这人性沦丧的年代里放任老母亲不管。 当然了,即便是在太平盛世,也有很多人不孝之人不养病母,甚至打爹骂娘。这样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人若不孝,禽兽不如! 可是,他很孝顺的啊,为什么还是一样没有好下场? 难道今天就必须要杀了他,才能让老虎儿活下去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驿站掌柜恐怕此生都将陷入煎熬,永世难以原谅自己! 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驿站掌柜已经做出决定。 他不能让自己的良心受到侵蚀,他不能杀这个行脚商客,但他和老虎儿情同父子,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这里老虎儿一个人走上黄泉。 那便这样吧,等夺命刀杀掉老虎儿之后,他再出手为老虎儿报仇,然后,引颈自戮,下去和老虎儿做伴儿,也好让他在黄泉路上不会走的那么孤独! 心念已定,驿站掌柜那混沌的眼神便闪烁起精光来。 眼下的局势,对他来说只有一个难点,那便是做出决定。而现在决定已经做好,接下来只需顺其自然便是。 夺命刀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也绝对不笨,通过驿站掌柜眼神当中的变化,直接便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于是,他就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 “老虎儿,你真的不怕死吗?”这时候驿站掌柜已经开始向老虎儿做最后诀别,其实说诀别也不准确,因为马上,在老虎儿死后都用不了两息,他便会下去陪伴老虎儿。 两息,这绝对不是夸张。 只要老虎儿一遭到残害,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在一息之内杀掉夺命刀,而后再用另外一息时间自尽,两息时间很短,想必在黄泉路上老虎儿也走不了多远,他会奋力追赶,然后与之并肩通行。 “我不怕!”老虎儿目光定定,甚至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直在等得,便是这个结果。因为他不想看到恩重如父的驿站掌柜陷入无边无际的内心折磨当中,他也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将其他的无辜之人推向死亡。 他打小开始就梦想着成为一名大侠,不敢说锄强扶弱,最起码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舍生取义。 眼下,这是他的机会终于来了,所以他一点都不后悔,也不害怕,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没能找到昔日曾在古狼镇遇到的那位玄修小哥。 从神剑峰出来,便是为了找他,听神剑峰中人说,那位叫做楚寻的小哥,已经去往龙骨城了。 所以他便和驿站掌柜来到了这里,开设驿馆,便是为了等待楚寻,因为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地。 但他们的想法却走错了路线,楚寻办的事儿,每一件事普通之事,他走的路,也不会是普通的路。 龙骨城为南地腹地,辰王老巢,而辰王又是楚寻的死对头之一。他来这里,怎么可能通过大路官道招摇过市。 自然而然的,在这里也就等不到楚寻。 不过无所谓了,老虎儿和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他就是人家生命中偶然遇见的一个过客,能把自己安排到神剑峰,已经是莫大的交集,他虽然崇拜和向往着楚寻那样的人生,但他却也知道,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这方天地风云激荡,而有些人,也就是自己这一类人,不管如何努力和向往,也终究会在平凡中死去。 好在,今天给了他一个不凡的机会,舍生取义,为了心中的侠义,致敬! 一老一少,驿站掌柜和老虎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释然与安慰,情同父子,意同父子,所谓父子连心,这一刻,他们将这种感觉体会的极其深刻。 “掌柜的,来世让我做你的亲儿子吧,小跑堂实在没意思,我要当小少爷!”老虎儿洒然笑道。 “好,来世,我不仅要做你的父亲,还一定要让你成为一名玄修,行侠仗义,完成你今生未能完成的梦想!”驿站掌柜亦是笑道。 这一幕,使得满场尽皆动容,那对嘴食客甚至因为愧疚于自己方才不该说的那一句话而痛哭流涕,如果他不说那一句,驿站掌柜也许就不会被逼到这种份上,如果他不多说那一句,也许,老虎儿也不用替自己死去…… 当然了,动容也分两种,夺命刀也在动容,但他的动容是因为知道老虎儿一旦死掉,他自己也是难逃厄运。 “慢着,杀了他们!”夺命刀忙以眼神扫向旁边那几个昨天还是跟着自己的兄弟,急切道:“只要你杀了他们,我便放了这小孩!” 转机竟然出现在这里,张惠作为旁观者,同时也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动容的人,此刻他又裂开嘴笑偷偷笑了…… 547、一计不成一计又起 张惠是个怎样的心理,楚寻已经不愿意去揣测,这世界上人实在是太多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心理扭曲的败类,他们跟正常人不一样,正常人也无法通过正常思维去推敲他们的心理。 .. 且说张惠从旁看着直笑,但场中的气氛却并不轻松。 夺命刀把话头一转,竟然要求驿站掌柜去杀那几个昨天还是跟着他的同党,这一改变,便让驿站掌柜的心思有些动摇了。 本来他都做好了“父子”两人一起踏上黄泉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冲一个无辜的行脚商客动手。 但那几个家伙不一样,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们虽不至于死有余辜,但最起码活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绝不是因为驿站掌柜想要活下去才产生的自欺欺人的念想,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那几个人,不管有没有跟着夺命刀,他们都是土匪无疑。土匪谋财害命,虽能耐不大,但造下的杀孽却不小,而且死在他们手里的还都是一些平凡的过脚商客,从这一层面上来讲,最最起码,他们便是不仁。 当然了,不仁都是底限,他们的上限都接近于十恶不赦了。用不仁来形容,只是概括一下他们在这方面的德行而已。 接下来他们的罪状还有不义。 杀人害命的土匪固然可恨,但可恨归可恨,如果能够讲义气,在某些方面倒也能令人敬佩。 然而,他们还是个不讲义气的货色。前脚跟着夺命刀寻求庇护,今夜后脚便脱离了组织。行,且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危急关头为了保命舍弃老大也勉强算是无可厚非。但反过头来嘲笑夺命刀是几个意思? 不帮他就算了,还得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还得在旁边看上几眼热闹,看到精彩之处,甚至恨不得呱唧几巴掌,这样的人,可就有点太恶劣了。 比夺命刀都恶劣! 所以在驿站掌柜看来,这几人可杀。而且这都是只从道德方面来评论,如果再加上他自己的性名和老虎儿的性名,那基本就是不需要任何犹豫了。同意夺命刀的条件,杀了他们! 但驿站掌柜并没有直接动手,他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这犹豫跟杀不杀那几人无关,而是他觉得即便杀了那几人,夺命刀也未必会履行承诺。 因为夺命刀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在他看来,如果老虎儿从自己的手中脱离了掌控,那也就相当于他的救命稻草断了截儿,届时再想翻身,几乎毫无可能性而言。 所以驿站掌柜才迟迟不去动手,否则对他来说,杀掉那几个喽啰,无外乎一眨眼的事儿而已。 “怎么,还不动手,你是真想着玉石俱焚了!”夺命刀焦急咆哮,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样,但最起码先把那几个王八蛋杀了,心里也能痛快一些。且即便最后还是没能逃走,有这几号不仁不义之辈相陪,地府里面遭受折磨的时候,也好有个伴儿。 他很清楚,自己必下地狱。 “你要保证,我杀了他们你就会放了老虎儿!”驿站掌柜沉声说道。 “放心!我说到做到!”夺命刀立刻回应,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只要杀了他们,我便放了这小孩儿,但你堂堂玄修,最好也能言出有信,我放了小孩儿之后,你们不要为难我!” “这个自然。”驿站掌柜舒了口气,夺命刀语气放软,说明在他看来还是性命重要,也就是不会为了一时气短而做出冲动决定。 放走他一个败类对于驿站掌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多以后想到夺命刀又在其他地方害人的时候,自己心里会有些愧疚。 但这相比于老虎儿的性命而言简直不值一提,故而答应下来,也很痛快。 至此事情已经敲定,愁眉苦脸的人就轮到那几位哥们儿了。 “哥,咋弄啊!”一个长脸的家伙面露惊骇,连连想旁边的胖子问道。 胖子还算镇定,先咬牙切齿的冲着夺命刀剜了几眼,而后又看向驿站掌柜,道:“这位掌柜的,咱们之间一无仇二无怨,你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便要向我们动手,且还是直接取我们的性命,这事儿,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吧?” 还别说,是个牙尖嘴利的角色。 “正人君子?你们就是群败类,杀你们不正是行侠仗义么!”夺命刀先前威胁驿站掌柜,要他杀掉那多嘴之人,当时此人吓得屁滚尿流,而此刻总算死中得活,多嘴的本性便又彰显出来。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刷一下聚集过去。 不管他说的对与不对,但大家真的是很好奇,多嘴这个毛病难道忍不住嘛,为什么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瞬,现在就不长脸了?就把之前的教训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是说……算了,我多嘴,我自己个儿掌嘴。”多嘴之人受不了众人那奇异的目光,只能连连痛扇自己耳光,以此谢罪。 “掌柜的,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我知道,杀了我们对您来说就跟玩似的,不比折根柳条儿费劲,但你可想好了,杀了我们你就是乱杀,虽不至于无辜,但还是会让你陷入心理折磨。心理折磨是个什么滋味我不晓得你了解不,总之我是体验过,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胖子又道。 不得不说,此人的心智还真强大,即便死到临头,还能眼也不眨的胡诌八扯,且说的还好像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王八蛋,赵六子,你他妈就是个狗,就知道摇尾乞怜!”夺命刀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道:“昨儿,你便是这般跟我面前摇尾巴,现在又想在人家驿站掌柜面前玩这套?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嘿,别人傻不傻我不敢说,但你肯定是傻子,不然怎么能让我们兄弟几个跟在身边呢。说实话我当时应该讲的很明白吧?跟你,是为了让你护着我们哥几个,而现在你没能力护我们,那我们从你的队伍里剃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吗?”被称作赵六子的胖子笑道。 “再说了,你当时把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不也是在欺骗我们么。”瘦子插嘴道。 “行了!”眼见越闹越离谱,驿站掌柜便大吼了一声,老虎儿还在夺命刀的九环大刀下用脖子拖着刀刃呢,他可没闲心在这里听这帮败类窝里斗。 “你们必须得死,但你,也给我记住自己刚才的承诺。否则的话,我便是拼的让老虎舍生取义,也要将你碎尸万段!”驿站掌柜先指了指胖瘦两人,继而又将视线扫向夺命刀。 “跑!”胖子赵六那边传来呼声,两人便呼呼跑走欲要逃窜。跟在他们后边的还有一个瘸子,也是同伙,弄不好还是个哑巴,因为他即便落后也未曾呼喊求助,只管憋足了劲儿的狂奔。 “他们跑了!”夺命刀很是焦急。 “你能不能保证,我最后问你一遍!”驿站掌柜并不理会那逃跑的几人,而是冲夺命刀厉色吼道。 “能,自然是能,如有一言违背,你只管杀我于千刀万剐!”夺命刀是真的太想那几人死了,焦急之下流露出的神情可不是装的。 驿站掌柜见过世面,自然能够看出来他这次说的是真话。故而也不再多言,身形闪动间,便欲追去。 然而这时候夺命刀却又开口了,喊的是让驿站掌柜等等。 闻声停步,驿站掌柜纳闷回头。至于那几人,先跑去吧,以他们的能力,就算先跑上半个时辰,也经不住驿站掌柜一柱香追的。 “一定不要留全尸,你们玄修不是有那种爆发性的手段吗,我要他们化为血雾,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夺命刀恨恨说道。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在表演,那恨恨的表情中,分明藏着一丝奸猾和算计。 驿站掌柜着急去追杀那几个人,故而也没有细看,但一直处于观众状态的张惠却给看了个仔细,不过他看到没有用,他才不会去出言提醒,管他谁好谁坏谁该死,有戏看才是王道。 张惠如此想着,便又从桌上抓了一把毛嗑,低头一看是人家嗑剩下的皮子,便啐了一句,又全都扔到地上。 在这期间夺命刀又和驿站掌柜说了几句,说的都是废话,没什么营养,无外乎就是自己有多痛恨他们,想要驿站掌柜下手的时候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另外就是胁迫驿站掌柜必须发誓,决不能偷偷把他们放跑了云云。 这么一拖,时间变过了一盏茶之久。 当然了,一盏茶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此消彼长这个道理却无论放在哪都很实用。 那三人在逃,驿站掌柜在原地听夺命刀絮叨,此消彼长之下,差距一下子就被拉开了。 因此,在驿站掌柜终于听完了夺命刀那些乱七八糟的抱怨之后,那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凝神感知,三人并没有跑出去太远,也就两里地左右,这对于他一个固玄境玄修来说不算什么距离,须臾便可追上。 怕只怕,他们找到地方藏身躲避,眼下这黑灯瞎火的,即便有神识为辅,想要找到他们,恐怕也得费些力气…… 548、黑袍 夺命刀磨叽了好一阵,驿站掌柜才得以动身,而在他快速往追击过去的同时,夺命刀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举动。 .. 他竟然将刀刃内压,意图直接隔断老虎儿的喉咙! 这个时候,驿站掌柜已经追出去很远,而如果夺命刀出刀够快的话,再加上突然性,便足以在瞬间发难,让老虎儿于无法发声呼喊之前般一命呜呼! 而场中,驿站掌柜已经离开,其他人碍于夺命刀的淫威,根本就不敢呼喊报信。 夺命刀的如意算盘便是这样打的。 他拿捏住了驿站掌柜实诚的性子,先是假意抱怨诉苦以拖延时间,待得那几个歹人跑的远了,能为自己拉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之时,他再让驿站掌柜前去追击。 然后,利用这个时间差,他杀掉老虎儿而逃窜,一切都是安排的如此完美,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听到这里,楚寻面色已然大变,他和老虎儿之间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这个小孩儿却十分受他喜欢,如果老虎儿真的被夺命刀杀害,那么他在解决掉手头上的事务之后,绝对会亲自寻找夺命刀,并让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九州虽大,但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夺命刀血债血偿! “那后来呢,如何了!”楚寻忙问,因为张惠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后来啊,你且别急,听我慢慢道来。”不得不说,张惠要是去做说书先生,绝对会火上一把,最起码生计不用发愁,就他这卡点的选择,简直可称完美。 “道你姥姥,赶紧给我说!”然而楚寻可不是忠实的听众,起脚将张惠踢倒,同时闪身上前将其衣领揪住,面色已然森厉,这货若是再敢卖关子,恐怕下一刻就得归西去了。 “是是是,小爷您别激动,我这就说。”张惠吓得赶紧从说书状态中脱离出来,咽了口吐沫,仔细回忆片刻,再度开口。 且说众人眼看着夺命刀将刀身向内猛压,几乎只需要半个呼吸的时间,便可将老虎儿的头颅割下来。 但众人不敢开口,也来不及开口,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都不够他们做思想斗争的。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里,场中却突然卷过一阵异常的寒流,那寒流不是冷热的冷感,而是一种让人从心里面发冷的寒意, 大家便有些惊奇,夺命刀亦是如此,但他惊奇归惊奇,该做的事儿却还是要做。总不能白白浪费到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手腕继续用力,刀身逐渐内压,可是……手腕为什么没有力量了,不对,为什么动不了了…… 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厚重的九环大刀砰然落地,而夺命刀那握到的手臂,竟也跟着自动软软的垂落下来。 然后人们便看见血液沿着他的胳膊想下流淌,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构成了一个小水洼。 当然了,那所谓的水都是鲜红滚烫的血,夺命刀的整条手臂,悠然滑落…… 他竟是被斩掉了一条手臂! 可是,这是谁出的手,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啊! 满场十多人,竟无一人能够发觉丝毫端倪,便连最热衷于看热闹,也是看的最认真的张惠,都没能找到线索。 “嗷!” 足足五六息时间,夺命刀才反应过来,哀嚎声如同杀猪一般响彻夜空,便连已经远在几里开外的驿站掌柜,都听得十分清晰。 听到这声音,他脸色立刻大变,也顾不得去追杀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几个恶人了,只能掉头回返,生怕老虎儿发生任何意外。 然而当他回来之时,老虎儿已经站在了一个黑袍人的身边,是安然无恙的,甚至脸上还带着激动。 驿站掌柜便楞了一下,心头隐约泛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你也太不小心了。”那黑袍之人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大,大掌柜!”驿站掌柜惊骇出声,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掌柜竟会在这里出现。 大掌柜是什么鬼,难道这破破烂烂的驿站,还是个分店不成? 张惠如是作想,便将那被驿站掌柜叫做大掌柜的黑袍人仔细打量起来。 然而打量了半天,他却没能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同时,也没能发现任何寻常的地方。 总之这个人处处透着古怪,那是一种令他们这种级别的人无法看透的的奇怪,深沉如海,却又锋芒毕露的冲突感觉。 反正,这肯定是个大人物。 当时张惠就是这么觉得的,现在也是这么跟楚寻说的。 楚寻听后便笑了起来,原来是大掌柜亲自,否则他还真的很好奇,这人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小爷,您是没看见当时那气场啊,那黑袍人往中间一站,就好像连风都不敢刮了一样,真他娘吓人,我估计那黑袍人不一定是人,弄不好是个什么怪物变得。”张惠绘声绘色,即便此刻已经离当时发生的事情过去了很久,但他这时候形容出来,脸上的神情却还能将当时的心理完整表达出来。 反正就一个词儿,震惊。 “你这蠢材才是怪物变得!”吴凡又是一脚,但这次他没用力,他是被张惠给逗笑了。 说大掌柜是怪物变得,其实这也挺贴切,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出类拔萃之人。明明天下玄修众多,同辈份的也不少,但唯独他和青霄皇朱易能一飞冲天,在玄修这个领域当中,将所有人都远远的甩在身后。 不,用甩在身后来形容很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所有人玄修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便是天地,永远也不可能存在交集。 就是这么恐怖,以怪物来形容,显然并不过分。 “小爷,我咋觉得你认识……那个……那个黑袍人呢?”张惠又想说怪物,但他的预感他必须相信,他觉得楚寻跟那黑袍相识,弄不好是一路的,再用怪物去形容,恐怕又得挨打。 “不认识,你多想了,继续说吧。”楚寻笑了笑,出言说道。 “哦。”张惠点头,实际上这位小爷跟那个黑袍神秘人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爷心情似乎变好了,这就够了。因为这才是涉及到他的性命的关键因素,其他的都是扯淡,压根没用。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张惠书接上文。 且说大掌柜现身,用不知道是什么手段的方法斩下了夺命刀握到的手臂,老虎儿的危险,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解除了。 当然了,不明不白是对于张惠等人而言,实际上大掌柜就是用了一记手刀而已。凌空挥击,气流如刃,过,则斩下手臂,就是这么简单。 “拜见大掌柜!”驿站掌柜震惊之后立刻跪在地上。 大掌柜也不让他平身,更不会伸手去扶,这就是大掌柜的伐迈,对于不熟的,或者不重要的,他从来都是一副高冷样子。 不过要说这驿站掌柜和老虎儿,倒是能够算得上重要。因为他们毕竟是楚寻弄回来的,虽然大掌柜并不熟悉他们,但却知道,这是那惹祸精的朋友,决不能让他们出事儿了。 于是,在老虎儿和驿站掌柜偷偷离开山门之后,大掌柜便亲自跟了过来,发现他们在此开设了驿站,并得知他们是要等待楚寻之后,他便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常都会过来看看。 反正,最近他也是在南地频繁活动,为了解决阴火活死人的事儿迟迟无法回返神剑峰,所以便权当顺路过来,也用不着额外操什么心。 然而就是这么巧,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过来了,今天一过来,便遇到了这种事情。 其实早在夺命刀出现之初,大掌柜便已经在附近了,但他是什么修为,别说这帮普通人了,便是随便来个神海大能,只要他不想被人发现,那就没人能够发现。 哪怕是丁点气息! 之后的事情就是张惠说的那样的,大掌柜一直从旁看着,想看看楚寻带回来的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性子,在此之前,驿站掌柜给大掌柜的印象就是个普通玄修,没什么志向,也谈不上高义,相对来说很是不符合楚寻的交人风格。而那叫做老虎儿的小孩儿,甚至还有些讨人厌,因为他很任性,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大吼大叫。 这些都是大掌柜看到的负面特征,因为驿站掌柜和老虎儿在住进神剑峰之后生活就安逸了下来,也没什么机会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不过经过这件事,大掌柜终于是明白楚寻为什么要收留他们了。 驿站掌柜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管如何煎熬,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杀害无辜来换取老虎儿的性命。这是仁义,也是道义。 老虎儿就更不用说了,小小年纪,便懂得舍生取义,可谓殊为难得。 于是大掌柜就出手了,但他没杀夺命刀。这就没什么特殊意义了,他不杀夺命刀只是因为夺命刀还不配他亲自下手,方才是为了救老虎儿,这回驿站掌柜回来了,直接交给他解决便是。 杀剐,自行定夺…… 549、究竟是谁 杀,自然是杀! 夺命刀曾经是个苦命的人,但苦命之人不一定就是可怜人,夺命刀很可恶,甚至可恨,在他手底下丢掉性命坏了家庭的人不计其数,且他杀的大多数是规规矩矩的行脚商客,要么则是老弱妇孺。 . . 这样人,不配得到别人的慈悲和怜悯,他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驿站掌柜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手起手落,掌中玄气喷涌,直接斩掉了夺命刀的狗头。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张惠讲述完毕,用一种奢求的眼神盯着楚寻,似乎想要讨一条生路。 但楚寻并打算就这样放了他,那简直是太便宜他了,另外,他虽然讲述完了驿站掌柜和老虎儿的事儿,但后面的事情还是没有说出来,那些才是楚寻想听的。 一番询问之下,事情得以明了。 张惠无论在驿站掌柜眼中,亦或者大掌柜、老虎儿,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人眼中,他都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小丑和无关痛痒的过客而已,事后他自然是离开了驿站,再度踏上行程。 一路上遇到很多事情,但都与楚寻无关,他说了几句,楚寻便将其打断,要他直至要害。 张惠自然不敢违拗,原来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数日之前,来到之后便一直在城中潜伏,因为有人告诉他几天之后将会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来到城中,此人会检查城主府,到时候过来跟他碰面,按照交代好的说辞说话就行。 那公子哥无疑就是楚寻了,至于交代给他这些话的人,则是一个蒙着脸面的黑衣人,声音有些嘶哑,除此之外张惠无法描绘出任何其他特征。 声音嘶哑,这简直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线索。且不说那人嘶哑的嗓音是不是装出来的,即便不是,天底下嗓音嘶哑的人又何其记数? “身高多少?”楚寻皱眉问道。 “六尺左右。”张惠不假思索的回道。 他把这一点记得很清楚,以为他的身高就是六尺左右,当日两人对视而立,对方跟他差不多,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你确定是六尺左右?”楚寻皱眉再问,在他认识并怀疑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是六尺左右的身高,一个是韦继元,另一个则是李成生! 这两人,无疑都是巨大的威胁,也都有算计楚寻的动机。而且,也都能做到许以张惠巨额财富的能力。 “再仔细想想,是否还有其他特征,一丁点也不要遗漏!”楚寻急切追问。 张惠闻言皱眉沉思,许久之后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想不出来,因为对方浑身黑衣,能够给他留下直观印象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身形胖瘦?”楚寻又问,虽然这个问题很没用,因为胖与瘦皆是很轻易就可以伪装的表象。但他现在没有突破口,那就务必把握住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线索的细节。 “不胖不瘦。”张惠又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从何处遇见,是如何遇见?”楚寻继续追问。 “从此关关外十里,自那有一处土岗,土岗下方便是官道,我途径官道,他突然就出现了。”张惠说道。 “详细说来。” 得了楚寻吩咐,张惠深吸口气,努力回思片刻,这才正色开口。 那天,他骑着好马奔掠在官道之上,大风扬尘,初秋枯燥的沙土很是呛人,也很是迷眼。 很不凑巧,他便是被迷住眼睛,当他揉眼之际,黑衣人出现。 出现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你叫张惠?” 张惠摇头否定,他还以为是遇到了歹人。但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人家连他的姓名都晓得,想必就不会是寻常的身份,很可能是跟龙骨城遇到那位大人物一道儿的。 “稍后我会帮你入城,入城之后径直往城中心而去,城主府外左侧小巷有一个名为福来的客栈,自那里住下,每日监视城主府进出人士,待得有一年轻公子出现,你便换上这套衣服,按纸条说的去做。”黑衣人不由分说,直接布置了任务。 纸条上有楚寻的体貌特征,外加交代他说的话,也就是最开始那套皇家说辞。 张惠虽有狐疑,但想着花不完的金银财宝还被埋在龙骨城等着他回去,当下哪有迟疑,立刻便应允下来。 然后他就去到了那家福来客栈,说到这里,楚寻打断了他。 “带我去福来客栈。” “爷,福来客栈就在左拐,没几步,要不……您自己个儿去?”他想跑,跟着楚寻他总觉得会被杀掉。 “少废话,不然现在就杀了你。”楚寻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当即厉声喝道。 张惠吓的够呛,赶紧带着楚寻前往福来客栈。 这里刚刚遭遇难民暴乱,乱的很,福来客栈就在城主府左边不远,走了几步之后就能看到门厅紧闭,想必应该是害怕遭到殃及,直接关门大吉了。 但不管如何,总得去看看才行。 于是楚寻便带着张惠一路前往,到得福来客栈门前拍了拍门。 门外无有回应,当然,于情于理都不会有回应。于理来说,外面正自难民暴乱,开门等同于惹祸上门,不管来得时客人还是难民,开门都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而于情来说,乱世当中活下来都不容易,更何况坐着买卖的人了。买卖人看起来固然比普通老百姓要安稳一些,但实际上他们更活的小心翼翼,因为一旦遭遇不测,那就是比难民还要惨的下场。 毕竟,难民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生活,情况就算再怎么恶劣,也就是那样了。可他们辛辛苦苦的在乱世中保持一份生业,若是因为一点不谨慎就招来横祸,岂不是摔的更疼? 所以没人应声很正常。 但楚寻却察觉到不正常之处。 这门内,不仅没有生息,更没有丝毫的生命气息! 起脚踹门,门扉应声而碎,楚寻一步踏入,内里的景象令他眉头立时紧皱起来。 只见客栈厅堂中,横七竖八的倒着十余具尸体,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刀封喉,这些人有的是商人打扮,有的是兵卒打扮,也有老板和小二的打扮,很显然,当时他们是被突然击杀的。 而且,更主要的是这群人都死在了各自的座位上附近,桌椅板凳没有很大幅度的移动痕迹,这说明他们几乎是死于同一时刻,或者换句话说,在他们第一个人被杀直至最后一个人被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几乎没能做出任何逃跑的反应。 “玄修所为。”楚寻说出了这个浅显的道理。因为在寻常人眼中,玄修的动作快如惊雷,他们需要慢慢去做的事情,玄修只消一闪便可完成。 “爷,看也看了,您是不是放了我啊。”张惠心惊胆战的说道,就算他再怎么贪财,因为金银珠宝而不理智,此刻也是猜到了自己的境地,他已经卷入到一个极深的漩涡当中。 无论从一开始令人感觉夸张的金银珠宝来看,还是之后的城主府遍地死尸来看,再到现在的客栈惨剧,这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轻易遇到的事情。 那些金银珠宝,王公贵族都未必能够拥有。城主府遭到屠杀,即便皇庭都不敢轻易动手。相比之下,这客栈惨剧都还算是好的。 “我会放了你,但不是现在。”楚寻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他在考虑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试图抓住任何细节。 首先,龙骨城内的大人物雇佣张惠送信,这没什么可分析的。其次是张惠中途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再结合城主府被屠杀和难民聚集的事情来看,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操纵着。 甚至,这个人还能把楚寻都控制进去,他既然让张惠在这里等,那就一定是掌握了楚寻的行踪,甚至,在不知觉中,他已经在某种不经意的程度上引导了楚寻的走向。 换句话说,他对楚寻知根知底。 这就有些可怕了。 短暂而快速的分析之后,楚寻排除这个人是韦继元的可能。因为此人如果是韦继元,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楚寻绑架。毕竟,能做到让楚寻不知不觉而被跟踪,就毫无疑问可以得知他的任何曾经说出口的秘密,绑架韦绍宁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排除的仅是黑衣人为韦继元而已,他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把楚寻控制在这里,为的是拖延时间,也就说,很可能在天岩城那边,他已经组织人手向徐麟动手,为了救出韦绍宁。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楚寻却并不急于动身。 再急,这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得往深处去探索,只有将这件事搞的水落石出,他才能制定出最正确计划。 因为,他已经得做好徐麟被害,或者被韦继元擒住的思想准备了。 然而除了韦继元之外,还有李成生也是值得怀疑的,他得阴火活死人无处不在,得知楚寻的行程也很有可能。 而且此人很聪明,布局不在话下,这一点从他化为阴火活死人至今都没有被查出任何落脚点来看,便是能够证实。 究竟是谁,一切还待考证…… 550、大敌 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全在脖子上,伤痕极其细窄均衡,可以说明凶手在杀他们的时候轻描淡写一般,用的兵器应该是长剑。 .. 长剑的使用者委实太多,能做到瞬杀十几人的能人也实在太多,因此这一点几乎也是废的,可谓毫无意义。 既然都没有了意义,那自然也就无从继续推敲,张惠算是当事人之一,但他所知有限,想从他是身上继续,怕也没什么可能了。 事情至此陷入死结,尽管楚寻有心追查到底,但此时也不得不放弃了,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管这幕后之人是韦继元还是李成生,他都必须火速回返天岩城,因为相比之下徐麟才更重要。 既然做出了决定,楚寻自然不会迟疑,张惠这个人很烂,但楚寻并不准备过河拆桥,所以最终还是放了他,但放他归放他,该有的惩罚却不能少。 一通好打自不必提,不是很轻,但比起他应该受到的惩罚,绝对是轻了无数倍了。 从关口离开后,楚寻回到山中,接上百二等众,再度上路。 中途跨越诸多州府,一直相安无事,百二等青妖战士很听话,故而路上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直到通往蛮夷之地的最后一道关口时,麻烦来了。 这里算是楚寻的旧地了,黑水城。 昔日,他和徐麟曾在此处大开杀戒,干掉了至少数百蛮族战士,今日到此,不曾想又要血流成河。 之所以说血流成河,是因为这场杀戮无法避免,因为对方发现了百二等人,并不依不饶,要拿下它们。 这里说的对方,并不能以准确身份定位,因为即便连楚寻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而且,这群人训练极其有素,服从力相当可怕,即便楚寻杀人立威,他们也不曾退缩,更是不曾透出了半点关于来历的线索。 但这些人应该是掌控着黑水城,否则规模数百的军队,没理由会被容乃在黑水城当中,不管黑水城现在是有皇庭掌控,亦或者有蛮族掌控,都不会养虎为患。 有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这种道理。 现在唯一能够从他们身上看出来的,便只有他们的种类了。 是人族的兵士,但人族势力更复杂,大的有皇庭,小的有辰王,另外还有江湖势力,复杂纷纭,实在太多太多。 所以最终的决定只能是杀,既然他们拦路且不听规劝,那么不杀,何以过得黑水城? 楚寻现在可是心急火燎,别说这群人执意阻挡了,便是他们稍微有些对立倾向,他都有可能下重手相对,因为徐麟的安危尚未可知,他可没心情说太多好言去相劝。 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青妖战士各个摩拳擦掌,它们很是兴奋,毕竟来九州大陆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在他们单纯的思想之下,杀九州的人就是建功立业了。 很显然,在它们看来,今天是个机会。 几百人的军队,对上一百有余的青妖战士,外加楚寻,胜负的天平如同一边被加满了筹码,另一边却空空如也一般,不到半个时辰,几百人的军队便全军覆没,留下了满地横尸遍野。 且,这还是楚寻没怎么动手的情况之下,他若出手,这些人去阎王那里报道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几百人的生死,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但楚寻也不在意,过了黑水城便是蛮夷之地,且他也不准备躲躲藏藏的了,因为现在最主要的是见到徐麟,若有必要,他甚至会选择一路杀过去,扫除一切拦路的“路障”。 管你是谁! 通过黑水城时,楚寻发现城内依旧设有卫队,打的是辰王的旗号,这让楚寻有些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远在西方之地这短时间里,辰王竟然反攻到了中州第一站! 难道是妖族发力了么? 还是皇庭内部终究出现了裂缝,被人趁虚而入了? 想了一想之后,楚寻摇了摇头,这些跟他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他自己不敢否认,心里面确实有很多时候多在为九州大陆着想,这是天生的,是正义感的体现。 相信不只是他,很多九州人士都会有这种感觉,哪怕只是一个乞丐,或者铁匠,马夫,总之九州是他们的家,当九州遭遇威胁的时候,他们即便无法出力,也会抱着一分担忧的心。 楚寻也是一样,而且他有能力,所以他就会去做些什么。但,这得建立在他身边的人相安无事之上,现在徐麟有可能遭难,他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这可能是自私,但一个对自己的兄弟的安危都不会很上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对一片大陆尽心尽责,即便有,那些人也是为了虚名而已。 闲话少提,且说楚寻带着青妖战士一路北行,直奔天岩城而去。 中途经历的城池已经全部是蛮族城池。 蛮族的城池与中州不同,他们没有很多高耸的建筑,更没有繁华的街道,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暴乱之地。楚寻曾经呆过的古狼,那镇子虽然不大,但它的状况,就是整个蛮夷的缩影。 强者为尊,这句话在蛮族之地体现的极其真切。 当然了,天岩城除外,那蛮族绝对强者亲自统治的城池,绝对可以与中州皇城媲美。有着华丽的建筑和兴盛的产业,也有着稳定的治安和条理的秩序。 不过其他地方就不行了,楚寻一路走过,几乎就是打着过来的,从黑水城至天岩城,若他自己只需十天左右,带上了青妖战士则需要二十天,再外加打打走走,一下子直接延迟了半个多月,直到第三十五天之后,他们才出现在天岩城附近。 而这时,徐麟要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恐怕已经没命了。 如果徐麟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楚寻的行为便显得十分没有意义。不但没有救到徐麟,甚至还暴露了自己的妖族部队,可谓处处皆弊端。 尽管事实如此,楚寻也知道这些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就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徐麟身边,这是情谊,是尽力而为。 好在,当他们来到那座山谷的时候,徐麟依旧安然无恙。 不对…… 走进一看,徐麟脸色煞白,手中死死的握着长剑,呼吸已是相当微弱。 “我回来了,醒醒!”楚寻急忙推他一把,因为焦急担忧,下手都有些缺了分寸。 这一推,竟是直接把徐麟推倒在地。 楚寻看的目疵欲裂,很显然,徐麟是与人拼杀耗尽了玄气,气海空虚,导致他虚弱之极。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因为回来的还算及时。 之所以说还算及时,是因为与徐麟命丧九泉只差一线,这时候回来,能保住他的性命,但不敢保证他的修为。 也许,徐麟养好伤之后,修为会暴跌,从神海后期跌落到初期,甚至,跌落到天河境都有可能。 这让楚寻很气愤,很狂躁,因为他知道凶手是谁。 在他离开之前,徐麟已是领悟了荡魔剑真谛的神海后期大能,这样的实力,放眼九州已经可称顶尖存在。能杀他至此的,貌似没有几个。 青霄皇算一个,但他身在皇城。大掌柜算一个,但他不可能冲徐麟下手。剩下的,便只有一人了,那就是天岩城,蛮主! 除了这三个人,哪怕是佛宗首座,都没办法将徐麟伤成这样,这是绝对的。倒不是说佛宗首座不如徐麟,而是眼下徐麟所受的这种伤势,显然是与人在僵持中耗尽了玄气,损坏了气海所致。 这种伤势不可能出现在势均力敌之间。 而徐麟与佛宗首座,即便不是势均力敌,也是相差无几。 既然能派出佛宗首座这种实力的人,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三人了。而在那三人当中,很显然,必是蛮主无疑。 虽然知道了是谁伤的徐麟,但楚寻却并不准备立刻上门报仇,这不是因为他打不过人家,而是因为他要等徐麟醒来,他要徐麟看人他手刃仇敌。 当然了,豪言壮语是想要实力来完成的,眼下他距离蛮族还有一段差距。 但这差距并不是很大,神海巅峰而已,又不是大掌柜和青霄皇那种玄气永不枯竭的可怕存在。 对他来说,现在提升境界简直太简单了,双重境界带来的莫大优势,使得他不需要付出别人那种漫长的时间和艰难的过程,便可以达到那种高度。 在此之前,他不是不能突破,而是时间安排的太紧。现在,既然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他不管手头有什么,则都会停留下来,直到为徐麟报仇之后。 蛮主伤徐麟气海,让他修为暴跌,那楚寻自然要还回去,加倍奉还。 另外,韦绍宁也的确是被人救走了,毫无疑问,这就是蛮主过来的目的,他既伤了徐麟,又抢走了至关重要的棋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楚寻都必须将他视为敌人。 站在山洞之前,楚寻深深呼吸,望着天边黑云滚滚,他眸中精光闪动。 551、眼皮子底下 蛮族久不出世,始终深居天岩城,而且这些年来蛮族发动的战争也很少,除了近几年来不断骚扰青霄国边境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大动作。 .. 且就连那些小型战争,也并不是由蛮主下令发动,乃是他手底下的各个族长发动,类似于皇庭的诸侯王。 但即便如此,蛮主在九州大陆的名头已经很响亮,无他,只因他是公认的九州玄修第三高手,仅次于大掌柜和青霄皇的存在。 楚寻想要战他,无疑有很大的难度。单以境界而论,至少也得达到神海后期还能与之拥有一战之力。 这还只是一战之力,并不能保证胜负。不过楚寻身拥皇天霸体,又有诸多绝技加身,境界稍低可以通过这些来稍作弥补。 当然了,蛮主之所以能够被公认为玄修第三,其本身也必然拥有诸多绝技,就算退一步讲,有一种绝技在身,也就够楚寻喝上一壶的了。 例如皇庭诀龙指,有此神技,还哪需其他乱七八糟,一指下去方圆数十里夷为平地的大神通楚寻可是亲眼见过。 另外,准确的来说也不能将蛮主称之为玄修,他虽是蛮族之王,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蛮族战士,蛮族战士有他们独特的发力法门,不是玄气,却类似玄气。 或者可以说他们能够通过另辟蹊径的方式来操控玄气,总之,对付蛮主不简单,因为做不到知己知彼。 但不管怎样,首要任务肯定是提升境界,眼下楚寻拥有双重境界,首要为神海初期,其次为天河巅峰,这两种境界叠加之下可以让他真实实力达到神海中期,外加各种绝技加持,与神海后期也未必不能一战。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他要面对的是蛮主,先前也说了,蛮主自有神通绝技,所以综合来讲,楚寻至少得将境界提升至神海后期,这是针对于双重境界而已。 既然明确了目标,楚寻自然是立刻展开行动。 至于青妖百二等妖族战士,原本需要安排给他们的任务已经不存在了,为了安抚他们躁动的内心,只能重新安排任务。 这任务很简单,照顾徐麟。 很显然,照顾徐麟并不能让它们满意。首先,他们认为自己是冲锋陷阵的战士,不是老婆婆和小媳妇儿,照顾人这种事不适合他们。 其次,他们对徐麟抱有敌意,对“泓祭”大人的决定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照顾一个人类,而且这人类一看就是厉害人物,干脆杀了他,以后在战场上也会少一个可能存在的强劲对手。 楚寻自然是无法给与他们解释的,只说此人关系重大,能够影响未来计划的顺利与否。 不过这种说法还是不能平息一众青妖战士的疑惑,楚寻只得豁出来一些时间和口舌,跟他们讲解了一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还有反间计等等。 反正能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忽悠了大半天,青妖百二终于是懂了。 他懂了就够了,他现在是青妖战士的族长,一国之君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得选任能人良材为自己分担,楚寻虽然不是一国之君,百二更不是能人异士,但他听话,这就够了。 安抚好青妖战士,楚寻果断上路。 他不能留在这里,实际上青妖战士也不能留在这里,他们得带着徐麟上路,重新寻找一个安稳的藏身地,然后把徐麟的伤养好。 而楚寻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必须保证自己所处的环境不被外人打扰,冲击境界很要紧,特别是这种高层境界,一旦有外人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 将自己想要前往的地点告知百二,并嘱咐百二不可告诉任何一人,然后楚寻便起身上路,直奔天岩城而去。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楚寻并不是特别认同,这句话只对一些自以为聪明或者聪明过头的对手有效,蛮主并不聪明,虽然他不傻。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选择天岩城。 楚寻是为了节省一切时间,从天岩城修炼,突破境界之后便可直接杀上蛮族大殿。这倒不是他报仇之心已经急切到不可收拾,而是为了出其不意。 神海境每次突破都将伴随着重大的异象,或是牵引天势,或是如牵引各种气机,要么就是向楚寻当时的双重突破那样产生玄奇之相。 总之,在蛮主的势力范围内,他突破境界必然有所惊动。而在这种情况之下,离天岩城越近自然就越能缩短蛮主准备的时间。 所以楚寻索性就把地点选择在天岩城当中,甚至相当靠近蛮族大殿。 蛮族大殿便是那根通天巨柱,远在天岩城百里外便可看到,极其雄壮威武,内里设有层次,一至一百层,蛮主就是居住在最顶端的那层。 一览众山小,睥睨天下! 这绝对是个王者居住的绝佳之选,即便不是王者,把一个普通人放在那里,恐怕慢慢的都能培养出王者之气。 叫做俯瞰。 闲话少提,且说楚寻选好了地方,是一个位于蛮族大殿左侧巷子中的客栈。 天岩城的建筑都是这种风格,一根石柱,内里掏空,设有层级房间,客栈亦是如此,只有尊贵的客人才能住在顶层,身份越高,住的越高。 楚寻的身份显然是够高的,但这在蛮族并不好用,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易容换装对他来说手到擒来,住店的时候他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因为他伪装成了天岩城内的一个高官。 这种事很容易败落,因为官阶越大目标越大,但他不在乎,只有顶层才能获得安静,最主要的是他有信心在七天之内达到神海后期。 这不是吹嘘,更不是夸张,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提升境界简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天地玄气早已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感知的精纯玄气,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除他之外没人能够感知到的精纯玄气。 这相当于什么? 天地间所有玄气都为他一人所用,而且他还有大混元圣法辅弼,有双重境界辅弼,有皇天霸体辅弼,种种加持之下,想不快都难。 第一天匆匆而过,修为提升很是明显。 第二天平淡而过,修为提升如同昨日。 第三天时,修为突飞猛进,因为双重境界中的天河巅峰成功跨越而过,来到了神海初期。 第四天、第五天修为稳定下来,主境界在神海中期,副境界在神海初期。 第六天,出事了。 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大人,有人求见。”是客栈跑堂的声音。 实际上蛮主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并不像历任蛮主那样固步自封,他很是懂得取长补短,例如这服务周到的客栈体系,便是从外邦城中城那里引进过来。而在此之前,放眼整个蛮族,都是不存在客栈这种东西的,更没有住店一说,外来的,或者本地需要离家居住的,一旦夜晚来临,只能夜宿街道,故而时常发生夜晚恶性事件,烧杀抢掠在所多有。 对于他们来说,客栈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地方,而是一个拘束,在安逸的房间里,蛮族与生俱来的暴虐便会得到缓解,从而极大的减少了恶性事件的发生。 “谁?”楚寻收势睁眼,好在此刻他刚刚就结束一轮玄气演练,否则这时被人打扰,他很容易做出一些暴躁的举动。 比如杀人。 “是您。”门外传来回应。 问他是谁求见,他回到是您,很显然,是楚寻冒充的那个正主儿找来了。而门外那所谓的跑堂,也不会是跑堂,跑堂在天岩城中作为一个卑微的存在,在明弄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大人之前,绝对不敢用这种调侃的语气来进行答复。 “哦。”楚寻应了一声,并未着急起身出门,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罢茶水,见得杯中还有残滴,反扣倾倒,茶滴落下的瞬间,他抬手挥击,茶滴洞穿门扇,门外响起摔倒之声。 这时楚寻才起身开门,门外倒地的是一名蛮族战士,身着盔甲,手握大斧。 与之同时,刀斧之声大起,两侧埋伏好的蛮族战士发动了攻击。 楚寻不是不知道他们就在两侧,先前杀那人也不是为了解除埋伏,而是警告,警告自己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并且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杀掉他们。 但现在看来,这群蠢货并没有会意。 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周身气息振荡,玄气如滔天巨浪翻涌,十余名蛮族战士立刻被崩飞出去,撞在石墙上一命呼呜。 蛮族与皇庭不同,虽也设有官位,但蛮族没有文官,全是武将。 如果这是在青霄皇城,楚寻肯定会选择一个文官去冒充,但此地不行,所有人官员多武夫。 此人便是,眼见亲卫被杀,这位蛮族大人暴怒非常,提起双板大斧便上前来战。 蛮族的官位是按照实力设定的,此人能身居高位,自身战力自然不低,只不过这在楚寻面前不值一提。 他如今的实力,已然只差半步就可登临神海后期,届时,他便有可能成为继大掌柜和青霄皇之下的至尊强者…… 552、剑拔弩张 杀掉那蛮族高官只用了三息时间,其中两息还是等着那人冲上前来浪费掉的。 .. 在天岩城最核心的地带发生这种事情,楚寻是不可能再继续安静修炼下去了,相信不用太久,蛮主便会亲自追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比楚寻想象的更快。 他刚从窗口俯瞰出去,便听得头顶传来暴喝之声,扭头上望,只见蛮族大殿那里一道人影扑天而来,黑色大袍如鹰隼张开双翼,正是蛮主。 楚寻便皱了皱眉,他甚至怀疑刚刚杀掉的那名高管实际上根本就是来打前站的。 不过,既然人家来了,那就开战便是。 “来得好!” 楚寻暴喝一声,玄气运转,直接迎了上去。 他使得是飙风之疾身法,用的是寒霜剑气,加持之力为道衍奥妙诀。 蛮主那边看不出有什么路子,貌似只是蛮力。 双方对撞,空中一触即分。 由于位置关系,本是疾冲下来的蛮族受力之后倒冲向上。而本是向上迎击的楚寻受力之后则落向地面。 这是一个十分快速的过程,以至于大街上的行人发现异样之时楚寻已经落到地面。 落地的力量是他所不能控制的,蛮主方才那一击裹挟着令他心惊的巨力,这一击,是直接见他震击下来的。 轰隆隆! 如同闷雷滚滚,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大坑,烟土沸腾,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方圆里许之内土崩瓦解,直接变成一片狼藉。 而反观蛮主,身形也是不受控制的倒飞冲天,若说楚寻是因为化解不了那巨大的力量而无法行动,那他就是能化解力量,但化解不了寒冰,整个人都被冻住,短时间内也冲击不开。 方才那一击,毫无疑问是两人的初次交手,但互相之间对对方形成的打击,却比缠斗许久都要来的厉害。 楚寻落地之后头晕目眩,他能保证不是跌落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即便皇天霸体,此刻他也是四肢麻痛,感觉有点天旋地转。 蛮主那里亦是如此,他眼看见倒冲向上的势头将要截止,接下来便会直线下降,生生砸在地面之上。 这是他不乐于见到的,尽管以他的强悍体脉,即便从百丈高空砸落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下方有他的子民,他不能让自己的子民看到这一幕。 然而,这并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玄阴之气在双重境界和道衍奥妙诀的加持下实在太恐怖了,那种强大的封冻能力,即便是强如蛮主,一个掉以轻心之下,也是无法抵抗。 轰隆隆! 又是一声爆响,蛮主砸落在地,同样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振荡的力量让城镇当中出现了另一片废墟。但,他砸落的过程比楚寻可要直接太多。 正自此时,蛮族大殿那里城门大开,黑压压的蛮族战士冲击出来,手中的钢刀大斧映日耀眼,喝声如雷。 楚寻见得这一幕,猛然想起了外邦城中城前的血腥屠杀! 一瞬间,他强行灌注玄气进入麻痹的四肢,整个身形暴掠而出,迎着那群蛮族战士冲杀过去。 刀斧加身,不痛不痒,皇天霸体已经在突破当中达到一种圣器不可伤的程度,更何况这些寻常钢铁。 虽然,这是天岩城最精锐的战士,每个人都拥有着相当于固玄境的能力,且人数足有数百,但他们在绝对的超强体脉面前,却不值一提。 当然了,他们可以通过持续打击对楚寻造成杀伤,但是楚寻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寒啸剑刺向天际,忽而寒风四起,金蓝色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下之后,并不是柔软和融化,而是带起哀嚎阵阵,和大片的血雾。 杀! 楚寻持剑猛冲,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如同来自天上的战神,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时候蛮主也已经将封冻冲击开了,他见得场中情形,目疵欲裂,暴喊一声喝退了所有蛮族战士。 他被人尊称九州玄修第三,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跟大掌柜和青霄皇交过手,在他心里,也一直对这个“第三”心还不满。 凭什么是第三,都没有试过怎么就是第三? 他要做第一,这雄霸蛮夷之地数十年的伟大之人,他该是九州第一才对。 然而,这是他第二次和中土来客交手,显然这是一个高手。 在此之前,就是不久之前,他第一次与中土高手过招,那是一个年轻的剑客,他的剑爆发出了令蛮主震惊的威力,几乎用了八层的实力,最终才将那人打败。 但按照蛮族的战斗方式,不死不休,否则就不算分出胜负。 所以在他看来,他与真正的中州强者的第一战,竟然是个平局。 因为,那年轻剑客在失去抵抗能力之后竟然有剑意护体,这是一种他从未听说过的神奇力量,剑本是死物,竟然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足以抗衡强悍如他的强大力量。 所以,他感受到耻辱。 然而就在不久之后,也就是今天,他竟然再次遇到了中州来客,有一个年轻的剑客。 这人,比上次那个更加年轻,第一回合的交手,便将自己陷入窘境,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比自己率先恢复活动,而且如砍瓜切菜般冲杀着自己的战士。 忍不了! 蛮主怒吼,将下属尽数喝退,一方面是他不想落得个以多欺少的名声,另一方面,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士如同送死一般冲到那年轻剑客面前。 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这的确就是事实,无法更改。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蛮主来到楚寻面前,寒声问道。 他是蛮族之主,蛮族暴虐,其他人都可以不问姓名直接拼杀,但他不能。 “你又是谁?”楚寻笑问,他发现这号称九州排行第三的玄修,貌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蛮主闻言,眼睑猛抖了几下,他是谁还需要问吗? 另外,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的所有人都将他视若神明,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当着它的子民的面问他是谁,这种侮辱,委实巨大。 “好,你是此地之主,我尊重你一下,本人姓楚,单名一个寻字。”楚寻笑罢率先开口。 “蛮族之主!“蛮主咬牙回答,人家报上了姓名,他必须要回答,否则就是落了下层。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我报的也是自己的名字,莫非你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楚寻咄咄逼人,他这么说不是单纯的嚼舌根,而是有深层用意的。 今日和蛮主一战,说实话本不必要,如果他将大局和兄弟情分的清楚,或者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他就不会选择到这里来。 而来了,便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有一条,就是为徐麟报仇。 或者说,出气。 但不管怎样,他都是客栈公子,都需要背负着客栈的命运,今日与蛮主结仇,那就是与整个蛮夷之地结仇。这根之前的战争不一样,那时候他杀的是狼族虎族的首领,这种首领很容易挑选,在蛮夷之地也没什么影响力,说白了就是稍微厉害一点的小喽啰。 人们会将这视为战争,谁赢谁输那是天命使然,不然也不符战士之名。 但今天,他的行为是相当于上门挑衅蛮主,换句话说就是挑战整个蛮族的尊严,不管输赢,他都将与蛮族结下血仇,不死不休。 而这,便会涉及到他身后的势力,也就是客栈。 所以他不想这样,所以他才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而不是身份。同样,他对蛮主做出这种要求,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蛮主配合,他还会提出个人恩怨的说法,尽量不把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势力当中。 当然了,这么做只是尽力而为,尽可能的让事情完善一些。但并不代表如果人家不同意,他就会离开。 不管蛮主同意与否,他今天都必须要挑了蛮主。 “本王的名字,你不配知道!”蛮主咬牙说道,他活到现在,还没有人敢直接问他姓名,包括与他保持合作关系,并许诺在不久的将来,会与他平分天下的那名中州谋客。 “你是怕了?”楚寻再度冷笑。 “放肆!” “杀了他!” “砍断他的四肢,扔到鳄鱼池里喂鱼!” 蛮族的子民十分爱戴自己的王,听得楚寻出言不逊,立刻开始用言语围攻。 楚寻不在乎这些,他们骂的越凶,就越相当于逼迫蛮主说出名字,否则的话,可就太丢人了。 “你是什么意思,想挑战本王?”蛮主不傻,战争是不需要爆出姓名的,只有挑战,才需要这样。 “不是挑战,是给你点颜色瞧瞧,为我的兄弟出气。”楚寻把话说的极其张狂,但本意只是迫使蛮主把这件事归类为私人恩怨,实际上他一点都不轻视蛮主,别说他不傻,便是傻子,也不绝对不会因为一回合的微弱优势而去轻视一个被号称为九州大陆玄修第三的存在。 尽管,楚寻发现蛮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 “好大的口气!”蛮主越发愤怒。 “报上名来,败在我手下的,从来没有无名之辈!” 楚寻继续挑衅,一时间气氛紧张而压抑,可谓剑拔弩张。 553、恍然大悟 “口气大,是因为我有实力!” 楚寻继续挑衅,但他这绝对不是大言不惭,眼下的实力已经相当惊人,甚至说具备了挑战除却大掌柜和青霄皇之外一切玄修的实力。 “怎样,莫非堂堂蛮族之主,却连姓名都不敢报上么?” “你不要太过自大,否则我必要杀你!”蛮主怒吼道。 他这话说的有毛病,让楚寻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叫否则我必然杀你,难道不自大,今天这件事就能和平解决么? 很显然,这里面是有些细节不为外人所知的。往细了推敲,很可能是蛮主压根就知道楚寻要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韦继元有可能再近期和他通过信,也能够侧面证明,张惠就是被韦继元给派往西方之地的。 “这么说来,一切还是在韦继元的掌控之中!”楚寻暗暗作想,心里头很是有些颓败之感,因为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就说明他跟韦继元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他能想到的,人家早已经想到,他想不到的,人家更是拿捏得极其准确。 甚至,楚寻都开始怀疑,他们能够拿下韦绍宁,是不是也是韦继元计划的一部分! 有句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现在的处境,楚寻深入腹地,独自面对战力超级强悍的蛮主,如果他没有在近期内快速的提升境界,今天岂不是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局面? 而且,韦继元应该也推算的极为准确,他了解楚寻的性格,即便楚寻现在只是神海初期,他也会为了徐麟而冲动上门。 这样一来,韦继元便可以借助蛮主之手除掉楚寻,客栈大掌柜即便发怒想要报仇,也不会把重心锁定在他的身上!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他这么做不是等同于将盟友推倒一个水深火热甚至有可能招来灭门大祸的局面吗? 事实的确是这样,但盟友也分好多种,想必对于韦继元来说,蛮主并不是那种可以帮他完成心中夙愿的骨干力量,能用蛮主来换掉楚寻的性命,这生意稳赚不赔! 而他真正需要的力量,乃是妖族,是哀尘,和哀尘身后的星极大殿! 这么想来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他对蛮主许下什么承诺没人知道,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绝对已经让蛮主觉得,若他韦继元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蛮主所求的存在,就一定无法达成。 而韦绍宁便是韦继元的关键,韦绍宁被楚寻拿住直接影响了他的计划,这样子蛮主才会碍于局面向徐麟出手,从而惹得楚寻上门报仇。 不然的话,蛮主是不可能对徐麟出手的,他也知道徐麟对于楚寻的重要性。更知道楚寻对于大掌柜的重要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贸然行事的。 而这万不得已,便是韦绍宁,韦绍宁的出事,直接导致他认为计划有可能失败。同时经过考量之后,他也认为自己的计划一定不能失败,即便是以死死的得罪大掌柜为代价,这件事也一定要完成。 如此一来,便正中了韦继元的计谋,所谓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么说说,也许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若是能够回头细想,便就可发现过往诸多事件的可疑之处。 楚寻和徐麟闯入外邦城中城,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已经是不需要过多提及,众所周知,外邦城中城乃是天岩城的腹地,虽算不上中心区域,但毗邻中心,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在蛮主眼皮子底下。 就是这样的一个敏感地点,楚寻和徐麟却能大闹皇宫,在城门处大开杀戒,最后还成功的绑走了韦绍宁,这件事合理么? 显然是不合理的,在这个过程中,蛮主一直没有露过面,当时的楚寻和徐麟杀的快意,闹得酣畅,心头自然会少些思考,也就是所谓的少年轻狂,他们会认为是自己的本事。 可实际上人家蛮主压根就没准备出动,而他不准备出动的原因就一定是韦继元的功劳了。 怎么说服的没有人知道,总之他是说服了蛮主,把蛮主和楚寻等人一起推到了他的算计漩涡当中。 而且,就算不提这样,其他的事儿也足够引起怀疑。 楚寻在杨焕正那里混了那么久,杨焕正毫无所知不要紧,韦绍宁也能毫无所知么? 以韦继元的手段,他怎么可能安心的把唯一的亲生儿子放在一个安全系数如此之低的地方,他连大掌柜身边都能安插自己的亲信,在他儿子的宫廷里,怎么可能没有暗线,怎么可能连楚寻一点的端倪都发现不了? 由此可见,他是故意帮楚寻完成了这场计划,他会瞒着蛮主,会吩咐宫廷中的眼线不要打草惊蛇,甚至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隐瞒意图。 这样一来,才能做到天衣无缝,因为他知道楚寻的厉害之处,便是心机! 而他更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人的心机可以比过他自己! 如此,才能让楚寻丝毫没有疑心,直到彻底落到他的圈套当中,无法挽回。 想到这里,楚寻倒吸了一口冷气,韦继元的老辣,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佩服,乃是真心的佩服,尽管双方是对手,是仇人。 但不得不说,韦继元那一连串已经显示出来的计谋,都是在楚寻中招之后才能反应过来。而他未曾显露出来的计谋,也是楚寻无论如何都猜不出来的。 跟这样的一个人斗心机,楚寻败的一塌糊涂,即便说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是一点都不夸张。 “我输了,但同时你也输了。”想通之后,楚寻颓然一笑,对蛮主说道。 蛮主的脑袋可不能转出这么多弯来,他想不明白,甚至连一丁点都想不到。听得楚寻这突然的没来由的一句话,他有些不懂。 皱了皱眉,蛮主寒声说道:”没有什么输赢,你若识相,应该离开。我们蛮族不愿意与客栈大掌柜为敌,但并不代表我们惧怕他。“ “你还不明白?”楚寻冷笑问道。 “我需要明白什么?”蛮主亦是冷笑,他以为楚寻在故弄玄虚。 实则,楚寻是高估了他的智力,以为他能够想通一二。 “好,我且问你几个问题,问过之后你便会明白。”楚寻揉了揉太阳穴,叹气说道。 “我没时间听你胡说,你杀我子民,这笔账本该就地算清,但看在大掌柜的面子上,我也不愿多说,你快滚吧,不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蛮主顽固的说道。 听得此言,楚寻眉头大皱,寒声道:“你真以为你杀的了我?”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怕是连赢我的把握都没有!” “你很自信,但更多的却是自大。”蛮主仰首说道,并没有把楚寻放在眼里。 所实话,楚寻很想跟他拼上一把,也必须跟他拼上一把,但在拼之前,他却要将这件事说明白,而且在场的人越多越好,以免他如果真的击杀了蛮主,蛮族会以倾巢之力向神剑峰发起冲击。 虽然,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攻克神剑峰,但刚刚经历重建的神剑峰,显然也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即便将整个蛮族在九州大陆除名,对神剑峰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他必须要让蛮族的高层知道这件事,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样一来,即便蛮主死于对拼之中,他们也会在想要动神剑峰的时候思考一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发展到这一步。 而这里是天岩城,蛮族的高层几乎全聚集在这里,想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 “既然要战,不如战的光明正大一些,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你可敢否?”楚寻佯装挑衅,凭他肯定是不能把蛮主高层都调集过来了,实际上凭谁也不行,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毫无疑问,那就是蛮主。 “你想怎样?”蛮主皱眉问道,他很是不解,刚才还自大无比的楚寻,怎么一转眼就有些露怯的意思? 当然了,楚寻并不是露怯,他必须要将这件事办的明明白白,否则最后站着大笑的,便只能有韦继元一个了。 “我想你将蛮族所有高层都召集过来,让他们见证你我之战,你敢否?“ 连续两个你敢否,使得蛮主极其愤怒,他有何不敢,这世界上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吗? 而楚寻如此相逼,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小子终究是打着什么主意,但这件事都必须得应下来,不然那些围观者的蛮族子民,就会觉得他不够威严,是个胆小怕输之辈。 蛮族,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如果他这个一国之主在子民心中成为了这样的人,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这个国家的王座了。 “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见证我与客栈公子之战!”蛮族果断下达了命令。 与之同时,楚寻也从乾坤戒中取出纸笔,当即便写下了一封给大掌柜的书信。信中表明,他与蛮主是决斗,不管哪一方输赢,甚至生死,日后都不得展开报复行动。 554、蛮族之主 “你凭着这一张纸,能够说明什么?”蛮主将楚寻递过来的信看过,冷笑说道。 ..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楚寻信上写着不管谁赢谁输,或者是哪一个殒命,大掌柜都不能采取报复。 这么写觉得是没有问题的,但大掌柜停步与不听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能保证,在楚寻死掉之后大掌柜会遵守信上的誓约? 谁不知道,大掌柜对楚寻视如己出,一向庇护有佳,甚至溺爱? 若今天蛮主真的将楚寻斩落于此,大掌柜难道也真的会因为一封信而按兵不动么? 怕是不可能的,在蛮主看来,大掌柜一定会兴师北上,拼的神剑峰全员皆出,也要将蛮族夷为平地。 这种誓约,显然是不够分量的。 “那你要怎样?”楚寻问道,实际上他的信绝对好用,他敢打包票,如果今天他死在了蛮主的手里,只要将这封信送到大掌柜手中,不管大掌柜有多难受,多愤怒,也绝对不会违背楚寻立下的誓约,向蛮族发起攻击。 这就是道义,他们口口声声要将之主掌的东西。 别的人不管说,不管是神剑峰的普通子弟,或者是神剑峰的精英人员,更真实长老辈分的存在,这些人都有可能违背自己的道义,而楚寻和大掌柜绝对不会,也不会去违背互相的道义。 所谓道义,世人一直以为,客栈口中的道义是天下的道义。 但其实他们都错了,客栈从未说过要将天下公认的道义抗在肩上,他们遵循的是自己心中的道义,自己认为的道义,所以他们形事才会无有顾忌,才会不问证据而对恶进行惩戒。 只要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那在他们心中,便是不会受到折磨。 可能有人要说,自己觉得对就是对,那也能叫道义?那岂不就是强权? 没错,就是强权。实际上道义这种东西,谁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准则,世人口中的道义,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是相当之难。 人的想法各有不同,何为对何为错?没人可以断言,如果仅凭多数人的观点便要将少数人的观点称之为违背,那样子,其实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 而楚寻他们,便是不想要这种荒唐发生。他们不会去讲求所谓的证据,但他们会暗中调查。只要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端倪,便会果断给出惩戒。 就好像很多时候,有些坏事大家明明知道是谁做的,但坏人高明,将一切证据都销毁干净,他就能够逍遥法外。 这在神剑峰客栈是行不通的,你是恶,你便终究要受到惩罚,证据完全没用!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并不正确,做事需要全凭自己的良心,一旦良心坏掉,那么有着客栈身份的人,就绝对会是一个极大的恶人,因为他可以打着道义的口号光明正大的诛杀良善。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出过,韦继元就是其中代表,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神剑峰而已。 当然了,其实从规矩上来讲,大掌柜和他的神剑峰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存在,他们的出现使得皇庭法旨如果虚设,也让江湖中人对于皇庭的畏惧大不如前。 但不可否认的是,皇庭在道义方面并没有做到位,不是不好,而是很差。 皇庭的法制不好吗? 并不是这样,皇庭历法相当完善,也相当公正,但法是死的,人确实活的。 近数百年来,强极一时的青霄国逐渐衰败,曾经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早已成为过去的美好传说。在这段衰落的时间里,最明显的表现并不是国力,而是民心。 因为很多人得不到公道! 青霄国的历法很严格,如果都能按规矩来执行,天下将士一片太平,但朝纲混乱,底下那些官员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干的竟是些坑害百姓的活计。 他们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让恶人能够更加肆无忌惮的作恶而已。 什么都讲求证据,但证据,往往都是不可能被受害者拿到的,因此,客栈应运而生。 客栈的存在,是为了让那些真正受到冤屈的人得到一个伸张正义的机会,当然了,谁也不敢说客栈这些年来没有错杀过一个好人,这一点楚寻不敢说,大掌柜也不敢说。 甚至,他们错杀的好人决不下少数。 但也不可否认,死在他们手中的,还是那些背后有着靠山,作恶还能够在朝堂之上大摇大摆,通过销毁证据来淹没罪行的恶人。 此外,客栈名声兴起,许多恶人即便想要作恶,也已经有些胆怯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是否今晚回到家中,便有会一位黑衣大人等在房中。他们不知道,何时何地,是否就是生命的终结之所。 客栈之威名,得益于大掌柜的九州玄修第一人名头。但真正将他深入人心的,却是那恶必诛的强硬手段。 如果一直是这样,相信在百年之内,青霄国便又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好景不长,末世将至! 也许,这末世也是证明客栈手段并不正确的例子,人们心中潜藏的恶被压抑久了,一旦爆发出来,便是至恶。 从天地玄气冰封以来,楚寻见过了多少惨绝人寰和人性沦丧,那些都是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但却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愈演愈烈,他不禁怀疑,这就是人们的恶性被压抑的太久太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爆发之后的产物。 不过不管怎样,就算他对自家的行事准则再怎么抱有怀疑态度,他也不会怀疑大掌柜。 道义永存心中,自己的道。 所以他才给蛮主写了那份誓约,但蛮主却是不信,这便有些闹腾了。 这是他认为最有信用的方法,可是在蛮主看来,这就是楚寻耍的一个小把戏。 既然如此,楚寻便只能询问蛮主的意思,看他要怎样才能满意,才能相信这是一场不拖泥带水,绝对无有后患的决斗。 蛮主给出的答案,是让大掌柜亲自前来。 此言一出,满场尽皆哗然,这个时候前去请各位高层的人已经回来了,蛮族高层也全都奉命跟来,可以说场中的人已经能够决定蛮族未来的走向。 他们听到蛮主竟然要大掌柜弄过来,一时间纷纷反对起来。 大掌柜,九州玄修第一人,名副其实的大神通者,他若至,何谈公平? 这是蛮族高层们心里的想法。 而在蛮主看来,楚寻不可信,但他信任大掌柜,不管双方阵营立场如何,他知道大掌柜绝对不会失信于人,他要亲耳听到大掌柜开口,说这是一场决斗,无关乎双方势力和子民,不管谁赢谁输,谁生谁死,此事作罢,便是罢了,以后五人再提。 这一想法找到蛮族高层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蛮主就是在玩火自焚,杀楚寻他们不反对,但要杀就尽快杀,杀完之后毁尸灭迹,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然了,他们也是相信大掌柜有朝一日终究能够查明真相,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已经做好一切的战备准备,未必就惧怕客栈来袭。 但蛮主并不同意,他为人虽然狠辣,虽然和韦继元勾搭在一起,但有些原则却是不能改变。 决斗,这是一个多么神圣的词语,这关乎了蛮主的荣誉,他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一方面是因为实力的确超强,在蛮族之中无人可比。另一方面,便是他把荣誉看的比生命都要重要,这样的人,才容易让人信服。 所以他才能在蛮主之争中脱颖而出,全票当选了新一任的蛮主。 当然了,他的竞争对手在实力上也是压根没法与之比拟。但以武力换来的宝座,终究是差点什么。而他这张宝座,则令完美无缺,令人心悦诚服的宝座。 如今,他要将大掌柜请过来,虽然遭到一致反对,但他却铁了心,因为这是一场决斗。 更因为,他身为蛮夷之主,需要为自己的子民考虑,决不能将子民置身于危险境地。 同时这也是他认为那计划无比重要的原因,因为他觉得,只要能够和韦继元顺利的达成的计划,那么他们蛮族,便在会以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永远都不会发生战乱。 具体细节没人知道,但很显然,他这一举动也是为了他的子民和江山。 虽然,真正的事实是他被韦继元利用,但这又如何呢,被利用是心智比不过人的表现,并不能取代他对待子民那厚重的爱。 犯错,与明知故犯是两个概念。为了善而犯错,虽错犹荣。而明知故犯,才是最可恶的存在。 很显然蛮主并不是一个明知故犯的人,就像他知道大掌柜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一样。 所以,他独断了,他要把大掌柜请过来。 这在蛮族高管眼里,乃是自取灭亡之举,因为大掌柜过来之后楚寻的安全便得到了保障,而今天梁子已经结下,一旦放虎归山,都不说现在的客栈和大掌柜,单是楚寻这只小虎,便会在日后的百余年内成为蛮族最大的威胁…… 555、阴谋诡计 请大掌柜这件事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大掌柜若是那么好请,他也就不是九州玄修第一人了。 ( . . ) 不过只要楚寻开口,大掌柜是必然会到来的,现在蛮主面临的问题就是说服楚寻,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下谁跟谁一个阵营,谁跟谁同一立场,已经很清晰了。 这蛮主是韦继元那边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楚寻并不知道,但他知道韦继元的盟友就是客栈的敌人。 蛮族版图很大,足可比拟青霄国半数领土,这么大的国度有多少人口已经不需多说,而在多人口的前提之下,多出能人异士也是必然事件。 大掌柜虽贵为九州玄修第一人,但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蛮主担心的是楚寻认为一旦把大掌柜请来,他们会集结全部人马,对大掌柜和楚寻展开疯狂围攻。 这种围攻规模巨大,一旦形成将是密不透风,就算大掌柜再怎么厉害,就算楚寻在怎么机敏,恐怕也不可能生还出去。 退一步讲,即便蛮族集合毕族之力也杀不掉大掌柜,那也无妨,人海战术往上填,只要困住大掌柜,他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恐怕累都得累死。 这担心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人心隔肚皮,特别是这种纷乱的时事,谁知道哪个人肚子装着什么样的心眼儿,谁又能把保证,一句口头的承诺就绝对可信。 就像蛮主不信任楚寻的信笺一样,他觉得楚寻也未必信得过自己。 当然了,这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此事就会陷入一个僵局,他不可能同意大掌柜带人过来,因为一个大掌柜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毁掉整个天岩城了。若是再把神剑峰的精兵强将带过来,他们族人的安全,就是一个莫大的问题了。 双方谁也信不过谁,至少在蛮主看来是这个样子。 但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今天楚寻主动送上门来,又有了合理的理由来斩杀他,绝对是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否则以后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后悔。 不过,他也深知楚寻对于大掌柜的重要性,如果就这么杀了,那无异于与神剑峰结下死仇,大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有仇必报,杀掉楚寻就等同于和大掌柜表明开战,这是不可取的。 所以他必须要让大掌柜到场,然后以楚寻提出的决斗方式来杀掉楚寻,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因为大掌柜极其重视诚信,既然是决斗,又是他在场观摩,谁生谁死,那就是听天由命,事后也不可能出现报复的事件。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卡在了如何把大掌柜请过来这一环节上,蛮主不认为楚寻会将这一个对于他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进行下去,此事最终还得陷入僵持。 然而实际上,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能陷入僵持,因为楚寻今天也是抱着见血的心态来的。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蛮主也罢,两人间今天必须要有个倒下,倒也是未必就得殒命,至少,得有一个被打服。 楚寻自己战到最后一刻,要是输了,没有能力继续作战了,那他也认了。毕竟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要么就是把蛮主干倒下,这样更好,直接帮徐麟报仇了。 之所以说没必要非得分个生死,是因为蛮主也并未对徐麟下死手,虽然那并非是蛮主的本意,而是因为徐麟剑意护体的怨毒,但不管怎么说,徐麟的性命还在。 而且蛮主不是一般人,不能和那些江湖门派的门主之类同日而语,杀了一些门派门主充其量就是江湖恩怨,但若是杀了蛮主,那就是跟一个国度接下了死仇。这无论从对神剑峰的稳定还是从九州形势上来看,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当然了,除非双方立下生死契,这也正是楚寻一直在要求的东西。 “怎么,你去将大掌柜请来,让他为我们之战公平见证,如何?”蛮主问道。 楚寻笑了笑,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去思考蛮主方才想的那些东西,因为他觉得堂堂蛮夷之主,还不至于干出那等恶劣之事。 但他还是不想去请大掌柜,因为他是最了解大掌柜的,这件事要是当面和大掌柜说起,大掌柜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跟蛮主决一死战的。 “你笑什么?”蛮主寒声问道。 “没事,我这就动身回去请大掌柜过来,只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招,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个生死对决。”楚寻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说服大掌柜的办法。 而蛮主这里,则要用话语去点他,让他当着所有蛮族核心高层的面许下承诺,以此来避免他日后不承认的可能。 蛮主当然同意,因为他的本意也是决一生死,既然楚寻同意回去请大掌柜,那么这件事也就圆满了,可以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既然打定主意,楚寻立刻就启程回返神剑峰了。 从这里到神剑峰至少需要半个月,得抓紧走,现在时局太过不稳定,多耽搁一天弄不好就发生什么事。 他心里的主意是赶紧解决了蛮主,蛮主虽然肯定不是韦继元计划的构成主体,但至少也能起到巨大作用,别的不说,牵制的作用肯定能够完美胜任,回想一下,楚寻在蛮夷之地逗留了多久,从来到返回,好几个月都过去了。 虽然说看起来他出现在这里是针对韦继元,但事实证明,这都是韦继元计划的一部分,是成功把楚寻牵制到这里的手段,而在牵制楚寻成功之后,他又进行了哪些谋划,什么准备,没人知道。 可以这么说,楚寻永远慢着韦继元一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点点将韦继元能够利用的点全部除掉,也只有这样,才能是唯一一个能够对抗韦继元的方法。 否则的话,将会永远被韦继元牵着鼻子走。 楚寻是个自信的人,他通常情况都很自信,不管在哪方面。但面对韦继元,他却根本提不起自信,不敢玩兵行险招,只能尽量用最稳妥的方法来徐徐图之。 另外,他想要回返神剑峰还有另外一重意思,既然这次的整件事都是韦继元的计划,那么徐麟在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了,必须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而什么地方最安全,毫无疑问,必是神剑峰无疑。 启程上路,带着徐麟,大约二十多天后终于回到神剑峰,之所以慢了五六天,是因为徐麟伤势太重,带着他影响了速度。 回到神剑峰之后立刻面见大掌柜,并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大掌柜听后果然拒绝,在他看来这事儿绝对不行,楚寻根本不是蛮主的对手。 但楚寻却说他已经于蛮主立下生死契,如果不去赴约,这将会成为毕生的耻辱。 无奈之下大掌柜只能同意,他不能眼看着楚寻被钉在耻辱柱上,因为他明白那对于楚寻来说会是多么大的内心打击。 一个男人,可以输,但不能赖。 既然大掌柜同意,一切就好办了,大掌柜在神剑峰详细布置了一下未来动向,又帮徐麟把体内的淤伤化解,然后便跟楚寻上路了。 这里有一件事只得提及,蛮主的绝技为大力量法门,他就是用这种绝技击败的徐麟,而徐麟有剑意护体,所以所受伤势皆为淤伤,经过大掌柜化解之后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只需慢慢调养,用不了多久便会痊愈。 所以,他便也强烈要求一道来了,楚寻本想让他在神剑峰养伤,但拗不过徐麟,只能同意他一起前往。 如此,便是三人同行,大掌柜带着楚寻徐麟,这阵容,也是相当的吓人。 而在蛮主那边,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楚寻回来,却不曾想,韦继元竟然来了。 他来的用意是让蛮主违背诺言,在大掌柜到来后直接展开围剿,就算拼尽毕族之力,也要让大掌柜有来无回。 蛮主自然是拒绝的,这关乎到他的荣誉。 让他没想到的是,韦继元竟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同意了! 这就太出乎意料了,韦继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算有些了解,韦继元想要办成的事儿,不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蛮主也是知道,此人不会罢休,暗地里一定会搞些把戏,至于到底是什么把戏,他却不得而知。 其实蛮主把韦继元猜的很透,他的确是在搞把戏,他逐门逐户的拜访了蛮族高层,跟每个人阐述了大掌柜到来后的厉害关系,如果能够杀掉大掌柜,将会给他们的联盟带来怎样的利益。 其中,有一个人在蛮族属于辰王之于青霄国的那种位置,他一心想要取代蛮主,于是便听信了韦继元的话语,认为只要能够带领族人在大掌柜到来之后进行围剿,他的声望便会直线拔高,甚至一举取代蛮主之位。 当然了,说起来简单,韦继元的拉拢之词却是震人肺腑,令人无法抗拒。 其中诸多细节,也是很容易让人蠢蠢欲动。 那蛮族高层本就是力量型的代表,脑子不太灵光,听信了韦继元的话语之后,立刻着手安排,三天之内一切妥当,同时也将蛮主瞒在鼓中,万事俱备,只待大掌柜到来…… 556、战蛮主 这一日,风清气朗,大掌柜与楚寻徐麟出现在天岩城当中。 .. 所过之处,引得一片惊呼,这是蛮族之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大掌柜真容,这位传说中的九州玄修第一人,如今就站在他们的街道之上,缓步而行。 有句话叫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日楚寻和蛮主坐下约定之时,有不少的蛮族子民在场,消息肯定是他们茶余饭后传播出去的,引来了诸多江湖之人,都不是蛮族的,而是过来一堵大掌柜风采的。 所以天岩城格外热闹,大街上人潮熙攘,车水马龙。连旁边的石楼中都塞满了人,一个个真先恐后,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何种模样。 大掌柜对此很是反感,楚寻倒是乐得不行,甚至还在大掌柜身边低声调侃,说他们把大掌柜当成猴子了。 这话绝对是挨揍的话,但大掌柜总不至于当众给楚寻几个嘴巴,而且他这以后脾气改了很多,对楚寻亦是纵容了不少。 反倒是徐麟,听后频频皱眉,直说你这小子怎地如此惫赖,我若是大掌柜,定要你当场屁股开花。 说笑中,三人来到了蛮主安排好的擂台。 说是擂台,其实就是一片好大的空旷之地,因为他和楚寻之间的斗法会牵扯到诸多绝技,那种大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就是几里方圆涤荡一空,必须要保证足够的大。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早有很多神色异常之人准备妥当,只不过他们藏在人群当中,也是没有任何人注意。 这些人自然是韦继元和那些蛮族高层安排好的,为的是等到必要时刻,掀起一阵狂潮。 此时蛮主已经就位,就等待在擂台中央,楚寻和大掌柜他们走了过去,双方没有任何寒暄,将准备好的生死契拿出来,确认之后互相画押。 大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楚寻是匡他,之前根本就没有签下生死契。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他只能祈祷楚寻能够战胜蛮主,不然的话,就算楚寻战死,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之后,是蛮主对自己的子民的讲话,这是蛮族的传统,说的慷慨激昂,但楚寻一句也没听。 讲话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两人摆开阵势,准备动手。 一时间,山呼海啸顿起,蛮族子民对自己的王的支持如同惊镭般爆发开来,楚寻作为客场,劣势一下子就彰显出来。 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心智的时候了,心智坚定,则受到的影响就会小些。而心智若是不够坚定,很可能就会在人潮声中乱了阵脚。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要知道,那些围观的蛮族子民,说什么的都有。好一些的是为自己的王加油,恶劣的直接就把楚寻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如果因为他们的辱骂而被牵扯心神,无疑此战必败。 因为他本就没有足够的把握来战胜蛮主,任何不留神的瞬间,都可能成为对方斩杀他的机会。 但好在,楚寻的心智绝对够强,他可以做到完全的无视,一心只想要和蛮主分个高低。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见个生死。 其实说实话,如果没有韦继元这档子事,楚寻也没必要非要蛮主死,但既然他已经和韦继元联手,那么蛮主就必须要除掉了,不然的话,事情将变得很是难办。 可以说蛮主这个人,就是一个悲剧,一个被韦继元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悲剧。他和楚寻,乃至于客栈的结怨,也全是拜韦继元一手所赐。 但那又能如何呢,每个时代的更迭之际,都会有无数的豪雄沦落为悲剧,蛮主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位,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会更多的豪雄加入这一行列。 如最开始掀起九州动乱的辰王,如道宗首座,如南地剑圣,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闲话,闲话少提。 且说大战开始,楚寻和蛮主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楚寻运转飙风之疾,直接向蛮主冲了过去。 围观看客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经不见了楚寻的踪影,不由的,众人便发出一声惊呼。 而能够看到楚寻身形的,只有大掌柜、蛮主和徐麟三人。 能看到和能看清是两码事,在徐麟的眼里,楚寻的身影还是有些模糊,不过若是换他与楚寻对阵,倒也不至于被这速度击垮。 而在蛮主眼里,楚寻的身影则要清晰不少,不得不承认,很快很快,比他的速度快上许多,但他自有化解之道。 至于大掌柜眼里,则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楚寻的每个动作,如果将楚寻的对手换成是他,他便又无数种化解之法,和化解后的绝佳反攻机会。 这就是实力的差别,徐麟弱于蛮主,蛮主弱于大掌柜,而且是太多太多! “来得好!” 蛮主那里大喝一声,顿时周身气机狂涌,一层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绕环开来,将他整个身形都笼罩其中。 而楚寻这边,急速冲到近前时,却不由自主的被他风暴带向了旁侧,根本无法近身。 这飙风之疾在于快速斩杀,优势就是绝对的快,既然面对蛮主块不到那个层次,飙风之疾的作用自然也就减弱不少。 于是他再换一招,侵略如火! 侵略如火一经施展,楚寻的寒啸剑上便如同燃起了熊熊火焰,转身斩出一记巨大的火浪,其势如龙,轰然而来。 蛮主依旧不慌张,他没有那么多花哨的绝技,攻防只有两种,一个是目前所施展的黑色风暴,此为修罗暴风,这防御绝技。另一个则是修罗破天击,那是攻击绝技。 他的绝技,都是自己在蛮夷圣地中领悟出来的,而自他领悟之后,那蛮族圣地便毁于一旦。并非是他不想留给后人,而是这份传承,已经落到了他的肩上。 他就是活着的蛮夷圣地!也是除了蛮夷第一代蛮主之外的最强蛮主。 呼! 火浪席卷而下,却仍被那黑色卷风给吹散了。 不过楚寻也不在意,他这两手只是试试深浅,他也没指望能用四字真经就斩杀蛮主与擂台之上。 因为这只是他的起手式,真正的底牌,还有很多。 深浅已经试探出来,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进攻了。 寒霜剑气运转而出,刚刚还是烈火燃烧的寒啸剑,一转眼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寒冰覆盖的长剑,那阵阵冷气从中传说,使得地面方圆百丈都接上了冰霜。 这还是只中心地带,往外扩散,数里之内都能感受到那森森冷意,围观人群不由便又后退了许多。 “呵呵,寒霜剑气,早就听说你得了魏总管真传,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蛮主哈哈大笑,看起来貌似也不并不把这放在眼里。 当然,他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魏总管自然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但和蛮主相比,却还差着一丝丝火候,两者若是比上一番,蛮主应该能在五百招之内将魏总管挑落。 但,他却不知道,如今的楚寻,已经将寒霜剑气臻至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由精纯玄气催动,经道衍奥妙加持,在通过双重境界的增强,其威力,便是魏总管亲自来了,也要感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且试试,这寒霜真气是不是你熟悉的感觉!” 楚寻冷笑,将剑一挥,顿时,寒气铺天盖地而去,在空中形成了无数把巨大的冰剑,试图将那黑色卷粉斩散。 “自不量力!” 蛮主暴喝一声,声音响起,便见那黑色卷风猛地扩大一倍,向外扩张出去,将地面都拔了起来,沙飞石走,遮天蔽日。 这两种大威力互相碰撞,围观看客只能再次后退,已经推到了十几里开外,好在此地地势平坦,可以一眼望去很远很远,并不太耽误观看。 而场中,已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大掌柜和徐麟自然就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些蛮主的高层,这些人,全都是在神海境之上,没有这个境界作为保障,根本无法在场中逗留。 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扑天的寒气和狂躁的飓风已然撞击到一起。 只见,那飓风竟然都被冻成了实质,变成一个巨大的冰雕飓风。若只看表象,这无疑是楚寻占了上风,然是内在却并非如此。 寒冰剑气冻住了飓风裹挟着的那些沙石土块,说白了就是外面薄薄一层,压根就没有深入到其中。 在外面那层冰封之后,里面依旧是狂风席卷,正在向着楚寻推进而来。 楚寻是能够看明白的,他也知道,蛮主绝对不能小觑,这并不是一场轻松就能解决的战斗。 从开始到现在,两人之间可以说谁都没拿出真正的底蕴,因为都在等着对方先亮出底牌,先亮出底牌按个,无疑就是底气不足的那个。 眼见那飓风已经横推而来,楚寻也不在意,他的四字真经攻不破蛮主防御,但他的不动如山却能够守住攻击。 这将会是一场漫长的僵持之战,谁赢谁输,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好说! 557、诡计奏效 擂台之上楚寻正和蛮主僵持着,双方你来我往,皆是久攻不下,却又守的牢靠,一时间硬撼的气浪席卷四面八方,也幸好蛮主有先见之明将这片地域全都清理出来,子民全都搬离,物品全都移走,不然的话损失绝对不小。 . . 战局是激烈的,而激烈的战局自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除了一小部分人,准确是几百个,他们是心怀鬼胎之辈。 这帮人,自然就是韦继元和那几个蛮族高层安排的人,他们的作用是制造骚乱,眼下正是绝佳的时机。 不过制造骚乱也要逐步进行,不能说杀几个人然后跑掉就行,他们得尽可能的把骚乱发起点围绕在大掌柜身上,这样才能激起民愤,而后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围剿计划。 当然了,既然有韦继元坐镇指挥,这些事就肯定都不算事儿。 人虽然是蛮族高层出的,但却是韦继元亲自调教安排,一个个讲解,以此来保证计划的绝对成功。 首先,那些潜藏的人肯定得往大掌柜身边靠近,越靠近大掌柜便越是容易在事发之时造成蛮族子民的误会,从而引发愤怒,最终导致暴乱。 理论上来讲这并不容易,因为大掌柜乃是九州玄修第一人,这没人敢否认。任何人想要逐渐向他靠近都会被察觉出来,更别提有什么动作了。 不过,安排这次陷害的人韦继元,他只需要换个角度,便能将事情完美达成。 这也是韦继元一直以来都能在这方面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他的计谋,向来没有过失败,他的算计,永远都是在完成之后才会被别人反应过来。 即便聪明如楚寻,也是始终被他压制着,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然了,神剑峰大战委实超乎了他的预料,那是不可抗力的原因,戮神剑出鞘,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外加一个徐麟也多多少少起了不少作用,总的来讲,那次不是他败了,而是神剑峰侥幸赢了。 但这次他不会了,这次跟神剑峰那次性质不同,他想要挑起蛮族子民对大掌柜的愤恨需要的不是武力,而是智慧。 且,蛮族子民对大掌柜感到愤怒,这重心在于蛮族子民身上,而不是在大掌柜和楚寻身上。愚弄大掌柜或者楚寻也许要费一些力气,但愚弄这些寻常的蛮族子民,他却是手到擒来。 “好了,你可以出发了。” 韦继元对着身边的一个人说道,此时此刻,他竟然就在大掌柜不远处,他的身份是伪装成了一个茶官儿头头,而身边那几个茶官儿,则全都是他安排的死士。 大掌柜身份有多高已经无需多提,如此的身份,又是过来见证决斗的,因此蛮主都一定会为他安排一个专属的座位以示尊重。 此时大掌柜正坐在那里关注着战局,而三名茶官儿,已经在慢慢靠近。 茶官儿这个职业,是蛮族的侍奉之人,就跟青霄国的太监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不需要阉割,主要就是为贵客上个茶,上些点心之类的事儿。 眼下正向大掌柜靠近的那三个人,一个手里捧着茶盘,一个捧着果盘,另外一个,则是捧着点心。 看起来好无异常,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很快的,他们便到了大掌柜跟前,三个人都十分的尊敬,对大掌柜毕恭毕敬,将茶品点心奉到了跟前,然后退去。 大掌柜自然是不会去喝的,这不是因为他担心有毒,而是因为他没那心情。 没过多久,那三人再度上前,将原先的点心茶品都换掉,换成了新鲜的,看起来极为体贴。 这是因为楚寻和蛮主的斗法时常激起劲风,风沙很大,那些没动的点心会蒙上灰尘,他们给换掉,才更能显示出对大掌柜的尊敬。 而此时,已经有不少蛮族的高管心中不满了,他们都是韦继元没有联系的人,也不知道这件密谋。只是在他们看来,一个外来的大掌柜,竟然得到的待遇比自己人都高,这委实太不舒服。 他们看在眼里,那些民众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民众的想法倒是简单,反正他们都吃不上喝不着。 不过,终究心里还是有些印象,知道蛮主对这大掌柜很尊重,甚至说有了点讨好的意思。 而事实上呢,蛮主根本就没吩咐过这种事,他请大掌柜上座已经是表示过了自己的礼貌,尊重这种事,绝对是谈不上的,毕竟无论如何,大掌柜都是他的敌人。 这些当然都是韦继元想要的,而且也一直在按照他的计划完美运行。 楚寻和蛮主已经在互相猛攻,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能分出胜负。而大掌柜身边,那茶品点心一波换了一拨,他却始终一口未动。 这让那些蛮族高管看起来便有些不爽了,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大掌柜委实太装,一点面子都不给! 积怨积怨,顾名思义,怨愤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他们由这些小的不满和不平衡开始,逐渐向后积累,到得此时,已经是相当不爽。 蛮族人性格粗鲁,很少有稳重内敛者,不满的太多,便会说出来,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不仅民众更够听到,大掌柜更能听到。 不过大掌柜并没有怎样,他只是脸色有些不好,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杀人或者怎样。 几乎从来没有别人当着面的讨论过的大掌柜,自然对这些行为极其的厌恶,脸上的寒色也就越发浓重。 而茶品仍旧在不断更换,直到换了十次之后,蛮族高层那边已经有许多不满到了极点,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大掌柜能够听到的他们的议论,只觉得大掌柜脸色越来越不好,肯定是瞧不起他们蛮族。 不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场中的楚寻也并未落入下风,而那些茶品丝毫未动,这就是最好的作证。 他们不高兴,大掌柜也不高兴,一来二去,双方之间便开始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气氛,仿佛一触即发的炸药,令人心悸。 不过,这还不是韦继元要的,这些对于他要来的来说还远远不够。 第一次递送点心茶品,某个茶官儿“一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大掌柜的身上,然后他连忙一边道歉一边用随手拿着的抹布却擦拭,但那擦拭的位置,却是很别有用心,竟然是伸向了大掌柜的两腿之间某处。 这使得大掌柜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冷眼而视。 此时那人就不用装的,大掌柜的气场都能杀人,当愤怒的时候,眼神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可怕。 那人当时便叫出声来,大喊着求饶饶命,一直在喊,甚至都把正在决斗的楚寻和蛮主都给惊动了。 “大掌柜,你是要干什么!”蛮主暴喝一声,他没工夫看场外都发生了什么,听到惊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掌柜正在握着那个茶官儿的手腕,而那茶官儿则是瑟瑟发抖,不断的求饶。 而大掌柜的身份和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去解释,甚至都一点不给蛮主面子,看都不看他,只是冷眼盯着刚才那明显是心有不腌臜之人,道:“你活腻了么,给我滚!” 不管如何,大掌柜是不会随便杀人的,但他这话说出来的一瞬间,事情却变质了。 只见那人猛的倒飞出去,竟是砰的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角之上,头破血流,脑浆都洒了一地! 这一幕的发生,使得场中所有蛮族之人登时哗然,那些先前就不满的蛮族高管则是刷的一下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个目中怒火燃烧,盯着大掌柜。 而大掌柜则是皱起了眉头,他方才,绝对没有用力,那人是自己飞出去的,更是自己的撞死的,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但,场中哪还有明眼人,楚寻徐麟不用说,恐怕只有蛮主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了。 至于其他人,不是说实力太低看不出来,而是早就被方才积累的怨气遮住了眼睛,再加上大掌柜的确有杀人不留行的能力,一时间,这个事情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杀了我们的子民!” 突然间,有个蛮族高管高呼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起初只是一两声,片刻后,一个声音跟着一个声音接连不断,全都爆发起来,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边缘,无法控制。 蛮主自然知道此事厉害关系,当即高喝了一声,想要将愤怒的子民冷静下来。 很显然,作为蛮主也的确很有分量,使得场中安静了不少。 但是,韦继元既然要玩场大的,自然就会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他早已交托了说辞,是那个占据着蛮族高位第二人的家伙。 此时那人便是开口说道:“蛮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此人横行霸道,辱我族类杀我族人,你却还在那里替他说话,今天的事儿,你作为蛮族最强者,如果怕死,你就袖手旁观,但别想着阻止我们杀了此人!” 经过事先的所有铺垫,那些慢慢累积起来的怨气,一下子就将气氛点燃,所有蛮族子民同时高呼起来,喊声震天,蠢蠢欲动! 558、暴乱 558、暴乱 见得现场竟然变成这样,楚寻立刻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他想要去跟蛮主说明,但人潮已经开始涌动起来。 .. 蛮族是个热衷于战争的民族,同时民风彪悍,荣誉感和凝聚力很强,大掌柜杀人在先,又一直是那副瞧不起他们的样子,这使得所有在场之人狂热起来。 震天的喊声,将更多人惊动,一时间整个天岩城都躁动起来,大批大批的蛮族之人汇聚而来,人山人海,不下十万! 与之同时,天岩城四个城门那里,早已经有数十个信使策马扬鞭,他们的信笺是早就准备的,是递送给附近部落族长的,要求进入天岩城勤王,诛杀大掌柜! 韦继元的计划,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成功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一半便是杀掉大掌柜和楚寻了。 “蛮主,此事定有误会!”楚寻闪身至蛮主身边,然而还没等到地方,一道劲气却是将他隔开。 “此子要杀蛮主,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不知哪里爆发出一道声音。 楚寻心头大怒,循声看去,却见对面的钟楼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影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他看出了一些熟悉之感。 稍稍回想,楚寻终于是想到了此人是谁。 无他,正是一直操纵着局面,一直算计着他和神剑峰的罪魁祸首,韦继元! “狗贼,看来今天的事也是他一手安排!”楚寻大怒,便要向那里追去。 眼下暴乱已经成为定局,即便跟蛮主说明情况,也是不可能扭转回来了,因为那蛮族高层先前的一些话,已经让蛮主失去了人心,在所有蛮族子民心中,他已经成为一个连自己子民都不敢庇护,却处处向大掌柜讨好的懦夫。 蛮族,最恨懦夫! 此事过罢,大掌柜和楚寻的生死暂且不提,便是蛮主自己,有可能都是自身难保! 韦继元好一手妙计,其实仔想想,也就是他,换成别人都做不来这个计划。只有他对大掌柜性格有着深入了解,只有他能够再在将所有人的心态利用的如此充分,也只有他,才敢策划这么大的暴乱! 唯恐天下不乱之辈! 这毫不夸张,因为蛮族的暴乱,直接就会影响到天下大局。蛮族乃是九州大陆上占据版图中上游的存在,算是大国。 而客栈,又是九州江湖第一势力,这两个庞然大物发生碰撞,且是这种无法调和的碰撞,显然会改变格局,使得九州更加混乱。 而且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牵扯,此事过罢,究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还完全无法预料。但绝对可以知道,只有更糟糕,没有更好! 事已至此,楚寻思维急转,很快便分析出了唯一的办法。 其实说是办法并不准确,他分析出的并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而是他们应该做什么。 杀,杀出一条血路! 目前,也只有这么做了。绝对不能试图解释,因为没人会听,更没有会在意,那样只能越描越黑,而且浪费时间。 楚寻和韦继元多次“交手”,他虽然玩不过韦继元,但他却了解韦继元的手段,此人要做,就一定会做的稳妥,想必此时已经有信使在求援的路上,用不了多久,蛮族将会全境封闭,天岩城也会被重军包围,届时,即便大掌柜修为通天,在想杀出去也是难上加难了! “大掌柜,杀出去!” 楚寻冲大掌柜喊道,因为此时大掌柜正在犹豫不决,他不是不可能解释的,但要他冲这群人,有很多甚至连玄修都不是平民下手,他真的是有点做不到。 这并非他妇人之仁,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了解,一旦出手,那便是血流成河。 让他有此犹豫的关键点在于,并不是所有蛮族子民都在暴乱,还有一些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当时被记在人群当中,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而想要杀出血路,也不可能挑着目标逐个斩杀,只能出手便是如割草一般,一杀一片,这样才能冲出去。 楚寻见状便明白大掌柜的心思,说实话他也不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见得大掌柜迟迟未动,楚寻只能自己动手,同时给了徐麟一个眼神暗示。 徐麟会意,长剑出鞘,与楚寻合到一处。 唰! 寒啸剑扫出剑芒,血雾飘飞,这仗,终于是打响! 见了血,此事便彻底没有挽回的可能了。蛮族子民开始两极分化,那些好战的疯狂往前冲,悍不畏死。而那些不想卷入这场绝世动荡中的,又开始疯狂的想推出去,两相碰撞,一时间更是把现场弄的混乱之极,把道路赌的死死的。 楚寻叹气,既然开始了,他就不会手软,但心中的烦闷,却是不会消失。 韦继元这场算计,着实是把他们推到了一个万劫不复之地。不动手,结果只能是被蛮族数以十万计的子民活活踩死,被口水淹死。而一旦动手,那他们就会打响蛮族和神剑峰战争的罪魁祸首,更是相当于帮助韦继元推动了九州纷乱的加剧速度。 可谓,一切尽在韦继元掌控之中! “杀!” 越想越是愤怒,楚寻很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开始疯狂斩杀起来。 首当其冲的,肯定是那几个蛮族高层,而在他们当中,最该死的一定是方才站出来讲话的那个。 楚寻心知肚明,此人必是韦继元的最大帮凶,他刚才讲的那番话,至关重要。 也许那人还在做着掌管蛮族的美梦,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韦继元的一颗棋子而已。 新任蛮主? 呵呵,此战过后,蛮族存不存在尚且不知,还哪里谈得上蛮主不蛮主的。 更何况,大掌柜和楚寻的死对于韦继元有多么重要,能办到这一点,别说是蛮族了,便是把他现在最强而有力的盟友哀尘牺牲掉,他都会在所不惜。 反正,将来都是要被他玩死。 “你,受死!”楚寻飞身而来,寒啸剑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森寒之气,那是精纯玄气催动的玄阴之气,无比的霸道,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什么无辜不无辜一说了,寒气所至,万物封冻。 那蛮族高层也不是无能之辈,他身上也有着相当于神海境的能力,便与楚寻战到了一起。 两人激战,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而徐麟那里,则是不断的向外开辟血路,奈何,蛮族子民前赴后继,这边刚杀出一条血路,那边立刻就会被堵住。 至于大掌柜,终于也是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悍然出手了。 只有蛮主,已经完全傻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城池和子民,竟然有一天会发动这种暴乱,同时,也是一种劫难。 看着无数的人在那些巨大的剑气和力量下如枯草般死去,蛮主的眼睛也渐渐的红了。 反正都是要选择,他总不能选择和大掌柜站在一边。 他出手了,攻的是大掌柜! 大掌柜那里有所察觉,回身冷视,等时间,一股磅礴之极的力量便席卷而去,蛮主尚未冲到跟前,便已经七窍流血,他咬牙前行,每行一步,便是痛苦至极,等走到大掌柜跟前时,已然四肢无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竟然连大掌柜的衣角都没能摸到一片,便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过,这时候谁还会在乎他,有人喊着大掌柜杀了蛮主,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蛮主正在被万人践踏。 那是真正的践踏,再强的体脉,在无有催持的情况也就是一具肉体,根本架不住疯狂的踩踏,最终,也不知过了多久,曾雄极一时,号称蛮族史上第二强大,活着的蛮族圣地的当代蛮主,竟是惨死于自己子民的踩踏之下,血肉模糊,化为了一片肉饼! “挡我者死!” 大掌柜终于被激怒了,他暴喝一声,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机,方圆百丈之内,气机如绞杀一般,将所有生命化成血雾,而他根本就不需要动手,只要迈步前行,那血雾便会持续飘飞,所有的拦住者,全都如蒸发一般,嗤的一声,便灰飞烟灭。 而楚寻这里,依旧在和蛮族第二高官激战,在这种场景之中,如果还有人能保持理智,那此人一定便是神仙,没人可能在尸山血海中保持冷静,没人能面对着如大海浪潮般持续不断的冲杀而保持冷静,更没有能够在面对十万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保持冷静。 楚寻不能,大掌柜不能,谁都不能。 所以只有杀,只有一个念头,杀出一条血路! 呼! 狂风之声响起,寒啸剑如绽寒莲花,数十道巨大的冰棱穿破出去,直接杀死了数以百计的蛮族之人。 而这其中,也包括那已经与他缠斗了很久,精疲力尽的蛮族第二高官。 杀掉那人之后,蛮族子民就更乱了。他们并没有因为所有首领都已经死去而撤走或者安静下来。相反的,他们更加疯狂,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拼命,今天的结局便只能是被屠杀…… 559、天昏地暗 559、天昏地暗 事情发展到这样一种地步,不但是楚寻知道没办法和平解决,便连徐麟都已经杀红了眼睛,他们受人算计落入暴乱之中,将要面对的乃是十万余蛮族子民,这是一个何其庞大的数目,别说神海境了,便是那传闻当中的脉境,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于他们来说,面对一个蛮族战士也许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碾杀,但面对十万多人,就算都站着不动让他们去杀,恐怕也得筋疲力尽。 可眼下这种情况,不杀出一条血路又能怎么办? 难道指望着这群已经陷入疯狂的家伙明白事理,然后自己停下来让出一条道路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事儿,坏在了韦继元的算计当中,但既然落入算计,那就得考虑怎样才能摆脱算计,而事实是显而易见的,杀出一条血路,否则他们几个今天就都得陨落在天岩城中。 想走,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大掌柜不用多说,徐麟和楚寻也可以选择御空而行,但即便走脱又能如何,蛮族子民会疯狂追击,直到攻下神剑峰为止。 所以如今的情况,还不如就当场做个了断,要么蛮族子民杀掉他们泄愤,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要么,他们就杀的蛮族子民闻风丧胆,日后即便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也得考虑考虑,还敢不敢向太岁头上动土。 虽然,大掌柜和楚寻徐麟没有互相商量过,也没时间商量,但他们的想法无疑是一样的,那就是后者。 杀,杀他个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杀他个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楚寻只觉得,这这种情况之下,他的寒霜剑气似乎都更加寒冷了许多,那多出来的感觉,完全是杀伐之气。 而徐麟那里,荡魔剑更是频频斩出,他荡魔,荡的是心中之魔。我认为是魔,你便是魔。所以他的剑没有任何迟疑,每一次斩出,必然让无数人头落地。 至于大掌柜,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功法便是杀气,但凡有所近身者,全都是在第一时间化成了血雾。 这景象,如同地域修罗场,哀嚎、惨叫、鲜血、残肢断臂…… 此时的天岩城中,可谓老少皆兵,所有人,只要能动,便会操起身边的家伙,不顾一切的扑杀上去。 悍不畏死。 这也是蛮族值得称道的地方,他们虽然灵智稍低,不懂得分辨是非,但他们的凝聚力相当强大,集体荣辱感也是远超青霄国民众,一旦民族有难,全都都疯狂的向前冲,绝不会出现往后撤,或者胳膊肘往外拐的情况。 这一情况说明,灵智高在某些时间未必就是好事,比如那几个听受韦继元蛊惑的蛮族高层,他们就是因为比较聪明,从而欲望太多。 他们想要将原来的蛮主推下台,然后自己爬上去,如此才受到了韦继元的蛊惑,才出现了今天这场惨烈的屠杀。 这无疑,不管是对蛮族,还是对于他们自身,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但他们却乐意为此,因为这让他们看到了那觊觎已久的王座似乎近在咫尺,似乎随时都可以触碰。 只要,这一架能够打赢,这堵上了蛮族生死存亡的一架能够打赢。 说是生死存亡,一点都不夸张。他们若是成功的杀掉了大掌柜或者楚寻其中一人,神剑峰据绝对会倾尽全部力量反攻过来。而他们若是杀不掉这两人其中之一,甚至连一个都没留下,那么以后蛮族在九州大陆的威望,便会骤减无数倍。 同时,他们也会被大掌柜和楚寻击垮信心,这种种族,也将就此陷入低谷。 那可是十万余人啊,十万人却拦不住两三个人,可想而知,这得是多大的打击,以后蛮族战士踏上战场,心头都会留下阴影,会是绑着他们一辈子的巨大耻辱。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不管结果如何,韦继元都是稳赚不赔。同时,他也算计好了,那些他向其承诺过带来王位的蛮族高层,必然会在这场暴乱中“身先士卒”。 这也许并非蛮族高层所愿,但韦继元了解楚寻,他知道楚寻会在第一时间进行那擒贼擒王之举,既然事情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他就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丝凝聚的机会。 十万余人,有人坐镇指挥和无人指挥完全是两个概念。有一个善于作战的将领指挥,十万乌合之众也会形成一股相当强大的战斗力。 如果没有人去指挥,哪怕是十万精兵强将,也会变成乌合之众。 很显然,这些蛮族子民大部分都算不上战士,本来底子就不好,若是再没人指导,那么他们的战斗力,也一定会支线下降。 所以楚寻当机立断,率先斩杀的都是蛮族高层。 而那些蛮族高层在他面前可谓不堪一击,直接就是几个回合解决战斗,现在的蛮族子民,完全就是一窝蜂一般,乱哄哄的往上冲,毫无章法,也没明确目的,只知道要将众人围在中心的那几个外来人干掉,一次来抚慰他们受伤的民族尊严。 但这何其容易? 十万人能把天岩城的街道塞满,而楚寻和大掌柜他们既然决定逗留在这里,那就一定会选出一个有针对性的地形,很轻易,他们便突围到了城门口。 但他们并没有出城,而是由大掌柜守住内门,楚寻和徐麟守住外门防止援兵,如此,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再加上蛮族子民拥挤不堪,实际上能够发挥的战斗力跟几百人没什么差距。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于同时爆发的力量而言,但消耗力还是相当恐怖。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在消耗大掌柜和楚寻徐麟的体力之时,他们的信心和胆量也在渐渐消耗。 试想一下,当人们看到三个人宛如杀神一般将十万人拒之门外的时候,当人们看到同伴一片一片得到在血泊之中的时间,他们的信心会不会遭受到摧残? 很显然,这是绝对的,因为没有人是愿意死去的。世人尽皆好生恶死,即便凶蛮的蛮族之人也是如此,当他们发现不管怎样努力都不会对对方造成打击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想到放弃,或者逃命。 这是必然事件,不过前提是大掌柜和楚寻徐麟这三人能够坚持到那一刻。 他们要做的,便是保持住良好的状态,即便已经疲惫不堪,也绝对不能让对方察觉出来分毫。 在这种情况之下,暴乱一直持续了十多个时辰,也就是将近一天一夜。 楚寻和徐麟都不用说了,尽管大掌柜身为九州玄修第一人,但他也已经疲惫不堪,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大人物加入进来,都不用青霄皇哀尘那种级别,便是道宗掌座或佛宗首座,他都有可能应付不了。 好在,道宗掌座已经陨落,佛宗掌座则是不可能过来。 但,他忽略了一个人,那便是曾经的客栈三掌柜,也就是这场算计的终极发起者,韦继元! 韦继元自身的实力并不是特别高,神海中期而已,即便跟楚寻相比,他现在都稍逊了一头。但他有超级厉害的头脑,他懂得如何来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比如此刻,他便是不知道怎么搞得,竟然将蛮族子民联合了起来,他们开始准备弓箭,准备火把,开始将包围圈向后推开,准备将大掌柜和楚寻徐麟当成活靶子! 当然了,区区弓箭和火把还不足以将大掌柜这等人物击杀,但很显然这能够有效的将他们从有利地形中逼出来。 一旦逼出来,那就是不会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而是陷入被围攻的境地。 这围攻一旦形成,蛮族这边人数上的优势就会体现的淋漓尽致,生生耗死他们,也不是天方夜谭。 起初,楚寻他们还能应付,即便漫天箭雨射来,他们也可以通过大神通直接挡开,甚至反射而去。 然而大神通需要巨量玄气支持,大神通一旦施展威力巨大,但消耗更是巨大,短短五个时辰左右,他们已经不得不放弃这种防守,转为冲击出去。 大掌柜的要求是楚寻和徐麟往城外冲,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殿后。 但楚寻不同意,徐麟也不同意,他们觉得,即便是今天死在这里,他们也不能将大掌柜独自抛下。 很显然,这种局面,即便是强如大掌柜,一个人也不可能撑过太久太久。而如果楚寻的离开有机会回去请来救兵,他也就不会墨迹了。 但问题是神剑峰据此遥远,他就算成功的逃出了蛮族之地,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领回来救兵。 所以他不走,因为走是没有意义的,除了自己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而徐麟不走,则是出于义气,虽然他和大掌柜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大掌柜跟楚寻如同血亲,那跟他也就是血亲一般的关系,所以他也不会走。 这件事,便是如此的僵持了下来,天昏地暗是真的做到了,杀的日月无光,天岩城中的尸体都已经堆积成了一座高高的大山…… 560、战场升级 第三天凌晨时,天岩城中已经是血流成河,尸体堆积的快要比上一座山岳。 ( . . ) 然而有了韦继元暗中指挥,蛮族子民的作战能力直线提高,他们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用了进来,大掌柜和楚寻徐麟这里,也是越发吃力。 天光微亮,一缕晨光从东方洒下,照到的却不是安静宁和,而是杀声震天。 楚寻一惊,只因那喊杀声并非是来自于天岩城中,而是自城外传来,且速度极快,该是一大批骑兵。 果然,不出片刻,黑压压的骑兵从城外涌入进来,他们有的骑着虎豹,有的骑着巨狼,还有骑巨象和犀牛的,总之全都是蛮族的战士。 这次来的是战士,而且是精锐战士,这样的战斗力可就不一样了,对付一个,要比对付那些子民费劲十倍百倍,虽然也一招灭杀,但需要运用的玄气,却要求更高。 徐麟眉头皱了起来,楚寻则是面如死灰,而大掌柜只是缩了缩瞳孔,便再度投入到作战当中。 这里,楚寻面如死灰并不是因为他大限将至,而是因为拖累了徐麟一起下水,如果徐麟不认识他,也许现在已经在南地创下来不弱于他师父南地剑圣的名头。 好端端的一个绝世剑客的胚子,却被他拉到了和韦继元的争斗漩涡当中,这罪责,他不想狡辩,虽然没有人会问罪于他,但他的内心,却不得不为此而感到愧疚。 但徐麟并不这样想,人活一世,有几分感情值得舍生忘死,昔日的师尊算是一个,但师尊已经过世。而师尊过世之后,唯有楚寻才能称得上至关重要之人。 因为楚寻也给了他这样的感觉,他们两个,一声兄弟不是白叫的。 别看平时都很没溜儿,但关键时刻,谁也不曾掉过链子。 徐麟今天,已然抱着必死之心,他没准备为楚寻杀出一条血路,也没准备让楚寻为他杀出一条血路,他的想法,就是并肩作战,然后一起壮烈的死去。 这些,楚寻心里也都明白,但他并不想这样。他想让徐麟活着出去,这一念头更甚于让大掌柜活着出去。 因为在他看来,大掌柜是亲人,而徐麟是兄弟。虽然这两种感情不分伯仲,但亲人和兄弟的区别在于,兄弟终究是外人,这个外人并不是生疏或陌生的意思,而是应该置身事外的人。 说来说去,韦继元终归是神剑峰走出来的,而神剑峰是他们的家,也就是说,虽然韦继元丧心病狂,但他曾经还是他们的家人,这件事,也是家庭恩怨。 徐麟不应该被牵扯进来,更不应该因此而丧命。 所以楚寻想让他活着走出天岩城,这并不代表楚寻把徐麟当成了外人,而是就事论事,他不想让这种类型的恩怨,将徐麟葬送。 其实徐麟也明白,但他不那样想,所以他不会走。 蛮族后续赶过来的精锐部队战斗力明显很强,特别是他们坐下的那些坐骑,都拥有着不俗的战斗力,这让场中形势一下子扭转了不少,大掌柜和楚寻徐麟更加吃力了,而蛮族方面,则是开始越发的有条不紊起来,形成了一种围杀的趋势。 “你们快走,若继续僵持下去,即便后来你们想走,我也无能为力了。”大掌柜发出最后通牒,他现在还有把握以绝世神通一击开辟一条道路,至少能将这天岩城夷为平地,但是,却需要楚寻和徐麟率先离开,不然的话,很容易造成误伤。 说白了,就是有他们俩在,大掌柜便是束手束脚。 但楚寻很清楚,他信任大掌柜的能力,如青霄皇的诀龙指一样,拥有着相当惊人的破坏力,然而这有什么用呢,一击下去,天岩城夷为平地又如何,蛮族的十万余人可不仅仅都在天岩城中,他们分布周遭,正在不断的向城内涌入,大掌柜一击过后玄气空虚,留给他的唯有束手就擒。 这种结果是楚寻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不行,我不能走,不然大掌柜你带着徐麟先离开,我有飙风之疾和不动如山,我能挨住很长时间,你带他离开之后去拉来援兵,我应该能撑到那个时候。”楚寻斩杀了正在攻来的几个蛮族精锐战士,抽空说道。 “放屁,你不走,我怎么可能走!”徐麟闻言怒骂,他都杀红了眼了,为的不就是不离不弃并肩作战么,现在来说你走我走的,令他很是气愤。 楚寻一怔,片刻后也哈哈大笑起来,”好,不走,今日你我都不走,定要跟这群蛮人杀他个天昏地暗!“ 如此一来,他们的气势有振作几分,拼着劲儿的杀来杀去,又是过了一天。 这时候他们已经彻底陷入力竭的状态了。实际上也不是力竭,而是思维上的停止,脑海里已经没有杀出去的念头了,有的只是那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身影,令人看不到尽头。 面对这种情形,即便楚寻心智之坚定不同凡响,此刻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再杀下去,也不可能杀光所有蛮族之人,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冲出去的能力。 既然这样,还何苦让那些受到韦继元蛊惑的蛮族之人白白送命呢。 要知道,他们才是最无辜的,是被牵连捡来送死的。楚寻并不是善男信女,他也不会为了自己敌人的死活而感伤,只是,从理论上来讲,这些人并不是他的敌人,双方之所以会在这里展开血拼,完全是因为受到了韦继元的一手安排。 如果,他们能杀出一条血路的同时挫败韦继元的计策,那么杀再多也是无妨。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已经不存在了,那还何苦要其他人,数百记,千计的人枉送性命呢? 就因为不甘心如此死掉么?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理由。所以楚寻准备做个了断了,因为这了断是迟早要来的,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在力竭的时候被蛮族战士活捉,然后承受他们的刑罚和审判,他即便是要死,也得死在自己手中。 所以,早晚都是一死,也没必要让那些性命走在自己前头了。 若是按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的原则来看,他现在至少也得赚了数千条性命了,再杀下去,毫无意义。 于是他举起了手中的寒啸剑,然而正在这时,天岩城外却又一次想起了喊杀之声,但这次,来的却是中州人士,因为他们喊的都是中州语言,不是蛮族那种方言。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 难道是青霄皇得知了情况赶过来助蛮族一臂之力?又或者是辰王派兵过来报仇雪恨? 总之,不会是自己人吧? 很快的,那群人便冲了进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所有人的服饰全部相同,都是墨黑色的软甲,而领头的那个手中扬着一把大旗,上书四字:断金铁骑! 竟是断金铁骑来了! 这让楚寻喜出外望,断金铁骑不属于神剑峰,而是属于他楚寻的私人卫队,许久之前,楚寻曾在黑水城一带见过他们,之后便没了联系,因为他不想这群兄弟跟着自己进入西方之地,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容易遭到阴火活死人的攻击。 没想到,那日一别,今天竟在这里见到,而且还是如此紧要的关头。 楚寻大喜,徐麟也是大喜,断金铁骑的战斗力他们很清楚,当时的他们便是固玄部队,时隔这么久,他们都已经踏入灵溪,这一点从他们的出招上面就能看出来。 一支部队,最低境界为灵溪境,又有着无比精妙的配合和战斗素养,而且还是一支一千人的部队,这样的战斗力,在加入战场之后立刻就显示出来他们的威力,往来冲杀,简直如利刃一般所向披靡,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围住楚寻他们的蛮族精锐战士杀退,在楚寻他们外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圈。 当然了,这保护圈在十万人面前脆弱不堪,但那也是需要时间来磨灭的,而他们争取来的时间,便是楚寻和徐麟的喘息之机。 他俩一个能够摄取精纯玄气,另一个能够从神秘玉佩中得到无限制的精纯玄气补充,只要有时间缓解,便会形成永动力的战斗力,至于大掌柜,他的气海本就是永不枯竭,唯一需要缓解的便是体力。而很显然,比起玄气来说,体力的恢复更加简单。 这样一来,这场暴乱就又增加了变数,至少,再拖个十天八天不是问题。 不过这也得看韦继元如此操作,他是不可能任由断金铁骑的意图贯彻下去的,他会从中阻挠,甚至想出一些针对性的办法来造成破坏目的。 果然,半天之后,所有的蛮族精锐战士集结在了一处,但他们并没有妄动,而是在等待,等待的同时虽然给了楚寻他们喘息时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听得到远处那隆隆的大地震颤之声,他们知道,韦继元也在等待,他的强援又要到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一个时辰之后,蛮族又有大部队到来,这次来的人数更多,竟是足有近万,而且全都是蛮象族人,这个种族,刚才已经来过几个先锋官,坐骑都是巨象,对于断金铁骑的骑兵冲击力有相当大的克制效果…… 561、问题的关键 蛮象族人一经加入,战场的形势立刻产生变化,原本断金铁骑是呈环形连续冲锋以保证中心的安全,而现在,只要五十头巨象兵就能破掉这个阵型。 .. 无奈之下,还得是楚寻和大掌柜徐麟亲自出手,利用自身能力将那些皮糙肉厚的巨象干掉,这才能让断金铁骑的环形阵型重新运转起来。 不过,蛮象族人足有近乎一万,这又是何等庞大的数量,都不用说那些堆积在城外来不及进来的,便是此时眼前,就足有数千头巨象正在四蹄蹬地,明显是要发动新一轮的冲击。 蛮象这种东西,也就是巨象,比普通的大象庞大两倍有余,他们的皮肉表层厚有数尺,便是寒啸剑斩上去,如果不运用玄气,都无法斩开。 这样的队伍,及力量和防御力与一身,一旦让他们冲击起来,楚寻这边就只能闪避了,倒不是没办法击倒他们,而是那样做会消耗巨量的体力。 但如今,他们的体力已经必须要省着用,否则一旦力竭,那就是一个束手就擒的局面了。 阻挡这群巨象很不容易,他们冲击起来连高耸的石塔都会直接撞到,想躲避他们去很简单,但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旁边还有蛮族战士不断的骚扰,任何的疏漏都有可能造成损伤。 当然了,这损伤是针对于断金铁骑而言,楚寻和大掌柜徐麟这里,可以这么说,只要他们还想反抗,那就没人能伤得到他们,这是实力上不可弥补的巨大差距。但同时,也得死他们体力所有存留的基础上。 若是没了体力,即便在强大的实力,再怎么弱小的对手,还是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无限扩大优势,从而完成对强者的收割。 正是因为这样,楚寻便更加悲伤了,本来参合到这件事里的只有徐麟一个“外人”,如今却又有一千兄弟参与进来。 对于断金铁骑,他又是另外一番感情,说实在的,他们与楚寻的感情肯定是不能和徐麟与楚寻的感情相比,但楚寻还是可以为了断金铁骑其中的任何一人而选择赴汤蹈火,因为这群人对自己的忠诚实在太伟大,所以他必须要报以同样分量的感情。 也许,这一千余断金铁骑当中有不少人楚寻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但他却知道,他可以为了这群不知姓名的兄弟而去死。 因为,在楚寻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断金铁骑,也可见说是两外两个字,那便是兄弟! 很显然,如今的形势极其不乐观,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断金铁骑已经参与进来,再想让他们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进来容易出去难,更因为楚寻那里,也不可能命令得动他们。 不管是楚寻的什么号令,断金铁骑一定都会义不容辞的去完成,唯独这一点,这个让他们舍去自己的主人而独自逃生的命令,他们永远都不会遵从。 而这个时候,楚寻却考虑到了一个其他问题,断金铁骑怎么会来,是韦继元引来的么? 此事萦绕心头,他一边杀敌一边沉思,这显然影响了战斗,虽然敌人对于他来说只有数量上存在威胁,但太过大意,还是不行。 砰的一声,楚寻被一头巨象挥舞的鼻子给抽飞了出去,此情此形引得蛮族众人一阵欢呼,因为那巨象的鼻子甩动起来得有数千斤巨力,正常人,甚至玄修,在这种力量下也是得非死即伤。 更何况,那巨象的鼻子上还套着拥有破玄能力的铁刀链,这是专门针对中州玄修的设计,很是管用。 所以,他们认为楚寻在这一击之下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当然了,他们也没天真的到认为一个神海境大能会被巨象击杀。 但他们看的很清楚,楚寻方才之所以中招,明显是因为心不在焉,一个人心不在焉的时候,遭到重击,受伤的程度肯定会比正常受伤严重许多。 他们觉得,楚寻有可能因此而被打城重伤,最不济,也得是抽到几根肋骨。 而这,对于他们来讲就已经是相当大的突破了,因为从暴乱开始直到现在,他们在损失了近万人的情况下,竟然还没有逃到一丁点儿的好果子吃。 大掌柜那里他们没指望,便是楚寻和徐麟,都是浑身染血,却无有任何伤势。 如今,楚寻被巨象击飞,无疑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鼓舞,要是楚寻再受了些伤势,那就是更大的鼓励了。而如果他没能爬起来,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士气将会提升到极致,甚至一鼓作气,将徐麟也给杀掉! 战场当中,士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股常胜之师,之所以会百战百胜,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出众的能力,同时也是因为他们抱有必胜的信念,那信念会形成一股气场,也就是所谓的士气。 而在士气的加持下,每个人都能爆发出远超自己极限的能力,这便是战场擂鼓摇旗的作用了,但这种类型能够提升的士气很小,真正的士气提升,一个是战士们的心气儿,另一个是常年打胜仗积累出来的,还有一个就是斩杀敌人的首脑才能办到。 很显然,楚寻和徐麟大掌柜三个人,都可以当成首脑来看待,因为他们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以三人之力生生扛了十万人两天,眼下断金铁骑又到,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还能坚持更长时间。 所以楚寻是否被巨象击伤,甚至击杀,这是相当重要的。 士气这种东西,此消彼长。一旦楚寻死于蛮族之手,蛮族战士的士气将会成倍提升,而大掌柜和徐麟那里,那也就是一口怒火压心头爆发出来无比的力量,要么就是士气大跌,很快就会坚持不住。 而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好处。 后者就不用多说了,如果是前者,那一口怒火固然能让他们大杀特杀一阵,但那一阵过去之后,整个人就都会陷入虚脱的状态当中,因为怒火早晚会撒完,一旦撒完,剩下的就是悲伤和无望了。 因此,场中的所有人都是寂静了片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片被楚寻撞塌的废墟当中。 等待着,楚寻是爬起来,还是冲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掌柜和徐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他们虽然明白,楚寻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被巨象击杀,但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是不是受了什么其他的暗算或者怎样。 而蛮族战士那里,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呐喊了。 直到,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直接向那头巨象冲了过去。 身影自然是楚寻,他方才被巨象击飞,却是一瞬间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断金铁骑为什么会来? 在此之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断金铁骑是在奉安城那边,当时他要前往西方之地,于是就没有带着他们,而是让他们前往南地去找百里轻风。 如果他们按照楚寻说的做了,那么就应该是百里轻风让他们来的。而这样的话,百里轻风应该是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天岩城安插有他的眼线,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因为以百里轻风的战略眼光,是不可能不在蛮族中心城池内安插眼线的。 他既然知道,就一定会在想办法解决,而且,他是一个韦继元算计不到的点,所以他很可能会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因此他既然把断金铁骑给派了过来,那就是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不是让断金铁骑送死,否则的话,他不可能这么做。 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不稳妥的人,即便当年在大掌柜面前,面对着楚寻的大军,他都是处理的十分得当,没有一丝一毫的疏漏,而且跟楚寻明白讲了,他有能力让楚寻全军覆没。 虽然后来他没根楚寻说过自己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楚寻却相信,这绝不是一句吹牛的话,他的信心源自于他对战争的理解和把控。 昔日能够做到,今日便已经还能做到。 眼下,只要等待百里轻风的到来,或者百里轻风的计策的到来,便是可以了。 念及此处,楚寻这里反倒是士气大阵,他从废墟中冲击出来,直接向那巨象掠去。 那巨象本是缺少灵智的蛮物,但人们却清晰的看到它那铜铃般的大眼睛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惧怕的光芒。 它开始不受控制,想要冲蛮族战士的操控下逃离出来,但为时已晚,那蛮族战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楚寻就已经冲到了巨象面前。 他猛然打出一拳,这一拳拳峰之上似乎凝聚着相当强劲的光芒,那种爆炸性的力量,隐约可见。 紧接着,众人便听得一声咔擦脆响,那巨象跟着发出惨叫,而后轰然倒地。 竟是一拳轰杀了巨象,这虽然对于楚寻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那些蛮族战士来说,视觉上的冲击实在太过强悍,以至于让从来不知道畏惧的他们,都有些心生害怕。 毕竟,他们这群蛮象族人,一直以来依仗的便是巨象,而且他们又是刚刚加入战场,并不知道这三个人的恐怖之处,如今窥得冰山一角,已然足够震慑人心…… 562、糊涂一时 562、糊涂一时 人就怕没有希望,有了希望便容易坚持下来,楚寻这边得了断金铁骑的帮助,说实话也没多少人,一千人和满城的蛮人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就是因为有了这突然的外力帮助,他们的心里便有腾起一股强烈的希望。 .. 这希望来自于哪里说不清楚,实际仔细分析,一千人真的不好干嘛的。 看看人家的蛮象兵,只要再来百八十头,便可轻而易举的破掉断金铁骑的骑兵阵。所以实际上断金铁骑的到来,只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 但他们为楚寻带来了一种猜测,那就是百里轻风有可能会有下一步安排,也正是因此,他的气势才会提升起来。 虽然本来他也没丧失信心,但此时无疑是更加的振奋,方才那几个蛮象兵就是例子,楚寻一怒之下暴杀蛮象,说实话杀一头蛮象本来并不是什么特别令人胆寒的事儿。 因为这种事儿在古往今来的战争中时常发生,但楚寻方才出手时身上那股子气势,却是让蛮人战士十分的惊诧。 就仿佛困兽怒吼,将铁栏撞碎,即将冲出来咬死所有人一般的即视感。 而这对于楚寻来说,更不一样的一个意思便是在于坚持和希望。 有了百里轻风的事情,他便能在漫天彻地的敌人人群中看到一点熟悉的面孔那般。 更像是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却突然看到了一点光芒。 这种情况是什么样的? 举个例子便可知道,假如两个人被困在昏暗封闭的空间内,按正常来讲,他们只能活不到一个时辰。 但这个时候外面却有人发现了他们,并准备救他出来。而且不断在外面告诉他们,时间过去多久多久。 里面的人因为看不到阳光所以无法判断时间的准确性,又因为人性好生恶死的本性,更乐于去相信美好的事情。 所以只要外面人的把一个时辰按三个时辰来说,被封闭在黑暗中的人就有可能创造奇迹,活到第三个时辰,然后被救出来。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楚寻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仍然会感觉有希望存在,不至于只有他和大掌柜徐麟在这里耗着。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算大掌柜再怎么神通广大,就算他们三个人都拥有大掌柜同样的神通,那也终究无济于事。 要知道,这可是一座的人啊,而且外面还在不断的有其他城池的驻军赶过来。 必死之局,便是这样看到了希望。 一口气提起来,楚寻和徐麟便更加的奋力冲杀,至于大掌柜,他的性格便是高冷,也看不出是否有所振奋。 此外,他根本不可能被杀死,即便最后是死,也是活活累死。 而所谓的累死,是杀人杀到累死。 且退一步讲,即便他们不会累死,像这种持续性的大规模屠杀,也会让一个人的精神产生崩溃。 所以他们并没有始终动用绝技,更没有始终如割草一般一杀一片,这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心智,不会在不断的创造死亡的过程中沉沦下去。 冲杀,冲杀,不知多久,城外出现了骚动! 楚寻精神一震,拔高身形去,只见距离天岩城约有百里开外,阵阵浓烟翻滚,旌旗摇曳,战鼓喧天,貌似是来了一支相当声势浩大的队伍。 他心头大喜,每个族类都有自己的特征和风格,人族和蛮主的战鼓节律肯定是不同的,从那战鼓节律中楚寻可以听出,来的是人族! 很显然,是百里轻风来了! 如此声势浩大的军队向蛮族发起了进攻,他们肯定不能再把围攻这三人当成首要目标。 因为围攻他们是因为被韦继元算计,虽然这些他们不知道,但很显然,他们发动围攻是心里的愤怒在支持,属于冲动的感觉。 而现在不同了,有外敌入侵,对单个或者说少数目标的愤怒,远远比不上对家园被入侵的愤怒来的强烈。 再加上蛮族已经是群龙无首,所以一时间没人指挥,各种部队都开始疯狂的撤离,向着那大军迎了过去。 而那大军,似乎也不准备贸然推进,就在原地等着,想要以逸待劳。 蛮族人对家园的责任感远超人族,而且他们的行动力也是相当可怕。这一点从短时间内形成规模围困楚寻三人,再到眼下飞快撤离前往战场支援,都是能够看出来的。 没用上一个时辰,城中竟然便再也看不到蛮族战士了,而剩下的,则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想要拦住楚寻和大掌柜徐麟,外加断金铁骑,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困境被解决,楚寻自然不会继续对蛮族之人出手,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无辜鲜血。 若不是此番被韦继元算计,他更不想将蛮族搅合的腥风血雨。但没有办法,人总归要活着。特别是他们这种人,活着的意义远远大于一时的仁慈。 因为他们若是死了,韦继元的前路便可为畅通无阻,他这个败类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没人能够想象。 此时天岩城中的百姓已经有些怯了,因为大军的离开,使得他们再也没办法跟这三个人抗衡。 而且,这三人方才所展现出的神通,也都是他们平时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 所谓众志成城,之前,他们便是众志成城。而如今,此城已经坍塌,想要再聚拢回来,已是不太可能。 也有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前他们敢冲这三个杀神下手,无疑是全凭一口锐气吊着,而现在,锐气尽去,有的只是惶恐而惊怕,哪里还提得起半分勇气? 所有人,全都做鸟兽散,这场围杀,终于落幕。而韦继元的计划,也终究以失败告终。 但告终归告终,那只是韦继元单方面的告终,楚寻却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他很清楚,韦继元现在一定就在天岩城的某个角落,这是绝佳的机会,找到他,杀了他! 事实上他猜的一点没错,韦继元此时不但就在天岩城,而且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在韦继元看来,他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当真找不到丁点漏洞,而且成功率可以说在七成以上。 七成是个什么概念,那得说已经是相当高的成功率了,因为要知道的是,他想要算计的可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楚寻的聪明,大掌柜的实力,外加一个徐麟,想算计这几个人,即便分开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他们还在一起。 能有七成的把握,便已经是值得下手的机会了。 而且,情况产生变化之前的形势来看,这七成把握如果正常发展下去,无疑就是变成十成十的把握,今天大掌柜和楚寻这俩个心头大患便会被铲除,从这个世界上除名。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那一支突然出现的庞大军队。 他实在想不出,那部队究竟是从何而来。除此之外,可以说他已经把所有能够想象的因素都想了一遍。 甚至连胡万都包括在内,他都有设想。 而如今,一个出于意料,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想不到的点突然出现,这也怪不得他了,他扪心自问,自己已经做到极致,成与败,那是天定。 所以说七成把握,剩下那三成便是不可抗力不可预知的因素。 当然了,实际上他的工作做得还是不到位,因为他忽略了百里轻风,这个楚寻并不是时常联系,甚至几乎不怎么联系,却有着极深的交情的人。 在韦继元看来,能在关键时刻帮助楚寻的,无非就是神剑峰、胡万、徐麟。 而神剑峰的扛鼎之人大掌柜已经在现场,徐麟也在,胡万他也做好了一切准备。真的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 只欠的那道东风,便是蛮族其他城池的大军杀过来,从此大掌柜和楚寻在世界上除名,他韦继元却依旧笑傲,扫清一切障碍,达成心中宏愿。 “韦继元,你蛊惑蛮族高层,挑拨我们与蛮族的关系,如今死伤无数,这笔账绝对的要算在你的头上,你还往哪里走!” 韦继元正自沉思之间,一声暴喝猛地震响在耳边,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回头,但凭他的心性,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此时,他已经伪装成蛮族百姓,正混在人群当中准备逃窜。 这细微的举动,按理说并不该引起楚寻的注意,因为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别说这一个将要回头却并未回头的举动,便是他真的回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听到这句话,肯定有无数人回头。 不对! 想到这里,韦继元心底一凉。的确,听到这句话,听到这场血腥大战似乎别有隐情,作为九州大陆上最爱护家园的蛮人,肯定会疑惑回头,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要知道,那个韦继元究竟是谁!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会回头,而没有回头的,绝对是屈指可数的少数! 韦继元的心一下子凉了,他聪明一世,他算计了楚寻这么久从未失利,不曾想,今天却要毁在这一个小小的疏忽之上! 果不其然,片刻后,已有惊风掠至身边,将他和其他几个没有回头的家伙拎上了高台。 他没反抗,因为反抗只能死的更快,得设法瞒天过海,逃走才行…… 563、大患已除 563、大患已除 事情弄到一步,韦继元真的是心有不甘,想他聪明一世,如果真的毁在这种小失误里面,就是死,怕也不能瞑目。 .. 所以他必须设法逃走,不管用什么方法! 然而,他韦继元即便再怎么聪明绝顶,落到这种境地之后也是根本无力回天。 为了稳妥,他是易了容的,但以楚寻易容的水准和他的心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在将那几个没有回头的人抓上来之后,直接便开始验证。 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韦继元的真面目暴露在楚寻面前。 而且,他还错过了唯一一个拼掉楚寻的机会。 那就是楚寻上前验证的时候,如果他选择暴起偷袭,理论上还是有一定可能性伤到甚至杀了楚寻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想求全,想要活下去。 但还是那句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这个贪生的念头,直接导致他不但没能活下去,反而连最后一个拼命的机会都丧失掉。 在认出他之后,大掌柜直接接手,韦继元虽然也是神海境强者,但在大掌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而且即便退一步讲,现在的楚寻和徐麟,单独跟他放对都不会吃亏。 最终韦继元只能一声长叹,他聪明,所以他没有任何的解释和闲话。因为他知道这些没有丝毫意义,无论如何,楚寻和大掌柜都不会饶了他。 一代枭雄,便这样平平淡淡的落幕,便是连楚寻都有些唏嘘。 斗了这么久,在韦继元手底下吃了那么亏,不曾想最后在绝地险境中,反而戏剧化的反败为胜,从此永远后患。 这是谁都没能想到的事情。 最终,楚寻没有杀他,而是破碎掉了他的气海。其实这和杀他也没什么俩样,蛮族子民在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对他恨之入骨,而气海破碎之后,韦继元便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最后的结果虽然不是死在楚寻手中,但是更惨,直接被蛮族子民五马分尸。 杀掉韦继元,一切阴谋诡计便烟消云散,楚寻和大掌柜的感觉就好像心头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石头,原本始终悬浮在心间,而且是那种只能感受到巨大压力,却无法看到石头的踪迹,也无法下手铲除的感觉。 而如今,随着韦继元的死去,一切就都归于平静,接下里他们要对付的便是阴火活死人和哀尘,乃至于哀尘背后的星极殿。 但相较于韦继元而言,他们虽然在人数和实力上占据上风,然而心机却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心机要比实力重要百倍。一个有心机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机,不用费丝毫力气,便能操控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这绝对不是信口开河,韦继元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活着的时候,通过玩弄计谋,直接让辰王、道宗、哀尘,对楚寻造成了多少的危害? 四剑奴、二掌柜,不都是陨落在他的算计当中? 韦继元已经死了,但韦绍宁却还苟活在世上,而且楚寻知道,他现在应该也藏在天岩城中。 不过楚寻并没有执意寻找,韦绍宁虽然是韦继元的独子,而且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的罪不至死,也没有能力掀起风浪,所以就放他苟活下去吧。 从天岩城离开,楚寻他们直接去了百里轻风那里。 回去的路上那支神秘大军已经撤退,早就不见了踪影,而在大军曾经出现的地方,楚寻则是发现了大量的树枝和套索,还有大型战鼓等许多线索。 他微微一笑,大概明白了那支大军从何而来。 等和百里轻风会面之后,一问,果然如此。百里轻风使了一招树上开花的谋略,实际上他带去的兵卒只有不到五千,但战马身后尽皆以套索绑缚着树枝,战马奔腾,树枝拖地扬起浓浓尘土,从远处看,自然跟千军万马一样。 而且他们的战士都没有带兵器,反而每五人一组,一组一面巨大战鼓,疯狂雷动,更是造成了声势惊人的假象。 不过逃跑的时候就有点狼狈了,由于没有兵器,他们若是慢上半分,就会被蛮族赶过去的大军击溃,所以他们撒丫子就跑,跑的那叫一个快,简直有损百里轻风英明。 当然了,以蛮族的智商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实际上对百里轻风,并不能造成名誉上的影响。 且换一句话说,就算这事儿传出去,人们也只会赞叹百里轻风奇谋,而不是觉得他丢人。 除掉韦继元这个心腹大患,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此哪怕九州仍旧是动荡不稳的局面,他们也敞开胸怀,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的痛饮了一番。 随后又在百里轻风那里逗留了几天,这才回返神剑峰。 回到神剑峰后,第一件事就是策划对付妖族和阴火活死人。 经过讨论,神剑峰高层一致认为,阴火活死人乃是当务之急,因为他们发展的势头实在太猛。 妖族虽然可怕,但他们终归是一个有限的群体。并不是所通过某种手段就能把人族的子民变成妖族战士。 但阴火活死人不同,他们所过之处,不是尸横遍野,而是人去楼空,所有的人,都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那么用不了太久,九州便会成为阴火活死人的国度。 这可能就是秋冬交替之时的浩劫,也就是通幽人口中的末世。 而想要阻止这末世,眼下来看,只有神剑峰恐怕绝难办到,须得佛宗、皇庭,甚至必要时候还得有辰王统统联手,才能办到。 毕竟,阴火活死人的数目实在太多了,多到人数已经几乎赶超青霄国总人口! 而且,他们都没有思维,不可能通过计谋去从内部瓦解,只能一个一个去消灭。 这场大战,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场大战中丧命,甚至遭遇更坏的结果,那就是被阴火活死人同化! 神剑峰,观日崖,楚寻和大掌柜并肩而立,眼前是滚滚云海,尽头是落日余晖,天地广阔,但尽皆被残阳染上血色,一如这当今的时事,惨烈,深沉。 “你觉得,你现在能否独当一面?” 突然,大掌柜开口了,如此的毫无预兆,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离别之愁绪。 楚寻一怔,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但他假装不知道,摆出那副惫赖的嘴脸,笑道:“这话说的,我不是一直都是独当一面么。” 大掌柜转头看他一眼,那碧玉面具下唯一漏出来的眼眸中,闪烁一丝明媚如水的笑意。 这笑意又是让楚寻一怔,然而他还未待开口,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大掌柜轻轻取了下面具,而那碧玉面具背后,竟是一张,绝美的,可称倾国倾城的女子容颜! 楚寻蒙住了,他张大了嘴巴,数次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花镜,客栈分舵主事,是汝父挚友之属下。”大掌柜,不,应该是花镜淡淡笑着,拿掉面具的那一刻,她不再是名动九州的客栈大掌柜,而是一个女子,笑起来明艳如花的女子。 她的声音不能说如同温婉,而是有种一种飒爽利落的感觉,但并不难听,这才是她真正的声音。 “这……”一时间,楚寻难以接受,有些晕头转向。 昔日威严的大掌柜,竟然是个女子? “不是,这……”楚寻想要开口,却依旧不知道说些什么。 “哎,你这副样子,我怎么放心离开。”花镜笑道,说着,她还将手环到背后深入袍中,鼓捣几下之后从衣服里扯出一条白布随手扔了。 “这束胸,缚了我这么久,好生辛苦。”花镜又笑。 楚寻见状也只能苦笑,他和大掌柜相处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大掌柜竟然是个女子。一方面是他从来没往这边想过,另一方面大掌柜也的确是隐藏的极好。 呼。 深深吐了一口气,楚寻很是悲伤无奈的笑道:“真是苦了您了。” 说着,他瞟了一眼花镜的胸脯,意思很明显。 而花镜则是伸手打他,笑道:“这束胸当真碍事,不然我岂能平平如也,也不知道从今往后,还养不养的回来。” 这自然是玩笑,他们之间也不在乎这些,因为实在是太熟了。尽管,此刻眼前的花镜已经不再是那个大掌柜,但两人间的熟稔和亲情,却不可磨灭。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现在在楚寻的眼里,大掌柜已经不是一个高出他一辈份的人,而是一个大姐姐。 “那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呢,你要走?”楚寻终于鼓起勇气发问,其实他一直就想问,犹豫不开口便是有些不敢问。 他不怕大掌柜走后自己独当一面,他怕的是又一份亲情离他远去。 “不走又能如何呢,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没有意义的。如今阴火活死人和妖族蜂拥而起,我必须得离开九州,否则帮不到你的。”花镜叹气说道,说完却又莞尔一笑,道:“没了我,你小子可别一蹶不振哦。” 原来,花镜是个这样的人,开朗,不羁。看来真是苦了她扮演大掌柜这些年了,硬是要装出一副冰山模样…… 564、新一代大掌柜 564、新一代大掌柜 花镜说她要去星极殿帮楚寻铲除后患,楚寻自然是不想同意,一方面星极殿已经是域外,而且高手众多,即便花镜亦是超级高手,但也未必能够讨到好处。 这不是楚寻看轻花镜,而是星极殿委实强大。随便从星极殿走出一个哀尘便已经和花镜斗上一斗,更何况星极殿里还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老怪,而哀尘,应该只是星极殿的一员大将。 所以说楚寻不想让花镜离开,另外一方面也是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虽然如今身份已经改变,大掌柜变成了一个大姐姐般的女子,但感情却始终如一,他们一直是亲人一般的感情。 如今花镜突然要走,而且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楚寻当然不会同意。 不过花镜心意已决,而且她说她不会孤身前往,这九州客栈只是客栈的一个分舵,在楚寻不知道,甚至无法想象的国度里,还有更为强大的后援。 别说是区区星极殿,便是十个星极殿,也根本无法撼动客栈总堂分毫。 对此楚寻并不怀疑,但他却知道,这只是花镜的安慰之语。即便客栈总堂真的强大到那种程度,也未必会予以花镜多少支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越大的势力,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就越多。如九州客栈,在九州大陆已经是顶尖的势力,但他们有过一日得闲? 不是辰王就是皇庭,又有韦继元,如今好不容易把韦继元干掉了,却还有妖族和阴火活死人等着他们。 拿什么援手? 就好比花镜还是大掌柜的时候,她虽然有心,却也根本无法时刻守护着楚寻,以至于楚寻多少次以身涉险,都是自己一点点走过来的。 当然了,话说回来,若花镜有分身之能,她也是不会看着楚寻独自面对危险。 所以说,一个道理。不管花镜在客栈总堂是个什么地位,她现在都是远在域外,即便只身涉险,客栈总堂也未必能够对她做出什么援助。 除此之外,花镜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告诉楚寻,比如她为什么来到九州大陆,为什么要守护着楚寻,而那客栈总堂又在哪里。她所说的人,又和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关系? 她说,那是父亲的好友,可只是这一句话,未免太过笼统。 然而对于这件事,花镜似乎有着难言之隐,便和四剑奴一样,明明知道一些什么,却偏偏无法开口对楚寻说明。 既然人家不能说,楚寻自然不会逼问,他只是极力挽留,星极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归根结底,他最不想的还是花镜只身涉险。 他说可以等九州的事情搞定了,一起去星极殿闯一闯。 但花镜却是拒绝,她说了很多,言下之意就是她有着她自己的使命,如今九州这边使命差不多已经完成,即便还有没完成的,也可以靠楚寻去帮她完成,所以她必须得走了。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楚寻就是再想留也留不住了,只能跟花镜依依送别,而后开始自己的大掌柜之旅。 花镜的离开很没预兆,之前两人说好,是楚寻陪她去皇庭守护的天门那里,但赶路途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花镜便已经离去。 事情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她是如何离开的,楚寻并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当然了,这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根本无法知道,知道了也无法改变这一结局。 所以楚寻很释然的回到了神剑峰,大掌柜走后,他便是大掌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会带领神剑峰向阴火活死人和妖族发起冲击,越快越好,越早解决越好,因为早一点搞定九州乱局,便能早一天和花镜再见。 上任之后,楚寻的第一件事便是发动所有人力寻找胡万顾盼兮和老姐楚嫣然。 这不是为了私心,而是他需要帮手,对付阴火活死人,普通的客栈子弟肯定不行,因为阴火活死人的强大同化能力摆在那里,别说是固玄境,便是灵溪境的玄修,恐怕都不保险。 所以他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人数庞大的队伍,而是一个单兵能力极强的团体。 这团体,就目前来说无疑很能组成,因为只有他和徐麟两人。但如果能够找到胡万和老姐他们,便会好很多。 而且,他们入魔之后嗜杀,比起让他们杀人,即便是那罪恶深重之人,也不如让他们直接杀这些活死人。 所以找到他们,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了,楚寻也是的确想念他们。胡万是最好的兄弟之一,楚嫣然是老姐,顾盼兮更不用说,那可是他的心念之所系。 神剑峰弟子八千,经过道宗一战之后折损了大半,如今又经过休养生息,目前大致人数当不到五千左右。 但这种人数也不算少了,全力发动之下,八天后果然找到了胡万他们。 楚寻立刻前往,众人见面感慨颇多,然而感慨归感慨,这几人入魔已深,其实那么容易回头是岸。 特别胡万和徐麟之间还有着很深的仇恨,更是一件难以解决的问题。 但最终,这件事还是促成了。 功臣不是楚寻自己,而是徐麟,他放弃了对仇恨的执念,诚心诚意,主动邀请胡万等人加入。 胡万他们只是入魔嗜杀,见到血液后便忍不住想要杀人,但并不是没有理智,相反,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很清醒,也什么都明白,不然也不会为了不连累楚寻而躲避起来。 不过即便找到了他们,五个人也并未一起行动,而是依旧分成两拨,楚寻和徐麟一波,胡万三人原封不动的一波。 这样的话有利于行动开展,双方都是极其强大的阵容,根本用不着互相担心,因为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至于被阴火活死人同化。 而分开的好处,是因为胡万他们毕竟有入魔后的行事方法,那种方法楚寻恐怕不能认同,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乱,直接分成两队。 楚寻和徐麟直接去了西方之地,而胡万则带着楚嫣然和顾盼兮去了南地。 这两个地方目前是阴火活死人活动的主要场所,而且大有在中州汇合的趋势,所以必须尽快组织他们,不然进入中州,一切就完了。 组织他们说的轻松,但做起来极难,首先得找到西方之地和南地的阴火活死人首脑,否则的话,就得把他们全部杀光。 但杀光他们明显是不现实的,故而只有寻找首脑这一个方法。 所谓首脑,便是被李成生精心栽培过的阴火活死人。当然了,这么说不太准确,只是一个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成生通过某种特殊的阴火活死人之间的方式,为那两个首脑开发了灵智。 开发灵智后,他们便会比其他阴火活死人高出一等,从而帮助分身乏术的李成生打理部分局面。 当然了,所谓的开发灵智不是让他们拥有自主的灵智,而是像一个程序化一般的东西,由李成生直接设定命令和目标,通过一种类似于神念的手法,贯注到他们本已经枯萎的思维当中。 让他们重新拥有思维,但却只拥有这一种思维。 找到他们,干掉他们,便可让西方之地和南地暂时恢复平静。 当然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因为只要李成生亲自出现接受局面,那些因为失去了首脑而陷入“沉眠”的阴火活死人便会苏醒过来,重新对九州大陆造成威胁。 但眼下,李成生根本无法找到,所以也只能这么做了。而且要是真的能把那两个首脑阴火活死人控制住,也许通过他们找到李成生也大有可能。 不过具体怎样,还是得看事情的进展来推论,现在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而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既然开始行动,那自然就要雷厉风行,楚寻和徐麟直接赶往西方之地,当日出发,三日到达。 如今他们都已经是神海境后期的存在,可以说是除了青霄皇之外最强大的人族修士,即便拆分开来,都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两人站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九州最强组合,除非青霄皇亲自出面,否则谁也挡不住他们。 进入西方之地后,楚寻联系了佛宗首座,真觉大师对此的看法很是赞同,绝对派出佛门高僧相助。 此事乃是在楚寻的意料之中,虽然他刚刚上任客栈大掌柜,在威望这一层面上来讲,还是不够。 但佛宗绝对会答应,因为阴火活死人祸害的是西方之地,是他们的老巢,他们已经是束手无策的局面,又怎么可能对前来驰援的楚寻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 尽管,那真觉大师从来都不是什么亲善派,哪怕他是和尚。 除了和佛宗敲定这件事之外,还要一件事值得一提,便是关于镜圆的。 楚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镜圆了,一问才知,原来镜圆早已离开九州大陆,去了哪里都没人知道。 只知道,某日清晨,佛宗山门之下的不知名出,突然响起了大道梵音,紧接着便有百鸟聚集,云雾当中隐隐现出大佛真身,而当一切异象消失,镜圆便已经不在山中了。 他只留了一封信,表示听到古佛召唤,参悟我佛真谛去了…… 565、时机 565、时机 镜圆的离开让楚寻颇有些感触,回想起初次与此人交手,那还是在冶器大比之上。 当时他虽然胜了,但说实话,胜的并不干脆。说白了就是镜圆也有机会胜,只不过最后他突然灵感,取得了第一。 在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交过手。 不过楚寻一直在想着,要和镜圆切磋。眼下这个人的实力虽然未必比的上自己,但他身上那种气场,却注定了他的不凡。 果然,异象汇集,镜圆离开了九州大陆,去了哪里不知道,楚寻只希望以后若有机会,能让他再次遇见。 和佛宗商量阴火活死人的事儿很简单,说明利弊,说明局势,哪怕佛宗首座真觉大师对他印象不好,也是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毕竟,能够做到一宗首座,没点长远的大局观是不行的。面对阴火活死人,这一足以毁灭九州大陆的邪恶势力,真觉大师还是很轻易就能分得清轻重。 既然佛宗这边搞定,接下来就是皇庭了。 想要彻底摧毁阴火活死人,皇庭的力量必不可少。因为无论从人数还是即战力而言,皇庭都是最强大的。 青霄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无需多提,雄才大略也许不及那些千古明帝,但至少不是昏君,甚至还得有的确有过人之处。 类似阴火活死人这种事,他其实早就想跟客栈联手,但碍于某些原因、立场,却迟迟未能沟通。 眼下楚寻以客栈新一任大掌柜的身份亲自登门,朱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朱佲也在旁侧,他十分的不爽。 但这种事,已经不再是个人恩怨了,牵扯到九州大陆的安危,朱易就算再怎么护子,也不可能放任朱佲胡来。更何况,朱佲本身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角色。 不过即便如此,朱佲还是提出了决斗的意思。按他说,早先在南地那场赌约就应该分出胜负,但眼下阴火活死人作孽,解决完这群祸害,他要跟楚寻在皇城中央,万人瞩目之下,来一场生死对决。 楚寻不放在心上,说实在的,南地那场赌约他也算耿耿于怀,如此最后,公平公正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决斗,胜负都是坦荡。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能力,基本不可能出现失败的结果。不过也不能把话说死,朱佲不是傻子,楚寻和大掌柜徐麟三人在天岩城做了什么他不会不知道,而既然知道,就说明他敢提出决斗是有一定的底牌。 至于这底牌是什么,楚寻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联合佛宗和皇庭之后,楚寻第一时间回到了神剑峰,此事事不宜迟,三方需要即可行动起来。 神剑峰位于九州东部,皇庭位于中央,佛宗在西。而南边是辰王,北边以前是道宗,现在虽然也是,但已经可以忽略掉他们的存在了。 一方面是因为青玄子接手之后道宗持续没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阴火活死人并未侵犯北方,所以暂时不需要考虑那里。 想要想要阴火活死人的小头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集合当今三大顶级势力的力量,只要用心,找到它还真不算特别难。 大约半个月后,终于有了消息。 不得不说,皇庭方面的确不愧是掌控天下的势力,他们的神秘部门多到连楚寻都无法尽数知晓。如阮琳曾经所在的暗卫组织,类似这种的,还有很多。 这次能够得到消息,便是那种神秘组织的功劳。 既然找到了目标,一切就好办多了。楚寻、镜空、朱佲,三方代表亲自出马,当天便将那小头目灭杀。 阴火活死人这个群体,李成生是心脏,他的存在支持了一切行动的进行。而那些小头目,则是他控制的头脑,有了这些头脑,阴火活死人才会有秩序有目的的行动。 如今少了一个小头目,所在地的阴火活死人便开始乱了起来,看那意思它们本来是准备往东去的,结果没了“领头羊”,便纷纷漫无目的在周遭游走起来,不知道要去哪,更不知道要干嘛。 如此一来就好解决了,大面积焚杀,历时三天圈赶,全都赶到一片深山老林当中,四面放火,七天后千里山川成焦土,阴火活死人自然难以幸免。 这是发生在西方之地,虽然一把大火不知道会烧死多少无辜动物,但权衡利弊,这却是必须得做的事情。 解决完这里,再故技重施,一个月后又找到了另外一个阴火活死人的小头目,烧死。 如此一来阴火活死人的群体便算是折了左膀右臂,若李成生想要东山再起,他就必须得亲自露面,活跃出来。 而到了那个时候,找到他就会简单不少。 这时候距离秋冬交替之时已经很近了,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所谓的末世终将到来,而末世到来之时,究竟会是怎样的局面,没人知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当冬至到来之时,一场大雪从天而降。 冬天终于来了。 这一夜晚间,不管是楚寻、徐麟,亦或者佛宗真觉、皇庭朱易,甚至胡万、百里轻风、辰王,总之任何一个玄修,不分高低,不分贵贱,全都面色凝重,抬头仰望着黑沉的夜空。 夜空中,群星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头压抑的黑沉。 午夜,午时整点,夜空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那漩涡似乎远在高天之上,让人看的不太真切,但却知道,它是在不断的旋转,似乎想要吸食什么一般。 而后,不少人便开始感觉到体内的玄气开始疯狂消散,化成一点点荧光往天上升腾! 这种感觉,便是连楚寻和朱易都有,要知道,他们俩现在可以说是九州大陆最强的玄修了,连他们都无法抵抗,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是如何。 须臾间,但凡目之所及,无数荧光升腾空中,那漩涡便越来越大,越压越低,似乎将要吞噬掉九州大陆的整片土地! 楚寻深深皱眉,他知道,末世终于是来了,终于是步入正题了! 身边的人表情都很凝重,楚寻询问,他们便回到说气海当中已经彻底空荡,现在的他们,这些昔日曾最低境界为固玄境的玄修们,已经泯然众人! 显而易见的,从天地玄气冰封开始,这所谓的末世便是在针对九州玄修,到后来玄气彻底冰封,人人都只能以丹药补充玄气,再到现在,连气海中残存的玄气都被摄走,这末世,看来并不是什么天然现象,而是在其背后有一只无法想象的大手,在暗中操控! 否则,不可能具有如此的针对性! “你还行嘛?”楚寻转头看向徐麟。 “无妨。”徐麟点头回道,他有神秘玉佩,那玉佩当中能够提供无穷无尽的精纯玄气,故而即便是末世,对他也没有影响。 “到得现在,看来放眼整个九州,也就只有你我能够阻止了末世了。”楚寻苦笑,他说的是实话,最起码就目前来看是实话。 因为据他所知,整个九州只有他和徐麟能够不为玄气发愁,其他人,都是不行。 哪怕青霄皇,亦是不行。 若是放在以前,只是天地玄气被冰封的话,对青霄皇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气海当中的玄气几乎是永不枯竭的状态。 但现在,天空中的漩涡在疯狂摄取,他就算在怎么强大,没有了外物的补充,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气海的充盈,早晚有一天,同样会泯然众人。 所以说普天之下只剩楚寻和徐麟,若他们能够阻止末世,九州就还有救。 若他们阻止不了,九州大陆,便会陷入沉沦! 事实就是这样,但怎么阻止,他们却丝毫没有头绪。与之同时,他们还得分身兼顾李成生和妖族。 作为目前最大的两个威胁,他们必然会趁此时机展开大动作,李成生为阴火活死人,他们不需要玄气的支撑。而妖族靠的是精纯玄气,亦是无惧末世。 总的来说,这种情况就相当于逆水行舟,九州方面的势力在急剧退化,而阴火活死人和妖族,则是因为九州大陆实力的退化,而变相的得到了巨大提升。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徐麟面色凝重,问道。 “等,眼下唯有等待。”楚寻皱眉回答,他们彻底陷入了被动,若想翻盘,唯有背水一战。 而这战,便是要以等待为代价。等待阴火活死人死灰复燃,等待妖族大举入侵,等到双方都认为大势已定,都开始抛头露面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擒贼擒王,一举翻盘! 当然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十分的困难。而且里边有很多细节楚寻都是不曾考虑过的,不是他考虑不到,而是他已经懒得去考虑,因为完全没用,这场末世,他们能否力挽狂澜,靠的根本就不是算计。 或者说,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年。阴火活死人果然死灰复燃,当初的两个小头目,如今已经演变成二十多个,李成生攻克了佛宗了,并在那里建立帝国,号称不死帝国! 而妖族,更是长驱直入,直奔中州皇庭而去。眼下正围困皇庭,只差皇城那最后一道门槛,他们便能完成对整个中州所有城池的控制! 楚寻觉得,时机终于到了。 566、结局 566、结局 是夜,月黑风高,他和徐麟商议妥当,分头行动。 楚寻去的是妖族营地,而徐麟则是去的不死帝国。 如此行动,比之当日在天岩城的危险程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从神剑峰出发,分道扬镳,两人都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敢说话。 因为都知道,那有可能是最后一句。 无论如何,该行动还是得行动。楚寻先一步上路,直奔中州而去。 此时他的已经是神海巅峰强者,加上皇天霸体,速度绝对非常之快,傍晚出发,不到午夜便赶至了皇城之外。 皇城外围,无数营帐密密麻麻,那是妖族的营地,它们已经包围皇城快一个月了。 之所以没有打进去,是因为皇城当中设有强大的防御系统,如超级劲弩,一弩可洞穿神海强者的身躯,类似这种防御器械,城中少说也得有千余处。 所以即便是哀尘,也不敢妄动。 楚寻到来之后经过易容,直接混到了营地当中,对他来说混入妖族队伍毫无难度,因为他本身就在妖族生活过很长时间,都是以这种形势。 找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哀尘正在和几名属下研究方针,楚寻在账外等候,他现在不能直接动手,因为哀尘的那几个手下也是非常厉害。 苦等到天明,哀尘他们终于研究妥当,几名手下纷纷离去,看意思哀尘是准备休息。 这时候楚寻出手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哀尘,然而哀尘乃是脉境强者,岂能如此轻易便被偷袭。 两人交上了手,一时间各种绝技层出不穷,使得整片营地陷入糟乱。 既然偷袭没能得手,那么楚寻就得面对最坏的局面了。他现在是身陷重围,而且面对哀尘的实力,他也只能做到自保。 看情况,是要功亏一篑。 哀尘有极光奥义作为大杀器,楚寻渐渐不支,他虽然达到神海巅峰,但距离大掌柜的实力还是有一定差距,所以和哀尘对上,时间一久必然落入下风。 只不过,这一次他翻盘了。 翻盘的原因是戮神剑,他不知道为何能够拔出戮神剑,但今天就是拔出来了,不是三寸,而是整个拔了出来。 戮神剑出鞘,万千豪光如天星坠落,一时间整片营地都陷入到豪光笼罩之间,这一剑惊天动地,使得方圆百里震颤不休,天空中,连那漩涡都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最终,楚寻击杀了哀尘,并以戮神剑的大神能尽斩妖族万余部! 但其实,这一切他自己并不知道,在拔出戮神剑到灭掉哀尘的过程中,实际上他的意思根本就没有受到自身支配,而是脑海中那金色宫殿中的“自己”。 同一时刻,徐麟的荡魔剑在万千阴火活死人中大开大合,一人入阵,如入无人之境,大战七天七夜,终于将李成生斩于阵前! 两人汇合,而后去了星域之外。 九州大陆上,妖族和阴火活死人虽然被铲除,但空中那巨大的漩涡却依旧没有消散。 楚寻和徐麟,就是要去寻找那个漩涡背后的秘密。 历经艰辛自不必提,最终,他们还真的弄清楚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宇宙洪荒缥缈无垠,无数星域衍生无数大陆,亿万生灵分而据之,其中最高等为沧溟界居者自称神族。 神族相较于宇宙中的其他生灵体质更为霸道,拥有各种无上秘体,其中最为强悍的当属楚氏“皇天霸体”,随时间衍化,楚氏逐渐登上沧溟巅峰,是为神界皇族。 然而九千年前,神界动乱,身为神皇一脉的楚氏被推翻,几乎灭绝,唯有寥寥数人凭借其无上神通跨越星域,横渡星河,坠入其他界域 他们发现新世界中的人类体质天赋远远无法与自身相提并论,于是将之成为凡界,后神族楚氏后人凭借皇天霸体和沧溟界遗留下的绝世神通在当世开辟王朝,名唤——大楚。 于是楚氏一脉便流传下来,直至当今。 经过九千年的延续,正统楚氏族人越发稀少,血脉中的皇天霸体也越来越稀薄,直到当代楚峙横空出世,他的血脉中的皇天霸体几乎达到和第一代坠入凡界星域的楚氏人那种程度,极有可能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可能重返沧溟界的人物。 但楚峙的大哥楚胤无意间得知了这个秘密,因为返回沧溟界不只需要绝强的实力,同时还需要难以想象的资源,动用一次,下次在想动用恐怕以大楚帝国的实力也要等到数千年之后。 所以作为当时的大皇子同时也是最渴望返回沧溟界的人,他在已经几乎失去皇位继承权的情况下毒杀父皇,篡改皇命,从而登临大统。 可即便这样,他仍是不放心二弟楚峙活在世间,于是勾结当时因沧溟界大战而陨落凡界星域的另外一脉人马,共同谋害了楚峙。 当时楚峙妻已有身孕,而且楚峙和天玄大陆上最为神秘的势力中的“大掌柜”交情深厚,大掌柜隐隐猜测出楚峙的遭遇,于是趁着楚峙出征而率先一步将楚峙妻秘密送走。 正是那一次出征,楚峙就没能再回来。 楚峙妻在大掌柜手下势力“客栈”和几位忠心耿耿的家将护卫下来到宇宙已知的某一个小型大陆,九州大陆。 从此隐姓埋名在这里定居,由于腹中孩子拥有几乎超越第一代楚氏传人的皇天霸体,所以楚峙妻在生育过程中不幸去世。家将楚雄便将楚寻收为义子,但他也深知楚胤的超强实力和能力,料定对方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这里。于是在将自己的孩子楚嫣然和楚寻抚养到五岁那年便不辞而别。 同时大掌柜也有这种担忧,于是便派人在九州大陆安插了“客栈”势力,任命了一名执掌当地客栈的大掌柜,名字叫做花镜,花镜为稳妥起见,在楚寻七岁那年将其接入客栈,对他进行各种训练和挖掘,但唯独不让他接触玄修,因为玄修和皇天霸体之间呈相辅相成之势,她怕一旦楚寻天资过人,过早显露皇天霸体会带来祸患。 值得一提的是花镜作为九州大陆客栈掌柜,其实对楚氏的内幕并不知道很多,所以她也不知道楚峙和楚胤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楚寻的具体身份,只知道这孩子来历特殊。 十七年过去,楚胤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内心煎熬之后再度找到一丝蛛丝马迹,通过和另外一脉沧溟界传人的合力,感知到皇天霸体在遥远的星域出现一丝丝感应。 于是他们诱骗妖族,对那片遥远的神秘星域几个大陆进行“封天”,封天便是妖族大能合力施展无上妖法,将那片星域的天地玄气封印,从而导致玄修几乎丧失作战能力。 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屠杀,之所以要大规模屠杀,是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到底皇天霸体是哪一个人,本着的是屠戮天下也绝不放过的原则。 但实际上他们却是被利用的一方,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皇天霸体之类的事情,楚胤诱骗他们的方式是给予他们一枚至宝,那件宝贝能够吸取玄修之玄气和人类的生命之气,因为这两种东西都是回归沧溟界时所必须之物。但他们不知道那件宝贝分为雌雄,楚胤给他们的是雌,而雄宝则掌握在楚胤手中,届时杀戮完成,玄气和生命之气吸取完毕,楚胤随时可以通过秘法将雌宝中的气息全部转移到雄宝当中,此是他一举两得之法。 于是便有了封天末世一说,但天玄大陆大掌柜修为通天,已经几乎达到神境,他预知到了一些东西,于是便传信给九州大陆大掌柜花镜,暂定名为末世。 得知末世消息之后,花镜终于肯放楚寻下山,因为客栈虽然能够护着楚寻一时,但终究护不了一世,有些路毕竟要他自己走才能到达终点。 于是便有了后面楚寻和妖族的纠葛。 而在击退妖族的过程中,楚寻找寻到许多关于身世的线索,最后在楚雄口中得知了更多秘密,但楚雄死于妖族之手,楚寻一为报仇,二为寻找身世,果断踏入楚雄这些年来所准备星域通道之中,但不料楚雄实力有限,通道并不完善,星域神秘莫测,楚寻遇到意外竟然来到一个冰封万里的世界蓝冰大陆,在这里他可以遥望天玄大陆和诸多其他星域,同时也听说了更多的事情。 由于遭遇星域神秘之力,他受伤很重,被冰族一个小丫头清菱所救,青菱的身世悲惨生活窘迫,这一切都是因战争所致,楚寻一时脑热承诺她帮她止住战争,于是便渐渐的卷入到极北冰原和西北蛮族的征战当中,最后经过诸多磨难,以自己的智谋和实力,为冰原和蛮族之间换来千年和平约定。 由于在极北冰原和蛮荒的战事中闯出了一定名头,因而引来神秘势力的注意,楚寻无奈之下只能逃亡,他在极北冰原时通过青菱结识了一位神秘女子无娅,无娅来自于女子为尊的星域,她帮助楚寻去往女星白凤朝,白凤朝虽然不及大楚势大,但实力也相当深厚,大楚不是很方便介入到那里调查。 在这里楚寻经过一些事情,渐渐被白凤朝高层知晓,特别是被白凤朝当朝公主爱慕,一心要找他入赘,可楚寻一直心系顾盼兮,因此与白凤朝某些势力交恶。然而白凤朝内还有魔教阴仙瑶,这阴仙瑶主一心想要取代白凤皇,但她实力短时间内无法匹敌,正好楚胤要想寻找楚寻,于是双方达成交易。在白凤朝地界内阴仙瑶出面行事,大楚帝国背后提供物资等支持,双方的互换条件是捉拿楚寻和获得皇座。 白凤朝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她对楚寻是真心真意,在白凤朝险些被推翻之际,她用自己的生命护着楚寻,楚寻后知后觉下决定为她报仇,于是联合白凤皇,经过一番艰难争斗,最终破灭了阴仙瑶主的阴谋。 楚寻也因此得知了更多更深一层的秘密,他的身世之谜,仿佛已经解开一半帘幕。 经过白凤朝一事,再联系曾经和蛮族作战时所得到的线索,楚寻解开了封天背后的事情,但他也只是得知封天乃北楚妖族所为,于是楚寻踏入南北楚星域,本着复仇的心里,再经过各种调查和经历之后,他发现事情好像有些蹊跷。 但一直试图控制着他的神秘势力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又移花接木扰乱视听的把目标转移到了南楚身上,楚寻被蒙在鼓里,又踏入南楚。 在南楚他接触到了更高层的人物,也渐渐明白到北楚好像和自己的终极仇家并没有很大关系,但是北楚皇乃是妖王无蚩一事却被楚寻发现,再一次意外的宝物争夺中,顾盼兮造化使然,获得了至宝六合之心,这件东西对妖王无蚩来说乃是极重要之物,于是双方冲突越发强烈。 期间南楚本就和北楚常年征战,又因对楚寻身世的某些猜测而力助楚寻。 楚寻在感恩之心和私仇旧恨的催动下,开始与北楚周旋,经过诸多事件,最后妖王无蚩被打散本体,一缕妖魂飘离不知去处。 南楚统一魔域大陆,更名为新楚,从而展开和大楚帝国的对抗,也间接性作为楚寻的强力后盾。 有了新楚的强力支持,楚寻在一些事情上的调查进展十分迅速,很快他便隐约锁定了大楚帝国皇室,继而赶赴大楚帝国。 经过很多事情,在大楚帝国之中他也见到了父亲当年的至交好友大掌柜,大掌柜起初并不愿意和他说起太多往事,因为他认为楚寻当下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楚胤对抗,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寻越发表现出顽强的斗志和惊人的实力,大掌柜知道楚寻终于要走上他该走的路了,于是便将对当年的猜测和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楚寻。 楚寻结合自己心中猜想,也将目标锁定在楚帝楚胤身上,经过艰难的调查云云,他终于确定下来,楚胤就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而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神族传人! 但当他刚想展开计划的时候,佛宗和道宗却突然跳了出来。楚寻经过千辛万苦,化解了能够化解的误会,摆平了无法解释的恩仇,最后平息两宗。 可这时楚胤也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大楚帝国的铁骑在他手中完全沦丧为杀人机器,疯狂屠戮小星域,疯狂屠戮平名百姓,以此来吸取玄气和生命之气。更是无所不及用其极的对楚寻身边之人施以毒手。 楚寻怒而揭竿,以新楚镇邪将军的名衔展开和大楚帝国之间的大战。为亲情为友情,也为亿万生灵! 在战争中,诸多大小战役,种种力挽狂澜,最后楚寻攻入大楚皇都,覆灭楚帝国,彻底破坏了楚胤的计划。 楚胤计划破灭彻万念俱灰,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是楚寻大伯,所以最终楚寻也不为难他,两人公平对决,楚寻在戮神剑的帮助下,以无限接近神境却并不是神境的大神通怒斩神境楚胤。 楚胤虽死,楚寻本以为生活将归于平静,但他在突破神境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于沧溟传人的嘲讽,这才得知,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别人做嫁衣,最后成全了当年和楚胤联手害死父亲的人! 然而,那沧溟传人本以为楚寻根本无法找到沧溟界位置,但他却不知道戮神剑便就是沧溟顶尖之物,通过戮神剑的引导,楚寻这个神族皇室正统,终于重返沧溟界! 是时沧溟界纷乱不堪,新神皇传承九千多年来暴政无比,怨声载道,整个沧溟界几乎陷入崩陨的状态。楚寻起初只是复仇,但通过调查慢慢得知,那人的家族在这些年间竟然发展的很是壮大,最后历经艰难,他复仇之后,却被那人告之,原来他是古神皇一脉的传人,嘲笑他纵使杀了自己也永远报不了真正的灭族之仇。 那一刻,楚寻仿佛有些绝望,无意间误入沧溟归墟,九死一生重塑体脉,但修为也回归到神境初期,不过在经过这里的洗礼之后,他突然顿悟,仿佛感到冥冥之间的呼唤,心里似有一扇关闭于上古传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他知道,那是真正的天道传承,皇天霸体的终极继承人,将要展开自己的责任了。 而他出关之时,却发现顾盼兮一直守在归墟之外,心头感动无以言表,两人终成正果。 至此,他以末神境而崛起,携顾盼兮之手,一路扫荡沧溟界,开辟新神庭,终使宿命圆满,登临一代神皇!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