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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疯了》作者：加惊
　　文案：
　　专业而冷静的心理医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寿服，开始向我询问病症。
　　走入那家熟悉的火锅店，服务员挤出露出牙齿的微笑，热情的招待我。
　　捡到的班花，会在黑暗中反折爬行，优雅的梦游。
　　在月亮转面的那一天，我看到猩红的目光洒落，有一只竖眼，在注视人间。
　　在这群魔乱舞的喧嚣中，辛难注视着人群身后的茫然阴影，淡定笑道：
　　“那么请问您，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
　　要素、情绪沉淀、意志体、本质、绝望阶梯。
　　呓语、幻视、噩梦、分裂、痴愚、疯癫、狂、崩溃。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会用一群正常人去面对那些不可直视、不可理解、不可名状的诡异深邃。
　　作者自定义标签 腹黑


第一章 精神病患
　　“那么我们就开始第一次治疗吧，辛难，四声对吧？”
　　朴医生说着，将咖啡杯和其中的装着的东西放在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帅气干净的少年面前。
　　后者看了一眼，没有喝，一边打量周围一边微微笑道：
　　“是的。”
　　“聊聊你眼睛的问题吧，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是在月亮转面之后才出现的吗？对了，我这边还有甜点，你想要吃一些吗？”
　　说着，朴医生推了推桌上的小盘子，辛难微笑拒绝。
　　朴医生坐直了身子道：
　　“永远藏在阴影中的月球背面，在最近半个月开始逐渐显露出来，你知道，因此全世界人的压力都很大，声称自己看到幻象的人也有很多。”
　　“很遗憾，并不是。”
　　并不是在月亮转面之后出现的，这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吗？
　　朴元医生改变了一下坐姿。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辛难并没有回答朴元医生的问题，反而转变了话题。
　　“我们不如先从我看到了什么聊起。”
　　这位富有经验的医生并没有诧异，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这让你感到舒服的话。”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阴影，它们很少有声音，但大多数有些鲜明的轮廓形象，像铅笔画的感觉，至于有颜色的，我也曾见到过一次……”
　　从很小的时候——明明说不回答的问题，转向别的问题的时候却还是回答了，某种程度的认知障碍，还是心理上的故意呢？
　　朴医生在笔记本上标注了一下，继续耐心的听着。
　　“它们从不单独出现，往往都是附着在人类的身上，我也从没见过动物身上有，其实我没有多么害怕，但我还是告诉了我的家人。”
　　“一开始，他们以为我疯了，把我送到了精神病院，然后他们就都死了，我被放了出来。”
　　喂喂，你语气里表露出的，变态杀人狂一样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父母的死跟你有关啊。
　　难道说，又是误导？
　　还是说这个孩子对因果上的逻辑有着，独特的，错位的见解？
　　还需观察。
　　“就像现在，我也能看到医生你身上的阴影。”
　　朴医生来了兴趣。
　　“那你说说它的轮廓呢，如果它有形象的话，它像什么？”
　　“一个女孩，一个穿着长裙，有着一头长发，双眼像是蛇一样从眼眶里探出来缠绕着吊在你的脖子上，然后用嘴在啃你的胸口，双手被不知名东西反绑的女孩，她好像在喊你的名字，朴医生……”
　　不大的房间安静了，始终挂在朴医生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他沉默了有五秒钟，才算是想到了什么，似乎为此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犹豫头！”：
　　“辛难，你事前是否有了解过我的信息呢？”
　　辛难点头。
　　“虽然麻烦，但是对我需要花钱的对象，我一般都会习惯性的了解一下。”
　　“那你应该在了解的过程中，知道了两年前的事情吧，那个在我办公室跳楼的女孩。”
　　“的确。”
　　朴医生放松了一点。
　　“那是我事业过程中唯一次有患者自杀的医疗事故，对我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在了解到这个信息后，会不会是你的潜意识进行了加工，然后导致你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呢？”
　　“也许吧。”
　　辛难头！”了一眼他的脖子，如果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女孩的双手被反绑，以及……你的状态的话。
　　“好了，我们继续来聊你看到的幻觉吧……”
　　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
　　越聊下去，朴医生心中的疑惑就越强，当辛难开始跟他聊到了一些已经不算浅层的心理学知识后，这种疑惑到达了顶点，这让他在结束前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辛难，虽然你一直在说你的幻觉很严重，但是你的精神状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至少不是头！”题。”
　　“而且你很了解自己的心理状态，似乎还自己在给自己进行治疗，那么你为什么会在持续了十几年后，且有稳定的治疗方法的情况下，还想要来看一个陌生的心理医生呢？”
　　尽管只是接触不久，但朴医生已经看出了这个少年在和善外表下的抗拒，若不耗费长年累月的时间，一般的医生几乎很难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
　　他不应该进行这样注定很难有结果的无意义尝试才对。
　　辛难瘪了瘪嘴。
　　“因为无聊吧，我的家人死光了，我也没有任何的朋友。”
　　所以你就花每小时上千块的治疗费用，只是为了找个人跟你聊天？
　　朴医生有些怀疑，于是回想起刚刚治疗过程中辛难说过的信息，似乎搞懂了什么。
　　“你刚刚说你看到的阴影，会有少部分能够发声，而你在我身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儿却正好在叫着我的名字，所以，也许你是因为这个声音才找上的我？你觉得我很特殊？”
　　朴医生失笑：
　　“似乎我们搞错了治疗的对象啊，辛难，你好像更想了解我一点，但你要知道，人的大脑的的确确是会产生幻觉的。”
　　“我们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得先经过大脑的转换加工才变成所谓的视觉、听觉，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大脑在欺骗你呢？”
　　“您很有洞察力。”
　　辛难微笑着起身。
　　“我曾经也试过去忽略这一切，但现在，我又开始相信了，您知道，月亮转面之后，的确有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发生，那么这次治疗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家了。”
　　“好的，也请路上小心，另外你还想要继续疗程吗？我可以为你预约下次。”
　　“我会考虑的，如果有意向的话，我会直接前来。”
　　“好的，不过我这里病患很多，你来之前最好提前确认一下。”
　　辛难顿了一下，环视了一眼周围，点点头离开了。
　　朴医生沉默着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恍惚间，他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自己胸口有着一点异样。
　　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自己因为辛难话语产生的一点心理不适应而已。
　　要谨记，这一切都是幻觉，是来自大脑的神经元异常，它们都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朴医生露出了淡定而温和的微笑，端起桌上的杯子，将其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但因为感觉到了一点不适，于是他的牙床抬起，开始咀嚼。
　　有东西在他的嘴里爆开，流出腥臭的液体。
　　没错，这一切，都是幻觉。
　　……
　　从那间荒废已久的地下室走出，辛难环视一圈。
　　如果忽略这里方圆几公里内都没有人，房屋严重老化而且充斥着发霉味道的话，这里其实环境还不错。
　　至少很安静，处理病患的时候都不需要考虑隔音的问题，因为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神色平静的拿出了笔记本，一边走向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司机，一边书写。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看了看他，然后看着那边的大楼，忍不住道：
　　“同学，我们现在出发吗？老实说，这边让人瘆得慌，要是再过一个小时的话，打死我也不会来的。”
　　日头西斜，太阳即将落山。
　　辛难摇头：“麻烦您了，请再等一会，二十分钟应该够了。”
　　“行吧，反正天还没黑，你给钱你说了算，不过小伙子，最近月亮转面的事情闹得厉害，听说美洲那边甚至有什么宗教团体进行了大型的血腥祭祀，没事你最好还是少往这些偏僻的角落跑，这里可已经废弃了十几年了，真不知道你来干嘛。”
　　辛难没有回答，司机大叔摇头笑笑，瞥了他的笔记本一眼，只当他是什么推理或者恐怖类型的作家或者画家外出取材，好像最近这类型的故事都大卖了。
　　于是车上只剩下了铅笔的沙沙声，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废弃大楼，却仿佛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窗边正在看这边。
　　他顿时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去，那人已经不在了。
　　“眼花了？不可能吧……”
　　……
　　【异常对象——037，朴医生】
　　男，36岁，未婚，羊城本地人，羊城大学毕业，职业心理医生。
　　自少女自杀事件之后，就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被自杀女孩的家人骚扰以及越来越不乐观的法庭环境而换上了抑郁症。
　　在关押期间，被同监舍的变态强暴之后（疑似受人指使），精神崩溃，后因为多次自杀未果，被转入青山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半个月前，月亮转面事件发生的几乎同一时间，他从精神病院越狱了。
　　之后，就住到了这间位于城郊的废弃大楼地下室，然后重启了自己的心理诊所。
　　在目标出门采购电锯的时候，被我注意到，然后查到了住址。
　　在经过简单的了解和这双眼睛的确认后，我直接上门表示自己想要进行心理治疗。
　　朴医生热情的接待了我，想让我分享他的茶水和食物，不出意外我拒绝了。
　　在第一次接触过程中，朴医生的思维极其清晰，知识技能也丝毫没有减弱，在整个交谈过程中，完美的表现出了资深心理医生的素质和应对能力。
　　之后在我的刻意引导下，企图让他想起自己在精神病院治疗的经历，结果失败了，在他的认知中，自己这两年恐怕不是被人治疗，而是一直在治疗别人。
　　甚至在刻意提到了少女自杀事件的时候，他的情绪也没有出现过大波动，并在适当的疑惑之后以专业而清晰的逻辑提出了我所见“幻觉”的可能性，猜测那是我用现有信息进行加工之后看到的幻象，并亲切的给我提出了治疗的建议。
　　在我刻意营造出的是我杀了全家人的语气中，他也有合理的紧张感出现。
　　这些无疑都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很正常，但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辛难写到这里，将笔记本横转了过来，反握铅笔，飞快描画起来。
　　很快，一个坐在阴暗灰败，布满裂痕地下室，坐在一盏昏黄老式灯泡下的医生形象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肮脏寿服，像是死人下葬前才会穿的那种，整个人布满了阴冷的气息，但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像是穿着得体而昂贵的西装。
　　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要往自己的嘴里送，但咖啡里却是扭动的还带着泥土的蚯蚓。
　　他的面前，是一张由腐朽的树根充当的办公桌，上面有泛黄的笔记本，沾着血红色不知名液体的钢笔，以及一个小盘子。
　　盘子里装的点心是一块还没有放臭的，生的动物肝脏。
　　这一切都和他那稳定而理智的精神状态严重不符！
　　一个有着清晰逻辑、稳定理智的成熟、睿智、善于观察他人的、深谙心理学的医生，又是怎么认知错位和病态到这样地步的呢？
　　就在这时，有开门的声音响起，辛难停下了笔，回头看去，只见朴医生从那间破败的地下室中走出，正向着他遥遥挥手，像是送别。
　　他的手里，还端着那碟甜点，上面正插着一根透明的餐叉。
　　真是一个热情而有趣的医生啊。
　　辛难正准备微笑和他告别，但却感觉到车子飞速的启动起来，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第二章 待星辰到达合适的轨迹
　　辛难被推背力甩到座底，下意识看向了后视镜。
　　镜子里，司机大叔瞪大了眼睛，满头冷汗，踩着油门的右脚绷直到底，充满了紧张感。
　　我没有眼花，这里真的有个人？
　　他穿的简直跟个死人一样，还有那微笑是怎么回事？！
　　他端着的是什么？内脏？生的内脏？
　　他要吃？天啊，他真的吃了！
　　因为一直紧盯着那个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怪人，司机大叔也很快自然的注意到了辛难窥探的眼神。
　　那张黝黑的脸上顿时惨白了几分，右脚又用力了几分。
　　嗖！
　　此刻车上，辛难同样面色发白，哆哆嗦嗦的伸手拉过了安全带。
　　同为老精神病，朴医生他是不怕的，但此刻着实是被司机大哥的飙车给吓到了。
　　朴医生虽然穿寿服，吃生肉，喝蚯蚓，还买了把电锯不知道要肢解什么东西，但是他终究是个好医生！
　　但你作为一个司机，在限速65以下的城区一言不合就飙到120码？
　　我劝你爱岗敬业！
　　汽车驶出荒芜之中，很快汇入了绕城高速，然后是主城道，最后停在了人流最密集的天福广场。
　　“小伙子，那啥，我想起我还要回家收衣服，就不收你的尾金了，结个善缘，快下车吧！”
　　可怜的司机大叔到现在都没有看过一眼后视镜。
　　“这不太好，请收下吧。”
　　深吸了一口气的辛难从怀中掏出钱包，然后抽出一张红票，递了过去。
　　“那，那就谢谢了。”
　　司机颤巍巍的接过，估计是这一路来辛难表现的还像是个正常人，于是犹豫一下，还是劝道：
　　“小伙子，那人，是你的亲戚吗？我劝你还是，还是不要和他来往了，他好像有……”
　　说着，司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情不言而喻。
　　辛难打开车门，面色头！”：“没事的，因为我的病比他更严重。”
　　咚！
　　车门关了，司机也僵在原地了。
　　然后他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在椅子上，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喇叭声惊醒了他，他才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张褪色许多的红色纸张。
　　却见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头戴冠冕、正在微笑的威严男人。
　　男人的上方，写着四个大字。
　　天地银行。
　　“草！！”
　　……
　　“呵，司机大叔必须付出代价！”
　　辛难冷笑一声，准备从天福广场的地铁站进站回家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你让调查的信息有结果了，那片区域在之前应该是有3～4个流浪汉出没的，在附近的监控中曾连续121天拍摄到他们的踪迹。”
　　“而那几个人，在最近半个月，失踪了。”
　　那这就可以解释朴医生买电锯的原因，也许那盘新鲜的甜点就属于那四个人中的某一个。
　　同时，他们说不定就是朴医生口中的病人。
　　辛难飞快打字。
　　“谢谢你的情报。”
　　“没问题，这算是附赠，并不另收钱，不过看来他不是你要找的那种人，那么接下来是否需要我举报他呢？”
　　“不用了，那只是小问题，不用在意。”
　　电话那头：你对小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莫名的尴尬气氛中，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另外，我有一个消息，你应该会感兴趣，也是免费附赠。”
　　“最近随着月亮转面事件的发生，全世界范围内都开始出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件，炎国也是一样。”
　　“随着许多藏在阴影之下的东西浮出水面渐渐隐藏不住，一个名字开始反复的被提及——唯物局，这也许就是你一直让我寻找的答案。”
　　唯物局，那个专门处理那些诡秘事件的特殊部门？
　　这真是一个让人无力吐槽的名字，但是却又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谢谢。”
　　“不客气，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当然，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这个问题是，怎么才能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许久之后，辛难才开始回信。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怎么才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我明白了，再见。”
　　“再见。”
　　收起手机，辛难看向了面前扶梯上正在下车的人群。
　　在逐渐亮起的灯火中，一片荒诞、可怖、充满了奇形怪状肢体的扭曲世界近乎疯癫的撞入他的视线。
　　那是无数铅笔画般的怪物和人类的血肉肢体残忍的拼接在一起彼此纠缠形成的深沉景象。
　　哪些怪物即便只是微微一瞥，都能将种种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情感塞入辛难的脑海。
　　那些痛苦、愤恨、麻木、悲伤、狂喜，在一片片狰狞而诡异的造型中，如同铅色的光，野蛮生长。
　　即便已经尽可能的去适应这样的世界，并且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辛难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再看下去，一定会疯掉！
　　这到底是穿越者的诅咒？还是恩赐呢？
　　在月亮转面之后，辛难曾见到过一个拥有颜色的人，他至今见过的唯一一个背景画有颜色的特殊异类。
　　那个人身上，便没有这样疯狂的情绪。
　　如果可以成为那样的人的话……那会是自己寻求的解药，或者说答案吗？
　　辛难低下了头，用卫衣的帽子罩住自己，给自己塞上耳机，不想带有一丝存在感的走入了地铁之中。
　　即便有着重金属的音乐阻隔，从进站开始周围关于月球转面那就没有停过的讨论话题还是能钻入耳朵。
　　今夜，月亮的背面将会第一次完整的露出，许多人都在约着要去观看，议论的声音在月亮转面事件来，也达到了新的高潮。
　　辛难正沉迷于手机上搜索的关于月球产生这一现象的论文时，一个嘈杂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辛难同学？”
　　辛难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张有些稚嫩，带着框架眼镜的脸，脑海中浮现一个名字。
　　“宴雨？你好。”
　　带着兜帽的他尽可能的避免自己去看眼前这少女背后那些阴影，即便如此，他的余光中还是看到了无数扭曲的触手般的肢体。
　　在这些肢体上，似乎有大量的吸盘，它们就像是一张张嘴，如嗷嗷待哺的婴儿般在鸣叫着什么。
　　再美的东西，若与这样的恶物生长在一起，都会变得难看可怖。
　　而他从未获得过一片净土。
　　辛难取下耳机，确定自己没有听到声音，这说明眼前的少女至少没有那么特殊，也没有那么危险。
　　这个身材已经有些高挑的女生扶了一下眼镜。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啊，我们高中三年都没说过话。”
　　“在入学的自我介绍时记下的，你这三年的变化并不大，而且你很受欢迎。”
　　说完这一句，辛难的注意力就又集中到了手机上。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抱歉，我要继续看完这一篇我感兴趣的文章了。”
　　知道他就是这样冷淡的性格，宴雨换了一下位置，站到了他的左边，拉住扶手，偏头望向他的手机。
　　这世上有的人过分冷淡，那么自然有的人分外热情，宴雨同学在高中三年就是班上的灵魂人物，喜欢她那娇俏容颜和有趣灵魂的人可以赛满好几个班。
　　她似乎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比她这样一个好看的女生还让人感兴趣。
　　这让辛难瞥了她一眼，她连忙回道：
　　“抱歉，我情不自禁就偷看了一下，不过真是有趣啊，月球，在半个月前，不管你站在地球上的哪一个角落，不管在一年到头的哪一个时间，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月球的同一面，这很神奇不是吗？”
　　宴雨似乎想要跟他搭话，在这种情况下辛难不会刻意的拒接这样的聊天，因为那会显得他很不正常，反而加深在他人眼中的印象，引起过分的关注。
　　所以他不介意和这个女生聊天来打发她无聊的时间。
　　反正这不会影响他继续观看这篇充满大量数据的有趣文章。
　　“那是因为潮汐锁定，月球的自转和公转速度相同，造成了这样的巧合。”
　　“辛难同学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这样的巧合在宇宙中常见吗？”
　　“在卫星这个领域很常见吧，火卫就有两颗，木卫也有八颗，土卫更多，有十几颗。”
　　“啊，我还以为很罕见呢，毕竟大家在网上都喜欢说月球像颗监视器一样对着地球，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宇宙中每一个事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你我一样。”
　　“嘻嘻，辛难同学你是在说我很特别吗？不过网上也有很有趣的言论，他们说月球引起的潮汐是和地球自转的方向相反的，相当于头！”给地球踩刹车，终究有一天会让地球停转。”
　　“呵，那么也许所有的卫星都是刹车片？只不过很少有星球有水。”
　　宴雨笑了一下之后道：
　　“这半个月来，大家都很紧张啊，也不知道最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也想知道。”
　　辛难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示意这就是自己感兴趣于这些文章的原因。
　　“不过一个常识是，宇宙是一个大的引力场，难以计数的星球用自身的质量彼此拉扯，维持着相对的平衡。”
　　“假设宇宙是一个精密的大机器，月球这个零件突然出现了问题，第一个影响的就是地球，地球到时无论失速还是加速，都会将影响顺延到太阳系，影响土火木等其余所有行星甚至太阳的运转，然后太阳系再往外，蔓延到整个宇宙。”
　　“对其他星系和宇宙来说，这种影响也许不会很快显现，就像我们在光年之外观测到那些毁灭爆炸的星辰。”
　　“但这种变化，对我们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吧，哪怕只是远离或者靠近太阳一点点，或者地球的自传、公转速度增加、减少一点点，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都会引起巨变！”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红色外套，背后印着倒吊十字架的中年妇女站在了他的背后，此刻突然出声。
　　“你头！”，待到天上星辰到达合适的轨迹，就是我主归来，审判世纪之日，唯有忏悔，才能得到救赎！”


第三章 忏悔会
　　这突然出现的人明显吓了宴雨一跳，尤其是当她用狂热的神情一把抓住了宴雨的手，强行把一张传单塞进了她的手里后，这个小姑娘触电似的甩开了她的手，藏到了辛难的身后。
　　至于辛难，他其实早在这个传教士靠近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此刻不仅没有被吓到，还微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传单，对她点了点头。
　　女人满意的在胸口行了一个手势礼——将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用力一握，也不知道象征着什么。
　　而后在转身离开前则头！”了一眼宴雨，像是要记住她的样貌一眼。
　　宴雨更加害怕的躲在了辛难的身后。
　　在这个世界，也许是因为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诡秘之处，宗教的发展与前世截然不同，没有教会，没有佛、道，各种朴素辩证的思想却层出不穷。
　　只不过虽然没有大型的正神崇拜，但各种异教崇拜却层出不穷，他们信仰着各种展示过“超凡神迹”的存在，其中最小的崇拜者单位可能就是一家人，但最大的，就会像是忏悔会一般。
　　至于他们背后的倒吊十字，那所代表的又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意义了。
　　辛难反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你只是本能反应而已，不用怕，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需要自然的接过就好了，不要得罪这样的宗教狂热徒，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一个无法融入又不断尝试融入人群的“异常者”，辛难在被治疗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
　　隐藏自己的最好方式，那就是融入人群。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对劲，那么辛难也许会笑着说，真巧，我也一样。
　　此刻见那个女传教士远去，不仅仅是宴雨，就连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辛难同学。”
　　宴雨有些头！”道：
　　“刚刚那个人难道是美洲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忏悔会吗？”
　　见那个传教士妇女在车厢里不断呼喊和分发传单的狂热神情，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会想起在新历3121年7月12日，也就是在十几天前，月球开始转面的隔日时，发生的那场震惊世界的残酷献祭。
　　这场献祭没有发生在什么肮脏污秽的原始沼泽、阴暗可怖的深山密林或者隐秘庄严的古堡地下。
　　那些狂热的异教徒们在那个本就因月球转面而惊慌失措的早晨，齐聚在鹰国西图雅的街头，以一辆1965年生产的福特马克一型客货车为祭坛，整整一百多人，围住那个作为牺牲的少女。
　　哪怕附近巡逻的警察在一分钟内就赶到，并一次次击毙主持祭祀的祭司。
　　但还是有人不计后果，不畏死亡的马上就冲上去拿起利刃，哪怕他们明知可能只是爬上车去就会被枪决，也趋之若鹜。
　　而周围那些沉默着，只存留狂热神情的异教徒，被警棍一次次的打倒，被手枪一次次的击毙，却还是一步不退，只是不断的收缩，始终保持对祭坛的守护。
　　他们没有攻击警察，甘心忍受攻击甚至子弹，嘴里始终在念诵着密集的低语。
　　他们狂热的让人怀疑他们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在人间显圣！
　　仪式最后还是完成了。
　　只用了五分钟。
　　先后赶到的三辆巡逻车上整整六个警察手枪和腰间备用弹夹里的子弹尽数倾泻在了这些异教徒的身上。
　　站在九十多个同信徒的尸山血海中，仅剩下的六个异教徒当场就要自刎，回归他们所谓神明的怀抱，而最后有三人被救下，至今还在抢救。
　　在这之外，只有一个狂信徒是因为被恰好击断了手臂，才能当场抓获。
　　虽然这场血腥祭祀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却因为种种媒体手段被流往全球，然后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不可名状的异教恐怖浪潮。
　　这个和地球分外相像，又截然不同的世界历史持续至今，还没有哪一个异教团体曾如此高调，且让如此多人如此狂热牺牲的献祭过。
　　一时间，忏悔会在全世界都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是没想到，这个组织的触手这么快竟然就伸到了炎国，而且这么高调的就开始传教了。
　　刚刚那个大妈无疑就是其狂信徒。
　　她在列车上的传教现在只怕已经被人举报了，列车上的保安绝对已经在找她。
　　她在这短短时间内又能传教多少人，收获多少教徒呢？
　　恐怕最后一个都没有。
　　但她还是做了，哪怕她会因此被抓捕，审判，坐牢。
　　虽然这样说不对，但从公利的角度来说，有这样一个教徒，你让她干什么不好？
　　绑着炸弹去做恐怖袭击她也会愿意吧？
　　那么为什么要进行这样无作用的“牺牲”呢？
　　这真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与疯狂、不计后果为伴的可怕宗教！
　　一些比较胆小的人甚至已经考虑马上下车换乘其他交通工具，看来是害怕那群狂信徒在地铁上搞什么恐怖袭击。
　　不过以地铁的安保等级来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用担心，会有人管的，这里毕竟是炎国！”
　　只要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那么这些家伙早晚会完蛋，而这个世界国度处理异教的决心，简直比前世的世界还要坚决的多。
　　辛难把手中的传单对着摄像头举了举，然后丢向垃圾桶，这是表示自己绝没有兴趣加入会员。
　　毕竟在忏悔会危险较高的当下，刚刚他的举动可能会视为对这个教派有好感，周围也已经有愚昧的人在远离他，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众丢掉至少不会引起过分的敌视。
　　然后他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麻烦的事，忍不住道：
　　“对了，你可以自己回家吧？”
　　宴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传教士远去的方向，有些害怕，有些为难的道：
　　“那个，如果不麻烦的话，不如……”
　　“很麻烦，前面一站我就要下了，如果你害怕的话，不如去我家吧。”
　　宴雨：
　　这……
　　宴雨陷入了沉思。
　　然后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辛难之后，她犹豫道：
　　“其实我头！”了想，辛难同学，我家不远的，一路也都是亮灯，现在还不晚，应该人也很多，所以我还是去你家吧。”
　　辛难：
　　所以你前面说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给我来个反转？
　　宴雨变得不好意思，解释道：
　　“辛难同学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你说的那种事情，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啊？等等，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有，什么叫不会轻易答应？
　　见辛难少见的挑起眉头，带着一抹诧异，宴雨更加慌忙的解释道：
　　“真的，辛难同学，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只是我的朋友都出去旅游了，我爸妈常年不在家，他们在美国，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很害怕，所以……”
　　辛难头！”了她一眼：
　　“所以你就愿意跟一个刚刚开始谈话的陌生人回家？”
　　“啊？辛难同学是这样看我们的关系吗，可我们明明是三年的同学。”
　　辛难眯起眼睛，说起来，这又不是什么无聊的樱花国日漫，在车上莫名的巧遇，似乎很想和自己搭话交流，然后就要去自己的家，这可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所以这是宴雨刻意制造的巧合吗？
　　她这些行为的背后，到底是单纯的目的，还是特殊的目的呢？
　　有趣，那就让我暂且深入了解一下你吧，宴雨同学。
　　“既然你没问题的话，到站了，下车吧。”
　　宴雨看了一眼辛难的背影，推了推眼镜之后，跟着他下了地铁。
　　……


第四章 老板娘的火锅店
　　从地铁站出站，辛难走了D口，这里没有电梯，所以要爬一条长长的楼梯通道。
　　在这个过程中，辛难发现宴雨的体力竟然意外的好，爬上楼梯都脸不红气不喘。
　　一边和宴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们出了地铁站往右走便看到了一栋高16层的老式翻新大楼。
　　不远处是市二院，从这里能清楚的看到红十字的标记。
　　宴雨眨了眨眼睛：“辛难同学，这里就是你家吗？”
　　“嗯，底下三层租给了别人当门市，上面十层是居民楼，最上面三层是我住的地方。”
　　“啊！这一栋楼都是你们家的吗？”
　　女孩吃了一惊，辛难在羊城一环内有栋楼这件事情明显惊到了她。
　　辛难眯起眼睛。
　　人的表情也许可以伪装，但是她身后背景画里那些触手此刻也鲜明的表露出了同样的诧异情绪。
　　虽然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是辛难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能够伪装这些“背景画”的存在。
　　从小到大，也几乎没有人能在辛难的面前说谎。
　　所以宴雨是真的不知道他有一栋楼，那么她的目的看来就不是因为钱那么单纯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一场艳遇吧？
　　过分低估自己颜值的辛难失笑，指了指在三楼位置的一家火锅店道：“还没吃饭吧，吃火锅可以吗？”
　　宴雨犹豫了。
　　“那个，辛难同学，我可以在你家洗澡吗？吃了火锅我的头发会有味道，这样晚上我会睡不着的，所以……”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妹妹的衣服给你穿。”
　　“那太好了，我很喜欢吃火锅的。”
　　说着，宴雨看了一眼那家火锅店的名字。
　　老板娘的火锅店。
　　坐上电梯直上三楼。
　　辛难两人走向右手边，不到十米，就是火锅店的店门，装修风格偏向古色古香，实木、青砖，在橙黄的灯光中显得特别舒服。
　　门前摆着迎宾台，但却没有人，看来是进去帮忙了。
　　“看来今天生意不错，这家店我推荐吃他们的脑花，很新鲜。”
　　“我比较喜欢吃毛肚，对了辛难同学，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啊，我总感觉……”
　　就在两人对话间，他们走进了火锅店。
　　今天的生意果然很好，透过门口的屏风，可以看见里面坐满了食客，他们分外安静，一言不发在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狼吞虎咽，仿佛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幕让人更馋了。
　　浓郁的火锅香味也在沸腾的滚烫中飘散弥漫，让宴雨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情不自禁的就要往里走。
　　但是紧跟着，她就被辛难一把抓住了左手。
　　“辛难同学，快走啊，我好饿啊！”
　　此时的辛难，一只手抓住宴雨，一只手不知何时捂住了脑袋，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着他逐渐狰狞的表情，宴雨也一点点的意识到了不对，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制服，脸上带着露出牙齿微笑的服务员小姐姐走上了前来。
　　“请问是两位吗？”
　　好……想……吃！
　　让……更多人……吃！
　　那个惨烈哀嚎着，但却又充满了欢喜逾越的尖锐声音随着服务员的接近更加高涨。
　　一直低头的辛难捂住脑袋，猛地抬起头来。
　　紧跟着他的眼睛就猛地一缩！
　　红色的虫，入眼全都是红色的虫。
　　它们在这个服务员的头上头！”钻探，又不时的潜回血肉之中！
　　不仅是服务员，还有那些食客，那些正一盘盘的、仿佛无止境的被端上的肉上，那些虫子在肆意的伸展着身体。
　　只是因为这些虫太过细小，就像是被困在了这些东西的身上一样，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辛难才在之前没有注意到。
　　这是辛难第二次见到有颜色且会发声的“背景画”！
　　但却是莫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辛难这突然显现的狰狞神情吓了宴雨一跳，那突如其来的食欲也诡异的消散，她有些害怕的拉了拉辛难的手。
　　“辛难同学，你怎么了？”
　　辛难的脸色飞快的恢复了平静，淡淡道：
　　“没事，我们换一……”
　　寂！
　　火锅店中所有的食客一下子齐齐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来，对着辛难和宴雨挤出了一个露出牙齿的微笑。
　　恶寒，像是触手一样爬上了两人的背脊。
　　宴雨被头！”喵呜的低吟尖叫。
　　那笼罩在橙黄灯光下的鲜红锅底，那些吃的脸冒热气，皮肤泛红的人，此刻看起来都像是尸体一样，下一刻仿佛就会融化成一滩。
　　她忍不住靠近了辛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和她背后的触手怪物都在散发恐慌。
　　从这一点上来说，宴雨可能的确是一个普通人。
　　而站在辛难两人面前的服务员脸上那露出牙齿的微笑表情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瞪大了眼睛的冰冷神情。
　　那眼睛，瞪大到像是快要撕裂眼角。
　　“客人，我家的火锅店很好吃的，试试吧，一定要试试的！”
　　在她说话间，有一片红色的丝线，在从大厅之中的菜台那边飘来。
　　就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向着这里投来了默然的一瞥，红线上开始散发危险的气息。
　　辛难的眼睛告诉他，如果这时候转身就走，那么会发生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深吸了一口气，他皱起眉头，用这十几年来锻炼出的，即便看着背景画的怪物也能如常和人交流的演技道：
　　“快带我们去座位吧！”
　　咔咔，咀嚼！
　　食客们又一次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服务员小姐脸色那恐怖冰冷的神情瓦解了，那露出牙齿的微笑也重现了，她无比热情的弯腰伸手。
　　“请这边走。”
　　“嗯！”
　　辛难淡定的前进，一边死死的捏住了根本不想进入火锅店，企图逃跑的宴雨。
　　在对方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恐慌神情中，辛难拿出手机，随手按了几个字，递到了她的面前。
　　直接走，会死。
　　可进去怎么看都会死的更惨啊！
　　宴雨欲哭无泪，继续挣扎，但是辛难却不松手，强行拉着她走进了火锅店。
　　可怜的小班花不敢说话，更不敢太剧烈的挣脱辛难的手，生怕那些虽然在吃，但却抬着眼睛还注视着他们的微笑食客们全部暴起。
　　在宴雨看向其中某一个食客时，看到咕嘟冒泡的火锅油溅入了他的眼睛，但他依旧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头！”美食。
　　等她那乱麻一般的大脑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辛难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斜对面，就是藏在火锅店大门看不到角落却正对着大厅的厨房。
　　为了向顾客展示食材的鲜活度、干净度，这个厨房的台子被垫高了，一般客人进来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注意到这里的，也就能看到这家店铺的诚意。
　　此刻，随着劈砍的声音，白色盘子装着他们家的特色菜，肥肠、腰片、毛肚什么的，流水线一般不断的送出。
　　咚！
　　咔！
　　咚！
　　在传菜台上，四个厨师正卖力的为食客们处理着繁复而精细的食材。
　　他们的刀工手艺以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方式被那透明的橱窗展示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其中却有那么唯一的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四人齐齐处理的食材竟然是一个吊在半空的女人。
　　斩断，切片，码盘，菜肴一盘盘的送往周围的食客。
　　每一丝痛苦，都化为了她脸上的愉悦，紧闭着双眼的她好像是在享受绝妙的马杀鸡一般，时不时还会发出轻哼。
　　连地狱，恐怕都描绘不出这样一幕。
　　宴雨愣住了，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而在他旁边的辛难，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哪怕那位“食材女士”脑袋以下部位的皮肤已经全然不见，唯有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庞在带着微笑的抽搐着。
　　哪怕她那会精细打理的心爱长发已经被尽数剃光。
　　辛难还是认出了这是自己的租客，也就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娘！
　　刚才那让辛难不敢直接逃走的红线就是从她的身上飘出的。
　　而那些红线，却是密密麻麻的虫连成的。
　　她，是这家店的核心！
　　辛难忍不住看向了传菜台的橱窗两侧，那里有火红的字体写着这么两句话。
　　老板娘的火锅用心做，最新鲜的食材放心吃。
　　辛难莫名有些不合时宜的欣慰。
　　她……做到了！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第五章 【羊领】
　　夜，9点15分。
　　通往羊城广场站的地铁上。
　　传教的大妈穿过车厢中拥挤的人群，走到了车厢的中部，看着已经注意到了她，快步走来的保安，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早已经有了觉悟。
　　她转过头来，将手中的传单递给了车厢中唯一的一个人。
　　一个靠在座椅上，身材高瘦、穿着灰色西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手上。
　　他头！”在哪里，黑眼圈浓重的像是烟熏一样，整个人都充满了疲倦的气息。
　　他随手接过了传单，看着上面所谓的待到星辰到达合适的位置，他们信仰的神明就会降临，而月亮转面，便是星辰位移，一切走向正轨，迎来真神的序章。
　　“你也见过那所谓的真神在人间显圣吗？”
　　青年用沙哑的声音询问道。
　　妇女微微一愣，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又有什么阻隔了她的思考。
　　她即便此刻眼神迷茫，却依旧用狂热的语气道：
　　“是的！神迹，我见到了神迹，有火焰自虚无中诞生，有神明在混沌中蠕行，星辰必将走向合适的轨迹，我主也已然开始注视人间。”
　　“……”
　　又一个吗。
　　青年皱起眉头，微微撑起了身子。
　　“那么你是否接触了其他的教徒？”
　　妇女的眉头皱起，神情也变得有着挣扎，但她还是道：
　　“是的，我接触到了其他的教徒，甚至还接触到了来自【牧者】坐下的【羊领】。”
　　【羊领】！
　　青年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那么你此行的目的呢？”
　　“没有目的，【羊领】让我来此传达主的声音。”
　　青年笑了，有些不爽的道：
　　“看来，是来挑衅啊，真就这么疯狂？”
　　这所谓的声音，恐怕不是传达给普通人，而是我们才对吧？
　　忏悔会看来在羊城会有大动作。
　　“你是否知道其他教徒的身份？”
　　青年根本没有问【羊领】的信息，因为那毫无疑问是徒然的，若是【羊领】能这么容易就找到，那么十几日前在西图雅的大型血腥祭祀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懒得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尝试。
　　“我不知道，但有一个学生，他穿着某一间学校的校服，好像是……市实验二中。”
　　青年眼中异色一闪。
　　“请不要进行无畏的反抗，接下来配合保安们，去警察局吧。”
　　地铁运行的声音突兀的响彻脑海。
　　轰隆轰隆！
　　“喂！喂！”
　　轰隆轰隆！哐哧哐哧！
　　“喂！说你呢女士，请配合我们下车。”
　　保安用力抓在了她的身上，让他一下子惊醒。
　　满是人的车厢中，她站在那里，手中还抓着一页传单。
　　“咦？刚刚……”
　　妇女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面前坐满了人的座椅，看着那些诧异而警惕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列车停在了广场站，她还记得，自己要配合保安们，去警察局。
　　手中的传单被保安收走，背上的背包也被取下，她被保安压着走出了车站，正好看到一个有些颓废的背影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
　　她不禁回望，只见到那列车运行起来，越开越远，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在老板娘的火锅店中。
　　咕嘟、咕嘟。
　　鲜红的“牛”油在火焰的灼烧中不断滚动。
　　那些可口的食材在其中若隐若现。
　　饕餮般的食客们面无表情，只是在不知疲倦的吃。
　　香味像是有生命的小虫子，在空气中不断的钻。
　　你能想象吗？
　　当你在某一天回家，饿了之后想去自己家楼下熟悉的店里吃个饭，却竟然就莫名走入了这样摧毁理智的世界。
　　咚！
　　坐在旁边的宴雨在也承受不住这样毁灭理智的一幕，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就晕了过去，砸在桌子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
　　辛难看了一眼杯子后，淡定的喝了一口服务员倒的茶水。
　　直面诡异与畸变与超凡，绝非所谓的意志和理智就能抵挡，晕过去不过是最正常的表现。
　　这很有趣，不是吗？
　　即便就是日常中，当人类遭遇到巨大的恐惧，或者其他同样强烈的情绪时，大脑也会忽视掉之后的危险，让人晕厥。
　　为何情绪强大到这种地步之后甚至能战胜人类与生俱来最原始的本能——生存呢？
　　难道情绪太过剧烈，是比接下来你的身体和生命被吓晕了你的东西肆意玩弄、毁灭，比你完全失去掌握命运的能力，还要危险！
　　辛难脑海中莫名的闪过这样的思考，淡定的又喝了一口茶。
　　而周围，因为宴雨晕倒砸出的声音，闷头狂吃的火锅店又一次安静下来。
　　那些食客用露出牙齿的微笑看了过来。
　　辛难淡定的瞥了一眼砸在桌子上的宴雨，笑道：
　　“她喝多了，不用担心，请给我菜单！”
　　那些食客又埋下了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旁边冷冷注视的服务员小姐身体一震，又一次露出笑容，快步走了上来。
　　“对不起客人，这是菜单，本店今天的特色菜是肥肠、毛肚和新鲜的脑花。”
　　嗯，的确新鲜。
　　辛难看都没看那些肉菜一眼，拿起笔就陷入了沉思。
　　眼下这个局面，该怎么破局呢？
　　服务员耐心的弯腰看着他，露齿笑着。
　　看着看着，辛难突然放下了笔。
　　服务员小姐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客人，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我们的菜都很好吃，很新鲜的，试试吧，一定要试试的！”
　　辛难目中异色一闪而逝。
　　眼下最严重的后果，不过就是被寄生和死。
　　还有时间，便不会停止挣扎，他这样一个能顽强的在满是怪物背景画的世界里生活的男人，可不会轻易放弃。
　　而现在，事情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在月亮转面之后，全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大量“异常”事件，这十几天来，辛难多次通过情报贩子和自身，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唯物局”这个机构的蛛丝马迹。
　　像现在，就连羊城这么大的城市，一品路又是市中心，老板娘这样的诡异都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个异世界哪里都不安全。
　　那么唯物局这样的官方机构，为了维护地区的稳定，不可能不在羊城中心部署力量。
　　只有超凡能够对抗超凡！
　　要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那么辛难又该如何联系上这个神秘的，潜藏在暗中的机构呢？
　　依靠自己的人脉？
　　辛难的朋友很少，而这寥寥几个朋友的圈子他都是清楚的，求助他们不会有结果，就算是那个情报贩子，也恐怕不可能。
　　这段时间的接触早已经说明对方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那么，只有靠赌了。
　　他在这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办法，是报警！
　　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当于前世的21世纪，炎国又是“天网”密布，治安管理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国家。
　　那么不管唯物局多么强大，在地方只要处理异常事件，就肯定免不了和当地的警察打交道。
　　当然，如果唯物局和黑衣人那种设定一样，那辛难自认倒霉。
　　而哪怕唯物局来不及到来，自己的结局最后还是死亡。
　　但最少信息传出去了，那么在唯物局这种庞然大物的碾压下，老板娘恐怕不会有什么幸免的余地，除非她背后也有一个大组织。
　　“老板娘必须付出代价！”
　　辛难小心眼的在心头想到。
　　当然，这样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辛难从包里掏出了手机，试探道：
　　“等等，我先问问我的朋友他们要吃什么，不然一会儿来了再点，太麻烦了。”
　　为了满足这家火锅店到处都在散发的对食客的“贪欲”，辛难特意说了我的朋友们。
　　果然，服务员小姐姐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
　　“那就太好了，我们的菜很新鲜的，让他们也试试吧，一定要试试的！”


第六章 报警
　　“嗯！”
　　辛难点头，悄悄拨出了电话，然后拿到了耳边。
　　不多时，电话接通了，一个清脆的女生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这里是羊城公安一品派出所，请问……”
　　确定周围的“怪物”都没有异常，辛难用责怪的语气道：
　　“你们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一起吃火锅吗？”
　　“嗯？先生，你……”
　　“快点来啊，我和小‘危’已经到了，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了啊。”
　　毕竟是受过培训的公安，电话那头的女生感觉到了不对。
　　“先生，你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是的，小危也在，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先生，请给我们你的地址。”
　　“不是早就说了是一品路地铁站旁边的老板娘火锅吗？”
　　嗯？？？
　　此刻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脑袋上估计出现了一串问号，危险？火锅店？
　　谁会在火锅店里遇到危险？难道他们要把你煮了？
　　而且你好像过分冷静，不太像被人挟持的样子吧？
　　“先生你确定不是恶作剧，你在火锅店遇到了危险？”
　　“当然，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家火锅店非常牛逼！而且非常特别，对了，你最好把你那几个唯物……”
　　面对这个不可名状火锅店的可怕现状，辛难从不觉得那会是几个片警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必须找机会说出唯物局，希望能以此引起那边的重视。
　　而在整个交谈的过程中，辛难没有忘记这是那里，所以他始终没有放松过对周围人，尤其是哪个老板娘的观察。
　　但是就在他说到唯物两个字的时候，他却分明看到，那个依旧闭着眼睛享受痛苦，就像是没有一丝一毫异常的老板娘身上的那些红虫，一瞬间朝向了他这个方向。
　　感觉到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感觉就像是捅到了禁忌一般，他冷静到近乎冷淡的在这一秒里，连忙改口，将唯物变成了维护。
　　“你最好把你那几个维护工朋友叫上！”
　　然后，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最想传达的信息没有传达出去，接下来只能看着警察这边的动作了。
　　但“它”知道唯物局？！
　　一个这样的怪物，为什么会知道唯物局？
　　辛难心头一跳，瞬间脑补了许多。
　　而在厨房那头，有些迟钝的，那些红线飘回了老板娘的身体，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盯住了他。
　　旁边的女服务员拿起菜单，递到了他的面前。
　　“您好，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当然，就来一个清水锅吧。”
　　在羊城，红锅算是标配，清汤已经是在挑战底线，清水锅就更不要说了。
　　但作为决心向海底捞看齐的火锅店，这里的确是有清水锅的。
　　服务员身子一僵，停顿了足足两秒后才道：“先生，不试试我们的红锅吗？尤其是牛油锅，很香的，试试吧，一定要试试的！”
　　在传菜台上，一个厨师正将刚切下的脂肪剁成小块，扔进锅里熬出清亮的“牛油”。
　　嗯，记得以前老板娘就很喜欢抹香水，看来这个牛油锅的确会很香。
　　辛难吐出了万能理由。
　　“穷！”
　　小姐姐脸色一僵，紧跟着又笑道：“没事，今日我们是店庆，锅底不要钱的。”
　　“但我肠胃不好，吃辣辣菊，还是清水吧。”
　　小姐姐僵硬许久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在清水上，画了个勾。
　　说着，辛难又在菜单上开始打钩，那些跟肉有关的菜他一个都不敢碰，全选了素菜。
　　“菜就先上这些。”
　　服务员的脸色再次一僵，眼神也瞪得越来越大，强扯出一个微笑道：
　　“先生，吃点肉吧，我们这边的荤菜，很新鲜的，如果担心钱的话，没关系的，今日店庆，都是免费的，试试吧，你一定……”
　　原来人的脸还可以诡异到这样的地步。
　　辛难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
　　“我说你烦不烦，到底我是客人还是你是客人，菜就先上这几个，我们都是素食主义者！”
　　这一瞬间，来自传菜台上女老板的窥探又变得明显，危机感弥漫开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先上这几个吧，一会儿我朋友来了，我们再加菜。”
　　不知道是因为加菜，还是看在还有朋友要来的份儿上，女老板的窥探勉强按捺住了。
　　……
　　一品派出所。
　　值班的小林皱着眉头，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查到了地点后通过电台呼唤道：
　　“在一品站37号单位的老板娘火锅店有报警，疑似有群众被挟持，请前往排除。”
　　呲呲一下后，电台中传来一个男人的疑惑声音：
　　“火锅店里有人被挟持？这样有趣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有更多细节吗？”
　　“我也不知道，打电话的人说的很含糊，也很奇怪，但是他可能真的遇到了危险，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们小心点。”
　　“正好在附近，这年头敢报假警的也不多了，说起来老板娘火锅店，我好像去过，他们家的老板娘很漂亮。”
　　对自己这个有点没正行的同事，小林一阵无语，挂掉了通话。
　　而那边，两个警察只用了五分钟就到了火锅店楼下。
　　上楼之后，看着热火朝天的吃客们，虽然出于警察的本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想到既然有这么多人，这里怎么也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于是就直接走了进来。
　　走过屏风，他们出于职业习惯的扫视四周，观察环境。
　　毕竟有时候像辛难那样打电话的人，可能正被胁迫，贸然施压，是会引起不可预料的后果的。
　　只不过还没有分辨出是谁报警，他们就看到了传菜台。
　　一瞬间，这两个警察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人类最原始与最强烈的感情，是恐惧。
　　而最强烈，最原始的恐惧，绝不是让人尖叫，让人想逃的恐惧。
　　而是在一瞬间理智便崩溃消散，身体便僵硬失控，灵魂都麻木的恐惧。
　　这两个警察看着厨师从老板娘的身体里取出脑花，肝片，老板娘却还在愉悦微笑，还活着。
　　这样的超出他们理解的事情，清楚地告诉他们，这不是枪支人力能解决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枪支！
　　两人颤抖的，挪动脚步，但刚刚退后，火锅店里所有的食客都抬起了头，对他们挤出了露出牙齿的微笑。
　　两人于是僵在原地。
　　最可怕的，却是那些服务员，他们瞪大了眼睛头！”着二人，嘴里不住的道：
　　“警官，我们这里可是诚信商家，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客人的满意度都是最高的，你们来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来啊？”
　　说着，那些服务员走向了二人。
　　围成一片的，走向了二人。
　　而食客们，不约而同的舔了舔嘴角。
　　别……别过来！
　　别过来！


第七章 没有要害
　　随着时间的流逝，辛难心中的紧张也越来越强。
　　就坐下的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辛难已经看到复数的“要害”被端上桌。
　　所以就目前来看，她身上没有几个部位是不可飞速再生，或者不可替代的。
　　那些本该致命的地方都在被反复的摧残，但她的生命力还是如此旺盛。
　　就算唯物局真的赶到了，他们真的有办法对抗这样的怪物吗？
　　他们要怎么杀死一个没有要害，不会死亡的女老板呢？
　　传菜台，此刻一个厨师正取出一份脑花。
　　而这让女老板脸上的愉悦更甚。
　　她的身体因此僵硬绷紧，嘴角的笑容也随之扩大。
　　这时辛难注意到，虽然处理食材的厨师还在挥刀，游走的服务员还在行动，坐着的食客也还在吞食，但他们身上的红虫都会绷紧。
　　仔细看去，辛难才发现了他们动作的僵硬麻木。
　　就像是木偶失去了提线的主人，只是随着之前动作的力在继续“掉落”一般。
　　目光一闪，辛难收回了视线。
　　有趣。
　　恰在这时，警察到了，两人走进之后，果然注意到了厨台里人形的怪物。
　　任何正常人面对这一幕恐怕都会被吓傻吧。
　　“喂，喂！叫你们半天了，别愣着啊，快过来啊！”
　　被服务员和食客包围的他们听到这个声音，他们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看向了那边，却见一个少年正对他们招手。
　　“怎么过了这么久，电话里不是说很快就到吗？”
　　电话？
　　他是报警的人！
　　“愣着干嘛，快过来啊，不好意思啊，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来吃东西的。”
　　听到他们是来吃东西的，服务员们不再上前，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二人。
　　在满屋子都是“怪人”的情况下，辛难的存在给了他们超乎想象的安全感，虽然腿还在颤抖，但比起周围的食客和服务员，辛难的身边要美好太多了。
　　两人僵硬着脸，一点点的坐下，而那些始终紧盯着他们的服务员们终于收回了视线，又挤出了露出牙齿的微笑。
　　“客人，你们可以加菜了吗？”
　　“不用了，还有人没来呢！”
　　服务员失望，却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真的不来一点吗？我们的菜都很新鲜的，试试……”
　　直接忽视了这个复读机一般敬业的女服务员，辛难看向了两个警察。
　　此刻两位“新人”心里恐怕有十万个问题要问，但终于重现的理智告诉他们，在这里乱说话是会死的。
　　就像看不到两人额头的冷汗一样，辛难挑起了话头：
　　“就你们两个？你们的维护工朋友呢？快打电话一起叫过来，这么好吃的火锅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啊。”
　　年纪较大的警察终究要有经验一点，此刻头！”辛难这短短片刻的表现中猜出了什么。
　　辛难这里是清汤锅，素材，周围的人却全是吃肉，他恐怕就是以这种方式在拖时间。
　　他让自己打电话，那应该不会引起周围怪物的过激反应。
　　只有，只有求救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老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然后本能的按向了肩膀上的电台。
　　红线扭动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传菜台上的老板娘又开始敏感了。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差点让他们暴走了，还摸电台？
　　看你们也没带耳机，一会儿要是电台外放的声音太大传出来了，你说我们死不死？
　　老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僵在了肩膀前。
　　“出来吃饭就不要想着工作了，还不把这东西关掉？”
　　听到这里，老李对辛难点了点头，连忙关掉了电台，然后试探性的拿起了电话。
　　辛难见老板娘没有异样，这才给了他一个眼色。
　　老李开始拨话。
　　……
　　羊城一品派出所。
　　值夜班的女警一个人坐在死寂的值班室里，头！”食指不断的按着键盘上的回车键，看着一个个折号在空白的word文档上一行行出现。
　　正想着之前报警信息，还在想为什么火锅店会有危险的她，突然被电话惊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她连忙取下耳机，从桌子上拿起了电话，看到号码头！”愣了愣。
　　“李哥，事情解决了吗，怎么不用电台要打电话过来！”
　　有一个僵硬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们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一起吃火锅吗？”
　　七月的夏季，小女警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这句话不是才刚刚听过吗？
　　这火锅店闹鬼了？怎么李哥也……
　　意识到了事情棘手的女警进一步听出了李哥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恐惧，下意识的问道：
　　“李哥，你们没事吧？”
　　“哈哈，小林啊，你还记得我们前天早上就约好的吧？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说到这里，李哥就挂了电话。
　　而值班室里的小林，已经抱住了自己，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那家火锅店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在等我，不会是在黄泉路上等我吧？
　　白炽灯下，女警被吓得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终于冷静下来的她想起了李哥刚刚的话。
　　前天早上约好的事情？
　　可前天早上是培训啊。
　　嗯？
　　等等，前天的培训是！
　　不会吧……
　　小林的眼睛骤然一缩，过了好一会儿才慌忙的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在上面找到了最新的一页，找到那个电话号码，她怀着忐忑而不敢置信的心情拨通了电话。
　　那边，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地点。”
　　咽了一口唾沫，小林颤颤巍巍的道：
　　“一品街37号单位的三楼，老板娘火锅店，已经有两个警员和至少一个群众在里面被挟持。”
　　电话挂了。
　　小林却怎么也回不过神。
　　“遇到那些你们理解不了也处理不了的案件时，就打那个电话，竟然真的有，他们到底是……”
　　……
　　夜，9点25分。
　　将得到的信息发出，在下一站下了地铁之后，灰西装青年走出站台，到了厕所点燃了一根烟，看着面前的玻璃，既是在休息，也是在沉思。
　　在厕所门口，无论是左边男厕进出的人，还是右边女厕进出的人，都像是看不到一个在水台边抽烟的人一样，自动的让开他所在的地方，然后洗手之后离去。
　　青年倾吐出烟雾，眼神有些罕见的凌厉。
　　“难怪这段时间忏悔会在那边的国度没有什么动静，原来是跑到炎国来搞事了……还偏偏选了羊城！”
　　“可我们在这段时间都没有嗅到太多的异常，他们到底在暗中做些什么……”
　　摇了摇头，这时青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发件人标注为部长，信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辛苦了。
　　“部长还真是坐得住啊，明明是那样一个冲动又富有恶趣味的人……”
　　青年抽掉最后一口烟，打开了水槽，随意的顺了顺水，便转身走向了有电梯的A出口。
　　“接下来就打个网约车，随机的绕城走走吧。”
　　这样想着的男人，突然脚步一顿，像是闻到什么味道一样，鼻子轻轻动了动，然后换了一个出口，从D口走出了地铁站。
　　很快，一股浓郁的火锅恶臭就浮现在了他的鼻尖。”
　　而这时，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号码，是警察系统的编号，且连所属的派出所都标注清楚。
　　根据他们部门内部的技术手段，一切“异常”报告的事项都会就近的分配给成员去排除或者解决。
　　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只是已经有一件事近在咫尺的必须要去处理，这件事必然要延后，只能希望相关者的运气比较好的。
　　他接过了电话，有气头！”：
　　“地点！”
　　“一品街37号单位的三楼，老板娘火锅店，已经有两个警员和至少一个群众在里面被挟持。”
　　这还真是巧了！
　　青年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楼上的老板娘的火锅店几个字。


第八章 点菜
　　一品街，老板娘火锅店。
　　宴雨幽幽转醒。
　　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吃着一根莴笋尖的辛难。
　　果然，刚刚的都是梦吗，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火锅……
　　她撑起身子，下意识的看向了传菜台的位置。
　　一个厨师正推开老板娘的脑门取出今日的特色且畅销菜，脑花。
　　惨烈的现实回来了。
　　宴雨刷的转过头来，捂住了嘴巴，只感觉胃里面有无数的东西在翻涌。
　　真的！
　　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别愣着，快吃。”
　　面色镇定的辛难一边吃还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加了一点小米辣和蚝油，仿佛是在嫌弃味道不够。
　　在他的催促声中，宴雨这才注意到同桌的人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警察。
　　有救了！
　　宴雨顿时一喜，呕吐感都消散了。
　　但是紧跟着她就看到了这两个低头吃素菜的警察脸上的惊恐之意。
　　完了，他们也一定是跟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别愣着了，快吃。”
　　辛难又催促了她一下，夹起一根白菜叶就放在她碗里。
　　宴雨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也放了一个碗，碗里有香菜、小米辣、芝麻、花生、盐、花椒，甚至还贴心的给她倒了点醋。
　　碗里，正放着辛难刚刚夹起来的小白菜。
　　宴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本能的拿起筷子，可是刚刚把白菜送进嘴里，恶心感又出现，让她干呕了一下。
　　这瞬间，哪怕没有抬头，她也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看她。
　　这吓得她连忙夹起刚刚的白菜叶，塞进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压住反胃感越来越强的喉咙，她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泪水。
　　辛难看向了视线已经许久没有离开他们的服务员。
　　那些虫子已经越来越躁动了，快要拖不住了吗？
　　辛难本就没有寄希望于一口清水锅可以拖住一个羊城热情的火锅店老板娘。
　　这又不是小说里那些受制于规则的怪物，它一直留着自己几人的命，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所谓的漏洞。
　　清水锅在羊城是会被人唾弃的。
　　老板娘没有收拾他们，恐怕只是为了吊来更多的人。
　　或者，辛难看了看周围的食客，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诡秘的仪式感。
　　如果他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么也许他们还没死是因为老板娘受制于某种仪式的要求。
　　不管“它”是什么，它绝对有着一定程度的智慧。
　　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
　　对已经进入瓮中的他们有着绝对能处理的自信力。
　　但是它的智慧也不会太高，或者说被扭曲了。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唯物局的人再不来的话，就只能自救了，还好通过之前的观察，多少了解了一点这个怪物的弱点。
　　这时，那个让人愤恨的服务员突然走了上来。
　　“客人，你们的素菜吃完了，可以加菜了吗？”
　　还不等辛难说话，她就自顾自的从她身后另一个有着露齿笑容的传菜小哥手上接过了一盘盘新鲜的肥肠、脑花、毛肚等，放在了桌上。
　　辛难看了一眼还有半锅素菜的火锅，没敢说出退菜两个字来。
　　“这是送的，都是送的，不要钱的，快吃吧，很好吃的！”
　　看着这些血肉，旁边一直努力压抑的宴雨三人再也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在三人的呕吐中，一个个服务员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都端着肥肠、脑花、毛肚。
　　“我们的食材很新鲜的，试试吧，你们一定要试试的！”
　　一个个食客站了起来，围了过来。
　　“是啊，他们的食材很新鲜的，试试吧，你们一定要试试的！”
　　他们从桌上拿起各自的肥肠、脑花、毛肚端了过来。
　　然后他们甚至撕开了自己的衣服，仿佛一言不合，他们就要剖开自己的身体，为几人提供其他的新鲜“食材”。
　　一盘盘菜，在露出牙齿的微笑之中垒在他们的桌上。
　　刺鼻的血腥味一波波的往他们的鼻子里钻。
　　嘎吱，嘎吱，嘎吱……
　　突然，传菜台的大门打开，在空中发出刺耳的摇晃声音。
　　那四个厨师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
　　他们走到了桌旁，把各自怀抱之物一个个的倒进白水锅里，血色瞬间将清汤染红。
　　其中一个拿着剪子的厨师，将拖出十几米长，在大厅中拉出一条直线的肠子举起，用剪刀将它剪成一块块的落进锅里。
　　“试试吧，试试吧！”
　　“试试吧！”
　　“一定要试试的！”
　　沉默许久的辛难突然出声。
　　“行，试试就试试！”
　　周围的人服务员和食客以及厨师们顿时僵在原地，过了许久之后，才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齐齐喊道：
　　“那快吃吧。”
　　已经没有东西可吐的两个警察和宴雨抬起头来，都露出了一个比死还难看的表情，在这生死一线的当下，他们头！”向了辛难。
　　仿佛这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先是头！”了一眼桌上的菜，然后看向了厨师，最后看向了传菜台上的怪物。
　　“我要开始点菜了。”
　　四个厨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狂热起来。
　　“竭诚为您服务，请放心，我们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辛难点了点头，只有硬着头皮试试了。
　　“我想吃颅骨，大脑、上颚，下颚，耳朵，眼睛，四肢，脊柱和胸脯！”
　　“如果连这些菜都做不出来的话，你们家的火锅，我打差评。”
　　在辛难有些期待的眼神中。
　　四个厨师只犹豫了一瞬间，就丢下了手中的刀或肠子，快步的冲回了厨房。
　　而周围围着他们的人并没有离开，无论是两个民警还是宴雨，此刻的神色都已经充满了恐慌。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民警更是自暴自弃的捂住了脑袋，绝望道：
　　“完蛋了，已经完蛋了，拖不下去了吗？”
　　年纪大些的李哥则拿起电话，颤巍巍的打字，不知道是要给谁留遗言，看那样子，恐怕也绝望了。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宴雨的手，使劲用力。
　　宴雨苦兮兮的看着他，没有意识到辛难想要表达的意思。
　　“辛难同学，没想到我们要一起死，呜呜呜，还好我死的时候不是自己孤独一人。”
　　辛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行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反向立旗了……吧？
　　辛难没有再去看宴雨，而是看向了两个警察，用眼神不断的示意两人。
　　发着短信的老李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明白了什么，连忙去拉身边的同伴，后者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也理解到了辛难的意思，于是咽了一口唾沫。
　　辛难叹了一口气。
　　他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直接跑，那么这两人肯定会落在他的身后。
　　可他果然还是不能像熊来了的故事里那样，做出只要跑过同伴就能活下来的事情。
　　何况，他们不一定能跑掉，在那里的，可是超凡存在。
　　剧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咚！
　　清脆的剁骨声从厨房传来。
　　随着四个厨师麻溜的动手，辛难口中那些人类最敏感的，能造成最大痛苦的部位，以及那怪物身上还没有被切割过的眼睛、耳朵都开始被囫囵取出。
　　至极的痛苦一波波的传来，最后在三个厨师同时取下她的大脑和脊椎和疼痛时达到顶点。
　　这一瞬间，周围那些没有任何异样的怪物身上那些红虫，齐齐随着“它”的痛苦而绷直了身子，魂飞天外！
　　老板娘不愧在三十岁这个年纪，此刻这一波的效果，有那么亿点点强！
　　现在就是时机！


第九章 穿透虚幻
　　在这个关头，辛难脑海中莫名闪过了一个冷冷的身影。
　　要是我死了的话，她会难过吧？这样以后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收起念头后辛难低喝了一声：
　　“跑！”
　　说完再不犹豫，趁此机会抓起宴雨的手就向外冲去！
　　那些挡在他们面前的服务员果然还在“掉落”，失去了主人的操控之后只是头！”在那里，被辛难一推就开！
　　“愣着干嘛！跑啊！”
　　老李两人也几乎同时起身，慌忙撞开了那些还在掉落的服务员和食客，亡命逃走。
　　厨房中的怪物虽然沉浸在快感中，但“它”还是感觉到了这一幕！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小癖好。
　　但哪怕有着过分强烈的痛感缠缚，它却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它身上的红线们勉强绷直，然后对那些僵硬的服务员和食客们下了命令。
　　霎时间，围在桌子边的他们疯了，撞开桌子，哪怕滚烫的汤水洒在身上也没有一丝感觉的狂奔起来。
　　太快了！
　　李哥瞪大了眼睛。
　　火锅店中，他们四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四角，辛难和宴雨最先到，于是本能的坐在了最靠门的位置，小王算是中间，而他则是坐到了最靠里面的位置。
　　此刻一跑起来，不免落到了最后，听到身后的动静，求生欲让他不自禁的把目光放到了三楼旁边的窗子，他没有自己一个人跑，而是对着辛难他们三喊道：
　　“这里更快，而且没有楼梯，跳下去才有生路！”
　　辛难脸色大变：“别！外面更恐怖！”
　　在那窗户外，夜色似乎还是一模一样，甚至能看到对面的某一栋楼，上面布满灯火。
　　但是在辛难的眼中，那里确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深沉黑暗，飘动着各种颗粒般的雾霭，直觉告诉他，那里比火锅店更加恐怖！
　　眼看就要被追上，老李看了一眼前面的三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在绝望之中叹息一声，突然转身拦向了那些狂奔的食客和怪物。
　　“李哥！！”
　　“跑！保护学生。”
　　还穿着羊城第二实验中学校服的宴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已经四十几岁，身材不再魁梧的老李抽出了腰间的警棍，猛地打在一个食客的头上，但他们太多了，而且一个个力量大的也如怪物一般，很快淹没了老李，其他还有许多被寄生的食客和服务员直接越过了他，冲了过来。
　　小王回头，看到冲的最快的两个怪物已经不足一米，而他们离火锅店的大门还有至少五米的距离。
　　这样下去，很快会被追上的。
　　小王的脸上，恐惧依旧笼罩，他还年轻，才刚刚加入工作不到一年，他怎么会不怕死呢？
　　我不想死！
　　在心中狂喊着这句话的小王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个食客在空中跃起，扑向了他面前的辛难和宴雨。
　　他的身体比他的想法更快行动。
　　穿着一身警服的他本能的跃起，一拐肘撞向了那食客。
　　完了！
　　和食客一起倒在地上的小王一脸苦笑，他看着辛难和宴雨逃走的背影。
　　谁让我是警察呢……
　　这时，另一个头！”的服务员要从小王面前跑过，冲向两人。
　　小王拼尽全力从地上挣脱了食客的拉扯，虽然只能挣脱出一只手，还是毅然决然的拉住了女服务员的裤腿。
　　撕拉一声！
　　巨大的力量下裤子直接被撕破，服务员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顿时绊倒了好些食客。
　　小王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伸出去拉扯服务员的手臂直接脱臼，脸色顿时苍白，但他咬住嘴唇，唯一发出的声音是：
　　“跑！跑！别回头！”
　　宴雨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道：“辛难！”
　　她也许在希望辛难带来什么奇迹。
　　但可惜，这里是现实，不是什么童话小说。
　　“跑！别废话。”
　　于是四个无辜者中，只剩下辛难和宴雨来到了门口。
　　就在小王和老李为他们争取到这一点时间，让他们距离大门还有两米的时候，那两扇朱红色的门像是嘲笑他们一样，开始缓缓的合拢。
　　“呵！”
　　辛难一声冷笑，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透明泡沫口袋，从中取出了一块月白色的结晶体，用力砸在了面前的大门上。
　　“蹲下，捂紧耳朵！”
　　宴雨第一时间照做了。
　　火锅店里的怪物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辛难还有这么一手。
　　轰的一声！
　　某暂时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学提供的雷酸汞盐爆炸了。
　　……
　　夜，9点30分。
　　穿着灰色西装的青年走上三楼，看向了那家装修的古色古香的火锅店。
　　他走到了火锅店门口，透过屏风能够看到几乎坐满的食客们在大厅内狼吞虎咽，一股又一股的香味随着他们的进食而不断蔓延。
　　一切都显得非常和谐和……诱人。
　　只不过青年却皱起眉头，头！”着。
　　如此十秒之后，青年诧异了，他背后的虚无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然后眼前的火锅店中的景象也突兀的变换。
　　先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走进了火锅店，然后画面突兀的就变成了他们在吃火锅，身边还坐着两个警察。
　　再之后，两个警察又消失不见，变成少年少女坐在桌子上，其中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之后便晕倒在桌上。
　　种种画面，在时间的链条上仿佛被割断了，只剩下记忆一般的画面在不断闪回、变换。
　　某种本质在这一刻才终于被揭露出来。
　　“精神世界在这里产生节点形成了场域？”
　　“这样的场景，这样诡异的气氛，有人在这里举行了升华的秘仪？”
　　灰西装青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至少三阶的位格吗……”
　　他尝试性的往前走了一步，明明火锅店的大门就在那里，他也的确踏入了什么“地方”。
　　但是他知道，无论他踏入的是什么地方，那里都不是火锅店。
　　青年收回了脚，揉了揉眉心，拿出电话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女士的声音。
　　“夜蓝，你遇到麻烦了吗？怎么会有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
　　“部长，我遇到了一个正在举行的秘仪，因它引来了精神世界的投影，现在有两个孩子和两个警察被关在里面，情况非常危急，但我无法进入。”
　　电话那头的语气郑重了不少，斩钉头！”：
　　“离开！撤出一公里以内的范围，我会马上让警察配合疏散人群！”
　　“连您都没有办法吗？”
　　“秘仪引来精神世界的投影，在这一刻是完全虚幻的，虽然与物质世界只有一道隔膜，但想要触碰必然需要双向的足够的力，在物质世界以精神穿透，在精神世界以物质穿透！”
　　“你能提供从物质世界穿透隔膜需要的精神力量，但你所说的两个孩子和警察，他们恐怕不可能给你提供这样的力，所以仪式的成功已经是必然！”
　　“无论举行仪式者最后失控与否，到时候出现的会是一个四阶的存在，那不是你可以抵挡的位格，我会召集其他人的。”
　　“……好。”
　　名为夜蓝的灰西装青年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工作，往往遇上难以处理，甚至无法处理的事情才是正常情况。
　　不管他有多么想救其中的人，此刻退走和疏散人群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似乎有一声炸响出现于他的耳边，强烈的涟漪，自他面前的虚幻景象中，接连浮现。
　　进去还是不进去？
　　任何情况下，走进一个不知情况的秘仪中，都是不理智和危险的。
　　夜蓝不免的犹豫了一下。
　　紧跟着眼神就变得坚毅，决然猛然冲到了火锅店的大门口。
　　他无法就这样转身离开。
　　因为，这一定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这样想着，他的双手头！”入了那虚无之中。
　　撕拉一声。
　　有无形的隔膜应声而破，尚未成功的隐秘秘仪便在这一刻突兀的照见了现实。


第十章 是真的
　　在他正好在附近的时候，接到他们的报警电话。
　　在他正好需要在精神世界引爆的物质力量时，他们正好拥有爆炸物。
　　这简直像是命运安排好的剧本一般。
　　夜蓝在脑海中如此想着。
　　而在他的面前，辛难感觉到了来自门外物质界的风，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有着一头黑发，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颓废、疲惫和有些慵懒的夜蓝。
　　而最让辛难惊讶的，是他背后的背景画。
　　那是一片浓郁深邃如大海一般的水流，可是水流却在每一个浪尖上长着一只干瘪饥饿的眼球。
　　它们缓慢而头！”动着，有着和海水一样的蓝色眼瞳。
　　那每一只眼睛，都在低语，而无数的低语，汇聚成了密集的喧闹，于无形之中，传播污染。
　　蓝色。
　　有颜色的背景画。
　　他所追求的超凡之人！
　　辛难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没有喊出那三个字，而是直接道：“救人，那两个警察，救他们！”
　　夜蓝脸上出现了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辛难第一句说的话会是这个。
　　但看向了火锅店中已经重新爬起并且像是那些食客一样挤出露齿微笑的老李和小王后，夜蓝遗憾的摇了摇头。
　　辛难眼中露出一丝悲伤，救不回来了吗……
　　“很可惜，但是结果如此。”
　　夜蓝说着，越过了他，抬起了脚。
　　那长的过分的右腿一脚踢出，足足十几个力大无穷的食客被他这一脚全踹回了火锅店，一边收腿，夜蓝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颜色漆黑的手枪，他扣动扳机，向着地上放了两枪后才道：
　　“离开，接下来这里会变得很危险。”
　　辛难点了点头，拉起此刻因为爆炸而头晕目眩，翻着白眼的宴雨，与夜蓝错身而过之后，头！”出了火锅店的大门。
　　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背负之重的宴雨早在爆炸时就耳鸣眩晕，此刻终于支持不住，口吐白沫的晕了过去。
　　走出火锅店之后，那一直徘徊身边的危机感解除了。
　　辛难于听到警车的声音已经在从远处接近之后，他将宴雨放到了电梯里，按下了1楼之后，连忙返回到了火锅店。
　　他的确犹豫，在那不知名青年劝告之后，他还回到这里，想要直面他们的战斗，怎么看都是一件蠢事。
　　可因为对超凡的领域实在太过好奇，因为这双眼睛带给他的这一生实在太压抑，加上此刻那来自自身危机感的淡去。
　　他还是说服了自己。
　　他想要，渴望着，亲眼看到，超凡的伟力呢！
　　他甘愿承受这一点风险。
　　……
　　辛难的走回没有引起已然全神灌注的夜蓝的注意。
　　他面对的，是正在升华的四阶。
　　那是超出他位格的可怕存在。
　　虽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进阶的仪式中断，甚至让她受到了某种严重的创伤，但这也仅仅是将其拉到了自己可以触及的领域而已。
　　这场战斗，将托付性命。
　　即便胜利，也将对他造成巨大的，甚至不可挽回的影响。
　　如果战斗拖得太长，那么甚至今夜在这家火锅店里会诞生两个怪物都是有可能的。
　　犹如实质的光芒开始从夜蓝身后的海浪之中传来。
　　在真实不虚出现的涌动声中，那一只只带着森白瞳孔的眼睛此刻一只只的闭合了。
　　随着它们的闭合，夜蓝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虚无，最后甚至完全停止了！
　　有其他东西……在代替他呼吸。
　　他那拥有了无法形容诡秘力量的身体在火锅店中不断前进。
　　便见到那些被红虫寄生了的食客和服务员们一个个的僵在原地，额头青筋鼓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争夺他们身体的所有权一般。
　　但这并不是夜蓝在抢夺，而只是他们这些被寄生者被他身后海浪涌动的涟漪席卷而已。
　　只不过是在激活某种力量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辐射，或者说……污染！
　　有虚无的红光也在弥漫，在只有辛难能看见的世界里，蓝与红的光芒在彼此对抗。
　　而此刻，在厨台上，被剥了头颅以下皮肤的老板娘终于第一次有了动作，她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那双属于黄种人的褐色瞳孔却不知何时变成兔眼般的猩红。
　　她看了一眼走入火锅店的夜蓝，然后抬起了此刻雪白皮肤正在飞速包裹的手臂，用残忍的力量向上一推。
　　勾着她血肉的钩子顿时撕开肌肤，拉出两条可怕的伤口。
　　那破裂的琵琶骨莫名让人联想到了花。
　　那种被恶口咬过的花。
　　它刚刚绽放，便走向愈合，在老板娘落地之时，已然消失不见。
　　此刻的老板娘，看起来和常人已然无异，嗯，除了没有穿衣服之外。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夜蓝，笑了，用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音色道：
　　“想吃……”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这具皮囊下传来，像是有人用肌肉在拉扯着声带，硬生生的吹气，然后挤出这种声音来。
　　夜蓝能清楚的看到她没有张嘴，眼神越加凝重。
　　畸变体，还是说更为无解的诡异？
　　应该已经摄入了进阶所需的要素，如果是“野生”的，那对方不可能掌握这样的秘仪才对。
　　这东西是被人投放在这里的！
　　夜蓝闪过了许多思绪。
　　而后，漆黑油顺的头发从她的头顶长出，很快便及腰长度，遮住了躯体。
　　老板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用贪婪的目光看向了夜蓝，始终自言自语的道：
　　“好想……”
　　“好想也让你吃吃我的肉！”
　　“那真是抱歉了，我对你的肉不感兴趣，在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恶心的臭味。”
　　夜蓝头！”了老板娘一眼。
　　随着他的呼唤，那本该藏在辛难“视界”里的蓝色海洋，那只有他能看到的背景画，此刻在虚无之中一点点的凝成了现实，降临在了这物质的世界。
　　与此相对的，一只只红色的虫从地面、从服务员和食客、从火锅店的墙壁天花板上不断的掉落，连绵成片。汇成一片虫线的织所，缠绕向了夜蓝。
　　海浪拍死了每一只企图上岸的虫子，而随着拍死的虫子越来越多，那蓝色的海洋渐渐有被红虫的污秽给染红的趋势。
　　但这样的污染不仅仅是在夜蓝的身上。
　　在远处操控红虫的老板娘背后的红线上，也有蓝色的斑点在不断浮现。
　　从踏入火锅店开始，这两个超凡早已经在彼此污染侵蚀和各自抵抗污染了！
　　只不过这样的对抗终究不能解决所有，只能算是和猛兽厮杀之前彼此怒吼的威慑一样。
　　于是在短暂的交流之后，双方的争锋升级了。
　　老板娘的身躯骤然膨胀，变成了巨人观般的庞大之物，而夜蓝则狠狠一踩地面，以辛难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过去。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垂怜轰鸣。
　　咚！
　　在辛难尚未看到的碰撞中，火锅店天花板上的灯管被两人的力量齐齐毁灭了。
　　碎裂的灯管像是雨点一般洒落，随之传来的，只有老板娘刺耳的尖叫声，桌椅板凳刺耳的移动声和什么重物砸落的声音。
　　不过这些对于辛难来说都不重要了。
　　此刻站在门口的他已经早已经被其他东西占据了全部心神，以至于他捏紧了拳头，即便指甲刺入了手掌都不自知。
　　他这一生，恐怕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激动、震撼过。
　　真的！
　　他看到的那些背景画都是真的！
　　这一瞬间，他不由的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这十几年来的痛苦、挣扎和最后的绝望，终于在此得到了少许的解答。
　　原来，不是我不对劲，不是我疯了。
　　我看到的东西，真的存在！


第十一章 失控
　　在黑暗之中，战斗不知到底如何进行，但最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猛然熄灭又再次凝聚。
　　整个火锅店安静了下来。
　　死寂，持续了足足有十秒钟，随着水滴滴落的声音，断掉一只手臂的夜蓝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而那水滴的声音，是他的血在滴。
　　他头！”了辛难一眼，眼神古怪，语气自嘲的道：
　　“真亏你能从这种怪物的手下坚持这么久。”
　　头！”息着，青年蹲在了地上，神情看起来已经非常恍惚了。
　　得救了，他胜利了！
　　那秘仪的破灭对老板娘造成的伤害比想象的还要巨大，他只是拖到了现在，那些在聚变升华中的超凡要素就彻底撕裂了老板娘的存在本身。
　　他才能找到机会破灭她的物质载体。
　　这其实很不对劲，但现在的他已经无力思考了。
　　凭借着剩余不多的理智远离了接下来依旧会存在巨大污染，对他极其致命的区域后，他便虚脱了，此刻连治疗自己都无法做到。
　　夜蓝的出现，让出神的辛难回过了神。
　　虽然黑暗中依旧有红色的光芒，但已经彻底没了危险的感觉。
　　辛难头！”到了青年的身边，取下了自己的皮带，然后就要掀开这家伙的衣服，给他止血，不然只需要一分钟，这个救了他们性命的家伙就会失血而死。
　　对着辛难勉强的笑笑，夜蓝配合的转了转身，也真亏他在如此剧痛之下还能保持笑容，一般人恐怕早就哭天喊地了。
　　只不过，就在辛难扯开他的衣服，接触到他肩膀上皮肤的时候，竟然有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眼睛自那皮肤之下骤然睁开。
　　它们那的灰蓝色的眼瞳齐齐转向，然后用默然而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看向了辛难。
　　辛难眨眨眼睛，忍不住心道。
　　还挺好看的，这些死人眼睛。
　　那清晰分隔、根根竖立的睫毛在虚空中一颤一颤，带着莫名的美感。
　　从某种程度来说，它们的确很美。
　　但是，当这样的眼睛，像是昆虫的卵一样毫无规律甚至彼此重叠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肉体上时，那就已经不是吓人可以形容的了。
　　从脖颈到腹部，除了那被怪物咬断一般参差不齐的伤口，以及在滴落森白骨髓的臂骨之外，青年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眼睛。
　　呵呵，真是诡异啊，任何正常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疯掉！
　　而这青年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幕一般，此刻见辛难停下动作，还有些头！”：
　　“喂喂，你这小鬼是怎么回事，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
　　此时正好有两个人从旁边的美甲店铺中跑出。
　　因为火锅店的特殊性，无论是雷酸汞盐的爆炸还是夜蓝和老板娘在其中的战斗，都没有闹出特别大的动静。
　　所以这两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有说有笑的出来看到底是什么引来了警车，紧跟着他们就看到了下面的警察已经在拉横幅隔离这栋大楼了。
　　两人一愣，在惊慌之下，下意识就要走向楼梯，然后当他们转过身来，视线自然第一时间集中在了浑身眼睛的夜蓝身上。
　　很明显，他们看到了和辛难所见一样的景象，顿时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无疑证明，辛难看到的不是幻觉，或是由这双眼睛带来的异象。
　　辛难笑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点事。”
　　说着，辛难就在那些眼睛死人一般的目光注视中面色无异的将皮带缠在了青年的臂根，然后将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狠狠用力一拉。
　　皮带最大程度的收紧了，鲜血流下的速度顿时大减。
　　这个生龙活虎、声音也感觉中气十足的垂死之人发出一声猛哼，然后便深呼了一口气。
　　辛难则瞥了一眼自己脚上和皮带上，爆出的眼汁，有些分不清青年的猛哼到底是因为手臂的伤口，还是自己踩爆、勒爆了他的“眼睛”。
　　“呵呵，差点阴沟里翻了船了，不过你又是什么情况，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和他们一样了吧？”
　　说道这里，青年的脸色无比唏嘘的对着那两个昏倒的人撅了撅嘴，再一次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他。
　　“人类的理智是有极限的，无论是之前的怪物，还是我，我们这样的存在，一旦直面，都可能造成无解的精神污染，所以脆弱的大脑一般会强制让人昏迷过去，以保证自身不会畸变，为了不引起大规模的骚乱，我们出行时都要耗费额外的力量去掩饰自身的存在。”
　　辛难皱眉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好像把大脑和人类分成了不同的……事物，在你们这样人的眼中，寄生和宿主，类似于这的就是人和人脑的关系吗？”
　　“呵呵，谁知道呢？”
　　说道这里，似乎是因为虚弱，夜蓝的眼睛眯了一眯，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辛难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突然在这一刻，在他的身上散发而出。
　　在下一秒，重新睁开眼睛的夜蓝，微笑着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辛难，明明上一秒还在嬉笑叹息的他，此刻像是骤然变了一个人，变得诡异！
　　简直就像是两个灵魂在其身体中飞快的切换了主导权，那张脸上一直携带着的淡淡慵懒和颓废不翼而飞，那尚算好相处的含笑灵魂也消失无踪。
　　留下的简直像是一团幽暗的火，此刻在炽烈燃烧着膨胀的恶。
　　他用那睁开的眼睛头！”着辛难，用沙哑而狰狞的声音道：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异常吗？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真在畸变吗？呵呵，你就不怕我下一刻突然张开嘴，变成比那女人更可怕的怪物，一口把你吞了吗？”
　　说着，青年仅存的那一只手按在了辛难的肩膀上，那只手上，那些灰蓝色没有神采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齐齐“活”了过来，用同样贪婪而饥饿的眼神看向了他。
　　这一切都鲜明的告诉他，眼前这东西不是在开玩笑，“它”是真的……需要食粮！


第十二章 可怜虫与幻觉
　　辛难皱起眉头。
　　他没有想到作为唯物局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危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用受伤过重就可以形容的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对方本身就是一个炸药桶，塞满了阴暗负面的情绪，在血肉之中早就孕育出了一个可怖之物。
　　此时只不过是刚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因为这样的状态，这东西露出了冰山下的獠牙，向着从未见过的天空发出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
　　只是还没等有些僵硬的辛难有所回应，刚刚那突然出现的恶意又突兀的消失，两者间的切换简直像是有一个开关一样，只需要按下，瞬间就会逆转。
　　不讲道理，无法理解，不敢……窥探。
　　那骨子慵懒和颓废的感觉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青年身上的眼睛一只一只的闭合，很快就恢复了人类该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刚刚他肩膀上那些被辛难勒爆了眼睛的地方还有浅浅的痕迹留下，如果不是那两个被他吓晕的人还躺在地上。
　　那么恐怕谁也无法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镇压了这短暂的分裂和失控。
　　然后夜蓝变得更加虚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害怕呢，原来还是会的嘛，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我真的要吃人，我也不会吃你的，之前这个小姑娘，明显比你可口的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在他侧面的辛难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喉结，在上下起伏间，滚动着吞下了一口口水。
　　咕嘟。
　　“呵，真是丑陋的模样吧？”
　　在这微不可闻的呢喃后，夜蓝晕了过去。
　　辛难此刻，竟然没有害怕，反而感觉到了一阵……同情。
　　可怖的怪物自然让人害怕，可能够压制这样怪物的意志同样让人畏惧。
　　在这样的虚弱失控中，这个男人恐怕是“又”一次从深渊中拉回了自己。
　　这样的事情，辛难断定未来还会发生。
　　如果这不是个例的话。
　　那就说明唯物局的人，原来不仅在对抗那些“东西”，还在和自身的畸变对抗！
　　他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是守护者，我们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疯癫的可怜虫】
　　……
　　夜蓝晕倒了。
　　在重伤和巨大的消耗之后又对抗了自身的畸变和分裂，他再也坚持不住。
　　辛难站起身来，越过了他，看向了一片黑暗中的火锅店。
　　在里面，有一团红色心脏般的东西，此刻在一闪一闪的散发光芒。
　　看了一眼夜蓝，他反复权衡之后，走进了其中。
　　他敢于走进去，当然不是因为什么胆大作死，或者说贪婪那东西。
　　而是因为这双眼睛看到的那东西，状态非常特殊，而且给他的感觉，并不危险。
　　辛难很快靠近，莫名的，在红色跳动之物的周围，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
　　他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一团无法形容的肉。
　　它活着，但是陷入安眠。
　　它看似物质，但实际也许并非如此。
　　它在散发着莫名的饥饿，即便没有接触，只是看着，也让辛难此刻恨不得捡起地上残留的血肉就吃。
　　好饿啊！好想吃！
　　辛难捂住了肚子。
　　在他脑海中诞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看向这团血肉的目光变了。
　　他的眼睛顿时刺痛起来，那已经消失的危险感前所未有的剧烈起来，似乎在提示他如果敢吃下去的话，会发生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辛难捂住了嘴巴。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注视的太久，从这团肉上，有鲜明的幻象开始不断浮现。
　　……
　　那是某一个深夜，空气中有雨水的味道，离婚之后旅行的她从北方来到了这座城市。
　　晚上，还沉浸在那段感情中默默以泪洗面以至于睡不着的她走出了宾馆，想就这么散散步。
　　而一家火锅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吃过的本地的美食，试试吧。”
　　她感觉到了一点饥饿，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走进了火锅店，热情的服务员上来接待，她选了微辣。
　　“呼！呼！好辣！”
　　“但很好吃，很香。”
　　吃着吃着，女人发现，她竟然不再想那个男人了。
　　看着面前的火锅，她呆坐了许久。
　　……
　　又是一个深夜，一个个红光满面的食客簇拥在柜台，对女人竖起大拇指。
　　“老板娘，你家的火锅味道真的好，有没有考虑招加盟商？”
　　“哈哈哈，多谢夸奖了，不过加盟商我倒是还没想过，先把菜品、味道和服务做好吧，我最近改良了一下火锅底料，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还请一定要来捧场啊。”
　　“厉害厉害，你这生意不好都不行啊！”
　　……
　　在自家的房间中，老板娘抓了抓头发，看着面前的火锅。
　　“不行啊，怎么会多出一股苦味呢？难道是香料炒制的问题……”
　　“还是不行，这个味道怎么起不来呢，还需要更香、更入味！”
　　……
　　那是某一个下午，一个客人吵闹着砸掉了柜台走了出去，快步走来的老板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压住心头的愤怒，疑惑的向服务员问道：
　　“这是怎么了？”
　　“老板娘，有客人吃到了臭的肉，脑花里还……”
　　老板娘顿时浑身冰冷。
　　“还怎么？”
　　“还有……虫子……”
　　仿佛晴天霹雳的，老板娘头！”道：“怎么会，供货老李的质量一直很高啊。”
　　服务员小姐脸色头！”：“是厨管张头，他趁你最近忙着开发新火锅，换了一家更便宜的供货商拿差价。”
　　“什么！”
　　老板娘这样有涵养的人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龟儿子人呢。”
　　“您来之前就跑了。”
　　“该死！”
　　老板娘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食品安全局的人来了。
　　紧接着就是停业、整改，虽然证实跟她无关，但老板娘火锅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受到影响是难免的。
　　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冷清。
　　某一天，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一个人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火锅店，开始点菜。
　　辛难看到那张脸，那是自己。
　　“啊！房东小帅哥来了，快坐快坐。”
　　一脸疲惫的老板娘头！”了上来。
　　辛难一个人坐到了角落。
　　这些都是发生在过去，然后存留在老板娘记忆中的事情。
　　辛难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眼睛还有这样类似于溯源的能力。
　　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向自己，一个人吃着火锅的模样真是孤独啊。
　　很快，自己吃完了，走到了前台付账。
　　老板娘热情的道：“小房东真帅气，姐姐给你打八折，我家的味道你还满意吗？”
　　“很不错，另外，菜品很新鲜。”
　　老板娘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的确，我们现在的菜品，都不用隔夜的。”
　　没人能在辛难面前撒谎。
　　那时的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厅，疑惑道：“那你每天岂不是会损失很多钱。”
　　“没办法，但我相信，慢慢做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重新见到这一幕，辛难才想起来，那时老板娘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火锅是她真正在用心做的东西。
　　“我相信你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老板娘自信的笑笑。
　　“常来，姐姐永远给你打八折。”
　　无论是那时的辛难，还是现在看着这幻象的辛难，都沉默着。


第十三章 JK
　　……
　　生意的确在慢慢变好，只不过太慢了。
　　慢到老板娘已经没有积蓄了。
　　看着又是一个入不敷出的月份，她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旁边跟着算账的服务员，颇为不忍的看着她道：
　　“老板娘，要不我们把菜在多放一会儿吧，你这样每天损失太大了……”
　　老板娘坚定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帮忙的服务员只好叹了一口气，行吧，现在每天都有免费的新鲜菜拿，大家都不用买菜了。
　　只是如果这家店倒闭的话，哪里再去找这样好的老板啊。
　　……
　　在某一个深夜。
　　老板娘亲自搬上了最后一张板凳，拿着拖把拖干净了地面，一向优雅的她竟然坐在了地板上，像个小女孩一样抱住了双腿。
　　“做不下去了啊……”
　　她苦笑着。
　　这几年的积蓄，也全部没了。
　　她接下来又能干什么呢？
　　迷茫，不甘，愤怒……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倒吊十字衣袍，身材高挑的女人缓缓走进了这家店。
　　她看了一眼老板娘，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道：
　　“你还想继续下去吗？让更多人吃到你的火锅？”
　　老板娘从腿上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对着这个陌生人，却不知为何崩溃了一样，放下了全部的心防。
　　“想！”
　　“那么，不如试试我的办法吧，我能让更多人吃到你的火锅。”
　　说着，那人从衣袍下掏出了一团仿佛在跳动的红色血肉，递给了它。
　　幻象骤然波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般很快便戛然而止。
　　但这已经足够辛难认出那一身衣服所代表的意义。
　　这就是你们的解决办法吗？
　　你们可真是混蛋啊——忏悔会！
　　辛难抬起了头来。
　　眼神无悲无喜，冷酷的像是一卷画。
　　没有说出任何狠话，因为他现在还不配。
　　毫无疑问，忏悔会必然是超凡的组织。
　　这对他来说，是绝对的庞然大物，连唯物局的人都因此重伤，他一个连超凡都不算，甚至找不到门路的人，又能如何？
　　看了一眼那带给他极大危险的，也是目前他接触到的唯一的超凡事物。
　　那东西仿佛在说，吃下我，吃下我就能得到超凡的力量。
　　辛难收回了眼神，没有去理跳动的血肉。
　　当他走出火锅店时，在刺耳的警笛声中，全副武装的特警们穿着黑色的全密封制服，荷枪实弹的走上了三楼。
　　一路所有人都被他们控制，不允许离开这栋大楼的范围。
　　辛难极其配合的举起手来。
　　为首的特警越众而出，小心的接近，见到重伤昏迷模样的夜蓝后大吃一惊，从他和他背后背景画的反应，辛难断定这人是认识夜蓝，且清楚知道他身份的。
　　但即便夜蓝已经失血过多，一副要死的模样，他也没有立即救援这个“同伴”，这个珍贵的战力，而是谨慎的飞快退后，与其他所有的特警一起，将枪口对准了在地上的夜蓝。
　　辛难这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但是他已然窥见了所谓超凡的一角。
　　这时，有刺耳的跑车声从楼下传来，在轮胎那让人同情的摩擦呻吟中，有什么东西，在几不可闻的轻响之后，直接从大楼外侧攀援而上，只用了两秒就落在了辛难等人的面前。
　　无视了那边的特警，这个穿着jk制服，头扎双马尾，还吃着棒棒糖的女孩快步走到了夜蓝的旁边，扫了一眼辛难之后，她猛地一脚踏在了夜蓝的伤口上。
　　这让人惊骇的行为过后，夜蓝的手臂却猛然止住了血，而且伤口上像是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一般，在散发银光。
　　少女松了一口气后，用清冷的声音道：“他们都没问题，按照B程序执行，我去回收要素。”
　　说完，她便走入了火锅店，而那边的特警们一拥而上，飞快的押走辛难，救走夜蓝。
　　辛难此刻惊讶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少女的身上。
　　因为他认识这个女生！
　　他见到的第一个具有颜色的背景画，就来自这个少女！
　　也正是她，让辛难开始追逐超凡。
　　她背后那只兔子，辛难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只兔子呈现青色，有少女的两倍高，看起来就像是在某种恶心的昆虫粘液中爬过一样。
　　而它那巨大的，只有三根的、短剑一般的睫毛则像是一根根输液瓶的针管，自上而下插进了女孩的身体，时不时还会抽动一下，感觉像是在吮吸什么一般。
　　原来她是唯物局的人。
　　……
　　人都被带走，火锅店中似乎空无一人。
　　JK服少女走入其中，感受中存留在此处的污染，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明明是那么懒散的人，每一次为了救人却连命都不要，为了没有多余的牺牲，连辅助团队都不带……真是个怪人啊。”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那团红色血肉的前方。
　　“虽然因为沉眠而收缩，但的确是很强大的污染感觉，这就是四阶吗……真亏你能活下来啊。”
　　少女说着，就要按照程序开始收容面前这堆血肉，但是就在这时，一声轻笑突然响起。
　　“小妹妹，那东西可不能让你拿走啊。”
　　一个穿着倒吊十字衣袍的人从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走出。
　　若是“他”偷袭的话，恐怕会有很大成果吧？
　　但“他”没有。
　　穿着JK服的少女没有回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头！”转过了身来，看向了那人。
　　而在JK服少女的身后，一只巨大的青色兔子突然从虚无中一点点的诞生。
　　一开始是头。
　　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然后是身子。
　　随着身子的出现，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兔子的嘴角下拉，眼睛眯起，开始倾泻名为愤怒的精神污染。
　　“那就试试吧，忏悔会的【羊领】大人。”
　　“呵呵。”
　　藏在兜袍阴影中的人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可不需要和你打架，因为，东西我已经到手了。”
　　说话间，这人手掌一翻，那团血肉竟然真的跨过了时空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JK少女的眼神一缩，下意识的看向身后，却见到那团血肉还在这里，但是此刻，随着她的转头，她的视线落在了这血肉之上，这团血肉竟然真的不见了！
　　绿色的巨兔瞬息移动到了刚刚忏悔会人存在的地方，挥拳，攻击！
　　但那里早已经只剩一片黑暗。
　　JK服少女僵在原地许久，脸上的愤怒一点点的按压下来，头！”：
　　“该说不愧是【羊领】吗？真是被你摆了一道啊……”


第十四章 夜晚
　　在火锅店楼下，夜蓝被拉上一辆救护车之后，便向着与一千米不到处市二院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开。
　　辛难则被带到了一辆警车上。
　　这里还坐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宴雨，一队特警在旁边看守，神情凝重的好像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辛难的到来，让一直红着眼睛，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宴雨多出了一些安全感。
　　她拉住了辛难的手臂紧张道：
　　“李哥，还有王哥，他们，他们……”
　　辛难点了点头。
　　“救不回来了。”
　　“呜呜呜！”
　　说着，宴雨埋着头开始哭。
　　辛难则摇了摇头。
　　不是他冷酷，他心中也很难过，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张脸伪装的久了，被那些同样炽烈的情绪摧残的久了，他此刻真的无法拥有这样的表情。
　　明明在正常情况下，他都能伪装自己的，无论是哭，还是悲伤，他都能得到这样的表情。
　　但现在……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好羡慕宴雨。
　　这时，JK少女也已经走下了楼，对身边的人交代了要全面排查这栋大楼，然后封闭至少两个月之后，她便走向了这边。
　　警车前站着的两个特警无疑认识她，不需要任何证件，两人便让开了，女孩这才上车，坐在副驾驶上。
　　辛难默默的感觉到，JK少女的情绪非常糟糕，但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的道：
　　“你们好。”
　　无论是辛难还是宴雨都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回礼。
　　这不知名的少女的双眼在后视镜中一扫，脸上依旧带着对东西被抢后不爽的道：
　　“你们是幸运的，在这种连我的同事都重伤的事件中还能活下来，只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们谈话，关于这次的事件，很遗憾不能告诉你们更多，我之所以要见你们，也不过是因为两个原因而已。”
　　说到这里，这个分外直爽的jk少女从副驾驶上转过了身，直面两人道：
　　“第一，你们近距离接触了火锅店里的存在，只有我这样的人和你们接触之后才能判断你们的问题到底严不严重。”
　　说完，jk少女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现在看来，你们两都没问题。”
　　说着，她已经吃完了棒棒糖，将红色的胶管在嘴里不断的咬着。
　　“第二，则是安抚，骤然接触到这样的事件之后，会对你们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也许会在之后导致严重的失控，尤其是你们这样直面过诡异还活下来的人，毕竟你们或多或少都被污染了。”
　　说道这里，少女背后那只有辛难能看到的巨大兔子，此刻发出了同样只有辛难能看到的刺目光彩。
　　“请你们不用担心，火锅店的主人已经被消灭了，接下来我会帮你们洗去身上的污染，你们已经安全了，之后也不要去追逐这样的事件，忘记吧，生活必须要向前看……”
　　说完，少女就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挥拳，嘴里念叨着什么下次一定要打死他。
　　而辛难早就听不清少女在说什么了，他只感觉自己像是沉入的暖洋洋的海水中，浑身的疲劳和之前未能意识到的紧张压力都一扫而空。
　　这种精神安抚的能力，着实让人着迷，尤其是对辛难来说，那种舒适的感觉是这一生来都从未有过的，所以分外沉浸其中的他直到被车门关上的动静惊醒了，才发现jk少女已然不见了。
　　就和她说的一样，确认和安抚之后，她就要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像她这样的人，都不会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去浪费。
　　更何况今夜出现了这样巨大的问题，忏悔会搞得事情已然升级到了必须全力对待的地步。
　　“就这样吗？”
　　辛难顿时怅然若失，所以自己和唯物局的第一次接触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那么之后如果再想碰到他们，难道又要像今天一样去直面诡异吗？
　　看着那个还依稀有个背影残留的少女，辛难总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连忙去拉车门，但这辆警车的后座是上了车锁的，从内侧开不了门。
　　咚！
　　咚！
　　这时，两个面色坚毅，在四十多岁都还能保持身材魁梧的警察在女孩离开之后上车，发动了汽车。
　　看他们的肩章，这两位还是一级警司。
　　坐在副驾驶那人回头严肃道：
　　“辛难同学是吗？你被捕了！”
　　嗯？！
　　疑惑了一下后辛难很快反应了过来，难道是因为雷酸汞盐？
　　虽然火锅店因为老板娘和夜蓝的战斗遭到了破坏，但雷酸汞盐那巨大的爆炸痕迹还是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刑法两个大字，此刻像是从天上落下，飞快的让辛难冷静下来。
　　“那个，我能先联系一下家人吗？”
　　两个警司对视一眼，然后道：
　　“之后会给你打电话的机会的。”
　　行吧。
　　辛难看向窗外，许久后微微笑了笑。
　　还活着就好，不是吗？
　　……
　　夜晚11点34分，辛难和宴雨因为涉嫌持有违禁品被押到了派出所。
　　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超凡事件，也许是因为今夜所里的压力很大，要处理的收尾很多。
　　被关进临时的拘留室之后，两人暂时没有被提审。
　　辛难和宴雨被分别关在拘留室的一个隔间，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周围也没有其他凡人，于是空荡荡的拘留室就显得异常冷清。
　　宴雨此刻呆坐在拘留室的躺椅上，也不复之前的开朗乐观，今夜的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辛难看了一眼她背后那些被染上了些些红色线条和少许的蓝色斑点的触手怪物背景画，却是想起了之前那jk少女的话。
　　她说她为我们清除了污染，那么此刻存留的又是什么呢？
　　辛难不由得猜测，那恐怕只是某种心理暗示的安慰吧？污染并没有真正的被清除，甚至也许根本就无法清除。
　　而这些像是染在了宴雨背景画上的颜色就代表着污染，所以因为直面老板娘的时间更长，宴雨背景画上的红色线条要远多于蓝色？
　　辛难没有忍住去窥探这种力量，比起强大的老板娘和那青年，此刻的这一点污染已经微不足道，这样残破暗淡的本质，我应该能够感受一下了吧？
　　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宴雨脑袋中长出的那些怪异触手的身上，他竭尽全力的倾听，很快听到了、也看到了、感受到了切实的“污染”。
　　让人失去理智的食欲在这一刻膨胀开来，然后便是嘈杂而密集的无形低语，简直像是有一万张嘴在你的眼睛里开合，而且不断的狂喊。
　　饿！
　　想吃！
　　辛难头！”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次的窥探，的确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超凡的本质，但是也让他明白了，原来超凡者的那些情绪冲击不是消失了，而是因为本质的融炼而收敛了。
　　当辛难强行贯穿那一缕隔膜去触碰超凡，迎来的必将是比一般普通人更加强大的情绪冲击。
　　在饥饿的情绪渲染中，辛难艰难的捕捉到了一丝与红线截然不同的另类，来自青年的蓝色情绪，也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
　　另一种强大而顽固的情绪体，一种甚至懒得彰显自身存在的污染。
　　辛难头！”了一口气，把自己从这两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我有些了解超凡的本质是什么了，但是到底……”
　　触碰必带来更多的未知，辛难此刻就陷入了茫然之中。
　　在压抑了这么多年，几乎绝望于自己病症，已经彻底打算融入这个人怪拼接的画风世界中后，月亮突然转面，超凡开始显现，那些希望又不可避免的重现，这一切对他造成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也因此，一向冷静的他在今夜都难免混乱起来。
　　坐在黑暗中思考的他，没能理清思绪，也没能睡去，坐在那里直到看到了从拘留室远处窗户中射入的月光，突然想起来，经过哪些专家的计算，从今天开始，月球转面之后会彻底露出月背图案，可以清晰观测。
　　再之后，如果月球继续转动的话，会在下个月的今天，将原本的月面转回。
　　莫名想看一看今夜月亮的辛难，站起身来。
　　却见到宴雨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并且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辛难微微一笑之后，抛开了那些思绪，坐到了拘留隔间的最外侧，看向了五米外墙壁上的悬窗。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能看到月亮呢？
　　就在他坐下之后，他没有发现，他背靠着的栅栏里那一间拘留室的宴雨此刻无声无息的翻了一个身，然后拱起腰肢，以一个惊人的柔韧度将身躯几乎对折之后，缓慢的、悄无声息的爬下了躺椅。
　　带着鼾声。


第十五章 祂在注视着人间
　　鼾声渐渐以一种合理且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从微弱到消失。
　　无声无息。
　　一点一点的接近他。
　　头朝下肚子朝上，那几乎反向对折自身的“高脚猫”，指尖脚尖撑起，像是芭蕾舞演员一般，优雅的走过地板。
　　辛难的的确确没有感觉到异常，也的的确确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鬼东西就像是有着超乎寻常的隐秘能力一般。
　　但别忘了，宴雨今天是和辛难一起在火锅店去过的，吃过的人都知道，火锅会让衣服和头发上沾染浓郁的味道。
　　所以当那股让人印象深刻的火锅香味在接近的时候，真是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辛难第一反应不是回头，而是往前一扑，刚刚离开栅栏边，就听到了两声很轻的跃起声，然后身躯堪称对折的宴雨便扑到了他刚刚坐着的位置，只差一点，就把他搂在了怀里。
　　下腰一般身子悬空的她竟然能用手做出怀抱这样的动作，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辛难皱眉看着她，这是青年口中曾听到过的畸变？
　　不对，只是像而已。
　　宴雨背后的背景画依旧是那些从脑袋上长出的触手，此刻拖在地上肆意的扭曲着，看起来的确很阴间。
　　但它们没有发声，也没有颜色——除了那些并没有扩大趋势的些些红线和少量蓝色斑点外。
　　这一切都说明，宴雨没有跨入超凡，也没有加重污染。
　　所以，更合理的解释是，她在……梦游。
　　但是梦游能到这样地步的，也是绝了！
　　不仅把自己的躯体反向对折般扭曲，还能拥有如此的行动力，也难怪之前发现宴雨的体力这么好。
　　辛难现在有点知道宴雨说的他父母经常不在家是因为什么了。
　　谁家女儿这样阴间都会被吓到吧？
　　没有送去精神病院和辛难一起被人研究已经不错了。
　　此刻宴雨抵在栅栏上，脑袋朝下，眼睛紧闭，黑发铺了一地，双手还不断的自下而上的抓挠，像是疑惑为什么这里有东西挡住了她一样。
　　她想要接近辛难。
　　好在有栅栏。
　　辛难刚刚想到这里，就见到宴雨的腰肢发力，双腿朝上翘起，然后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九十度，便凭借着消瘦的身躯，从栅栏的中间钻了过来。
　　好瘦，但是好平！
　　在这样的关头，辛难忍不住瞥了一眼宴雨的身材、
　　我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小秘密？
　　不过，这颗头应该过不来吧？
　　没错，虽然身子过来了，但是宴雨的头还卡在那边。
　　哪怕她双手在铁栅栏上用力，却怎么掰也掰不开栅栏。
　　这是当然的，那可是高硬度的钢铁，宴雨此刻的状态虽然头！”，但到底也是个人类，就凭这小胳膊小胸脯的，能过栅栏都是天赋异禀了。
　　不过，看着头卡在对面，身子却过来了，还拱桥一样拱起身子的宴雨，辛难感觉自己是不是跑错了片场。
　　很快，被卡住的宴雨跟个奇行种一样在开始反复横跳。
　　辛难虽然好奇她到底在这种状态下会做什么，但却没有接近的打算。
　　因为窗外的月亮，已经在露头了。
　　坐在了拘留室的另一边，虽然角度更低，但是也能看见月亮。
　　皎洁的月光下，看着宴雨在哪里不断的伸展自己的躯体，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倒也十分有趣。
　　终于，随着时间过去，同样皎洁明亮的月球背面，映入了辛难的视界。
　　在这之前，哪怕看到了月亮的九成九的身子，辛难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在地球上，单凭肉眼，哪怕是他，也很难看到月球背面上到底有怎样的图案。
　　但是当月球背面完全露出的这一瞬间。
　　辛难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道从月球背面竖直而下的猩红色中线。
　　它巨大、它宽广！
　　它诡异、它古老！
　　它不可名状！
　　它……不可想象！
　　辛难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自这条线在向着月球两侧攀援。
　　那些触手就像是缰绳，更像是要从深渊中爬出的魔兽，深切的扎根在月球的背面，要撕裂，或者说拉开那一条线。
　　而那条猩红的中线已经开启了一丝。
　　有庞然巨物般的椭圆阴影在线条裂开的缝隙中趴伏着，注视着，洒落出同样猩红，但却无人能看到的光芒。
　　一直在隔间“梦游”的宴雨突然像是看到了天敌一样缩到了可及的最角落中，发出了低声尖锐的像是猫一样的哭嚎。
　　而在月光下，血泪自辛难的眼珠径直流下，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蠕虫一般的肉芽从他的脸上、血肉中、骨髓里融化而出。
　　名为人的存在在这一刻，只因为这自下而上微不足道的一眼窥探便要崩塌分裂，分裂成无数更为渺小的存在。
　　他的指甲、他的头发、他的每一滴血，在这一刻都骤然活了过来！
　　无数微小的意志在其中诞生，对着辛难发出了嘈杂到大脑都要化为溶液的靡靡呓语。
　　他最后仅存的理智在脑海中默然头！”
　　“它是一颗眼睛！祂在看着人间！”
　　……
　　“出了什么问题？”
　　“畸变，超越我们目前所见一切深度的畸变！”
　　夜色之中，三辆车先后停在了这间派出所的门口，安抚了辛难和宴雨的jk少女，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老人，一个挎着公文包的中年人先后从车上下来，连忙彼此通气。
　　而在周围，不仅派出所被拉了巨大的警戒线，被荷枪实弹的特警隔绝，周围两公里内的居民，也以大型煤气事件泄露为由，被强制撤出了这片区域。
　　在三人身后，还有大量的随行团队，他们穿着各种特殊制作的防护服，此刻安静而专业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已经过去了多久？”
　　“至少半小时！我本来在周围办事，是被那股呛人到不行的味道吸引来的。”
　　说到这里，后来的老人和中年人也的确抽了抽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刺激的味道。
　　“这种强度的畸变，会对周围的人造成巨大的污染，里面有多少人？”
　　“加上值夜班的警察和被拘留的人，不少于20个，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其中到底是谁造成了畸变，只有首要的两个猜测对象，这是他们的信息。”
　　说着，jk少女向两人递出了早已打印好的文件。
　　其中最为鲜明的标注着辛难和宴雨的信息。
　　“他们两人在三个多小时前，才接触过LV3强度的诡异事件，事后由我亲自确认，感染性不大，但是因为今天日子的特殊，也许那少年，看到了什么，或者那少女，梦到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看过了辛难和宴雨的信息。
　　“呵，一个天生能看到几乎真实的幻象，一个在夜晚时能够进行极其特殊的梦游，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定时炸弹，怎么会凑到一起去了，还偏偏在今天！”
　　“我也是才注意到，之前忙着追查那件案子就没有深入了解他们两人的信息。”
　　“JK，你最先到，是否已经向内派出去探索者了？”
　　说着，老人还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
　　“我都告诉夜蓝那家伙了，不要总是懒得带上自己的辅助团队，单枪匹马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去面对诡异，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次丢的是手臂，下次丢的可能就是命了！”
　　“他只是比我们更有同情心，不喜欢随便有人牺牲而已。”
　　为不在这里的同伴辩解了一句，代号JK的少女打开了手里拿着的平板，点开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一队八名穿着黑色防护服，将全身都包裹在内，一丝缝隙都没露的小队正向着派出所小心翼翼的走去。


第十六章 先遣接触队
　　缓缓靠近。
　　名为先遣接触队的精英，推开了派出所的大门，先后走进。
　　为首者的一个黑发中年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突兀的亮起，发出了只有机械才会拥有的荧光。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另一个女性此刻也暴露出了真实的一面，有特殊的扫描机器自她的肩膀上弹出，进而让她整只手臂变形成一个雷达般，开始检测周围的污染程度。
　　得出的结论让他们松了一口口气。
　　“A1进入目标区域，目前无异常，污染程度……轻。”
　　周围的其他队员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神奇的一幕——哪怕在一队八人的先遣接触队中，这六人和那两“人”所表现出的感觉，截然不同。
　　随着他们进入派出所后，画面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开始多出许多乱麻，和条形的黑白波动。
　　很快，有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JK三人脸色一肃。
　　在被强烈污染笼罩的区域中，一般不会存在什么正常人，尤其是当一个畸变体出现的时候，畸变会像是能传染的病毒一样扩散，有些东西就算表面和人一样，也许内里早已经是不可名状的怪物了。
　　见到了人影，经验丰富的先遣接触队队长连忙握拳，用手语示意队友停下。
　　此时的通话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他们都没有听清楚先遣接触队到底进行了怎样的确认，但他们好像和派出所内的幸存者交流了什么。
　　“看来里面还有幸存者，希望不要遭受太严重的污染吧。”
　　中年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理智与否，是判断畸变、诡异的最有效手段，这和整个超凡的本质有关。
　　而语言，则是理智最有力的表现之一。
　　一般来说，逻辑清晰，认知正常的人，污染的程度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看，他们应该要接触那个畸变体了。”
　　画面中的景象变得更加模糊，随着接近畸变的位置，现在的画面已经乱麻一般，只剩下了难以辨认的阴影。
　　没有任何预兆的，画面突然消失了。
　　平滑的像是骤然被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一样。
　　三人不由的对视一眼。
　　“好像有点麻烦！我看不透它在畸变过程中获得了怎样的本质！”
　　“的确不对劲，超凡需要积淀，需要进阶，一般的畸变应该不会在普通人身上突兀的达到这样的程度，联想到那两人的特殊，他们可能因为今天的事件，在精神世界停留之后，因为某种原因窥见了什么不可想象之物，或者是梦中触碰到了什么禁忌，才产生了超越位阶的力量。”
　　“看来派再多人进去都只是无意义的牺牲而已，我们三人都在的话，至少具备安全撤回的能力，试探一下吧，这种事件拖着的话，只会越来越麻烦……”
　　做好觉悟后，三人先后走进了派出所。
　　……
　　“各位同事，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害怕，但是别忘了我们的职责！”
　　“我也很害怕，我也很担心，但是我们是警察！服从命令，不能因为我们造成事件的扩大，害了更多的人！”
　　这间派出所的所长，和同事们一起坐在大厅里，他正企图通过鼓舞打气的方式，缓解大家的焦虑。
　　作为警察，他们在前天的统一培训中了解到了许多藏在世界阴影中的可怖。
　　而今天，他们就被专门处理那些可怖的唯物局通知必须留在这里被隔离。
　　其中的意义，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
　　此刻的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和猛兽一起关在笼子里一样，充满了不安全感。
　　根据唯物局的要求，他们禁止彼此接触，最好彼此间隔要在两米以上，这样方便他们在遇到某些特殊情况之后逃跑。
　　这种命令中，对所谓“危险”的指向，只要想想就会让人恐慌。
　　因为这说明，危险恐怕会来自身边的人。
　　在这样的高压下，此刻单纯的话语并不能给独自坐在工位上的他们太多激励。
　　尤其是当之前进入这里的先遣接触队，在进入拘留室那个方向后，就没有任何动静，许久没有出来的情况下。
　　能坚持这一直不产生骚乱，已经说明这些警察此刻的素质了。
　　“小赵没事的，不要怕。”
　　一个年长的女警安慰着自己的后辈，一个大三还没毕业，来实习的警校女生。
　　“马姐，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啊？！”
　　她当然很害怕，但她不想这样无知的死去。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绝对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东西，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唯物局的救援。”
　　这就是普通人遇到诡异事件的真实状态，像辛难那样还能反抗一下的案例实在是太少了，大多数人在接触“它们”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被污染了。
　　人类拥有的物理力量，虽然能伤害他们，但你可能连接近，或者瞄准“它们”都无法做到。
　　在这样的恐慌中，JK三人走进了。
　　这种时候出现三个穿着便装的人，警局里的大家第一时间就是警惕。
　　他们害怕这就是他们被隔离的原因，危险的源头。
　　眼睛通红的实习女警小赵，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们是谁？”
　　JK少女头！”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她，而是有些诧异的对身边的同伴道：
　　“污染的程度很轻！你们的判断呢？”
　　两个同伴此刻眼中同样惊讶，根据他们的经验，在这种强度的畸变过程中，这些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早就该被严重污染，进而产生明显的疯狂了。
　　而现在，这群人的状态过于正常。
　　老人脸色头！”：“很奇怪，但在诡异的领域一切都有可能，以防是某种特殊的污染，在我们接触到那东西的本质前，他们还不能离开。”
　　“同意。”
　　“同意！”
　　三人达成共识之后，老人便拿出一个证件，递了过去。
　　“唯物局羊城特别探员，代号老头，很遗憾，你们还不能离开。”
　　小赵下意识的争辩道：“为什么！”
　　眼见大厅中的人都有些激动，JK又一次展开了“安抚”。
　　“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果太累了就请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着她的呢喃响彻，办公室中的人真的平静了下来，一个个坐回了座位上，好几个人，比如小赵还真的趴在了桌子上，准备睡觉。
　　“继续前进吧。”
　　三人说着，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集中到了一个方向。
　　某种只有他们能感受到的刺激味道，正在那边变得越来越浓郁。
　　“小心，可能已经有lv2的强度了。”
　　“我分辨不出这种气味所代表的意义，对方的本质可能会很诡异，很特殊。”
　　三人一点点的走过了牢房般的通道，然后终于看到了那一队先遣接触队的特警们。
　　全部的八个训练有素的特警，他们此刻正面对着拘留室过道上的墙壁，贴在上面，一动不动。
　　他们睡着了。
　　立在那里，安静无息的睡着了。
　　他们的表情像是躺在摇篮中的婴儿一样安详——包括那两个机器人也是一样。


第十七章 疯狂的一夜
　　在意识到那只眼睛的存在开始。
　　辛难就知道。
　　他恐怕完蛋了。
　　他直视了绝非自己现在位格可以直视的存在。
　　所以既然已经完了，那么是否停止注视，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崩解的身躯和碎裂的灵魂已经不允许他动，于是他只能看着那只眼睛。
　　接受着来自星空深处的污染。
　　而在他的视线里的那蹲伏在月球中线之内的庞然巨物，那一只眼瞳，在这一刻似乎真切头！”了来自渺小之下的窥探，自星球和宇宙之间扫来。
　　这一刹那，地球所有的海浪都僵定在了原处。
　　这一刹那，地球的运转都因此静止了一刹。
　　下一刻，就在那道来自星空的目光即将看到是谁在窥探祂时。
　　一切的感应消失了。
　　那双窥探祂的眼睛闭上了。
　　某种诡秘而强大、陌生的力量消除了祂在被观测状态形成的一切“路径”。
　　这一刻，祂似乎在无形中发出了一声嘶吼。
　　这不在预料之中的力量打破了某种平衡，引起了祂极大的好奇，为了圆满这种好奇，这不可名状的存在在刚才甚至不惜付出了代价企图去寻找到这不在预料之中的异常。
　　但现在祂失败了。
　　祂将付出代价。
　　噗嗤！
　　噗嗤！
　　那无数根触手般正在拉扯月球，企图拉开这一道中线的“睫毛”在这一刻全部崩断，化为了脓血烂肉，肆虐的洒落在月球上。
　　咚！
　　仿佛一扇来自远古的门被关上。
　　这一道开启了一丝的眼睛骤然紧闭。
　　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那花费了整整半个月才终于完成转面，突然毫无预兆的，以人们无法想象的速度又……转了回去。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拿着一颗球，慢慢转到自己的眼前，却又发现这面不好看，还是想看看那一面一样，突兀的就转了回去。
　　要知道，因为今天晚上月球背面会完全露出，所以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天文学家甚至科学家，包括大量的普通人，都在观测月球。
　　他们没有辛难那样的眼睛，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任谁亲眼看到月球在十秒钟内完成回转，将那形似兔子或者蟾蜍的月坑重新放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这样荒诞的场景，都会头皮发麻吧？
　　而就在那些因为月球骤然回转而僵硬的眼睛里，今夜观测的人们清楚的看到，自月球的边缘，那刚刚藏回黑暗中的月球背面，有猩红的、不洁的红色光芒弥漫开来，将月色染成了普通人都可以肉眼可以的血红。
　　在羊城某一处，一个身材过分夸张的女人此刻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叹道：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
　　而在月球惊变发生前的一分钟，JK三人还在观察那些被派来调查畸变体的先遣接触队。
　　睡着一样靠在墙边的他们让这里充满了诡异感。
　　“还有生命体征，他们还活着。”
　　“污染的程度好像不高？”
　　“他们是在某种外力的影响下睡着了，这避免了他们因为直视未知而造成更大的破坏！”
　　三人深深看了一眼那两个机器仿生人，然后走过了特警们的身边，然后终于看到了此行的正主。
　　那个正在畸变中的诡异怪物。
　　“它”此刻，整个身躯都被活过来的肢体所占据。
　　血肉正在逃走、头发正在叛逆、指甲正在脱离，无数渺小而细碎的声音从这些活化了之后的肢体上密集低语，即便是站在栅栏外的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团“怪物”的不远处，一个少女反拱着身躯，头颅触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她同样没有遭到太大的污染。
　　“真是奇特的畸变状态，都活化到这种程度了，竟然没有倾泻污染，还好像在刻意的控制？”
　　“消灭吧，已经达到如此程度的污染，可从没有过能够终止的情况发生。”
　　这样说着，三人身后的背景画都开始散发不同的光芒，然后头！”始照见现实。
　　那在恶心的绿色粘液中爬过一般的兔子，它收起了插入少女体内的管子，然后随着自己一点点的出现，这兔子的嘴角向下，挤出了夸张而扭曲的不满表情。
　　在JK的左右，代号老头的老人身后出现了一片阴影，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则打开了自己的包，好像要拿出什么东西。
　　突然，他们看到面前的那畸变体闭上了眼睛。
　　然后窗外的月色突然变了，变得血红。
　　三人僵在原地，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这惊骇不是因为面前的怪物，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状，他们惊骇的是窗外的月亮出了问题！
　　红色的月光如何看都十分的不详，而今天又是月亮恰好完成转面的时候，这种时候发生异变，对他们来说，意义远比普通人要深重。
　　至于畸变体的闭眼会不会和月亮的异变扯上关系，有理智的人恐怕都不会这样认为。
　　只是还没等他们看一眼此刻已然血红的月亮，另外的异常在他们的面前发生了。
　　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开始侧耳倾听。
　　这时，虚无之中似乎有走动之声。
　　这时，无垠之处似乎有身影走来。
　　这时，红月之下似乎有诡秘苏醒。
　　在这清冷的拘留室中。
　　一个个虚幻的人影骤然浮现，他们像是从人潮、从喧闹、从种种喜悦、欢愉、痛苦、悲伤中走出，没有面目的站在了这里。
　　三人再顾不得血红的月色，紧跟着便本能的使用了超凡的力量去企图抵挡周围不断出现的幻影。
　　可是无论他们使用怎样的力量，都无法影响那些东西。
　　十个，百个，千个。
　　越来越多的幻影从周围接连出现，其中许多甚至就那么从他们的身上穿过去。
　　“这是什么？”
　　三人此刻就像是刚刚踏入超凡世界那时一样，骤然被这庞大无法形容的未知给吓到了。
　　在他们震撼、惊讶、好奇，甚至是带着一丝恐惧的神情里。
　　这无法计数的幻影们，齐齐抬起了头，看向了拘留室里那一团已然要完全畸变的怪物。
　　刹那间，怪物的畸变停止了。
　　那一张张脸上，幻影们开始浮现出鲜明的面目轮廓，他们的眼睛，像是一颗颗宝石，在黑暗中闪耀着漆黑的光。
　　然后，在JK他们三人不能置信的眼神中，那活化到了极限的怪物，此刻竟然在逆转畸变！
　　抹杀血肉叛逆的活性，让它们重归这片名为“辛难”的个体。
　　消磨畸变的影响，重新赋予完整的人类本质。
　　要素在挣脱理智牢笼中畸变，又在畸变中脱胎换骨。
　　在触摸到宇宙本质的那一刹那，要素凝结。
　　辛难，一个完整的辛难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第十八章 ：我的……锚
　　“这里是哪里？”
　　辛难感觉自己出现在了某个雾气弥漫的街头。
　　他的身体无处不传来剧痛，无数嘈杂的呓语不断的回响在他耳边，灌入他的大脑。
　　不知过去了多久，名为理智的存在在混沌和茫然中重塑。
　　他的记忆也仿佛受到拉扯，开始接连浮现。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辛难想起了一切。
　　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
　　下一刻，有人从他周围的雾气中走出。
　　第一个，是宴雨。
　　她微笑着站在那里。
　　然后是，那个他不知道名字的灰西装青年夜蓝，他所接触的第一个超凡者。
　　然后是背后有只大兔子的JK少女。
　　老板娘、老李，小王。
　　女传教士、警察，学校的同学、老师。
　　更久远记忆里的主治医师、护士，精神病院的病友。
　　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他的父母……
　　最后是，妹妹。
　　她带着只存在于童年记忆里的，温柔的微笑。
　　他们一个个的从雾气中走出，不约而同头！”他。
　　他们的眼中，有着不同时期，每一次与辛难所见时辛难的倒影，其中甚至有他婴儿时期的见证者。
　　这是他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所有人。
　　他所见的，与所见他的，今夜齐聚于此。
　　以他们的双眼和肉体，以他们的存在重新彰显了辛难的存在。
　　借由他这双被诅咒的眼睛的力量，化为了他在现实世界的……锚！
　　雾气消散了，畸变逆转了。
　　辛难在极致的痛苦中醒来，面前是三个如临大敌，但又茫然惊讶的人。
　　其中一人，他认识，唯物局的JK少女。
　　“我活下来了，在直视不可名状的诡异之后，活下来了！”
　　晕倒前的这一刻，辛难终于明白。
　　这双眼睛，既是诅咒，也是恩赐。
　　……
　　窗外的月色此刻都没有了吸引力一般。
　　JK三人在原地站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
　　毕竟眼前的那一切实在是太超越他们本就疯狂的认知了。
　　“这是……我？”
　　在最靠近辛难的人影之中，有那么一张脸，和JK一模一样，她自然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不仅是你，还有夜蓝！”
　　没错，另一个神情疲惫的人，同样是他们熟悉的队友。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和本质？
　　这是否还能被简单的解释为是月亮的异变，导致的情况？
　　当虚影消散，辛难昏迷，一切终结。
　　擦着冷汗的中年人试探道：
　　“我说，月色的变化，不会是和他有关吧？”
　　老头第一个反驳：“不可能，反过来还差不多，正是因为月亮的异变，导致了他身上的……特殊！”
　　犹豫了许久，老头用了特殊这么一个词，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词汇，然后他继续补充道：
　　“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释。”
　　JK少女动了动鼻子，扯出一个微笑道：
　　“两位，你们应该感觉到了吧，他已经在畸变中获得了要素，他已经跨入了超凡的行列，而现在，他身上的污染微乎其微，畸变也被控制，这就意味着，我们不用消灭他，可以考虑活着收容或者……考察？”
　　虽然辛难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诡异到他们都有些惊惧，但两人在犹豫之后还是同时点头，认可了少女的判断。
　　老头咂嘴道：“这么特殊的个体，一定很有价值，如此……渺小，虽然诡异，但可以简单清除，部长会喜欢他的。”
　　“别忘了还有她。”
　　说着，JK少女指向了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宴雨。
　　“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畸变，又没有被大规模的污染，加上这股味道，看来她似乎也凝结了要素。”
　　中年人擦着冷汗道：“这个症状同样太危险，太不可控了……”
　　JK摇头道：
　　“是的，但对我们来说，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早晚而已，疯癫是一切的归宿，接下来大扫除一下，没问题的话，就解除这个区域的隔离，由我们三人，亲自将他们带回总部吧。”
　　“无异议。”
　　“没问题。”
　　……
　　辛难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在三天之后。
　　坐在一间特别的，铺满白色软性材料的房间中，他昏沉的脑袋让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那些记忆。
　　火锅店、拘留室、宴雨，以及……那只！
　　停！
　　不能去想。
　　辛难的身躯像是升腾起了无限的可怖，强行用其他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本能告诉他，哪怕只是一次回想起那东西的形象，也一定会对他造成可怕的、无法修复的污染。
　　在他沉浸在恐惧中一分钟后。
　　嘎吱一声。
　　白色房间的大门骤然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大号金属边框眼镜，身材夸张至极的女人走了进来，她那头艳丽的金色长发和立体的白种人面孔，使得她充满了异样的魅力。
　　让辛难不仅想起了这个世界极其特殊的东西城区域模式。
　　即便在羊城这样处在炎国内陆深处的城市，也像是全世界的绝大多数城市一样，有着东西城聚集区域的划分模式。
　　那感觉，就像是前世的东方和西方世界被浓缩在了一个城市里。
　　在一个城市的东城区，永远是那些黄色皮肤的人种在居住，并且这里的建筑、文化、饮食等都会具有鲜明的东方特色。
　　而西城区则以那些白色人种为主流，充满了西方那些尖顶建筑和快餐。
　　过分鲜明的差异使得双方甚至节日等都截然不同，这也使得一个城市里的市民，因为出生地和工作地的不同，有可能会过两种节日，两种差异鲜明的生活。
　　而其他人种则有序的分布在一个城市的各处，形成小的聚集区。
　　这也使得一个羊城除了作为官方语言的炎国语外，还存在其他许多种通行语言和更小众的民族语。
　　这种区域制度明显不合理，但它就是切实的在这个世界落地生根，并且成为了一种几乎普适性的城市建设方案，人们也会自觉的找到自己的归属。
　　辛难看到这张脸，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到了羊城的西城区。
　　然后很快，他就注意到这位女医生手中拿着自己的笔记本。
　　同时，她在走动间真的太吸引人注意力了。
　　哪怕她身后有一只正在腐烂的鲸鱼般存在，正流淌下墨绿色的液体也不减分毫。
　　女医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辛难的眼神。
　　“你的眼神在看什么呢？呵呵，我的背后有什么吗？小男孩。”
　　带有丰满味道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
　　辛难瞥了一眼她的胸口，上面挂着一个工作牌，有女人的照片和职位，但却没有名字。
　　上面的职位是，朝阳精神病院的院长。
　　这所精神病院辛难知道，在羊城大大小小二十几家精神病院中，这是环境最好，收人最少，同样也是最贵的一间。
　　据说每年仅仅是住院费用就要近五百万。
　　这样的地方还能收治的到病人，简直是怪事。
　　而自己被收治到了这里，莫名还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一只腐烂的鲸鱼，怎么称呼？”
　　辛难的话让放下折叠凳子坐下后，开始随意翻动他笔记本的女院长身体一顿，她在进入房间来第一次失态了。
　　“叫我院长就好，你能看到意识体？这本该是不可能的才对，能好好给我说说你的幻象吗？”
　　“你是唯物局的人？”
　　辛难意识到了什么。


第十九章 超凡的要素
　　“没错。”
　　女院长回答了他。
　　辛难捕捉到了名为意识体的名词，沉默了一下后问道：“我之前，用你们的话来说好像是畸变了吧？那么宴雨，她当时离我太近了，她没事吧？”
　　辛难的问题也许让女院长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辛难第一时间会去关心那个女孩。
　　他想起同样意外的神情，辛难在另一个唯物局成员，灰西装青年夜蓝的身上也见到过。
　　“没事，而且她现在已经正式加入了我们，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另外，现在距离你畸变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那就好。”
　　辛难松了一口气，紧跟着道：
　　“至于这双眼睛的话，你们应该能找到全部的文件吧？毕竟我在12岁前都是在其他精神病院度过的，他们肯定有完整的资料。”
　　“当然。”
　　女院长将左腿抬起，合上了笔记本放在了腿上，用一个更显夸张的姿势抱住双手。
　　“其实不仅是你，包括你笔记里的朴医生，包括宴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精神病我们都有了解。”
　　“但在我们的世界里，观测的结论是最不可靠的。”
　　“以后也许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对我们来说，去接触而不是去理解，求本质而不是看现象，这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在绝大多数时刻，我们只相信我们和同伴们亲身感受到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说着，女院长放下了腿，也弯下了腰，深深的正视着他道：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女院长在询问的，是辛难到底在她身后看到了什么。
　　“一只灰褐色的正在腐烂的鲸鱼，体型很大，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应该是被房间挡住了，它身上在流下恶绿色的液体，很恶心，但是感觉似乎有些悲伤。”
　　那悲伤的感觉，不是和那些没有颜色的背景画一样的情绪冲击，而是……某种由形象直接给人的感觉。
　　之前在看到那不知名灰色西装青年，和JK服少女的背景画时，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辛难忍不住回想那个名词——意识体。
　　女院长沉默了，但她看着辛难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所以他不但看到了意识体，还看到了我意识体的本质？
　　“真想好好研究一下你的眼睛啊！”
　　女院长目不转睛的看向了辛难。
　　上一个给他这样火热到恨不得吃了他感觉的，还是老板娘。
　　这让他本能的产生了一丝不舒服，很想给这女院长的胸口一脚，还好他忍住了，不然倒在地上的必然会是他自己。
　　这是女院长的第二次失态。
　　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咳嗽一声后，向着他试探道：
　　“很好，你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有想过要加入我们吗？”
　　“那就请说说你们的义务和权利吧。”
　　“呵呵，小男孩，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女院长在这一刻展现了一种独属于她的恶趣味，斩钉头！”：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加入我们，就只有被收容了，不会有其他的结局，相信我，收容不会是你喜欢的方式的，另外，就算你想加入，我们还要对你进行考核才行。”
　　说着，女院长站起了身来，走向辛难，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先让我看看吧，你的意识体。”
　　随着女院长拉住了辛难的手。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沿着辛难的手臂与他的大脑联通。
　　她开始感受辛难的意识体及其本质。
　　而在辛难的“视界”里，此刻女院长身后那庞大的鲸鱼在虚无中发出了一声空灵的仿佛从远古传来之鸣。
　　它巨大的身躯在虚空中游曳、旋转，然后用那双在腐烂身体上诡异保持着灵性的眼睛深深头！”辛难。
　　可这只眼睛并不美！
　　它那活着的灵性在死亡的渲染下并未有多么高贵，有的只是一阵比死亡本身更丑恶的挣扎。
　　那感觉就像是从深渊下爬起一具死尸，头！”要拽住某种东西让自己不掉下去，当它接近，会让任何人都头！”要逃远一点，不要被它给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随着它的凝视，那些腐烂后流出的墨绿色液体也开始向着辛难包围而来。
　　他没有动作，这十几年来他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
　　女院长却皱起了眉头。
　　“没……有？”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女院长可以确定，辛难的身上必然有要素的存在，那种味道是无法压盖的，但在精神的覆盖中，她却没能感觉到对方的意识体，这不合理！
　　虽然这个世界与超凡有关的一切事情本就是不合理的！
　　猛然间，女院长想到了一个可能。
　　“深渊特性，你莫非已经具有了深渊特性！”
　　女院长此刻的兴奋仅次于知晓辛难眼睛能力之时，她用呓语般的呢喃在辛难的面前颂念道：
　　“在至少五种情绪的统治中融成深渊的缝隙，诞生自灵性深处的超凡，可以容纳几乎一切要素的要素，奇迹的奇迹……”
　　说道这里，女院长颇为郑重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只重要的试验品。
　　女院长突然对着辛难道：
　　“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很突然，但是请你明白，在我们这个领域，凭借直觉做出的决定往往才是正确的。”
　　女院长站起身来，抓住辛难的手，按到了胸口。
　　“无需考核，凭借着本质的触碰，我，下了判断。”
　　“那么请让我在此邀请你加入唯物局，为守夜、守秘、守护而战斗，你愿意吗？小男孩。”
　　一直所追求的超凡大门就在此向辛难打开了怀抱。
　　辛难没有过分激动，更不需去权衡利弊，因为这本就是他所追求的。
　　有机会摆在面前，那就好好抓住不就好了吗？
　　他面色平静头！”女院长这过分亲密的举动，点了点头。
　　“我愿意。”
　　这是毫无疑问的。
　　女院长笑了。
　　“那么我将带领你走入超凡的领域，作为你的前辈，继承更古老前辈的火种，为你照亮通往绝望深渊的道路。”
　　“我想，你已经开始渴望相关的知识，接下来，我会头！”你解释超凡、要素、意志体、本质、绝望之阶，这是我们这个领域最基础的知识。”
　　说到这里，女院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嗯，分外圆润。
　　“首先，我为你解释超凡。”
　　“在你眼中，超凡者可能等于未知的什么力量，但在我们这个领域，超凡必然和疯癫挂钩，这是由世界和宇宙的本质决定的，而超凡产生所必要的条件，我们便称之为要素。”
　　说道这里，女院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男孩，你要理解，这个世界宇宙的本质是无序、混乱和疯狂。”
　　“人类所谓的理智也许并不是值得庆幸的利器，反而成为了束缚我们接触超凡的枷锁。”
　　“就像一句老话说的，你想要战胜恶龙，自然要变成恶龙，你想要掌握雷电，你便将化为雷电，当超凡者在追求生命的升华时，自然也在更加接近宇宙本身，这无数年来的实验都证明了这一点。”
　　“请你将理智想象成一缕隔绝我们与宇宙本质之间的面纱。”
　　“它的存在，使得我们人类无法头！”接触宇宙的本质，但当我们的情绪剧烈到突破大脑设下的晕厥底线，在这层面纱上撕开一些缝隙时，当个体的灵性通过这道缝隙接触到宇宙本质时，要素便诞生了。”
　　“所以目前已知的所有要素，都诞生自人类，因为只有人类拥有理智，你当然明白理智和动物都能拥有的智慧是不同的，另外已经诞生的要素也能被其他什么东西获得，催生出另类的畸变体或者封印物，但无论如何只有具备要素，才算是打开了超凡的大门。”
　　“而要素的出现，会产生三个方面的表现，一是味道，等你跟我们一起走上台阶自然就会知道味道指的是什么，至于它的第二表现，则是你的身体会在情绪强烈时得到强化，至于第三个表现……”
　　女院长说到这里，还不等已然被震惊的辛难消化刚刚听到的绝望信息，她的眼神便变得颇为深邃，脸色凝重的，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那句话。
　　“你开始可以可控的去吞噬其他要素，而在人类自身诞生要素之前，任何吞噬其他要素的行为，都只会导致绝对的畸变和失控。”
　　辛难一愣，然后骤然感觉到了一阵无法形容的荒诞。
　　如果真的和他所想的一样的话，那么超凡者这个群体，恐怕黑暗、绝望到了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第二十章 绝望的台阶
　　撕开理智获得要素，吞噬要素获得升华？
　　这其中的意义，只需要想想就能让人绝望。
　　辛难这一刻，真切的感觉到了某种粘稠、炙热，让人的理智产生了一丝动摇的东西，化为了他灵性之中的沉淀。
　　恍惚间，辛难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都被撑满了一丝，仿佛要再次去触碰名为理智的面纱。
　　已经感觉到了情绪的沉淀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此刻的震惊，女院长轻笑道：
　　“看来你果然想到了，没错，我们所有人的进阶，都建立在超凡要素的基础上。”
　　“我们都必须吞噬不同的要素。”
　　“不过你要理解，这和那些变态的行为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因为要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什么长在身体里的血肉或者器官，它是情绪沉淀和超凡本质在灵魂深处的凝结，是意识体的组成之物。”
　　“当要素的原主死亡，它会因此缓慢的自死亡的意识体上析出，且并不以实体存在，我们所谓的吞噬，更像是精神上的融合，和你读前人的一本书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要素来的更猛烈而已。”
　　辛难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要素的含义，却忍不住问道：
　　“读书可以沉淀学识，甚至影响一个人的三观，那么吞噬外来的要素，会对本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你们又是如何通过这种方式进阶的？”
　　辛难已经猜出了所谓超凡进阶的方式。
　　“融炼，通过不同要素间的排列组合，彼此消磨溶解，塑造新的形态，达到一种微弱的平衡，然后在特定的仪式中服用，以此使得自身的要素进行升华，获得更为超凡的本质，在古时你们东城区的人喜欢将这种方式称为炼丹，我们西城区的人则称之为炼金术，到了现代，大家都习惯性的称之为魔药。”
　　“当然，任何获取要素的行为都会使得自身走向疯癫，接下来我将为你解释绝望之阶。”
　　说着，女院长离开了椅子，亲切的走到了辛难的身边，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有温暖的触感从她柔软的肌肤上传来，而她身后的鲸鱼也开始加速了游曳。
　　“目前最久远的关于要素出现的记载，始于四千年前左右，那时要素的觉醒很少很少，能够觉醒的人也被各种神话，成为异教崇拜的开端。”
　　“后来随着人类的繁衍和环境的变化，要素出现的越来越多，具有要素的人们也开始频繁的接触，某种强烈的本能驱使着人类去获得更多要素，于是黑暗的时代到来了。”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直到了今天，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获得要素的人们不断尝试，找到了目前唯一的升华答案融炼法，在各种融炼的尝试中，成功找到脆弱平衡的，便被称为秘方，秘方便是砖头，从一无所有之处，一块块的搭建起通往高处的台阶，这就是绝望之阶，超凡晋级之路。”
　　“它目前只有八阶，人类自探索出第八阶台阶之后，就再也没能前进，虽然通往第八阶阶梯的秘方不断开发，但都只是丰富而已。”
　　“这八道台阶，自下而上分别是呓语、幻视、噩梦、分裂、痴愚、疯癫、狂和崩溃！”
　　辛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按照你所说的，那么意味着超凡者的升华进阶，就是不断撕破理智，接触宇宙本质的过程，所以这些台阶的命名，难道是因为……”
　　“没错，因为每一阶魔药饮下的后遗症而命名！喝下相应的魔药，达成第一次要素的升华，踏入一阶，你将开始听到密集而诡异的呓语，即便你刺破耳膜，消除听觉，他们还是会响彻你的脑海。”
　　“然后进入第二阶，你就会不时的看到无稽的幻象，而呓语则会变得更强，和呓语一样，即便你毁掉自己的双眼，幻象也会直接进入你的脑海，这是无解的。”
　　“而踏上第三阶，呓语和幻觉会在每一个睡梦中形成凌乱的噩梦侵袭你之后，在每一个白昼还依旧骚扰你。”
　　“踏上四阶，必然导致人格的分裂！”
　　“第五阶，痴愚！”
　　“第六阶，疯癫！”
　　“第七阶，狂。”
　　“直至第八阶，你将完全的崩溃，成为一颗人形的核弹头，扔向哪里，哪里就会不分敌我的毁灭。”
　　“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超凡之路，被我们称之为绝望之阶了吧？”
　　女院长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头！”：
　　“小男孩，在我们这个圈子中有一句这样的自嘲。”
　　“你想成为神吗？当你在绝望的台阶上上失去一切之时，你就是了。”
　　辛难皱眉下意识的反驳道：
　　“如果只有突破理智面纱才能获得要素，那我们这行岂不是都是疯子！”
　　“精神病又不是弱智，我们暴躁，我们自闭、我们疯狂、我们痴愚，但在处理异常事件这样的重任时我们完成的很好啊。”
　　女院长有些诧异的反问：
　　“另外，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会用一群所谓的正常人去面对那些不可直视、不可理解、不可名状的诡异深邃？你以为我真的不是心理医生，这处机构又真的不是精神病院吗？”
　　这让辛难想到了一开始女院长说的，他们不仅了解自己，还了解朴医生以及这个城市里的所有精神病人。
　　而他自己曾见过唯物局的成员之一，那个JK少女。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的猜测，正因为超凡会引人疯癫，那么精神病这个群体，就更容易成为超凡，所以唯物局在观察着这些可能存在的隐形成员或者……敌人？
　　所以他曾经能见到JK少女也不是巧合，那说不定就是某次定期的走访，以此确认他是否触摸到了要素。
　　而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发生过很多次，只不过因为他们隐头！”好，直到少女出现，可能是个人风格，可能是疏忽，没有刻意隐藏的JK少女才被他终于好运的看到了一次？
　　这样的猜测很合理。
　　辛难一阵无语。
　　也许对于唯物局的人来说，只要比污染你的疯狂更疯狂，那么那些污染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唯物局的成员就是病人，唯物局也是精神病院，唯物局的领导也是精神病医生？
　　世界就要靠一群撕破了理智面纱的人来拯救？诡异要靠一群疯癫来对抗？
　　那这样的世界真是疯到了骨子里。
　　这就是自己追寻的结果吗？
　　真是讽刺啊，辛难本就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得到所谓的正常，才企图走进超凡的世界。
　　谁知道走进这个世界的结局，才是真正的疯癫。
　　女院长更握紧了他的手一些，企图传递给他力量一般，安慰道：
　　“从你诞生要素开始，这一切就不可逆了，通过了解要素和宇宙的本质，你会发现，人类的精神并不是完全虚无的，它们只不过是一种与物质相对的力量，它们会化作情绪的沉淀，日积月累之下早已经形成了与物质世界相对的，被我们称之为精神世界的地方。”
　　“情绪沉淀，是要素点燃超凡本质影响物质世界的能量。”
　　“而要素对于情绪沉淀来说，就像是磁铁和磁粉的关系，哪怕你想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你什么都不做，要素也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沉淀，压垮你的精神，最后导致你的畸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切都是没有退路的。”


第二十一章 ：重要的是
　　从小。
　　辛难就生活在一个满是怪物的世界。
　　身边所有人都和怪物残酷的生长在一起。
　　他害怕，他恐惧，他抗拒，他习惯。
　　他开始走入人群。
　　这十几年走来，他有过亲情，有过友情，甚至有过获得渴望的爱情的机会。
　　可是你能想象你的父母、妹妹顶着可怕的魔物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身后的怪物却在喷洒浓稠恶心粘液的场景吗？
　　你能想象可爱的，扎着马尾，身上满是青春气息的少女给你告白时，她身后的独眼怪物，正一边戳着自己的独眼，一边羞涩的抽搐吗？
　　辛难比谁都更渴望那些普通人不付一点代价就能拥有的东西，因此他总是在逼着自己忽视那些怪物。
　　但最后，可惜还是被它们狂暴的情绪冲击给推的远离渴望之物。
　　他咬断过自己父亲想要抱抱自己给自己安慰的手。
　　他挣脱了给他表白少女的拉扯，在她的哭泣中被其他同学当做了不可接近的怪胎。
　　谁又不想要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呢？
　　如果就这样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生活下去，被深陷在怪物之中的孤独给溺死。
　　那么他这个人和死了也没有两样吧？
　　现在，走到了这里。
　　他看到了新的路。
　　可是等待他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好结局，反而是通往深渊的绝望台阶。
　　辛难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苦和迷茫。
　　院长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没有催促，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她的手掌，真的很温暖。
　　辛难没有叹息，很快又恢复了那平静的样子。
　　他总是能够在绝望中冷静下来，在黑暗中发现光芒。
　　至少，至少超凡这个群体，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冲击。
　　而自己跟他们待在一起可以体会到曾经没有体会到的舒适。
　　这就是一丝救赎了，不是吗？
　　“那么我们谈谈其他的吧，我对意识体很好奇。”
　　辛难眼中的背景画，似乎和所谓的意识体直接关联，搞懂这东西是什么，对他来说近乎一种执念。
　　女院长耸了耸肩膀，回到了折叠椅上坐下。
　　“意识体，是要素对现实施加影响的媒介或者说承载要素的器具，它的形象往往不会超出人类的认知，如果你能像看到我的意识体一样看到其他人的，你就会发现这一点，无论是鲸鱼、兔子、眼睛、海浪，无论它们多么扭曲恐怖，终究还是可以找到对应之物。”
　　“这是因为意识体本就是人类意识的综合物，种种零碎的片段在意识中碰撞，最后演化成的意识具现。”
　　“获得要素但尚未登上台阶的意识体，还是虚幻的，尚未凝实的，仅仅能对人类自身施加影响，一般是增加五感、体力、力量等，作用在肢体和器官上。”
　　“也因为它过于虚幻，所以哪怕你已经获得要素，获得了相应的超凡本质，却因为没有媒介，无法具现，无法对物质世界进行干涉。”
　　“这个状态，也就是你现在的状态，我们称之为零阶。”
　　“而当你蓄满情绪沉淀，在意志被彻底压垮之前，达到了那一线的平衡，你将再一次获得突破理智界限，触碰宇宙本质的机会。”
　　“只要在理智彻底崩溃和尚未崩溃的界限间饮下魔药，配合特定的仪式，那么意识体便能再次触摸宇宙本质，在升华的凝结中走上一阶之后，那么意志体就能真切的降临在物质世界。”
　　“那时，你才真正意义上成为超凡，你将可以利用宇宙的本质，获得各种不可想象的伟力。”
　　“你应该已经见到过了吧？夜蓝在火锅店的那场战斗，就降临了自身的意识体，那一片长满死者之眼的苍蓝大海……”
　　辛难点了点头，当时那一片从虚无成为真实的海洋，对他的冲击，远超一切。
　　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绝对真实的！
　　“所有的属于个体的超凡本质，都来自宇宙的本质，宇宙未有的本质，绝不可能演化为超凡，这是定律。”
　　“你所见的风、火、水、土，雷电、星空、黑暗、光明，甚至是生命、死亡，这些都是宇宙已有的本质，都可以被要素凝结为超凡者可以利用的力量。”
　　“每一个人的本质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获得的能力也是独一无二的。”
　　“像是我，我的意识体是【腐烂鲸】，它带给我的其中一个本质是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引力。”
　　说道这里，女院长松开了手中的笔记本，而这东西便漂浮在空中。
　　“看到了吗，引力，这种属于宇宙的本质被人类给拥有了，虽然我的力量比起宇宙来说很弱小，但确实是超凡的。”
　　辛难已然了解了很多。
　　根据女院长的话来看，意识体是拥有超凡本质的要素影响世界的媒介。
　　但意识体在踏入一阶，正式降临世界之前，哪怕具有相应的超凡本质，也无法彰显本质，只能增强自己。
　　所以对于超凡者来说，在要素觉醒的零阶，有能力却无法使用，而到了升华之后的一阶，就会拥有两种本质，两个能力吗？
　　通过了解到了要素吞噬的概念后，辛难已经明白了唯物局那种你如果不成为我们自己人，就一定要被收容决心的由来。
　　在要素可吞噬的黑暗世界中，怀有要素本身就让超凡者彼此贪婪。
　　放过一个所谓的“无辜者”，在将来会引发的危害绝对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未来。
　　所以大家不是朋友，就必然是敌人。
　　这让辛难想到了前世的黑暗森林法则，在一片黑暗森林中，只有先开枪的最安全。
　　这个法则在这个世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改变。
　　那就是虽然在一片黑暗森林中，谁先开枪谁就能存活的更久。
　　但如果这片黑暗森林中的猎人过分密集，到处都是猎人，走不出多远就能碰上，且大家唯一的“食物”就是其他猎人，那么率先团结起来的猎人自然就拥有扫荡独行猎人的能力。
　　于是一种顽固又脆弱，冷血又温情的关系形成了。
　　那么，你是想在拥有猎人团队的黑暗森林中独行，还是加入其中一个团队取暖呢？
　　答案不言而喻。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长摇头。
　　“感官，是生命最伟大的奇迹，在超凡的世界里，也的确会出现如你一般这样，即便没有要素支撑也具有特殊感知的案例，但很遗憾我们对它们的了解还没有深入到可以解读成因的地步。”
　　“你拥有这样一双眼睛，重要的不是它为什么出现，而是你要用它做什么！”
　　“我们人类不也是一样吗？重要的从来不是我们的存在本身，而是我们为了什么而存在，我们选择要怎样的活着。”
　　辛难心头一震！
　　他这十几年来，还真的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双眼睛，带给了他超乎想象的痛苦。
　　但这双眼睛，也在畸变中拯救了他。
　　院长头！”着他道：
　　“小男孩，这个世界，其实比你想象的危险，虽然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遇到无法抵挡的污染，但那些普通人却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可能性。”
　　“成为超凡，我们的确明知在走向深渊，但是，在唯物局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守护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让我们完整，弥补了我们疯癫的缺口。”
　　“那么小男孩，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辛难的眼中泛起一丝温柔，不再迷茫。
　　“我明白了。”
　　院长头！”头。
　　她在心道。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因为拥有更多的羁绊，便是锚。


第二十二章 ：吓到超凡？
　　“暂时便讲到这里吧，早饭的时间到了，不好好吃早饭可是会影响发育的，你必须好好发育才行。”
　　女院长说着，拉起了他。
　　辛难感觉，这人真是特别喜欢这样的亲密举动啊。
　　他能感觉到，院长是一位非常强大的超凡者，可是她却能够耐心的不断解读他的问题，并且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辛难鼓励。
　　“虽然看起来很变态，但似乎是很温柔的人啊……”
　　正这样想着，辛难从她身后的鲸鱼身上听到了一句——真是好可爱的试验品啊。
　　呵呵，当我没说。
　　此刻已经交谈完毕，那么已然了解了环境的辛难便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要求。
　　“现在我可以和外界联系了吗？”
　　女院长摸了摸他的脑袋，意识到了什么。
　　“是想打给你妹妹？”
　　“嗯。”
　　辛难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想要保护的存在。
　　虽然她高冷，虽然她同样与可怕的怪物生长在一起，但是，她是辛难亲眼看着长大，并从她八岁开始就照顾了整整六年的人。
　　那个小怪物，是他的责任。
　　在他们父母都死亡之后，他必须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什么啊，原来你是个妹控？哈哈哈，不过很可爱啊，那个孩子……”
　　妹控？
　　这还真不是，自己和她的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好，毕竟自己总想着管教她，又因为她背景画的怪物而害怕她。
　　这样复杂的情绪，对于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来说，是藏不住的。
　　所以她才会在进入初中后不想再回这个家，宁愿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辛难没有理会院长的打趣，伸手道：“所以电话。”
　　“嘻嘻，你是不是早就想联系她了？但是因为环境的陌生和我的突然出现，所以你选择了先观察，然后就和我说了这么多？不要压抑自己的情感，这很危险啊，男孩……”
　　辛难心头泛起一丝古怪，别忘了他也是了解心理学的，并且因为常年的被人研究而对这方面非常敏感。
　　院长她在通过这种试探去研究他的心理反应？
　　对他心理状态的研究，恐怕早就开始了。
　　从这方面来看，她还真是个心理医生啊。
　　辛难没有任何话语的伸着手，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好吧，好吧，给你，小家伙。”
　　院长递出一个手机，看着辛难接过之后的样子，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而辛难则已经按下了号码，然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很好。
　　良久后，那边开始回信——我知道了。
　　辛难满意的关上了电话。
　　院长在旁边没有忍住。
　　“啧啧，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什么感天动地的交流呢，正常来说，你们不该更激动一点吗？至少打个电话啊。”
　　需要这样吗？
　　可是这就是他和自己妹妹的交流方式。
　　于是他递回了手机，然后道：
　　“我想见见宴雨，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病院里？”
　　“在，那女孩三天前也决定了加入我们，比你更早的开始了情绪沉淀的积累。”
　　“为了更早的触碰到理智的壁垒，现在她正在我们唯物局下属的收容所，你可以理解为牢房里进行训练，吃早饭的时候你会见到她的。”
　　女院长口中的另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收容所？”
　　“是的，超凡的本质不仅仅是让要素本身不可被毁灭，有时候就连要素的载体也是如此，那些难以或者不可被毁灭的畸变体，就被我们称为诡异，当我们面对那些这些根本无法用武力解决的东西时，我们只能考虑收容。”
　　“在这间精神病院的地下，就存放着羊省大地上诞生过的，许多不可毁灭的诡异。”
　　“其中最为可怖的那些，甚至能够在一瞬间引起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污染、疯癫、畸变。”
　　这样一个一听就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会成为宴雨训练的场所呢？就不怕一不小心放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辛难好奇道：“莫非她的要素本质需要的情绪沉淀和恐惧、挣扎、禁锢这些有关？”
　　“没错，说起来这还有你的功劳。”
　　女院长头！”了他一眼。
　　“你既然记得她当时离你很近，那么你就该知道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她在梦游之前的灵性不足以支撑起能够突破理智面纱的浪潮，可在她梦游的时候，她在至极的恐惧中终于触及到了宇宙的本质。”
　　“她的要素因此凝结。”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辛难把她吓超凡了。
　　这个可怜的家伙，从遇到辛难以来，就先是直面了老板娘，然后是已然在使用力量的夜蓝，最后又是辛难因直视不可名状之物造成的畸变。
　　可以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遭受如此密集污染都没有疯癫、畸变的她，突破进超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两人走出了辛难临时休息的房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变是一条干净明亮的通道，远处的朝阳才刚刚升起。
　　从周围用以参照的其他高楼位置看，这里恐怕是在羊城的市中心区域。
　　而出色的隔音能力，让辛难都听不到下方嘈杂的车辆穿行声。
　　而女院长走了两步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好奇的问道：
　　“差点忘了，三天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恰好也就是在你畸变的时候……”
　　辛难心头顿时一跳。
　　“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月亮在突兀的十秒内又转回了原处，然后在这几天来从新开始转面，另外月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红，三天来一直在倾泻猩红的光，我想知道，在那天畸变之前，你看到什么了吗？”
　　犹豫了一瞬，辛难将那句话在嘴边反复的酝酿，却还是不敢吐出。
　　他最后，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然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用手一把把圆圈握住，最后将手按在了眼睛上。
　　女院长微微一怔之后，神情凝重起来。
　　她没有去追问辛难看到之物的具体。
　　因为在超凡这个领域有这么一条认识，那就是凡不可言说必是有不可想象之处。
　　逼问的话，引起的后果往往是超乎想象的。


第二十三章 逃走的镜像
　　女院长对他点头，认真的告诫道：
　　“你做的没错，记住，我们唯物局面对未知的第一守则是，不可窥探，更不可追逐。”
　　说着，女院长同样指了指上方，眼神似乎意有所指。
　　“小男孩，你要知道，在宇宙的本质中，是存在一些活着的恐怖的，有时候你窥探到了它，就意味着它也注视到了你，更有些东西，即便了解它就能让其降临，甚至重生！”
　　“这也是唯物局所具有的三个职责之一，守秘的由来，一旦觉得有必要，那么你必须要用尽全力去保守应该保守的秘密，不可被任何人知晓！”
　　“在这一点上，我们曾遭受过重大的教训，因为一次守秘的失误，一个本该被彻底遗忘的名字在新历2083年的某一日，具体的日期为了守秘，进行了掩盖，任何人不准提及，总之，在那一日，被一个如你一样恰好具有某种特殊感官的人获知了。”
　　“然后，他便被那存在注视了，根本不可控的污染降临在了大陆北方的冬熊国，只用了三天，一座十万人的城市因此灭绝，其污染的影响至今存留。”
　　辛难下意识又要去想自己看到的在月球上的那只……该死！！
　　他连忙将视线转向了女院长的身上，开始用其他东西转移自己的视线。
　　没有了那些情绪的冲击，即便有背景画的存在，也让辛难可以开始欣赏来自本就美好之物的壮观。
　　院长的……真是夸张啊！
　　他在心中说道。
　　而作为一个超凡者，院长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眼神。
　　“嘿嘿，虽然你过分冷静，但终究还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啊，没关系的，其实我对你的DNA也很感兴趣，晚上要不要考虑来我房间呢？”
　　那恐怕会造成可怕的失控吧。
　　院长，您背后的鲸鱼正在说，要药了我然后深入检查啊。
　　辛难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呵，真是无趣的人啊。”
　　女院长说完，开始专心带路，刚刚才调戏了一下辛难的她的神情中却不免出现了一丝不妙。
　　因为她从辛难少有的提示中，已然了解到了月球上发生的事情是何等的诡秘。
　　这到底会对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尤其是羊城，在眼下有一个疯狂想要搞事，但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的忏悔会隐藏暗中的情况下。
　　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
　　突然，一个电话打断了院长的思考，接过电话的时候她的脸色苦恼起来。
　　“还是没有头绪吗？”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一个声音，辛难没有听清，但应该是JK的声音。
　　倾听了那边的报告之后，院长才一拍自己的脑门儿笑道：
　　“说起来那位有趣的小男孩今天正好苏醒了，我觉得他的眼睛说不定能够在这件事上帮上忙。”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
　　“没关系，我会让秘书护送，反正他今天休息。”
　　呵呵，唯物局也会有节假日加班吗？
　　辛难在心中忍不住同情了一下那位还不认识的秘书队友。
　　而院长挂掉电话后，用手机头！”找了几下，就递给了辛难一份电子文件，一边走一边头！”：
　　“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希望你能去调查某个事件，目前我们陷入了僵局，如果还是没有结果的话，就只能向其他分部求援，让更专业的人来处理。”
　　“其实，根据我们的培养条例，你这样还没有升华到一阶，无法使用超凡能力的超凡者，我们是不建议将你们直接送去实习的，因为这太危险了，你们也许会吸引来你们自己根本无法对抗的可怕存在。”
　　“这一次，算是特例，也是对你眼睛能看到之物进行的一次摸索，未来，我们会帮你头！”探索它们的极限，让你能够真正的掌握这样一份力量。”
　　“现在，离到食堂还有一段距离，你先看看具体的资料吧，当然，你可以拒绝。”
　　辛难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看向了手中有关案件的资料。
　　很快，他就挑起了眉头，一脸的惊讶。
　　……
　　7月11日，带着微寒的这个夜晚。
　　睡不着的她挎着背包，向着那间熟悉的舞蹈练习室走去。
　　走下了楼，穿着单薄卫衣的她抱住了肩膀，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多拿一件外套。
　　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上楼——也许是因为这里离舞蹈教室并不远。
　　跑着去吧。
　　有这样一个念头，让她修长有力的双腿开始迈动。
　　夜风吹拂乱她的长发，她很快跑过一家商场。
　　鬼使神差的，她抬起头看向了商场外的橱窗，黑夜让橱窗能够映出不太明显的倒映，她看向其中。
　　倒映中的女孩抬起了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才昂着头继续前进。
　　这时，有清灵的电话铃声响起，那是一首钢琴弹奏的曲子，没有名字，但是她非常喜欢。
　　倒映里的女孩看了看电话号码，眉头一皱，三秒后才接起了电话。
　　“喂，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哈哈哈，潇潇快来一起玩儿啊，上次那个富二代今天一直在问你，他家可是在北方开矿的！”
　　倒映中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屑，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直接将这个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的电话拉黑。
　　干的真棒！
　　收拾了一下心情，她微笑着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舞蹈室的楼下。
　　这是一间商用写字楼，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舞蹈室就在这栋楼17层舞蹈学校里。
　　熟悉的保安跟她打起了招呼。
　　“这么晚还来练习啊？要考级了吧？”
　　女孩没有理会，像是根本不屑于跟这个保安打招呼一样快步走过了大厅，按下了楼梯的按钮。
　　那边的保安脸色讪讪，但也只是挥了挥手。
　　很快，舞蹈室到了。
　　她脱掉鞋子，换好衣服，熟练利落的将头发扎起，然后从包里拿出舞鞋和硅胶，在脚指间塞入脚指保护套，套好鞋子，戴好鞋尖硅胶。
　　她闭上眼睛缓缓站起，在无声之中，仿佛在向并不存在的观众低头行礼。
　　旋转、跳跃、伸展。
　　她开始享受这独处的美妙，恍惚间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在天空自由飞舞。
　　转身、抬手、站定，她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镜中。
　　她相信自己会看到美妙的、高雅的姿态。
　　她果然看到了镜中的人在优雅美妙的转身、抬手、站定。
　　她楞在了原地，镜子那头的“她”也愣在了原地。
　　然后她慌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随着镜子里的景象一起。
　　那震惊的面孔试探着抬起了手，扭动、突然的伸展，挑眉，少有的做了一个鬼脸。
　　一切同步，一切都好像没有问题。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再试探一次！
　　她慢慢的，再次转身，抬手、站定。
　　这一次，她看到镜中的那人眼中浮现出强烈的惊恐。
　　镜面中。
　　她的手朝下。
　　而镜中那个“她”的手，却是朝上的！
　　哗！
　　她慌了，彻底慌了，连背包什么的都没有碰，直接冲出了舞蹈室，消失在了镜面之中。
　　这一夜，李潇潇目瞪口呆，浑身颤抖的看着自己的镜像跑出了镜中的舞蹈教室，留下背包，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四章 ：队友
　　根据资料，李潇潇的父母都在外地，她是在本地的大学舞蹈系上学，没有什么朋友，在当夜便因为恐慌直接选择了报警。
　　紧跟着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案件，唯物局很快接入接手，所有有关人员都被要求保密。
　　这半个多月来，局里一直不敢让她离开那间教室，生怕引起什么不可控的后果，这期间，她一直保持着正常的心理状态，没有产生任何被污染的痕迹。
　　交流、饮食、排泄等机能均无异常。
　　包括在三天前，因为火锅店的事件造成了夜蓝的重伤，负责案件的JK被优先派去确认火锅店的情况。
　　当夜又连续出现月亮回转、月色变红的事件后，她的身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恶化的倾向……
　　看完了资料，辛难就愣了。
　　“还有这样的事？她去舞蹈学校练习的时候，自己的镜像活了，然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可根据资料她还没有跨入超凡啊，如果她连零阶都没有，影子又怎么能跑掉，这是明显的超凡事件了吧？真是怪事……”
　　院长笑眯眯的道：“你看看事件发生的时间？”
　　辛难没有去看文件，经过院长提醒后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刚刚已然记住的日期。
　　“7月11日……？”
　　7月12日，美洲发生了那场血腥祭祀，那是月亮转面的第二天。
　　那么7月11日，自然是月亮转面的当晚！
　　在这种异常的时间点，的确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原来如此。”
　　辛难紧跟着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院长，如果说李潇潇会因为月亮转面产生这样的……异变，那么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同样因为月亮而出事呢？”
　　“没错，月亮转面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走向疯狂，在失控和崩溃中触摸到了要素，未来，这样的事情也许会越来越多，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辛难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那么作为唯物局的成员，我们的家属是不是可以获得特别的照顾和保护呢？”
　　“你还说你不是妹控？我们的确是有这样的福利的，不过小男孩，我们能提供的照顾和保护，最多就是让他们住到唯物局的内部，但如果他们因此意识到超凡的世界，意味着污染也开始倾泻了，好奇心将会成为致命的毒素，让他们无法抑制的过多窥探我们所在的世界。”
　　“所以所谓的保护，有时候也许弊大于利，最后得到的结果，反而会与你的初衷完全背离。”
　　辛难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觉得外界太危险：
　　“我想知道更多……”
　　“下次吧，你可以慢慢了解这些知识，食堂到了，我先带你认识一下队友们。”
　　说着，院长推开了食堂的大门，露出了这间特别干净，干净到地面的金属地板都在反光的特别餐厅。
　　所见一切都是金属制作，充满了刚硬的感觉。
　　“什么啊，今天只有三个人在吗？”
　　在餐厅中，其实坐着四个人，只不过其中一个是辛难本就认识的宴雨。
　　所以女院长口中的只有三个人指的是唯物局中他不认识的其他成员。
　　其中一个，是辛难见过的灰西装青年，从女院长的口中，他得知了其代号，夜蓝。
　　依旧穿着一身灰西装的他病恹恹的独自坐在一张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吃着一个馒头。
　　让辛难惊讶的是，此刻他在那夜被囫囵咬断的手臂竟已经恢复如初！
　　这样的重伤，这才三天啊。
　　这样的超强愈合能力，是他本身具有，还是所有超凡者都具有，或是因为唯物局有什么特殊的治疗手段？
　　辛难本能的开始观察，分析，整理。
　　此刻见到辛难，夜蓝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一眼，便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吃完了馒头，起身就走。
　　“喂喂！我说过多少次了，吃掉的盘子自己拿走啊！”
　　厨房里的第二个人，是一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他身材矮小魁梧，有着标准的国字脸。
　　辛难看到他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头颅，遮住了头颅脸庞的无数火红的长发从这颗头颅的头顶瀑布般淌下，一边流动，一边在彼此绞杀。
　　很明显，这个厨师也是一个超凡者。
　　眼看夜蓝和他错身而过，辛难头！”：
　　“多谢。”
　　“不用谢，是你救了她的命。”
　　夜蓝少见的挤了个笑容，然后想起什么似的道：
　　“希望你不要因为超凡变得丑恶。”
　　说完，无视了同伴的呵斥，夜蓝头都没回，懒得理那位厨师的离开。
　　厨师顿时头！”。
　　“你这个懒鬼，以后别想我再给你炼制魔药！”
　　而一个在厨房打下手的机器人，则从厨房里走出，开始整理夜蓝留下的盘子。
　　这种没有在市面上见过的和谐动作，和无需吩咐就自我合理行动的能力，让辛难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
　　女院长指着厨师介绍道：“代号‘厨师长’，唯物局羊城分部的大管家。”
　　厨师此时没有好心情，微微对辛难点了点头之后，便低下头继续做菜，仿佛看不到就站在辛难旁边的女院长一样。
　　这让辛难对女院长的看法又多了一层。
　　“呀呀，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大家庭啊，小男孩你需要慢慢习惯这些冷淡的家伙。”
　　听到这句话，厨师长和房间中另外一个唯物局成员，吃饭都抱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齐齐古怪扯了扯嘴角。
　　“这位是秘书，他很喜欢处理文字工作，目前负责带你的老同学，另外，她的代号是夜猫，你也必须要想想自己的代号了，就小男孩怎么样？听起来很可爱啊。”
　　坐在那里不住擦着冷汗的中年人对辛难挤出了一个有些畏惧的笑容，在他旁边，坐着的正是宴雨，此刻她正对辛难投来一个幽怨甚至带着些许恼怒的眼神。
　　辛难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交谈的全程中，院长从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而他目前接触的所有超凡者，都只有代号。
　　他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院长，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起代号呢。”


第二十五章 姓名的回音
　　“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有代号呢？”
　　这句话一出，辛难就发现场中其他四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诡异，尤其是宴雨，她脸上的幽怨和恼怒一下子消失不见，变成了某种期待。
　　然后又似乎觉得自己产生这样的期待有些不好，所以宴雨忍不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埋头在那里的厨师长抬起了头，带着一丝有趣的看向了辛难。
　　就连一直在擦冷汗的秘书，都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方巾。
　　在莫名的默契中，四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呼唤他的名字。
　　“辛难。”
　　辛难～
　　辛难～～
　　辛难～～～
　　无形的回应化为呼唤名字的低语，借由真名的直指，瞬息呓语在他的耳边。
　　吵闹、烦躁、引人疯狂。
　　虽然只有那么一丝，听起来无比虚幻，但是辛难的确听到了。
　　原来如此！
　　当步入超凡之后，竟然会产生这样的现象吗？
　　只需要呼唤名字，就可能形成讨厌的呓语，难怪大家都需要代号。
　　而且这还只是零阶，若是他的要素升华，进入呓语的位阶，甚至更高位，那么这种呼唤带来的回音恐怕会越来越恐怖吧？
　　真是可怕啊。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震惊，茫然，和惊骇的神情。
　　这让周围的四人都大失所望。
　　“呵呵，一个没有意思的小伙子。”
　　厨师长重新开始自己的忙碌，院长则瘪了瘪嘴。
　　“还以为你会被吓到呢。”
　　“我的确有点被吓到。”
　　“可恶，没有表情的惊吓和什么都没发生有什么区别，要知道那边的夜猫小姐，在玩这个小游戏的时候，可是被吓惨了，少有的欺负新人的娱乐节目啊，失望……”
　　那边，宴雨的脸色突的红了，没好气的道：
　　“又不是谁都是他那样能看着屠宰……呕，现在想起来我都还在反胃，看着那种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火锅的啊。”
　　辛难看了一眼宴雨背后已然变成了深紫色，开始有红色的指头在章鱼触手的吸盘里不时冒出，像是在挖什么一样对着空气四处扭动勾探的背景画，在心中道：
　　如果你有我这样一双眼睛的话，那你会明白，这都不算什么。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就让我们欢迎新人的到来吧。”
　　女院长鼓起了掌，但场中无人响应。
　　辛难也甩开了她，做到了宴雨的面前。
　　“很高兴我们都还活着，夜猫同学。”
　　宴雨点了点，后怕的道：
　　“嗯！真的很幸运，另外，也要多谢你了，我后来才知道，要不是你在火锅店里扔出了爆炸物，夜蓝大哥是无法进入那里的。”
　　提到这一点，不知为何院长和秘书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异样。
　　不过正在交谈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院长趴在了辛难身边的坐上一边敲着桌子一边道：“好了，我快饿死了，厨师长，我要吃拉面！”
　　“没问题。”
　　在等待的过程中，院长近乎炫耀的道：
　　“我已经判断小男孩具有可以加入唯物局的可能性，并对他发出了邀约，大家以后可以安心的将他当做队友了。”
　　这句话说出后，辛难开始明显的感觉到秘书和厨师长都对他表达出了一种善意，看来他们同样认可院长用直觉做出的决定。
　　直觉，比理智更为重要。
　　辛难若有所思。
　　宴雨则为他由衷的高兴起来。
　　“辛同学，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成为唯物局的探员的，而且我们的工资可是每个月十万哦！十万！”
　　辛难笑笑。
　　而院长继续道：
　　“另外，我决定让小男孩去帮一下JK，关于镜像的超凡事件，我们这边一个专家都没有，就只有靠运气了，我有预感，他的眼睛一定会让我们有所收获的。”
　　“啊？这么快就要让他参与这样棘手的案子吗？”
　　秘书有些惊讶，因为新人和宴雨一样，在唯物局的总部训练、积累、学习超凡的相应知识，在辅助分析队先待一段时间，直到升华之后在外派，才是最常规的培养方式。
　　“没关系的，这家伙只需要配上武器，就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他可是在战术射击大赛中曾刷新过羊城少年组记录的。”
　　这次，轮到厨师长惊讶了。
　　“战术射击？这小鬼还能刷新这种世界级比赛在羊城的记录！厉害啊，你的得分是多少？”
　　所谓的战术射击，是一种野外实战射击项目，参赛者一人两个弹夹，总弹药数24发，在占地100平米充满障碍物的复杂迷宫环境中要精准的攻击25个靶子。
　　然后根据命中的环数、打击数和通关时间一起计算得分，满分一百。
　　能够得到95分以上，就已经是世界级枪手了。
　　辛难并不意外院长会知道这种信息，因为要参加这样的比赛是必须实名的。
　　他此刻淡淡道：“91分。”
　　“很厉害。”
　　厨师长夸了一句之后，没有去问他一个学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训练，又是在哪里训练的。
　　因为在场中人或多或少都了解辛难的眼睛具有某种特殊性。
　　之前他从畸变中重归理智的事情可是唯物局中一个不算小的八卦。
　　那么对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所有人都是怪物世界中的孩子来说，在恐惧中怎么样才能给自己安全感呢？
　　当然是不断的武装自己。
　　无论是学识上、心理上还是武力上，他们都会头！”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如果一个人生活在满是怪物的世界里，还像个普通人安安分分的上课生活，那么恐怕才是怪事。
　　除了出色的射击能力外，辛难相信他们还掌握着关于自己的更多信息。
　　别忘了之前的雷酸汞盐。
　　在他昏迷的这三天里，唯物局恐怕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包括是谁给他提供的雷酸汞盐肯定都查的清清楚楚。
　　而那家伙可不仅仅搞了爆炸物。
　　作为一名经过他用时间验证的手工天才，在有了自己这个金主提供资金的情况下，搞出了包括但不限于雷酸汞盐、全自动、半自动步枪，甚至坦克车在内的多个发明。
　　如果不是原材料和器材硬件不允许，那家伙恐怕就连核武都敢想一想。
　　而子弹什么的更不用说，辛难在两人一拍即合之后打造的秘密基地里，这三年间打掉的弹药，差不多可以组装一个团。
　　他给自己训练起了一身看其特种兵的专业技能。
　　虽然没有像那种小说里的主角那样不仅全能还可以超越兵王，但也至少是能达标特种部队的程度。


第二十六章 ：理智值
　　“既然要面对诡异，那么你就需要武器，秘书，给我一份批条。”
　　擦着冷汗的秘书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递给了院长。
　　从这方面来说，他还真像个秘书，而不是一个超凡者。
　　院长接过之后，俯趴在餐桌上就在开始书写。
　　餐厅里的三个男人，都不觉的因为院长的站姿而偏了偏视线。
　　“一把半自动手枪应该足以应付普通的局面的，如果遇到太强的敌人，那么拿着更好的武器也是浪费。”
　　“侵蚀子弹五十颗，应该够了。”
　　“再来两颗沉淀手雷。”
　　签完了条子之后，女院长随手扔给了秘书，然后道：
　　“你陪同保护，让夜猫也去见见世面，另外，调一队先遣接触队给他们。”
　　“好的。”
　　听到休息期间还要出门，秘书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神情，只是又开始擦自己的冷汗了。
　　而既然带她的师傅也要陪同，感觉分外安心的宴雨此刻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
　　“那我带他去取武器。”
　　点了点头后，吃完饭的院长便带着秘书一起离开的食堂。
　　偌大的餐厅也就只剩下了秘书、厨师长、院长三人。
　　看着辛难离开的背影，厨师长和秘书的脸上都浮现疑惑。
　　犹豫了一阵后，厨师长还是对着院长询问道：
　　“您对他的判断既然已经做出，我很好奇他的理智值是多少？他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院长抓了抓脑袋，有些无语的道：
　　“97％，我觉得可能是我已经疯了。”
　　秘书和厨师长都明白他们感觉到的不对劲来自哪里了，那就是辛难身上的污染味道，太轻了！
　　“97％？哪怕是零阶，也意味着他已经撕裂了一次理智的壁垒，任何零阶存在的理智值不是都不可能超过90％吗？”
　　“可是你看看他啊，冷静、客观、行为充满了逻辑，拥有一切正常的情感和应激反应，包括这些记录，不管我怎么分析，在考虑到他的幻觉是真实的情况下的话，说明他一直非常正常。”
　　说着，连院长自己都诧异了。
　　一个看到所有人都是怪物，在满是怪物的世界里孤独生活到现在的人，不应该早就疯掉才对吗？
　　“看来他的确有些特殊。”
　　秘书擦着冷汗问道：
　　“另外，院长你也已经触摸到他的本质了吧？他到底拥有怎样的本质呢？”
　　提到这个，院长脸上的苦恼都不翼而飞，挑了挑眉头！”：“深渊特性。”
　　“象征宇宙黑暗这种可以吞噬一切的本质吗？”
　　秘书颇为同情，兼有一丝头！”：
　　“本来还觉得他的理智值太高会让他的积累时间变长，但他拥有这种能积累一切情绪沉淀的要素的话，失控的概率也太大了……”
　　对于他们来说，情绪沉淀的积累，是进阶的必须，也是压垮精神走向疯癫的毒药，正常情况下，大家只会积累特定种类的情绪沉淀。
　　比如恐惧、悲伤、愤怒等。
　　但如果一个人能积累所有类型的情绪沉淀，那么他只要活着，哪怕不和人接触，每时每刻产生的情绪都会让他越来越疯。
　　这样的特性，即便在疯子里，也是让人畏惧的。
　　“没关系，只要还在能掌控的范围内就好。”
　　院长说着，转过了身，看向窗外那温暖的世界，她想起了辛难之前的问题。
　　“从月亮转面开始，要素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我们遇到事件的诡异程度，也越来越棘手，秘书，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世界突然就变成疯子的乐园了？”
　　“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
　　秘书擦着冷汗。
　　“希望吧，说起来你的女儿快上小学了吧？”
　　“嗯，今年就要上了，还有两个月。”
　　“多回去看看他们，你的状态……”
　　之前脸上还挂着喜色的秘书脸色一僵，沉默了许久后道：
　　“我明白了。”
　　“哎……”
　　厨师长叹息了一声，头！”：
　　“如果你能走上第五阶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再拖几年的……”
　　惊恐的已经在发抖的秘书，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院长和厨师长两人都一阵沉默。
　　……
　　吃了早饭，辛难在宴雨的带领下，前往大楼中的武器库。
　　果然，这家之前只知道名字的精神病院是开在了羊城的市中心。
　　除了所谓的精神病院外，这栋大楼内还有好几十个单位作为掩饰。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城市都会有这样的一栋大楼，看起来毫无异状，但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装了多少可怖之物。
　　想想收容所就在这栋大楼的地下，就在羊城的市中心。
　　一旦这里失控的话，那就会是滔天大祸吧。
　　乘坐电梯直达14楼，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宴雨快步走出了电梯，对柜台处的一个老人笑道：
　　“赵爷爷，我来取武器，这是批条。”
　　在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年龄已经快到八十岁的老人，满脸的斑，头发从正中间秃了一块，但两侧的白发还算密集。
　　他的神情分外严肃，只在看到宴雨之后才好了一点。
　　“新人？”
　　赵爷爷指的当然是辛难。
　　“代号白塔，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这是辛难刚刚想到的代号，来自塔罗牌的一张。
　　“嗯！”
　　淡淡的打量了一下辛难之后，赵老便慢悠悠的走向这一层的深处，去给他们取武器。
　　辛难的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背后。
　　那里，有一片带有浓郁颜色的背景画。
　　但和超凡的颜色表现不同，那种感觉，像是污染。
　　非常严重的，经年累月形成的污染。
　　辛难直觉。
　　眼前的老人恐怕离失控、畸变，只有一步之遥。
　　见辛难一直在看着老人的背影，宴雨在旁边道：
　　“据我师傅说，赵爷爷女儿以前也是唯物局的成员，只不过后来因为意外，畸变之后被收容了……”
　　辛难皱起眉头。
　　不仅自身快要畸变，还有一个女儿被收容了，他本身还负责管理着唯物局偌大的武器库。
　　虽然这样说很冷酷，但老爷子的确很让人害怕啊，要是他疯了，唯物局得真正意义上的炸。
　　院长他们就这么放心让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安然的待在这里？
　　宴雨似乎没有想到这一节，颇为头！”：
　　“赵爷爷一定很难过吧，即便这样，他还是头！”帮助我们，真是让人尊敬啊。”
　　“嗯。”
　　辛难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这时，赵老也带着两把枪、相应的子弹、手雷，以及手机走回了柜台。
　　将东西交给他们之后，还拿出一份文件让他们签字。
　　“半自动手枪，容弹12发，后坐力以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五十发侵蚀子弹之外，还提供给你们30颗普通子弹和10颗麻醉弹。”
　　“我个人建议，在弹夹的前两颗存放一颗普通子弹和一颗麻醉弹，这样在遇到一些非超凡事件的麻烦事儿的时候，可以一颗示威，一颗麻醉目标。”
　　“而如果遇到超凡事件，你只需要一秒就可以放掉普通子弹和麻醉弹，然后再用侵蚀子弹。”
　　辛难顿时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火锅店的战斗，当时夜蓝就是拿出枪后对着地上放了两发空枪，原来是因为这样。


第二十七章 侵蚀子弹和特警
　　赵老继续道：
　　“你们都是第一次领取这种特殊装备，我就再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是侵蚀子弹和沉淀手雷。”
　　“首先是侵蚀子弹，这是超凡者最主要的日常武器之一，即便到三、四阶都有效果，之所以叫做侵蚀子弹，就是因为这其中融炼了来自超凡者所注入的情绪沉淀。”
　　“一旦击中超凡者或者畸变体，其中的异种情绪就会像毒素一样注入他们的体内，直观来说，就是他们会受到污染，更严重的身子会崩溃成一滩再没有行动能力的烂肉。”
　　“当然，要是你运气不好，刚好注入了能被对方利用的情绪沉淀，就等于是在资敌。”
　　“现在你们手中的子弹，由夜蓝制作，含有的情绪沉淀是懒，打中敌人和畸变体的话，他们就会懒得反抗，这可是畅销货。”
　　辛难在心道：
　　所以有多少超凡者，就能生产多少种不同类型的子弹，因为他们的本质不同。
　　而给唯物局提供侵蚀子弹，也需要是唯物局探员的义务之一，不然夜蓝恐怕懒得花时间制作吧？
　　赵老开始往弹夹里压子弹：
　　“另外，制作子弹本身也是你们练习初阶秘仪的使用和释放多余的情绪沉淀，缓解疯癫，增加理智值的有效手段。”
　　“对了，我们每周只会免费提供十发侵蚀子弹，种类不定，如果你们需要更多的、或者某种特定情绪沉淀的子弹，就需要找人购买。”
　　还可以购买？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你制作的子弹够特殊，还能成为你获得贡献点的主要来源？
　　辛难思考的时候，赵老已经亲手帮他们装填完子弹，将做有特殊红色标记的弹夹和普通子弹的弹夹分开，递给了他。
　　“这一层有靶场，没事就去练练，普通子弹是全部免费的。”
　　说完，赵老拿起了一个黑色的方块形打火机。
　　卡的一声，他弹开了打火机的盖子，轻轻压了压点火器，没有点燃。
　　“这就是沉淀炸弹，同样是情绪沉淀的融炼，它和侵蚀子弹的区别就在量上，每一个沉淀炸弹里都压缩了至少能引起2阶超凡者崩溃的沉淀量，需要使用的时候，就点燃火焰。”
　　“三秒后，这种等同于秘仪，绝难被影响的火焰会自己熄灭，然后释放其中的情绪沉淀。”
　　“任何处在以炸弹为圆心5米范围内的具有情感的东西，都会被冲击的直接崩溃！即便三阶，都能造成影响。”
　　“所以说，要用的时候，点火，看准，扔，然后不要回头的跑！”
　　“至于手机，是唯物局的制式，防窃听，卫星通话，里面存着你们需要的号码。”
　　“拿好东西，在这里签字。”
　　辛难和宴雨点了点头，分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便离开了这里，刚想去靶场练习，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先遣接触队特警走了上来。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出发吧。”
　　辛难和宴雨对视一眼，跟随特警队长下了楼，在加上队长在内的八个全副武装的特警陪同下，他们驶向了羊城市二环的省体育场。
　　至于被院长叫来随行保护他们的秘书为什么没有在车上，辛难没有去在意这个问题。
　　因为他不觉得唯物局会在这种事情上搞个大乌龙。
　　没能发现对方，一定对方在隐藏着自己。
　　说起来，宴雨好像说她的这位师傅也是以恐惧的情绪凝成要素，具有极其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害怕的直冒冷汗。
　　为了打发时间和回顾案情，在车上辛难给宴雨讲起了李潇潇事件的始末，引得后者一阵惊呼。
　　这次的目的地，是在天福三街一栋写字楼内的舞蹈学校。
　　事件等级为二级。
　　对应的超凡位阶为第二阶，目前负责案件的，正是唯物局羊城分部处理案件效率最高，完成率最高的JK。
　　陷入僵局的唯物局希望借助他这双眼睛的力量，帮助解决这次诡异的事件。
　　在冲锋车里，穿着黑色制服，荷枪实弹的特警们，就算在车里都没有脱下面罩。
　　他们一言不发、不动如山的样子，只能用专业两个字来形容。
　　直到冲锋车开进了相应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后，抽空又重温了一遍资料的辛难才收起了文件，走下了车。
　　跟在他后面的宴雨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有些头！”：
　　“白塔，你说开着这么一架大家伙在街上，是不是太引人瞩目了啊，我们唯物局的行动，不一直非常隐秘吗？”
　　辛难正在检查装备，听到了宴雨的话后，耐心回答道：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车可以拉上这么一车人畅通无阻的在城市中心行动呢？”
　　“想想这么多持枪的特警坐在普通车里，被人看到了不会很麻烦吗？”
　　宴雨恍然。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宴雨快速检查自己的装备。
　　在这几天里，宴雨也不是没有除了积累情绪沉淀之外的其他训练，此刻装备枪械的速度不比他慢。
　　确认无误之后，两人对着周围的特警点头示意，可以出发。
　　霎时间，这些一直一言不发的特警们气质变得铁血而可靠起来。
　　为首的队长第一次开口，用沙哑的声音严肃道：
　　“乌鸦呼叫橘猫，现在开始进入编号31—77号异常单位！”
　　在滋滋的电流声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目前无异常，批准进入。”
　　特警们没有动作，而是换了一个频道继续道：
　　“乌鸦呼叫JK，现在开始进入编号31—77号异常单位。”
　　辛难曾听过的声音响起，是JK。
　　“目前无异常，批准进入。”
　　连续得到了驻守的特警和超凡镇守者的回应，但特警们的警惕依旧没有放松。
　　为首的队长关掉了电台，凝重而严肃道：
　　“交叉确认完成，现在开始进入目标区域，全员做好战斗准备，任何接近十米范围内的物体无差别攻击，任何人私自行动当场枪决，任何人听到呓语、看到幻象，必须马上上报，然后自我隔离。”
　　剩下七人异口同声道：“明白！”
　　队长看向辛难和宴雨。
　　“白塔、夜猫，你们作为超凡者，在感知到任何异常事项后，可以自由攻击，即便是我如果产生了异常，也必须立即予以清除！”
　　“在进入之后，你们可以单独行动，但在我们的警戒范围，也就是十米内，如果要出入的话，必须对我们说一段字数不少于三十字的话！否则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攻击你！”
　　“在进入大楼后，请小心，如果碰到其他的特警，甚至是超凡者JK，必须进行对话，根据编制，我们特警不得小于两人一组行动，如果遇到独行者，或者你觉得对方状态不对，那么请马上自行判断是否可以攻击，如果不能，请马上撤离。”
　　“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你们以每两人为一个间隔，跟着队伍的中间。”
　　“我没有问题。”
　　“出发吧！”
　　在得到两人的确认后，这个小队便采取战术姿态，直接忽视了就在旁边的电梯，头！”上了楼梯通道。
　　辛难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唯物局，尤其是这些作为超凡者辅助力量的，先遣接触队平日里的工作状态了。
　　仅从对方此刻的行动和他们背后的意志体所散发的感觉，辛难就知道他们恐怕做好了眼前这栋大楼已经被畸变全面占领，所有内部守卫人员，包括在此镇守的超凡者JK都全部死亡或畸变的准备。
　　明明李潇潇的问题并未失控，但即便是刚刚在电台中进行了交叉确认，他们还是没有相信得到的信息，做好了孤军奋战，甚至是走入陷阱的决心。
　　毕竟疯癫、污染、畸变、诡异，这些东西是可能寄生在同伴身体内，或者直接改变他们的人格的。
　　说不定他们之前的所有说话，都是为了掩盖他们此刻正在楼内举起的屠刀。
　　而除了大楼里可能的危险，他们这个小队中的人，最亲密且必须互相依靠的战友，也是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污染的，也许下一刻就会开枪攻击他们。
　　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可是总有些事情要有人做。
　　就辛难所知，每一个特警在加入这份工作前都必然会了解这份工作的危险程度。
　　可为了守夜、守秘和守护，他们这些最精英的军人或者警察，还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加入这里。
　　所谓的先遣接触队，就是以性命去接触超凡，让真正的超凡者能够了解一点微不足道的先手信息的牺牲者。


第二十八章 环球收容所
　　一行十人飞快的在楼道中穿行。
　　特警队员自然不用说，本就是精英，辛难和宴雨因为超凡要素的获得，身体也在潜移默化且迅速的改善，不见任何气喘。
　　当然，秘书还是没有出现。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在十三楼的舞蹈学校。
　　只用了十五分钟，他们就到达这里。
　　终于能听见喘息的特警们，微微修整之后，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楼梯间的大门，他们没有用肉眼也没有用镜子之类的东西去确认安全，而是用一台便携式的录像机，通过可移动摄像头在左右窥探。
　　确认画面没有遭到较大干扰，且全部的八人都认可画面中没有异常，大家看到的都是同样景象之后，他们才从楼梯间走出，沿着墙壁缓慢的移动向目标区域。
　　经过拐角，一间三百平大的舞蹈教室出现在了眼前。
　　同样一组八个特警在通道的尽头架起武器，始终保持着可及时射击包括舞蹈教室在内所有对面区域的状态。
　　见到有人窜出，那边的人顿时开始传话。
　　双方互相提问，并且就对方的问题答案进行辩论，持续了十句话左右后，双方的警戒才算是解除了一点。
　　但他们没有接触，而是保持着现在的距离。
　　辛难和宴雨在双方的示意中，走向了舞蹈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教室里的JK和她身边那个带着在这个时代很少见的单片眼镜、穿着正装的黑发青年。
　　他的身后，是一片辛难没有见过的深沉雾霭，这雾霭遮住了他的背景画，让辛难看不真切。
　　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年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视线集中在辛难的身上，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JK也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
　　今天依旧是那个直爽的暴躁女孩。
　　院长在他们出发前私下提到过。
　　JK的超凡本质，是在愤怒中凝结的。
　　她本身也具有狂躁症。
　　这让辛难想起了上一次和JK见面的时候，那根被JK咬到变形烂了的棒棒糖胶棒。
　　谁要是惹怒了这个女孩的话，恐怕就会变成那样的下场。
　　辛难拉住了立马就想要前进去打招呼的宴雨，莫名觉得她怎么可以这么心大。
　　然后，他带着头！”向了那个带着单片眼镜的黑发少年。
　　在到来之前，院长从没有说过这里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贸然的接近，简直就和作死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对方是什么诡异呢？
　　虽然有秘书在暗中保护，但这种时候，辛难觉得学习来自先遣接触队的谨慎非常有必要。
　　谁知道宴雨反而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头！”着他道：
　　“白塔，你……你没事吧？”
　　她似乎以为辛难突然的异常举动可能是因为他遭受了未知的污染。
　　这让辛难又一次吐槽了这女孩那神奇的脑回路。
　　他对着那个带着单片眼镜的少年询问道：
　　“你是谁？来之前我们并没有得到相关的通知。”
　　听到这句话，宴雨终于知道辛难为什么拉住了她。
　　此刻心头还没有浮现起对自己刚刚行为的歉意，就害怕的脸色煞白。
　　以恐惧这种情绪凝结了要素的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分外的胆小，此刻看黑发少年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不会是诡异吧？”
　　“呵！”
　　冷淡的笑了一下，JK指向了那个带着单片眼镜的少年。
　　“我的代号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就不再做自我介绍了，至于这位，你们可以叫他猿，是我在环球收容所羊城分部工作的好友。”
　　环球收容所？
　　这是辛难和宴雨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
　　JK知道他们的顾虑，她刚要开口解释一下，就听到那个名为猿的家伙笑着道：
　　“两位不用害怕，环球收容所并不是什么私人组织，而是在百年前，由炎国、鹰国等大国牵头组建的世界级超凡组织，能够在获得行动准许的情况下帮助各地的超凡组织协作收容超凡物品，我们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编外顾问，说起来虽然我不是，但我们中有许多人都是唯物局出身。”
　　“另外，我们没有正式介入本次事件，但以私人顾问的身份，我被JK邀请来帮助她寻找线索，你们的院长是知道的，当然，有可能是她忘了，你们可以去信确认。”
　　虽然猿说的很诚恳，JK看起来也好像没有问题，暗中的秘书也没有反驳。
　　但辛难还是谨慎的让宴雨一起给院长发去了信息。
　　不一会儿，辛难和宴雨两人的电话都响了一下，他们拿出之后，看到了院长的回信。
　　“哈哈哈，忘了告诉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总之，和猿好好相处吧，他是一个可靠的伙伴呢。”
　　这就和猿的话对应上了。
　　放松之后，两人笑着打起招呼。
　　“白塔。”
　　“夜猫。”
　　“还请多多指教。”
　　“不用客气，这次的事件，我也有些束手无策，本以为从收容所拿出的这件封印物会有效果，谁知道……哎，总之，还希望白塔同学你的眼睛能多多出力啊。”
　　说着，猿推了推他脸上的单片眼镜。
　　辛难早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东西的特殊。
　　因为在辛难的“视界”里，这不是什么眼镜，而是一只长满了脓包的，血红色的大号独角仙。
　　而在独角仙的独角上，长着一颗如同丝瓜般垂落而下的狭长竖眼。
　　这只竖眼，在空气中一眨一眨，此刻似乎感觉到了辛难的注视，微微偏移过来，正头！”着他。
　　辛难知道，这东西恐怕是活的！！
　　而这正是封印物的特性。
　　所有的封印物都是超凡的，而超凡的本质必然来自要素，任何无要素的东西在摄入要素之后都将走向畸变，畸变就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活化，没有例外！
　　这就意味着即便没有任何生命的物品摄入要素后也是如此。
　　所谓的封印物，便是因为种种原因摄入了外来的要素，进而“活”过来的东西。
　　它们同样畸变，同样会对周围产生污染，所以必须收容，但相比于畸变体来说，它们却是可以利用的。
　　不过，就辛难所了解的信息来看，任何使用封印物的行为都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而且是从你接触的那一刻就表示代价已然开始支付。
　　所以如非必要，超凡者很少使用封印物。


第二十九章 残忍的秘仪
　　似乎是感觉到了辛难的好奇，猿推了推这只单片眼镜，对他解释道：
　　“封印物2—373，代号【索罗的镜片】，作用是能够看到要素的遗留物，作用很大，后遗症很小，不用为我担心。”
　　辛难点了点头，越过了两人，看向了场中。
　　他之所以到这里，就是为了通过这双眼睛，试试能否找到其他的痕迹，此刻任何的废话，都真的只是废话而已。
　　在偌大的舞蹈教室中，已然被临时隔出了好几个类似房间的地方。
　　这半个多月来，李潇潇的吃饭、洗漱、睡觉，甚至上厕所都是在这里完成。
　　在没有确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把她贸然的带离这个还算稳定的环境的话，非常的危险。
　　唯物局宁愿面对一个失控之后在物质世界任有存留的怪物。
　　也不愿面对一个失却肉体之后，沉入镜中世界的诡异。
　　当然，为了不发生意外，那每一个隔间都能正面镜面，并且为了避免某些突如其来的线索的通过这些镜面传出，所以这些天来李潇潇的所有行动都至少有两位唯物局辅助分析队的特别队友陪同。
　　而此刻的她，则是在其中某一个隔间中，正在午睡。
　　此刻似乎是因为辛难他们到来后产生了响动，她举止优雅的从房间中走出，意外的看向了他们。
　　十几天的惊恐并没有压垮这个分外坚强的女孩，她身上那即便芭蕾舞演员都少有的白天鹅气质，在她这个年纪，绽放了让人惊讶的光彩。
　　这让同为女性的宴雨在心中不免有些向往。
　　只不过她的性格却很糟糕。
　　她随手将鬓角的头发顺到耳后，抱着手皱眉道：
　　“又来新的‘顾问’了吗，这一次不会还是没有用吧。”
　　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人真是不舒服啊。
　　但在场几人都非常能理解对方的烦躁。
　　任谁在发生了那样诡异的事件之后，又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不允许进行任何的外界接触，没有太多的娱乐手段，就连自己的爱好舞蹈都因为镜像的失去而变得难以练习的情况下，恐怕都会这样。
　　辛难的视线，看向了她的背后，所见的那怪异的一幕让他怔了一下之后，他有些头！”：
　　“你可以走出来一点吗？你周围的帘子有点遮挡我的视野。”
　　“你看到了她！”
　　听出他话中意思的李潇潇一惊之后，脸上多出了一丝惊喜，快步走出了隔间，来到辛难的身边。
　　她修长的双腿在这个过程中展现了轻灵的动作。
　　优美、华丽。
　　JK和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尤其是猿。
　　因为他只从JK的口中知道辛难的双眼很特殊，至于到底哪里特殊，JK没有多言。
　　“那么你看到的东西，是否和她的镜像有关？”
　　知晓更多的JK好奇头！”
　　辛难点头，皱起眉头的他清楚的看到了李潇潇身后的东西。
　　本想伸手向怀中拿笔记本，但李潇潇因为激动而失态拉住了他的手，于是无奈道：
　　“事情很不妙，能麻烦你放开我吗？”
　　JK适时的安抚了一下李潇潇，让对方冷静下来，放开了辛难。
　　而他则拿出了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留下了足够补上李潇潇异常事件始末的空白后，开始飞快的勾画起来。
　　“JK，请马上联系唯物局，我们是有辅助分析小队的对吗？让他们全部待命，我看到了镜像，但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有人在捉她！”
　　这句话，让场中的几人惊了一下，尤其是最切身相关的李潇潇，她脸色有些白了的道：
　　“谁？为什么要捉我的镜像！”
　　看来即便白天鹅踏入这个领域后也会害怕啊。
　　“要控制镜像，绝不可能是低阶的、没有组织的超凡者能做到，因为这其中需要大量的知识和秘仪，而这又不会是我们两方的人，那么眼下藏在羊城的超凡中，最有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就是……”
　　JK和猿异口头！”：“忏悔会！”
　　听到这个名字，李潇潇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用修长圆润而嫩白的双手捂住了脸。
　　“怎么会，为什么这群疯子会盯上我的镜像？”
　　JK和猿此刻的面色都很不好。
　　因为此刻很明显忏悔会的行动已经先他们一步，虽然不知道他们捕捉这个镜像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很可能对方为此努力了已经不止一天。
　　毕竟李潇潇的镜像逃走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天了。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获知了这个消息，展开了多少行动，甚至……李潇潇身上那样明显不对劲的异变也许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有办法找到这里吗？”
　　辛难摇头：“至少我认不出那是什么地方。”
　　他之所以在情况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要花时间画出自己看到的东西，还让JK召集辅助分析队，就是因为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找出自己所看到的地方。
　　“好了！”
　　辛难将笔记本递了过来。
　　四人连忙围到了一起，看向了那一片残忍而怪异的场景。
　　那是一间像是厕所一样的地方，李潇潇的镜影出现在了这里洗手间的镜中，此刻正在头！”着镜子深处逃跑！
　　但在镜子的对面，一个带着面具的短发男人却站在那里。
　　在他身后的厕所中，每一个隔间的马桶上都坐着一个被撑开了眼皮之后用针缝上的人，三男三女，他们被绑成了必须注视镜子的状态，某种鲜血汇成的仪轨纹路在地板、天花板和墙壁刻满，形成了残忍的秘仪。
　　他在通过这种秘仪固定李潇潇镜像的位置，然后企图捕捉这个镜像。
　　而且看起来，他快要成功了。
　　李潇潇此刻咬住嘴唇，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也知道她恐怕害怕极了。
　　自己的镜像如果落到了这么一个残忍的组织手里，谁也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
　　“猿，忏悔会是你们环球收容所最主要的敌人之一，还请发动你们的力量。”
　　“当然，这群疯狂的家伙还是一样的藐视人命啊，不过他们应该没有察觉到你的窥探吧。白塔？”
　　辛难注视着李潇潇身后的景象。
　　“应该没有，至少我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动静。”
　　这片刻，两人已经分别将辛难的所见拍照发给了各自背后的分析小组，确认对方没有发现后，他们不由的点了点头。
　　毕竟如果接下来存在接触的可能的话，对方知不知情可能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不过此刻，即便有些失礼，甚至有些冒犯了唯物局的秘密，但猿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你的眼睛，一般看到的都是这种东西吗？”


第三十章 申加奇
　　辛难没有回答，实际上这一次他也是第一次展开这样的“视界”。
　　最普通的时候，他看到的都是意识体。
　　然后在火锅店面对那团血肉时，他却看到了老板娘过往的记忆碎片。
　　在面对那只……该死！不能想！
　　总之，镜像和这三种经历都不同，感觉像是变成了一只窥探的眼睛，借由某种神秘的联系，看到了发生在李潇潇镜像身上的事情。
　　这双眼睛的秘密和能力头！”来越深邃，越来越多。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连不可名状之物引起的彻底畸变都能对抗。
　　这样的眼睛，又是怎么被他所拥有的呢？
　　真就穿越者人均金手指？
　　但是，和院长说的一样，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比起穷尽所有精力的去了解这双眼睛，不如先试着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辛难在心中又一次提醒自己。
　　重要的，不是它们为何选中自己，而是自己要用它们来干什么！
　　“猿，不要窥探，更不可追逐，不要忘了这条戒律！”
　　JK的语气变得不满。
　　深知自己好友是怎样脾气的猿顿时举起了手。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不过这样有用的能力，我们环球收容所也很想借用啊。”
　　JK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所以他们也碰上了这样诡异的，摸不着头脑的案件？
　　月球开始转面之后，这个世界真是怪异层出不穷啊，往年就算棘手的畸变体和封印物暴走之类的事件，现在看来都算是稀松平常了。
　　接连出现唯物局和环球收容所都无法解决的案件，这可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边，关于厕所位置的筛查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虽然唯物局的情报能力很强，但是在面对这种残缺的信息时，要找到具体确切的地点，也是非常难的。
　　在不清楚范围的情况下，能得到大量的疑似地点。
　　如果都要派出唯物局的超凡探员去核查，那么没有那么多人手。
　　如果让普通的警察去核查，无疑只会打草惊蛇，增加无辜的受害者，忏悔会的人大可以控制前来排查的警察，拖到完成秘仪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在超凡者的控制下，即便是唯物局也不是那么好分辨出谁在说谎。
　　所以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很不利！
　　时间站在忏悔会的那边。
　　在辛难的视线里，不断向镜中深处逃跑的李潇潇离镜面已经不足一开始他看到时一半的距离。
　　照这个速度发展的话，她最多还能坚持半小时，就会被抓住了吧？
　　希望能够赶得上啊。
　　……
　　而此刻在唯物局中某一间极宽敞的工作厅内，成扇形分部在一座大屏幕前的工作人员们已然开始了忙碌。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在用力的指挥道：
　　“A、B两组观察环境，C、D、F三组先给我集中力量排查这六个人的身份！”
　　辛难画作的手稿被投到了公屏和他们所有人的电脑上。
　　粗糙的手稿被填满像素放大，然后在经过特别的系统还原成图片，勾勒出骨骼面貌，进入系统筛查。
　　即便那六个受害者的眼睛大幅度的增大了对比的难度，但还是在十分钟内得到了相应的结果。
　　确认他们都失踪后，紧跟着就是交叉对比他们的行动轨迹，甚至是强行侵入他们的私人手机。
　　最后在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后，他们才终于将筛查范围缩小到了三个。
　　“辛难你在这里继续注视着画面，我会叫上其他人一起前往排查。”
　　“以防出现什么变故，这里还需要一人坐镇，这一次要麻烦你了猿，行动电台我会使用930252，你可以跟踪进度，事后也会与你们通气的。”
　　“当然。”
　　眯了眯眼睛，猿指着他们道：“这两位新人就交给我吧，如果那边真的有问题，可能就会是一场大战，在这边他会更有用处，也更安全，如果他看到了什么的话……”
　　“我会通报的。”
　　辛难接过了话头。
　　猿头！”：“小心，那人看起来很危险。”
　　JK点头之后很快离去，偌大的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李潇潇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独自坐到了墙边，看着镜中没有影子的空白之处，神情落寞。
　　三人没有去打扰她。
　　于是就在另一边小声头！”。
　　因为无论是宴雨还是猿都属于比较健谈的那一类，他们很快熟络起来。
　　“所以夜猫同学，你这个年纪，应该高中快毕业了吧？”
　　“刚刚高考完。”
　　宴雨笑着八卦道：
　　“你呢，猿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和JK又是怎么认识的啊？她应该也是我们的同龄人吧。”
　　“我和JK是同学，说起来这和你与白塔同学的关系倒是很像啊，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她加入了唯物局，我加入了环球收容所，对了，我们是市七中的。”
　　“我们都是市实验二中的。”
　　“那这就有趣了！”
　　猿推了推那只单片眼镜，语气头！”：
　　“在日前唯物局和我们通气的关于忏悔会的案件中，就有一个教徒是你们市实验二中的学生，而且跟你们同级，名字好像叫做申加奇。”
　　辛难愣了一下，猛地从李潇潇身上收回了视线。
　　嗯？！
　　那提供了雷酸汞盐的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学，正是申加奇。
　　辛难人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一向冷静的辛难都如此，就更别说什么都藏不住的宴雨了。
　　她惊讶的捂住了嘴唇。
　　“申加奇加入了忏悔会？”
　　在这三天的训练中，宴雨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火锅店事件跟忏悔会有关的信息，当时为了救他们，老李、小王两位警察殉职，然后夜蓝也重伤，后来听说还差点失控。
　　自己的同学加入了这个异教，她的惊讶和愤怒可想而知。
　　两人的反应都如此明显，猿自然不可能看不懂，于是有些无语的道：
　　“看来真是你们认识的人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
　　辛难点了点头。
　　“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啊？
　　还不知道这一点的宴雨愣了一下，头！”到——申加奇是辛难的朋友？
　　“没想到他加入了忏悔会，呵，倒也不意外，抓到他了吗？”
　　辛难不会去质疑唯物局和环球收容所这样的组织作出的判断，那没有意义。
　　他不会上演那样苦情的戏码。
　　而且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外，他发现自己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件事。
　　因为此时的他认识到，无论是申加奇那样的人和自己这样的人，在某一天走上极端似乎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他们都在追求超凡，只不过目的和动机不同罢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辛难是幸运的，因为唯物局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愿意接纳他。
　　对于申加奇来说，只不过是忏悔会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吧？
　　如果自己先遇到的是忏悔会，那又会怎么样呢？


第三十一章 没有找到？
　　“他逃走了，我们没能抓到他，呵……”
　　猿叹息了一声，突然笑道：
　　“倒是白塔你还真是有趣的，特殊的眼睛，突如其来卷入了忏悔会这样世界级事件之中，便进入了超凡，然后唯一的朋友又可能在未来变成敌人，不管放在什么小说里，你这样的都是妥妥的主角模板吧？”
　　辛难看向了他，头！”道：
　　“这么一说来好像是，但我觉得我们这些步入超凡的人，应该每一个都有特殊的故事，你呢，猿，你就没有这样的故事吗？”
　　“这个当然是有的，如果有机会，我下次再讲给你们听吧。”
　　说着，猿拿出了一个副耳机，戴在了耳朵上。
　　辛难和宴雨也学着他的样子，从包里拿出制式的耳机，调好了频道之后。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死寂。
　　十五分钟过去，人员纠结完毕之后都即将到达目标地点。
　　在此之前，率先行动的JK已然突入了其中一个地点，没有所得之后向着第二处目标行去。
　　为了不造成过大的动静，引起对方的过早反应，这一次的行动仅仅由JK、厨师长和另一个唯物局成员本子三人进行突袭。
　　本子第二个进入了目标地点，确认之后道：
　　“不是这里，我没有闻到鲜血的味道！”
　　JK和厨师长对视一眼。
　　“那就只剩下我们正在前往的目标了，做好战斗准备，对方甚至可能是高位存在。”
　　只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当他们两人突入这间迪厅后，这里空无一物。
　　“很像……”
　　JK看着辛难画出的素描稿，上面有许多细节，包括地板、墙纸和厕所隔间的位置，都能和这里对应，但既然仪式没有发生，也没有任何古怪遗留，那么看来他们找错了！
　　确定这里没有藏匿的阴影后，JK遗憾的对着电台内道：
　　“白塔，你看到的镜像目前怎么样了？”
　　辛难为了不引起还独坐在哪里的李潇潇的过分激动，小声道：“恐怕只需要再有一分钟，仪式就能完成了。”
　　JK的不爽通过电台都能感受道：
　　“可恶，目前我们进入了最后一个可以地点，但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仪轨、超凡和要素的痕迹，没有任何发现。”
　　沉默笼罩了电台。
　　所以这一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忏悔会成功捕捉到李潇潇的镜像了吗？
　　一阵挫败感，出现在了包括辛难和宴雨在内所有人的心间。
　　厨师长头！”：
　　“先行撤退吧，接下来继续排查可疑地点，对方收走了李潇潇的镜像之后，运行了那样的秘仪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时辛难有些沉重的声音出现在了电台里：
　　“秘仪完成了，画面消失了，对方成功抓到了李潇潇的镜像，把她关在了一面特殊的镜子中，我会把看到的镜子形象画出，传给你们。”
　　事已至此，那么只能撤走了。
　　走出这间厕所前，JK感觉自己好像忽略力量什么，但再次确定没有异常后，她也只能放弃。
　　压住了心情，她对着电台道：
　　“辛苦了，另外白塔，这一次的失败不要怪自己，忏悔会不会猖獗多久的，我们很快会追上他们！”
　　罕见的，JK竟然安慰起了辛难，对于这个有着狂躁症的女生来说，这可不容易。
　　也许是她以为辛难会因此难过。
　　辛难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错过了一个抓住忏悔会尾巴的机会，但是他会等待下次。
　　只是李潇潇此刻，会痛苦和害怕吧？
　　在忏悔会抓走了李潇潇的镜像之后，辛难在她背后看到的，就是一个沉睡模样的，穿着芭蕾舞裙的轮廓，她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雾霭笼罩了，看不真切。
　　但是哪怕不通过意识体或者什么，辛难也能看到李潇潇开始抽动的肩膀。
　　“我会怎么样？”
　　她虽然没有听见辛难他们刻意低声交流的内容，但是在这么长时间没有结果后，她恐怕还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人沉默片刻后，猿率先说话了。
　　“很遗憾，我们不知道，但我们会尽可能的保护你。”
　　“呵呵，我马上就要考级了，我要去专业的舞蹈团队表演，为什么偏偏是我。”
　　李潇潇擦掉了眼角的眼泪，然后站了起来。
　　她昂着头颅看着三人。
　　“我要出去了，既然你们没有办法的话，就请给我自由吧！”
　　她的要求当然不可能通过。
　　谁也不知道她离开这里，远离了镜子会发生什么。
　　“李小姐，还不到最后关头，请你冷静一些。”
　　这一刻，猿用上了曾经JK使用过的安抚技巧，用情绪去抹平情绪，使得李潇潇冷静下来。
　　但可惜，这一次安抚的作用好像不明显，李潇潇抱着手道：
　　“我也很想冷静，但可惜，我做不到。”
　　猿见到自己的安抚竟然没有效果，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很不应该。
　　“李小姐，除了离开，我们可以为了适当的答应你其他的要求，还请不要任性。”
　　“呵呵，适当的答应，你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你们这种人真是让我恶心！”
　　说着，李潇潇也没有试图做出强冲的准备，而是头！”了三人一眼之后，在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辅助分析队成员的陪伴下回到了隔间。
　　两分钟后，她又钻了出来。
　　此刻的她似乎收拾好了心情，换上了芭蕾舞裙，在微微垫脚之后，开始舞蹈。
　　哪怕没有镜像，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哪怕心中恐慌，不知道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她还是在头！”着。
　　在无声的教室中，这时的舞蹈充满了感染人心的力量，就连辛难都看的有些呆了。
　　……
　　“可恶！”
　　嘴上劝着辛难的JK一拳砸在了路边树木上，砸出一个好大的凹痕。
　　旁边在认真玩儿着手机的厨师长悄悄看了一眼她后道：
　　“别这样，即便普通人都很难事事如意，在超凡这个领域更是如此，还有机会的。”
　　“呵，只是不喜欢这种失败的感觉而已，毕竟我的任务完成率，可是100％啊，大叔！”
　　“要强的小丫头是不会有人喜欢的，你该谈谈恋爱了，让青春的荷尔蒙和内分泌交换一下，你的脾气会好很多。”
　　“呵，满脑子只有食物和性的厨师长，你才是真正的单身汉好吗，左手和右手是不能嫁给你的。”
　　互相斗嘴了几句，JK的心情好了很多，看向了窗外，皱起眉头道：
　　“这一次的事情，其实很奇怪，关于镜像的案件我也曾接触过，唯物局的档案中也有许多类似的事件，但像这样发生在完全没有超凡要素的普通人身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月亮转面……这到底代表什么？”
　　厨师长沉默了一下后，试探道：
　　“所以，是不是想起了忏悔会所宣称的那些东西？星辰的回归，神明的走来……”
　　“难免会联想到，但比起神明，我更相信那只是什么强大的、比我们更高位阶、更接近宇宙本质的不可名状之物而已，神？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厨师长适时的补上了一句嘲笑。
　　“按照宇宙的规则，疯掉的神明，又算是什么神明？”
　　……


第三十二章 ：尚未发生
　　而在唯物局的辅助分析大厅内，此刻辅助分析部的主任面色铁青的正在训斥自己的手下。
　　“看看，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错误的信息，浪费了本就紧张的资源，因为临时抽调了两位探员，导致另一件事情没有及时处理，此刻也许就造成了本不该有的死亡！”
　　“给我仔细的复查所有信息，一定要给我找到那个地方，不要再出错了！”
　　半小时后，紧张的筛查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地点。
　　突然，某个回顾信息的分析人员在注意到了某个信息后，脸色有了变化，他慌忙的站了起来。
　　“主任，有发现！”
　　主任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向了他指出的两个信息，顿时一愣。
　　“这？！”
　　看着这一组数据的主任的脸色有些铁青，自嘲他们竟然忽略了这样的关键信息，但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正在一辆网约车上返回的JK疑惑的接通了电台。
　　“是找到对方完成秘仪的地点了吗？”
　　在仪式完成之后，忏悔会的人自然已经离开，那么再让普通人去筛查就不会遭受很大的危险，而辅助分析队没有事情是不会轻易联系她们的。
　　所以她还以为是找到了地点。
　　诧异了一下他们的效率之后，紧跟着就是有些遗憾，如果再快点就好了。
　　电台那边，分析队主任用飞快的语速道：
　　“不！仪式可能还没有完成，甚至没有开始！请马上返回目标地点！”
　　“什么？”
　　JK震惊的坐直了身子，而厨师长则马上叫停了车。
　　“掉头！”
　　司机极其不情愿的道：
　　“这是双实线，有监控的！掉头要罚……”
　　“闭嘴！马上掉头！”
　　厨师长眼睛一瞪，露出了腰间的手枪，那种完全产自重工的金属感，瞬间让司机闭嘴。
　　两人在等着分析队主任的解释。
　　“我们发现，那六个参与仪式的牺牲中，在今天的11点25分21秒时，最后一个失踪的受害者还在某一个路口的监控前还出现过，而JK探员你告知我们开始排查的时间，是11点26分第17秒！”
　　“按照秘仪的内容来看，当时的仪式已经开始了一定时间了，所以对方不可能在短短1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将相矩还有近一公里的距离外的牺牲者绑架之后，还缝上了眼皮，束缚在厕所隔间里。”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们在最可能的地点没有发现异常。”
　　“因为对方根本就还没有到来！”
　　“所以白塔探员看到的，很可能是未来发生的景象，我们知道有一些极特殊的超凡本质能做到这一点。”
　　之前因为时间的紧张，加上预测未来这种超凡本质的少见，所以在第一遍排查信息的时候，分析队没有时间去对比。
　　直到在复查时才发现了这一点不同。
　　实际上能在这段时间内发现这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线索，然后整理出相应的信息，这已经说明他们部门的强大了。
　　车上，JK和厨师长都有些懵，彼此对视一眼，发现果然对方的眼神中都满是惊奇。
　　能够看到意识体这件事本身就够特殊了，结果辛难还能看到未发生的仪式？
　　等等，这可能也与李潇潇本身特殊的状态有关，甚至可能与忏悔会进行的秘仪有关。
　　但如果不是的话，辛难这双眼睛就有些吓人了。
　　而此时，JK和分析队主任的交流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同样听着电台的辛难、宴雨和猿的耳中。
　　后者顿时用诧异的眼光看向了辛难，像是在说，你的眼睛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宴雨更是惊讶，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辛难，估计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未来。
　　而作为事件主角的辛难则是有些头疼。
　　这双眼睛的确表现过追溯过去的能力，但预测未来这种事情……他持怀疑态度。
　　毕竟两者根本就完全不对位。
　　辛难追溯老板娘的过去，更多的是通过类似于她的记忆碎片，他在这个过程中所见的一切也都是通过老板娘的视角看见的。
　　而看到李潇潇背后的仪式则截然不同，并且其持续了三十多分钟，如果真的是来自未来的景象，那么就说明他的眼睛能看到将近半小时后的未来。
　　这也太逆天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这是来自李潇潇，或是某种其他力量造成的异变。
　　……
　　12点07分。
　　就在JK和厨师长离开后的一分钟后。
　　名为红的迪厅后门处，一个手拿着怀表的男人确认了时间，给自己带上了一张面具，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过了那座用以运酒的小卡车，入了迪厅。
　　一路上，有好几个人正在向迪厅的储藏室搬酒，他们来来回回的和他错身而过，却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这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一路走到了厕所，然后推开了厕所的大门。
　　时间12点08分23秒。
　　1级封印物，【指向目的的针】即将停在五分钟后。
　　与他获知的时间完全一致。
　　如果不是无法找不到这个镜像，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利用这个道具的……
　　这样想着，他将怀表从新放回了包里，然后紧跟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玩偶。
　　总共六个。
　　这些玩偶都被绳子束缚着，被纸张塞住了嘴。
　　男人将他们一个个的拿出摆好，然后从怀里精细的掏出一根绣花针，用嘴巴抿湿了一根黑色的线，然后将线穿针而过，在末尾打了个结。
　　准备好后，男人开始揪起那些玩偶的眼皮，将眼皮绣在了玩偶的眉头处，仔仔细细的确保它们的眼睛能够最大程度的暴露。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是布偶，它们却在针线戳开了眼皮的时候，留下了一滴滴鲜红的血。
　　那些鲜血汇聚，很快在玩偶的脸上汇成了一条条直线，也没有浸入棉布的内里，一直流到了它们的身下，在洗手台黄色的瓷砖上汇成一滩。
　　当六个玩偶都被缝上眼睛后。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男人没在看他怀中的怀表，但是却好像清晰的知道时间。
　　他喃喃道：
　　“还有两分钟……”
　　说完，他一个个的打开隔间，将玩偶们摆放在马桶的桶盖上，反复确定他们的视线将朝向同一位置——那张洗手台的镜面。
　　很快，玩偶们摆放完成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然后极其小心的从其中拿出了一页用几乎消失于时光中的古老死灵语所书写的陈旧书册。
　　其泛黄的质感让人觉得似乎只需要它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散掉。
　　但是当男人提起这页书册后，才让人感觉到它那特殊的柔韧质感，看到它的人不会怀疑，而是会第一时间明白，这就是某种生物的皮肤所制成，上面还存在着毛孔与肌质。
　　在书页上，不仅有文字，还有繁复纹路构建的仪轨，这似乎记载着某种仪式，而在书页的右下角，则有一个花写的数字页数，表面它是某本书的第74页。
　　男人将它按在了地面，然后用包里拿出了一瓶鲜血，打开罐子便倾倒在了书页上。
　　面对如此极具考古价值的物品，如果让那些考古学家看到他是怎么糟蹋这页书册的，恐怕会将他头！”淋头。
　　血液浸润了书页。
　　在距离男人所获知时间还有五秒的当下。
　　一片深邃至极的血色纹路开始以书册为中心疯狂的蔓延，很快将这座厕所布满。
　　5、4、3、2、1！
　　怀表的指针运动完毕，停在了原处再也不动。
　　他获知的时间终于到来。
　　男人抬起头来，镜面中，有一个正在逃跑的女性！


第三十三章 交战
　　“总算抓到你了！”
　　男人微微一笑，身边的仪轨顿时以来自玩偶的注视，和他们此刻喷发般的情绪积淀，以及他本身的超凡要素为源泉，封锁，并且锚定了镜中的女孩。
　　虽然这个珍贵的素材因为某些原因提前成熟，并且拥有了未知的力量，以至于逃出了他们的掌控并引来了唯物局。
　　他们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找她的镜像，而且因为知道的比匆匆介入的唯物局更多，他们期间数次追到了李潇潇的踪迹。
　　但可惜，镜像的世界比他们想想的还要复杂，对方也因此多次的逃出了他们的封锁。
　　接连失败后，感觉到环球收容所开始介入，唯物局也追的越来越紧后，他们不得不从忏悔会的圣堂运来了一件特殊的1级封印物帮助寻找镜像。
　　好在，找到了。
　　当李潇潇被那些“玩偶”的视线看到，秘仪的仪轨开始运行之后，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男人始终没有放松一丝警惕。
　　因为他使用的封印物具有极大的缺陷！
　　任何使用它去获得所想之物的行为，都会导致自身进入死亡的倒计时，并且期间任何知晓其提供信息，或者触碰到这件物品的人，也将遭受巨大的厄运。
　　虽然这件物品那必然死亡的后遗症由其他人所支付，但因为他也获知了其提供的信息，并且还接触了这件物品，所以他也必然遭受可怕的厄运。
　　根据这些年来使用这件封印物的经验来看。
　　越是在关键的节点和时间点，遭受厄运的可能就越大。
　　而那厄运不管以什么方式体现，都一定不是单纯的力量可以抵挡的，要是抱着那样的想法，那么厄运一定会以更庞大的力量来碾压你。
　　这也是他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必须独自面对厄运。
　　虽然依旧在保持着仪轨，但他并不需要主持，此刻从衣服中拿出一把手枪，和一把肋差长短的匕首，便开始安静的等待。
　　镜中，李潇潇惊恐的在逃跑，但可惜，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逃不出仪轨的拉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仪式就要完成。
　　突然，男人的鼻子轻嗅到了什么，眼神顿时一凝。
　　“果然吗！”
　　砰！
　　一颗巨大的头颅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突然撞开厕所的墙壁，撞入了这竟依旧保持着完整的秘仪。
　　这颗来自厨师长的意识体，此刻在现实的物质世界具现而出。
　　那些遮住面目的长发此刻已经全部抬起，却在空中变得坚硬锋利，像是一把把厨刀般对着下方劈砍。
　　而一根长长的，椭圆的舌头从头颅的嘴里伸出，迎向了那些厨刀般的长发，在空中就被砍成一节一节的掉落地面。
　　没有血液滴落，但那些被砍下的舌节在地上一滚之后竟然变成了一根根独腿跳动的锅铲，长出邪恶的嘴巴，狂笑着跟在头颅的背后咿呀怪叫。
　　厨师长在异常壮观的铲山铲海的簇拥下，眼神头！”着正抵挡碎石，保护镜面的忏悔会面具人。
　　“你走不掉了！”
　　而在黑暗中，隔着另一面墙壁，一股强烈而暴躁的情绪也弥漫开来，有什么更为凶戾的庞然大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挥下拳头，却让挥拳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JK瞄准的目标是那残存仪轨正在封印李潇潇的镜面。
　　她和厨师长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毁掉这面镜子，彻底打断忏悔会的图谋。
　　他们宁愿让李潇潇的镜像继续逃跑，也不愿让这不知到底还有什么作用的仪式完成。
　　墙壁破碎之后，镜面也被头！”。
　　但这并非以另外物质作为承载的秘仪仪轨，却依旧在虚无之中运行。
　　失去了镜面之后的李潇潇的镜像，竟然呈现出了一张纸片一般的实体，被束缚在空中，被拉扯向了那页纸张。
　　厨师长没有认出地面上的纸张到底是什么，但破墙而出正好看到这一幕的JK，却惊道：
　　“死灵之书？！”
　　就在她落地的这瞬间，仪式完成，李潇潇的镜像被直接拉入了书页上，在其中变成了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人形墨迹。
　　男人向着地上的书页伸出手去，JK却抬起接近一米长的右腿狠狠踢向了他。
　　“不要太看不起人了！”
　　男人抬起刀刃阻挡，嘴角也出现一丝冷笑，似乎已经看到少女的腿被他砍到分离的场景。
　　可是当血肉和刀刃碰撞，被毁坏的却是刀刃这一方。
　　男人只感觉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直接撞飞，人还在空中就握不住刀刃的松开了手。
　　“呵呵，真是强大啊，可是你们留不住我的！”
　　这一瞬间，一个披着黑袍的怪物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袍子一张一收，他就消失在了原地，直接出现在了那页书册所在的位置。
　　然后黑袍怪物再次掀袍，男人带著书页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JK和厨师长都失去了对他味道的追踪，很明显有某种隐藏的超凡本质被男人利用了。
　　“嗯？”
　　厨师长皱起眉头，那些狂笑的铲子怪们顿时飞快的运动起来，形成了某种特别的，就像是仪轨一般的纹路。
　　很快，铲子们就朝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边！”
　　两人撞开房门，在红这间迪厅的门口很快堵住了他。
　　“看来你这种能力的使用范围不是很大啊！”
　　捂住嘴角的男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发现，而他使用哪个类似瞬移的能力很明显是有限制的，此刻只能咬牙反击。
　　属于超凡的战斗便直接爆发了，一人逃，两人追，战场的范围迅速扩大。
　　意识体那种庞然大物之间的碰撞，超凡本质的彰显，精神污染的扩散，简直如同在物理世界法则上直接碾过去一样。
　　三人顷刻间便将这间不小的迪厅给彻底的拆掉，那些在门口搬运酒水的工人更是不好运的被埋在了里面。
　　其中最倒霉的某个工人，在近距离直面了三种不同污染的顶格交锋后，在废墟下当场疯掉，然后血肉崩溃，畸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怪物。
　　刺耳的警车声从远处传来，见此之后，慌忙的前去救援，第一时间就遭遇了它。
　　只是巡逻，没有强力武器的两个警察只是一个照面，就僵在原地，被怪物给一口咬掉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而这时，属于JK和厨师长的先遣接触队到了，在没有超凡者能够援助的当下，他们十六个人只能以生命去阻挡这怪物，以免它造成更大的污染和破坏。
　　好在这只怪物并不强大，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和密集的火力，在付出8名小队成员或死亡，或重伤的代价后击毙了这只零阶的畸变体。
　　只不过他们无法休息，因为畸变和污染必然导致更大的畸变。
　　他们必须迅速的清理现场，将受到污染的人全部控制，并且还要保证没有其他人在误入现场。
　　于是在废墟中，很快又响起了零散的枪声。


第三十四章 指针的嘲笑
　　意识体的碰撞，侵蚀子弹的飞射，强大敌人的欺近。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
　　“坚持不住了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呢喃，带着面具男人的脖子上直到腹部，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像是被烧热之后融化的橡胶一样的物质在伤口间粘连拉扯。
　　那样子，就像有什么本就分裂开后被粘和着勉强连接的部分，终于要从他那具完整的肉体中分离出来一样。
　　仪轨的中断，动用多件封印物的代价，这一切让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致，已然到了失控的界限。
　　来自JK和厨师长的污染更是加重了这一过程。
　　他知道，再不走的话，他就完了。
　　无论是被俘虏之后收容，还是直接失控，还是死亡，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在这时候，他从怀里拿出了又一件封印物。
　　那是一片柠檬，新鲜的橙黄色下，泛起了一丝弥漫周围的清香，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柠檬汁被挤在了空气中。
　　然后，他便将这个如同柠檬片一样的封印物丢进了自己的嘴里，开始咀嚼。
　　一直被压着打的黑袍意识体此刻突然胀大，飞快逼退了JK和厨师长之后，直接砰的一声在原地爆炸了。
　　而男人借由这一刻的力量，拼尽全力，终于再一次用出了自身的超凡本质，脱离了这里。
　　JK皱眉道：
　　“怎么样？”
　　再次布置秘仪却没能找到对方的踪迹的厨师长摇了摇头后道：
　　“马上开始大规模的排查，对方这样的状态，加上意识体的自毁，很可能马上就要畸变了，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大规模的污染，他跑不掉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因为大规模的污染，就一定会出现大规模的受害者，同时……忏悔会也许会有人接应他，如果在他彻底失控之前，就会被忏悔会的家伙提前找到，那么就别想能抓住他了。
　　要是真的让对方跑了，唯物局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就在这时，电台里传来了辛难的声音。
　　……
　　“咳咳咳……咳咳咳……”
　　在某一处阴暗的下水道中，男人扶着墙壁，开始剧烈的咳嗽。
　　那分裂出后，几乎要将他撕裂开两半的伤口在他最后的力量和意志下，开始飞快的愈合。
　　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后，他终于重现压制了自身的失控和畸变。
　　他苦笑着道：
　　“只差一点，我就会变成一只怪物……”
　　状态差到极点的他，此刻脑海也满是刺痛，他想要离开，但是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只能等羊领大人来接我了。”
　　这样想着，他按下了身上的一个特殊的信号发射器。
　　“二十分钟，只需要二十分钟，羊领大人就会赶来，我就安全了。”
　　正这样想着的他，突然听到了一阵不知何时就运行起来的，秒针的滴答声。
　　他的视线，惊恐而僵硬的看向了自己的怀里，那里装着那只名为【指向目的的针】的封印物，那里是声音传来的地方。
　　此刻黑暗中，似乎响起了一阵恶毒的怪笑。
　　怪笑仿佛在说，你要倒霉了！
　　……
　　辛难对着电台道：
　　“下水道！他在下水道里。”
　　此刻在舞蹈练习室里，辛难也十分意外的看着李潇潇身后又出现的幻象，此刻的他更加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些也许不是来自这双眼睛，而是恰好被这双眼睛接收到。
　　有什么，在向他传递信号。
　　JK和厨师长两人对视一眼，都在此刻选择了遵循本能去相信辛难，他们第一时间冲向了最近的下水道口，然后进入下水道之后又马上分开搜索，扩大搜寻的范围。
　　在五分钟后，JK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
　　“果然在这里！”
　　她绕过了拐角，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挣扎着爬行，却因为伤势太重而没有爬出多远的忏悔会面具人。
　　鲜血在他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看来突然又运行起来的封印物严重的吓坏了他。
　　JK飞快的窜到他的身后，一手刀将他打晕。
　　然后没有贸然去取他身上的物品，JK呼唤厨师长已经成功抓捕敌人后，就立即脱离了下水道，并回到现场和先遣接触队一起处理那些畸变的怪物。
　　十分钟后，一切处理完毕，JK和厨师长立即押解着这位被俘虏的忏悔会成员，返回唯物局的总部。
　　这时，他们才开始整理其身上的物品。
　　根据味道和感觉，将这些物品分类为封印物和普通物品，他们飞快的通过对外形的描述和自身感觉，将这些封印物的表象发往辅助分析队，看是否能够在资料库中获得对应，了解封印物的具体信息，得到收容的建议。
　　这个过程中，两人都不禁惊讶于这人身上封印物数量的夸张。
　　整整四件。
　　已知为死灵之书残页的古旧书页。
　　一片黄色的柠檬片。
　　一个特殊的怀表。
　　以及面具男人身上穿着的内衬马甲。
　　封印物，必然伴随严重的后遗症，同时使用四件，虽然使男人拥有了强大的生存能力，但是也加剧了他的负担。
　　于是没能在短时间内逃跑的他，前后战斗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极限。
　　不过，这一身搭配也的确大大的增强了他的能力，如果不是辛难看到了他，那么这家伙说不定还真的就跑掉了。
　　此刻，JK连日来的不爽一扫而空。
　　对着电台中头！”：
　　“干的真棒，白塔！不仅找回了李潇潇的镜像，获得了这么多封印物，最关键是挫败了忏悔会的阴谋，还抓住了他们的重要成员！”
　　“三阶，他一定知道忏悔会的许多事情！接下来只要撬开他的嘴，我们就不至于对他们要搞什么两眼一抹黑了。”
　　“不客气。”
　　说着，厨师长从男人的怀里又拿出了一物，那正在散发信号的发射器。
　　两人对视一眼。
　　“位置已经移动，恐怕已经引起了暗中之人的警觉。”
　　“可恶，为什么我们会犯这样的错误？”
　　两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不对劲。
　　他们为什么会忽略这一点呢？
　　……
　　舞蹈教室中，辛难三人对视一眼，猿对着他挑挑眉，示意你来说吧。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告诉李潇潇这个好消息。
　　谁知道宴雨却激动的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她。
　　“太好了，你的镜像我们已经找到了！”
　　独舞的白天鹅也被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呆了，此刻楞在哪里，久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


第三十五章 守护者们
　　夜晚，回到了唯物局总部的辛难和宴雨，加入了这场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
　　唯物局即便是日常在进行巡逻任务，和其他处理超凡事件的成员，也都通过远程的多媒体手段全程参与。
　　辛难这才知道，唯物局的人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少。
　　作为镇压一座千万级人口城市的大型分部，竟然只有25个超凡成员。
　　也难怪辛难见过的所有唯物局探员都总是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到场参会的成员，只有八个。
　　好奇打量周围的宴雨。
　　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懒得进行的夜蓝。
　　吐掉棒棒糖，把那根绿色塑料棒不断反复拿来咀嚼，将今天的高兴都挂在脸上的JK。
　　一直死死盯着辛难，还不断舔着嘴角，对他抛媚眼的院长。
　　正端着一桶高能量压缩饼干，此刻一直在狂吃的厨师长，看起来他今天消耗很大，人都像是瘦了一圈。
　　坐在那里坐立不安，冷汗越流越多，很快湿透了西服的秘书。
　　以及一个辛难没有见的，身材异常瘦弱，在不断咬破自己的手指吮吸鲜血的男孩，在他的背后，有一只木乃伊般被缠住身体的蛙形生物，它的嘴巴异常的宽大，伸出一根餐叉般的舌头，正插入自己的蹼上，残忍的转圈，像是吃意大利面一样撕扯下血肉来。
　　还有一个具有女装癖，坐在那里怀抱甩手，一尊铁塔般的彪形大汉，他的背后，辛难看到的东西实在是过分变态，以至于他不敢看。
　　但一开始打量的一瞥，还是让彪形大汉注意到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回了他一个无法形容的眼神。
　　这个眼神让辛难出现了本能的一丝畏惧，连忙收回了视线。
　　虽然表面面无表情，但是心里慌得一比。
　　此刻的他越加深刻的认识到了院长说的，这一行都是疯子是什么概念。
　　看看这些暴躁症、懒惰症、被害妄想症，和自残、心理变态。
　　此刻这样一群人坐在这里，哪怕他们不使用力量，都是一群人形的污染物，看到就会被污染，尤其对眼睛造成的伤害非常巨大。
　　见人到齐了，院长率先开口了。
　　“大家，今天召开特别会议，除了像往常一样为大家介绍新成员外，还有关于忏悔会的事件需要通报，首先让我们欢迎新成员吧，大家鼓掌欢迎白塔。”
　　死寂的会议室中响起院长一个人的巴掌声，本想助力一下的宴雨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硬是不敢伸手，此刻分外体会到了自己师傅的感觉，整个人缩在了椅子里，害怕。
　　一脸热情的院长收回了手，对着大家道：
　　“很好，大家都很热情，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开始签约仪式，秘书！”
　　早就准备好的秘书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快速的递给了辛难，还一边解释道：
　　“唯物局的任何探员的加入，都要在全员的注视下完成签约，算是一种仪式和认可，白塔你可以头！”条约。”
　　谨慎的辛难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唯物局就胡乱签字，直到看完了全部条约并且确认这份文件没有什么神秘力量之后，他才签下了名字，而在他看文件的时候，院长也开始通报另一件事。
　　“那么我们来说说忏悔会的事情，目前在羊城，已经确定有两起事件与他们有关，第一起，是发生在三天前东区一品路的老板娘火锅店事件，第二起，则是二十天前的镜像失踪事件。”
　　“在火锅店事件中，夜蓝消灭了那只四阶的畸变体，而随后，JK和前来回收其要素遗留的忏悔会【羊领】有了接触，尚未确定对方性别，年龄、外貌……”
　　“而在今天，我们又接触到了另外一位忏悔会的成员，现已被我们俘虏，关押在收容所中。”
　　“虽然JK们与对方接触的时候没能在对方身上找到相应的标志，但是在小男孩看到的景象里，他穿着忏悔会的袍子。”
　　“至于其中的细节，各位可以自行翻看编号31—0711号文件。”
　　“在对方抓捕镜像的过程中，使用了至少四件封印物的力量，这其中，有两件需要额外提一下。”
　　“首先是被列为了0级封印物的，死灵之书的某一张残页，这是现存几乎唯一一件可知名的0级封印物，它的存在，记载了大量诡异的、不可名状的秘仪，其中许多甚至能直接用以张开仪轨，举行仪式。”
　　“因为其具有几乎不可毁灭，但却可以分割的特性，在这无数年来被分为了大量残页，我们有义务回收任何出现的残页以免其中的仪式造成大规模的危害。”
　　“考虑到忏悔会在利用这样的封印物，那么不排除他们接下来还会使用的可能，之后的行动中，也请时刻注意残页的信息，我在此授权可以以一切不引起大规模骚乱的手段进行回收。”
　　“第二件，则是一只极其特殊的怀表。”
　　说到这里，会长拿出了一张图片。
　　“根据我们的资料，这件物品名为【指向目的的针】，是一级封印物，原本属于鸦国的超凡机构【普鲁士博物馆】，在三十年前的某一次超凡事件中随着五名精英探员一起不知所踪，现在看来是流入了忏悔会的手中。”
　　“这件东西，是极其罕见的具有预见能力的封印物，但同时，使用它将付出严重的代价。”
　　看着关于【指向目的的针】所偿付代价的详细说明，会议中的大家点了点头，难怪辛难能够看到未来的景象，原来是跟这件有预知要素的一级封印物有关。
　　在众人手边的文件资料中，放有辛难提前看见后画出的仪式现场。
　　在画面中，他看到的那六个受害者是坐在马桶上的人，甚至面目清晰到经过建模还原之后就可以去系统中比对身份。
　　但在现场找到的玩偶，却是只有巴掌大，而且面目卡通，根本没有任何识别度，能分辨它们的身份，还要多亏了辛难之前提供的素描。
　　而这已经是辛难看到画面与现实画面存在的第二处误差——第一处是明明没有穿着忏悔会那种制式倒吊十字衣袍，只带着面具的男人，在他看到的画面里却穿上了代表忏悔会身份的衣袍。
　　在大家都以为是封印物功劳的时候，院长却下意识的看向了辛难。
　　厄运？
　　呵。
　　院长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认真道：
　　“所以在本次事件中，毫无疑问是那家伙动用了这件一级封印物的力量才提前预知了镜像会出现的位置，结果这件封印物因为某种原因，将画面传递给了白塔，因此造成了他的被俘，这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
　　“这边我们会加紧通过这个俘虏获得更多的消息。”
　　“另外，我们已经成功从死灵之书的秘仪中，获得了李潇潇的镜像并加以控制，今夜，就会重新缝合两者，该次事件就算是解决了。”
　　“最后，请大家一起为在这次事件中牺牲的两名警察，10名先遣接触队精英，以及四个工人默哀，他们的名字分别是……”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念出，会议上的气氛肃穆了。
　　院长闭上了眼睛，准确的吐出他们的名字。
　　夜蓝不在趴着，而是挺起了身子。
　　JK吐出了塑胶棒，分外的平静。
　　厨师长不再吃，秘书也不再擦冷汗，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为他们进行默哀。
　　坐在这里的每一个超凡者，无论他们的心理有什么问题，无论他们病的有多严重，无论他们的超凡本质让他们有多么强大。
　　此刻他们都是真心的在为那些死难在超凡事件中的人群默哀着。
　　这时，坐在辛难旁边的夜蓝少有的开口，头！”他道：
　　“虽然我们是病人，但我们更是守护者。”
　　辛难想起了唯物局的三大目的，守夜、守秘和守护。
　　此刻他开始分外的理解其中守护的意义。
　　于是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是一群时刻对抗疯癫的可怜虫，但我们更是守护者！
　　他在心中如此道。


第三十六章 ：再临灰雾空间
　　开完了会议，众人离开。
　　宴雨则带着辛难去往他的房间。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住在顶层的某间套房，宴雨推开了门就热情的推荐道：
　　“当当当当！怎么样，是我这三天里亲自布置的！”
　　“还不错。”
　　辛难说着，坐在了沙发上，对一个劲儿介绍的宴雨道：
　　“我累了，不如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瘪了瘪嘴，宴雨看了一眼辛难的床，然后才转身道：“那我们就明天再见了，辛难同学。”
　　在她就要走出门口时，辛难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跟我回家？”
　　辛难还是对当时的事情有所疑虑，既然双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又一起加入了唯物局，他觉得开诚公布的问反而更好。
　　打开了门的宴雨站在门口身体一愣，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下后才有些头！”：
　　“我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不在之前睡觉的地方。”
　　“我知道我又开始梦游了，我试过绑住自己，甚至试过买来一个笼子把自己关在里面，但都没有用……”
　　“所以我很害怕，害怕那一天走到外面去，遇到坏人或者……伤害别人。”
　　“总之，那时候我很不想一个人呆着，在坐地铁的时候，就想着不管是谁，能救救我就好……”
　　“然后恰好遇到了你。”
　　“虽然不知道辛……白塔你是怎么看自己的，但是我觉得，待在你身边很有安全感，所以就稍稍大胆了一下，谁知道就发生了这么多，其实，我们同学的三年里……”
　　这一刻，宴雨背后背景画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心声。
　　辛难感觉她再说下去要进入什么让人焦灼的环节，于是连忙打断了她：
　　“我明白了，晚安。”
　　沉默许久后，宴雨才道：
　　“嗯，晚安。”
　　房间门关上了，辛难收拾了一下心情后，转身坐上了床。
　　回顾了这一天后，洗漱完毕，泡着澡的他很快感觉到了一阵倦意。
　　这一天，他获得了大量的知识，也参与了一次超凡的事件。
　　此刻积累的疲累很快袭来，他开始沉沉睡去。
　　在睡去前，他莫名的想到了李潇潇和她的镜像。
　　院长说，今晚会缝合两者。
　　这又会对李潇潇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逃走了这么久后，那镜像又真的还是“她”吗？
　　辛难的脑海中诡异的翻起这样一个念头，既然我见过了李潇潇和镜像，那么如果我再一次需要锚定，那么在雾气中出现的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辛难的意志越加昏沉。
　　她们应该已经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了吧……
　　他闭上了眼睛。
　　……
　　依旧是那莫名的雾气笼罩的街道。
　　辛难从昏沉中睁开了眼睛。
　　他花了好一阵时间，终于开始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第一反应是有些紧张。
　　“我难道又遭到了可怕的污染？”
　　但是感觉到没有那种分裂的剧痛，耳边也没有听到呢喃呓语，他放松了下来。
　　现在看来，自己只是进入了这个神秘的空间。
　　联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辛难莫名有了一种明悟。
　　这里和他的眼睛有关，而之所以他以前从未来到这里，是因为他还没有跨入超凡，获得要素。
　　或者说，是因为他还没有窥探到那些不可名状之物？
　　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拥有了进入这里的钥匙，不仅仅是今天，也许未来他都会长期的进入这里。
　　探索这里！
　　这样想着，他开始沿着街道移动。
　　这一动，周围的雾气就被他碰到。
　　顿时，辛难体会到了一种异样，那些雾气迅速的被他吸收，进入他的要素之中，化为了情绪的沉淀。
　　“我是深渊特性，可以吞噬一切的情绪沉淀，所以如果如果在这里继续探索，我失控的速度会大大加快吗……”
　　试了试无法抗拒之后，辛难不再犹豫，继续前进。
　　既然无法抗拒，他也做不到就这么待在原地不动，不去了解这个很可能跟他眼睛有关的世界，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雾气中的轮廓，开始快速的变换。
　　当辛难花了很长时间习惯这些雾气之后，他的视线开始能看的更远，他开始看到无数风格、材质完全截然不同的建筑们。
　　它们以各种诡异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化为完全没有逻辑的混乱世界。
　　那感觉，简直像是不同时空中的建筑们选出了代表，然后齐齐送入了这里，汇聚成了历史遗迹的展览园。
　　奇幻、瑰丽、壮观，也扭曲、疯癫、丑恶。
　　这一刻，辛难从这些建筑的身上，切实的感觉到了无数炙热的情绪在燃烧，化成了浓郁的灰雾。
　　他顿时有些恍然。
　　原来这片雾是这样构成的。
　　他走向了其中的某一栋建筑。
　　那是一家有着类似古罗马风格的杂货店，在店铺的橱窗上，展示着种种造型奇特的手工艺品。
　　一排只有四脚的蜘蛛，被透明的丝线吊在那里，看起来分外可爱。
　　看着它们，辛难莫名的想到了宴雨。
　　两者竟然真的有些像。
　　也不知道宴雨这时候有没有梦游呢？
　　正在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异样，因为他仿佛真的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从浓雾中走来。
　　辛难看向了身后，莫名的，雾气中浮现了一个轮廓，并且变成了他熟悉的样子。
　　“宴雨？”
　　辛难惊讶了。
　　似乎是随他所想一般。
　　当辛难说出了她的名字，那黑暗中的轮廓彻底的浮现，一个正在爬行的少女有些茫然的从雾气中走出。
　　竟快步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开始蹭他的裤腿。
　　这一次她的背后，没有背景画！
　　“这？”
　　辛难惊讶了。
　　此刻的宴雨，完完全全就是一种和他类似无二的实体存在，甚至辛难都能感觉到她在缓慢的吸收周围的情绪沉淀。
　　可问题是宴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自己才能接触的世界吗？
　　嗯，等等。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辛难很快有了一点猜测。
　　“我想到了宴雨，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了轮廓，之后我认为轮廓是宴雨，还在雾气中呼唤了她的名字，所以她才能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宴雨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我！
　　我能把其他人带到这里？
　　辛难很快就想到了更多。
　　也许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呼唤”，还因为宴雨本身的状态非常特殊，她具有梦游的属性。
　　所以，也许两者结合，才是拉人的手段。
　　辛难心头泛起了一种类似直觉的明悟，他相信事实恐怕就是这样。
　　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潇潇的镜像，这也是一个状态极其特殊的对象，如果我联想到她，会不会也能拉来她呢？
　　刚这样想着，辛难就听到了有人在雾气中奔跑的声音。
　　一个轻灵的，急促的脚步声。
　　辛难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和一丝震撼。
　　能看到从未有人能看见的，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意志体；能看到过去记忆片段去进行溯源；能锚定畸变的身躯，让他重归理性；之后又因为某些原因看到了来自未来的画面，现在还又多出这样一个同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双眼睛已经作弊到让人有些害怕了啊。
　　凡我所见之物，也许不仅仅能成为我的锚定，还能……形成某种神秘的接触？
　　呵呵，那么会不会其实我所见到的一切，都能被我在梦中所呼唤呢？
　　这样的能力若是开发起来，我能不能也在梦中去接触其他人，甚至去……操控、伤害他们？


第三十七章 ：梦中际遇
　　辛难收起思绪，就要停止这种“呼唤”。
　　既然试验已经算是成功，真的呼唤李潇潇的镜像到来自然没有必要。
　　毕竟李潇潇的镜像虽然抓到了，但到底为什么能独立还没有弄清楚，跟忏悔会有关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能扯上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之前在无知之下直接看向月球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
　　谁知道李潇潇的镜像出现在这个空间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辛难便想要停止自己的“呼唤”，让对方离开。
　　而这时，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告诉他，一定要去看看这个镜像。
　　辛难心头一惊，下意识检查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外来力量的蛊惑。
　　可是很快，他发现这种直觉是真的来自自身。
　　只不过，是被这个空间，在这种状态下给放大了。
　　犹豫了一下后，辛难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
　　“李潇潇。”
　　脚步声从虚幻到清晰。
　　咚咚咚！
　　咚咚咚！
　　那声音近的就在咫尺。
　　辛难转头，便在橱窗里看到了一个惊恐的女性，正橱窗上无力的狂奔着。
　　那透明的玻璃，便是她奔跑的阶梯。
　　辛难的声音让那个害怕的女人停止了动作。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她有些诧异，紧跟着面色就变得惊喜，慌忙的拍打着那面橱窗。
　　此刻的李潇潇激动到几乎无法交流，她抱住脑袋，几乎在胡言乱语。
　　而这，已经有了失控的征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不该听她的，她告诉我可以自由的……”
　　这时候的辛难，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在捕捉到李潇潇的镜像后，院长他们好像从没有想过要和镜像交流。
　　但现在看来，这个镜像明明知道很多东西。
　　仅仅是在这一句呓语中，辛难就觉得包含了大量的信息。
　　他此刻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定要见见李潇潇的直觉了。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你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潇潇的背后，开始出现一片带着微微紫色光芒的特殊仪轨，它的出现，就像是有一张网，在强行拉扯着李潇潇离开这个世界。
　　不，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辛难强行让她在这里逗留了一瞬。
　　同样感觉到了什么的李潇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
　　“救我！救我，我不想害她的，我只是太渴望自由了，那个人在她睡着后唤醒了我，本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她被选作了……啊！！！”
　　秘仪已然完成。
　　在这最后的时刻，李潇潇猛然从镜子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辛难的手臂。
　　她不想被抓走。
　　但是那拉扯她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一瞬间将她撤回了这临时的镜面之中，消失不见。
　　辛难沉默了许久，实在是李潇潇镜像留下的最后的话语有些过分引人深思，让人惊骇。
　　选做……选做什么？
　　辛难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祭品。
　　那个唤醒了镜像的人又是谁？
　　羊领？
　　她拥有这样的超凡本质？
　　可如果这是超凡者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院长他们会这么的惊讶，最后甚至因为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咎与月亮转面这样的大事件呢？
　　辛难自身关于超凡的知识还是太少了，他无法下切实的判断。
　　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了这片雾气。
　　“以后，这也许可以成为我查探某些事件的利器，当然，首先是要保证我的安全，和了解这个空间。”
　　这样想着，尝试过无法脱离的他，开始继续前进。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哪怕刚刚才从李潇潇的镜像那里得知了很多信息，却飞快的消化之后便脱离，不在沉浸其中，而是去干应该做的事。
　　冷静到近乎冷酷。
　　至于宴雨。
　　辛难看着梦游状态的她，没有尝试驱逐。
　　这就是最好的探索的同伴啊。
　　没有意识，却有行动的能力，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用来作为吸引危险的诱饵之类的，岂不完美。
　　很快，他们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这里，有一座在万般建筑中尤其特殊的存在。
　　一座雄伟到无法形容的宫殿。
　　它的存在，就像是建筑中的王者，想让人忽略都难。
　　于是辛难靠近了它的大门，在那汉白玉雕刻的无花大门上，辛难看到了一张类似告示的存在。
　　而这，是他在其他建筑上从没有见过的。
　　辛难靠近了去看，却发现那是一种他并不认识但莫名有些熟悉的文字，其以极其华丽的花体描写着一个短句。
　　看着看着，辛难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文字感觉到熟悉了。
　　在今天的会议中，那些有关李潇潇事件的资料中，院长提到了一个名为死灵之书的0级封印物残页。
　　她当时说这是唯物局有责任去回收的重要物品，让大家在之后的行动中也要注意，为此，院长曾展示过他们回收到的死灵之书第77页的影印件。
　　这种同出一辙的，甚至就是同一人手书般感觉的华丽花体文字，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会有印象。
　　无数的问题接踵而来，一团乱麻般塞向了他。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文字？
　　死灵之书和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的字体，又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辛难花了好一会儿才屏住思绪，看向了这个短句。
　　他开始拼尽全力的去记忆。
　　因为毫无疑问，这句话非常重要，也许就关系着他能不能进入这座城堡，能不能了解，和深入的利用这个空间。
　　能不能，去认识自己的双眼！
　　……
　　清晨到来。
　　梦醒了。
　　辛难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捂住了头，那些虚幻的景象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和李潇潇的对话也鲜明起来。
　　“我看到了她……”
　　辛难皱着眉头，感觉到了一阵剧痛袭来，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哪里明明没有抓痕，却好像还存留在昨夜李潇潇那种绝望之下的本能挣扎。
　　紧跟着，辛难就想到了灰雾之城，想到了那个短句，连忙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就飞快的勾勒起来。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此刻却忍不住紧张的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松了一口气。
　　“这句话，就是我了解这双眼睛，和那雾气中空间的钥匙。”


第三十八章 扉页
　　离开了房间的辛难，并没有去找院长他们诉说自己看到的东西。
　　因为虽然院长他们对这方面很大条，不喜欢窥探人的秘密。
　　但他和李潇潇镜像的接触，毕竟是和雾气空间有关。
　　而雾气空间是可以拉人进去的。
　　梦游状态无知无觉的宴雨也就算了，要是院长感兴趣起来，要让他拉她进入，进不来还好，真的进来了的话，那又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
　　他头！”那里看作在自己的秘密，不想让人轻易的去窥探。
　　那么隐瞒哪一些暂时来说并不算生死攸关的信息，在之后的任务中，想办法找机会再透露出来，不是更好吗？
　　辛难这样想着，把纸条踹在了包里，便起身去了食堂。
　　今天，这里的人更少，除了辛难和宴雨外，就只有总是坐镇总部的院长大人。
　　先是看了一眼宴雨，确定对方的状态没有异常，
　　看来她果然不知道自己昨天梦游去了哪里。
　　就是不知道自己和她昨天究竟是不是实体进入，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好还是想办法确认这一点。
　　坐下之后，忍着院长火热的眼神，辛难随意的道：
　　“院长，昨天的缝合进展的怎么样？”
　　一旁吃饭的宴雨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头！”了过来。
　　毕竟是他们一起参与的事件，对结果很好奇也非常正常。
　　“很顺利，李潇潇的影子恢复了，暂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对了，她也触及到了要素，眼下正在被我们考核，如果能通过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队友。”
　　“啊？这太好了！”
　　宴雨非常高兴伙伴又变多了。
　　院长则毫不客气的泼了冷水。
　　“小家伙，可不要高兴的太早，比起你们，李潇潇可没有什么强烈的想要保护的东西，在我们的分析中，她是一个危险的利己主义者，她不是那么容易通过考核的。”
　　如果不通过考核，那么李潇潇的下场就是被收容。
　　这就是这个世界这片黑暗森林决定的。
　　宴雨高兴不起来了。
　　辛难则是问道：
　　“她的镜像会不会知道一些秘密，你们审问过她吗？”
　　“审问？”
　　院长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哈哈哈，要想和镜像交流，不是没有可能，而是需要耗费极大的代价，并且要有具有相应要素，专业的探员参与才行，我们羊城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
　　所以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才决定第一时间缝合她们吗？
　　说来也是，如果不是辛难在灰雾之城遇到了李潇潇的镜像的话，他恐怕也不会想到那镜像会知道这么多。
　　只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这件事跟忏悔会有关，为了了解他们的阴谋，怎么样的细节都不该忽视才对。
　　将疑惑放在心头，辛难询问道：
　　“那么还有我需要参与的事件吗？另外，宴雨有专门的师傅带着学习，有针对自身的提升计划，我需不需要也和她一样呢？”
　　“事件的话，只有环球收容所那边需要借用你，但因为程序的问题，我们还要等等，至于提升计划的话，你不用计划，就可以很快的提升了。”
　　“毕竟从食粮上来说，宴雨只能吃一种饲料，你却能吃所有饲料，说不定我们反而要想办法帮你压制一下呢。”
　　饲料？
　　宴雨和辛难都有一种严重的想要吐槽的冲动，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
　　倒是宴雨有些不服输的道：
　　“我今天感觉我积累的恐惧要素变多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到达一阶的。”
　　辛难在旁边心道，那你应该感谢的是我！在灰雾空间里，你可是吞噬了好些情绪沉淀形成的雾霭的。
　　既然要确定的事都确定了，辛难就要想办法完成自己的目的了。
　　“那么院长，我想要学习更多的超凡知识的话，局里能提供这样的地方吗？”
　　“当然，说起来在成为正式探员前，大家都要在图书馆学习相关的知识，昨天因为特别想测试一下你的眼睛，就没有让你去学习。”
　　宴雨在旁边深以为然的点头。
　　“昨天可是逃了一天课呢，罪恶感满满。”
　　作为一个学霸，宴雨的学习态度一直非常优秀，更别说超凡知识的学习，是事关她生命的。
　　辛难似乎头！”道：
　　“那图书馆里，会不会有关于那些封印物，比如说死灵之书的知识？”
　　“图书馆里有唯物局获知的一切知识，自然包括死灵之书，只不过因为其上包含着大量的秘仪仪式，所以具有一定的价值，也需要守秘。”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必须要通过消耗贡献点来租借观看，不过对你这个等级还太早了，没有必要。”
　　说着，院长也像是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
　　“你对死灵之书很感兴趣？”
　　“当然，一页纸张就可以形成秘仪，又是唯一可获知的0级封印物。”
　　辛难脸色平静的回答这个问题，没有露出破绽。
　　院长却对他看了又看。
　　“总觉得不止是这样啊……算了，没事就去图书馆吧，我也有一大堆事要忙啊。”
　　说完，伸了一个懒腰，院长的娇躯便在宴雨羡慕嫉妒的眼神中离开了。
　　辛难则两口吃掉了馒头，准备去图书馆。
　　宴雨则要先去收容所积累情绪的沉淀，听说一夜之后的收容所是最热闹的时候，她的学习时间是下午。
　　到了图书馆，辛难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是图书馆。
　　所有的资料都以文字书籍的方式被保存，而非电子信息。
　　但这里没有图书管理员。
　　各种不同的书籍分门别类的被存放在三个区域，只有获得相应的权限才能进入，其中的任何书籍都不可带离，而计费，则从进入该区域开始就产生了。
　　辛难在进入时，通过门口的仿生机器人得知，他作为培养人员，可以每天免费待在一级区域5个小时，之后还要停留，才开始另外计费。
　　根据唯物局的“物价”体系，也就是解决事件获得贡献点的购买力来说，一点贡献点，可以在这里累积待两个小时。
　　而辛难则因为之前在李潇潇镜像事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该事件解决了一个三阶，还回收了多件封印物，所以他整整得到了事件五分之一的贡献点，200点。
　　虽然图书馆的消费对他来说不高，但是能省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进入图书馆之后，辛难眼前率先出现的，是一本大目录，分门别类的列出了本区有的所有书籍。
　　他翻动之后，很快便找到了有关死灵之书的那部分。
　　【死灵之书的源流考证】
　　【死灵之书的仪轨分析】
　　【死灵之书的秘仪类型】
　　【论死灵之书与魔药】
　　“还挺专业的……”
　　与之有关的专着般的书籍足有一百多本，这个数量，已经充分的说明死灵之书在超凡历史上的重大的影响性。
　　辛难选择了第一本，源流考证，找到相应书架取下书籍后，便坐到窗边，翻开了书籍。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奇妙的万古中即便是死亡本身亦会消逝——无名氏】
　　映入眼帘的扉页上，看到的一句话就让他愣了许久。


第三十九章 ：原初的美宴
　　这句话，就像是具有无形的力量，让辛难凝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舍的翻过了扉页，继续往下看去，他也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获知的信息。
　　“死灵之书，由一个被称为疯诗人的无名氏于新历前一年整理完毕，他被认为是新历前最后一个秘仪学的集大成者……”
　　在学者的眼中，这个代号疯诗人的无名氏，只是一个整理者？
　　辛难无端的产生了一种嘲讽的心理。
　　在那些猜想和传说之中，疯诗人是一个学者，是一个旅行家，是一个战士，是一个怪人。
　　可惜，一个经过无数人拼接的，几十代人传说的形象，是无法鲜明起来的。
　　辛难看到的，更多是一堆无用的经过加工的“小说”而已。
　　当然，这其中已经包含了他所需要的信息。
　　那就是疯诗人书写死灵之书所使用的文字，是一种被称为死灵文的特别文字，只在历史之中存在只言片语的描述。
　　奇怪的是，虽然这种文字不知起源、没有使用的族群，连从何诞生，是谁发明都不可知，却完整的传承到了今天。
　　这其中，恐怕很大原因是因为死灵之书。
　　而在刚刚的查阅过程中，辛难记得唯物局的初级区域，就有这种文字的字典。
　　毕竟一种叫做死灵文的文字，一听起来就很超凡，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于是放回了书后，又找到了这本死灵文的字典，开始和自己在灰雾空间中见到的短句进行对应破译。
　　一个小时后，初步了解了这种文字的查阅方法的他终于翻译出了那个短句的意义。
　　“未享用【原初的美宴】者，不得进入我的门。”
　　浅显易懂。
　　知识点却恰好在他未知的领域。
　　联系到死灵之书，辛难很快猜测，这可能是某种特别仪式。
　　唯有经历过这样仪式的人，才能进入那扇通往宫殿内部的大门。
　　“还是需要查啊，就是不知道初级区域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内容，我总感觉这东西会是某种隐秘啊……”
　　辛难找到了死灵之书的专着中，一本名为残页大全的汇总集。
　　这本书竟然还是唯物局给新人的推荐图书，为的就是帮助他们尽快丰富秘仪的知识，在案件中遇到的话，如果能够判断一次，那么就可能会救他们的命。
　　其中除了那些会造成极大危害的，或是必须守秘的部分外，堪称死灵之书的大全。
　　毕竟新历已经持续了三千多年，在新历前一年成书的死灵之书，后来虽然被拆开了，其残页却在这千年间反复出现，大部分都被记录了下来。
　　本来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去看的辛难，没想到自己真的在这本全集的末尾发现了【原初的美宴】。
　　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原初的美宴】的确是一种特别的仪式。
　　记录这种仪式的残页，用花体字华丽的写着终这个字。
　　代表记载着【原初的美宴】的残页是死灵之书的最后一页。
　　只不过和死灵之书上记载的其他的秘仪不同。
　　关于【原初的美宴】，罕见的没有任何仪式步骤，更没有对应的仪轨。
　　只有这么一句说不清是描述，还是指引的话语。
　　这句话是。
　　【享用献给原初的美宴，偷取或占据，一丝位格？】
　　作为死灵之书中极其特殊的一页，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一页进行了解读。
　　比如就有学者认为，根据死灵语的语法，这句话末尾的问号代表的是一种猜测与怀疑，这说明这名为【原初的美宴】的仪式，很可能就是一种存在幻想中的仪式。
　　也有超凡者中的学者认为，所谓的原初，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而美宴，则是成为原初这样存在的仪式，这秘仪指向的，是第八阶之上的无人开发出的第九阶，神的领域。
　　正是因为这一页的特殊性，加上这一页又没有什么危害，且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所以它才会被传播的比较广。
　　但是看完之后的辛难却头大了。
　　一种存在于设想中的，不知仪轨的秘仪，他又怎么可能完成呢？
　　辛难的心暂时冷却了下来。
　　只要看看关于这一页书册那密密麻麻的记载，就知道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心血。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刚刚跨入超凡的人可以去无中生有的解决这些问题。
　　超凡第一戒律。
　　不可窥探，更不可追逐。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当下，他更愿意将精力投入到强大自身上。
　　于是他关上了书，便走向了其他书籍的区域，开始去了解如何才能最快速度的到达一阶。
　　就这样，时间又来到了夜晚。
　　在房间里用手机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拍摄记录后，辛难又一次来到了灰雾之城。
　　这一次的他，直接出现在了那座城堡之下，抬头望去，看不清具体高度的城堡淹没在灰雾之中。
　　那一卷文书依旧悬挂在城堡的门扉前。
　　辛难没有再去看，而是开始呼唤宴雨。
　　很快，有欢快的走动声从雾气中传来，反折着身子的宴雨飞快来到了他的身边，依旧蹭着他的裤腿。
　　在这里，她的身上没有背景画，让辛难由衷的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接下来，就换一个方向试试吧。”
　　这样想着，他沿着坐落于十字路口正中心广场上城堡的右侧行去，走入了雾气之中。
　　第二次，不，严格说来是第三次到达这里，辛难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渺小。
　　那一座座闪耀着文明光辉的建筑奇迹，它们自万古中走来，让人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它们。
　　走在这里，辛难和宴雨一样，都在飞快的吸收雾气。
　　很快，一滴滴浓稠的液体般的沉淀涌向他的灵性深处。
　　它们将再次推动着他去触碰理智的面纱，达到可以触碰宇宙本质的界限。
　　他被填满。
　　也在走向疯狂。
　　他感觉自己开始变得易怒，开始变得惆怅，开始变得胆小，开始变得无所畏惧，但很快，一切的情绪消失了。
　　来自深渊特性这种象征着宇宙黑暗本质的本质，让他毫无阻碍头！”所有一切，但它们，竟诡异的达到了一种平衡。


第四十章 积累的速度
　　辛难感觉，如果自己的要素是一个瓶子的话。
　　那么他现在正在飞快的被填满。
　　一边感受这种积累的感觉，一边继续前进。
　　直至许久之后，他又看到了一个悬挂著书页的建筑。
　　那是一座类似教堂般的哥特式建筑，只不过它的大小和规模远远比不上他之前所见到的宫殿。
　　辛难走上前去，一眼看出这里所使用的文字正是他所在炎国所使用的炎国语文字。
　　【以暴食和爱走上二阶的超凡，可在此聆听教堂的光】
　　“所以，这也是一座可以进入的建筑，而获得暴食和爱相关的要素，便是进入的钥匙？”
　　有了对比和参照之后，辛难确定了，要进入这灰雾之城正中心的那座宫殿，那座众建筑中最伟大的奇迹，需要享用【原初的美宴】这种仪式。
　　“如果这些建筑中存在某种好处，那么毫无疑问那座宫殿是最顶尖的，但是也是最难进入的，我暂时还没有走上一阶的可能，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搜索信息，但如果事不可为……”
　　辛难下定了决心。
　　“那就先寻找其他可以进入的建筑，不能把自己吊死在根本没有线索的诱惑里！”
　　忏悔会、老板娘、李潇潇，和月亮。
　　进入超凡世界以来接触的所有东西一起给了他极其严重的危机感。
　　这个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危险，若不抓住时间赶快成长，那么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不会把自己吊死在一颗都爬不上去的树上。
　　……
　　一夜过去。
　　辛难苏醒过来之后，开始感受自己要素中积累的情绪沉淀。
　　“大概三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只需要一个月左右，他就可以完全被填满，去触碰理智的极限。
　　而根据他昨天在图书馆看完了死灵之书有关的书籍后，在其他有关超凡的图书中获得的知识。
　　一般人积累情绪沉淀的时间，大多在一年到两年之间。
　　具体的时间要根据对于的要素类型，超凡者本身的理智值数、灵性体量以及各自的经历来确定。
　　不过目前最长的积累记录，也不过就是三年。
　　也就是说，有记载以来，跨入零阶的超凡者，再一次走向理智崩溃，走向疯癫的时间，最长的只有三年。
　　而在触碰到理智极限后，如果不进行升华，那么就会直接失控、崩溃。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只有三年寿命的区别不大。
　　而加入唯物局，为了获得一定程度的战斗力，其成员则大多要主动的去加速这个过程，缩短积累的时间，以获得战斗力。
　　这看起来就是在自杀。
　　可这并不是强制的。
　　加入唯物局的人，都有着强烈的想要守护的锚，且大多像宴雨和辛难这样经历过一些可怕的超凡事件。
　　虽然不可能穷尽的探究他们的心理到底是怎样，但他们都做出了类似的选择。
　　辛难本身拥有深渊特性，加上又拥有充足的情绪沉淀供应地，所以速度要比他们快很多。
　　这也意味着，他走向绝望深渊的速度，将会快很多很多！
　　这一天，没有了其他的发现。
　　辛难接下来的生活，变得规律而枯燥，每天就是图书馆、靶场、食堂、寝室间跑。
　　时不时联系一下正在补课的妹妹，比以前更为频繁的问候，想要确认她是安全的。
　　然后就是带着宴雨探索灰雾之城。
　　这座大到夸张的城市，他们一夜夜的行走，转过了不知道多少街道，却始终没有探索到边界。
　　倒是那庞大的宫殿，始终在目力可及之处，仿佛他们从未走远过。
　　另外，就是辛难吸收了大量可了解的、不会引起失控的超凡知识。
　　他再面对唯物局的其他探员时，也不再是始终处在那种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感觉都是信息点的状态。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接近一个月。
　　辛难还是下定了决心。
　　八月底，妹妹差不多补完了课，是时候要放假了，他明天要去接她，到时候就要跟她说明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把她接到唯物局。
　　这时候，辛难也不免为自己那种“父母”般的责任感而感到一丝自嘲。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对妹妹是不是最好的，他无法预知未来。
　　但是这二十多天来，即便他还处在培养阶段，没怎么接触到唯物局在办的案件，但他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变得越来越忙。
　　这就说明外面那个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他不得不去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不说强行要求妹妹住到这里，但至少要让她有一个选择的机会。
　　于是他来到了院长室，敲响了这里的门。
　　“小男孩来了，快进来吧。”
　　院长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辛难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处理一份文件，都没有抬起头来的身影。
　　“我好像猜到你来干什么了，想出去？”
　　“嗯，我想去接她，假期要开始了。”
　　“八月都要结束了吧？高一就要这样补课还真是可怜啊，这些孩子。”
　　辛难眉头微微一皱，虽然院长只说了两句话，但是其中的语法好像有那么一点问题，某种……以前没用过的倒叙？
　　院长的状态变差了吗？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他没有说话，院长自顾自的道：
　　“我们可以派人去接她，如果你自己出去的话，你的味道可能会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想清楚了吗？”
　　关于这一点，辛难早有预案。
　　“在几天前，我就已经询问过其他队员了，我了解到JK明天值班的巡逻路线正好要经过我妹妹的学校。”
　　“所以我和她说好了，我会在早上出发跟他一起巡逻，到了我妹妹的学校后请假带上她离开，然后继续跟JK一起巡逻，直到绕完一圈回到总部。”
　　“该说不愧是你吗……行，既然你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就去吧，说起来你的情绪积累也差不多要满溢了吧？走上一阶之后，你们就要加入到巡逻任务，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说到这里，院长有些担忧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的情绪积累实在是太快了，我没想到深渊特性的积累会来的这么迅猛，你觉得，自己可以跨出那一步了吗？”
　　辛难面无表情的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
　　院长点头，放下了文件，双手十指交叉，认真的询问道：
　　“那你选好想要获取的要素和晋级的仪式了吗？”


第四十一章 ：独享的晚餐
　　超凡的进阶，需要升华。
　　而升华必须依靠吞噬其他要素来达到。
　　这就需要超凡者选择魔药和对应的仪式。
　　理论上来说，同种类型的魔药，会使得超凡者变得更加强大。
　　比如JK，她以愤怒突破了理智壁障凝结了要素，那么当她走上一阶的时候，如果再次吞噬愤怒类型的要素，那么她的升华会比吞噬其他要素更加强大。
　　但这也意味着，她将更容易失控。
　　唯物局，或者说超凡世界认为最优秀的进阶方式，不是极端，而是平衡！
　　比如说夜蓝，据说他是在至极的懒惰中突破了理智的面纱，凝结了要素。
　　在走上一阶以前的他，就是个躺在床上动都懒得动，差点把自己饿死的家伙。
　　他当时的病症，被归类到了抑郁症的厌倦心理。
　　之后他被唯物局的人发现。
　　在这家精神病院里整整打了一年的营养液吊瓶过后。
　　当唯物局确定他积累足够的情绪沉淀后，帮助他吞噬了另一种稀有的要素所炼制的魔药，才有了现在甚至能去巡逻的夜蓝。
　　而那种稀有的要素，叫做怜悯。
　　至极的怜悯要素配合着唯物局持续了极长时间的心理暗示配合下，夜蓝开始产生了要保护他人的责任感，这是他可以行动的力量之源。
　　虽然他的案例有些特殊，但直到走上一阶，获得升华之后，夜蓝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有了生活。
　　综上，如果要踏上第一个台阶，超凡者最应该吞噬的，是那些能够与自己本身要素中与本质凝结在一起的情绪进行对冲，帮助自己抚平极端情绪，压制畸变和失控，延长走向疯癫过程的要素。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选择的规则对辛难无用。
　　因为他深渊特性的要素，决定了他可以吞噬任何类型的情绪，也就不会被任何类型的情绪所抚平。
　　他是最容易暴走的那一类人。
　　所以他选择的方向，就很宽泛，无论是什么要素，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之前请您打听的消息？”
　　“还没有结果，那种要素太稀有了。”
　　“那我基本可以确定了，今晚会给您答案。”
　　“那么，根据培养规则和这段时间的心理咨询，我判断你已经可以开始筹备晋级的魔药和仪式，唯物局在为你放开魔药目录后，还会免费为你提供魔药的炼成方法，以及对应的仪式详情，同时，还会为你提供一阶魔药的所有材料。”
　　“你在确定之后，可以直接在图书馆进行申领，我今晚会暂时解锁你的权限，你可以进入第二级区域查看并记录保存在哪里的魔药配方信息，但记住，你能看的只有相应的魔药配方，不要试图窥探其他的知识。”
　　院长郑重的告诫道：
　　“和初级区域不同，二级区域保存的知识，大部分都是了解就会产生污染的类型，过分的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辛难表示明白，然后便退出了房间。
　　院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从书桌里拿出了一堆高达五厘米厚的文件来。
　　这竟然全是有关辛难的档案和资料。
　　【神秘的眼睛，并未超凡的灵性视觉……】
　　【具有极大研究价值和成长价值，但在昏迷期间经过为期三天的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过于冷静的人格，却会对接触到的大部分人产生惊恐的情绪……】
　　【未有明显的精神疾病……】
　　【原因不明的畸变回归……】
　　最后一行数字，是他的理智值——91％
　　“所以，从零阶，积累到再一次触碰到理智的面纱，他的理智值竟然只下降了2％？”
　　院长不知道为什么被逗笑了，紧跟着，她严肃了起来。
　　“他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可我该怎么保护你呢，小男孩？”
　　院长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
　　而此刻，辛难已经来到了图书馆。
　　他最近都在看的书籍，名为【魔药目录】
　　里面记载了唯物局所拥有的，具有详细融炼信息和仪式；一些残缺的，只有融练法或是只有仪式的魔药；或者是其他势力所拥有的，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具体炼制方法和仪式的魔药。
　　目前唯物局所掌握的、全部的、可利用一阶魔药，总共有102种。
　　这并不多。
　　但这已经是无数年来无数人的积累了。
　　恰到好处的融炼不容易发掘，能辅助融炼出的魔药让人继续保持理智，让人不至于在升华中让理智面纱被彻底撕碎的仪式更是如此。
　　这其中需要耗费的心血，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就这102种，都已经是唯物局数百年的积累了。
　　辛难最后中意的魔药有两种。
　　一是融炼【暴食】要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强化深渊特性的魔药【独享的晚餐】。
　　二是融炼【希望】要素的魔药【追光者】，这需要赌一赌运气，看能不能由希望衍生出光这种宇宙本质，在黑暗中引来一丝对立。
　　可是第二种魔药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借由【希望】这种情绪突破理智面纱触摸到超凡的存在，实在是太少见了。
　　人类的情绪，是突破理智面纱的必要条件，但往往都是那些坏的情绪、负面的情绪都更有力量，更容易摧毁理智。
　　辛难自己都有些无法想象，怎样的【希望】才能强大到可以撕开理智壁障的地步。
　　唯物局羊城分部的库存中，并没有这样的要素，并且辛难在之前就委托院长向其他分部打听，也没有结果。
　　所以他的选择，是以【暴食】要素融炼的魔药——【独享的晚餐】。
　　他确定之后，便拿着身份卡进入了二级区域，根据指引，在某一个书架上找到了记载其融炼法和魔药的书册。
　　一本只有三页的，薄薄的小册子。
　　【独享的晚餐】
　　主材料：【暴食】类要素。
　　辅助材料：200克受膏者的鲜血、【嫉妒】类要素、暴食的情绪沉淀……
　　融炼方法：食肉者仪式，秘仪仪轨为六芒星与三角的交替……；塑烛者的仪式，秘仪仪轨为直线与血印的连接……
　　对应的辅助仪式为：在无光的黑暗中，在绝对的独处下，点燃香薰，在膏油之中饮食……
　　辛难开始进行抄录，尤其是那两种融炼要素所需要的特定仪轨，一个线条都不能出错，不然最后得到的，可能就是一些后果恐怖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 我可真美
　　深夜。
　　明亮的月光洒落。
　　不知从何而来的夜风头！”过校园，拂过窗台，撩起那纯白带碎花蕾边的窗帘。
　　一盆浇过水的文竹还挂着红色的露珠，随风摇曳。
　　黑暗中，似乎有水滴的声音在响。
　　她嘴里异常难受的醒来，打了个哈欠后习惯性的拿起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面显示的屏保画面，是两个大笑着抱在一起的女孩。
　　其中一人是有着褐色头发，五官立体的卡琳娜。
　　另一位，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知性、柔弱的女性，这位女性的身上，有着典型的东城人特征，黑发小脸，看起来非常漂亮——那是她。
　　而在画面中两人的头顶上方，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多。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床，床上挂着一张同样的合照，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大量的照片，看得出其主人是一个喜欢保存照片的人。
　　而照片中的主角，都是那个黑发的知性女性，都是她自己。
　　这让她有些脸红。
　　但床上此刻没有人，看起来空空如也，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这说明她的舍友卡琳娜老师没在床上。
　　“在上厕所吗？”
　　这样想着，她下床穿上了那双“皮”拖鞋，拿着手机走向了厕所。
　　叮。
　　手机突然传来一道信息，打开厕所门的她注意力被手机吸引，视线集中在手机上，也就没有看到厕所里被悬挂着的那个黑影。
　　【卡琳娜，赵媛媛已经失联两天了，你有没有见过她？】
　　“嗯？我失踪了？”
　　她无比的疑惑。
　　“恶作剧吗……”
　　没有理这条信息，她抬起头来，终于注意到了厕所中被悬挂着的黑影。
　　“啊！”
　　黑夜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有旁边宿舍的老师听到了动静，头！”了过来，敲了敲门。
　　“卡琳娜老师、赵老师，没事吧？”
　　她头！”答道：“没事，我起来上厕所看到只老鼠，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哦哦，没事就好，我这儿有老鼠药，要不要给你拿点过来？”
　　“不用了，明天吧。”
　　“那好，卡琳娜老师晚安。”
　　“晚安。”
　　慌乱中的她没有理会敲门的老师认错了她的声音。
　　她压下惊慌后，头！”到了那原本应该是镜子，而现在只剩下一片取走镜子后残存些许痕迹的位置，将那悬挂之物扶正，正对着自己。
　　她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颗头颅，失却了所有血色的头颅看起来异常苍白，哪怕眼角和嘴角被强力胶沾成了一个诡异的样子，让这个头颅看起来就像是在瞪大了眼睛的在笑。
　　但头颅的长相，赫然和她手机屏保，和那张无人的床铺上照片里的主角，那个黑发的知性女性一模一样。
　　那是，她自己！
　　五官立体有着碧色眼瞳的她头！”出了一口气，笑了。
　　“吓死我了！”
　　说完，她用手头！”头颅上拂过，丝毫不在意那冰冷的温度，和变得恶心的触感。
　　这个褐发的女人在黑暗中狂热的看着头颅，将之摆到了和自己的脸平行的位置，镜像般对照起来。
　　许久后，她对着这个死人的脑袋抛了个媚眼，异常确定的道：
　　“我可真美……”
　　……
　　第二天，辛难便根据计划，一早来到了JK的房门外。
　　咚咚咚！
　　敲门之后，一边刷牙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小兔子睡衣的JK打开了门。
　　“哟……”
　　早起的她看起来情绪很不好，冷淡的打了个招呼，便走回了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辛难第一次进JK的房间，也是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妹妹的不算。
　　没想到里面的风格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到处都是可爱的玩偶，地上还有很多兔型的减压泥，JK丢掉擦头发的浴巾后随手拿起一个，就放在手里用力的捏，看的辛难都有些手痒了。
　　“坐吧，我这里没有沙发，随便你想坐床上还是地上。”
　　辛难瞥了一眼正放着一条白丝袜和小裤裤的床，没敢去，便坐在了地上。
　　那边刷牙的JK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的走过来，抓起放在床上的衣物就走进了洗手间。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头发还有一点湿润的她走了出来。
　　“走吧，我请你去外面吃早饭。”
　　说完，她就打着哈欠领头走向了地下停车场。
　　“昨天有一个家伙在商场里布置秘仪，想要摄取孩童的寿命，抓他们简直要烦死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异常要持续多久，我这时候本来该去滑雪休假的！可恶！”
　　辛难跟在她的身后，可以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你喜欢滑雪？”
　　“一般，但是比其他运动刺激。”
　　JK说着，走向了在地下车库中异常显眼的那架火红色跑车。
　　联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跑车的刺耳刹车声，辛难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你不考虑坐冲锋车吗？”
　　“太慢了，反正他们会跟在后面的。”
　　JK坐到了主驾驶，但没有发动车子，而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指甲油，将穿着凉鞋的脚放到了方向盘上，开始涂抹。
　　她修长的腿和短裤一起，构成了引人浮想联翩的曲线。
　　辛难面无表情的坐在副驾驶上，给自己系紧了安全带，还确认般的扯了扯。
　　JK哈哈笑了起来。
　　“你一个超凡者还怕汽车吗？”
　　我怕的是你飙车！
　　辛难眼神无语。
　　一分钟后，为了晾指甲油没有穿鞋的JK，就光脚踩下了油门，头！”地下车库窜出，进入了车流之中。
　　穿着水手服甚至露出肚脐的她扎着的马尾在空气中飞舞，一只手无聊的搭在车门上，手指乱动。
　　辛难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女孩，尤其是在她的意识体没有散发情绪冲击的情况下，辛难已经可以试着忽略它的存在。
　　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从未有过的某种心情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一丝面对异性的不适应。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了心情。
　　随着跑车转过一个圈，JK带他来到了一家早餐店，两人吃完饭后，便向着妹妹所在的市第七中学行去。
　　JK双手一撑，从车座中直接站起，靠在车门上微微一转，就直接跳下了车。
　　“我去买根冰棒，然后在校门口等你，快去快回。”
　　“大清早的就吃冰棒，你还真是……”
　　跑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不可避免的引来一大片注意，此时正好是没有住校的学生们返校上课的时候。
　　JK跳下车的动作，让不少男生看的眼睛都直了。
　　作为唯物局的成员，她这样的性格着实有点高调，难怪自己会发现她的踪迹。
　　辛难迎着那一片因JK关注而来的视线，走向了学校的大门。
　　“那小家伙，有时候有主见到了近乎顽固的地步，希望能说服她吧……”


第四十三章 考试的日子
　　学校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保安大叔头！”着他。
　　“来干嘛的？”
　　估计又是哪家有钱人的公子哥吧？刚刚那个美女是他女朋友吗？这些有钱人真是……
　　辛难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没有和对方废话的打算，直接从包里掏出了唯物局给他准备的证件，哪怕作为预备探员，唯物局的人也几乎都持有双证，除了唯物局本身的证件外，还有警官证。
　　“警察办事。”
　　准备拦他的保安看了一眼证件，顿时赔笑的让开。
　　辛难直接前往了高一三班所在的教学楼，然后走上了四楼，
　　在教室后门口，一个男性老师正在喝着保温杯里的温水，见到他后疑惑道：
　　“你是辛小易的家长吧，辛……难？”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辛难还是记得这个在家长会上见过的外语老师，后者也因为他们家古怪的名字记住了自己。
　　“王老师您好，我来找辛小易。”
　　他看了一眼手表后道：
　　“我帮你叫她，你就现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完王老师来到了教室门口，对里面招了招手。
　　在教室里，早有女生在偷看辛难。
　　而一个有着蓬蓬头，身材只有一米六，长的有些可爱的女生正在埋头吃面包，那就是他妹妹辛小易。
　　被叫了之后才她发现辛难，然后不情不愿的走了走来。
　　王老师带她过来：“他们还有半小时就考试了，你们抓紧。”
　　说完，王老师走回了教室门口，而辛小易则皱眉疑惑道：
　　“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来？”
　　站在他的旁边，辛小易看起来就非常普通，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兄妹，但在皱眉这个动作上，两人却出奇的相像。
　　“很抱歉没有提前说一声，我想要接你去我现在住的地方，你知道我们家之前因为煤气泄露，要抢修管道所以不能住了，你可以请假吗。”
　　“嗯？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走？可是今天还有最后两科期末考试啊，这时候请假的话……”
　　“没错，因为某些原因，我长期呆在外面会很危险，今天还是拜托了其他人才挤出这么一点时间，所以我们现在就必须要走。”
　　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寥寥的通话中辛难偶尔会提到的那些信息，辛小易怀疑的道：
　　“你不会是加入什么邪教组织了吧？像忏悔会那样……”
　　辛难回答道：“当然没有。”
　　辛小易通过这些天简短的聊天已经分析出了什么，于是有些头！”：
　　“那你不读书了吗？高考成绩之前就出来了，你没有报志愿吗？”
　　辛难一愣，高考完之后没多久，他就接触到了超凡世界，这段时间也几乎沉浸在学习超凡知识的世界里，还真的忘了这茬。
　　如果没记错的话，志愿已经报完了吧？
　　好像宴雨也没提过。
　　还真有点遗憾啊，这样想着。
　　“应该吧，不过我现在也是在另一个地方学习，如果你……”
　　嗯！？
　　眼角的余光中，一道颜色深邃的背景画突然从楼道的拐角走出。
　　辛难强行忍住了自己想要立即抬头的异样冲动，继续和辛小易解释。
　　在足足三秒之后才抬起头来似乎只是头！”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到了那位抱着卷子走来的，有着西城人特有的立体五官的女老师。
　　卡琳娜，辛小易的班主任。
　　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身让人感觉异常知性的衣服，之前的大波浪也烫成了直发，辛难还发现她与之前不同的带上了眼镜。
　　一段时间不见，她身上的变化很大。
　　但最大的，是她背景画中的那只巨大眼球。
　　它不知何时拥有了深邃的绿色。
　　那眼球的模样，比曾经在他记忆里的更加狰狞，眼瞳不正常的凸起着，仿佛整只眼睛就是一个脓疮，随时都可能会爆开，洒落恶臭的污秽。
　　超凡者！
　　辛难可以确定，卡琳娜老师绝不会是唯物局的超凡者。
　　而唯物局以外的超凡者，无论是谁都很危险。
　　辛难腰间的枪械此刻并不能给他安全。
　　因为他无法判断对方的位格。
　　这时候，任何想要攻击、企图接近，甚至继续待在学校的行为都是无比危险的。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幸好他选择了来学校带辛小易走，不然的话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之后也许还会让辛小易返回学校读书，继续和这个超凡后的班主任待在一起！
　　必须赶快离开。
　　辛难一把抓住了辛小易的手。
　　兄妹间少有的亲密举动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
　　“跟我走，现在就走！”
　　辛难凝重的神情瞬间说服了辛小易。
　　虽然两人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好，但是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的辛难，她是知道的。
　　如果没有事的话，脸上从来都是平静的他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那向他走来的女老师突兀的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猛地看了他一眼。
　　“要素的味道……”
　　她此刻将卷子交给王老师后，便直接走到了在转身离开的两人面前。
　　“您好，你们这是……”
　　辛难面无异色的道：
　　“卡琳娜老师，我是来带辛小易回家的，我们家里有事。”
　　作为班主任，听到学生要在考试时间请假，卡琳娜回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不要叫我卡琳娜，叫我赵老师。”
　　赵老师……？
　　在这个世界的西城人进入东城区域工作生活的时候，也喜欢像前世的那些西方人一样，取个带有本地特色的名字，她叫赵老师看起来好像没有问题。
　　但是，辛难记得她的同事，教授数学的那位女老师也姓赵。
　　一产生了联想，辛难发现卡琳娜身上的气质，穿着，就连戴着的眼镜都有些像是那位赵老师。
　　联系到对方的超凡表现，她恐怕……疯的厉害！
　　“赵老师，我叫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卡琳娜听到了这个称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阻止道：
　　“今天是期末考试啊，不管什么事情等到她考完不行吗？”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里人出事了，必须马上回家。”
　　“哈？”
　　卡琳娜一愣，然后就有些生气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母双亡？没有亲人？”
　　她连忙挡在了两人身前。
　　“不行，就算你是家长也不能这样编个理由就带走她，今天是考试的日子！考试！”
　　卡琳娜反复强调的考试，让辛难有了一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他已经看出了，对方恐怕不会让他们轻易的，不，是根本不会让他们离开。
　　见他不动了，卡琳娜轻拍着胸脯道：
　　“你明白就好，有什么事先等她考完试吧，我们学校很重成绩的，高二又是分班的时候，这种时候退出期末考，对孩子的影响很不。”
　　还想长篇大论的卡琳娜也看出了什么，说话越来越慢，很快停住。
　　然后她歪了歪脑袋，微笑着有些头！”：
　　“你好像很怕我？以你的位格……”
　　她的微笑，猛然扯了起来，露出狰狞的牙床。
　　“看来，真的是被发现了啊……”


第四十四章 预备铃
　　被……发现了？
　　辛小易不知道卡琳娜老师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她本能的感觉不对劲。
　　种种信息再她脑袋里闪过，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超凡，甚至不相信有这样的存在，但是她却不傻，能明显的感觉到卡琳娜老师此刻散发的危险、疯狂感觉。
　　我的老师不会是恐怖分子吧？
　　这样想着，辛小易站到了辛难的身后，仿佛这样才有一点安全感。
　　辛难则面色疑惑的在装。
　　“卡琳娜老师，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被发现了？”
　　卡琳娜脸上笑容收起，变得冷漠：
　　“我说过了，叫我赵老师！”
　　辛难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做着最后的尝试。
　　“赵老师，我家里是真的有急事，辛小易分班的问题不怕的。”
　　“不行！”
　　卡琳娜斩钉截铁的拒绝，然后她一只手捂住了头，一只手在示意她腕部的表。
　　“不可以，这次考试，谁都不准缺席，谁都不准！不准！”
　　说着，她就伸出手去要抓辛小易。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
　　咔咔！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出现的枪械轰鸣吓傻了辛小易，也吓傻了所有还在楼道中的孩子。
　　王老师手中的保温杯吓落在地上，钢铁砸落和滚动的清脆声音和子弹的回音交织一处。
　　拔枪、射击！
　　辛难没有任何犹豫，只用了两秒就拔枪抵在了尽在咫尺的卡琳娜的脑门然后发射了全部的十二发子弹。
　　那张娇俏的，有了巨大改变的脸瞬间像是西瓜一样的爆炸开来，血浆洒落了一地。
　　“杀……杀人了……啊！！”
　　教室里、走廊上，吓傻之后的学生和老师之中，顿时响起了刺耳至极的尖叫声，然后大家慌忙的逃跑。
　　其中包括辛难！
　　可是杀人的家伙此刻脸上的表情比被杀的人还要难看。
　　被他抓着跑的辛小易脸色惨白，第一次见到这样浓郁血浆的她反胃的肚子都在抽搐，只觉得刚刚吃下的包子都变味了。
　　但是她更害怕的不是那具尸体，而是辛难这么做的后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人，那接下来肯定会被通缉吧？
　　“哥！你杀人了……”
　　陷入思维僵化的她刚把话说出口，就走出了那个怪圈，回过味儿来。
　　她哥虽然有病，而且病得很严重，但是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的杀人，更何况他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哪里搞来的枪？
　　联想到他之前拿出的证件。
　　联想到卡琳娜老师说的被发现了。
　　以及联想到了辛难此刻逃跑的慌乱，她一瞬间有了一个猜测。
　　“哥，你难道真的去当特警了？卡琳娜老师是什么恐怖组织的成员？还有，难道他们在学校还有同伴？”
　　不得不说，她猜的方向是正确的，几乎全中。
　　“同伴？”
　　辛难卸掉打空的弹夹，单手将挂在腰间的第二弹夹上紧，然后抵在大腿上用力一扣，重新上膛。
　　与此同时，他冷笑道：
　　“那东西还没死呢！”
　　“什么？！”
　　辛小易的三观受到了近乎颠覆的冲击。
　　你把人家的脑袋打碎了，她还没死？
　　本能的，她没有去怀疑辛难的话，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吓死！
　　一张笑嘻嘻的脸几乎贴着她的后脑勺，她这一回头，正好和她对上双眼，近距离下，辛小易甚至碰到了对方的额头。
　　那双眼睛，满是血丝和……疯狂！
　　“啊！！！”
　　刺耳的尖叫，辛小易吓的没有站稳直接摔到在地，连带着辛难都被拉得一个踉跄。
　　单手重新装弹的他转过身来，靠向墙边，手枪对着那完好无损的卡琳娜，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一样，无比平静。
　　同时，他眼角的余光还看到，一具尸体，依旧趴在那里，穿着和站在面前的卡琳娜一模一样的衣服，因为尚未死亡的神经反应，那无头尸体的手还在一抽一抽。
　　如果那是卡琳娜老师，那现在在她眼前的又是谁呢？
　　紧跟在辛小易身后的女性捂嘴知性的笑着。
　　“侵蚀子弹？唯物局的人吗……”
　　她伸出手去，拉向辛难的肩膀，就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她突然听到了噗的一声，那感觉，就像是火焰熄灭了一样。
　　她只来及回头，就看到一个打火机般的金属盒子，猛然爆炸开来！
　　汹涌的情绪沉淀一瞬间就污染了那范围内的一切。
　　空气中的浮游们一个个膨胀畸变，成为恶心的驱虫在地上狂扭狂动，死物的地面钢筋水泥也直接活化，鼓胀着竟然挣脱了地板要爬向远方。
　　但因为没有要素的支撑，它们的活化和畸变都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僵直在了原地，像是可怖的雕塑一般凝结在了物质世界。
　　连亲眼看过的人都会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而在其中，那个变得知性的卡琳娜，此刻身躯严重扭曲，头颅左边胀大的像是爆米花一样，右边却保持着和原状，布满了青筋。
　　情绪炸弹毫无疑问污染到了她，让她产生了严重的畸变和失控。
　　在范围外只差一丝就要被炸弹攻击笼罩的辛难对着辛小易吼了一声跑，便再一次开枪射击。
　　将第二个弹夹的侵蚀子弹全部送入了她的身体。
　　“跑！”
　　辛难再吼了一声，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辛小易身子一软，然后便晕倒在了他的身后。
　　不只是妹妹，此刻楼道里的许多人都因为直视了超凡者之物而直接晕厥了过去。
　　他们的大脑，宁愿让他们陷入疯子的手中死亡，也不愿让他们继续清醒头！”这样的污染中。
　　辛难虽然早就有所隐忧，但没想到辛小易前后才坚持了一分钟不到就到达了极限。
　　糟糕！
　　辛难一把扯过妹妹挡在身后，换上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弹夹，继续用战术姿态瞄准了还没有彻底被消灭的卡琳娜老师。
　　后者遭受了这样巨大的伤害，却没有发怒，反而是带着笑容的看他。
　　“真是太不乖了啊，辛难同学。”
　　真名的呼唤，导致那些让人痛苦的呓语再次回荡，来自高位存在的呼唤更是如此。
　　这是来自她的恶作剧，让辛难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锤。
　　他不得不一只手捂住了头，而举枪的手也变得有些颤抖。
　　“我的同伴就在外面，刚刚的炸弹一定引起了她的注意，唯物局就在赶来的路上，而我的同伴绝对有缠住你的能力，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逃吧！”
　　“逃吗……”
　　卡琳娜无所谓的笑笑，在这种时候竟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表，她看了一眼后有些头！”：
　　“听，考试的预备铃，要响了哦。”
　　似乎要为她的话做一个注脚的，悦耳的上课铃，回荡在了校园之中。
　　叮咚，叮咚。


第四十五章 ：陷入
　　悦耳的上课铃，回荡在了校园之中。
　　卡琳娜那畸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然后一片浓稠的绿色物质以她的落脚点为中心，开始飞快的沿着学校走廊的墙壁蔓延开来。
　　它们侵染了墙壁、地板，教室……甚至是楼道里的灯光。
　　就连那些发出铃声的广播喇叭，都因为侵蚀，变成了一张张只有四颗尖锐虎牙，张开嘴后露出没有其他牙齿的猩红牙床和又尖又长舌头的大嘴。
　　整个世界一瞬间仿佛变成了绿色。
　　极其严重的精神污染在蔓延，正迅速的侵蚀整座学校的大楼。
　　掉落的保温杯又被捡起，那个之前逃走之后幸运的没有晕厥的老师不知何时走了回来，脸上带着痛苦的诡异表情。
　　“呵呵，呵呵，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凭什么我就要当一个老师，找不到女朋友，呵呵呵，都去死吧，我诅咒你们都去死。”
　　在楼道中以及周围教室那些已经晕厥后倒在地上的几十个学生，此刻突然用手挡在嘴边，极小声极快速的呢喃道：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就像是有无数恶心的老鼠在黑暗中啃食人类的头骨。
　　这样密集而诡异的声音，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一阵寒意。
　　那些晕倒之后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在属于他们，而是属于某种诡秘之物。
　　“嘻嘻嘻，大家不要抱怨，快回教室准备考试吧，我为大家准备了特别的题目哦……”
　　卡琳娜温和的笑着。
　　那些窃窃的被污染者们一个个捂住了嘴。
　　“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
　　在痴愚的呢喃中，他们站起了身，在昏迷中拖着一个个昏迷的他人，拖着他们的老师和同学，在惨绿的让人发慌的楼道中各自回到了教室。
　　然后卡琳娜看向了晕倒了辛小易。
　　“不能晕倒啊，晕倒了就不能考试了，醒过来，醒过来，辛小易！”
　　“卡琳娜……老师……”
　　随着她的呼唤，辛小易真的从昏迷中清醒，就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力量，支撑着辛小易的灵性，让她拥有了自己本不该拥有的器量，也因此才能去直视本不该直视之物。
　　可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来自卡琳娜的污染还在倾泻，这样下去，迎接辛小易的，要么是在理智被撕裂中升华，凝结出超凡的要素，要么就是直接畸变，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见此之后，卡琳娜满意的笑了，然后她打了个响指，那些长着四颗犬齿的嘴巴就开始播报考试的注意事项。
　　“现在开始宣读考试规则……”
　　严肃的女士声音从广播喇叭中播出，那些昏迷在污染中的人像辛小易一样开始被奇特的力量给唤醒了过来。
　　在这样一片疯癫世界中，听到这样严谨而正常的宣读，反而让人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可怖。
　　当昏迷的人一个个的被强制唤醒，当那些陷入痴愚的学生也被神秘的力量给复苏，坐在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们，此刻散发出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沉淀，厚重浓郁的让人窒息。
　　辛小易头！”着辛难的手，想要站起来，但是腿怎么都不听使唤。
　　辛难不用深入的谈话和分析、判断都知道辛小易的理智值在狂降。
　　“这样下去的话……必须想办法逃出这里！”
　　谁能想到，自己刚出唯物局，就又遇到了这样的事，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这么危险了吗？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不远处的教学楼的窗外。
　　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这样恐怖而虚无的漆黑，他曾经见到过。
　　那是在老板娘火锅店里，通过窗子看向外界时的，那片……精神世界投影形成的场域。
　　他此时早已经不是那个对超凡一无所知的菜鸟，所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以这座学校，不，应该是以这一层楼为祭坛，卡琳娜在举行升华的、或者其他超凡的秘仪。
　　因为燃烧驱动仪式的情绪沉淀太过庞大，因此引来了精神世界的投影，笼罩在这里形成了一片重叠于物质之上的投影。
　　要打破这样的世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利用物质和精神双向的力。
　　但这一次，辛难的身上没有雷酸汞盐，更没有其他任何爆炸物，凭借他现在的力量是无法提供这样的力的。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旁边站着的辛小易可怜兮兮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因为卡琳娜在走近他们，用扭曲的笑容对着辛小易道：
　　“好了，你得去考试了！”
　　“不！我不要！”
　　辛小易被卡琳娜现在的模样吓的都哭了，怎么会想要跟她走呢？
　　她本能的抓住了哥哥的衣袖，辛难再次抬枪，但这一次卡琳娜随意的一挥手，辛小易只觉得眼前视线一闪，辛难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卡琳娜则再无阻隔的靠近了她。
　　“去考试吧，辛小易同学。”
　　辛小易捂住了脑袋。
　　“走开，我不要考试！走开！”
　　……
　　校园外的一家小超市，JK剥下刚买棒冰的塑料袋，还没咬到，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枪响。
　　不只是她，在这个宁静的清晨，许多人都听到了突然响起的枪械轰鸣。
　　包括小卖部的老板娘，包括校门口的保安大叔。
　　而在枪声之后，JK更是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她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大变的看向了小超市对面的学校。
　　紧跟着她丢下冰棒就冲向了学校里。
　　守卫的保安本来要拦，但是这时候的JK可不会照顾人，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就冲进了学校里。
　　当她冲上了教学楼的四楼，感知到了那彻底包裹了一整层楼的场域，她惊讶了。
　　“又是升华的秘仪？”
　　她本能的感觉辛难出事了，于是开始拨打辛难的电话。
　　但和上次需要迎接食客进入的火锅店不一样，这一次，已经完全封闭的场域不是电信号能够穿透的。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现在不在服务区，请……”
　　联系不上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啪的挂掉了电话。
　　JK面色凝重的开始汇报。


第四十六章 ：怪物们
　　而在封闭的场域中。
　　被扔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辛难看着周围的黑暗世界，眼神一阵凝重。
　　封闭的场域、诡异的能力，不死的特性，以及这样的秘仪。
　　这种感觉，和上次遇到老板娘的时候简直太像了。
　　而老板娘，是在升华四阶。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难道也是接近四阶的存在吗？
　　位阶，是实实在在的升华，哪怕只有一次，也将带来本质的变化。
　　现在的辛难绝无可能战胜这样的存在。
　　甚至别说战胜了。
　　此刻辛难就能感觉到有持续而强大的污染正在黑暗中蔓延，如同辐射一般致命，辛难已经可以感觉到自身的情绪沉淀飞快的在积累，速度堪比在灰雾之城时。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情绪沉淀的满溢，而导致理智再一次被撕开。
　　而没有魔药和升华仪式的帮助，他的下场就是变成一只畸变失控的怪物。
　　辛难想要利用这双眼睛，找出一条通路。
　　可是很遗憾的是，这双藏着巨大秘密的眼睛在这里并没有看出什么。
　　但他没有绝望，他总是善于在绝望中发现一丝光明。
　　“如果我今天不来的话，那么辛小易恐怕会死在这个秘密发动的仪式中，完成了升华的卡琳娜之后也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但现在，这秘仪被我撞破了，JK就在外面，她一定能感知到，接下来唯物局就会接手，只要我坚持下去，一定……”
　　“小易，一定要坚持下去！”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停在原地的他随意的找了个方向开始行走。
　　不管怎样，绝不要坐在原地等死。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咚的一声。
　　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也被扔了进来，砸出好大的一声。
　　辛难一愣，看向黑暗之中。
　　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按理说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一次，他的眼睛看到了东西。
　　那被扔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学生。
　　他还活着，但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辛难之所以能看到他，是因为有一种惨绿的颜色在这个男同学的背景画上蔓延，已然占领了其中的大半。
　　浓郁的危机感让辛难下意识的退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地面上的家伙，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突然被扔进来的家伙，此刻正在畸变。
　　身体抽搐只是开始，他很快就像是那些超市门口摆着的通气的塑胶人一样，癫狂的手舞足蹈起来。
　　接下来彻底的畸变和失控只是时间问题。
　　“没救了啊……”
　　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要面对一个可怕的怪物。
　　辛难举起了枪，他手中的总共有三个弹夹的侵蚀子弹，现在还剩下一个弹夹，包括一颗普通子弹，一颗麻醉弹和十颗侵蚀子弹。
　　解决这样刚刚畸变的怪物，还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但是他没有开枪。
　　因为他不知道黑暗中还有没有这样在畸变的怪物，还会不会继续出现被污染的人。
　　如果还会，他一开始就用掉子弹的话，那就是在找死！
　　他的等待是明智的，因为很快，黑暗中又出现了新的声音。
　　一个非常胖的女学生也被扔了进来，此刻她的手中还捧着一袋零食，一边哭泣，一边死命的吃。
　　“我不想饿死，不要饿死，啊啊啊，吃！吃！”
　　她身上有着与这个世界都截然不同的红色在蔓延。
　　第二个失控者出现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先后足足几十个人被先后扔进了这里。
　　辛难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判断，这里没有一个辛小易所在的高一三班的人，而这栋学校，一层楼只有三个班。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一层楼的其他班级和他一样都被扔进了这个鬼地方。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还好，可是因为来自卡琳娜老师的剧烈污染，这就导致了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处在失控和畸变之中。
　　膨胀、异化、扭曲，疯狂，这里简直像是在开一个孕育怪物的游乐场。
　　如此多人在这里畸变，那些血肉崩溃的还好，如果变成了怪物，这里瞬间就会变成惨烈的修罗场。
　　可是这么多的畸变体，又不是辛难一个人能够全部消灭的。
　　他剩下的，只有十几颗子弹而已！
　　这段时间来学到的知识飞快的在他脑中浮现。
　　“因为污染导致畸变的，如果没有能够触碰到宇宙本质，凝结要素，绝大部分畸变会是因为肢体异化导致人这种结构被破坏，变成一滩无法在物理世界行动的烂肉。”
　　“少有能构建新的形态的，也不会稳定，而是疯狂的毁灭自身和周围的一切，以宣泄污染造成的扭曲情绪。”
　　“但无论怎样，畸变体本身就会像是在燃烧的酒精一样，因为血肉的剧烈活化而在短时间内走向崩溃。”
　　“那些凝结了要素的，才会是真正的威胁！它们将在畸变中再次找到稳定的形态，化身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但是要素的产生，会让它们本能的存在吞噬彼此的欲望，这就意味着这些产生了要素的怪物会疯狂的攻击彼此。”
　　“虽然我也具有要素，但我的理智值更高，可以抗拒吞噬的欲望，可以不断的逃跑。”
　　“所以我不需要战胜它们，只需要在这里活的更久，它们就会自我消灭！”
　　辛难知道，接下来这里，即将变成一个养蛊般残忍的地方。
　　那就意味着会诞生蛊王，即便会互相攻击、厮杀，最后也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活下来。
　　所以辛难哪怕能一直逃跑拖到最后，还是存在极大的风险。
　　更别说情绪的污染一直存在，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他也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体型越来越大，吃完了薯片之后，连带着塑料袋吃下去都还感觉不够，现在正在啃食自己的十指，露出森森指骨的怪物。
　　这个在死亡和绝望中都只想着吃饱的女学生，此刻已然以这种情绪触碰到了宇宙的本质，完成了要素的凝结，并且彻底的畸变。
　　当她的嘴啃食完了自己身上所有能碰到地方的肉后，那具白骨撑起的残破肉球，开始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饥饿的冲向周围的其他所有可以吃的东西。
　　她的身上，那种鲜艳的红色，毫无疑问。
　　那是【暴食】类要素的感觉！


第四十七章 养蛊
　　辛难脑海中的思绪，此刻像是火花一样明亮起来。
　　在刚刚进入这个黑暗的鬼地方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可想，即便是这双眼睛也看不出门路。
　　但是现在，当这些在畸变中的人被送到了这里，当他们在彻底的失控后触碰到宇宙本质凝结要素，他终于等来了可能性！
　　他掌握着一种可以晋级升华的魔药和相应的仪式——【独享的晚餐】。
　　这种魔药需要以【暴食】和【嫉妒】两种要素来融炼。
　　而这里，正好就有他需要的要素在诞生！
　　那残破肉球身上的颜色，代表【暴食】。
　　而周围其他人身上出现的惨绿，代表着【嫉妒】。
　　辛难所需的两种要素在这里凑齐了。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这里完成魔药的融炼。
　　如果能够让他成功，那么他就可以走上一阶，多出两种象征因触摸了宇宙本质得到的能力，这两种能力很可能就能帮他破局。
　　而且，他也没有选择。
　　庞大的情绪沉淀于疯癫之中已经快赛满这处空间，更进一步的加剧了畸变。
　　畸变污染，污染畸变，这本就是一体两面的恶性循环。
　　在这样的空间中，即便是辛难都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要炸掉一样的疼。
　　呓语、幻觉，甚至是再难以思考，那些深藏在身体深处的原始本能在体内活了过来，疯狂头！”他，就像是想要独立出这具肉体。
　　如果不饮下魔药，他本就积累情绪沉淀到达了极限的灵性在这片始终在倾泻污染的黑暗世界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根据现在的污染情况来看，如果他在半个小时内还不能得到魔药、进阶、升华。
　　那么他也将变成一个畸变的怪物，加入那场可怕的厮杀中，然后凭借着本能去疯狂的吞噬其他人身上诞生的要素。
　　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是，眼下畸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六十多个人全部都在畸变，这其中到底会诞生多少恐怖之物，谁也不敢保证。
　　哪怕辛难能逃，能拖到它们自相残杀到最后，却也必须小心可能诞生的蛊王。
　　要是有东西在这里因为疯狂吞噬了多个要素而升华了，那么他绝无可能战胜。
　　辛难必须思考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而这段时间获得的知识则给他指明了道路。
　　“没有理智的畸变体哪怕不应用魔药和仪式也能升华，但是这很难，尤其是胡乱的吞噬要素，很可能会进一步导致他们的血肉崩溃。”
　　“它们要靠单纯的吞噬升华的话，一定需要同种类的要素！”
　　“所以我必须阻止它们获得同种类的要素！”
　　“这对于一般的超凡者来说几乎是无法判断的，因为在零阶这个地步，不仅超凡者，畸变体本身的要素也是不显的，谁都无法准确的阻止畸变体吞噬同种类要素。”
　　“但我有这双眼睛。”
　　“我可以凭借颜色来勉强区分。”
　　转瞬间，辛难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要怎样做！
　　尽可能的拖，然后阻止那些有相同颜色的怪物彼此吞噬。
　　这瞬间，辛难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角。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做出这种动作，但是现在，正在飞快走向疯癫的他体内的一切都在膨胀。
　　这正是他被污染的明证。
　　他第一时间就在寻找那些相同颜色的怪物，但看着看着，莫名的他有了一种玩儿消消乐的感觉。
　　摇了摇头，集中在发散的，因为污染而难以凝聚的注意力，辛难开始分辨它们中谁诞生了要素。
　　庞大的污染，此刻不仅从掌控着这片黑暗的卡琳娜和秘仪中传来，更开始从哪些即将畸变完成的怪物身上在蔓延。
　　辛难可以感觉到，有切实的要素在黑暗中诞生。
　　虽然被污染的所有人此刻都是有颜色的，甚至其中有的背景画布满了颜色，看起来和超凡也别无二致。
　　但那些在疯狂倾泻情绪冲击的畸变怪物，和那些因为要素的凝结而开始收敛情绪冲击的情绪怪物，根本截然不同！
　　这就是超凡诞生的明证。
　　被怪物包围的辛难此刻没有害怕，就像是一具精密的机器，强行维持着自身的理智。
　　他在绝望之中思考。
　　他在疯癫之中狂奔。
　　和他判断的一样，此刻完成畸变的不只是那个残破的肉球，还有其他三人。
　　总计四个要素在此凝结。
　　要知道污染导致畸变，但并不意味着畸变体就一定能触碰到要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像是忏悔会这样没有人性的组织，只需要直接抓百人来让高位存在直接污染，顷刻就可得到大量的超凡的畸变怪物。
　　而实际是，对于没有触碰到宇宙本质，凝结到要素的那些畸变体来说，畸变无论赋予了他们多可怕的异化，都意味着他们将走向崩溃。
　　失衡的血肉中所有的潜力将会彻底被释放扭曲，就像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一样，在短时间内全部耗尽。
　　即便由此能带来超越人类的力量，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那些凝结了要素的畸变体才是真正需要重视的对象。
　　他们畸变的身体将会因为要素再次平衡，可怕的形态赋予他们全新的力量，彻底崩溃的理智，却让他们如同野兽一般狡诈可怕。
　　它们依旧富有情感，像是动物一样。
　　但它们也将彻底释放血肉中的恶，只为肆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存在。
　　那残破的肉球纤弱的白骨就拥有了比肌肉、筋骨还在时更强的力量。
　　她从一米六膨胀到接近两米大的身体直接撞在一滩因为畸变而失去了一切结构脱离了骨骼在爬行的血肉上。
　　砰！
　　污秽飞溅。
　　肉球欢呼着开始吞噬，即便那血肉在像蛇一样缠绕勒紧她的脖子，像带着吸盘的章鱼一样卡住她的喉咙。
　　她还是用餐叉一般的手指在戳动着，强行把血肉戳进了喉咙深出的胃袋里。
　　满足？
　　她发出了一声绝不满足的饥饿咆哮，贪婪的视线竟然盯上了辛难。
　　看来，她感觉到了辛难体内存在的要素，产生了吞噬他的欲望。
　　“饿……饿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八章 ：布置
　　“饿……饿啊……啊啊啊啊！”
　　流着涎水，这怪物突然咬掉了自己残存的两片唇瓣，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吃的。
　　然后便一边咀嚼一边狂奔着冲向了辛难。
　　这个过程中，那个还没有彻底死僵的畸变体血肉还在想办法从她的胃里面爬出来，即便被牙齿撕碎了，也在爬动。
　　这导致这个大家伙不得不停下来，像是要窒息一样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失去的理智的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竟然拿着手骨就在往自己的身上插。
　　这很快就让她血肉模糊起来。
　　她不是高位的超凡，这样的伤害对她已经从新平衡的身体来说也是极其严重的。
　　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直到彻底没了那种窒息感时，她停下了手。
　　可是身体也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她的行动能力都因此变慢，变虚弱了。
　　辛难甚至怀疑，她下一刻就要倒下死掉。
　　无论怎样，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太大的威胁。
　　这就是畸变体，比野兽更加扭曲，甚至违背了血肉生命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辛难毫不吝啬自己的子弹，直接两枪轰在了她的头上。
　　虽然前两枪不是侵蚀子弹，只是普通的物理子弹和麻醉子弹。
　　但这里是物质的世界，被子弹击中对于这样零阶的存在来说依旧是致命的。
　　她的脑袋炸开之后，身子一个踉跄便坠倒在地上。
　　当她的背景画开始消融，然后像是被颜料刷搅动起来的颜料一样旋转扭曲时，辛难看到了某种红色的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上缓慢的浮现。
　　这是辛难第一次亲眼见到要素的析出！
　　由此他可以判断，这家伙死了，在一切意义上被湮灭了。
　　“啊！！”
　　周围的怪物突然暴走了起来！
　　比起藏在肉体中的要素，这即将析出的要素引起的反应却更加可怖。
　　周围其他不仅仅是获得要素的畸变体，就连那些没有获得要素的畸变体都疯狂了。
　　它们感觉到了。
　　只要得到这正在析出的东西，它们就能获得补足！
　　这是要素对于所有血肉生命都具有的强大吸引力。
　　就像当初辛难在火锅店第一次见到要素时，他也差点被要素蛊惑，无比的渴望要去吞噬那块要素。
　　他能忍住，但是这些怪物可没有这样的自制力。
　　于是瞬间所有怪物都向着这边涌来。
　　辛难不得不退走！
　　那要素的析出还需要时间，而将要素融炼成可以饮下的魔药更是需要特别的仪轨和辅材。
　　他不可能有时间在战斗中完成。
　　更何况他本来就无法面对这么多怪物。
　　这种时候强行留下来，那就是在送死。
　　但这样也好，等于是加剧了这些怪物的厮杀，并且给了他不被打扰的机会！
　　果然，当靠近了正在析出却还没有完全析出的要素，那些聚在一起的怪物们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等待。
　　其他要素的引诱，自身状态的失控，加上那直觉中的竞争意识。
　　它们战做了一团。
　　辛难却因此安然的待在了角落里。
　　“机会！”
　　辛难当即决定，布置仪轨。
　　这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了。
　　要不是那些怪物都被要素吸引到了一处，辛难又怎么可能不被骚扰的布置仪轨呢？
　　他不再犹豫，开始准备仪式的第一样辅材。
　　受膏者200毫升的鲜血。
　　所谓的受膏者，是一种仪式的专门用语，指的是接受仪式的人。
　　而这是辛难为自身炼制的魔药，所以这也就意味着需要辛难200毫升的鲜血。
　　在没有取血仪器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在当下，辛难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他从背后拔出一把唯物局制式的近战短匕，为了不影响接下来可能存在的战斗，他用左手握住了刀，刀锋微微划破手掌，鲜血便开始顺着锋刃流下。
　　刀尖，就是他刻画仪轨的笔。
　　他必须万分小心，不能出错。
　　因为仪轨，是仪式产生力量的基础支撑。
　　若是仪轨出了问题，那么仪式不生效还好，要是生效了，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而仪轨的布置，越高级越精确，辛难融炼魔药所必须的两种仪式，食肉者仪式的仪轨，和塑蜡者仪式的仪轨，都允许有一定程度的误差，但是却依旧需要一定程度的精确。
　　辛难现在没有尺子，所以他选择的参照物，是自己的手机！
　　根据手机的长度来等比的放大或缩小仪式所用的纹路。
　　还好，无论是食肉者仪轨中的五芒星和三角，还是塑蜡者仪轨中的直线与血印，都没有曲线、弧线。
　　仪轨也相对的简单，辛难早在昨夜就凭借记忆力将之完全的记下。
　　不然没有工具的辛难只有原地放弃了。
　　一边刻画，辛难还要一边先后向远处正在因为要素疯狂的怪物们开枪。
　　他必须保证某些家伙不吞噬到同种的要素，以免发生异变，真的养出蛊王来。
　　那些头！”为要素杀戮的怪物们此刻甚至不在乎他的攻击和子弹轰鸣的声音。
　　足可见正在析出的要素对于它们的吸引力。
　　很快，脸色苍白的辛难完成了这两个仪轨。
　　五个六芒星环绕，用三角形将它们彼此连接，这便是食肉者的秘仪。
　　而一个类似重叠梯形的血印，则被十五根等长的直线分割，这便是塑烛者的秘仪。
　　它们的形态都非常简单，因为这只是零阶的，初始的秘仪。
　　也正因此，辛难才能只在昨夜研究过后，就能相对准确的复刻，若是那些高阶的秘仪仪轨，也许单纯是复刻，就需要数年的苦学和大量的演画训练。
　　确定无误之后，辛难他用衣服包住了满是伤口的左手，看向了远处还剩下的三只怪物。
　　此刻经历过一场厮杀的它们虚弱的守着一具正在析出要素的尸体，彼此警惕而凶狠头！”。
　　让辛难有些意外的是，这其中有两个怪物竟然都是吞噬了不属于自身要素的。
　　而原本孕育了这些要素的怪物的下场，自然不用多说，早就像是被蚂蚁一般的其他怪物咬死了。
　　“可以处理。”
　　得出如此结论的辛难松了一口气。
　　这比他预想的要轻松太多了。


第四十九章 初战
　　辛难缓缓靠近了过去。
　　剩下的三只怪物的注意力不免被他所吸引。
　　来自要素之间的吸引，让这些已经完全失控的畸变怪物本能的贪婪起他的一切。
　　某种暴躁的本能让它们嘶吼着，缓缓站起。
　　它们感觉到了，辛难想要杀死它们的意志。
　　其中一个怪物刚刚站起，一颗侵蚀子弹就准确的击中了它的眉心。
　　在卡琳娜老师身上没有建功的侵蚀子弹终于展现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头颅飙血。
　　那怪物直接被射的后仰摔倒。
　　其异常顽强的生命力，让它没有因为射中眉心就死去。
　　但他却被侵蚀子弹中来自夜蓝的懒惰情绪给污染，然后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它还活着，但已经懒得动了。
　　枪响让剩余的两只怪物齐齐狂奔起来，以超越寻常人类极限的速度冲向了他。
　　考虑到双方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长，加上它们的速度太快，辛难只来得及瞄准其中一只怪物，然后他决然的打空了最后的四发子弹。
　　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打中，那么就要靠数量来保证命中率。
　　结果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只空了一枪！
　　哪怕让世界顶级的枪手来，面对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速移动的靶子和这么大的压力，恐怕谁也不能比他头！”。
　　被三颗子弹击中的怪物在空中没有任何僵直，它那巨大的力量和身体素质让它直接无视了子弹的冲击。
　　但是，它无法无视其中的污染！
　　而连续三颗子弹造成侵蚀污染是如此严重，以至于它本因为吞噬了要素而重新平衡的身体又一次畸变起来。
　　而这一次，即便是要素也救不回它了。
　　它的身体就像是丢进了滚油里的虾片一样飞快的不规则膨胀起来，然后在落地接触到反作用力的一瞬间就砰的一声直接爆炸开来。
　　那些血肉在空中化为了散落的蝙蝠般血红的怪物，四散飞舞之后又一一坠落，竟然有着残酷的美感。
　　辛难把射光了子弹的枪直接丢向了已经近在咫尺对他咬来的最后一只怪物。
　　得益于即便是都能闻到那怪物腥味却还冷静的意志力，辛难精准的将枪砸在了它的眼睛上。
　　至少，那是它外在表现出的重要感官。
　　这样的部位被砸中，让那怪物发出了一声嘶吼，奔跑的身体都因此一个踉跄之后摔倒，然后滚向了他。
　　下一刻，辛难就抽出了腰间的刀，用同样非人的速度冲了上去。
　　情绪的沉淀在这一瞬间，点燃了他灵性深处的要素。
　　虽然要素还无法作用于现实，彰显超凡的本质，但是却依旧大幅度的提升了他的肉体力量。
　　五官变得更灵敏，力量变得更大，然后速度也变得更快。
　　他比怪物更加凶狠的欺近，在和怪物紧贴的瞬间，他竟然用短匕长度的战术直刀将之直接枭首。
　　但他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一根森白的脊椎骨像是蝎子的尾刺一样从那具畸变的身体中破肉而出，带着血丝直接戳进了他的身体。
　　噗嗤一声，辛难脸色苍白的落在地上，腹部已经被洞穿了。
　　他咬着牙一刀再次砍断了那尾骨脊椎。
　　但是断裂之后还没有拔出的那部分，就和那被枭首之后还有些死而不僵的怪物一样，还在头！”动，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
　　辛难强忍着剧痛拔出了尾骨，狼狈的坐在地上，确认这只怪物死绝之后，才放下刀用衣衬给自己止血。
　　看着那足足有婴儿小臂粗的伤口，辛难咬住了牙齿不发一声。
　　比起辛难得到的战果，他付出的代价其实微不足道。
　　他的理智头！”诉他。
　　这样的伤势，放在零阶的身上，极其致命。
　　如果他无法快速治愈这伤势的话，很快他就要死，或者迎来更严重的畸变失控。
　　而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是升华的仪式。
　　对于零阶来说致命的伤势，对于一阶超凡者那种强大的体质来说，就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可以自愈的。
　　好在所有怪物都死了，而他需要的仪式的要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而他的时间，无论是从正在被情绪沉淀飞速填满的要素，还是从这具伤势越来越严重的身体来说，都不多了。
　　他在要素中飞快的辨别，很快找到了那代表暴食，具有鲜红色彩的要素。
　　和他曾经见过的老板娘留下的要素不同。
　　这个要素的形状，像极了一片薯片。
　　只不过这片薯片是肉质的，而且其上有着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肉丝。
　　辛难可以确定，它绝不是来自任何生物的肉体，而是自意识体凝结的产物。
　　这样的形态，只是代表着其触碰的宇宙本质。
　　任何与暴食相关的要素，都与肉、食物等形态有关，象征着万物需食的生存本能。
　　辛难尝试用手碰到了它。
　　顿时，一股股饥饿的情绪开始向着他蔓延，那薯片般的要素也开始产生反应，像是要往他的体内钻。
　　只可惜，辛难本身已有要素，完全可以拒绝暴食要素的接近。
　　他将之收好，贴身存放。
　　在辛难的意志体没有具现之前，这是最好的收容方式，在这个过程中，要持续的对所收容的要素进行接触，中间的间隔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不然的话，要素就会融入它能接触到的一切物质之中。
　　无论是衣服，还是其他什么物品，都有可能因此活过来！
　　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有要素融入了一根人体脱落之后，没有被注意到的体毛身上的案例。
　　在这黑暗的空间中，整整死掉了六十多个人，却总共只诞生了四个要素，这还是几率比较大的了。
　　一个都诞生不了，所有畸变怪物都耗尽自己的生命力，在尽可能的破坏和挣扎后全部崩溃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辛难不得不将其他的所有要素也一起收容过来。
　　就像那些知识里一直在强调的那样。
　　要素会试图融入它接触到的一切物质。
　　哪怕是刚刚被杀死的存在也是一样，它绝对能够让尸体再次活化！
　　收容了全部的要素后，辛难走向了自己布置好的仪轨。
　　再次确认无误后，他摇了摇发昏的脑袋，让自己打起精神。
　　“接下来就是融炼秘药，决不能出一点错误！”
　　他取出了【暴食】的要素和【嫉妒】的要素。
　　主材与辅材，全部来自虚幻，当嫉妒的火焰点燃暴食的要素，将融炼出夜宴的主食与礼仪。
　　材料只有一份，辛难决没有失败的余地。


第五十章 魔药融炼
　　重伤之下，即便离死亡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虚弱，辛难还是花了整整三分钟来回忆魔药的融炼知识。
　　直到将所有过程都仔细重复一遍后，他才将手轻点在了食肉者仪式的仪轨之上。
　　第一步，唤醒沉睡的仪轨，以自身超凡的血液为引子，注入情绪的沉淀！
　　手指的触碰，成为辛难灵性深处的情绪沉淀汹涌而出的通道，它们开始倾泻融入鲜血刻画的仪轨上，为尚未展现力量的仪轨注入能量。
　　瞬息，情绪沉淀便消耗了小半。
　　与物质相对的力量与物质结合，让血刻的仪轨纹路开始绽放出猩红的光芒。
　　这是食肉者的秘仪开始生效的标志。
　　然后辛难依法唤醒了第二个仪轨。
　　来自塑烛者仪式的光芒并非猩红，而是变成了幽绿，绿色覆盖猩红，那血印的纹路也仿佛要活了过来，开始扭动着。
　　这是塑烛者仪式特有的生效标志。
　　至少目前来看，这两种仪式的表象都和记载的一样，至于更深入的检查，对于没有经验的辛难来说就无法做到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他都没有时间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开始掌控这两种仪轨。
　　自我鲜血刻画，自我积累的情绪沉淀为能源，这些都让他拥有对仪轨的掌控能力。
　　随着意念的运转，两种仪轨自物质的世界脱离，开始从鲜血刻画的位置漂浮而起。
　　血液的物质并未随之上升，在原地留下了褐色的、完全寂灭的残存颗粒。
　　一切灵性的精华，都随着那两座漂起的仪轨而升华。
　　当两种仪轨开始重叠，辛难便将获得的【暴食】与【嫉妒】要素一起丢了进去。
　　霎时间，两种静止之后重叠的仪轨像是巨型的仪器突然运行起来，又如同两颗齿轮，分别向着相反的方向飞速旋转。
　　两种要素在旋转之中碰撞、接近、分离，又诡异的融为一体。
　　在这一刻，这两种要素，即是一，也是十，更是零。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融炼之中要素的状态，它们违背了一切可供认知的规则，不存在任何可以认知的可能，它们变得……不可名状。
　　很快。
　　有雪白的油脂从仪轨之上滴落，在这坠下的高空中就凝成实体，当落到地面，便一点点的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根雪白的蜡烛。
　　辛难的情绪沉淀已然消耗大半，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收蜡烛了，因为仪式的主材，或者说正餐，即将出现。
　　果然。
　　一股浓郁至极的，甚至带着微微胡椒香味的烤肉香开始弥漫开来。
　　辛难看到，一块还在滋滋冒油的牛排，正一点点的从仪轨中出现，仿佛还未脱离铁板，在溅落汁液。
　　那正是，独享者的晚餐。
　　也是辛难要饮下的魔药。
　　而之前滴落油脂凝聚的蜡烛，只不过是仪式的辅助而已。
　　他想起了院长曾经对他解释的那句话。
　　融炼，是通过不同要素间的排列组合，彼此消磨溶解，塑造新的形态，达到一种微弱的平衡，然后在特定的仪式中服用，以此使得自身的要素进行升华，获得更为超凡的本质。
　　而其中所谓的新的形态，包含着异常丰富的可能。
　　药剂、食物、丹丸，甚至是新鲜的牡蛎，挂在树上的水果，一杯鸡尾酒，这都有可能。
　　它们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可食用或饮下之物。
　　但永远不要为魔药的形态所困惑。
　　表象从来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本质！
　　接下来，就是要吞噬这份魔药所必须的仪式。
　　饮下这份魔药，需要在无光的黑暗和绝对的独处中进行，燃烧香薰，在私密的气氛中遵循餐桌的礼仪，享受进食的喜悦。
　　黑暗的环境，这里非常合适。
　　而独处的话，至少目前来看在黑暗空间中的其他生命都死光了，卡琳娜一直也没有关注过这里，即便自己刻画了秘仪并且完成了魔药的炼制，后者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乐观来看，对方无法注视这里，这就意味着辛难处在独处之中。
　　即便悲观来看，对方能够注视这里。
　　那么辛难已经准备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能放弃吗？
　　那才是在真正的等死。
　　只需要看看对方将六十几个人都送到这里等死的狠辣手段，就知道这样等待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这些人可是她的学生和同事啊。
　　辛难不会把命运交到这样的疯子手里，更不会祈求什么都不做就迎来好运。
　　傻也好，赌也罢。
　　这是他的选择。
　　于是辛难开始布置仪式所需要的餐桌。
　　一张体现礼仪的餐桌，是吞噬这份魔药的必须品，也是仪式的辅材。
　　但是现在的简陋环境，让辛难只能选择将就。
　　首先是餐桌和座椅，几乎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他只能拖来了两具怪物的尸体。
　　然后是扑桌的白布，他选择了一个怪物身上挂着的长裙，带着血色的桌布一铺就在尸体上，便有着莫名庄严的美感。
　　然后是刀叉。
　　辛难擦干净了自己的近战匕首，然后捡起自己的丢出的手枪，取出其中的枪管，嗅了嗅其中还未散尽的火药味，点了点头。
　　刀叉已经备齐。
　　最后，便是燃蜡的烛台和盛放牛排的餐盘。
　　他选择的烛台是自己的皮带扣，大小非常合适。
　　而餐盘，则是自已外套内衬干净的一角。
　　一切备齐，辛难在颈部系好同为内衬一角的餐巾。
　　接下来，他必须在5分23秒内准确的吃完这一份魔药，因为那将是那根蜡烛燃烧完所需要的精确时间。
　　虽然辛难没有钟表计时，但是他可以在黑暗中看到蜡烛，便可以通过目测来控制时间。
　　他轻轻触碰了那烛台一下，他最后的情绪沉淀顿时将之点燃。
　　无形的香薰在黑暗中不可视的燃烧，发出了浓郁的香味。
　　闻得久了，那种香味甚至浸入了人的体内，形成莫名的欢愉，让人沉浸其中。
　　可仔细的品尝，那香薰却是嫉妒的味道。
　　辛难拿起匕首。
　　当第一刀切下。
　　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震人心魄的钟鸣。
　　那声音比鲸吟更为空灵、古老，仿佛自时光的原初走来，瞬息笼罩了他。
　　灰雾弥漫黑暗。
　　那些古堡、楼阁、教堂、圣殿于此彰显。
　　霎时间，仿若异界降临。
　　他的晋级仪式被突兀的打断。
　　因这双眼睛才能梦进的灰雾之城，在这一刻，重叠在了这世上。


第五十一章 ：美宴已至
　　刀叉顿住。
　　辛难没有想到自己的晋级仪式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已然切下的牛排在这一刻突兀的消散。
　　燃烧香薰的蜡烛被更为深邃的香味直接湮灭，然后卑微的不敢再苟存于世，直接自我消融。
　　油脂在空中塑性，凝聚了辛难用以餐桌的尸体与板凳，让它们在血肉的表征外又多出了白玉般的质感。
　　他的仪式，被这双眼睛，和藏在其中灰雾之城的力量扭曲了！
　　独处的黑暗已然不再。
　　浓郁雾气之中，人潮走来。
　　JK、宴雨、夜蓝、院长、秘书、厨师长……
　　以辛难所见过的超凡存在为首，他这一生见过的所有人、见过他的所有人汇聚成人群。
　　他们拥着三个辛难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走向此处。
　　明明在每一次查探灰雾之城的时候，辛难都没有见到过任何身影，可是现在，他们却又成千上万的，成群结队的出现。
　　从不可视之处齐来见证。
　　而他们簇拥的人，竟是本已经被消灭的老板娘，和今天才发现其超凡者身份的卡琳娜，以及被李潇潇簇拥的李潇潇。
　　辛难曾经关于李潇潇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现在出现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无法判断她们之中谁是镜像，谁又是本体。
　　而无论是老板，还是卡琳娜，还是李潇潇或李潇潇的镜像，她们手中都端着一个被灰雾笼罩的餐盘。
　　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阴影所笼罩，以至于脑海开始混沌的辛难在霎时间便有了明悟。
　　她们……在为他送上美宴！
　　原初已至。
　　以他的餐桌为中心，人群分散开来。
　　在那黑暗空间中畸变、死掉的六十多个怪物和辛难的餐桌、座椅一样没有消失，它们在街道上横陈。
　　这，就是片绞肉场的中心，尸体与人交融，远古与现实交融。
　　苍白又暗红、肃穆又扭曲、恐怖又神圣。
　　这，是最原始的祭祀。
　　人群狂热头！”即将到来的神舞。
　　那些畸变的尸体便是向天地神明送上的牺牲献祭。
　　那些尸体张开的却再也无法言说的嘴里、那些人群中见证者华丽的衣着之下，无形的窃窃私语也像是形成了诡异的呓语，诉说着赞美的篇章。
　　这刹那，是神秘、诡异、不可描述的！
　　辛难渺小的本质终于被更为巨大的阴影所包容。
　　他的脸、他的身体，像是沉入了同样的阴影，明明坐在哪里，却无法被看见，只剩下一团流动的黑暗。
　　他的个性，在此升华，失却了一切名为人的本质，变得高高在上，如同神明，无悲无喜。
　　人群沸腾了。
　　他们狂笑，他们哭泣，他们狂喜，他们悲伤，他们狂怒，他们嫉妒！
　　他们的肢体扭动，以无法言说的姿态开始摇曳起了祭祀的舞。
　　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情绪沉淀从他们、从周围的每一栋建筑上汹涌而起，让大雾凝结成为雨滴。
　　让暴雨顷刻笼罩了灰雾之城。
　　雨中。
　　那些尸体的血色与阴影一起蔓延。
　　老板娘踏着血水第一个走近，赤足被染红的，将那甚至没有被暴雨冲散灰雾所笼罩的餐盘递了过来。
　　人形的流动黑暗之上，两条缝隙张开，露出其中一双彩虹般的瞳孔。
　　这瞳孔中，像是存在着人世间一切的色彩，也透露出人世间一切的情绪！
　　流动的黑暗撑起了脊骨。
　　“他”坐下的椅子顿时发出不堪承受的重负。
　　没有刀叉，没有礼仪。
　　“他”伸出双手，微微一扇。
　　那笼罩着餐盘的雾气散去，其中露出的是一块带着血丝的肉块，其形态像极了辛难在老板娘火锅店中所见到的那块。
　　太像了！
　　“他”伸出手去，那双同样被阴影布满的手直接拿起肉块，递向嘴边，那黑色深渊一般食道的深处，发出了鲸、钟一般的声音。
　　“啊！”
　　阴影笼罩，如同黑暗本身的“他”高昂着头，对着天空张开了黑色的嘴，一口将肉块吞噬，牙齿碰撞的声音，响彻街道。
　　无声无息，但位格已然更替。
　　“祂”的背后，阴影与黑暗开始像是旋涡一样旋转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
　　那围观的见证者们，这一次真切的吐出了话语，就连那些畸变后死亡的尸体也一样张开了本不可能再张开的嘴，用不再需要空气的胸腔强烈的吸取气息，然后吐出那个本该享用此美宴之原初的名字。
　　在以死灵语呼唤其名的欢呼中，在辛难吃下本该送给其美宴里菜单的第一道菜时，窃取者融炼归一！
　　由死灵语直呼的名字即便在这特殊的城市也无法浮现，刚刚呼出，便被无形的力量所抹去。
　　谁也无法确定那到底对应怎样的本质。
　　但是如果一定要用“祂”所熟悉的语言去强行理解那个音节。
　　那么那个名字的发音是。
　　“GeHeLuoSi……”
　　坐在席上的黑影发出古怪而沙哑的呢喃。
　　经过文字的转译，强行用音节来呼唤，已经是一种隐秘。
　　但随着声音落下，音节的指引还是让一颗明亮的星球突然在灰雾之城的上空浮现。
　　祂有着月色的苍白。
　　祂有着猩红的竖线，如同一只眼睛。
　　祂因有存在呼唤了它的名，向此投来了注视的眼光。
　　陷入阴影中的“祂”抬起头来，看向了对方，脸色无悲无喜。
　　“你这本该享用宴席之主，来此见证我的美宴吗……”
　　黑色阴影中的辛难再次喃喃。
　　钟声突兀的响起！
　　灰雾瞬息淹没了城市，与暴雨一起共存。
　　刹那间，那眼睛，那名为的存在又在城市的上空消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幻。
　　灰雾之城隔绝了那窥探。
　　卡琳娜已经走到餐桌之前，她将手中的第二道餐点放到桌上，行了一礼，然后才离开这里。
　　辛难的阴影伸出手去，挥散雾气。
　　这一次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颗绿色的果子。
　　“祂”将之拿起，依旧递到高昂的嘴边，用力将之捏爆。
　　没有任何汁液飞散。
　　比橙子还大的果子此刻竟然只挤出了一滴液体。
　　它颤抖的流下，流入辛难的嘴中。
　　仿佛平静的湖泊泛起涟漪。
　　辛难身后的旋涡更加汹涌，一个漆黑的物体彻底从中挣脱降临。
　　那被抹去的名字，依旧以死灵语在被人群狂热的呼喊，这是仪式的必须，要骗过某种守卫宴席的规则。
　　辛难没有再去强行诉说那个名字。
　　第三道餐点被李潇潇端上了桌。
　　“请用。”
　　说完，这位女士以芭蕾舞的姿态旋转到桌前，便加入了那盛大的舞蹈祭祀。
　　辛难挥出手去，雾气在此消散。
　　但是那餐盘中，却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霎时间，人群静止了。
　　仪式突兀的走向终结！
　　那笼罩着辛难的庞大阴影直接离去。
　　祭祀场中的尸体、餐桌全部化为灰飞般湮灭。
　　雾气散去，人群消失，城市隐秘。
　　辛难也重新获得了那渺小的人性本质，大口喘息着摔倒在了黑暗之中。
　　他拼命的捂住脑袋，却无法抵抗那撕碎了又重被缝合的理智带来的疯癫呓语。
　　他在痛苦中不断的重复那一句话。
　　“还没有完成？这个仪式还没有完成，我获知与见证的菜单……还不够！”


第五十二章 呓语与黑匣
　　撕裂理智的缝隙，以个体的灵性去触碰宇宙的本质。
　　在通往绝望的八道台阶上，第一道名为呓语。
　　饮下魔药、完成升华而未畸变、失控的超凡者会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这一刻，辛难听到了宇宙的黑暗在时空之上的流动。
　　听到了庞然大物在黑暗深处在缓缓蠕行。
　　听到了大洋深处，随着潮汐在起伏的可怖呼吸。
　　听到了来自众生随着情绪沉淀沉入精神世界的种种低语。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可怖的风暴，在摧残他的大脑。
　　辛难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才终于适应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耳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他顿时受惊般的转过身来，但是他的身边什么也没有。
　　又是一下，一声可怖恶毒的狞笑就响在他的耳边，仿佛有一只怪物在贴着他的脖颈呼吸。
　　辛难这一次忍住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只是自己的幻听。
　　他缓缓转过头来，面前也果然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呓语之下，超凡者要面对的吗……”
　　辛难一下子就明白了院长曾经说过那句话的意义。
　　去接触而不是去理解，求本质而不是看现象。
　　为什么超凡者都如此依赖自己的直觉。
　　那是因为他们接触的世界，已经疯了。
　　无论是听到的声音，看到的事情，甚至是个人的人性都是不可相信的。
　　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直觉。
　　这就是超凡者最强大的感官！
　　辛难默默闭上了眼。
　　力量开始重新从体内浮现，更为庞大的浮现。
　　他已经完成了升华，但是他也没有完成升华！
　　他处在了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
　　硬要形容，那就是一只脚站在呓语的台阶上，一只脚悬空在外，等待着踏实之刻。
　　随着心念呼唤，一个漆黑的东西缓缓浮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生来，辛难曾无数次试着去看自己的意识体，可那从未成功过。
　　直到现在，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意识体。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漆黑，古老，没有任何的装饰，也不像绝大多数意识体一样有着扭曲的姿态和可怖的容颜。
　　它非常的……正常。
　　直到许久之后，辛难才明白。
　　宇宙中最深邃的无光之暗，本就是世间最为极致的恐怖，也因此，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只要看到他的意识体，都会被黑暗的可怖所影响。
　　能呼唤意识体，毫无疑问说明他走上了超凡的第一阶。
　　可是辛难没有任何的激动，反而感觉到了一阵空虚。
　　因为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升华的暂停未完。
　　那空虚，必须被填满！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直接仿佛在说如果他无法补完剩余的升华所需，那么他必将迎来不可想象的结局。
　　之前发生的一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想。
　　毫无疑问，他在灰雾之城中享用了【原初的美宴】。
　　联系到那个不能被言说的名字，和自己曾经的窥探，辛难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原来那种存在，叫做原初，而我在那片刻竟然因为享用其美宴，同样获得了一丝原初的本质，这一丝本质与那位原初并不相同，而是因为窃取其美宴，而因此……那感觉，就像是欺骗了宇宙，让它盲信了我的位格！”
　　任何超凡者融炼的本质，都来自宇宙。
　　宇宙未有的本质，绝不可能凝结成超凡。
　　换个角度理解的话，也意味着只要是宇宙存在的本质，都是可能被触摸的。
　　原初也是一样！
　　只不过太难了。
　　没人知道怎样才算是对应触碰原初所需要的情绪，而且就连宇宙本身也许都不希望有人触碰到这一份本质。
　　它，存在门槛！
　　而辛难却绕过了、骗过了这道门槛！
　　“哪怕只是一次认可和承认，也已经让我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升华！并将此与我的要素、灵性，永恒的凝结在了一起！这就是我获得的第二本质！宇宙中存在的，不可名状的原初之本质！”
　　辛难想了许久，也只能用欺骗宇宙来描述刚刚发生的一切。
　　“所以即便我没有彻底的完成仪式，在其中得到的好处也依旧足够我具现意识体，且达到了寻常一阶，不，应该是比寻常的一阶超凡者更强的地步！”
　　“可是美宴终究没有完成，我享用的，只有其中之二。”
　　这就很有趣了。
　　因为为他端上餐点的，其实总共是三人。
　　老板娘、李潇潇或李潇潇的镜像，以及卡琳娜。
　　这其中，可有足足两人是和忏悔会有关。
　　老板娘火锅店的四阶升华仪式中，辛难亲自参与了那个仪式，是那个仪式幸存的牺牲。
　　而李潇潇的镜像，也是依靠辛难的双眼找回，双方还在灰雾之城有了交集。
　　而最后是卡琳娜，自己现在就处在她的秘仪之中，还获得了受她污染才诞生的【嫉妒】要素，卡琳娜本身的要素，也是【嫉妒】。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对方的交集，使得他分享了他们的力量，最后被灰雾之城引导成了【原初的美宴】？
　　辛难直觉不可能这么简单。
　　因为这无法解释那位原初在这之中所象征的意义。
　　辛难所窃享的美宴，毫无疑问是献给祂的！
　　所以，无论是老板娘，还是李潇潇还是卡琳娜，她们三人都必然与原初有关。
　　她们又怎么会跟这样的存在产生交集呢？
　　忏悔会……
　　异常……
　　原初……
　　被选中……
　　一切的脉络骤然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一个普通火锅店的老板娘会受到忏悔会的青睐，将她培养到了可以进行四阶仪式的地步。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学生的镜像会在梦中被唤醒，然后逃离她的身躯，并说出她是被选中这样的话语。
　　同时为什么一个高中的老师会同样成为这样的诡异？
　　就和老板娘的情况一样，如果卡琳娜是普通的野生超凡者，她不可能凭借自己走到这一步。
　　因为她无法获得相应的秘仪和魔药秘方。
　　所以，她的背后也必然有一个势力，而这个势力很可能就是忏悔会！
　　当美宴将之串联起来，辛难终于了解了忏悔会的目的。
　　他们在为那位执掌了月球，让月球转面的不可名状存在献上美宴！
　　他们要呼唤祂的存在。
　　无论是帮祂扭转星辰的轨迹、帮祂彻底的睁开眼睛，还是帮祂直接降临，到时候迎来的都是无法想象的可怕祸患。
　　而辛难，从一开始就卷入了这场美宴之中。
　　也正因为他被卷入其中，亲身直面了那些被选中的“祭品”、“牺牲”，所以他才能在饮下魔药，升华之时，借由灰雾之城的力量，去窃享这一份美宴。
　　因为——他通过亲身的经历和这双眼睛的见证，让灰雾之城在无形之中获知到了忏悔会献给原初的菜单！


第五十三章 行者、与宴之人
　　这时，浓重的，带有酸涩的奇异味道打断了辛难的思考。
　　走上一阶，超凡者便可以直观头！”其他要素，而这种感受的表现形式，就是味道。
　　这也是辛难在可以看见意识体的背景画，听见意识体的发声之后，获得的第三种超凡感官。
　　“这些酸涩的味道，应该是来自主持仪式，并且构建了这片空间的卡琳娜，但是……”
　　辛难看向了自己的怀里。
　　这里本该还有其他要素的味道才对。
　　但现在，这黑暗空间中畸变体们身上总计诞生的四个要素之中，除开被他使用掉的暴食要素和一个嫉妒要素外，另外余留的两个嫉妒要素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
　　辛难想起了自己在美宴中吃下的那颗青色果子，和最后李潇潇端上之后，却空无一物的盘子。
　　“也许，那是在美宴中被享用了……”
　　毕竟无论灰雾之城有多诡秘，要素才是进阶升华的必需品。
　　就算灰雾之城能以他不理解的方式，直接改变了已经练成的【独享的晚餐】这份魔药，变成了献给原初的其中一道菜。
　　但不意味着它可以无中生有的搞出第二道菜需要的要素。
　　所以，消耗掉的另外的两个要素，是被融炼成了他所享用的那颗果实。
　　而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那升华的仪式中，李潇潇明明端上了餐点，但盘子中却空无一物。
　　因为虽然他获取到了这一份菜单，但是却没有对应这份菜所需要的“食材”，所以灰雾之城才只能端上一个空盘。
　　这就像是一种提醒。
　　如果他获得了相关要素，也许无需对应的秘仪与魔药融炼法，同样依靠灰雾之城，他就可以直接享用献给原初的第三道菜！
　　他缺的，只是食材而已。
　　“那么这样的菜单，到底有多少份？”
　　以他现在的位格，只能享用零阶的要素。
　　但如老板娘和卡琳娜这样献给那原初的，可是四阶存在。
　　辛难凭借直觉判断，如果要献上的都是四阶存在的话，那么不管是忏悔会，还是唯物局或环球收容所这样的庞然大物，都献上不了多少份。
　　四阶，那是可镇压一个城市的高级武力！
　　就辛难所知，整个羊城唯物局，只有两位四阶！
　　所以，他猜测，忏悔会向原初提供的菜单，就算倾尽全力应该也不可能超过十份。
　　作为一个穿越者，在面对已经出现的【暴食】、【嫉妒】之后，加上李潇潇白天鹅般的高傲表现，辛难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七宗罪】。
　　暴食、色欲、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
　　七中之三已经可以对应。
　　虽然这是来自前世某个宗教的教义，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七宗罪的说法，但是这些情绪能被列出，本身就有着极大的特殊性。
　　这七者，是负面情绪的极端代表，绝对足够作为美宴的食材！
　　所以他觉得，忏悔会筹备的美宴菜单，也许是七份！
　　辛难将疑惑放在了心头，压住了因享用美宴而产生的纷涌思绪。
　　还有人在等着他。
　　而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辛难闭上了眼睛，开始全身心的去感受意识体中自己所触摸到的宇宙本质。
　　能不能离开这个黑暗空间。
　　能不能救回自己的妹妹。
　　就看他到底获得了怎样的能力了。
　　因直视原初而凝结了要素的深渊特性本质，以及享用了整整两次美宴餐点，吞噬了四个要素而升华走上一阶获得的第二能力。
　　怎么看都不会差吧？
　　当个体的灵性通过通过被情绪撕裂的理智面纱去接触到宇宙本质时，要素凝结。
　　人类获得了宇宙的本质。
　　这就是超凡的基础。
　　而辛难所触碰的宇宙本质注定是特殊的。
　　要素的凝结，是个体自身的情绪强大到突破理智面纱才导致的。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一开始辛难的理智面纱被撕碎并不是因为自身的情绪，而是因为他窥探到了不可名状之物。
　　他的理智面纱，借由外力所撕碎。
　　这样的后果，一般来说只可能是畸变。
　　因为自身如果无法突破理智面纱，就意味这个体的灵性不足以承载宇宙的本质，当然就无法凝结要素，只会因理智面纱的撕碎变成怪物。
　　但是辛难却被灰雾之城，被这双眼睛的力量强行锚定。
　　他在那些锚定了他的人，那些他所见和所见他的人，那些拥有着炽烈情绪的人的眼中凝结的要素。
　　这也是他深渊特性的由来——他在凝结要素的时候，将所有见证者们拥有的不同类型的情绪都凝结在了一起！
　　谁也无法想象他会因此触碰到怎样的宇宙本质。
　　所以当辛难感知到了这一份本质，了解了它所代表的意义和能力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行者】
　　【行者将拥有行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物质与精神之间的能力，当行走在两者的夹缝之中，任何无法穿透世界的存在都无法注意到其的位置，任何针对其的物理或精神攻击都会被完全豁免】
　　【持续时间为半小时】
　　这是一个绝对变态的能力！
　　他的直觉告诉他，凭借这个能力，他便能直接离开这个教室，甚至直接离开这个秘仪！
　　而且穿透现实和虚幻，物质和精神，这样的能力……也许代表着辛难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意义。
　　果然，升华带给了他希望。
　　辛难忍住马上去救辛小易的冲动，开始感知自己触碰到的第二份本质，即因此凝结的第二个能力。
　　象征着宇宙原初之本质的能力！
　　【与宴之人】
　　【呼唤带有一丝不可名状位格的存在降临】
　　只有这么一句话的模糊感应，但是却已经足够了！
　　因为任何不可名状之物都绝不是武力和位格可以抵挡的。
　　辛难要警惕的，只是呼唤与宴之人降临后会发生什么。
　　那位原初，可是在感知这方面特别敏感。
　　若是因此向他投来视线。
　　那么他当场死亡，甚至畸变可能都是一种美好的结局。
　　严重情况下，就算是一整个羊城给他陪葬也绝不会让人意外。
　　但是抱着这样的能力，若是在危急关头只因为畏惧根本不可知的后果就不敢用，又太可笑了。
　　辛难是那种，一旦遇到危险绝对会毫不犹豫用的人！
　　已经了解了自身的能力，辛难的伤势也因为美宴的缘故完全复原。
　　他不能再等了。
　　“别死啊，倔强丫头！”
　　这样想着，辛难激发了自己行者的力量。


第五十四章 都选c
　　随着辛难能力发动。
　　他身后的意识体，那具黑色的黑匣，在此刻仿佛打开了一丝缝隙，然后又飞快的合拢。
　　没有人能看到它开合的这一瞬。
　　但是却能听到它清楚的开合声。
　　咔咔！
　　世界被盒子给关上。
　　辛难的身体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暗都被扭曲出了波纹状的神秘世界。
　　在这里，不存在光，不存在声音，不存在空气分子带来的味道。
　　这里，没有任何的感知。
　　这就是现实与虚幻，物质与精神的交界。
　　“这……”
　　辛难惊了。
　　他没想到进入夹缝的世界，竟然会失去一切的感官，此刻甚至连自己的肉体都只剩下微弱的感应，但这感应却无法让他分清上下左右，更别说行走了。
　　的确，人类弱小的感官必须依赖物质界的规则才能生效，甚至不如说它们就是因为为了适应物质界才诞生的。
　　视觉依赖光，听觉依赖空气……
　　进入非物质的世界，眼睛、耳朵当然不可能能看到、听到。
　　但这样的状态，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他又怎么可能行动起来，去援救辛小易？
　　难道还要靠自己进化，在这里获得属于这个世界的感官？
　　难道这能力只有在面对不可抵挡攻击的时候逃命用？
　　他没想到行者这个能力变态到了连自己都要受到极大限制的地步。
　　正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眼睛开始发热。
　　是了，我还有这双眼睛。
　　随着热度越来越强，辛难视线中扭曲的黑暗突然的多出了白色的线条。
　　这双眼睛的力量，让辛难穿透了世界。
　　在脑海中构建起了黑白画一般的框架，世界并未消失，依旧在他脚下，他处在的只是一个重叠之上的状态。
　　双方的维度，在此隔离。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任何幻视、或者说扭曲，在辛难的视角下都将恢复成世界最原本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窥破真实！
　　比如现在，他感觉自己如果继续深入的去看。
　　自己的眼睛将可以穿透那些线条的表征，更深入的去窥探某些东西，比如笼罩此处仪式的构成仪轨。
　　那么，也就意味着也许他可以去影响、甚至摧毁这个仪式！
　　这样的窥破真实，再加上行者的能力，辛难将变成绝大多数超凡者的噩梦。
　　曾经在他的眼中，普通人几乎无法说谎。
　　而在拥有了新的视角后，辛难将可以见证更多的东西。
　　就如此刻，他所见的不再是那片黑暗的空间，他看到的是一间被特殊力量包裹的教室，而且就在辛小易他们班级的不远处。
　　这代表卡琳娜形成这黑暗空间的能力，被辛难窥破了。
　　他迈动脚步，在重叠之上的维度行走，很快便穿透了这间教室，然后直接来到了高一三班。
　　这里是卡琳娜所举行仪式的核心要地。
　　黑白的线条在此勾起轮廓，让辛难看到了坐在、立在那里的人。
　　当他看向了卡琳娜。
　　这位正在走向四阶的存在像是真实的感觉到了来自异界的注视，但即便是在自己完全掌控的场域中，她却根本无法发觉视线的由来。
　　这样的毛骨悚然之感，让她顿时炸毛一般的靠向了墙边。
　　“谁……谁在哪里？”
　　她试探的询问，当然不会得到解答。
　　虚无中的视线消失了。
　　就像是某种庞大大物在场域之外走过，向她投来了默然的一瞥。
　　可是，她又感觉不仅如此。
　　一股危机感无端的在她的本能中产生，开始紧张的叫唤。
　　这让她变得急切，开始去催促那些正在为她完成秘仪的学生。
　　她看了一眼剩余的时间，惊呼咆哮的道：
　　“都给我快答题，快答！”
　　辛难在夹缝世界中，走过了卡琳娜的身边，走向辛小易，在这个过程中，他瞥了一眼坐在面前的一个学生。
　　本该被吓得畸变，却一直被强大力量所维系着保持理智状态，背景画已经全然被污染的学生。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雪白的试卷。
　　上面的考题让人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了荒诞无稽。
　　第一题。
　　赵老师的生日是？
　　A：9月18日，B；9月18日，C：9月18日，D：3月12日。
　　第二题。
　　赵老师喜欢的颜色是？
　　A：蓝色、B：蓝色，C：蓝色，D：绿色。
　　第三题：赵老师的身高是？
　　A：165cm，B：165cm，C：165cm，D：176cm
　　第三题。
　　赵老师喜欢的饮料是？
　　A：乌龙茶、B：乌龙茶、C：乌龙茶、D：可乐。
　　而这些都是单选题！
　　面对一个疯狂的，怪物一般仿佛你答不对就要一口吞了你的，让你做单选的老师，
　　那些学生残存的理智让他们都去选了D。
　　而每每这时候，卡琳娜脸上就会出现一丝认同般的微笑，神态都和蔼了一丝。
　　这等于是在告诉这些学生选择那个唯一不同的选项，才是正确的。
　　所以虽然明知有问题，但还是有更多学生在恐惧中这样选择了。
　　但随着他们选择越多，他们自身的神情就变得越肯定和……幸福。
　　他们渐渐的不再怕了，甚至对讲台上那个半边头颅胀大如爆米花一般的怪物投去了爱戴的视线。
　　同时，随着这些学生答题答的越来越多，卡琳娜的形象也开始发生了真切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像赵老师，但是却又没有完全变成她。
　　感觉就像是两个人，两个灵魂被强行揉在了一人的体内。
　　“这就是这个仪式的效果吗？”
　　和老板娘那一次不同，现在的辛难已经可以去认知这种四阶秘仪的本质。
　　那些题目，一看就充满了对“赵老师”这个存在的扭曲。
　　联想到卡琳娜拷贝着赵老师的形象，联想到卡琳娜对自己的称呼。
　　不难猜测，在这些题目中，那三个完全相同的答案，恐怕才是现实之中，真正意义上指向赵老师的答案！
　　而那些扭曲的D选项，指向的却是卡琳娜。
　　别的不说，至少赵老师的身高，见过一面的辛难完全可以确定，就是165cm。
　　而176的话，辛难看了一眼人高马大许多的，带有西城人特色的卡琳娜。
　　她，这是要通过这样的题和秘仪强行的逆转这些学生脑海中存留的赵老师的形象，然后替换成自己。
　　这些学生就是仪式最关键的要件！
　　在高一这个学年间，这些学生一日日的和赵老师朝夕相处，亲近程度甚至远超赵老师的父母、朋友、亲人。
　　他们这个班级的学生，就是最熟悉赵老师的人！
　　换种说法的话，他们……就是赵老师在日常形象上最清晰的锚。
　　就像辛难通过获取原初的菜单，而欺骗了宇宙，以此触碰到了宇宙中原初的本质，融炼成自己的本质一样。
　　赵老师的生日、赵老师的爱好、赵老师的外貌，通过这些题，在被修改着，开始指向了她！
　　卡琳娜想要获得这个身份！
　　这就是她仪式的目的。
　　而别忘了，在绝望的台阶上，站上第四阶的人必然导致人格的分裂。
　　卡琳娜，赵老师。
　　这两者……
　　所以这些学生如此重要，卡琳娜甚至不得不耗费额外的力量去维持他们的理智。
　　她需要这些锚的认可和确认！
　　脑海中想了这么多的辛难，已然来到了辛小易的身边。
　　一看她的卷子。
　　好家伙。
　　全选的是C！


第五十五章 坚持
　　带着獠牙尖笑的怪嘴用严肃而正常的声音在播报时间。
　　“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
　　“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
　　焦急的卡琳娜从讲台上走下，开始一个个的检查学生的试卷，嘴里头！”促。
　　“快答，快答，都选你们该选的选项！”
　　那些仅存的，还在犹豫不定的学生都被此刻半脸跟爆米花一样的卡琳娜头！”。
　　他们颤颤巍巍的写着D。
　　而越是选择了那所谓正确的答案，他们脸上的恐惧、迷茫也渐渐的消散，他们的意志和存在都仿佛被扭曲，变得平静，变得平和，变得热爱。
　　渐渐地，教室里只剩下辛小易一人没有在看卡琳娜，这显眼的异常自然逃不过后者的眼睛。
　　她头！”到了辛小易的身边，看了一眼试卷后，顿时狂怒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这个！”
　　眼睛哭到红肿的辛小易咬住嘴唇，别过脸去一言不发，但是那股子顽固的意志却连行走在夹缝中的辛难都感觉到了。
　　“啊啊啊！选你该选的选项，给我选你该选的选项啊！”
　　也许是走上四阶升华的过程中开始分裂的精神，让卡琳娜的言语分外幼稚。
　　但是却也让她分外恐怖。
　　面对卡琳娜狂风暴雨般的呼啸，面对随着她大喊而扭曲异变的教室，辛小易怕极了。
　　她遭到的污染也严重极了。
　　可是一股来自卡琳娜的力量，却维持着她的理智，让她不至于彻底崩溃。
　　即便因为近距离的污染导致了严重的头晕、头痛和呓语侵扰，辛小易却还是没有妥协，抱住了自己脑袋，痛苦的道：
　　“这就是我该选的选项！”
　　“9月18日就是赵老师的生日！”
　　不仅如此，辛小易还怒视着她，用自己所有的理智道：
　　“卡琳娜老师，你的生日才是3月12吧！赵老师喜欢蓝色，你喜欢绿色是不是？为什么要让我们做这样的题，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哥哥……呜呜呜。”
　　说着，辛小易又哭了起来。
　　被污染的她也变得幼稚、直接、感性。
　　却也因此更加本真！
　　卡琳娜明白了，是仇恨，让她选择反抗自己，哪怕在辛小易看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反抗，但却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的。
　　卡琳娜恶狠狠的威胁道：
　　“选你该选的选项，不然我就真的杀掉你的哥哥！”
　　辛小易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怪物。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和辛难一样，或者说她从辛难身上学到的最有益的品质，就是冷静的思考。
　　“你骗我，他已经死了！”
　　她在思考！
　　她的理智值在那始终被维持的界限之外竟然也因此提高，就像是一块铁培在不断的经受锻打，自然会变得越来越坚韧。
　　这样下去，也许她的灵性甚至也许能成长到可以触碰超凡的地步。
　　她虽然还无法以普通人的视角，发现这仪轨中的秘密。
　　但她获知了一个简单的逻辑。
　　那就是一个明明可以杀死她们所有人的怪物，一个很轻易就能按着她的脑袋和手强行写下正确选项的怪物，在被自己选了C选项惹怒到极点的情况下，竟然还是只会说选你该选的选项。
　　从考试开始，卡琳娜虽然有过暗示，题目也设置的如此扭曲。
　　但她从来没有说过都给我选D！
　　一次都没有！
　　这场考试，对她一定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且她不能强行让自己去选D。
　　只能威胁、威吓，靠恐惧让自己选择。
　　当看穿了这一点，辛小易反而不那么怕她了。
　　污染无法抵抗，那些要撕碎脑袋的痛苦也无法减轻，但是她要坚持！
　　“哪怕让你把我撕碎，我也绝对不会选D！”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只有一点，也要让卡琳娜不好过。
　　辛难在夹缝世界中看的一阵欣慰，在小心眼这一点上，两兄妹出奇的像。
　　不愧是我妹妹。
　　而且，她身上还有着自己都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分外的顽固，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的更改。
　　仪式走向了末尾，加上辛难之前的窥探，让卡琳娜焦急的咆哮。
　　见吓不到辛小易，她开始营造幻象，在辛小易的眼前构建了一副虚幻的画面。
　　至于抓回在黑暗空间中的辛难，别开玩笑了，这时候那家伙就算还活着也早就畸变了，找一团怪物来，只会让辛小易更加抗拒。
　　所以她懒得进行无意义的尝试，直接企图欺骗这个小女孩。
　　她不信辛小易可以无动于衷。
　　果然，一看到画面中辛难被吊在了一间教室的黑板上后，辛小易的表情就是一紧。
　　卡琳娜冷笑着加了一把火。
　　只见一个怪物走到画面中的辛难的身边，猛然便撕裂了他的一只手，而辛难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无论是那些血流的画面，还是凄厉的惨叫声，此刻都是无比的真实。
　　辛小易也的确被这画面吓了一跳，本就强撑的理智也差点崩溃，还好那股力量又一次支撑住了她，才没有让她当场畸变。
　　在夹缝世界中的辛难此刻没有任何想要跳出去证明自己还活着，也没有被怪物伤害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跳出去那才是真的作死。
　　“小易，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们兄妹，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辛难是因为这双眼睛的诅咒，不得不变得坚强，不得不学会在怪物的世界存活。
　　而在辛小易8岁的时候，他们父母双亡，辛难又被关在精神病院。
　　那段日子，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整整半年！
　　坚持过那段时间后的她，早就已经不在软弱了。
　　之后更是要和辛难相处，而要和一个始终害怕自己的亲人生活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她从辛难身上学到的，是独立。
　　是冷静。
　　是主见。
　　他必须相信她。
　　就和辛难所相信的一样。
　　当最初的惊骇过去，辛小易咬住了嘴唇，脸色苍白，却提高了声音的怒吼道：
　　“我不信那是他，他就算是被你撕掉十只手，也不会这样惨叫！”


第五十六章 直面
　　卡琳娜冷着脸道：“他就是你哥哥，你是想看着他死吗？”
　　说着，画面中的怪物走向了辛难，这一次似乎就要撕下他的另一只手臂。
　　不要！
　　辛小易下意识就想这么说，可是她没有，她握紧了拳头喊道：
　　“如果他是我哥哥的话，他应该知道我最害怕的东西，你让他告诉我啊。”
　　卡琳娜的神情顿时一窒。
　　她能营造幻象，却看不穿一个人的内心和记忆，更不可能去看到过去。
　　至于靠猜。
　　那更加不可能。
　　她说不出话来了，辛小易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他不是，我就知道他不是！你骗不了我！”
　　说着，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捏紧了拳头。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不会屈服的，你永远也成不了赵老师！我不会认同你这个杀人凶手的！”
　　“啊啊啊！”
　　卡琳娜开始头！”辛小易的耳边呓语，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就烦。
　　同时周围那些答完了卷的人，也已然被即将完成的仪式的扭曲，加入了呓语的阵营。
　　一个个的围到了她的身边，开始劝说。
　　“选择你该选的选项吧，小易，和我们一起选择正确！”
　　“小易，快来啊，一起吧，大家一起不好吗？”
　　“呵呵呵，小易，我好喜欢你啊，你跟我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吵闹，疯狂，与全世界为敌。
　　辛小易即便捂住了耳朵，也还是抵挡不了这些声音。
　　终究，她面对的是超越她位格的存在，能坚持到这里都已经是来自仪式的支撑了。
　　就在这样的绝望之中，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她的背后。
　　辛小易下意识的回头。
　　可她背后什么都没有。
　　刚刚触碰到她背后的手仿佛来自错觉。
　　可那手掌的感觉，是如此温暖，亲切。
　　那是……
　　她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然后就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无论周围的人怎样疯癫，怎样吵闹，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污染、侵蚀、保护。
　　卡琳娜此刻颇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扭曲和逼迫这个女孩去做出选择。
　　如果不是必须保护他们的理智以完成这个仪式的话，她只需要一秒就能将这个可恶的小鬼变成怪物。
　　可是她没有选择。
　　任何仪式都必须遵循其基本，尤其是对越高位的存在来说，仪式的步骤和要求就越严格。
　　火锅店的老板娘还可以在污染到达一定程度后直接用武力让食客吃下她的血肉。
　　但是卡琳娜所布置的仪式却只能让学生们自己做出选择。
　　不然她就无法得到那个早就设定好的身份。
　　她和周围被扭曲的学生一起拼命的在威胁、恐吓。
　　辛小易则苦苦的在支撑着。
　　可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辛难的视线已经窥探这片用以进行仪式的场域许久。
　　要打破这个仪式，最简单的办法，提供双向的力。
　　这一点现在的他都做不到。
　　但能够形成场域的秘仪，必然布有相应的仪轨，这既是一种维持的手段，也是必要的保护。
　　不然即便是主持仪式者也会被精神世界给吞噬，不可能还安然的准备仪式。
　　那么既然场域来自秘仪，秘仪必然又存在仪轨，辛难就可以想办法影响这秘仪，甚至打破这秘仪！
　　一般来说，这比提供物理的力要难，要难很多！
　　因为谁也无法判断秘仪的仪轨在哪里，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彰显威能。
　　再加上任何一个秘仪的主持者，受膏者，都不可能把一个强大的、具有敌意的生物放进这样的秘仪里。
　　所以弱者想要打破秘仪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是辛难有这双眼睛。
　　他完成了升华，获得了不弱的力量。
　　虽然这依旧无法对抗四阶。
　　但他还有与宴之人这个杀手锏。
　　在这个视角下，借由窥破真实的角度，他终于发现了有种种仪轨在房间中延伸。
　　找到仪轨之后，辛难开始顺着仪轨去寻找仪式的关键节点。
　　只有影响到这些节点，才能真正的影响这个仪式。
　　他的视线顺着仪轨延伸，很快发现了几个仪轨线条密集的区域。
　　有那些考卷，有那张监考桌，也有那些在播放考试信息的喇叭，它们都是关键节点。
　　辛难看着节点最为密集的那张监考桌，再看了一眼远离了监考桌的卡琳娜。
　　辛难非常确定，她一定有所准备！
　　就和院长曾经说过的一样，疯子不是弱智，刚刚的窥探既然引起了她的警觉，那么作为一个即将走上四阶的存在，她绝不可能毫无防备。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必须要拼命！
　　要托付他所有的底牌。
　　机会只有一次。
　　眼中狠色一闪，辛难毅然的离开了辛小易的身边，在这一刻突然解除了能力，重新落入了物质的世界。
　　“嗯？！”
　　就和他猜测的一样，卡琳娜第一时间发现了深入自己仪式的小家伙，眼神带着一丝戏谑的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辛难，看到他用尽全力一拳砸下的场景。
　　“是你？”
　　卡琳娜诧异于会有人在自己没有任何感应的情况下跳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被自己关在了黑暗空间中的辛难。
　　但她依旧进行了迅速的应对。
　　那只藏在她背后的绿色的眼睛，她的意识体在这短短的一秒内直接降临现实，那布满绿色血丝的眼睛带着嫉妒的恶意直接看到了他。
　　视线，先于行动。
　　辛难直接凝固在了半空，像是一个完美的木偶，被无形的丝线吊住，他那带着一丝决然的神色让卡琳娜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真好啊，这样的表情，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跨入了一阶，真是好运的家伙啊，这就是你的能力吗？连我也无法发现的隐秘……”
　　说着，卡琳娜一把揪住了辛小易的头。
　　因为呓语和痛苦，辛小易一直没有抬起头来，此刻甚至不知道辛难的出现。
　　而当她的头被扯起，她终于看到了辛难。
　　“看啊，你哥哥，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她背后的那只巨眼的视线移动，辛难便被无形的力量直接灌在了教室的墙壁上！
　　碎石飞射！
　　一口鲜血直接从辛难的嘴里喷了出来，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走上一阶的身体直接因这一眼的力量给镇压，辛难无力的身体被吊在了半空。
　　“哥！！”


第五十七章 ：一眼对视
　　辛小易已经产幻的视线凝聚不清，但看到那身影被灌在地上，她却不知为何就是知道那的确是她的哥哥。
　　于是发出了一声惊叫，泪流满面。
　　“不要，求求你不要……”
　　“呵呵，你哥哥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啊，一阶？好运的完成升华，更获得了这种可以逃命的能力，却非要跳出来，什么守护者，简直太可笑了……”
　　说着，卡琳娜背后的眼睛再次释放那种无形的力量，又把辛难举了起来。
　　她微微抬手，手边便出现了一丝黑暗的旋涡状物体。
　　然后她的手指开始搅动，那些黑暗便在此散开，露出了其中空无一物的空间。
　　卡琳娜有些惊奇的发现，其中现在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小子，到底用什么方法逃出的这里？
　　而且，他又是怎么完全消灭了那些畸变中的怪物，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一刻，卡琳娜眼中都不由闪过了一丝庆幸，因为那黑暗空间中养出的蛊王，同样是她晋级的必须。
　　一个秘仪中，绝不存在浪费的行为，辛难他们都被丢进那里，就是为了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若是他不跳出来的话，她还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他。
　　但现在，一石二鸟，她不仅获得了秘仪的要件，还可以威胁辛小易。
　　“你真的想让你的哥哥死在你的面前吗？”
　　砰！
　　又是一下猛砸，辛难的手臂都因此弯曲骨折。
　　辛小易捂住了脑袋，神情崩溃。
　　“不……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切！
　　卡琳娜皱起眉头。
　　因为一直的呓语和污染，理智到达极致了，即便依靠秘仪也快要维持不住了吗？
　　就在她想要加大对辛小易的力量输出时，被巨眼聚在空中的辛难发出了一阵咳嗽。
　　“……你……才……”
　　卡琳娜头！”头看他：“竟然还有意识吗？……”
　　“你才是……不要……太看不起……人……了！”
　　一个无法形容的阴影骤然出现在了教室之内。
　　“意识体吗？”
　　卡琳娜一阵好笑，她的感知中，这东西根本就不强大，甚至不具有威胁。
　　“超凡者最强大的力量，我怎么会忽略这样的因素呢？”
　　她身后的巨眼没有移动，但却从眼白中柔顺的钻出了第二只瞳孔。
　　那只瞳孔盯向了辛难那黑色的“意识体”，就要像控制辛难一样去控制他。
　　黑暗仿佛在祂的身上流动，人形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一片虚无。
　　那一双彩虹般的眼睛，如同神明，无悲无喜。
　　从出现之后就没有任何动作的阴影，因此默然的向这只巨眼投来了一缕注视。
　　卡琳娜绝想不到，她将要注视的，是怎样的存在。
　　只是一下对视，那巨眼之中出现的第二瞳孔便直接在眼白中轰然爆炸！
　　凯琳娜的惨叫顿时响彻楼层。
　　“啊！！！”
　　她带着极大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两行怎么也流不尽的血泪瞬间自她的眼角流下。
　　即便是二十颗侵蚀子弹和情绪手雷的命中也没能重创的怪物，在这一刻遭到了无法想象的可怕伤害。
　　无数裂纹随着卡琳娜的意识体，那只巨眼眼瞳爆掉的位置开始蔓延，瞬间就布满了整颗眼球。
　　她窥探了其不可窥探之物！
　　【与宴之人】。
　　辛难获取原初菜单，窃享其美宴，因此凝结的代表原初的宇宙本质，现在虽然还不完全，但那一丝已经融炼的位格，却是绝对无法直视的。
　　尤其是卡琳娜的意识体还是一只眼睛！
　　虽然因为辛难本身位格的原因，这一次的直视并不致命，但是已经对卡琳娜造成了足够的伤害，而且，这成功的吸引了卡琳娜的注意力！
　　随着巨眼失却眼瞳，掉落地上的辛难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
　　无声无息的，一个黑色的匣盒子在难以窥见的阴影中，瞬息接近了那张课桌，然后头！”在了上面！
　　他真正的意识体，这一刻才终于抓住机会，发起了真正的攻击。
　　这，才是杀招！
　　辛难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杀手锏暴露之前，说出什么你才是真的看不起人这样中二的话。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被当做意识体的与宴之人，都只是诱饵、误导，毕竟与宴之人这个能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太像意识体了。
　　咚！
　　黑色的意识体拥有的力量，远超辛难自身。
　　这段时间他积累起的所有情绪沉淀，都倾注到了这一下攻击之中！
　　那张作为仪式节点的课桌顿时出现了明显的破损，并且从实体变得虚幻。
　　剧痛中的卡琳娜忍不住恐惧道：
　　“不！不要！”
　　可是仪式已经被影响了。
　　那些通报考试时间和规则的嘴巴，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混乱的呓语。
　　“考滋……考滋滋试……滋滋考试……考试结束！”
　　清脆的考试结束铃声响彻校园。
　　提前了整整十分钟的，秘仪完成了。
　　一直保护着辛小易她们的力量消失了。
　　在反复的污染和保护之中，辛小易理智直接破碎了。
　　但她的灵性已然得到了足够的淬炼和成长，此刻在密集的低语和敌视中，随着理智面纱的撕开，触碰到了宇宙的本质。
　　在至极的坚持中。
　　她凝结了要素，跨入超凡。
　　这也意味着她抵抗污染的能力变得更强，卡琳娜将更难以逼迫她做出违背意志的决定。
　　更何况，仪式已经被打断了。
　　考试提前结束。
　　那些写下了扭曲答案的学生们，在这一刻全部直接化为了绿色的眼睛，一颗颗的被融入了卡琳娜的身体。
　　笼罩楼层的秘仪瓦解开来，那些受到污染畸变活化的怪物们，如播音喇叭等一个个的死在了原地，化为了肿胀的死物。
　　但她没能获取自己养出的蛊王身上所需要的仪式要件。
　　而且她终究差了一张试卷！
　　虽然只有一张试卷，却成了致命的毒药。
　　辛小易的卷子，缓缓飘起，然后径直飞向了她，这让她的眼神变得惊恐无比。
　　“走开，滚开啊！”
　　她想要阻挡，可是即便她使用了此刻已然跨入四阶的力量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试卷早已在秘仪中变成了她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秘仪进入了她的身体。
　　瞬间，她的血肉，头发，所有的存在都像是被一把刀径直且公平的剖为了两半。


第五十八章 分裂失控
　　卡琳娜被剖开两半。
　　如爆米花一般膨胀那一半的他，脸上神情变得愤怒，激动，充满仇恨。
　　“失败了……好疼……完整……我完整了，哈哈哈……辛小易……该死的小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活活咬下你身上的每一块肉！”
　　那已经趋近失控的右半边肉体脚步一蹬，卡琳娜便跃起飞向了辛小易。
　　比起破坏了仪式的辛难，卡琳娜竟然更恨她！
　　倒在地上的辛难几乎无力阻挡，但还是咬牙催动了自己的意识体，挡在了辛小易的身前。
　　如果这时候他新生的意识体被撞爆，那么对他来说也将是极大，甚至是致命的伤害。
　　可是那又怎样呢？
　　这是他的责任！
　　眼看黑盒子和卡琳娜就要碰撞，但这时，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抢先一步撞开了卡琳娜。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异变。
　　自卡琳娜身上分裂开的另一半肉体，面容正常的那一半，此刻发出了微微的哭音，然后也跃了起来，一头撞在了卡琳娜的身体上。
　　一个和卡琳娜截然不同的声音，从那只剩下半张嘴、半根舌头，半个喉咙，半个肺的身体中传来。
　　“小易，快跑！”
　　“赵老师？”
　　辛小易吓了一跳，朝夕相处了一年的赵老师声音，她当然不会认不出来。
　　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赵老师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
　　“我这个贱人，我竟然敢阻止我，我已经杀了我了，我才是赵老师！”
　　“我是她的老师，我是赵媛媛，我不会让我伤害我的学生！”
　　这半边身体，同样疯的厉害。
　　“闭嘴，闭嘴！我竟敢阻止我的话，我就连我一切杀掉！”
　　“我在骗人，我杀不掉我的，呜呜呜呜！”
　　看着同属于一个人的两半身躯在哪里纠缠绞杀，说着让人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的话，无论是辛难还是辛小易都觉得自己的理智值在狂降。
　　“快走！”
　　辛难感受到她们战斗的余波越来越大，连忙拉着辛小易就向着教室门口跑去。
　　“可是赵老师她……”
　　“那不是赵老师，那是她走上四阶分裂的人格，她只是那家伙的一部分。”
　　“哈哈哈，我听到了吗，我只是我分裂的人格，我就是我的一部分，不要在抵抗我了，我和我一起杀掉他们。”
　　那代表着赵老师的人格此刻沉默了一瞬，但还是头！”：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辛小易此刻没能忍住自己的难过，她想起了这一年多来与那位温和、知性的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
　　作为住校生，她曾经不止一次得到过赵老师的帮助。
　　可她也知道，这里存在的，不是那位老师。
　　而是一个扭曲的，疯了的人格。
　　也许，当仪式完成的时候，这个人格可以被固定下来，可以被利用，成为四阶的力量。
　　但是当仪式失败，分裂本身便造成了极其可怕的失控。
　　超凡者在自己对抗自己，自己杀死自己。
　　……
　　市七中。
　　原定于今天的期末考试竟然还在进行。
　　JK、老头、本子，这三位唯物局的资深探员，此刻每人手中拿着一卷青色的卷轴，正在如同祈祷般的诵念着莫名的语言。
　　卷轴并未开启，一端着地，一端则被他们三人的手掌按住。
　　情绪沉淀在虚无中汹涌而起。
　　只有超凡者才能见到的，文字形的仪轨终于彻底蔓延开来，包裹了整个校园空间。
　　来自超凡的伟力，借由仪轨的力量，将校园的世界骤然切割成了两份。
　　在一开始的幻象、欺骗、扭曲之外，营造出了同样坚不可摧的场域。
　　用场域来包裹场域。
　　唯物局已然封印了此处。
　　JK缓解了一下释放掉大量情绪沉淀造成的空虚，对着耳机道：
　　“场域仪式已经布置完成，方阵也已经到位……”
　　电台中，传来了院长愤怒、急切的声音。
　　“那些该死的小虫子，等他出现，第一时间给我灭杀了那该死的四阶……”
　　院长的占有欲和冲动更强烈了啊。
　　JK这样想着。
　　她的神情此刻也同样愤怒。
　　那不仅仅是因为辛难在她面前失陷，只不过因为一根冰棒。
　　她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自己的大意，只是潦草的确定了一下，就没有深入的分辨，而这样的大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是性格的缺陷。
　　真正让她愤怒的，是自己的队友陷入了秘仪，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的无力感，让她厌恶。
　　而就和此刻伤心欲绝的院长一样，他们都清楚，辛难陷入这样四阶的，完全封闭的秘仪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以他的位阶，恐怕……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看着始终没有变化的场域，也越来越不抱希望了。
　　剩下的，就是复仇！
　　老头神情冷酷的站在JK旁边。
　　“又是这种突然出现的秘仪，第二次了，这不可能是野生的超凡者能做到的，那些忏悔会的死老鼠，真是该杀！！”
　　在布置场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其笼罩的范围。
　　他们，凶多吉少。
　　本子咬着手指道：“有第一个、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这一次如果不是刚好被白塔撞破，那么我们恐怕都发现不了，羊城就会多出一个藏在暗中的四阶！”
　　这太可怕了。
　　JK尽情头！”自己的愤怒，既是在填补情绪的沉淀，也是在唤醒自己的力量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超凡的道路上，前四阶的确不是天坠，但是要大规模的培养，也是不可能的！”
　　“忏悔会到底有怎样的底蕴，竟然能连续搞出这样的事件？被俘虏的那家伙还是没有交代吗？”
　　正好知道这方面情况的本子有些头！”：
　　“那家伙的脑子里，被设下了强大的封印阻隔，我们只能慢慢破解，现在才进行了七成左右，最关键的信息，还在深处。”
　　这时，电台的耳机中突然传来了夜蓝慵懒的声音。
　　“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


第五十九章 被蒙蔽的唯物局
　　“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
　　夜蓝的话像是在电台中形成回音。
　　所有远程参与这次事件的超凡者，包括在出现场的JK、老头、本子三人，和在总部坐镇的院长，都沉默了。
　　半分钟后，已经不再激动的院长，用冷冰冰的声音道：
　　“的确不对劲。”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寥寥几次听到过这样声音的时候，都发生了让人恐惧的事情。
　　那代表在四阶位格上的院长，她体内的另一个存在苏醒了。
　　超凡的能力需要平衡，平衡则代表互补，甚至是相互敌对。
　　而四阶的人格同样遵循这样的平衡。
　　院长平日越是温和、嬉笑，那么她藏着的人格可能就越是冷酷、可怕！
　　没人会喜欢见到四阶存在的第二人格，那……很危险！
　　不过，此刻他们能理解院长为什么会切换状态。
　　这一个多月来，唯物局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
　　掌控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情报的他们竟然一次次无法找到与忏悔会有关的线索。
　　甚至在抓住忏悔会那个三阶超凡者的时候，JK和厨师长更是明显的忽略了某些线索。
　　而抓住李潇潇镜像后，唯物局也没有去了解镜像，看似合理的直接将李潇潇与镜像缝合。
　　当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今天到达顶端，当那一层仿佛遮在众人视线前的面纱被撕碎，那些不对劲的感觉一下子鲜明起来，让所有人都眼前一清。
　　他们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直觉来说，不管忏悔会这样的世界级毒瘤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不管【羊领】是怎样的善于隐藏，这都不正常！
　　目前为止，唯一抓住的一个成员，也只不过是一只小鱼，还得不到深层的信息。
　　这样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幕后不断的抹去唯物局追查之物。
　　再一次——这，不正常！
　　“看来，是我们被影响了啊。”
　　院长的话让所有人都神情一冷。
　　没人希望自己的大脑，自己的意识、经历被外力影响。
　　而且那外力，正在帮助一群老鼠破坏他们穷尽生命所守护的东西。
　　只不过，这力量不管是来自超高位的存在，还是强大的封印物，都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它不知道已经生效了多久，在今天才终于被唯物局所意识到。
　　在这之前它是如何影响到的他们，又是如何持续生效的，他们竟对此一无所知。
　　群体催眠、更高位的只存在传说中的【命运】要素，或是特殊的隐秘能力？
　　他们开始有了许多猜测。
　　院长冰冷的话语继续传来：
　　“今天之后，所有人回总部，我将亲自动用封印物1—172，为大家进行洗礼！”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院长继续头！”：
　　“那疑似忏悔会的四阶存在，给我打趴下了之后带回总部！”
　　“是！”
　　声音落下，JK等人面前被他们封印的场域突然开始崩解消失。
　　“嗯？怎么会这么突然？”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三人对视一眼，老头还是抬起了手，命令道：
　　“准备攻击！”
　　不管怎样，先用炮火洗礼一遍，让四阶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物质界的伟力！
　　反正四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至于辛难。
　　仪式既然已经结束，那么他断没有存活的道理。
　　谁也不会想到有零阶能在晋级四阶的秘仪里活下来。
　　于是刚刚逃出教室走到窗边要跳的辛难，看到的就是四十架炮车承载的火箭发射器齐齐抬起，准备发射的画面。
　　在物质的世界，即便超凡要素、意志体，也要具现化才可以影响现实。
　　就算是五阶、六阶的存在也必须拥有物质的载体。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无法面对超凡是因为污染和超凡的伟力让他们很难伤害到超凡者。
　　但是当物理攻击的覆盖范围足够密集，力量足够强大时。
　　就足够削弱，甚至毁灭一些超凡存在。
　　作为镇压一国超凡的暴力机关部门，唯物局的战斗方式，同样可以凶残到让人颤抖。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比如曾经发生在冬熊国的那场超级污染事件中，其国度的超凡组织【克格勃场】就曾经调动过人类至极的武力，核弹将那里完全的毁灭。
　　在那种攻击下，别说四阶，就算是五阶、六阶也要被直接破灭。
　　至于物质的载体被破灭后，他们的精神是否还不灭，那又与物质世界有什么关系？
　　随着场域破开弥漫的要素味道救了辛难的命。
　　在操场上压阵准备在炮火洗礼之后突袭的JK闻到了他的味道。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身体先于想法行动了，她直接窜了出去。
　　其意志体的兔子在奔跑之中浮现，张开四爪开始狂奔，JK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它的身上，然后一把拉住了它的耳朵，如同拉住了两根缰绳。
　　两人高的兔子在操场上几个起跃就到达大楼下，然后用力一跳，直接来到气味传来的楼层。
　　当亲眼看到辛难，JK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
　　是真的，她冒险来确认的存在，没有被寄生、替换的痕迹，更不是虚幻。
　　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弱小的，刚刚凝结要素的小女孩。
　　“四阶，超凡要素是嫉妒，她的身体此刻分裂成了两半，正在互相对抗！”
　　辛难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信息进行汇报，JK则是操纵着自己的意识体，让兔子张开双手一把将他们抱住，然后在窗边一个纵身，头！”到了地面上。
　　巨大的兔子抱着两人就地一滚，双腿再次发力，然后便回到了火炮方阵中。
　　在这个过程中，JK表现出来的那种对意识体的操控性，让人赏心悦目。
　　“你跨入了一阶？”
　　老头眼睛看的都要瞪了出来。
　　在别人升华的秘仪中跨入一阶？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而在这个小男孩的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违背常识的奇迹了。
　　就连本子，都停下了咬自己手指自残的动作，头！”向了他。
　　JK则头！”向了远处的大楼道：
　　“管他的，快给我开炮！”
　　轰！
　　火炮车门毫不犹豫的开火了。
　　瞬间，校园的大楼便直接崩溃在了炮火中。
　　被火药、爆炸洗礼的大地像是遭受了八级以上的地震一样剧烈的颤抖起来。
　　物质垮塌！
　　火焰蔓延！
　　硝烟弥散！
　　在那废墟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具半身躯体都发出了至极的惨叫。


第六十章 ：三公里外的狙击
　　火炮的洗礼，让辛小易抱住了头。
　　听着那爆炸声都掩盖不掉的惨叫。
　　她在心中不断的对自己道：
　　“那只是卡琳娜老师诞生的人格，不是真的赵老师，赵老师恐怕已经死了！”
　　在近乎痴愚的呢喃中，辛小易触碰到宇宙本质之后正在凝结要素的灵性已经到达极限，很快就晕了过去，被辛难抱在了怀里。
　　周围的JK三人的视线多次在她身上略过，却因为此刻的时机属于战斗，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炮火停止了。
　　整整四十架炮车的弹药全部倾泻完毕。
　　被唯物局用秘仪封锁的场域中，教学大楼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残垣断壁。
　　十轮！
　　整整十轮轰击！
　　教学楼都被轰平了。
　　但辛难还可以感觉到其中那虽然虚弱到了极致，但却依旧没有被消灭的四阶气息。
　　这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火锅店里把自己的要害拿去上菜喂饱食客的老板娘。
　　对四阶，辛难了头！”少了。
　　但如果【嫉妒】和【暴食】这样相差一看就非常巨大的两种要素晋级的四阶，都具有这样堪称不死的特性的话。
　　四阶这个群体的可怕程度，已经足够让人惊惧了。
　　“上！”
　　辛难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然后他就看到JK三人突入了还未熄灭的硝烟和火焰中。
　　本就因为直视【与宴之人】而造成了巨大伤害后又分裂的卡琳娜当然无法阻挡三个资深探员的攻击。
　　此刻甚至都没有象征性的反抗一下之后，就被他们控制封印，带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三人都有些异样的打量了辛难一阵。
　　因为他们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这个四阶的状态，应该不仅仅是分裂导致的那么简单。
　　她……有些过分虚弱了。
　　但是，这又不像是一个一阶能够造成的伤害。
　　所以最后他们也只能将之解释为卡琳娜运行的秘仪恰好是反噬也被严重的类型。
　　就如同当初的老板娘，其秘仪被打断后，自身便开始崩解，才能被夜蓝拖死。
　　不然的话，三阶的夜蓝绝不可能对抗已经算是走上四阶的老板娘这种怪物。
　　难道，这是忏悔会所提供秘仪都有的缺点？
　　作为资深探员，他们本能的在运用理智和本能去分析情报。
　　将卡琳娜的两半躯体装上了车，本子和老头两者亲自关押，而JK则走到了那三卷至今还停留在操场上，连炮火都未曾影响的卷轴旁。
　　她轻轻点在卷轴顶端。
　　这三卷张开了场域的秘仪仪轨之书便像是炭粒一般崩解，然后飞散在了空气之中。
　　垮塌的大楼、燃烧的火焰全部留在了虚无之处。
　　宁静的校园中，传来考试结束的声音，只有少部分感官灵敏的人闻到了些许的硝烟味，但也找不到味道的来源。
　　谁也无法想象刚刚就在教学楼的位置，有强大的炮火轰击过。
　　能做到场域的隔绝！
　　真是无法想象的秘仪仪轨。
　　“离幻觉的消除还有一定时间，大部队马上撤离！”
　　无论是先遣接触队的精英还是火炮车，都飞快的撤离，通过校门汇入城市，不知情的人只会感觉，街上好像突然多出了一队演习的车队，却想不起它们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而在另外的车上，唯物局的三位探员则准备返程。
　　但就在这时，一道深紫色的光芒，却骤然从整整三公里外远处的一栋大楼楼顶，向此飞射而来。
　　狙击！
　　在这时候，藏在卡琳娜背后的家伙终于出手了。
　　而无论是JK，还是本子、老头似乎都对此不意外。
　　在老板娘的火锅店时，就有羊领出现回收其升华后的要素。
　　此刻在这里，他们果然再次出现了。
　　而且，从这突然出现的气息来判断，攻击他们的对象，是四阶！
　　又一个四阶！
　　忏悔会的强者简直像是不要钱一样出现在羊城的大地上。
　　不过虽然光芒飞射的很快，也很强大。
　　但是距离足够他们闪躲了。
　　钢铁打造的车身被老头和本子直接撕裂，他们一人拿着一半卡琳娜的躯体，直接向着不同的方向闪躲。
　　那紫色的光芒击在了装甲车上，车上顿时融化成了一摊。
　　“呵，就这样而已吗？”
　　老头不屑的笑着。
　　可是异变再次发生。
　　那爆炸溶解了装甲车处，突然出现了一股奇异的波动。
　　这就像是某种自毁的信号，在它传出的瞬间，已经被控制，陷入昏迷之中的卡琳娜的身体，无论是本子手里的那一半，还是老头手中的那一半，都骤然膨胀了起来。
　　忏悔会留在她体内的某种手段被激发了。
　　砰的一声！
　　卡琳娜的两半身躯，直接爆炸了！
　　老头和本子在第一时间将那膨胀的身躯扔向了远处，并且头！”离。
　　两个三阶的资深探员的直觉是准确的。
　　此刻在卡琳娜爆炸的地方，一切所笼罩之处都在飞快的畸变。
　　积累在四阶存在灵性中的情绪沉淀被一滴不剩的引爆，造成了比情绪炸弹恐怖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可怕畸变。
　　空气中最微小的浮游生物全部活化，活化之后畸变、膨胀，甚至达到了堪比升华的进化。
　　顷刻间，便有游泳池大小的怪物在虚无中诞生，将地面、其他所有生物一起吞噬，最后又随着生命的燃尽，因为没有要素的支撑而溶解成一摊颜色无法形容的液体。
　　四阶的要素在液体上，在已经毁灭的卡林娜已不存在的虚无中析出。
　　卡琳娜，这个被唯物局捕获的重要对象，被人灭口了。
　　JK、本子他们都面色凝重的看向了距离之外的攻击者，他们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手段。
　　这再次说明，卡琳娜这样的四阶，是被他们投放在这里的。
　　此刻，对方的气息正在迅速远去，而在距离的前提下，他们如果只有现在的手段，肯定是追不上了。
　　但是场中的JK和本子，都第一时间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冲向了那方。
　　他们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毫无意义的行动。
　　毕竟追不上的话，他们就是冲到那里又能怎样呢？
　　这只能说明，唯物局也有后手。
　　他们有把握尝试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四阶给留下来！
　　“不要太小看唯物局了……”
　　辛难如此想到。
　　果然，只见在那栋大楼之上，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雾气。
　　它庞大到了可以将整个大楼都笼罩的地步。
　　唯物局藏在暗中的四阶出手了！


第六十一章 气味的吸引
　　唯物局暗中藏着一个四阶，此刻突然出手，却并未出乎辛难的意料。
　　一个月前，早在老板娘火锅店中，收容老板娘四阶要素遗留的JK就曾碰到忏悔会的羊领出手。
　　这一次虽然他们无法像辛难一样确定卡琳娜也是忏悔会所投放的四阶。
　　但是不妨碍他们产生怀疑。
　　能布置秘仪的，只可能是存在理智的超凡者。
　　而存在理智的超凡者要走到四阶，需要前后经历四次升华，要得到四份魔药和相应的仪式、仪轨。
　　这绝不可能是野生的超凡者能达到的。
　　要知道就算唯物局数百年的积累，在一阶都只有百多种魔药而已！
　　所以，唯物局为了避免类似火锅店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为了保证探员的安全和绝对的镇压。
　　他们本就做好了同时面对，自仪式中走出的一个四阶和暗中藏着一个羊领的准备。
　　如果连这点谨慎都没有，那么唯物局早就不知道被那些疯子毁灭多少遍了。
　　他们不仅是为了镇压此处的超凡，更是早就在等忏悔会露出尾巴。
　　所以此刻哪怕攻击者的攻击距离出乎了意料，唯物局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
　　黑雾笼罩了大楼！
　　那人已经被缠住了，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将之留下。
　　所以唯物局暗中的四阶和JK、本子都在往哪里赶。
　　但是他们的神情都很凝重。
　　因为此刻出手的那家伙，和JK汇报的【羊领】的手段，完全不同。
　　凭借超凡的本能判断，那就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意味着在羊城藏着的至少是两个羊领！
　　那么JK他们过去，也许要对抗的就是两个四阶联手。
　　即便他们是唯物局，也顿感压力。
　　至于老头为什么没去。
　　一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擅长速度。
　　二是要保护辛难和辛小易这个新出现的超凡者的安全。
　　三更是要要等待死掉的卡琳娜那四阶要素的析出。
　　如果放着不管，四阶要素就会沉入那些卡琳娜自爆造成的畸变的浮游生物和地面形成的活化物质上，形成新的怪物。
　　老头的职责，是收容要素。
　　其他的，只能相信自己队友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肩负的职责比JK、本子更不轻松。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他走到了辛难的身边，啧啧称奇。
　　“你莫非是某个神明的儿子？”
　　和不信神明的JK、厨师长不同。
　　老头是唯物局中少有的，含信之人。
　　所谓的含信，即含有信仰。
　　在这个世界，各种异教层出不穷，虽然都被官方禁止，但是依旧是不能阻止一些人崇拜祖先，或者是崇拜神明。
　　尤其是一些崇拜虚构的善神的组织，有时也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有益的影响。
　　所以官方在打击之余，也留下了一些空白。
　　毕竟这东西是来自人类对未知的本能恐惧。
　　研究过心理学的辛难更是明白。
　　人类是需要一些形象来帮助自己接受未知的，这是人类的脆弱本性。
　　是不可能被真正灭绝的。
　　既然能加入唯物局，就说明老头哪怕含信，也绝不是信仰什么邪神、异教。
　　“没想到您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想只是我的本质特殊而已。”
　　老头点了点头，他自身也比较认可辛难的说法。
　　虽然含信，但是年纪到达如此地步的他，也许内心深处也不希望真正的存在所谓的神明。
　　想想越是超凡，就越是接近宇宙本身，越是痴愚、疯癫。
　　就知道这世间有神明是何等可怖的事。
　　“虽然很好奇，但按照规定，我还是等在院长向你确定本质和能力之后，在通过共享的渠道获知吧，就不打探你的小秘密了，倒是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很罕见啊。”
　　老头说着，看向了辛小易。
　　辛难点了点头，眼神欣慰。
　　院长曾说过，走上一阶，他就会明白什么叫做要素的味道。
　　而现在的他，果然开始闻到了特殊的气味，而这，是他在看到背景画的视觉，听到背景画的听觉之外，产生的第三种超凡感官。
　　空气中，残留着JK那种火辣呛鼻的味道。
　　正在析出的四阶要素上，则是酸涩如同柠檬的气味。
　　在老头的身上，散发的是一阵阵如同洋葱的刺目气味。
　　这些味道非常特殊，轻易就可以分辨，而且对于超凡者来说，比其他任何气味都更明显，更具有吸引力。
　　但无论JK、还是老头，还是本子，他们带来的味道，在引人注意之外，都有些让人不适。
　　但辛小易身上的味道就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身上的味道，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烧红的岩石在烫烤一块番茄。
　　引人注意之外，竟会让人感觉到特别的舒服。
　　老头看着她有些头！”：
　　“我很少见到，有超凡者会用正面的情绪凝结要素，你知道的，负面情绪才是冲击理智面纱的主力，但因此诞生的味道往往都会引人不适，我想知道这是怎样的要素。”
　　辛难看了看已经因为连翻直面超凡而终于晕厥过去的辛小易，猜测道：“应该是坚持。”
　　“我记住了，这是坚持的味道。”
　　老头又嗅了嗅鼻子。
　　神情少见的变得惬意。
　　“不好意思，等你以后跟我们一样习惯了超凡的味觉世界，那么就会知道，要闻到这种味道是多么的不易，如果她可以加入唯物局的话，我相信大家都会非常高兴的。”
　　说着，老头还大有深意的对他道：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吧，在我们这个领域，许多超凡者在追求伴侣的时候，都不是看容貌、力量这些，而是气味。”
　　“气味的吸引，比任何外在都更有吸引力，你的妹妹，将会成为超凡世界的香饽饽。”
　　嗯？
　　辛难的脸色变得凝重。
　　那就得好好注意一下了。
　　他下意识的回想起了这段时间来接触到的超凡者。
　　其中比较不错的好像只有夜蓝，可这也是个懒鬼。
　　哎，都不是什么好货啊。
　　辛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老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真是有趣啊，被大家私下里称为无脸人的白塔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那属于卡琳娜的四阶要素也已经析出，辛难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那上面。
　　曾在老板娘火锅店看过的幻象，那些属于卡琳娜的记忆碎片，果然开始浮现。
　　……


第六十二章 卡琳娜
　　七月，繁忙的毕业季。
　　刚刚从羊城大学读研毕业的卡琳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面试场。
　　紧张激动的她甚至没敢看三位面试官的脸，慌乱的走上了讲台，打开教案便准备讲授自己抽到的课题。
　　“这位考生，请先自我介绍一下。”
　　面试桌中间传来了严肃的声音。
　　糟糕！
　　卡琳娜连忙放下手中的粉笔，躬身行礼道：
　　“对不起，鹅是……”
　　紧张之下，她走音了。
　　面试桌上顿时响起了两声轻笑。
　　卡琳娜的脸一下子憋红了。
　　“不用紧张。”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像是微风吹过麦浪一样抚平了她的情绪。
　　卡琳娜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她抬头，看到一个知性的，带着眼镜的东城女性面试官正头！”着她。
　　“深呼吸，好好把你想讲的东西讲出来，没关系的，我会耐心的听。”
　　她微笑着，好美。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媛媛老师。
　　……
　　在她们居住的寝室里。
　　“啊！卡琳娜你也是羊城大学的吗？我也是，我的导师是……”
　　卡琳娜一愣，惊喜的抱住了她的手臂。
　　“真的？那赵老师你岂不是我的师姐？”
　　“嘻嘻，我们都是同一个导师，这么说起来我真是你的师姐啊，只不过我三年前就毕业了，所以才没见过你。”
　　说着，赵媛媛反抱住了她的双手。
　　“真好啊，我们是同一个学校、专业，同一个导师，还进入了同一间学校，又住在同一间寝室，这是怎样的缘分啊。”
　　赵媛媛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头！”：
　　“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卡琳娜。”
　　……
　　入学。
　　家长会。
　　卡琳娜在入职培训后被选做了班主任，这是她第一次召开家长会，穿着正装的她站在门口，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哪里都是问题。
　　明明是一位性感火辣的女教师，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卖保险的丑小鸭，她想起穿着旗袍落落大方的赵老师，真好啊，那样的气质。
　　好羡慕。
　　这时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向她点了点头。
　　“老师您好，我叫辛难，是辛小易的家长。”
　　身材修长，面容干净帅气，辛难的微笑让卡琳娜顿时印象深刻。
　　“您好，我是辛小易的班主任卡琳娜，未来三年也请您多多配合。”
　　辛难头！”了她一眼。
　　“您今天很漂亮，衣着也很得体。”
　　那时候的辛难，看出了困扰她的问题，说完后便走进了教室。
　　“啊？谢谢。”
　　卡琳娜面色一红。
　　等到辛难进入教室坐下后才被赵媛媛推了推肩膀回过神来。
　　“嘻嘻，卡琳娜，你干嘛盯着那小帅哥看？那可是你学生的家长啊！”
　　“媛媛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感谢他的鼓励而已。”
　　的确，在辛难说了那句话后，她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啧啧，脸皮真薄，你们西城人不是都特别开放强势吗，看来你骨子里是我们东城小女人的温婉啊，来，给你这个。”
　　说着，赵老师从鼻梁上取下了眼镜给她。
　　卡琳娜一愣。
　　“这是？”
　　“没度数的，戴着就更像老师了，这可是我的小秘诀哦。”
　　“谢谢！”
　　卡琳娜说着，将眼镜戴好，推了推之后感觉，好像挺不错的。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卡琳娜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是其他的老师。
　　“三班那个卡琳娜，昨天是不是把头发拉直了？”
　　卡琳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可不是吗，还买了和赵老师一模一样的眼镜，还有衣服，啧啧，她这是要模仿别人吗？看起来真是好笑啊。”
　　“哈哈哈，像个换毛鸭！”
　　“哈哈哈！”
　　换毛鸭，那是这个世界的某个典故笑话，类似于东施效颦。
　　嘲笑着的两人离开了，卡琳娜缓缓从厕所里出来，看向了镜子里。
　　那张脸有些扭曲。
　　……
　　幻象的片段一闪，不知过去了多久之后。
　　“卡琳娜，你周末要和我一起逛商场吗？”
　　躺在床上靠着里面的卡琳娜沉默许久后道：
　　“不去了。”
　　“啊？你有事吗，难道是要去追那个教体育的陈老师？”
　　“……”
　　卡琳娜没有说话。
　　寝室里的气氛冷了下去，赵媛媛有些无奈，这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
　　场景开始飞速切换。
　　最后，突然凝聚在了某一幕。
　　一个高大帅气的老师拿着鲜花，在众目睽睽下向赵老师表白。
　　而那个人，是卡琳娜喜欢的人。
　　人群中脸色茫然的赵媛媛注意到了这里，脸色一白，挣脱了陈老师的手。
　　“卡琳娜！”
　　后者没有听，头！”开。
　　而赵媛媛在后面追。
　　看到这里，辛难对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了猜测。
　　和老板娘一样，这同样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只不过是最平常的人间。
　　照顾自己的师姐，自己崇拜模仿的前辈，又是自己的密友，却成了嘲笑自己的原因，和自己喜欢之人追求的对象。
　　也难怪会被忏悔会趁虚而入了吧。
　　正这样想着的辛难，果不其然看到了大量卡琳娜和赵媛媛开始闹矛盾的画面。
　　只不过，最后的结局，却出乎了辛难的预料。
　　某一天，上完了课的卡琳娜回到了宿舍。
　　却见到了赵媛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她即便有些嫉妒，甚至因此讨厌赵媛媛，疏远了她。
　　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不是那么容易消磨的。
　　她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便第一时间冲向了赵媛媛。
　　“救命，谁来救救她，呜呜呜，谁来救救她。”
　　此时的辛难，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雏鸟。
　　见到她的样子，辛难就知道，她被污染了，精神产生了异变。
　　更何况无论是尖叫还是痛哭，这寝室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
　　卡琳娜很痛，真的很痛。
　　她对赵媛媛的友情是真的。
　　慌忙的她拿起了电话，正要拨出120，她却听到了身后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她已经死了，医生也救不回来。”
　　有无形的力量在扭曲卡琳娜，她没有第一时间尖叫，也没有把这明显不是巧合出现在这里的黑衣人当成凶手。
　　“呜呜呜，不要，我不要她死，媛媛姐，不要死好不好！”
　　黑影缓缓的伸出手来。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她重新活过来，但是，你自己却可能消失在这世上，那么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呢？”
　　一团绿色的物体出现在了黑影的手里。
　　在并不漫长的犹豫后，辛难看见卡琳娜伸手接过，然后他的视线就是一花，幻象们也烟消云散了去。


第六十三章 ：扫除
　　这个结局，有些出乎了辛难的预料。
　　原来不是因为单纯的嫉妒！
　　而是为了复活和不舍。
　　即便那混蛋羊领说出了她可能会消失的话，卡琳娜还是做出了选择。
　　虽然有过折磨，有过挣扎，有过迷茫。
　　但她对赵媛媛的感情。
　　是真的。
　　辛难脸色少有的出现了一丝厌恶。
　　赵媛媛突然的死去，忏悔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卡琳娜的不合理表现。
　　这一切很明显都是设计好的。
　　卡琳娜，她不过是被选中了而已。
　　而赵媛媛更只是这其中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从某种程度来说，卡琳娜正是为了复活赵老师，才变成了赵老师。
　　那么当初老板娘火锅店的遭遇，会不会也和忏悔会有关呢？
　　这个喜欢玩弄人感情的组织，的的确确是混蛋啊。
　　这时，老头伸出一只手摘下了卡琳娜析出的，绿色果子形状的要素。
　　这个形态，让辛难再次确定卡琳娜是献给原初菜单上的一道，因为其析出的要素和自己在灰雾之城吃下的果子，一模一样。
　　辛难看着老头将之进行了收容。
　　他所看到的幻象，是不会显露在现实的，也自然没有被老头发现。
　　收容了相关要素之后，等待JK他们返回的空闲里。
　　老头开始大扫除，并且头！”辛难进行教授。
　　“一般的事件处理完毕之后，我们都需要扫尾，确保没有留下严重的污染和其他隐藏的，仍具有生命力的畸变体。”
　　说着，老头已经走向了那滩因为卡琳娜自爆之后，空气浮游和地面物质异化、畸变之后形成的液体。
　　辛难也收起因看到幻象形成的复杂的思绪，专心与超凡事件处理的指导。
　　“要清除污染，只能用硬办法，那就是以自身的污染将它磨平，就像这样。”
　　说着，老头将手指按在了其液体上，他灵性深处的情绪沉淀便汹涌而出，将那些残存在液体中的污染给抵消、清除掉。
　　很快，那些被异化的物质，要么湮灭，要么飞快的恢复了它们原本应有的样子，从新坠落在地。
　　在污染被消磨的同时，辛难注意到老头的背景画上，出现了一丝被污染的痕迹。
　　看来，哪怕这种散落的、无主的、没有要素支撑的污染很轻微，但也会对清除他的超凡者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据说你能看见意识体，那么就应该能看到我的意识体会因此遭受少量的污染吧？这是我们守护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让这些污染依旧存留在这里，那么接触到、直视到这些污染普通人或多或少都会收到影响。”
　　“到时候得心理疾病、精神疾病只是轻微的症状，严重的如果再次畸变，那么畸变还会像瘟疫一样传染。”
　　“有时候我感觉我们就是一群防疫医生，必须在源头上掐灭病原体。”
　　说着，老头走向了另一处，存留污染的地方，依法炮制。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这种外来的污染太严重，污染本身是来自超凡伟力下情绪沉淀的残留，我们自身对他们是有抗体，甚至有消灭能力的，只需要花时间，污染的百分之九十九左右都是可以被我们自身的情绪沉淀排出的。”
　　而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依旧会积累！
　　辛难是见过被异种情绪污染的怪物的下场的，那被三颗子弹命中的畸变体，就被夜蓝的慵懒情绪给侵蚀到了失控，血肉直接爆炸的。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头带着微笑的道：
　　“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你了解我们的三大职责吗？”
　　辛难点头。
　　“象征抵抗如黑暗一般深邃未知的守夜、象征抵抗那些知晓便可引起毁灭事物的守秘、象征抵抗那些摧毁秩序社会的守护。”
　　“嗯，普通人的世界，普通人拥有的和平，实在是太脆弱了。”
　　说着，老头一声轻叹。
　　“情绪，是会传染的，即便不含有超凡的力量，普通人的情绪也让人畏惧。”
　　“就比如你们年轻人喜欢去的夜店，一个木讷清纯的学生可能进入那个气氛后就会被人群的情绪感染，然后做出和自己平时截然不同，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做出的事。”
　　“同样的氛围还有很多，比如大型的歌星演唱会，数万人甚至十万人的情绪被一人操控，极易出事，所以我们一般都会派人去驻扎。”
　　“鹰国在这件事上就遭受过惨烈的教训，一个叫做迈克尔的歌星演唱会上，因为他的舞蹈和现场的气氛太过激烈，当场导致上百人的情绪到达极限险些冲破理智面纱！整整四人当场畸变，之后传染又畸变了超过二十人。”
　　“鹰国的超凡者机构【CIA】在后续不得不永久性的收容了五十多人，还要清除上千人的记忆。”
　　“而这些因超凡而诞生的情绪污染就更是如此，哪怕只是我们面前这一摊，不去处理的话，可能就会感染十人、百人，最后形成谁也无法处理的，蔓延甚至万人的大瘟疫。”
　　“你是否也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呢？”
　　“一阶，是一个坎。”
　　“有些小家伙虽然能通过唯物局的考察，但是在真正牺牲自己去抵抗超凡危险的时候，却总是退缩和害怕。”
　　辛难沉默了一瞬后才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老头头！”了他一眼。
　　“可以，这也是你要承担起来的责任，那么还剩下最后一块需要清除的污染，就交给你吧，我来指导你的行动。”
　　辛难点头，然后便走到了那块污染的面前，然后学着老头，将手指触碰到了那一片区域。
　　霎时间，污染向着他开始蔓延，然后以他位阶所能接受的，最强烈的反应模式开始侵蚀他。
　　呓语！
　　辛难的耳边听到了无数密集的呓语。
　　理智开始饱受摧残，大脑也产生了物理意义的剧痛。
　　“呼，这就是清除污染的感觉吗？”
　　任何污染都是强烈的。
　　辛难开始燃烧自己体内积蓄起的情绪沉淀，去对抗这片污染。
　　于是缓慢的，在两种不同污染的抵抗中，那些被污染活化扭曲物质开始湮灭。
　　但这还是太慢了。
　　此时的辛难突发奇想。
　　他的特性，是深渊！
　　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吸收一切的情绪沉淀，而且这些沉淀，并不会产生对冲，也就不会因为异种而造成失控。
　　感受了一下自己灵性中剩下不多的情绪沉淀，他停下了情绪沉淀的注入。


第六十四章 吸收污染
　　“怎么了？”
　　老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行为。
　　“是不是情绪沉淀不够了？”
　　“不，我想要尝试一下另外一种清除污染的方式。”
　　当下，辛难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头。
　　辛难的想法让老头一愣，然后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啊，你是深渊特性，对我们来说异种的情绪对你来说就无所谓了，一切都是沉淀而已，原来清除污染还可以这样？”
　　说着，老头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试试？但记得只能尝试吸入一点，如果影响大的话，你的灵性会马上有反馈的。”
　　既然更有经验的人都认为这是可行的，那么辛难便尝试着伸出了手指。
　　这一次，他并非对抗，而是主动吸收。
　　这片污染顿时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消失，融入了辛难的体内，化为了他的情绪沉淀。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任何负担。”
　　老头松了口气。
　　“很好，虽然情绪的沉淀依旧对你有影响，会让你走向疯癫，但比起我们这样被异种情绪侵蚀的情况来说，要好太多了，这意味着你的抗污染能力也会比我们这种获取单一要素的人强，这很好，因为这意味着你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有更多活下来的可能。”
　　老头说着，认真的告诫道：
　　“但是辛难，情绪的沉淀哪怕刻意燃烧，可以消耗，但是它对我们走向疯癫的影响却是必然的，即便我们可以通过秘仪、战斗等方式极大程度的消耗它们，甚至一次次耗尽它们，但也不过只是能延长我们到达理智极限的时间而已。”
　　“你最好还是善用自己的能力，不要盲目的去接受大量的情绪沉淀。”
　　“就我的经验来看，想要强大从来不是问题，你只要吞下相应位阶的要素瞬间就可以变成相应位格的畸变体，但这又有什么意义？活得更长，才意味着我们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之物更久。”
　　“虽然疯癫是我们必然的结局，但不要因此绝望，记得缓慢的，真实的去享受自己的人生。”
　　……
　　那边，辛难他们在开始大扫除，而突袭大楼的JK他们也已经来到了那栋楼下。
　　两人直接冲进了其中，明明保安、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对两个进入其中的大活人毫无所觉。
　　他们已然可以闻到空气中正在对抗的两股要素的味道。
　　很快，他们到达了感知中污染最为浓烈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那个哭声。
　　“呜呜呜，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份工作，呜呜呜，我好怕啊！”
　　“你还打我！好疼，我好疼，我为什么要活着啊！”
　　那是，秘书的声音！
　　突然，另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突兀的出现在了场中，然后秘书发出了一声惊呼，之后就感觉有两道气息消失在了大楼之中。
　　JK有些头！”：
　　“是他！和在火锅店时一样，我都没有提前发现他的踪迹，这是某种隐秘的力量！”
　　只有隐秘，能够消除超凡的气味！
　　很快，秘书走出了其中。
　　眼睛红红，用方巾擦着冷汗。
　　“头！”了，抓不住他，不过另一个人不太好过。”
　　JK和本子点头，毕竟那是两个四阶，一心要逃的话，除非院长出马，不然很难留下他们。
　　“我会在暗中保护，回去吧，忏悔会的问题，严重了！”
　　……
　　当他们大扫除完毕。
　　JK他们也差不多回来了。
　　“可恶，有人接应他！”
　　忏悔会的问题，已然升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疯子组织的的确确是世界级的强大异教，目前已知就有十二位羊领。
　　其中任何一位，都足够策划一场严重献祭，从过往的忏悔会资料来看，他们这些羊领很少会密集的行动。
　　而现在他们仅是显露出的力量，就已经抵消了唯物局在羊城分部驻扎有两位四阶的优势。
　　他们必须向总部求援了。
　　如果单论力量，高阶的数量。
　　那么唯物局绝对可以轻易碾压忏悔会。
　　可问题是唯物局要镇压一大片国土，毕竟省会城市、重大城市，全国加起来足足四十多个。
　　求援之后，能借到多少力量也未可知。
　　一时间，四人想到了很多。
　　JK咬碎了棒棒糖，发出咔咔的声音道：
　　“看来这个被灭口的超凡知道很多啊，对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只为了杀她。”
　　“忏悔会这样狗急跳墙的表现，也说明我们开始先他们一步，无论是上一次的李潇潇镜像事件，还是这次的事件，他们都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我们也获得了其他关键的情报，忏悔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羊城不断投放培养四阶的存在，这个具有远程狙击能力的羊领也暴露了存在，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是最恶心的，他的暴露，说不定反而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
　　“别忘了他在逃跑，也许虽然忏悔会来的人不少，却还是没有正面和我们作战的能力！”
　　在大家的讨论中，辛难目光一闪，头！”出了自己掌握的某些情报。
　　“陷入在秘仪里的时候，我曾和那个四阶有过对话，当时的她已经陷入了疯癫失控，但她在隐约中还是提到了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是被选中的，和李潇潇一样……”
　　被选中的……
　　虽然辛难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已经足够他们产生联想，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容。
　　“被选中的……牺牲？”
　　他们和当时辛难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超凡这个领域，不管是被谁选中，因为什么目的被选中，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和忏悔会这样的存在扯上关系，他们选中的人，加上这些经历，呵呵。
　　“这是很重要的情报，说起来，白塔，你好像跟忏悔会杠上了啊，啧啧啧……”
　　Jk嘟囔了一声，顿时引起了众人头！”头。
　　辛难和忏悔会之间的遭遇率，目前来看是百分之百啊。
　　也不知道是辛难倒霉，还是他们倒霉。
　　至少从结果来看，每一次和辛难遭遇，忏悔会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忏悔会克星？
　　此刻通完了气，本子和JK都头！”向了昏迷的辛小易。
　　本子疑惑的询问道：“她的要素是……”
　　“坚持。”
　　JK忍不住靠近了辛小易一些。
　　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的香味。
　　……


第六十五章 ：信任
　　从学校撤离，辛难一行直接返回了唯物局的总部。
　　辛小易还没有苏醒，但她的到来就像是在唯物局中投下了一颗炸弹，都还没有彻底上楼，还在唯物局驻守的人就都闻到了味道提前过来。
　　其中，甚至包括在巡逻之外都懒得动的夜蓝。
　　他们对正面要素的热情，还是有些超出辛难的想象。
　　很快辛小易就被妥善的安置在了唯物局的观察室，会有专业的医生和超凡者一起关注她的状态。
　　而在这个过程中，辛难则被所有人有默契的忽略了，只有院长将他请到了办公室。
　　“没死就好！”
　　院长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后，便让他坐下，上下打量的眼神也一点点的变得惊讶。
　　“你真的很幸运。”
　　辛难可以理解院长的反应，毕竟他昨天才获得了魔药的秘方，还没有申请任何要素。
　　“卡琳娜老师的污染，导致了许多学生的畸变，其中刚好有暴食和嫉妒的要素，我好运的清除了怪物，融炼了【独享的晚餐】，完成了仪式。”
　　现在想来，辛难的确觉得好运。
　　要不是析出的要素对畸变体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那么他恐怕很难不受打扰的完成秘仪的仪轨，时间一拖慢，也许卡琳娜就完成了仪式。
　　如果不是恰好有一份暴食，他可能都无法进行仪式。
　　“……”
　　院长沉默着在思考什么。
　　而辛难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出他在说谎。
　　他不想说出自己进阶所享用的其实是【原初的美宴】。
　　毕竟事关原初，一旦说出来那就是无法想象的祸患，谁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他不是不信任院长他们，而是本能觉得这件事必须守秘。
　　真以为执掌月球的那位存在是摆设？
　　辛难是有灰雾之城帮助隐秘，其他人可没有。
　　一旦原初的意义被更多人知道，也许知晓信息本身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更何况超凡都是疯子。
　　若是真有人想要尝试一下这个仪式，首先是不是就要像忏悔会一样为某位原初献上美宴，然后才能想办法窃取菜单，欺骗宇宙，获得位格？
　　如果像火锅店、卡琳娜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这其中要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些被寄生后没救的食客，那些畸变的、考死的学生，加起来都有上百人了啊！
　　从自身，从各种角度。
　　辛难判断，这件事是需要自我守秘的存在。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隐瞒【与宴之人】这个能力！
　　毕竟祂融炼的那一丝宇宙本质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即便是自己的同伴，一旦直视“祂”，恐怕也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院长在镜片下的双眼头！”着他。
　　也许也看出了他的挣扎，看出了他在隐瞒什么东西。
　　但她叹息一声之后，没有深究，选择了接受她的说法。
　　“总之，欢迎回来。”
　　这样的态度，让辛难冰冷的心少有的获得了难言的温暖。
　　他从不会把人当傻瓜，院长更不是傻瓜。
　　他可以想象，院长在接受他的说法，接受这样有着这么多秘密的他的时候，是投注了怎样的信任。
　　而他，还从没有被人这样信任过。
　　当超凡收敛了情绪的冲击。
　　这让辛难也越来越能去拥有那些自己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拥有的东西。
　　默契在两人间弥漫。
　　院长眼中的审视也开始散去。
　　到现在，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辛难没什么问题，尤其是没有因为在秘仪中强行布置仪式造成人格上的扭曲等。
　　毕竟像辛难这样在别人升华的秘仪中完成自己升华仪式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在亲身接触之前即便是院长也无法判断这会对他有着怎样的影响。
　　很多时候，当问题发生后，超凡者甚至都根本意识不到他们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院长也对他在这个过程中融炼的本质产生了好奇。
　　在别人秘仪中升华所触摸到的，会是怎样的宇宙本质呢？
　　加上之前在畸变中触摸的第一本质，院长心里已经跟猫抓一样迫不及待了。
　　她撑起了身子，脸色带着兴奋红晕的道：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意识体与能力吧！！”
　　深渊特性的要素让辛难的本质无法被轻易触摸，但现在走上一阶之后，他的本质便可以随着已然具现的意识体影响现实。
　　他也没有犹豫，便呼唤了自己的意识体降临。
　　在唯物局，成员有必要将自己的意识体、能力告诉院长，辛难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黑暗浮现。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但院长在看到那漆黑盒子的瞬间，还是脸色剧烈的一变。
　　当黑色盒子出现在院长的眼前。
　　那团纯粹的黑暗便像是在一张纯白的网上丢下了一颗沉重至极的，黑色的球一样。
　　这使得周围的空间都像是被它压沉，然后开始向它流动。
　　院长相信，无论站在这个房间的任何角落，只要看向辛难所在的那一面的空间。
　　一切的感知都会不自觉的集中在这个黑匣子上，尤其是视线，就算是想移也移不开。
　　看到它的瞬间，即便是院长这样强大的人都会被唤起内心的恐惧。
　　这就是深渊，是象征着宇宙黑暗这种人类最古老、也最强烈恐惧对象的本质。
　　“竟然是这样的意识体……”
　　院长深深的嗅了一口空气中变得更加浓郁的属于辛难要素那独有的味道。
　　干燥、冰冷，像是在极地深处挖出的古老雕塑般的味道。
　　这味道并不难闻。
　　更不会让人难受。
　　反而会让人产生亲近、安定的情绪。
　　就像是辛难在意识体具现之前始终无法看到自己的背景画一样。
　　超凡者踏入一阶后，也无法闻到自己的味道。
　　所以他也就不会知道，为什么整个唯物局那些特立独行的队员，都对他抱有基本的善意。
　　他的味道，其实也类似于某种正面情绪凝结的要素。
　　而这种味道，和他的意识体之间存在的反差，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那黑色的盒子。
　　让人畏惧！


第六十六章 无法闪躲的攻击方式
　　“很有力量的意志体！它具有怎样的攻击方式呢？”
　　这一点，辛难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尝试过。
　　像是JK的兔子，攻击方式就是实体打击，像是野兽一样尽情彰显肢体的力量。
　　而夜蓝的攻击，则是那些他意识体中，长在蓝色海浪浪尖上眼睛的凝视，只要看到敌人，那么就会持续的造成伤害，减少人的抵抗意志，偏重精神攻击、污染。
　　院长的腐烂鲸的话，呵呵，这个体型要是具现在现实世界，只需要砸一砸，就可以造成可怕的伤害。
　　别忘了院长的本质之一还可以控制引力，这两者配合，能把敌人砸出大肠末端的消化物来。
　　辛难在摧毁作为卡琳娜仪式节点的那张教桌的时候，直接用意识体去撞，算是最简单的用法，但这不表示就是全部了。
　　“我要在这里试试吗？”
　　“可以，攻击目标的话，就选那个瓶子吧，记住不要全力攻击，免得打穿我的墙。”
　　院长随手指了指办公室地上的一个花瓶，辛难便闭眼开始尝试深入了解意志体的一切。
　　许久后，他才睁开眼睛，开始呼唤意识体攻击。
　　咔咔！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开合声，远处的花瓶顿时缺了一个口子。
　　切口光滑平整，却带着锯齿般，准确说是人类牙齿般的咬痕！
　　那花瓶，被无形的力量，咬了一口！
　　速度快的像是极高明的剑客拔剑一闪。
　　“这！”
　　院长惊讶了！
　　在辛难意识体攻击的时候，她为了观察是全程紧盯的。
　　但即便以她的位格，也没有看到辛难的盒子是如何开合的。
　　她只听到了那盒子开合的声音。
　　而就这一下，花瓶就已经遭受了重创。
　　“你这个能力，发生的速度竟高过我的观测能力，那就代表四阶都无法躲闪！这也太变态了吧！”
　　她头！”到了花瓶前，看着那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牙印。
　　她眉头一挑，手指运动，那被咬了一口的花瓶便飞舞而起。
　　“继续！”
　　说着，花瓶便在院长引力的操控下飞速移动起来！
　　打移动靶子，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吧？
　　既然院长愿意帮他探索意识体的攻击，辛难自然乐的配合。
　　身后的盒子依旧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开合，密集的咔咔声连绵成片。
　　院长眉头一挑，再次勾起一个花瓶，在空中移动起来。
　　最后，当瓶子停下，已经只剩几个不同花瓶不同部位的碎片。
　　“攻击近乎无法闪躲，可惜攻击范围小了点，只有20米，而且在同一时间只能攻击单一目标，你能更进一步瞄准吗？”
　　辛难可惜的摇了摇头。
　　“黑匣的攻击应该是以我的眼睛为基准，出现在我视界内就可以攻击，但攻击的位置却是完全随机，我无法保证一定攻击某处。”
　　这样一来，这种无解的攻击方式就不是那么无解了。
　　毕竟如果辛难能够准确瞄准的话，他完全可以攻击敌人的要害，瞬间消灭对方。
　　而要是咬的地方不对，即便普通人都可以挨上好几口，甚至好几十口。
　　另外就是，如果他在同一时间只能攻击单一对象，如果某样东西不在他的视线，以及不在20米范围内，那么意识体就无法攻击到它。
　　但这依旧不影响辛难意识体攻击的可怕。
　　若把黑匣比作剑，辛难的出剑，几乎无人可躲！
　　一道道累积，谁也承受不住。
　　辛难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二十米内，人尽敌国！
　　“足够了，一阶，不！二阶的超凡者，如果不拥有强势的本质、能力的话，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已经变得强大了，辛难！”
　　他认可的点了点头。
　　以他那样变态的晋级方式，要是意识体的攻击能力太普通，那才是怪事，他一进阶完成就知道，自己拥有了远超普通一阶的力量。
　　此刻黑匣的攻击，能达到这种程度，他以【原初的美宴】晋级升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院长凝重的下了这样的判断，足可见她对辛难所具现意识体的认可。
　　“那么你的能力呢？”
　　“我的第一能力，隐秘！我能够在半小时内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几乎无法被发现，也很难被伤害，持续时间是半小时，但因为我的情绪沉淀今天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无法发动。”
　　黑暗本身就有隐藏、隐秘、遮盖等属性，所以辛难的能力倒是没有出乎院长的猜测。
　　“这是很有用的能力，但是几乎无法被发现和很难被伤害的描述太模糊了，我需要进行专门的测验，给你一点补充情绪沉淀的时间，那就定在两天后吧，那么第二能力呢？”
　　第一能力算是蒙混过关，而第二能力因为他假称自己所食用的魔药是以【暴食】要素为核心的【独享的晚餐】，所以他说出的虚假本质必须也与此有关才行。
　　“我的第二能力，需要我进入隐秘状态后才能使用，我可以在那个特殊的视角下，吞噬别人企图对我做出的任何伪装，窥破真实。”
　　“？”
　　“只能在第一种本质生效之后才能使用？还有这样的本质吗……”
　　这竟然触碰到了院长的知识盲区。
　　虽然这本身就是胡编的，但院长还是很凝重头！”。
　　小男孩以暴食类要素，是想要加强深渊特性中存在的吞噬属性。
　　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吗？
　　只能在特定状态下使用的能力，对原本能力的强化……
　　而且使用的效果竟然是吞噬别人对自身做出的伪装，窥破真实？
　　从某方面来说，倒是特别适合小男孩的能力啊。
　　院长已经脑补出了一个隐秘的偷窥者形象。
　　若是从某些单纯还只是猜测的，关于意识体—能力—所触摸本质之间关系的原理来看，小男孩说不定本性里就具有这样一面，才会接连诞生这样的能力啊。
　　院长进而考虑的，就是辛难在唯物局中能发挥的作用。
　　他拥有的是羊城唯物局所没有的能力，这倒是不错，他们不缺强大的战士、诡异的能力。
　　在忏悔会潜藏的危机中，倒是辛难好像反而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有了初步的了解后，辛难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接下来的测试了。
　　“对了，今晚，我会使用一件封印物为大家进行洗礼，确保我们身上没有被忏悔会设下什么影响，我的动静不会太大，如果你醒着，那么请不要惊讶。”
　　说完之后，院长便让他自行离开了。


第六十七章 进入城堡
　　“忏悔会这些家伙，竟然还能影响到唯物局这么多超凡者？”
　　辛难想了想之后，发现唯物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根本不占据优势啊。
　　忏悔会要在羊城筹备的，可是献给原初的美宴。
　　别说两个羊领，就是来一半，甚至连他们的首领一起全部来羊城都不会让人意外。
　　那毕竟是一个世界级的异教组织，整整12位羊领，加上神秘的首领。
　　那就是至少13个四阶。
　　这还是保守估计。
　　毕竟那样规模异教的首领，怎么也是五阶、六阶的存在！
　　至于七阶……
　　理智值30％以下的存在，几乎已经要蜕变成所触摸的宇宙本质了，那种人的眼中，应该不会有计划存在。
　　但是不能排除。
　　让辛难松了一口气的是，今天唯物局已经正式向上级请求了支援，加上自己说出了李潇潇、卡琳娜等人是被选中祭品的情报，相信唯物局的高层一定会重视的。
　　毕竟卡琳娜可是四阶，而另一个与忏悔会相关的超凡者老板娘也是四阶。
　　能选中这样程度超凡者作为祭品的。
　　绝不是什么随便可以打发的事情。
　　走在过道中，迎着月光，辛难忍住了抬头去看的冲动。
　　他在心道。
　　羊城，恐怕很快就要乱了。
　　辛难回到了辛小易的身边，期间宴雨来看过他一次，就和他一起等到了深夜。
　　“白塔同学，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直面四阶，即便不提污染，造成的精神压力也足够一个人疲劳了，辛难这样的人都有些疲倦，所以宴雨才提议道。
　　他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
　　“没事，我就睡在旁边的沙发上。”
　　说着，辛难起身道：“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宴雨知道，这时候不应打扰他们，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明天见。”
　　门关上了，辛难看了一眼辛小易，走到了沙发上，躺了上去。
　　在睡去之前，他想到，自己既然已经享用了两道献给原初的餐点，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进入那座最为奇伟宫殿的大门？
　　……
　　灰雾之城。
　　那些狂舞祭祀的人群依旧如以往进入之时一样不知所终。
　　那些建筑依旧笼罩着灰雾。
　　而那些暴雨，更是再无痕迹。
　　早晨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
　　但他知道，不一样了。
　　“先试试能不能召唤意识体和在这里使用能力……”
　　这样想着，辛难开始具现，很快【黑匣】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踏入一阶之后，果然对他探索灰雾之城也产生了巨大帮助。
　　仅仅是【黑匣】能出现在这里这一条，就已经意义重大。
　　确认了意识体可以降临，那么辛难紧跟着就开始感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使用。
　　首先是【行者】。
　　灵性中要素的勃发让辛难知道，他可以使用。
　　但就在他真切的要使用这个能力，踏入精神与物质的夹缝之间的时候，辛难那在灰雾之城被大大加强的本能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大难即将临头的感觉。
　　他的直觉在说，绝对不要在这里做如此尝试！
　　“灰雾之城到底在什么地方？真的在自己的眼睛里吗？如果我强行进入夹缝世界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辛难收住了自己的好奇和猜测。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这些秘密。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变得强大，更不会去作死！
　　既然【行者】不能使用，那么辛难继续尝试起了【与宴之人】。
　　这个能力被他的灵性提示同样可以使用，但是他却无法召唤出来。
　　这不是灰雾之城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灵性中的情绪积淀不足以具现那一丝位格，也许是因为“冷却时间”，但他相信，只需要一些时间，他就可以尝试在这里召唤【与宴之人】。
　　既然能力已经确认了，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栋城堡了！
　　遥遥看着灰雾中王者一般高耸，压盖万般建筑的那城堡尖顶，辛难眼中神色难明。
　　那里，一定存在许多秘密！
　　他开始低声喃喃：
　　“宴雨……”
　　随着她的呼唤，小“触手怪”缓缓从雾气中爬出。
　　宴雨的梦游依旧非常规律。
　　这一个月来，只要辛难入睡呼唤，她就会准时到来。
　　听院长说，好像是她的超凡升华，使得梦游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状态。
　　这让宴雨的时间被划分为了两半，在晚上10点之后，便是属于她梦游的时间，无论什么都影响不了宴雨在这个时间切换状态。
　　而在经过特别的训练后，梦游的宴雨甚至可以战斗，而且战斗力非常彪悍，即便是对一阶的存在都有很大的威胁性。
　　考虑到辛难曾见过的，宴雨那梦游状态下极其灵活的肢体，如果配合相应武器的话，的确会非常可怕。
　　辛难有些发散的思维在思考着宴雨攻击的镜像。
　　当他想到宴雨拿着两把枪跃起之后疯狂扫射的画面时，他们到达了那座城堡之下。
　　曾经，辛难无数次路过这里，在它那汉白玉质，毫无花纹的门扉上，一直挂着一份文书。
　　而今天，那份文书已然不见了。
　　这仿佛在无声头！”他可以进入城堡了。
　　而不知为何，今天看到这样毫无装饰、花纹的门扉，辛难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自己那同样无纹无饰的意识体【黑匣】。
　　双方一白、一黑，造型、大小都毫无相同之处。
　　但是，就让人感觉很像。
　　辛难看了一会儿后，尝试着上前，伸手推动了那比他高足足三倍左右的巨大门扉。
　　他用的力量并不大，但是这门却应声而开。
　　嘎吱！
　　来自门扉转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的传出，一层层的向着远方，竟然响彻了整个灰雾之城。
　　其声音浪般涌出，在城市的上空无法消散，汇聚成海浪一般的潮水声，连连涌动。
　　霎时间。
　　一直相对静止的灰雾们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开始大规模的运动、移动，很快就有了它们在向着此处狂奔而来的感觉。
　　若是看见灰雾的流动，会让人瞬间联想到在火灾现场中烧光了空气的某间房突然被打开了大门，然后气流便瞬间卷起火焰涌入的场景。
　　而站在门扉之外。
　　出现在辛难和宴雨面前的，是一片浓郁的黑暗。
　　有亘古的气息从中弥漫传来，站在呓语位阶上的辛难耳边更是传来了无数的幻听，感觉仿若其中有无数秘密在引吭高歌。
　　两人都不觉沉浸在了这样的古老之中。
　　但那些汹涌狂奔的雾气已至，直接撞在了他们的身上。
　　如在他们背后推了一把的，将两人送入了城堡。
　　那门扉并未关闭，反而在无人推攘的情况下继续打开，就连另一扇辛难没有触碰过的门扉，也在开启。


第六十八章 等待的枯骨
　　黑暗之中。
　　辛难和宴雨头！”在了地上。
　　辛难透过脚上的鞋子，能感受到所踩之处有着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它在微微颤动！
　　以此告诉辛难这也许并非是简单的地毯，更像是还在呼吸起伏的某种生物一般。
　　若是一般人，恐怕此刻甚至感觉自己是落入某只庞然大物的嘴或者胃里，然后惊恐到失控发疯。
　　可是辛难没有恐惧。
　　这不仅仅是他此刻没有感觉到危险，还因为他知道恐惧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开始尝试观察环境，但即便是他的眼睛，此刻也看不清周围的镜像。
　　黑暗中，宴雨突然靠近了他许多，几乎贴在他的身上。
　　辛难可以感觉到，她此刻似乎在对着某一处紧张着什么，以至于喉咙里发出了雌猫一般的压抑低吼。
　　他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突兀的。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昏黄油灯。
　　它的颜色漆黑，带着透明的玻璃灯罩，有网状的生锈铁丝缠绕，看起来就有一种衰败、腐蚀的残破感。
　　但最关键的是，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正提着这盏灯！
　　而这只白骨手掌，却又被一席黑袍所笼罩，看起来就像是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在提灯走来。
　　缓慢、沉重，如同暮气沉沉的老人。
　　“这里有人”？
　　这里竟然有“人”！
　　这黑袍提灯的身影，极大的出乎了辛难的意料！
　　出于对未知警惕的本能，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摆出了战斗姿态。
　　他的意识体【黑匣】也具现降临在了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情绪感染了宴雨。
　　反折着四肢着地爬行的宴雨此刻双手撑起，竟然挡在了辛难的面前。
　　如果那东西有危险的话，梦游的宴雨恐怕会第一个冲上去。
　　即便她在梦游。
　　这中对于辛难的保护行为似乎也能说明很多问题，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免一愣。
　　黑袍“人”仿若无觉的走近。
　　这时哪怕灯火依旧昏黄，辛难也已经能看到他飘舞在空中的身体。
　　明明他藏在悬空至少三尺的黑袍中的身体不需走动，在飘飞着，但是那油灯和他一起，竟然在上下晃动，仿佛虚无中有一条无形的道路在被他踩踏。
　　神秘，诡异。
　　只不过看着看着，辛难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闻不到对方身上存在任何要素的味道。
　　而他却可以闻到宴雨的。
　　甚至，在这黑袍身影上辛难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他的视觉、听觉、嗅觉，这三种超凡感官也没有给他任何可供思考的信息。
　　仿若那黑色袍子下，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更不可能是超凡。
　　但是他看到的手是真的，那黑袍中隐约存在的嶙峋轮廓是真的。
　　如果不是超凡事物，又怎么解释现在的现象呢？
　　辛难的紧张感让他不住的将形式往悲观的方向考虑，也许，这是某种特殊的诡异？
　　他拉着宴雨想要退后，但是身后一片黑暗，已然没有大门的轮廓。
　　于是他们只能严阵以待。
　　昏黄的光芒中，猩红的画作、风干的标本、连带着泥土的棺材等等事物在光晕里不断被照出一角，又不断消失。
　　终于，那黑袍的身影停留在了他们的面前。
　　辛难看清黑袍之下后，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只有一具骸骨。
　　并不是他本能紧张所想象的某些活的生物。
　　所以“他”并非是提灯人，反而像是被吊死在了这油灯上！
　　当心中的紧张散去，辛难心中产生了一丝没来由的同情。
　　也许曾经他是活的，在这绝望、黑暗之中，却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于是只能在黑暗中孤独的死去，最后剩下这一具枯骨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在等我吗……”
　　辛难的心中莫名有些悲伤。
　　然后，他的灵性深处，泛起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的答案。
　　他的确是在等待自己。
　　而自己在万古的时光中，来晚了。
　　在原地站了整整一分钟后，辛难才收起骤然翻涌起来的思绪。
　　看向了那被吊着的骨骼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依旧是一卷文书，用死灵语写就。
　　但是和一开始的那个短句不同，这里写着的是一段完整的话语，也许可以猜测这甚至是这具骸骨生前写就的最后一封信。
　　辛难的死灵语虽然经过一个月的学习有了不小的提高，但是却已经无法完整的解读这一段文字。
　　“邀请……来客……请……原初……只能看懂少许单词，看来还需要专门去查阅才行！”
　　但即便只是几个单词，便已经让辛难浮想联翩。
　　也许，这封信与他有关！
　　油灯来到了辛难身边，缓缓环绕一圈之后，开始向着某一处移动。
　　辛难没有犹豫，跟在了它的后方，缓缓前进。
　　黑暗中，有大量的物品，甚至书籍被散乱的扔在地上，也有材质不同，门扉上刻画图案完全不同的房间前后出现。
　　辛难路过时，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本书，那是一本仪式符号学的专着。
　　匆匆翻了几页，辛难就目露惊讶。
　　因为这本书他见过！
　　踏入一阶之后，辛难就需要学习仪式方面的知识。
　　他作为探员的义务之一，就是要通过仪式、仪轨来融炼情绪沉淀，制造侵蚀子弹。
　　所以他在接近崩溃极限，即将开始食用魔药的前一段时间里。
　　了解到了这本在唯物局二级区域存放的书籍。
　　即便是放在分部里的第二级区域里，这本书在符号、仪式方面的价值也能名列前茅。
　　而这还只是黑暗中随便丢落在地的一本。
　　这样的书，辛难前后已经见到了不下二十多本。
　　“这本仪式符号学，是在新历前成书的，那个时代的超凡者们因为融炼法的尚未成体系，所以大规模的研究着仪式、仪轨的力量，奠定了秘仪的绝大部分守则和体系……”
　　其实，融炼法之所以能产生，就是因为新历前时代的超凡者在仪式、仪轨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根据这本书的成书时间大胆猜测一下，也就是说，这里可能存在了三千年？”
　　辛难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这样的时间跨度，等于从前世的周朝到21世纪，这时间中孕育的，可是当时地球上真正最古老的文明之一！
　　诸子百家、春秋战国，秦皇汉武，盛唐大明，三千年谱写了多少传奇？
　　他的眼睛，又怎么会和这三千年前，甚至可能更久远的地方扯上关系？
　　辛难顿住脚步，因为油灯停在了一扇门前。
　　它似乎在让自己进去。
　　辛难收起思绪看向了这房间的门。
　　门扉的材质像是石质，有着淡淡荧光感，通体没有纹饰，除了在门扉中部的一个中间带着一条竖线，竖线两侧延伸出大量触手的星球图案。
　　看见这个图案的一瞬间，辛难的面色就严肃了起来。
　　因为这个形象，和执掌月球，让月球转面的那位原初实在是太像了。


第六十九章 祂是一切必然到来的前兆
　　辛难靠近了门。
　　点点灰色的物质凭空滋生，随着他的接近在门上钥匙孔中凝聚成了一把月石般质感的钥匙。
　　想起一路上错过的其他两个房间，辛难有了明悟。
　　“难怪油灯会带我来这个房间，原来是我已经具有了这间门的门匙！”
　　而这把钥匙从何而来，也不难猜测。
　　这不仅仅是他目前所知晓的唯一一位原初存在，更是他亲眼窥探过，甚至窃取过其美宴的！
　　如果这一层城堡的房间都跟原初之类的东西有关。
　　那么和月球那位反复打交道的自己，恐怕注定要打开这道门！
　　钥匙扭动。
　　门扉便被开启。
　　推开门的过程无声无息，辛难站在门口，看到的，是一间阴暗、破败的书房。
　　一个穿着贵族服饰，有着典型东城人脸部特征，却又有一头白色杂草般长发的男人在书桌上伏案书写着什么。
　　他的神情癫狂，脸色沧桑，手中拿着的羽毛笔则有着血一般的颜色和肉一般的质感，非常引人注意。
　　另一个同样有着白发，而且容貌与那书写者极其相似的人则无赖、颓唐的坐在他旁边的书桌上。
　　他的脸庞更加年轻，眉目间有着鲜明的玩世不恭，此刻正在大口咬着一颗苹果。
　　兄弟？父子？还是……同一人？
　　辛难并不确定他们的关系，不过他却本能的在拔高这两人的位格。
　　他今天才见过站上四阶分裂位格，将自己撕开两半，两半各自不同的卡琳娜。
　　那么眼前这两人，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只不过因为他的位格更高，分裂的更加彻底，所以直接孕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看做是个体的存在？
　　辛难看到，他们的嘴唇在动，但是声音却无法传出这个房间。
　　他知道，也许要他深入其中，才能真正的接触到这房间中所保存的真相。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和宴雨一起走了进去。
　　咔咔，门关上了。
　　那些无法倾听的声音终于浮现，跨过无法明确的、万古岁月中的一段，将那时光中本该被抹去的隐秘呈现在了辛难的眼前。
　　……
　　咔！
　　苹果的果肉被咬下一口，坐在桌子上的年轻白发人头！”出了一段话。
　　听到的辛难面色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虽然完全不懂这种音节所代表的语言，但是却能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在这个房间中，具有某种超凡的力量，并不一定来自于要素，更可能是因为某种仪轨，甚至是极强大者留下的精神污染！
　　“亚斯德拉，你建造了这里，仅凭着仪轨就觉得可以隔绝那些原初的窥探，书写这本不该存在的秘密吗？”
　　年轻人的问话并没有影响书写之人，那被称作亚斯德拉的存在。
　　华丽的死灵文在书页上行走，那血一般颜色的羽毛笔顿了顿之后，开始勾勒描画。
　　“阿尔，你们似乎总是认为那些被你们命名为要素的东西才是一切超凡的源头，那么你有想过为什么仪轨会同样可以彰显超凡的力量吗？”
　　“虽然它依旧需要要素将之点燃唤醒，但那毕竟是不同的，不是吗？”
　　正在吃苹果的阿尔停下了咀嚼。
　　在他们这个时代，如果将超凡比作一种学术。
　　那么要素和仪轨之间的关系问题，就像是哲学上精神和物质，量子力学上的概率和必然一样，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一直延续到了辛难们所在的新历第三千多年，依旧没有答案。
　　但此刻，坐在那里书写的中年人却是如此的确定。
　　“线与点，这是仪轨的基本构成，而整个世界，都建立在点与线上啊，我们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仪轨！正是拥有了这样的结构，才诞生了所谓的宇宙。”
　　“仪轨，就是宇宙的身躯！”
　　说着，中年人已经画完了手中的图画。
　　那正是一颗星球的模样，一道竖线从星球的中部张开了一丝，仿若一只眼睛。
　　中年人此刻拿起了用以书写的血色墨汁，直接将其一口喝掉，润了润喉后道：
　　“我相信我所见的，一定是宇宙想要告诉我的，而祂既然让我窥见，那一定是让我必须把我所窥见的东西告知他人，不然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祂的身躯，会保护我！”
　　这一刻，在那坐著书写的男人身上，疯癫与痴愚化作了实质，让他身后的阴影在墙壁上如妖魔般乱舞。
　　将宇宙活化，当做神来崇拜？
　　名为阿尔的年轻人却平淡的看着，对他的说话不可置否。
　　“所以我才在这里，我就是你最好的见证者不是吗？”
　　“当然，你永远是最好的见证者！”
　　那书写之人，亚斯德拉抬起头来，直视着阿尔，但他的手却没有停下，在那月形的图案上勾勒出眼瞳，如同画龙点睛。
　　他深深的道：
　　“只是你们在推导的神之台阶似乎还没有完成，若这里的仪式失败了，你会后悔吗？”
　　“啊！你难道不想你说的那样坚信？那我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马上逃走了。”
　　阿尔一副害怕的样子，但是却眼神清明，哪儿有一丝畏惧。
　　“呵呵。”
　　亚斯德拉笑笑，不再说话，这时，那只眼瞳也已经彻底完成了。
　　突然，剧烈到无法想象的红色光芒从那图案上发出。
　　明明是画在纸上的图像，承载勾勒的线条却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从纸面上挣扎挣脱。
　　那星球的图像如同一颗眼睛，开始张合扭动，眼睛处触手一般的睫毛，也开始肆意扭动、鞭打！
　　最可怖的，却还是其中的眼瞳，开始位移，传出了实质性的目光。
　　就在眼球面前的亚斯德拉，脸上顿时多出了无数的肉芽，整张脸都在畸变活化。
　　这时，有大量的线条，大量的仪轨在这个房间中突然浮现。
　　阿尔这才发现。
　　这间房间里的墙壁、砖头、灯泡、书桌，甚至是那只羽毛笔，还有他刚刚咬下了一口，咀嚼吃过的苹果，竟然都是仪轨构成！
　　这太惊人了！
　　阿尔的脸上满是震撼，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刚刚吃下的东西会是仪轨！
　　这些线条的存在，没有熠熠生辉。
　　它们无声无息的浮现，在某种隐秘而强大的气息中，抚平了红光，让那活化的眼睛，直指向原初的形象，被杀死在了纸上！
　　而亚斯德拉则用那张畸变的脸，如同呓语般呢喃。
　　“祂那如同生锈了一般的身体猩红，是自宇宙黑暗深渊爬出的魔眼……”
　　“祂毫无生气的浮在那里，浮在宇宙之中……”
　　“祂是审判之星，是一切神话中复仇的原型，是毁灭的先驱，是即便其他原初也不愿在宫殿中接纳，共同起舞的存在……”
　　“祂将是自宇宙最深邃沉眠中最先苏醒的存在，祂将歌唱，歌声将震动万古……”
　　“无情的群星在歌声中逐渐到达正确的位置，而那些旧日的支配者也将在沉睡中苏醒……”
　　“祂是一切必然到来的前兆……”


第七十章 我本就没有选择
　　咔咔！
　　门扉打开又再次关闭。
　　辛难和宴雨被无形的力量直接丢出房间。
　　梦游状态下的宴雨，也许并没有像辛难一样接收到那必须关在宫殿中再用门扉锁死的，隐秘中的秘密。
　　所以她在这一刻没有被污染。
　　但是辛难，获知了这般知识的他，在黑暗中却正在畸变！！
　　来自万古之中人类所获知的最重要的隐秘，在这一刻真切的传达给了后世至关重要之人！
　　从窥见其形象开始。
　　到在美宴中获知其名，格赫罗斯。
　　再到现在，彻底的了解其本质以及所象征的意义，更是知晓了宇宙中还存在着更多的，沉睡之中的旧日支配者！
　　辛难终于无比深刻的知晓了自己为何与这位原初一直反复纠缠。
　　祂是第一个，也很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复苏中的原初。
　　是灰雾之城在指引自己认识那个群体。
　　旧日……支配者！
　　他知晓的太多了。
　　有些知识，获知便是污染！
　　这次，虽然他藏在重重隐秘之下，并未引来原初的关注，却依旧被污染至此。
　　黑暗的宫殿突兀的明亮。
　　人群熙熙攘攘的自黑暗中走来，汇聚在这召开宴会一般的大厅，从楼梯，从高层，从四周，对辛难头来注视的目光！
　　他们前来见证。
　　这说明，辛难的情况严重到了需要锚定的地步。
　　这并不弱于再次窥探原初！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久，畸变停止。
　　等到辛难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灰雾之城，而是在羊城的唯物局。
　　还算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美好。
　　昨夜的那些已然如同梦境。
　　辛难坐起身来，看着窗外许久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高楼，人群。
　　人们忙碌、辛苦、疼痛。
　　但是他们却也在努力的生活着，品尝着美好与当下，憧憬着幸福与将来。
　　这个时代也许并不是完美，但是绝对不坏。
　　但处在这个关键时代的人们，甚至包括唯物局的人们可能都不知道即将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绝望未来。
　　宇宙的天灾们，要来了！
　　辛难不敢用言语说出那些话，只能在心理默念。
　　“原来，原初真的不止一个……”
　　“那引领一切的原初已经在星空中开始张开双眼，也许祂的歌声也很快就要响彻了……”
　　“当那些长眠中的旧日支配着们，即将苏醒……”
　　这个时代，将成为“祂”们复苏的温床！
　　那也许并不是彻底的毁灭，但是在其注视下的所有人，都必然畸变崩溃。
　　理性，这在以混乱、无序为本质的宇宙中本不该出现的叛逆，也将随之崩解。
　　“也许，和李潇潇、老板娘、卡琳娜她们一样，我也是被选中的！”
　　“我被这双眼睛、被灰雾之城选中了。”
　　“它告诉我这些信息，帮助我在见证中去融炼了一丝宇宙中存在的原初位格，它是想……”
　　它的意义和目的，已经隐约可见。
　　而且，原来在三千年前，就有人获知了原初的存在，不仅确定了对方的本质，知晓了祂的名，还更进一步推算到了祂会降临。
　　现在仔细想来，这在忏悔会的身上也已经有所表现。
　　这个也许同样古老的世界级异教组织，他们所信仰的教义几乎直指那将会带来审判的“死星”，所以才会以忏悔为名。
　　他们，在历史的帷幕下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看来，我想错了，这座城堡并不是给超凡者的好处，反而是一种责任！”
　　“城堡、灰雾之城，它们将这些秘密完整的保存着，就是为了交给拥有‘原初’本质的人！”
　　“难怪【未享用原初的美宴者，不得进入我的门】，那是因为它在寻找希望。”
　　可是，遵循宇宙的本质，在绝望的台阶上他自身越是成长就越是疯癫，如果真到了能够对抗原初的那一步，他又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但它难道想让我这拥有原初本质者去选择是否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吗？也许在他们看来要毁灭世界的存在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也不算什么，但如果我能与之对抗，那就有了可能性吗。”
　　辛难一阵苦笑。
　　虽然，只是一次接触，但他已经有些搞懂了自己这双过分逆天的眼睛所存在的意义。
　　但是这意义只是窥见了一丝，也许还没有窥见全部，就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谁又敢跟那样的存在去敌对啊？！
　　“祂”们！
　　那可是不止一个原初。
　　他哪怕拥有了一丝同样的位格，但却如此弱小。
　　又凭什么能阻止“祂”们的降临、苏醒呢？
　　辛难头！”想要拒绝，任何有理智的人都应该会有同样的想法。
　　但，他有的选择吗？
　　辛难的脑海中，自然的浮现起那样的画面。
　　几十亿的普通人在校园、商场、街道上直接畸变。
　　其中无法获得要素的，会燃尽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摊烂肉和长存的污染。
　　那些获得要素的，也会变成一只只遵循所触碰情绪本能的怪物。
　　文明。
　　国家。
　　家人。
　　朋友。
　　爱人。
　　这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天地都会被血色染红。
　　而他们这些触摸要素存活下来的怪物们，就在烂肉的丛林中厮杀，彼此吞咽。
　　辛难眼中泛起一丝坚定。
　　“我本就没有选择！”
　　是了。
　　无论辛难怎样不想与之为敌，双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意味着他们必然对抗的立场。
　　难道他要什么都不做的等待那些原初苏醒？
　　哪怕祂们到时候只是投来一缕注视，或是自物质世界的边缘游弋而过，恐怕他所生存的人间就要崩溃！
　　理智泯灭，文明消融，畸变扭曲，所有生物都变成野兽！
　　这样的世界，他……不能接受！
　　谁又能接受？
　　“我需要帮助！这绝不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事件，而现在的疑问是，唯物局、环球收容所到底知不知道这方面的知识，到底有没有尝试应对的方案？”
　　直觉告诉辛难，一定是有的！
　　至少知道一部分。
　　“考虑到这份知识的污染性，我无法将之表达，必须要进行守秘。”
　　“可是我又得想办法像亚斯德拉一样，将这份知识告知、传递给下一人。”
　　真是头疼啊。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死循环。
　　“不管怎样，眼下我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增强自身的力量！”
　　“二就是必须想办法获知忏悔会在进行的其他部分的美宴仪式。”
　　“这不仅仅是为了补完我所享用的美宴，让我彻底拥有这一丝蕴含一切可能性的原初本质，更是为了阻止忏悔会毁灭所有人的企图！”
　　自他帮助解决了李潇潇事件后的这一个月来，月亮已经完成了一次彻底的转面，然后继续向着转面的方向选择，眼下正在进行第三圈旋转。
　　而那些只有辛难知晓的，因为那位原初所付出代价而造成的红色光芒污染，也已经彻底消退。
　　辛难虽然不敢再直视月亮，但是却可以做出合理的判断。
　　“那位存在，应该还在睁眼，还未彻底的苏醒，祂更是还没有发出歌声。”
　　辛难收起了纷乱的思绪。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踏上一阶，超凡的大门已然彻底打开。
　　“接下来，学习秘仪、掌握能力，积累情绪沉淀，探索【与宴之人】的力量，探索【行者】的力量，我没有时间停下脚步！”


第七十一章 他死了
　　就在辛难醒来之后的几乎同时，唯物局顶层属于院长的办公室里。
　　站了一夜没有睡的院长看着窗外有着与他相差不多的感叹。
　　“祭品……”
　　“四阶……”
　　“呵，看来是唤神啊！”
　　“这都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忏悔会那些家伙是真的疯了吧。”
　　那种存在，一旦降临，哪怕马上被驱逐，也意味着物质界的存在已经被污染了。
　　动辄就是天翻地覆的巨变。
　　而一旦祂成功在这里扎根，那么这个世界能做的，就是把各个超凡机构被封印在世界底层等待着岁月将之湮灭的八阶存在，以及代表物质世界杀器的核武器一起送过来。
　　到时候就要比比是物质界先垮塌神明被逼出这个世界，还是神明比人类三千多年来的积累更强大了。
　　总之，没人会想变成没有理智，畸变的烂肉。
　　那时候绝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也没有人会幻想所谓神明会存在仁慈。
　　那些已然化身宇宙本质本身的存在，几乎可以视作规则的载体、活着的天灾。
　　没有任何外物可以影响祂们，而祂们也不存在任何人类道德上所谓的高尚。
　　毕竟道德本就是人类自身为了对抗那些宇宙赐给他们的黑暗本能而诞生的。
　　这时，有电话响起，听了会儿后，院长按动了两个特殊按钮。
　　不到一分钟，花了一夜时间才协助院长完成了对众队员洗礼的秘书，和夜蓝一起推门走进。
　　“院长，您找我？”
　　秘书打了个招呼，而夜蓝一言不发。
　　正在打电话的院长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继续和电话中的人通话。
　　“猿，为什么这件事会拖这么久呢？毕竟一个月前，你就让JK带回了需要白塔帮忙的请求！严格来说，这件事应该是由我们唯物局侦办的，你们自己侦办不说，还把信息也一直瞒着，不地道啊。”
　　两人强大的感官可以让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猿连连道歉的声音。
　　“这一次的情况非常特殊，因为这和我们环球收容所在羊城的一位领导者有关，事件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既然要借用白塔同学，那么我们自然会将资料通气。”
　　“领导者？是罗布尔？”
　　“是的。”
　　“呀呀，竟然是这个比我还急性子的家伙，他是不是带着他的儿子满世界跑，寻求治疗的方法。”
　　猿此刻正在苦笑，毕竟自己的上司被调笑，他夹在两位大人物中间可不是什么惬意的事。
　　“罗布尔部长昨天刚刚从鸦国返回落地。”
　　“【普鲁士博物馆】？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就是那里出身的，连号称全世界封印物收容最多的超凡组织，收容所中的收容所，竟也没有办法吗……”
　　秘书开始擦头上的冷汗，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被叫过来已经有了预感，于是一张脸苦兮兮的笑不出来。
　　夜蓝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也许是懒得。
　　电话那头的猿则继续道：
　　“院长，接下来我开始向您讲述我们已知的情报，案件对象为罗布尔部长的独子艾伦，而该事件最早发生在月亮转面之后的第四天……”
　　……
　　时间回到7月20日。
　　午夜3点整。
　　西城区的某家私立校园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从昏睡中醒来。
　　打开的窗户外，月色高悬。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迷茫，似是要将灵魂从噩梦的泥沼中拉出。
　　当他一点点的恢复了清明，他的眼神就变得极其恐惧。
　　他慌张的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对床。
　　果然！
　　黑暗中，月光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藏在被子里，眼神不明的在看他！
　　又来了！又来了！
　　他又在看我！！
　　这九天来，他每一天都会在午夜突然醒来！
　　而自从三天前他发现了这双眼睛后，他每一次醒来都会看到自己的同学，自己的室友，那个每天都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有些自闭的男孩都会用这样的眼神藏在黑暗中窥探他。
　　发现对方的第一夜，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转个身就睡了。
　　然后是昨夜，他醒来之后发现那男孩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还似乎想要对自己伸手不知道要干什么！
　　而见他醒来之后，男孩慌忙回到床上，捂住被子不管诧异的他怎么搭话都一言不发！
　　今夜。
　　被发现的第三夜。
　　一次、两次、三次，这不可能是巧合！
　　对方绝对在窥探自己。
　　可怕的是艾伦不知道这样的窥探行为到底已经持续了多久。
　　也许，他之所以每夜惊醒，就是因为这男孩！
　　而这间寝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艾伦害怕极了。
　　他很想立刻转身，避开那双眼睛。
　　可是他更害怕自己避开他之后，那家伙在他看不到的阴影里对自己不知道会做什么。
　　艾伦并不是什么暴躁的人，可是今天，他终于忍不住这样的煎熬了！
　　“杰科尔！你醒着对不对，你在看我是不是，昨天也是你对不对！”
　　自闭的杰科尔裹紧了被子，暴露了自己还清醒着的事实，但是却依旧一言不发。
　　“FKU！”
　　狠狠骂了一声，艾伦直接下床，一把掀起了对方的被子，挥舞着拳头就砸在了杰科尔的身上。
　　“你这个变态！垃圾！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艾伦脑补的东西让他浑身颤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屁股没有异样的话，他都要以为自己被杰科尔下药了。
　　“滚开，别靠近我，救命啊！救命啊！”
　　刺耳的哭喊声引来了周围寝室的人，然后值班的生活老师也很快赶了过来。
　　此时的艾伦和杰科尔已经被人拉开。
　　坐在床上怒气冲冲的艾伦双手红肿骨折，而鼻青脸肿的杰科尔则抱着脑袋在床上疯癫的呢喃。
　　“他是怪物，是噩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
　　任由身边的人怎么询问杰科尔，他都不予理睬。
　　从其心理来看，这个本就有一些问题的男孩恐怕已经疯了。
　　“草！你给我闭嘴啊！”
　　艾伦怒气冲冲的站起，这个动作惊吓到了杰科尔，他竟然也站了起来，而且头！”向窗边。
　　“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救命啊！”
　　周围的同学大惊失色，但是杰科尔身上不知那里涌出了一股大力，竟然挣脱了所有人，从窗台上一下跳了下去。
　　啪叽！
　　刺目的血色在校园中蔓延。
　　四楼跳下去没能摔死的杰科尔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哀嚎。
　　那凄厉的声音随着夜风，惊醒了整个校园。
　　所有人都吓傻了。
　　尤其是艾伦。
　　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道：“怎么会这样？”
　　生活老师尖叫一声，赶忙冲下了楼去，周围围观的同学除了两个还在安慰、看住他，其他人也都被叫走帮忙。
　　突然，脸色苍白的艾伦像是想起了什么，头！”到了杰科尔的床位，掀开了他的枕头。
　　那里，一本黑色的线装笔记本还残留着杰科尔的体温。
　　艾伦直觉般的翻动，很快看到了倒数的那几页。
　　上面用凌乱而潦草的字迹写着这样疯癫的话语，黑色的线条，凌乱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杰科尔在写下这些东西时内心是如何的恐惧。
　　“7月15日，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艾伦停止了呼吸，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我真的听见他的心跳停止了，我还给了他一巴掌，他死了！我很害怕，我……他……他！”
　　“他又活了过来……”
　　啪！
　　艾伦本能的合上了笔记本，心中已然被恐惧填满。
　　他不敢再看下去！


第七十二章 ：舞者
　　苏醒之后的辛难走下了沙发，昨天躺在这里的辛小易已经不见了。
　　考虑到这里是唯物局，所以他倒也没有紧张。
　　“那封信，我只记下了两句，看来这一次无法破译完了……”
　　在自己怀中笔记本上写下了记住的句子之后，他推开大门走向了食堂。
　　到饭点了。
　　坚持自律了六年的辛小易应该在吃早饭吧。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在食堂辛难看到了已经恢复元气的小家伙。
　　只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辛小易竟然在和李潇潇说话。
　　“她已经被放出来了？”
　　这是一个月来辛难第一次再见李潇潇，且地点又是在他们这些探员所在的食堂。
　　看来她是已经通过了唯物局的考验，作为预备探员被接纳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犹如冰刃般闻到就让人感觉刺痛的味道。
　　而在她的身后，立着一只瘦高的如同薪柴，有着艳紫色弥漫的鬼影。
　　那就是她的背景画，是辛难在她镜像与本体分离期间所没有看到的意识体。
　　“潇潇姐，你好漂亮啊，用的是什么护肤品呢？”
　　“我不用护肤品，皮肤是天生的，你也不要自卑。”
　　李潇潇说着，瞥了她一眼。
　　“另外，你也很……额，不丑。”
　　食堂里坐在不远处的宴雨此刻一阵无语。
　　你也很不丑？
　　这是什么语法！
　　宴雨拼命憋住才没有马上吐槽一下这个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天鹅。
　　还有那个不知为何对她的态度根本不以为然，还分外热情的小丫头。
　　喂喂，就这么有眼缘吗？
　　当辛难走进食堂，同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哥！”
　　“白塔同学。”
　　“哟……”
　　“早上好。”
　　辛难说着，坐在了辛小易和李潇潇那一桌。
　　“感觉怎么样？”
　　辛小易捏着拳头道：
　　“太好了，这种力量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感觉！”
　　紧跟着，她就想起了这份力量的源泉，又有些害怕和颓废起来。
　　“可是，为什么我们都得变成疯子啊。”
　　通往深渊的绝望之阶，必然会困扰所有超凡者，就连辛难都因此迷茫痛苦过。
　　进入超凡，就意味着自身在落入深渊。
　　辛难不会劝她，这得让她自己适应和接受，他转向了李潇潇。
　　“你好，请问你的代号是？”
　　不管怎样说，他也算是李潇潇的救命恩人，但此刻这女人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反而昂着脸皱眉道：
　　“问别人之前，不该先说自己的吗？”
　　辛难基本已经可以判断她的要素了，而这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女孩真是高傲过了头。
　　“白塔。”
　　“舞者，另外，我实在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不好意思。”
　　说完，李潇潇就端上了自己的餐盘，直接起身换了一张桌子，在旁边自己默默吃饭。
　　辛难和辛小易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露出遗憾或者难堪的表情，坐到了宴雨那一桌。
　　她顿时一脸兴奋地问道：
　　“白塔同学，我听说昨天你又帮助解决了一件升华到四阶的事件！快给我讲讲吧。”
　　辛难没有拒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但配合上辛小易的添油加醋，还是引得宴雨一阵惊呼。
　　这丫头，明明当时被污染的理智都快崩溃，根本不了解多少信息，此刻说的却滔滔不绝。
　　这还是辛难以前从没有在辛小易身上发现的个性。
　　可能是因为曾经的他在恐惧辛小易，而她无法理解这种恐惧，所以与自己相处的过去都在压抑。
　　而现在两人都步入了超凡，辛小易终于了解了他曾经所看到东西的压力，并且在心中释然了。
　　辛难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虽然那些意识体还是无法在他的双眼中抹去，但是随着超凡融炼了情绪冲击，辛难已经可以尝试忽略它们。
　　他也终于可以尝到那些都快被遗忘在记忆中的，欢声笑语的味道。
　　“对了，辛难同学，我的要素积累非常快，都快要触碰到理智的极限了，接下来的日子就不用去收容所帮忙了，我们可以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很好。”
　　说完，辛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害怕这样的积累速度吗？”
　　宴雨的积累速度之所以这么快，和与他一起在灰雾之城探索不无关系。
　　虽然她本身不知道，但其实不管怎么来说，这都是辛难单方面的召唤。
　　毕竟积累的越快，也意味着她会越快走向疯癫。
　　所以辛难也知道，这是该做选择的时候了。
　　就目前来看，他基本可以确定灰雾之城中并没有什么威胁。
　　如果宴雨不希望这么快的话，他会不再尝试唤来对方。
　　听到了辛难的话，宴雨吐了吐舌头。
　　“有些啦，不过大家都在说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危险，我……”
　　说着，宴雨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嗯？！”
　　辛小易不自觉的打直了脊背。
　　有情况！
　　她的眼睛的两人身上不断的偷瞄，像是一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
　　坐在不远处同样听到宴雨说话的李潇潇也不禁偏头看了她一眼。
　　辛难看着宴雨，而她少有的在和他对视。
　　“你确定吗？这可是不能反悔的。”
　　宴雨点头道：
　　“我也想尽快变强，至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东西！”
　　许久之后，辛难收回了视线。
　　“我明白了，那么我也会帮助你的。”
　　这一刻，辛难灵性中突然泛起了一丝直觉。
　　也许，拥有特殊梦游状态的宴雨，将会成为他在未来重要的伙伴，成为他那绝望秘密的分享者。
　　“嗯，嘻嘻！快吃饭吧，白塔同学，今天的包子很不错哦。”
　　吃完了早饭，三人和独行在前的李潇潇一起前往图书馆。
　　相信即便是唯物局也很少有四个零阶同时被招收的场景。
　　四人中，辛难已经是一阶，所学习的知识已然来到了第二区域，那些了解就会造成污染的知识中，关系仪轨仪式的部分。
　　他在今天的目标，并不是去破译那个只记下两句的信件，而是学会制作侵蚀子弹。
　　而宴雨的进度更超过两人，已经在看魔药目录，准备确定自己适合的魔药与仪式。
　　最后李潇潇和辛小易，都在看初级的超凡知识。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
　　辛难了解了如何制作侵蚀子弹之后，前往了唯物局大楼的第19层，这里是大部分探员练习秘仪的地方。
　　和武器库一样，这里也有非超凡者在驻守。
　　辛难一走出电梯就看见以为有着褐色头发，鼻子特别高耸的，西城面孔的男人坐在那里。
　　他的手中正抱着一本书在读，辛难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那本书的名字，《黑森林》。


第七十三章 炼制子弹
　　“白塔探员是吗？终于见面了，我是克罗洛夫。”
　　每一位探员的加入，对于唯物局中的辅助人员来说都是大事，更何况辛难这样特殊的家伙。
　　这个看守这一层的男人对他投来了善意的微笑。
　　“你好，我来此制作侵蚀子弹，这是批条。”
　　克罗洛夫随手接过，没有细看，便直接走进了储备间，然后很快拿出了一个有着红色电子屏，显示温度在3度的手提箱。
　　“这是一份材料，含有60颗子弹原型和200cc的超凡血液，对应零阶子弹。”
　　“因为你是第一次进行尝试，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的回收要求，但是你第二次申请的话，虽然同样可以免费得到一份材料，却必须上缴至少三十颗侵蚀子弹，其他多余的部分，就是你自己的战斗储备了。”
　　任何超凡者，都必然要学习仪轨、仪式的知识，因为这可以帮助他们做到许多凭借本身能力做不到的事情。
　　而侵蚀子弹的融炼仪轨是最基本的，唯物局绝大多数人都会使用远程武器。
　　根据融炼方法的不同，侵蚀子弹有着许多档，基本对应超凡的位阶。
　　像是上次辛难所使用的那一档，只不过相对简单的，也极好制作的一档，也就是一阶子弹。
　　而最复杂、强大的那种侵蚀子弹，有的据说打出去就能直接形成场域，有的则是打出去甚至可以冻结一处庞大的时空。
　　当然，那都是五、甚至六阶的子弹了。
　　要把那样庞大的仪轨浓缩到一颗子弹上，需要的知识和经验绝不是现在的辛难能够做到的。
　　他选择制作的是最低档的零阶子弹。
　　这是唯物局先遣接触队都会少量装备的一种子弹，如果是让四阶的存在来炼制，那么顷刻就可以完成上百，甚至是数千颗的炼制。
　　另外辛难他还学习了制作一阶子弹的知识，如果零阶炼制顺利的话，他也会尝试一阶。
　　拿了材料，辛难便走向了这一层无人使用的某间静室。
　　打开门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明亮的，有着暖色调的房间。
　　成套的硬笔、软笔被整齐的放在一张书桌上，在最里侧的架子上，还有一些帮助超凡者处理材料的其他工具。
　　只不过辛难绝大部分都用不到就是了。
　　他坐下之后，打开了手提箱，一阵冷雾便从箱子中流出。
　　那是冷冻超凡鲜血，保证其不腐坏所需要的保护措施。
　　同时，这个手提箱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污染。
　　任何与超凡相关的事物，都被要素所影响，或多或少都会存在污染。
　　仪轨却又必须依靠富含超凡气息的材料来刻画，才可以保证注入情绪的沉淀将之唤醒。
　　血液，是刻画仪轨所最常用、也最温和的材料。
　　在学习仪轨的时候，辛难甚至了解到一些极其黑暗的仪式中，超凡的血肉、油脂、骨髓，甚至是脑浆，都会被用到。
　　而别忘了，所有超凡要素都来自人类。
　　再次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绝望属性。
　　辛难庆幸魔药这种炼制出来要吃下去的东西，是用的是自虚幻中具现的要素，而不是血肉材料。
　　“侵蚀子弹的制作，首先在于刻画相应的仪轨，不仅要刻画在子弹这种物质载体本身上，还要在桌上，刻画出用以炼成的仪式。”
　　“这需要两种仪轨，一是以直线和椭圆相交的容纳者仪轨，二是以月牙和曲线相分离的注入者仪轨。”
　　辛难说着，从冻雾中取下了那些黄澄澄的子弹。
　　它们就是普通子弹，不过为了让炼制者更好的完成炼制，所以在生产的时候就用机器在其上用虚线刻画了可擦除的仪轨痕迹。
　　即便只是零阶子弹，其仪轨也布满了绝大部分的空隙。
　　这是一种取巧的，用以练习的方式。
　　更高级的二阶子弹、三阶子弹，其仪轨的密集、复杂程度就到了机器无法完成的地步，只能依靠超凡者自身炼制。
　　而刻画的方式也不再是手绘，因为没有笔可以勾勒出那般纤细的线条，而是直接用意志引导。
　　“我重新积累的情绪沉淀，应该足够了……”
　　虽然在昨天炼制【独享的晚餐】以及后续与卡琳娜的战斗中，他耗尽了情绪沉淀。
　　但是昨夜在灰雾之城已经得到了补足！
　　对于超凡者来说，积累情绪沉淀就像是撑大一个气球的过程。
　　原有的器量在升华之后大幅度提高，轻易就可以积累到原来的程度。
　　比如原本有10单位的情绪沉淀。
　　辛难只是在灰雾之城转了一圈，就又积累了10单位。
　　而现在他的最大器量是一百。
　　接下来情绪沉淀会持续的融入他灵性之中，缓慢的撑大它，直到它再次到达极限，气球又要面对爆炸的危急。
　　他到时再次饮下魔药升华。
　　然后器量会再次提高。
　　这就是超凡晋级的简要过程，只不过，升华也是具有极限的。
　　每一次器量的增加，其实都会严重的消耗超凡者自身灵性的底蕴，随之而来最直观的代价就是理智值降低。
　　一般来说零阶超凡的理智值不会超凡90％，然后一阶不超过80％，这样依次最大值递减，到了八阶，原本理论上来说超凡者还会剩下10％左右的理智。
　　可是此时的理智在多次的撕裂又缝合中会再也支持不住直接爆掉。
　　也就是说，在跨入八阶前哪怕你还有20％的理智，在跨入八阶的一瞬间，你的理智也会全部消融。
　　辛难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淀后，从桌上拿起了七号笔。
　　这是一种软笔，以某种动物的毛制成，是他所学习知识中推荐的用笔。
　　一切准备完成，辛难打开了装着超凡生物鲜血的瓶盖，开始蘸取“墨汁”。
　　“超凡生物本身的要素类型，并不影响其鲜血的效果，也就是说哪怕我用一个以正面情绪步入超凡的生物的鲜血去刻画，实质却融炼其他负面情绪，比如暴怒，哪怕两者之间的情绪并不相同，但也不会造成对冲。”
　　“仪轨一旦生效，那么所注入的情绪沉淀就已经被炼化成为了能源，而不会彰显自身。”
　　辛难想起了那位秘仪学的可怕存在，亚斯德拉。
　　他可以用仪轨构造出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连被人咀嚼吃下的苹果都能构建。
　　他对仪轨的认知，是宇宙的躯体。
　　而宇宙本身孕育了一切情绪。
　　情绪沉淀被完全溶解成为能源，而不彰显自身的这种现象，也许佐证了这个观点。
　　这样想着，辛难已经完成了第一颗子弹上容纳者仪轨的临摹。
　　在刻画其椭圆的时候，辛难刻意放满了速度，感受其张开的弧度。
　　“在仪轨的刻画上，直线和曲线是超凡者要面对的第一个关口，任何涉及曲线的仪轨，在刻画过程中的偏差值都会增大，很多线条更是都无法依靠辅助工具来完成，只有头！”习、尝试来积累经验！”
　　“而在宇宙中，曲线也表示着开始深入那些最复杂的本质，毕竟绝对的直线只存在时空之中，宇宙孕育的万物，都是绝对不规则的！”
　　辛难正在不断的融汇那些学到的知识。


第七十四章 三阶子弹
　　很快，总计57颗子弹都完美的临摹了机器打下的底线。
　　辛难满意的点了点头。
　　另外三颗，就是来自唯物局刻意的考验了。
　　这三颗，需要探员自身来完成刻画！是对他们在之前临摹过程中所积累经验的一次总结。
　　毕竟唯物局要培养的可不是什么只会沿着底线临摹的废物，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难道还有图纸给你打底吗？
　　辛难没有任何犹豫和提前的准备动作就提起了笔。
　　他不需要！
　　即便已经临摹了57颗子弹，但是他的手依旧稳定，他的心态更是沉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无需再次回忆，相应仪轨的纹路、线条数便完美的展现在辛难的脑海中，他信手拈来的就完成了第一枚的绘制。
　　至于到底有没有成功，那就要等融炼情绪沉淀进入其中，唤醒仪轨时，才能知道了。
　　如法炮制，三颗子弹全部完成。
　　辛难开始刻画注入者的秘仪。
　　一切完成后，他伸出食指点在仪轨之上，开始注入情绪的沉淀，唤醒仪轨。
　　月牙和曲线相分离的仪轨开始绽放银白的光。
　　这正是注入者仪式开始生效的表现。
　　“仪式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要抽取自己的情绪沉淀融炼其中。”
　　“不同的情绪沉淀，融炼出的效果不同，比如夜蓝融炼的侵蚀子弹，就是懒，让怪物都能懒得动，然后在原地自己畸变而死。”
　　“我的情绪沉淀的话，成分很复杂。”
　　正常超凡者的情绪沉淀一般来自个人的经历，自我但是的情绪沉淀，以及周围氛围中的同种类情绪沉淀。
　　比如宴雨，她就在收容所中实习，不仅自身的情绪沉淀在积累，还积累收容所中那些先遣接触队、甚至是封印物们诞生的恐惧情绪。
　　而辛难的情绪沉淀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他深渊特性的本质，可以吞噬所有种类情绪。
　　灰雾之城，唯物局的大家，甚至是畸变体身上的污染。
　　他接触过的所有可诞生的情绪个体都成为了他灵性中的积累。
　　他到底能制作出怎样的子弹，真是让人好奇。
　　仪式的仪轨开始脱离血液的物质残留，自灵性中升华，开始悬浮。
　　辛难便将子弹扔了进去，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注入者仪轨的光芒变得明亮，然后子弹上的容纳者仪轨也浮现微黄。
　　看起来，莫名像是银河中的星辰，在散发着一闪一闪的光。
　　辛难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情绪沉淀在被抽取，然后注入其中。
　　很快，零阶的，最简单的注入者仪轨能够承载的量达到了饱和，然后光芒消散，已然开始了自我封闭。
　　这代表这颗子弹被炼制完成了。
　　除非被打出，然后注入到某种生命的体内，不然它看起来跟平常子弹无异。
　　“究竟有怎样的效果，就要战斗的时候才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辛难收获了52颗子弹。
　　而那三颗没有打底，全凭手绘的子弹中，也只有一颗失败。
　　以第一次炼制侵蚀子弹来说，他的成功率不低。
　　这要得益于他始终稳定的心态和双手。
　　“也许，我可以尝试制作一阶的子弹……”
　　这样想着，辛难离开了静室，去向卡罗洛夫申请获取一份一阶材料。
　　“啊？你的成功率是多少？”
　　“52颗。”
　　这个数字让后者一愣。
　　“那三颗呢？”
　　“失败了一颗。”
　　他的眼神变得惊讶。
　　“很不错的成功率，不过一阶的子弹毕竟不同，而且不再是完全免费了，你要尝试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失败率太高的话，就可能会背负相应的债务。”
　　看他有了心理准备，卡罗洛夫很快又拿出了一个箱子递了过来。
　　“加油！”
　　正在辛难要转身离开时，电梯中传来了叮咚一声，佝偻着背的夜蓝走了出来，见到他之后竟然主动开口道：
　　“等等。”
　　“夜蓝大哥，有事吗？”
　　夜蓝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卡罗洛夫比了个3的手势，主管此层多次和夜蓝打交道的大叔便心领神会的拿出了一个有着特殊金色纹路的箱子。
　　那是某种仪轨，这说明其中的东西，甚至需要特定的仪式来保存。
　　说着，卡罗洛夫还凝重的对夜蓝道：
　　“你可是好久没有制作过三阶的子弹了！”
　　三阶的子弹！
　　辛难眼神一惊。
　　记得赵老曾经说过，他们所使用的一阶子弹即便对2、3阶超凡者都有效果，那么三阶的子弹又会有多么可怕？
　　难道能影响那些近乎不死的四阶？
　　懒得回答卡罗洛夫的问题。
　　夜蓝给了辛难一个跟上的眼神，便带着他走进了他之前走进的静室。
　　没有拿起任何套笔，夜蓝麻利的打开了手提箱，从中拿出一罐呈现赤色，甚至隐隐有着火焰味道的血液滴落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将手指埋在了血液中，血液噗的一声便沸腾了起来，在他的意志引导下汇聚成了一道包含至少数百仪轨线条，几乎占据满桌的仪式。
　　大量的圆、弧形、直线在上面即杂乱又优美的彼此交汇，充满了邪异的美感。
　　而辛难之前刻画仪轨留下的血液残留痕迹直接被挤出了桌子，化为颗粒粉尘，散落在地。
　　夜蓝拿出了一颗子弹，以及一块一阶的要素。
　　三阶子弹的制作，已经不单单是要依靠情绪的沉淀了，还要消耗一块已经升华过一次的要素。
　　只有这样，才能提供足够的杀伤！
　　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要素会融入子弹中让其活过来，成为某种封印物。
　　同样依靠意志引导，仅仅两秒，那子弹就从黄澄澄的铜铁之色变成了幽蓝。
　　即便以辛难的目力也无法看到细微之处，但他知道，那是子弹被无数密密麻麻线条包裹才造成换色感。
　　那些线条，细微到了极致！
　　而很快，夜蓝在其上刻画的仪轨，将要素包裹、连同自身大量的情绪沉淀一起封印了进去！
　　待到子弹击中敌人，其中的要素会在情绪沉淀和秘仪的帮助下爆开，那时的威力，也许堪比大型的炸弹。
　　更何况，没有经过融炼的要素直接进入体内的话……呵呵！
　　子弹上光芒一闪，仪轨已然沉寂下去。
　　前后不到半分钟，一颗三阶的侵蚀子弹便完成了。
　　但是辛难却感觉到，夜蓝的神情中多出了许多疲惫。
　　而后，他也只完成了另外两颗，就坐下休息，且挥散了仪轨，不再继续炼制。
　　看来三颗，对他就已经是极大的负担了。
　　夜蓝将子弹全数推了过来。
　　“这是给你的，另外院长让我带话，你的能力测试推后了，时间待定。”


第七十五章 ：暴怒出现？
　　说完，夜蓝直接离开。
　　辛难也没有详细询问，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给他炼制子弹，估计已经是因为院长的面子了。
　　“看来，又有麻烦事要找上门来了啊！”
　　原定的测试突然推后，应该是为了让他保有情绪沉淀，或者就是在测试之前他就会用掉重新积累起来的情绪沉淀。
　　再加上这三颗子弹。
　　这就意味着三个一阶的要素被永久性的消耗掉了啊。
　　这是即便资深探员也没办法奢侈使用的大杀器，却给了他。
　　看来院长判断他会面对某种危险。
　　这样想着，辛难也没有继续去制作一阶的子弹，而是选择了送还材料，然后来到14层，找到了赵老。
　　“我想购买三十枚一阶子弹。”
　　辛难在第一次领取子弹时，由院长特批获得了50颗。
　　之后还留下20颗放在房间，现在在加上这30颗一阶子弹，填满五个弹夹就应该够用了。
　　他身上的贡献点，那还是帮助解决李潇潇事件时的奖励，除了在图书馆消耗掉一部分外，都没有动用，足够他购买子弹了。
　　“你想要谁的、或者什么类型的？”
　　赵老说着，拿出了一个子弹菜单，上面清晰的标注着可以购买的子弹类型和价格。
　　辛难决定多购买两种，以免单一的侵蚀情绪正好对上拥有相应情绪的敌人。
　　另外，更多种的情绪侵蚀，那就会更加剧烈。
　　所以他最后挑了JK、夜蓝和老头三人制作的子弹。
　　然后，辛难卖掉了大部分自己制作的深渊特性子弹，只留下一个弹夹数，准备实测。
　　准备好后，也就到了晚饭的时间，辛难刚走到食堂就被院长一把抱住。
　　“小男孩，你真是越来越好闻了。”
　　这时辛小易从旁边走过，院长的贪婪对象顿时变了一个，快步走上去将辛小易直接抱在怀里之后坐到了桌子上。
　　这让辛小易的脸别憋得通红。
　　这样像是抱婴儿一样的怀抱姿势，自她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尤其是院长还在用她那让人嫉妒的部分挤压！
　　“放、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松开了辛小易之后的院长对他笑道：
　　“白塔，你还记得猿吧？”
　　“当然……”
　　提到这个名字，辛难自然想到了之前猿说的需要他的协助。
　　那么看来那件找上自己的事就是和环球收容所有关了。
　　“他们遇到了一个很特殊的案子，因为牵涉到一位四阶超凡的独子，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以那家伙自大的性格和关系网来看，那件事估计不好解决。”
　　说着，院长在手机上翻找之后递给了他一份资料。
　　辛难看完之后，若有所思。
　　“这个叫做艾伦的少年，会在每天凌晨的12点整‘死亡’，在停止一切身体机能，如心跳、呼吸的情况下沉眠三个小时，然后在3点整的时候准时复生醒来！”
　　“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已经接近两个月？”
　　若是死而复生算是奇迹，那么这个奇迹在这少年的身上每一天都在诞生啊。
　　其可怕的程度，不弱于李潇潇逃走的镜像。
　　考虑到羊城的特殊性，加上忏悔会在这里为原初送上美宴的决心，辛难在本能的怀疑，这也许也跟忏悔会有关。
　　院长嬉笑着道：
　　“就和【舞者】遭遇的事件一样，这两个月来艾伦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没有要素，没有仪轨，进食、排泄各方面都很正常，除了他会在每一夜死而复生。”
　　“我们怀疑，这与梦境有关。”
　　说着，院长还像是知道辛难的想法一样，给了他一些个人的判断。
　　“虽然不排除忏悔会的嫌疑，但是梦境的领域，是其他异教，尤其是一个隐秘的、我们都不愿提及名字异教的专长，他们崇拜某种在梦境中活动，在海底巨城里蠕行的神明，行动地点一般在海岸的周围，很少有深入内陆的情况。”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我们要警惕这两个异教在合作！”
　　“所以白塔，你要记住自己去只是作为辅助，千万要小心，知道了吗？”
　　院长有些忧心。
　　随着他们所遇事件的越来越棘手，需要辛难眼睛的情况也许会越来越多。
　　罗布尔那家伙，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在借出辛难这件事上和自己做了交易，那么哪怕他真的看到什么，也不用害怕。
　　但是未来，罗布尔身后的环球收容所，他们背后的唯物局，早晚都会将辛难放入视线。
　　到时候他的许多秘密就会暴露。
　　要知道，无论是罗布尔还是她，他们的高层，那些五阶、甚至是六阶的存在，可都是理智值不到一半的疯子。
　　进入这些人的视野，绝非什么简单的事。
　　他还需要更多的成长时间，不然可能只是一次并不粗暴的查探，那些高层就能毁掉辛难。
　　“这次的行动，我会派出夜蓝和你组队，主要是配合环球收容所的行动，你的接头人就是猿，今晚他会在这个地点等你们。”
　　院长说着，有些无力的捂着额头：
　　“夜蓝那家伙做事全凭本能的驱使，懒得遵循一切的计划，所以你要负责全部的对接工作，其他战斗的部分就交给他好了，另外罗布尔那家伙脾气火暴，你在他特别沉默的时候远离他一些应该就没关系了，以一阶的生命力，应该不容易死掉才对。”
　　不容易死掉？
　　这工作的危险性到底是有多高啊！
　　突然，心头泛起了一丝直觉，那是来自超凡灵性的提醒。
　　“那位罗布尔的要素，是什么？”
　　“当然是【暴怒】了。”
　　暴怒！！
　　辛难心头顿时一震。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为了针对他？”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赎金之类的要求。”
　　辛难想了想后，低声道：
　　“院长，罗布尔是四阶吧？之前的老板娘和卡林娜，也是四阶……”
　　院长头！”了他一眼，皱眉思考片刻后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辛难点了点头，收好了文件之后正准备吃饭。
　　院长则打断了他：
　　“还吃什么，快上路啊，罗布尔那家伙会招待你们的。”
　　这时正好夜蓝从食堂外走过，对辛难打了个出发的眼神。
　　全程听完了两人说话，宴雨和辛小易的脸上都有些担心，此刻忍不住道：
　　“白塔同学，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哥哥，你一定没问题的。”
　　辛难眉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姑娘们，你们在害我知道吗？


第七十六章 ：熟悉中的诡异
　　在无奈中，辛难跟上了夜蓝，十分钟后，他们便坐上了冲锋车，在一队先遣接触队员的陪同下向着羊城的西城区行去。
　　这些特警，在这次事件中可能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他们携带有重火力，至少具备战斗的能力。
　　辛难相信，如果不是唯物局的人手实在不够的话，这一行应该不只是夜蓝陪同才对。
　　这时，车子已经行过了羊城的中部。
　　以天福广场为界限，这座城市被东西城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分为了两半。
　　那些尖顶的，教堂城堡般的办公楼；颜色异常显眼、如同前世红场般的建筑群，还有浓郁中东风情的土城区开始接连出现。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些与东城人截然不同，多有金发碧眼的西城面孔。
　　这种感觉，简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国度。
　　偏偏这就是一座城市，大家也都是一个国家的子民。
　　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浮现，看着看着，辛难心头一惊！
　　这样的建筑拼接风格，他曾见过！
　　“灰雾之城……”
　　辛难低声呢喃。
　　是了，进入灰雾之城后，他忙着探索超凡世界，更是在此期间一次都没有来过西城。
　　直至此刻，他才发现了这明显的一点相似和不合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城市要这样来搭建构架？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以前进入从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简单的就以异界、特殊的文化风俗等原因便忽略了。
　　但将这样不同文化的建筑代表容在一座城市，并迁来相应的族群，这是何等的困难和复杂。
　　尤其是节日、风俗等方面，大家有时甚至会产生剧烈的冲突。
　　可即便历经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某些久远城市，东西城的对立依旧鲜明。
　　按理来说，一群人生活在一起的话，总是会趋同的，前世的历史就可以用多次的民族大融合来证明这一点。
　　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他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去图书馆好好查查这种城市设置方式的源头，这说不定能帮助他进一步了解灰雾之城。
　　车中的夜蓝那紧闭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开了一丝，看向了凝重的在看着窗外西城景象的辛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因为动力不足，懒洋洋的继续瘫坐着。
　　十分钟后。
　　辛难他们到达了目标区域，坐落在西城莫德萨斯区的某个私人别墅。
　　目前那个叫做艾伦的少年就在这里静养着。
　　他们车还没有进入其中时，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老管家已经等在了门口，以鸦国传来的非常正式的礼节在他们下车时微微躬身。
　　“夜蓝大人、白塔大人，感谢你们的到来……”
　　这位老管家，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了，头发银白，神采奕奕。
　　辛难看出对方不是超凡者，但是身上精干的感觉，恐怕不下于任何一个先遣接触队的精英队员。
　　“……罗布尔爵士已经为你们设下了晚宴。”
　　爵士……
　　之前得到资料中并没有这位代号为罗布尔的四阶强者的出身，只提到对方是环球收容所的高层。
　　但辛难知道，在鸦国的超凡机构【普鲁士博物馆】中，如果超凡者达到四阶的话，就会被鸦国的王室颁给爵位。
　　结合这间富有鸦国英伦风的个人别墅，辛难大致可以判断对方的来历了。
　　只不过看这郑重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和夜蓝那随意的黑色便服和灰色西装，到时候那位分外暴躁的四阶，不会生气吧？
　　这样想着的辛难，随着管家走进了别墅，有过一面之缘的猿正靠在别墅的大门外抽烟，见此之后将烟蒂碾灭之后迎了上来。
　　这一次，他的脸上并没有带着那件单片眼镜封印物，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有精神一点。
　　“好久不见啊白塔，还有你这家伙，还是这样没有干劲啊。”
　　夜蓝神游天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副懒得理你的感觉。
　　猿无奈的笑了一下，对着辛难伸出了手，分外有力的握了一下之后道：
　　“快进去吧，罗布尔大人已经入座了。”
　　然后猿带着他们走过了拐角。
　　进入前厅，便看到了那一盏头！”的，可能有上百枚蜡烛的水晶吊灯，和吊灯下那张长达十米的餐桌。
　　这样每一次点燃都非常繁琐的古式水晶灯，真的是只有在西城才能见到了。
　　东城的水晶灯，都安装成了灯泡。
　　在烛火的昏光下，一位面色火红就像是在脸上抹了一层油彩一般的男人坐在上首。
　　既然辛难能看到院长的意识体，那么就意味着四阶并不是他无法窥探的领域。
　　他见到，一个正燃烧着火焰的蟒蛇在罗布尔的身后虚弱的盘绕着，而仔细看去，那只蟒蛇身上的鳞片在微微的晃动，还不断的传出进食一般的撕扯、吞咽声。
　　那些，都是寄生虫一般的可怖之物。
　　辛难为了避免强行窥探造成可怕的后果，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罗布尔的左边坐着一位穿着晚礼服的高雅妇人，她的背景画没有颜色，说明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从年纪来看，辛难相信对方绝不会是生育过孩子的人，很可能是罗布尔的再婚，或者……情人？
　　鸦国人很流行这样。
　　而罗布尔右边坐着的，就是此次事件的异常对象艾伦了，他的眼眶凹陷，精神憔悴，看起来异常的痛苦。
　　辛难想起了自己在研究死灵语时看到的一句久远谚语。
　　人类最古老也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
　　而人类最古老也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连他父亲所能接触到的超凡群体都对其身上这种现象束手无策，也难怪他会这么害怕了。
　　罗布尔起身行礼，另外两人也跟着一起。
　　“请坐吧，我们先吃饭。”
　　辛难同样学着一礼，这是对一位正面阵营四阶应由的尊重。
　　即便是夜蓝这样的懒鬼，也是同样，而且他的礼仪比辛难临时学习的更为完美，几乎无法挑剔。
　　两人落座之后也客气，大口头！”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
　　夜蓝则端起一杯红酒，头！”着。
　　期间艾伦头！”两人，尤其是在辛难的身上打量着。
　　而辛难也在看他。
　　一个每天都会死而复生的人，谁看到都会感兴趣。


第七十七章 梦境中的城市
　　在艾伦的背后，存在着一只人形的，狼一般的怪物，只不过那只狼没有毛发，所以显得异常岣嵝、瘦弱和丑恶。
　　它的皮肤溃烂，有着至少二十几个大洞，其中却长出了类似男性性征的物体。
　　这样看起来，非常的辣眼睛。
　　辛难唯一庆幸的，就是对方没有跨入超凡，所以画面还没有颜色！
　　另外，普通人的背景画因为情绪尚未凝结融炼进要素，会对辛难产生实质的冲击。
　　虽然他现在进入超凡，更是跨入一阶，忍受污染的能力变强了很多。
　　但是艾伦身上那一股股浓郁的情绪还是在不断头！”他。
　　人的情绪，是复杂的。
　　此刻艾伦的身上，对未来的恐惧绝望，对父亲的害怕、敬畏和一丝丝埋怨等此起彼伏、波涛汹涌。
　　最让辛难惊讶的，是辛难在这情绪的冲击中，竟然还隐约感觉到艾伦对那位穿着晚礼服的女士，好像很有想法。
　　当了解到这一点后，辛难也果然注意到，艾伦多次对着那位女士投去打量的视线。
　　那并不是什么禁忌的爱恋。
　　就是一个青春期少年，对于幻象对象的某种本能。
　　这时，辛难的视线突然和罗布尔撞在一起。
　　这位四阶的强者给了他一个意义深远的微笑。
　　辛难很尴尬。
　　就很尴尬。
　　……
　　静谧而人心浮动的进食中，罗布尔全程都没有提辛难他们来此的目的。
　　而辛难既然没有说话，自然是他没有看出关键的东西。
　　这份默契，是无需言语的，那么就要等到夜晚十二点，艾伦每天死去的时间到来，再看看能不能得到信息了。
　　经历了这接近两个月来的失败，现在无论是罗布尔还是艾伦，都恐怕已经绝望了。
　　吃完了饭后，罗布尔真诚的邀请他们一起看一场录好的棒球比赛。
　　夜蓝出乎意料的对此有着兴趣。
　　额……也许是因为躺在沙发里一躺就可以几小时不动。
　　而辛难则和猿聊在了一起，就侵蚀子弹的制作，后者开始给他传授经验，并且给他介绍了之后几阶的秘仪，以及一些超凡界的趣事。
　　期间，猿还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对了，我听说你们分部引入了一个具有正面情绪的超凡者，还是个女孩子，她长得怎么样啊？”
　　辛难有些诧异，这才一天，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环球收容所？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JK的模样，莫名感觉自己发现了八卦的传递路线。
　　作为同在一个城市的超凡者机构，唯物局和环球收容所之间有时候，看来没有秘密啊。
　　辛难下意识的回答道：
　　“身高165，14岁，长得还算可爱，怎么了。”
　　“啊？才14岁，那我岂不是还要再等四年……”
　　猿摸着下巴，没有注意到辛难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审视，自顾自的道：
　　“白塔，你看罗布尔大人多么潇洒，你刚刚见过的卡密拉女士已经是他的第四任妻子，我们超凡者虽然大多有精神上的疾病，但是我们也需要爱情和身体上的抚慰啊！”
　　辛难的脸色已然一黑。
　　“可惜，我们环球收容所虽然也有好几个漂亮姑娘，但是都不对味啊！嗯，我听说你已经进入一阶，那么你应该很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想，再没有比正面情绪更适合作为伴侣和情人的了！”
　　辛难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么祝你幸运，另外，期待再次和你合作。”
　　辛难在心头恶头！”着，坑死你！
　　而猿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辛难的微笑让他莫名的背后一凉。
　　当他在几天后终于发现那个自己口中的，最适合作为情人，给他爱情和身体上的抚慰的小女生就是辛难的妹妹的时候。
　　猿在心里差点骂死那个刻意隐瞒了这一点情报的JK，这个该死的老同学！
　　她在害自己！
　　她一定是故意的！
　　……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到达了夜晚十一点。
　　球赛也已经完结，在关掉电视后，罗布尔起身对着几人道：
　　“关于艾伦的事件，还有一些需要守秘的信息，需要由我亲自告之。”
　　说着，罗布尔长大了嘴，一口雪白的牙齿上，突然浮现起刺目的血色，然后他的上下颚一个撞击，一圈臼齿形状的仪轨便以其为中心蔓延开来，形成一座隐秘的齿牢！
　　似乎是因为马上就到独子的死亡时间了，罗布尔也有些惆怅，给自己倒了满杯的红酒，开始慢慢的讲述。
　　“根据可信的记载，艾伦的状态应该与一个不可言说之秘教，以及他们崇拜的神灵有关。”
　　即便在秘仪的笼罩中也不可言说？
　　辛难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也许又是一个与原初有关的教派。
　　在罗布尔的讲述中，院长草草提及的异教也开始展露真容。
　　“在这几千年来，不断有超凡者和普通人会梦见一座只存在于梦中的城市。”
　　“这些做梦者之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只在那座城市外徘徊，他们基本记不起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就算有些人还记得梦境，也只能描绘一些关于顶天的巨柱、古老的刻满象形文字的巨石、浓稠的绿色粘液，以及一个庞大而单调的呼喊的模糊印象。”
　　“并且，这些拥有记忆者，就像是中了可怕的病毒，会很快突发严重的、难以治愈的常见疾病，如发烧和疟疾等，然后他们就会陷入极度的胡乱状态，颂念无法形容的低语……”
　　“没人能理解那些低语，任何强行去解读的人，也无一例外都崩溃了。”
　　“奇怪的是，低语症后再过一段时间，这些病人就会无缘无故的治愈、清醒，可醒来后的他们会集体性的失忆，根本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有关那座城市的一切。”
　　“因为做梦的人完全随机，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会产生，所以这种奇特的现象也早早的就被其他超凡者所发现，由此查到了那个秘教的存在。”
　　“他们认为，这座神秘的宫殿深藏在海底之中，而在宫殿中，居住着一个庞大而恐怖的神明，他们秘教，就以那位不可名状的存在为信仰，以直指向祂的尊谓作为教派的名字。”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会去称呼他们秘教的完整名字，因为获知异教名，就等于获知了那位存在的名字，也就会被那位存在所获知。”
　　“也许，你就会被祂请进梦中。”


第七十八章 被放弃？
　　说道这里，罗布尔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凝重道：“在所有梦见那座城市的人中，极其罕见的，就会出现如艾伦一般死而复生的异象。”
　　“这些人被这个不可言说之秘教称之为被选中的侍从，这个秘教认为，这些被选中的侍从之所以会死亡三个小时，是因为靠近了那位存在的沉眠之处，进入了梦中之城的中心，他们是唤醒神明，联系神明的使者。”
　　“于是这个只在海边活动的秘教不惜深入内陆在世界各地寻找被选中的侍从，送到沼泽、岛屿这样与水相通的地方，将他们活祭。”
　　“根据超凡界的某种解释，这是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噩梦模因，我们都有可能成为被选中的侍从。”
　　罗布尔头！”：“和你们之前遇到的棘手案件中丢失的镜像一样，我们对于梦中世界的研究还是太少了、太浅显了。”
　　“我在这两个月内寻遍了普鲁士博物馆、日耳曼战争女神圣殿，CIA等超凡机构，更寻访了如失落的玛雅神庙，沙漠金字塔绿洲等古老源流，可先后借用了数十件封印物，始终连艾伦与那座宫殿之间的联系都无法找到，自然更别说切断了。”
　　超凡，也无法攻击和影响到他们观测不到的东西。
　　越是强大，有时候越是会遇到不可想象，无法理解，无法接触的事件。
　　艾伦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形象的说明了这一点。
　　听完之后，辛难就皱起了眉头，他明白为什么院长说这件事会和这个秘教有关了，因为艾伦身上症状几乎直指他们。
　　所以，这和忏悔会真的无关？
　　那为何院长又提醒他，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要警惕两个异教合作呢？
　　然后他开始回忆刚刚罗布尔讲得那些信息，发现了其中一部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疑惑地问道：“罗布尔先生，我在资料中并没有看到艾伦关于梦境描述的记录，为什么？”
　　罗布尔微微一笑，对他道：“你的理智值很高，很敏锐。”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一直以来根本就没有梦到任何东西！”
　　罗布尔说着，用自嘲的语气道：“我希望你们能为我接下来说的东西保密，这是一个私人请求，请体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到了我们这个地步，遵循内心的本能，有时比立场更为重要。”
　　说完，罗布尔别过了身去，喃喃道：
　　“在归途的最后，我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接触了一位与那个秘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主祭祀……”
　　一边诉说着说着，近乎实质的情绪沉淀一边从罗布尔的身上喷涌而出，在周围构建出了仿若真实的幻象。
　　那是一个断崖的顶端，雷雨夜的风暴在天空中肆意伸展着身躯，怒吼着何为自然的伟力。
　　罗布尔带着昏睡死去的艾伦站在断崖上，闭目不语，任由暴雨拍打，衣衫湿透。
　　但他身边的艾伦始终保持着干燥，“死亡”在父亲的庇护中。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自断崖下的漆黑海面中缓缓爬出。
　　它有着墨绿的身躯，狰狞的脊刺，鱼一般的粘液随着爬行在石壁上留下恶心的痕迹。
　　紧跟着，那些石壁就活了过来，化为一个又一个的扭曲之物，在空中惨叫哀嚎。
　　每一滴自它身上留下的雨水，都变成了血红色，汇入海中，便染出一片熏腥的红晕。
　　巨大的污染，让雨水、海浪、石壁，都在畸变扭曲！
　　“他为何没有梦到那个城市？！”
　　罗布尔对着这个怪物发出了与辛难一般的质问。
　　“城市？梦到？”
　　怪物发出了桀桀的嘲笑。
　　“吾主，他，放弃了，回去一切开始之地吧，也许，这个侍从还会得到吾主的庇佑。”
　　说完，怪鱼纵身一跃，便又跳入了大海之中。
　　幻象自此消散。
　　三人也都明白了始末，此刻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
　　作为环球收容所地区领导人之一的罗布尔，却和异教怪物做了某种交易，然后得到了指引，带着艾伦回到了羊城。
　　这如果传出去的话，就是环球收容所的巨大丑闻。
　　毕竟作为一个正面组织，和一个喜欢活祭的异教私下交易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众人又分外理解罗布尔的选择。
　　凭借直觉的判断，他们相信罗布尔绝没有因此出卖什么关键信息或者帮助他们伤害他人，估计，是用某种“财产”进行了交换。
　　能将此告诉他们，实际上已经说明这位四阶的问心无愧，也许院长也提前就知晓了。
　　艾伦，也许就是这位四阶在走向疯癫之下立志要守护的东西。
　　那么谁又有资格评判他的选择呢？
　　至少他们不行。
　　三人收回了思绪，便进一步想起了关于那怪物所说的，被放弃的意义。
　　又是什么能让一位神明，放弃自己所呼唤的心爱之物呢？
　　联系到羊城在发生的事，恐怕，只有那场献给格赫罗斯的美宴了。
　　所以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忏悔会身上，而且很可能还有一个异教加入其中？
　　自己和他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这一刻，辛难突然有了某种明悟，他在心头喃喃。
　　“这份巧合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灰雾之城在引导……”
　　跨入超凡，加入唯物局以来，他也就碰到过四个超凡事件。
　　如果说他撞见老板娘和卡琳娜是巧合。
　　那么他遭遇李潇潇和现在艾伦的事件，就是因为自己能看到其他人不可见之物的特殊性而被派遣的。
　　这双眼睛的价值，不仅是现在，未来也会让他被派往处理那些也许连四阶超凡者也无法处理的棘手之事。
　　而那些棘手之事，或多或少都和不可名状之物有关。
　　越是成长，越是接触，这是这双眼睛诅咒的一部分。
　　他注定要和那些存在，纠缠不休！
　　罗布尔看了一眼时间后道：“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然后他解除了齿牢仪轨，大家便一起走上了二楼。
　　此时的艾伦正一脸惊恐的坐在床上。
　　可以看出，他早已经因为恐惧无法入睡了。
　　而那位名叫卡密拉的女士，正坐在他的床边，端着水和两片安眠的药剂递给他。
　　辛难不免有些同情，这也是某种诅咒啊。
　　如果艾伦每天都会在夜晚特定的时间死亡，如果他当时没有入睡，而是像现在这样清醒，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辛难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起那样一幅画面。
　　本就因为恐惧无法入睡的艾伦在黑暗中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是突然，他的身体一切机能都停止了，他无法呼吸、喊叫，只能绝望而无助的倒在床上直至死去，大脑则头！”下死亡的痛苦，然后每一天重复下去。
　　这样的“死而复生”，可真是让人敬而远之啊。


第七十九章 入梦
　　若是承受死亡的痛苦，就能无碍的生存下去，那么也许还好。
　　可即便现在艾伦可以死而复生，但并不代表这样的异常就会一直无害。
　　在超凡的历史上，几乎九成九的异常情况发生之后，导致的都只会是悲剧。
　　在众人的注视下，艾伦接过安眠药，就像是落水的孩子忍不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一丝希望的看了一眼辛难之后，才吃掉药片，躺在了床上。
　　看来人哪怕不断的失望，只要还有求生欲，就会憧憬一丝可能性啊。
　　罗布尔摸了摸艾伦的脑袋，仿佛他还是个孩子，然后道：“你先出去吧，卡密拉。”
　　这位知性优雅的年轻女性卡密拉起身之后，善意的对着辛难笑了笑：
　　“接下来就麻烦您了，但如果失败的话，也请不要自责，这一切也许都是主的安排。”
　　辛难一愣之后，点了点头，但是在心中却忍不住还是有些惊讶。
　　主？
　　罗布尔，这位环球收容所整个炎国西南地区的负责人的妻子，竟然是一位异教含信者。
　　她的那种语气，让辛难不可避免的回想到了当初遇到宴雨的那天，在地铁上遇到的传教士妇女。
　　而针对异教的排斥，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大型宗教。
　　即便是鸦国、冬熊国、中东国这样，对应着前世正好是全球教区的地方，居民们也是普遍不信教的。
　　对于超凡存在的世界来说，那些所谓的神明，大多不过是彰显能力的超凡者。
　　而真正意义上可以称为神明的那些存在，几乎都是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理解的恐怖之物，任何信仰祂们，并试图接触他们的人，都是绝对的灾难缔造者，是所有文明守护组织打击的对象。
　　就是不知道这位卡密拉女士，信仰的是什么异教。
　　当然，如果是邪恶的异教的话，罗布尔也不可能与之结婚。
　　只是，这位四阶又是娶一个含信者的妻子，又是与异教做交易。
　　环球收容所是怎么放心让他当炎国西南地区的负责人之一的啊。
　　额，辛难突然想起了管弹药库的赵老。
　　大概，这是就是超凡者们的世界吧，直觉的判断，先于理性的思考和警惕。
　　也许无论是罗布尔还是赵老，即便他们一个行事毫无顾忌，一个就在爆炸的边缘，但都被同伴判断为可以信任。
　　很快，12点到了。
　　罗布尔陷入了沉默。
　　而躺在床上已经入睡的艾伦果然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夜蓝快步上前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却发现已然没有体温，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死了十几个小时的尸体一样。
　　然后夜蓝，和场中其他两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辛难身上。
　　而此刻的辛难，满脸震惊，仿佛已然被他所见之物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扬起头颅，眼神像是洞穿了这座别墅的物质遮蔽，看到了更为庞大，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东西。
　　霎时间，一股腐朽的、古老的、诡秘的气息自然而然的自他的身上流淌而出。
　　仿佛他所见之物在这一刻借由他的存在，向着物质的世界倾吐了一丝。
　　不仅是夜蓝和猿两人目露惊容，就连罗布尔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畏惧。
　　“他真的看到了什么？而且那东西……”
　　还不等他们的念头转完。
　　豁然间，两道血泪自辛难的眼角流下，让他头！”上了眼睛。
　　……
　　巨大如同高楼的巨石囫囵的坐落在地，湿漉漉水藻混杂着恶心浓稠的绿色粘液在阴影中交错混杂。
　　顶天的立柱，那些自黑暗群星上流淌而下的可怖，在其上凝成实质，雕刻出复杂，如同象形文字般的图案。
　　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会知道这样庞大的造物，绝不可能出自这个星球。
　　辛难站在乱石之间，渺小的如同尘埃，在他的身边，那些在巨石与巨石之间变化莫测的夹角，不断凹凸起伏，仿佛一只只在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座沉睡在梦境与深海之中的不朽之城，邀请来了绝对特殊的访客，在此一游。
　　谁能想到，只是去看一眼艾伦，就能让他陷入这样可怖而危险的境地！
　　果然，企图窥探任何不可名状之物的举动都是致命的。
　　辛难压住了自身不可避免在诞生的恐惧和不安，反复呼吸，很快冷静下来。
　　“必须先确定我到底是实体进入，还是如艾伦一般的入梦！”
　　想到这里，他用力的开始掐自己。
　　不痛。
　　没有任何痛感！
　　这是一个好现象，因为如果真身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要想办法逃出这个根本不知存在在哪里的城市！
　　如果他的身体留在原地，至少还和现实世界存在一部分的联系，而且环球收容所和唯物局都不会坐视不管。
　　也许……他甚至能和艾伦一样死而复生，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自然脱离。
　　这时候，辛难开始感受到了污染，他的灵性在缓慢头！”，这让他一阵苦笑：
　　“看来我坚持不到三点了！”
　　下一刻，辛难的意识体黑匣开始一点点具现而出，黑色的深渊气息让辛难好受了许多。
　　“意识体也能出现，那就意味着我的能力也能动用！”
　　辛难眼睛一亮，然后立马尝试发动【行者】，这个能力能让自己行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那么也许就能让他脱离梦境中的城市。
　　只是，就在他要成功发动能力，跨入夹缝世界的这一刻，某种庞大的、单调的、如同魔音般的呼啸突然自这座城市的中心汹涌而出。
　　辛难顿时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被拽出了行者的状态，被呼啸席卷，然后撞在了巨石之上。
　　他的嘴里，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神也布满了惊骇。
　　“祂能打断我？祂难道苏醒……不，不对！那只是祂的一次沉眠中的呼吸，我的行动，只是引动了祂……”
　　这一刻，辛难感觉自己触碰到了这位存在的某种本质。
　　祂绝对拥有和自己一样，跨越现实和虚幻的能力！
　　咳咳咳！
　　咳咳咳！
　　辛难软倒在地，痛的浑身颤抖，但比起身体的剧痛，来自无法逃脱的绝望和不安，更为可怖。
　　他捂住了自己脑袋，因为刚刚魔音狂降的理智值如同一双大手，拉扯着他沉入深渊。
　　“不行，不能停止思考！”
　　辛难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眼神狰狞、骇人至极。


第八十章 在梦中也可睡去吗？
　　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在黑暗的无光中奔跑。
　　辛难知道，自己一旦不再思考，那么会迎来何等可怖的后果。
　　可是他的脑袋，这一刻真的是太痛了。
　　仿佛他大脑的每一丝纹理上，都布满了一根邪恶扭曲的触手，它缠绕着神经元的物质载体，在疯狂的碾压、扯动。
　　辛难整整花了两分钟，才真正形成一个完整的念头，他甚至被这座城市侵蚀的都记不起自己还有另一个强悍的能力【与宴之人】，那一丝原初的本质也许可以帮他寻到一丝生机。
　　但他的记忆被扭曲了！
　　也许，他还可以等待那些见证者的锚定，帮助他去稳定自身的对抗。
　　可然后呢？
　　如果他不离开这里，那么他就算被锚定再多次，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他能感觉到，这座梦境中的城市，在对他的存在发出贪婪的渴望，即便在沉睡之中，也想要将他留在这里。
　　“我的能力失败了，失败了，我必须逃走，不然……”
　　“啊！！”
　　在混乱的呓语中，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只因自己聚集的念头，引来了那些触手的不满，导致了更深邃的痛苦。
　　他拼命的在回想。
　　“为什么，为什么疼痛会变得这么真实？”
　　明明一开始测试过，自己的身躯没有痛感，可为何又……
　　辛难双眼通红，已然布满血丝。
　　一抹血红映入眼中。
　　辛难看着自己被鲜血布满的双手，呼喊着自己的理智。
　　“这个世界，介乎虚幻和现实之间，真的、假的，都不重要……”
　　辛难终于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丝救命的稻草！
　　“它……因梦境浮现……”
　　那些触手的舞动顿时疯狂起来，辛难也许真的抓住了一丝可能。
　　“它……是不是也会因梦境而……离开？”
　　辛难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他的脸庞也如同沉入阴影，模糊不清，如同呓语般的道：
　　“我……是不是能在……这里沉睡入梦？”
　　真实中的虚幻，虚幻中的真实，如同梦境是穿透这城市与现实世界的力量，那么他在此处入睡的话，会发生什么？
　　当辛难用尽了残存的力气让自己躺在了地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侵蚀自己的污染直接消失，仿若从不存在，撕扯大脑的触手尽数僵直，虽然理智值依旧很低，但剧痛却不翼而飞。
　　辛难竟然真的睡去了。
　　睡梦，如此简单的出现在了这梦中之城！
　　不合理、无逻辑、不可名状、不可理解！
　　也许换一个人来，同样的行为招来的就是截然相反的结局。
　　突然，黑暗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蠕行而来。
　　那熟睡之人好像做了一场美梦，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低声的喃喃道：“与宴之人……”
　　下一刻，一个阴影、一团流动的黑暗出现在了辛难的身边。
　　祂的身躯与辛难的身躯重叠，然后黑暗沉入黑暗，他便在巨城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庞然大物，一无所觉的在黑暗中经过，越行越远。
　　……
　　别墅中。
　　辛难的眼角流下了两道血泪，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回来了。
　　巨石、文字、粘液，以及……随着黑暗中可怖呼吸在起伏的深海洋流。
　　他的手，不自觉的在早就拿出的笔记本上飞快的描绘起来。
　　对于罗布尔他们来说，辛难从抬头到闭眼，流下血泪，不过只有一秒而已。
　　在城中的经历明明如此漫长，但是实际却又如此短暂，他仿佛从没有进去过一般。
　　当手指动了起来，当他要画出他所见的东西，辛难才意识到，自己苏醒了。
　　可他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之前，割裂的感官、错误而扭曲的时空间，让他本能的在怀疑此刻的遭遇。
　　他需要时间，来稳定自己的理智，更需要时间，在稳定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
　　而在罗布尔三人的眼中，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来自铅笔摩擦遗留的碳粉，一粒不落的从雪白的笔记纸上飞升而起，明明是自下而上，却给人一种像是从高空跳落的颠倒感。
　　浓郁的污染浸入其中。
　　以三人升华之后强化过的视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颗粒在空中的模样。
　　它们，在活化！
　　一个个仿佛在长着狞笑的嘴，对所有人发出嘲笑。
　　可是，那些污染却是无根之源，哪怕看起来非常恐怖，一落到物质的世界，又飞快的湮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于是那些颗粒，便随着夜风飘散，嘎嘎怪笑着消失不见，不知道去往了怎样的世界。
　　笔画。
　　停止了。
　　辛难，也睁开了眼。
　　他的理智值回来了，他遭受的污染也全部消失了。
　　他看向纸上，那里……空无一物。
　　“呼！呼！呼！”
　　头！”息，出卖了他此刻极度不平静的心情，他的身体顷刻被汗水打湿。
　　那些突兀开始，突兀结束，没有逻辑，一切都不合理的经历在脑袋里像是变成了刀片，疯狂的搅动。
　　疼痛，让他相信自己回来了。
　　他终于找回了世界的认知，确定自己的所在，修复了自己的记忆。
　　猿和夜蓝三人远远退开，都神情异常严肃警惕着他。
　　罗布尔用压低的声音，尽可能温和而不刺激的道：“先不要说出你看到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要！”
　　“忘掉那些画面！”
　　“尤其是忘掉那些文字和……那些活的东西！”
　　这位四阶并不知道辛难看到了什么，但是他凭借经验在做着最稳妥的处置和建议。
　　辛难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放空脑袋，放空那些嶙峋巨石，象形符号和绿色脓液。
　　整整五秒后，辛难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揭开了衣服，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的一块块的紫青在他的胸口缓慢浮现，仿佛虚无中有人在猛击他的身体。
　　这让三人更加紧张。
　　辛难眼神凝重。
　　“不行，我的注意力始终无法完全抽走，那座城市还在影响我，我需要其他东西来转移，我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来自自身的直觉，让辛难将视线投向了艾伦。
　　在看去之前，辛难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恐惧，他害怕再次看到那座城市，进入其中。
　　但是，他遵循了自己的直觉。
　　果然！这一次，他没有再进入那座城市，因为他看到的，只是一副模糊的剪影。
　　也许，只是在艾伦入梦死去的那一刹，那座噩梦之城才可以被窥见！


第八十一章 ：追踪
　　艾伦的意识体，正在产生另外的变化。
　　于是，辛难又一次开始画作。
　　来自身为超凡组织成员的警惕，让周围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武器，对准了他。
　　夜蓝、罗布尔的手中分别多出了一把手枪，而猿的手上，也有仪轨的光芒在亮起。
　　很快，辛难的画作完成了，转移注意力后，他的症状果然好了许多。
　　他将自己画出的东西递了过去。
　　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罗布尔和夜蓝两人点点头，然后单独靠近，接过之后看向画面。
　　里面描绘的，是一只狼形的生物，从一个简单的，用来代指那个无法被画出之地的门框中离开，正在爬向这个房间的窗子。
　　猿的脸色变得好奇，眉头挑起，视线随着画面来到了窗台。
　　罗布尔低声道：“猿身上没有异常影响……”
　　判断出这一点后，罗布尔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接过了画作，迫不及待的看向了事关自己独子的信息。
　　看到那只狼后，他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丝激动！
　　他近乎声音头！”：
　　“这是……意识体？”
　　认出其所代表的物后，罗布尔的眼神很快剧变。
　　“你能看到艾伦的意识体？普通人也有意识体吗？！”
　　猿的眼神闪过也一丝兴奋。
　　果然如此啊。
　　自上次和辛难接触后，他就了解了一些辛难童年时的情报，自然知晓他能看到几乎真实的幻象，因此有了联想。
　　他能直接看到意识体。
　　这个能力如果传出去，恐怕顷刻就会引起超凡世界的地震，尤其是引起某些部分超凡常识的扭转。
　　如果将超凡比作一门学术。
　　那么现在主流观点普遍认为意识体是在个体灵性接触宇宙本质时随着要素一起凝结诞生的。
　　而辛难看到的东西，可以证明这个观点的错误。
　　那就是在从根本上更新超凡知识，由此带来的，可能是对意识体的全新解读。
　　辛难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
　　因为他在这一个月的学习中，同样了解到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这也让他分外感谢院长的保护。
　　“那个意识体，马上就要离开了。”
　　说着，辛难便推开了窗子，直接跃了出去。
　　此刻无论他们对辛难之前的遭遇、以及他的眼睛有多少疑惑和惊讶，都暂且压住了。
　　不可窥探，更不可追逐。
　　这超凡界的第一定律！
　　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如此诡异，不仅是猿和夜蓝，就连罗布尔都忌讳至深，不愿了解。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夜蓝、罗布尔和猿都跟在了他的身后。
　　离开别墅一分钟后，辛难眼睛一缩的道：
　　“我快追不上了！”
　　离开艾伦的身体后，那背景画的速度不断加快，现在几乎像是瞬移一样在飞向远方，加上那没有颜色的铅笔画一般的线条在黑暗中并不显眼，于是就这片刻，他就几乎已经丢失了对方的踪迹，只在视线尽头还存留一个模糊的铅影。
　　这对于辛难来说是无法追逐的速度，但是对于三阶、四阶来说，就不是问题了！
　　罗布尔一手拉住了他，四阶超凡者强悍的体质瞬间窜了出去。
　　而夜蓝和猿的速度虽然要慢一些，但是却也没有被甩开。
　　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越来越专心于眼前的事物。
　　随着辛难的不断指路，他们很快来到了就在距离他们家别墅三公里外的一个废弃工厂。
　　看到这地方的瞬间，他们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那感觉，太死寂了！
　　而随着继续深入，很快就有极淡的要素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如果不是进入一两百米的范围内，绝对很难发现这个味道。
　　那是一种，香甜的过分，香甜到让人厌恶的味道。
　　罗布尔的眼睛此刻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无法想象，就在离自己家这么近的地方，就是自己儿子身上异常的源头！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三人很快追着进入了工厂正中，这时的要素味道，已经变得浓郁，但是无论是罗布尔还是猿还是夜蓝，这三个富有经验的超凡者都判断出这要素的味道是来自尚在运转之仪轨的残留，而不是某个超凡者敌人。
　　果然，很快一个正在虚无中张开的仪式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仪式具有着梦幻般的粉色，并且形成并不以或直或曲的线条为仪轨，而是直接以动物的躯体为仪轨。
　　看形状的话，应该是雄性动物的生理器官。
　　构建秘仪者通过特殊的摆放，利用这些器官的自然形态作为仪轨，然后在此基础上灵性升华，形成仪式。
　　在仪式下方，只存在着灰烬一般的血肉残留，让他们分不清所使用的到底是何种动物的肢体。
　　仪式中，一朵异常鲜艳的花朵状物体正在欢喜的开合。
　　它的形状如同猪笼草，有着一个深且布满利齿的大嘴。
　　在夜蓝、罗布尔和猿看不到的视界里，辛难看到艾伦那狼一般的意识体，投入了花朵的中心，然后那花朵便开始合拢，仿佛在挤压什么一般。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
　　但是却又特殊的雾状粒子从艾伦意识体身上的那些……额，小“喷嘴”中喷出。
　　三人没有妄动。
　　辛难则是拿出本子，开始画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他的状态越来越好，身上的紫青也随之消退，也许那座城市残留的影响，很快就会彻底消除。
　　猿在旁边分析道：
　　“白塔，有其他类似艾伦小哥的意识体过来吗？”
　　辛难在夜色中看了又看，确定道：“没有。”
　　猿目光微闪。
　　“那我们几乎可以认为这就是针对艾伦小哥一个人设立的仪轨！”
　　辛难认同的点头。
　　“如果，这仪轨有距离的限制，那么就说明仪式的设置者一直在追着你们！”
　　罗布尔冷哼道：“这不可能！”
　　“我这段时间带着艾伦在全球范围内跑，而且用了环球收容所的渠道隐秘，那家伙如果追着我跑，我不可能没有发觉！”
　　说辛难一边将画出的，自己所见之物的素描递给了他们，一边道：
　　“那就先假定这仪轨没有距离的限制，我们先不去想他要从大洋彼端将艾伦的意识体牵引过来需要多强的力量，现在的问题是这仪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一如既往的出色细节，将他们所不能见的东西最大程度的还原了出来。
　　猿和罗布尔讨论道：
　　“这香甜的臭味，毫无疑问是【色欲】类要素的味道。”
　　“这个秘仪，应该是在从艾伦的意识体上，摄取他情绪中【色欲】的沉淀。”
　　没错，普通人也是有情绪沉淀的，甚至不如说普通人才是那些沉入精神世界的情绪沉淀的制造主力。
　　色欲！
　　辛难眉头皱起。
　　忏悔会不该是为了罗布尔什么的暴怒才出手的吗？为什么又出现了色欲的踪迹？
　　还是说一箭双雕，在培养那色欲要素的同时，也在以此刺激罗布尔，并通过血脉之间的联系，影响到他？
　　而那坐只存在噩梦中的城市，为何又要放弃艾伦的意识体？
　　这秘仪和梦境有着怎样的关系，将他的意识体带来这样一个地方？
　　这个秘仪又到底有着怎样的作用？
　　辛难的超凡知识，还让他无法看透这其中的秘密。
　　更何况他就连面前的这个秘仪都无法摸透。
　　即便以罗布尔的眼力，也只看出其中具有隐秘、收容、提炼等属性。
　　具体的功效，除非是专精仪式仪轨的大师来，不然绝难看出。
　　考虑到艾伦长达两个月的死而复生状态，那么四人都觉得最好不要贸然的去打断这个仪式，以免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等待仪式结束，艾伦的意识体安全返回，然后看这仪轨后续会发生什么变化，是目前的最好方案。
　　“接下来由我来张开秘仪，我们就地隐藏在这里。”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设计我儿子！”
　　说着，罗布尔直接握拳，用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掌。
　　那些自他身体内滴落的鲜血还未落地就一滴滴像是飞花一样旋舞起来，飘落四周，形成了一个能够包容超凡要素的味道，并且隐秘他们气息的简易场域。


第八十二章 牧者
　　也是在这一夜，羊城某间华丽的包厢里，某段被隐秘的特殊波动中，一段对话正在展开。
　　“【牧者】阁下，跟不可言说之秘教的交易头！”顺利，我们已经成功获得了利用梦境之城的方法，并在四号身上进行了利用，目标对象，我们选择了一个叫做艾伦的少年……”
　　当下，那个清冷的声音便将测试的过程和结果进行了简要的描述。
　　“……最后，那位环球收容所的四阶在遍寻无果后只能放弃，现在已经回到了羊城。”
　　一位世界级组织的分区首领都无法阻止这种力量，那么测验自然是成功了。
　　对话中，一个沙哑深沉，却又异常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好，那么就按照你们设计的计划开始展开吧，我，啊！我想吃黑山羊了，我亲爱的小羊领女士，你有黑山羊给我吃……吃……按照你们的计划展开吧！”
　　“是，牧者大人。”
　　那沙哑深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脆，如同一个优雅的女士。
　　“不要叫我牧者，我是卡特列林女士。”
　　“是，卡特列林女士。”
　　那声音突又变得沧桑，带着让人心醉的玩世不恭。
　　“呵呵呵，我骗你的，我是芬尔斯，是卡特列林那婊子的爸爸！”
　　羊领的声音依旧诚恳，丝毫不为那个疯癫到了极致的声音而惊诧，她低声回答道：“好的，芬尔斯陛下。”
　　“哇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可爱啊，小羊领女士，我钟爱的牧羊女。”
　　无数怪叫从电话中蜂拥而起，透过时空与电话的阻隔，在羊领的面前，形成了实质的幻象与可怕的活化。
　　那老式电话的话筒直接像是麻花一样绞断了自己的音筒，如同一个狰狞的黑色怪虫绞断了自己的头。
　　它落到地上，将黑色的塑胶扭曲，容成了三颗一模一样的，看不清面目却生长在一起的头颅，趾高气扬头！”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用唯物局，用环球收容所那些愚昧无知的可怜蠢材的鲜血，书写我主降临的篇章！”
　　这一瞬间，三个声音同时从电话中响起，以无法形容的方式重叠在了一起。
　　他是卡特列林，是芬尔斯，更是那个神秘而诡异的牧者。
　　羊领头！”倒在地，目标头！”：
　　“遵循您的意志，伟大的牧者。”
　　得到了回应，三颗头颅开始悲泣，哭得像个孩子。
　　“我肯求你，要将这份千万人的美宴献给吾主，那是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爱人……我好想见她。”
　　敢于将神明当做爱人，以她来形容。
　　这位神的信徒，已经疯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挂掉了电话。
　　羊领久坐在原地迟迟没有起身。
　　突然，她像是中风了一样开始抖动自己的身躯，大量寄生簇般的贝类，以及还在扭动的邪恶肢体，像是落雨一样从她兜帽下的身躯上脱离。
　　“哇！”
　　“哇！”
　　活化的血肉像是婴儿一样笑着叫喊，但是却被这个羊领起身之后毫不怜悯的一个个踩爆。
　　而这些，在片刻之前还都是她身上的血肉，却因为污染，而脱离了本体。
　　血浆之中，她的身材佝偻了，不，准确的说是缩小了许多。
　　证明刚刚她受到的污染是何等的严重。
　　而这，只是一次隔着不知多远距离的通话而已！
　　那位牧者的存在，是如此的可怕，也许一个不注意，她这位牧者心爱的牧羊女，就会直接失控，当场崩溃。
　　羊领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在她行过的地方，就燃起了翠绿色的大火，火焰燃烧了污染，也将房间一起洗净、隐秘，那样即便有着某些特殊本质的超凡者前来，也不会知道这里曾有着这样的秘密。
　　一路来到了一个房间。
　　她头！”响了门，对门内的人道：
　　“时间到了，准备开始邀请我们的客人吧。”
　　……
　　时间很快过去两个多小时。
　　当凌晨三点准时到来后，那秘仪果然结束了。
　　但艾伦的意识体却没有像是来时一样返回，而是直接一点点变得虚幻，消失在了空中。
　　“嗯？！”
　　辛难连忙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了罗布尔，后者立即给艾伦打电话。
　　还好，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的艾伦此刻一如既往的醒来，没有出事，此刻好好待在家里。
　　“来时是以极快的速度到来，但是结束时却又是这样直接消散的回归，这也是那座城市的力量吗……”
　　辛难再次感觉到了浓浓的无知。
　　在庞大的、无序的、混沌的宇宙面前。
　　人类，甚至是超凡者，都永远是渺小的！
　　甚至不如说，越是进入高位，越是接近宇宙，超凡者就会越多的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和对抗的恐怖。
　　所以才会有收容所。
　　那粉红的秘仪随着艾伦的离开开始暗淡无光，然后隐秘在了虚无之中。
　　罗布尔在旁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
　　在思考中，辛难也没有停止手绘，很快，一个结茧了的植物形象就出现在了的本子上。
　　它没有消失，还仿佛在精炼什么，凝聚成珠。
　　“那就是设置这秘仪的人想要的东西！”
　　会有人来取它。
　　这一刻，四人的眼睛亮了。
　　他们的等待有了意义，这将是最重要的线索！
　　各自向背后的势力简短备案后，他们依旧安心的等着，时间便这样一点点来到了早晨九点。
　　罗布尔最先抬起头来，看向了工厂大门口的位置，然后是夜蓝和猿。
　　当辛难闻到那股烧焦了的芒果被放至腐烂一般的要素味道时，一辆极其低调的面包车也差不多在缓缓开进大楼了。
　　“味道很淡，应该不是高阶强者，一个一阶的超凡者？”
　　在这片超凡的黑暗森林中，敢独自行动的一阶超凡者可不多啊。
　　无论对官方还是对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异教势力来说，一阶的小家伙走在路上都是可能引来饕餮大物，将之一口吞掉的。
　　所以在唯物局和环球收容所的规定中，零阶不允许离开大门，一阶要在其他探员的陪同下实习，只有2阶以上可以单独行动。
　　面包车稳稳停在了工厂外，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棒球帽之后还带上了卫衣帽的男孩走下了车。
　　辛难头！”：“是他！”


第八十三章 暴露了
　　那是申加奇。
　　虽然身形有了一点差别，但是气质和步态却做不得假，辛难对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太熟了。
　　而他背后那只如同被砍掉了鱼鳍的鬼蝠魟一般，在一直淌出液体，肚子里还一直有什么东西在鼓胀乱窜的意识体，他曾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
　　现在那怪物有了颜色，才看到它恶红的身上在淌着黑色的，泥浆一样的物质。
　　而每一次它肚子被什么东西撑大，就能看到有莫名的烟气，形成人脸一般的形状，凹在鬼蝠魟的肚皮上。
　　但是对方失踪这才多久？
　　在大概两个多月前，月亮转面前三天，两人还曾见过一面。
　　那时候他身上的背景画还没有拥有颜色，也就意味着他还没有跨入超凡。
　　短短两个月，他就进入了一阶？
　　辛难和宴雨可是有灰雾之城加成的，对方这速度，似乎不太正常啊。
　　“谁？”
　　猿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
　　“难道是你那个加入了忏悔会同学？”
　　“没错，根据你们的情报，他应该是加入了忏悔会。”
　　此刻就连脾气最火爆的罗布尔都一阵无语。
　　果然又是他们啊。
　　大家都已经对他们的出场有了不再惊诧的感觉。
　　反正，搞死他们就对了。
　　只不过这只是一只小虾米，还不值得四人暴露现在的隐秘优势动手。
　　等他取走仪式的凝结，再试试能不能通过他找到忏悔会的其他大鱼。
　　在四人的注视下，申加奇很快上楼，左右望望之后，他用一个特殊的容器取走了要素的凝结。
　　然后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袋袋新鲜，已经经过处理的，带上了特殊铭文的动物器官。
　　他将这些器官摆放在地上，最后用一罐鲜血将它们浇灌。
　　鲜血蔓延开来，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扭动，很快形成特殊的仪轨。
　　申加奇轻动着手，唤醒仪轨，确定那粉红色的光芒又开始绽放后，才满意的返回了车上。
　　辛难皱起眉头，心中莫名觉得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猿一步踏出了秘仪。
　　“接下来就交给我追踪吧，在这方面，即便罗布尔大人也要差我一筹。”
　　猿自信头！”
　　“几位等我的好消息吧，也请召集人手，如果我确定那里是忏悔会的老巢的话，顷刻便是一场大战。”
　　“千万小心。”
　　“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
　　说着，猿便身形直接消失在了空中，追向了申加奇。
　　现在想来，辛难第一次见到猿的时候，对方的意识体就隐藏在一片雾中，自己没有看透。
　　猿触碰的，必然是某种隐秘的本质。
　　只不过……
　　辛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总感觉猿这样说话的家伙，一般出去探查什么，都会把自己探没了啊。
　　所以辛难真诚的对着猿追去的方向，适时的反向立旗。
　　“祝你死在那里！”
　　罗布尔：“……！？”
　　夜蓝：“……”
　　罗布尔有些不解的对着夜蓝询问道：
　　“才一阶而已，他的理智值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吗？”
　　夜蓝少有的带上了一丝有趣的语气。
　　“猿之前说的，是辛难的妹妹。”
　　罗布尔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顿时对自己的手下产生了一缕同情。
　　在人家哥哥面前提什么身体的抚慰，还想找对方做情人。
　　我看你小子要完啊。
　　旁边的辛难并不知道二人在想什么，此刻皱起眉头，还在思考那份不对劲的根源。
　　罗布尔则道：“接下来就是等待猿获取情报，两位可以先返回唯物局。”
　　两人点头，他们同样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于是罗布尔就要解除隐秘的秘仪，但这时，这位强者却眉头一挑，有些头！”向了工厂的大门口。
　　“又来一个？嗯，有些熟悉……”
　　夜蓝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眼中闪过了一丝头！”：
　　“这……好像是兰斯的味道，他是我们的人。”
　　果然，在三人的视线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精神干练的男性走了进来，不仅罗布尔认识他，就连辛难都曾在唯物局里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确认对方不是假扮的后，罗布尔解开了秘仪，突然出现的三人吓的兰斯立马想逃，而后夜蓝的味道，又让他松了口气。
　　“原来是夜蓝大哥你，啊！还有罗布尔爵士和白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心头突然出现一丝不安的罗布尔低沉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感觉到这位四阶的压抑，兰斯连忙道：
　　“我今天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超凡气味，而且那人进入了一阶，那么他背后很可能存在什么超凡势力，所以我上报之后，就开始追踪对方，见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决定过来查看一下。”
　　在巡逻路线上被追踪？
　　一直以来隐秘的根本抓不住尾巴的忏悔会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所有人，就连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申加奇忏悔会身份的兰斯此刻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这时，在场最强大，感知也最为敏锐的罗布尔突然回头看向了那座被申加奇设下的秘仪。
　　后者的光芒，正在变得明亮！
　　“小心！”
　　砰！
　　粉色的光芒瞬息爆炸般席卷，罗布尔第一时间挡在了两人面前，一只巨大的火蛇更是将三人包围保护起来。
　　那些粉红的光芒接触到他就直接崩解。
　　但是其中一部分光芒却依旧像是没有实体一样绕过了火蛇与这位四阶，沾染在了夜蓝和辛难的身上，然后飞快的浸入他们的体内。
　　这一瞬间，辛难和夜蓝的眼神都有些难看。
　　他们，被标记了！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暴露。
　　这个复杂的仪式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在大家最放松的撤离的时候，给他们来了这样一手。
　　“忏悔会存在一个秘仪学的大师！”
　　罗布尔脸色阴沉的下了判断。
　　每一个秘仪学的大师都是超凡界的瑰宝，能够做到的事情远超人们的想象。
　　忏悔会在羊城的底牌，越是揭露，越是可怖，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也在这同一时间，一股极其强大的，隔着这么远都能被感知到的“糜烂”情绪污染冲天而起，另一个相对渺小太多的气息则飞快的向着他们这边逃跑。


第八十四章 ：混乱的城市
　　“是猿，有四阶的存在彻底释放了自身的位格！你们自己小心。”
　　罗布尔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抹去眼中的担忧，压住了自身的犹豫，然后便动身冲向了猿逃跑的方向。
　　一个四阶存在如此肆无忌惮的彰显自身的存在，带来的污染将会超乎想象，必须予以清除。
　　夜蓝没有妄动，而是守在了辛难的身边。
　　这是院长给他的最高指令！
　　辛难思考了一下后，凝重道：“夜蓝大哥，去帮忙！”
　　按照忏悔会一直以来的行动模式，每一个被选中的牺牲身边都会跟着一个羊领，那么很可能罗布尔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两个四阶。
　　一个四阶和一个三阶的组合加起来，别说清除污染了，很可能会被对方追着打。
　　夜蓝也知道局势的危急，头！”了他一眼之后，知道辛难已经做好了觉悟，便低沉道：“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看向了兰斯。
　　“保护他！”
　　兰斯皱眉道：“我虽然不能参与你们的战斗，但是这么大规模的污染肯定会产生大规模的畸变，我应该去清除那些畸变体！”
　　“保护他！”
　　再次说完，夜蓝便转身离开。
　　兰斯明白了，在夜蓝的眼中，辛难的重要性，远超过那些畸变体的肆虐。
　　他不再言语。
　　“兰斯先生，跟我走！”
　　辛难喊了一声之后，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罗布尔当时回头的动作他看在了眼里，他在担心自己的家。
　　那设下秘仪者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接下来艾伦那里就很可能会发生异变！
　　可即便如此，这位守护者还是选择了去抵抗四阶的敌人，而不是第一时间去照看自己的儿子。
　　这是一种不可忽视、让人肃然起敬的牺牲！
　　那么辛难就不能在自己拥有力量的情况下无所作为。
　　那边，就由他来照看一下吧。
　　“嘿，倒是个体贴人的小鬼。”
　　兰斯轻哼了一声，便跟上了辛难。
　　一边离开，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滔天气息传来的方向，叹息道：
　　“羊城这下，可要遭了大难了。”
　　……
　　五公里外。
　　一处大型商场的大门刚刚打开。
　　睡眼稀松的保安大叔伸着懒腰走出大门想要晒晒太阳，身后是三位保洁阿姨在拖地清扫。
　　突然，在商场的远处，一辆车莫名的打滑，然后撞上了旁边的护栏，差点撞死一个在晨练的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那个男生像是木桩一样，突然直直的栽倒在地，看的保安大叔一阵牙酸。
　　但男生并不是第一个。
　　很快，又有车偏移，车道上顿时就是一场连环追尾，而在保安大叔视线内的人们也像是割麦子一样一个个的突然倒地。
　　那些身体倒下的砸落声，像是响在他的心头一样。
　　这样诡异的现象，让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自他的脊骨涌上！
　　让他大脑空洞、双脚僵硬，甚至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突然，一片阴影遮住了他，保安大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一片粉红色的血肉，正在追逐某只白色的鸟兽。
　　随着欺压，那鸟兽被血肉一下拍中。
　　顿时，尖锐的鹰啼响在了半空。
　　噗的一声！
　　保安大叔眼睛直接爆开，整个人在原地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保洁阿姨们被突然出现的血腥场景吓惨了，惊骇的退后，然后突然听到了咚的一声！
　　然后又是一声。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一开始砸落之物撞到了地上。
　　地面巨震，摩擦碰撞声，商场玻璃碎裂声成片的响起。
　　那是两个庞然大物的凶蛮争杀。
　　这一刻，她们要庆幸。
　　庆幸商场的大楼挡住了她们的视野，没有让她们直视超凡。
　　不然的话，她们的下场不会比保安大叔好多少。
　　但在至极的污染下，三个保洁阿姨也是一声没哼，就晕倒在地。
　　她们的大脑，在保护她们！
　　“啊！！”
　　刺耳的啼叫再一次响起，那庞然大物挣脱了某种抓捕，然后继续逃跑。
　　但两者之间交锋留下的浓郁污染却已经侵蚀至深。
　　爆掉了眼睛的保安大叔狂笑起来，撕开了自己的胸膛向着商场内部狂奔，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整个人也像是油脂一样融化开来，顷刻便变成一摊。
　　但这并不是唯一一个因此畸变的。
　　在商场外，早晨闲逛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在那不断晕倒的人中，至少有五人在此刻都同样失却了理智。
　　那名为人的结构被瓦解扭曲，化为了种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在街上疯狂奔跑和杀戮。
　　而那些更多的，直接昏迷晕倒，此刻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人，就被那些怪物所支配。
　　死亡、吞噬，甚至是肢解玩弄，这阳光明媚之处瞬息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高空之中，猿站在一只白色的长着人类头颅，却没有任何面目的怪鸟身上，捂住嘴巴在不住的咳血。
　　他的身后，一只粉红色的像极了女性某个器官的怪物之上，有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性。
　　她脸上带着羞涩的微笑，捂着自己不着寸缕上身的关键部位，抗拒的看着正在被自己追的逃命的猿道：
　　“你不要过来啊！！”
　　听她凄厉的声音，仿佛她才是被追杀的人。
　　她那几乎与怪物融为一体，腰部以下的位置像是融化的蜡质一样的身躯，让人会有无法形容的恶心感。
　　“她根本毫无顾忌，肆意的倾泻污染，我不能再被打落地面了！”
　　猿咬牙捂住了脑袋。
　　因对抗四阶，他的呓语和幻象变得极其严重。
　　此刻只感觉耳朵已经要被魔音贯穿，双眼中也没有一丝艳阳，而全是阴冷阴霾。
　　可是身后的怪物还是越追越近，地面上也不断的有人注意到空中具现的两个意识体，此刻一路洒落畸变的种子。
　　人群不断的晕倒，不断的晕倒，密集之处甚至铺成一片！
　　终于，自极远处，一颗漆黑色的子弹猛然到来，在两人的面前炸开，然后将他们一起吞噬了进去。
　　场域，在此隔绝世界。
　　罗布尔拿着手枪，一头撞进了其中。
　　赤红的火焰在虚无中燃烧，他头！”向了那怪物。
　　“你们，太越界了！”
　　然后，罗布尔回头对着猿道：
　　“这里交给我，你去清除那些污染！”
　　“小心，罗布尔大人。”
　　猿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已经被两位四阶的对抗给笼罩的场域之中。
　　“嘿嘿，哈哈哈，你来了……”
　　那血肉的怪物体内，一颗由情绪沉淀凝聚的白色珠子被她悄无声息的碾碎，然后他看着罗布尔，疯狂的冲了上去。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啊，你要干什么我都答应……”
　　在她尖锐的叫喊中，罗布尔与之战在了一起。


第八十五章 ：他要死去
　　而场域之外，落到一栋大楼之上，猿第一时间开始控制自身。
　　整整花了五分钟后，他才稳定下那些呓语与幻视，控制了体内的污染。
　　只不过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一声轻笑响在了他的背后。
　　“这位先生，你说我之前要是偷袭你的话，你是不是就死了啊？”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猿缓缓回头，在心中道：
　　该死，我一定是被人诅咒了。
　　猿苦笑着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穿着忏悔会衣袍的男性羊领，看个子和声音，对方应该不过二十多岁。
　　“你好，你是唯物局的人，还是环球收容所的人呢？哎，我不喜欢打架，不如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没有犹豫，双方的立场就是敌对！
　　猿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顿时一爪子踏向了对方。
　　咚！
　　被攻击的楼层瞬间布满裂纹，而那衣袍下的少年也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赤红的头发飞舞飘扬，刚刚还说着自己不喜欢打架的他夸张而狂热的笑了起来。
　　“好痛，好爽！快打我，打死我！”
　　猿一言不发，加大了攻击输出，这楼层很快不堪重负的垮塌。
　　至于这会造成的伤亡，猿已经无暇顾及了。
　　那一直没有还手的少年给他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几乎让他窒息。
　　而这时，垮塌的楼层中传来了第二个声音。
　　“啊啊啊，我这个笨蛋，别人在打我我不管吗？”
　　“滚开，我喜欢挨打，我喜欢疼痛！”
　　“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我不要挨打，我不喜欢疼痛！”
　　啪！
　　废墟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鞭声，猿眼睛一缩，连忙抬起双臂挡在身前。
　　砰！
　　不可抵挡的力量将他直接打飞，坠落向了地面。
　　而那已经衣袍破碎，露出了一头红色头发，有着西城面孔的羊领则从废墟中走出。
　　他正扭曲着脸，用右手不断的扇自己耳光。
　　那右手是如此用力，打到了他下巴骨骼粉碎，然后舌头都被打断，整个牙床都被打飞的地步。
　　“让我阻止我，让我阻止我，打死我，打死我！”
　　“哈哈哈，爽，爽！好痛，我再用力一点，我再用力一点打我啊！”
　　“我打死我，我打死我，我打死我！”
　　砰的一声！
　　他把自己的脑袋扇爆了。
　　浓稠的血浆洒落大地。
　　分裂，疯癫，自残，但是……不死！
　　那少年无头的身体从肺部发出欢喜的呼吸，呼哧呼哧如同一个巨大的破风箱在鼓。
　　他像是健美运动员一样在空中伸展着自己的身躯，然后突然高高跃起，一脚踏向了落向地面的猿。
　　虚无之中，突然传来了海浪潮汐般的涌动声。
　　那无头身躯在空中一顿，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直接撞在了大楼上，然后继续被那力量拖动，自上而下狠狠在大楼上拉扯出了一道狰狞伤口。
　　无头身躯背部已然一片狼藉，但是他却兴奋的，如同高潮般激动的颤抖起来。
　　夜蓝踏着废墟地面缓缓走来，看着被他们之间战斗影响而晕倒，甚至正在失控畸变的人群，眼神冰冷。
　　他对着猿伸出了手，后者一把拉过起身，面色已然无悲无喜，
　　“今天，我们也许可以试试能不能屠了这个四阶！”
　　“乐意之至！”
　　……
　　十公里外，罗布尔家的别墅中。
　　艾伦在房里一夜没睡，激动头！”来自父亲的消息。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那个男人永远是他的港湾和保护伞，是他的钢铁苍穹。
　　他曾无数次渴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但他也害怕那个世界。
　　虽然他不是超凡，他对于超凡的世界却并非一无所知。
　　他也能理解为什么父亲要远离他，不让他接触那个世界。
　　知晓，便意味着污染的倾泻。
　　好奇，便是窥探畸变的源头。
　　即便是长久的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慢性毒杀。
　　所以他从小就不得不去寄宿制学校学习。
　　回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突然，艾伦感觉到了自己脑袋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他慌了。
　　来自灵性中的本能告诉他，他将有灭顶之灾。
　　“不，我不想死！”
　　惊叫一声，艾伦慌忙的就想要退出房间，可是他的身体却已经没有力量，倒在了地上。
　　虽然他只是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少年。
　　但这一刻，表现在他身上的求生意志是如此的顽强。
　　哪怕他的身躯从头到脚全部传来至极的剧痛，痛的他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挣扎会不会有效果，又有没有人可以救他。
　　可是他还是他拼尽全力的调动自己的双手！
　　我要活下去！
　　我一定可以活下去。
　　我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
　　不知道是不是奇迹出现了，他拥有了力量，他在向前爬动。
　　喜悦，惊喜！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更加有力量了。
　　爬！
　　他继续爬！
　　他要活着。
　　贴在地板上的他听到了有脚步声在飞快上楼接近，那是在做早饭的卡密拉女士。
　　他知道是自己之前那声惊叫吓到了她，她来了，她就要开门了。
　　“卡密拉，救我，救我！”
　　他看到了希望，爬动的速度更快了。
　　终于，门开了。
　　卡密拉看到那张用惊喜神色看着自己，嘴里不断呼喊着什么的脸。
　　她吓得瘫软在地。
　　“快带我离开这里，卡密拉！”
　　含糊不清的，根本无法分辨的呜咽声从这张脸上传来，它激动地靠近，吓的卡密拉慌忙的向后爬去。
　　她的理智值，在狂降！
　　她，直视了污染。
　　卡密拉的动作让艾伦一愣，然后他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回头望去。
　　一个正在畸变的，膨胀成了巨人观一般的血肉在远处蠕动，而他带着一根根青黑色的血管从其上脱离，一直爬了过来，爬到了门口。
　　这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一丝极致的痛恨。
　　原来，我已经畸变了。
　　是的！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以意志就能挣扎改变的世界。
　　他挣扎、他不甘，他死去——在这花样年华。
　　他帅气、他富有，他死去——在这花样年华。
　　他在至极的痛苦中终于触碰到了宇宙残忍这一面的本质，以此凝结了要素。
　　可是，已经晚了。
　　畸变，先于凝结，得到要素的不会再是他，只会是一团怪物。
　　“跑，快跑！”
　　他呜咽着，用最后的理智对着卡密拉道。
　　可惜，只是一张脸是说不出话语的，卡密拉听到的，只是嘶吼。
　　而这时，那怪物也已经畸变完成，那些他挣扎扯长的青筋一根根的开始绷紧，回拉，将他跩回。
　　他这企图逃走的一部分，即将回归本体。
　　“不！快跑，快跑！呜呜呜！”
　　“啊！！！”
　　黑暗，笼罩了别墅。
　　这世界，就是如此绝望。


第八十六章 ：你在威胁我？
　　当辛难回到了这间别墅的时候，早晨煎蛋的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只不过，在这香味中还混杂着非常明显的，犹如鲜鱼被放在砧板上擦成肉泥形成的腥味。
　　有要素在此诞生。
　　兰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后道：“一阶的感觉，但是污染很严重，更可能是畸变体！”
　　辛难的面色凝重了许多，正要和兰斯一起进入，却刚好听到楼上响起了震耳的枪声。
　　砰的一声！
　　玻璃碎裂，一具被撕裂成了两半的尸体从窗内坠落在地。
　　那姣好的面容在不断呕血，雪白而精致的肌肤末端，被撕裂的血肉还在缓缓抽搐。
　　这具在昨夜晚宴上还优雅知性的身体，此刻再无美感。
　　“救……救救……呕！咳咳咳！艾……艾……”
　　她死了，她在死前，还想让辛难救救艾伦。
　　兰斯眼中闪过一丝同情的道：
　　“罗布尔大人娶了一位好妻子。”
　　辛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冷静的让兰斯都有些惊讶。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越过了她的尸体，走上了楼。
　　推开大门，老管家正好从二楼滚下。
　　他的右臂此刻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左手还拿着一把枪在对着楼上攻击。
　　一张人脸状的，如同尾巴一样的东西从楼道中飞速窜出，射向了老管家。
　　如此距离，辛难甚至可以看清那张脸上扭曲、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以及那张脸上嘴部、牙齿上满布的鲜血。
　　那是艾伦。
　　咔咔！
　　黑色的盒子不知何时的出现在了辛难身后，只听见一声开合，连接着那张人脸的青筋便在空中断裂。
　　啪叽一声！
　　人脸砸在了地上。
　　一阵因痛苦而剧烈的响动则在楼上响起。
　　那东西一拳打穿了地板，然后便冲向了辛难。
　　砰砰！
　　两声枪响，子弹准确的打在了那怪物身上，异种的情绪形成剧烈的污染，再一次破坏了它畸变的结构，让其在空中便直接炸开。
　　虽然只是零阶的子弹，但是来自辛难的深渊特性，让混乱而驳杂的情绪充满了可怕的杀力，达到了甚至一阶子弹的效果。
　　他制造的子弹，很强。
　　啪叽。
　　那人脸翻过身来，在哪里仰天不断呜咽。
　　随着怪物的死亡，作为其一部分的他也在消逝，他在呢喃着就连辛难也听不清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杀他们的，我无法控制自己，呜呜呜……”
　　这个少年，此刻心中的痛苦甚至无法传递出来，这是何等的残忍？
　　辛难走到了他的身边，此刻眼中露出一丝悲伤和怜悯。
　　他轻声道：
　　“她知道这不怪你，她临死前还想要我救你的……”
　　这已是黑暗与绝望中照见的救赎。
　　少年那张仅剩下的脸上留下了两行血泪。
　　他在哭泣中寂灭了。
　　只剩下扭曲的脸皮，和一团如同绳索的要素在缓缓析出。
　　兰斯在旁边战立，叹息了一声。
　　对于卡密拉和老管家来说根本无法抵抗的怪物，对走上一阶的辛难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更别说他了。
　　可是他们来晚了，只救下了老管家，甚至这位老管家遭到的污染太严重了，随时都有可能畸变。
　　兰斯曾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那开着面包车离开的申加奇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而申加奇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忏悔会超凡者，他们都不言不语，低垂着头就像是一根木头一般。
　　褪去兜帽，申加奇露出了他藏着的那张瘦长的脸。
　　他迈步走近，看着这一幕叹道：
　　“真是完美的戏剧啊，你不觉得吗，老朋友……”
　　说话间，他在辛难背后的意识体上投去目光，眼神凝重。
　　兰斯伸手护住了辛难，低声道：“小心，他背后的两人都是二阶！”
　　冷汗，自兰斯的额头划过，他已经预感到这里不是那么好离开了。
　　辛难则缓缓站起，转过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申加奇。
　　曾经的好友，两个人群中的异类，互相填补一部分孤独感的少年，终于站在了对立面。
　　“可惜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申加奇慌忙举起手来道：
　　“别这样啊，大家才几个月没见而已，怎么可以这么冷淡。”
　　“现在想来，你早就有些不对劲了。”
　　辛难头！”着他，质问道：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忏悔会？！记住，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就算你进入超凡也一样！”
　　申加奇摸了摸鼻子道：
　　“半年多吧。”
　　辛难的眼神更冷，他直觉，申加奇在忏悔会中所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甚至参与的也不少，如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极像是设计好的。
　　“所以老板娘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这个嘛，我也只是跑腿的，她刚好合适作为‘祭品’而已。”
　　“那么卡琳娜呢，辛小易可是在她的班！”
　　“额，那不是没办法吗，他们班级的同学，都是仪式的必须，一个都不能少，我也挣扎了很久的。”
　　呵呵。
　　辛难无声的笑了，他果然深深的参与在这些事件中，凭什么？要知道他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忏悔会的那些羊领就这么信任他？他们的信仰就如此可靠吗？
　　“那么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申加奇摸着脑袋无奈道：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还成为了超凡者，看样子，你是加入唯物局了吧？我是来回收艾伦同学的要素和血肉的，这可是接下来必不可少的物品。”
　　“你们瞄准了罗布尔，用他独子的血肉和要素，是要进行什么针对性的仪式吧？”
　　申加奇脸色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个嘛，保密。”
　　砰砰！
　　申加奇侧开身子，躲开了两颗子弹。
　　开枪的不是辛难，而是在地上断了一臂，又遭受严重污染，接近晕厥边缘的老管家。
　　这位普通人此刻打空了最后的子弹，却还是用仇恨的眼光死盯着申加奇，只可惜他手中的扳机不管怎么扣动，都只有无能的空响。
　　“咳咳，咳！咳咳……”
　　老管家甚至因为污染而说不出话来，但是这股子愤恨，却是如此鲜明顽强。
　　“真是旺盛的精力啊，可惜灵性太过渺小，不足以支撑他触碰到宇宙的本质，辛难，你看到他，是不是会想起我们曾经，那么弱小无力。”
　　刺耳的呓语随着真名的呼唤响彻脑海。
　　辛难皱起眉头，听到了身后老管家晕厥的倒地声，他到达了极限。
　　“你我，我们和他们本就是不同的，曾经我还很嫉妒你，毕竟你的眼睛是如此的特殊……”
　　说着申加奇也收起了那副嬉笑的样子，脸色头！”：
　　“辛难，要不要加入我们？忏悔会很乐意接纳你这样拥有特殊灵视的……”
　　辛难毫不犹豫的打断他道：“我拒绝！”
　　申加奇一脸惊讶，头！”着他：
　　“啊？你竟然敢拒绝我们这群人的邀请，你可是还有妹妹的啊，哎！难道我要对你动粗吗？伤害自己的老朋友可让人很是难受啊……”
　　说着，申加奇背后的两个二阶都抬起了头，至极的危险感瞬间笼罩周围，仿佛两人随时都会出手攻击。
　　“你在威胁我？”
　　辛难忍不住笑了，笑的阳光灿烂。
　　然后下一刻，黑匣密集的开合声，以及子弹的爆炸火药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别墅。
　　“你以为你能吓唬的了谁！！！”


第八十七章 我们到底谁是反派？
　　只想做好火锅的老板娘、想要救活自己朋友的卡琳娜，现在是临死还想着要辛难救救艾伦，救救那个亲手杀死她的怪物的卡密拉。
　　还有艾伦。
　　他在死前不断发出的不知意义的呜咽，现在都还存在辛难的脑海。
　　他们，都因为卷入超凡的世界中，而凄惨收场。
　　看到这么多本该美丽的事物在自己面前消逝，辛难心中泛起了一丝嘲笑。
　　嘲笑这疯癫而绝望的世界。
　　长期压抑的愤怒在涌上心头，辛难的血肉与身躯，遵循他的个性，彰显了他的意志。
　　这一刻，这个从青山精神病院毕业，拿着至少五位专业医师鉴定证书的老精神病，在此发出了他疯狂的呐喊！
　　你们他妈的也配威胁我？！
　　厚重的犹如实质的情绪沉淀顷刻点燃，然后增幅在辛难的肉体之上，更成为黑匣攻击出剑的源泉。
　　咔咔咔！
　　几乎在辛难话音刚落的瞬间，申加奇的面前就骤然出现了三个牙印。
　　如同玻璃般的碎裂随着牙印蔓延，清晰的表现出这种攻击是何等的可怕。
　　申加奇身上某个刻画着大量仪轨的，如同手镯般的封印物发出了明亮的紫色光芒，开始彰显自身的存在。
　　是它，保护了申加奇！
　　紧跟着，又是三个牙印浮现，更因为他的愣神，辛难准确的发出两枪，全部击中。
　　那封印物上的光芒更亮，但是也已经透露出了到达极限的虚弱感。
　　瞬间遭到了六次攻击的申家奇直到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而且被打了这么多下！
　　如果不是这件封印物的保护，那么他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这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毫不犹豫的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
　　那断翅的鬼蝠魟两侧的黑色泥浆一落入空气，便像是灼烧了虚无般，燃起一股黑烟。
　　那在其肚子里不断钻探的东西此刻也顶在了其肚皮上，挤出一张在咆哮的脸。
　　并没有依靠空气震动，但是某种凄厉的尖啸骤然塞进了辛难的脑海。
　　辛难因走上一阶而听到呓语仿佛都因此被引动，骤然变得更强。
　　痛苦！
　　混乱！
　　就连理智值都在下降。
　　申家奇的意识体，很可怕！
　　但是辛难咬住了牙，丝毫没有受到这种痛苦的影响一般，继续攻击！
　　申加奇想要躲，可是比起黑匣来说他的速度却太慢了，根本逃不出辛难的视线。
　　咔咔咔咔咔！
　　一个个牙印连绵不绝的在他面前出现，配合着那些被封印物挡下之后形成的玻璃一般的碎裂，就像是在虚无中有无数个婴儿正追着他撕咬！
　　可怕！
　　诡异！
　　无解！
　　这就是辛难的意识体。
　　申加奇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还以为自己比他要先成长许久，拥有的能力也非常强悍，所以才一直有恃无恐。
　　但一交手，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说来很长，但是这一切其实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
　　兰斯，这个资深探员在辛难攻击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疯子！
　　虽然他自己也是疯子的一员！
　　可处在绝对的弱势一方，竟敢悍然挑衅？这个叫做白塔的小伙子简直比JK还要暴躁！
　　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兰斯立即呼唤自己的意识体，准备阻挡对面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和他预料的一样，申加奇身后的两个二阶也开始介入，各自召唤出自己的意识体，并且迈出一步，冲向辛难。
　　“兰斯，拦住他们！”
　　“他就交给我，你们先干掉这个二阶！”
　　辛难和申加奇几乎同时出声，都拒绝了同伴的帮助，要亲手解决自己的朋友。
　　被喊道的兰斯一脸无奈，那可是两个同阶，他又不是特别擅长战斗的要素，哎！
　　总之都怪忏悔会的这些兔崽子就对了。
　　杀！！
　　气势倒是到位了，但一个交手，兰斯就被那两个敌人轰出了别墅，然后缠斗向了不远处。
　　两个忏悔会的二阶则完全的遵循了申加奇的命令，将别墅，留下作为了辛难和申加奇之间的战场。
　　枪火轰鸣，鬼蝠魟在空中一个起跃，便像是一只饿狼般的扑向辛难。
　　辛难单手换了弹夹的同时，一拳砸在了鬼蝠魟上，其巨大接近两米的身躯，竟然被辛难直接砸飞。
　　这样的肉体力量，看的申加奇眼睛一缩。
　　鬼蝠魟可是意志体，是具有情绪沉淀燃烧增幅的可怕之物，辛难却能凭力量将之砸飞，难道他的本质具有大幅度增幅血肉力量的属性？
　　还有这该死的攻击！
　　太快了！
　　即便自己狂奔起来，不断移动，也始终躲不开，这样下去，等到这件护盾型的封印物被打破的话，那就糟糕了。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辛难那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
　　震颤灵魂的精神攻击不能影响，就连那黑色的泥浆沾染在辛难手上，造成了如同硫酸班的剧烈腐蚀，这个男人也始终不为所动。
　　他比自己认识的那个辛难，要更让人敬畏！
　　是时候动用自己的能力了——这他敢于独自与辛难战斗的信心来源。
　　申加奇的双眼突的浮现一层黑雾。
　　“【影流】！”
　　随着一声低喝，那鬼蝠魟上，突然传出了一股特别的力量在房间中辐射而过。
　　辛难脚下的影子一下子像是活了过来，伸出了手，竟然狠狠拉扯了一下他的左脚。
　　操控影子的攻击？
　　这样没有任何前兆的能力，辛难未能防御，立马被拉的一个踉跄，失去了重心，让第一次接触的辛难瞬间吃了大亏。
　　两个子弹直接命中辛难，在他的肩膀和右侧大腿溅起两朵血花。
　　只是申加奇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他预计是攻击辛难的心脏的，并且他前后打出了整整六颗子弹。
　　可竟然只中了两颗！
　　自己这个老朋友，即便被影子给扯倒都没有惊慌，而是冷静的继续用意识体攻击和开枪，打乱了他的瞄准。
　　终于，申家奇躲到了墙角，两人都得到了一个喘息。
　　他高声的嘲笑道：
　　“呵呵呵，侵蚀子弹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的意识体体积太小了，好像都没法做肉盾啊。”
　　辛难也没有放过对他的讽刺，冷冷道：
　　“而你的枪法，真是烂透了！”
　　说完，辛难头！”了一眼自己好像再无异状的影子，突然一把捞起了艾伦析出的要素和留下的脸皮，然后他身后的盒子猛然一撞，在地面撞出一个大洞，辛难便跃入了地下室。
　　他的行动是如此果断，让申加奇听到声音之后打出的补枪没有成功。
　　“以为进入没有光源的地方我就不能操控影子吗？”
　　申加奇走到了一息尚存的老管家身边，将他提到了破洞上方，用枪指着老管家的对着下方喊道：
　　“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回应他的是一颗子弹，自下而上径直射在了老管家的头上，终结了他的生命。
　　砰！
　　脑袋炸裂！
　　散落的鲜血溅了申加奇一身一脸。
　　这份决绝，让他都眼角一缩。
　　这个子出现开始，就仿佛将一切掌控的忏悔会新晋信徒，终于失态了。
　　“草，我们到底谁是反派？”


第八十八章 ：雕像
　　十公里外。
　　场域中已然满是碎肉。
　　被撕裂的扭曲肢体落雨一般的坠下，又被场域兜住，汇成一片让人泛呕的泥潭。
　　似乎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战斗中的罗布尔身体突然一僵，然后便被那血肉怪物找到了机会，一击打入了血肉泥潭之中。
　　“罗布尔，你的儿子死了，我已经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在场域中不断回荡。
　　“多么完美的少年啊，青春洋溢的味道，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罗布尔缓缓自泥潭中站起，他的眼神悲哀又迷茫，嘴角也带着浓浓的苦笑。
　　这个高达四阶的强者，这个从环球收容所称之为愤怒顽石的男人，这一刻，流泪了。
　　情绪状态的飞快恶化，让他产生了严重的畸变，尤其是场域中的污染如此浓烈，几乎让他喘息不过来。
　　一个桀骜疯狂的声音，不断的从他体内传出。
　　“我就是个笨蛋，该回去的，回去的话艾伦就不会死了！”
　　“什么守护，关我什么事，我只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和女人不就是了吗？”
　　“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坐视不理呢？”
　　悲痛中的罗布尔终于开口了，他对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人格道：“我头！”。”
　　这份承认，瞬间让他的分裂加重了至少一倍！
　　一根血淋淋的舌头自罗布尔的脸颊处破开血肉而出，像是刀一样的在脸上划出一个狰狞弧度，成为了淌血的猩红嘴唇，然后一颗颗尖锐的獠牙自他的脸颊上长出，开始恶毒的狂笑。
　　罗布尔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在此彰显，并且似乎走向了主导！
　　他眼神中，出现了浓郁的愤怒，他看着视线尽头的怪物道：
　　“但我想，我们在有一点上一定是一致的。”
　　那张猩红嘴唇说出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
　　“没错，没错，杀了她，杀了她，用她的血，歌颂复仇！哇啦啦啦啦啦，哇啦啦啦啦。”
　　……
　　地面上，夜蓝、猿和那个无头躯体在这里的交战，同样打的天昏地暗。
　　剧烈的污染以那栋被猿打碎了一层的大楼为中心，开始向着四周辐射。
　　至少数百人陷入了这污染之中，失控畸变，随后又被三种情绪的争锋而直接碾碎。
　　任何可以移动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畸变体，都感觉到了来自此处的致命威胁。
　　冥冥中不管多么渺小的灵性，都在提醒他们逃，逃，逃！
　　街道上，汽车门发出刺耳的警报，其中某一架被污染侵蚀而活过来的车子，在伸展身躯，扭动肢体。
　　正当它迈动着轮胎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一个无头的身躯被砸在了“它”的身上。
　　砰！
　　火星飞射，车身崩溃，流出的汽油霎时间点燃。
　　轰！！
　　爆炸响彻街道，那些活化之后如同蟒蛇般在移动的钢筋水泥们也在火焰中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可那无头的身躯此刻狂喜的在火中沐浴，即便是夜蓝和猿追来的攻击正在到来，它也不管不顾。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左手手腕消失了，左边的大腿上也少了一大块肉。
　　而在无头身躯的不远处，两个异常狼狈的身影在剧烈喘息着。
　　夜蓝此刻身上的灰西装已经被打成了布条，而猿更惨，鼻青脸肿不说，一只手还反折着，如同骨折。
　　夜蓝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深深的道：
　　“对他物质载体的灭杀程度只有百分之十，他的血肉活性，升华到了甚至超过一般四阶三成的地步！”
　　“看来灭杀并不现实，那就封印吧！”
　　猿点头笑嘻嘻头！”“可以，但我布置仪式的时间需要的太长，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说着，猿将反折的手臂狠狠掰正，在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他嘴角的微笑变成狂笑，看向了那还在火中沐浴的家伙。
　　“我会给你五分钟！”
　　以他现在的状态，拖住对方五分钟很难，但不过就是拼死而已！
　　能用一个三阶的生命，封印四阶。
　　那么，他们赚了！
　　这笔账很容易算不是吗？
　　他已然做好了觉悟，于是如此喃喃道：
　　“我亲爱的，尚未出现的玫瑰花啊，请原谅我的愤怒，这些该死的怪物，真是太讨厌了！”
　　这样的世界，怎么能够让你微笑呢？
　　猿恶狠狠的冲向了对方。
　　谁准你们，污染这个世界的！！
　　夜蓝在他身后，也没有矫情，瞬间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洒落。
　　他们都在拼命。
　　而在这片战场的不远处，一个巡逻中的唯物局二阶探员，小心翼翼的接近了这里。
　　坐在自己意识体，一只巨大猿猴状怪物身上的他，心惊胆战头！”远处的污染程度，再不敢靠近。
　　“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这种程度的大战？”
　　他慌忙的对着电台道：
　　“情况非常危险，请快支援！”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黑人模样的人，站在对面的大楼上，正神情头！”着天空。
　　黑人此刻似乎对着虚无在呢喃：“我讨厌内陆的干燥的空气，来帮你们的时候，可没说过要和四阶战斗啊。”
　　而他身边，竟然真切的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性声音。
　　“可我们也没说不会和四阶战斗，别忘了，忏悔会已然付给你们足够的报酬，你们的神，已然被我主注视……”
　　黑人壮汉耸了耸肩，然后拿出了一个奇异的雕像。
　　那雕像的形象模糊不清，像是刻画者根本不敢，也不能将之完满。
　　但如果要强行去描述这个雕像。
　　那么其应该有着章鱼一般布满触手的头颅，恶龙般的羽翼，以及人类的身躯。
　　可这形象是强行描述的，谁也无法肯定的。
　　其给人唯一的感官，就是无比贴合宇宙本质的混乱，疯狂和骇人。
　　黑人持着雕像，看向高空。
　　一双眼睛像是穿透了秘仪，真切的看到了其中快要把那怪物撕碎的罗布尔。
　　下一刻，黑人催动了雕像，低声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在他念诵这句话的时候，在暗中隐藏的羊领直接戳聋了自己的耳朵。
　　她可不想因为听到某个不该知晓的名字，而被那深海中的可怕存在所知晓。
　　黑人单手用力！
　　那雕像直接破碎，而黑人的身体上，更是直接升腾起一阵血色的烟雾，而随着烟雾一起消失的，是他身体里的血肉。
　　肉眼可见，他在变得消瘦，仿佛燃烧着自己。
　　能让一位强者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造成的影响自然也是恐怖的。
　　高空中的局势，正在逆转！


第八十九章 ：蠢血弱肉
　　别墅地下室的黑暗中，刚刚枪杀了老管家的辛难一言不发，表情更是没有一点波动。
　　仿佛刚刚杀死一个可怜人的不是他。
　　对他来说。
　　在他的视界中，老管家已经即将开始畸变，救也救不回来了，杀死一个怪物，他心中丝毫没有负担。
　　丢掉了老管家的尸体，申加奇的手中多出一根蜡烛，随手一摸便将之点燃。
　　“那就和你玩玩儿吧。”
　　说完，申家奇一跃而起，追进了黑暗之中。
　　还没等他落地，就有三颗子弹先后击中了他。
　　仗着自己拥有防御类的封印物，申加奇毫不害怕，但他没想到，其中一颗子弹，是三阶子弹！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破碎声，他手腕上的封印物直接从中裂开，然后还在他的手上就开始活化畸变，顷刻形成了大量触手，在头！”申加奇的血肉中钻。
　　而来自三阶等级的污染，随着封印物的畸变挣扎也在越演越烈。
　　他痛的面色惨白，不得不发动了自己的第二个能力。
　　“【互换】！”
　　场中颜色一闪，申加奇已经出现在了污染范围之外，而他的意识体，那只鬼蝠魟，成为了被那畸变封印物缠绕洞穿，被污染侵蚀的对象。
　　相比于人类，意识体的抗污染能力，生存能力都更强！
　　因为它本就是要素的凝结。
　　只不过，即便用这种方法逃脱了危局，他也要遭到严重的伤害。
　　黑暗中的辛难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失去了封印物保护的申加奇身上，顿时少掉了三块血肉，分别在脸颊、手臂和腹部。
　　剧痛让他发出惨叫，然后他手中的蜡烛烛突然高涨，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辛难的影子再次浮现，他狞笑着对辛难伸出了手。
　　“给我死！！”
　　刷刷刷！
　　至少二十几根影枪自辛难的背后轰击而来。
　　人可以逃过其他攻击，但是又怎么能逃过自己的影子呢？
　　申加奇自信，自己的能力也是同样无解的！
　　咔咔咔。
　　辛难面无表情，就像是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一样，又用黑匣咬了他三口。
　　申加奇的左眼消失、耳朵和肩膀也一起少了一大块肉。
　　“该死的家伙，你就在死前给我尽情的挣扎吧。”
　　吃痛之下，申加奇的力量又重了几分。
　　可就在那些影枪要攻击到辛难的一瞬间。
　　他消失在了原地。
　　嗯？！
　　申加奇骇然的摆出警惕的架势。
　　可当初连四阶，掌控者场域的卡琳娜都无法发现的【行者】能力，又怎么是他可以发现的。
　　无声无息的，辛难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枪也随之抵住了他的脑袋。
　　砰！
　　辛难扣动了扳机。
　　子弹毫无怜悯的飞出。
　　“去吧，申加奇！”
　　绝对的优势下，辛难第一次念诵了他的名。
　　随之而来的，是呓语，是痛苦，是对本就在极危险情况下的，申家奇的本能反应的某种压制和破坏！
　　真名，在呓语的位阶上，也可以成为一道有力的攻击。
　　辛难忍耐了这么久，第一次动用，就是为了确保他的死亡！
　　砰！
　　在这生死一瞬间，申加奇的心已经冰冷透底，他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到来！
　　他引以为豪的能力，操控影子以及互换伤害，这两个绝对强大的力量。
　　他因跨入超凡膨胀的，已然不再把自己当做是人的心。
　　他所崇信的主，哪位不可想象的原初。
　　忏悔会哪些强大无比的羊领。
　　这些布满阴影和扭曲的“光环”一个个的离他而去。
　　面对死亡，这一切终焉的他并不比楼上任何一具冰冷之后的残骸要更为高贵！
　　抛开这具皮囊，我们所有人都是蠢血弱肉。
　　炸裂！
　　那颗熟悉的脑袋在辛难的眼前轰然炸裂。
　　来自友人的献血铺满了他面前的地板。
　　辛难低垂着头，一步踏过了他的尸体，没有停留一丝一毫，更没有回头一次。
　　无需留念过往。
　　我那愚蠢、自大而疯狂的朋友啊。
　　我已用枪声，为你送行。
　　来不及等到要素析出。
　　持枪填弹。
　　辛难跳出了地下室，冲向了另一个战场。
　　这个过程中手上的腐蚀终于随着申家奇意识体的崩塌而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力量，连带着血肉一起团团掉落。
　　虽然他的右手，已经惨不忍睹，但是来自超凡的体质，并不影响辛难的力量与双手的稳定度。
　　三位二阶的混战，在别墅旁的小花园中已经到了白热化。
　　以一敌二的兰斯，这位要素其实不擅长战斗的唯物局超凡者，身上满是伤口，大量的污染在他身上侵蚀，甚至引起了局部的畸变异化，血肉在脑袋上长出了如同木耳般的，还在呼吸和叫喊的菌类怪物。
　　“白塔！帮忙，快来帮忙！”
　　申家奇的死亡，气息消散、要素气味随着析出变得更为明显，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判断两人战斗结果的标志。
　　那两个忏悔会的二阶其中之一，自接触以来终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用僵硬麻木的嗓音冷冷道：“真是个废物！”
　　“我去解决那个小子，你灭了他！”
　　“小心！他刚刚用过三阶的子弹！”
　　“我不信他还有，就算有，我难得就挡不住一颗吗？”
　　说着，他就冲向了辛难。
　　一只被砍去头颅的庞大巨鸟，迈着修长有力，但是不断淌血的双足发起冲锋，并将两片长满蠕虫的铁翼合拢，形成了让二阶自信的防御，攻击向他。
　　辛难目中异色一闪，在这一刻站定之后猛然打出了弹夹中的前五颗子弹。
　　在即便二阶超凡也无法捕捉的速度里，两道蓝色的影子，夹杂着三道黄铜与血色浸润的影子，轰击在了那怪鸟的翅膀之上。
　　只听见一声惨叫。
　　两颗三阶子弹爆炸了！
　　它们就像是两只从深渊中爬出的可怖魔物，拖拽着怪鸟，直接迎向了畸变与崩溃的巨口。
　　意识体，这超凡者身上最为坚不可摧，也最为强大、超凡，最能抵抗污染的一部分，崩溃了。
　　随之崩溃的就是那个二阶的身体，他的血肉在剧烈到了根本无法再次重归平衡的畸变中，化为了一颗血肉拥挤堆积而成的树，还在缓缓洒落一节节细小碎片般骨头的雨。
　　他直到死，都好像从没有能想过，他到底抵挡不抵头！”两颗三阶子弹。
　　或者说，他几乎存在执念的想要去证明什么，竟然选择了最为愚蠢的对抗方式。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病，但他一定头！”严重。
　　久病成医的自学心理学家辛难，对他下了判断。
　　并走过他的身边。
　　准确的说，是他的尸体的，身边。


第九十章 ：兰斯：是我不够变态？
　　局势终于逆转。
　　一个被申家奇所小觑的一阶，一个被他们认为在申家奇处理范围内的小角色。
　　来到了最后一个二阶的面前。
　　这个忏悔会的家伙的面色变得极其阴沉，紧跟着就变得无比的释然且无比虔诚的呢喃道：
　　“我主啊，请注视我吧，我向你献上我的鲜血、我的存在，我的愚蠢与疯狂，我的死亡与挣扎，望您能稍稍欣赏这一出戏剧，见证我……”
　　他的神情，在变得狂热。
　　刚刚还因为走了一人而压力大减的兰斯此刻头皮发麻不已。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像是下定决心要燃尽生命的狂信徒，都该害怕才对！！
　　然后，这位异教徒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灵性，不去压抑，反而亲手摧毁了自己本就到达极限的理智。
　　某种忏悔会掌握的，极其可怕的特殊的仪轨在他身上生效了。
　　如同不要命的恐怖组织成员亲手拨开了自己身上绑好的自爆炸弹的引信，他将自己亲手变成了一个怪物！
　　血肉畸变之中，全部反哺他身体的骨骼，成为骨头变异膨胀的食量。
　　他，不！它的骨骼此刻在性质上被扭曲，随着污染的填入、情绪沉淀的压缩，竟像是气球一样涨大了。
　　并且越来越大！
　　“糟糕！快跑！”
　　兰斯一声惊叫，起身就要逃跑，但是这边的辛难却喝到。
　　“跑不掉的，来这里！”
　　紧跟着，辛难就一步冲到了那二阶强者畸变之后死亡留下的血肉残骸，用战术直刀一刀斩开一道缝隙，便囫囵的钻了进去。
　　兰斯看的眼珠子都要爆了出来。
　　那他妈可是个畸变体啊！
　　你当他是个防御碉堡还是睡袋？
　　今天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位二阶的理智值就狠狠的被辛难被伤害了一下。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是不是我病的实在是不够厉害？还是现在的新人都已经这么猛了！
　　不过，看了一眼那气息越来越恐怖的“骨气球”，再看了看自己重伤的身体，兰斯还是只有忍着恶心，和辛难一起钻了进去。
　　正在析出的要素那烤熟了的屎一样的恶心味道，配合上周围的血腥味，恶臭味，以及强烈的精神污染。
　　兰斯是真正意义上在遭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他的身体率先支持不住，紧跟着就要呕吐，但是这时，骨气球爆炸了。
　　爆炸的冲击波直接撞在了这血肉之树上。
　　兰斯的呕吐顿时又被冲了回去。
　　他剧烈翻起的眼白，似乎在诉说着这个中年人此刻正在经历的，是何等可怕之事。
　　“额鹅鹅鹅！”
　　同样的血肉中，那个比他明明要弱一阶的少年，此刻憋不住了，顿时发出了不厚道的笑声。
　　兰斯最后残存的意识，由衷的对这个疯子产生了敬畏之情。
　　他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骂出脏话来。
　　尼玛的，这是什么场合？
　　怪物的身体里。
　　我们现在遭受的又是怎样的冲击和污染。
　　我感觉自己都要失控畸变了。
　　你还笑得出来？？
　　轰的一声。
　　血肉之树被撕裂摧毁，辛难和兰斯远远的摔了出去，落在地上，滚落之后，一个昏迷，一个头！”息。
　　幸运的是，来自两个二阶和一个一阶的污染，在这样的对抗中竟然恰好有了一定程度的中和，大大的降低了污染程度。
　　这倒是与老头传授给辛难的那样，用污染清清除污染的方法不谋而合。
　　一分钟后，跟随辛难和夜蓝来访罗布尔的那一队特警，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这片区域。
　　看见那个灰头土脸爬起来的少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
　　而在十公里外。
　　虚无的场域中。
　　被黑人盯上的罗布尔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困意涌上了心头，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可这是在战斗中啊！
　　致命的敌人就在不远处，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睡觉？
　　他被超凡的力量影响了。
　　罗布尔瞬间得出了结论，然后就在疯狂挣扎。
　　而那黑人身上的血色烟气顿时喷涌的更加剧烈。
　　可惜，在角力挣扎了不到两秒后，罗布尔就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那肥厚的血肉怪物便轻易将之包裹镇压。
　　他们，活着俘虏了一位四阶存在。
　　场域很快被打破，在地面上即将完成仪轨，和重伤之后全凭一股意志在继续支撑的猿，都停下了动作，头！”着天空。
　　既然这怪物出现了，那就意味着罗布尔败了。
　　“快逃！”
　　尖叫一声，猿拼死拦住了无头身躯，而已经没有血色的夜蓝也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即将完成的仪轨，直接逃走。
　　他们失败了！
　　就算能成功完成仪式，将那无头身躯封印，紧跟而来的另一个四阶也是他们绝无法抵抗的。
　　在大楼上，那藏在暗中的女人和已经只剩下一半血肉的黑人一起，用诡异的目光目送夜蓝离去，竟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想法。
　　“有趣的存在……”
　　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身材佝偻、形容枯槁的黑人头！”倒地上，捡起所有的碎片，将它们一块块的插入自己已经遭到重创的血肉中后才重新站起。
　　“事情完成了，希望你们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当然，我们的筹备已经差不多完成，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看着吧，我们选择的祭坛，我们要进行的祭祀，将会改变世界。”
　　黑人淡定的看着对方狂热的神情，转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声轻笑突然响在了他们的耳边。
　　“来自海岸边的客人与这位羊领，别急着走啊，来了羊城，我这个地主怎么也得招待你们一下啊。”
　　随着院长那充满调笑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只体型达到了数百米且还在膨胀，遮天蔽日的巨大鲸鱼。
　　它那犹如实质的腐烂气味，瞬息化为了堪比场域的结界，封闭了三公里内的所有区域。
　　“是那个疯子！”
　　忏悔会藏在暗中的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心道：她头！”了，不过……这样也好。
　　而黑人的脸色此刻也是无比难看。
　　看来，离开不会那么容易了。
　　“呜！”
　　鲸吟，瞬息响彻天地。
　　它一头撞在了那栋楼上，将一切淹没。
　　大地，在颤抖！
　　……


第九十一章 ：前往
　　时间回到昨日夜晚，就在辛难他们的车队离开唯物局出发的时候。
　　秘书又被叫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早晨，他才和夜蓝一起来过，当时院长分别给了他们一个任务，夜蓝是去给辛难制造情绪子弹，然后保护辛难去见罗布尔。
　　秘书则负责藏在暗中，保护辛难和夜蓝两人。
　　但现在，院长却戴上了一副墨镜和一个口罩，一幅大明星要微服私访的样子。
　　“院长，你说你要亲自保护辛难他们？这……”
　　“哈哈哈，那小子提醒了我，罗布尔很有可能……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边会发生有趣的事，放心放心，忏悔会的小崽子们是伤不到我的。”
　　秘书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担心忏悔会？
　　不不不！
　　我担心是你啊，院长！
　　“那个，您走了的话，总部怎么办？”
　　“反正有这么多仪轨在，尤其是那个秘仪，我就暂时授权你可以使用啦，要是出事，大不了我们掀桌子不玩儿了。”
　　所以我才担心你啊！
　　秘书的冷汗已经将背脊打湿，但是看着院长的样子，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没得商量，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院长欢呼一声，便一脚踹开了唯物局顶层的窗子，一下跳了出去。
　　“我终于自由了！”
　　秘书惊了！
　　我们是在市中心啊，那么多碎玻璃，砸到人的话……
　　他连忙走到窗边去看，却看到院长正狼狈的从地面上起身。
　　四十多楼跳下去，这个女人竟然忘了使用力量，给自己砸成了一个大字形。
　　此刻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狼狈的自己，顿时刷的抬起头来。
　　好在没有人被发现。
　　黑雾蔓延，缩在了墙角的秘书又伸出了头来，瑟瑟发抖，吓得都快哭了出来。
　　院长又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走入了城市。
　　她那过分夸张的身材，在这个过程中一跳一跳，在秘书看来，那就是羊城在地动山摇。
　　“希望，希望忏悔会的人别疯了出来挑衅吧……”
　　默默默哀一句后，秘书开始打电话让人来修复窗子。
　　这一天夜里，秘书过得可以说是忧心忡忡，总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然后，当第二天清晨，他的预感成为了现实，一个四阶的气息，毫无遮挡的在城市之中升腾而起，开始释放醒目的污染。
　　秘书第一时间拿过了早就准备在手边的话筒，恐惧的捂住脸道：
　　“大家能不能不要去支援，留在这里陪我啊！”
　　“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听到广播的众人也是惊了。
　　“为什么会是秘书？院长呢？”
　　大家很快都有了猜测，一个个眼睛瞪大，连忙向着战场冲去。
　　院长一声不吭的就出门了？
　　你个该死的秘书还不提前说一声！
　　要遭、要遭！
　　今天羊城要遭！！
　　至于秘书那锲而不舍的，已经真的哭出声来的哀求，没人会理他。
　　最强的人就是你，保护你个铲铲！
　　JK和老头、本子，以及其他三阶、二阶，除了有守卫职责的探员外，大家都在往那里赶！
　　幸运的是，战斗爆发的区域是在城郊的位置，虽然人口依旧密集，但并不在市中心！
　　这大大的减少了可能会存在的伤亡。
　　这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要赶过去，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等他们差不多到达战场时，院长已经在动手了。
　　体积长达至少四五百米的巨大鲸鱼，完全不遵循引力、风阻等物质世界的规则，以强悍到了无匹程度的怪力，深深的在摧残着这片大地。
　　砸，碾！
　　这就是院长的战斗方式。
　　在那片区域，已经有十几座居民区，至少六座大厦垮塌了。
　　幸运的是，院长还没有失去理智，提前在罗布尔和猿、夜蓝他们战斗的过程中，依靠腐烂鲸的腐蚀液布下了场域，不然的话，院长一人造成的死伤，将会堪比一场灾害！
　　三阶们随着院长预留的通道，一个个的进入战场。
　　大量要素的味道，污染的味道，烩成了一锅粥，浓郁的让人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老头捏着鼻子道：“豁！好多的二阶三阶，忏悔会这是一窝蜂的冒出来了？”
　　“很奇怪！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些探员，还不知道罗布尔被俘获的消息。
　　JK恶头！”：“都别废话了！！弄他们！”
　　说着，JK就第一个冲入了场中。
　　一些穿着红袍的超凡者，藏匿在大楼或下水道中，此刻也涌了出来，与他们战在一处。
　　局势也随之焦灼起来。
　　……
　　“喂喂！这动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啊！”
　　在别墅里，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辛难，刚刚清除掉参与的污染，然后回收掉要素，就看着那只在天空中飞舞的褐色鲸鱼。
　　他的眼角顿时一抽。
　　这就是四阶吗？
　　不！应该是因为院长在四阶中也过分强大了吧。
　　别墅区没有遮挡，而那只鲸鱼飞的够高，所以辛难竟然能够看清楚它。
　　在这个距离下，仅仅是看着就已经有不算轻的污染开始侵蚀自己。
　　如果这连普通人都能看到的话，院长就是在毒杀这个城市！
　　他只能祈祷院长还记得遮掩一下自己的存在。
　　咚！
　　鲸鱼砸下。
　　大楼就在辛难的视线中直接垮塌。
　　即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微弱的震感。
　　三级、还是四级地震？
　　这就是超凡的伟力啊，院长应该已经无限接近五阶了吧！
　　发出了一声感叹之后，那些听到枪声赶来的先遣接触队员也来到了他面前。
　　“我们去那个方向！”
　　辛难指着的，正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区域。
　　此刻不仅是这些先遣接触队的队员，就连辛难自己的灵性都在提醒他不要靠近，远离那个地方。
　　可是，他们必须前去。
　　虽然他们无法加入到那个等级的战斗中，但是因为污染造成的畸变体暴走必须被阻止，不然就会是一场席卷全城的霍乱。
　　辛难知道，现在除了那些关键位置的镇守者外，所有的唯物局探员和环球收容所成员恐怕都在向着这里赶去。
　　这时候，每一份力量都弥足珍贵。
　　“是！”
　　利落的点头后，这些特警们和辛难一起上车，便向着城中冲去。
　　……


第九十二章 ：防线
　　辛难赶往目标区域的行动，并不顺利。
　　路上全是逃走的逆行车流和人群，他们的速度也因此大大受影响。
　　在驶出六公里后，他们就堵在了路上。
　　“全体都有，带上武器，跑步前进！”
　　这时，有一只已经蔓延到了此处的畸变体突然从人群中冲出，那是被辛难身上大量的要素给吸引过来的。
　　砰！
　　两枪解决了它，辛难确认对方身上没有要素之后，快步上前吸收了它遗留的污染，也以此填补自身的空虚。
　　可即便他的处理及时，周围的人群也已经被那扭曲的血肉给吓的理智值狂降，又是大片的人晕倒。
　　辛难还没有学会情绪安抚的技巧，在当下也不可能耗费珍贵的力量去给所有人安抚，只是越过人群继续靠近目标区域。
　　好在他们进入核心区三公里的范围后，就没有太多人还留在这里了。
　　余下的，不是因为理智的壁障而晕厥的家伙，就是畸变体。
　　虽然还未进入院长形成的场域，但辛难身上的要素，就如同在海洋里滴落的鲜血一样，引来了大片的，存在于场域之外的畸变体怪物。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污染地核心范围外溢出的畸变体，此刻都在向着这里冲来！
　　“铺设阵地！”
　　领头的先遣接触队特警一声怒吼。
　　然后两个眼睛散发蓝光的队员便走上前去，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其他人铺架好重火力之后，齐齐对着怪物涌来的方向扫射。
　　看着那连绵不绝的畸变血肉，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这一次，羊城中死难的无辜者，恐怕要多到让人窒息。
　　辛难头！”向了这些队员。
　　杀掉的畸变体越多，也意味着他们直面的污染越多，这样下去，他们的精神也会到达极限的。
　　“你们撤离吧，去协助警察封锁这片区域，我独自深入就可以了。”
　　小队长深吸了一口气道：
　　“超凡者比我们重要，只有你才能清除污染，在此之前，保存你的力量！不要盲目仁慈！”
　　辛难沉默了。
　　他……也许有独自镇压所有畸变体的力量，但那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最后甚至可能拖死自己。
　　而他清楚，清除这些畸变体的时间耗费的越久，那么污染的规模就会越大，畸变的人越来越多又会再次扩大污染。
　　滚雪球式的污染模式，让特警们在培训之初就要做好拼尽一切在源头上将之扎断的准备。
　　和辛难一样，他们的爱人、朋友、家人，都在这座城市中。
　　他们，必须成为防线！
　　可是这样决心的代价，很可能就是他们所有人全部畸变。
　　辛难深深的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看着你们去死吗？”
　　小队中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如果在我们全部失控和晕厥之后，还没有杀光那些怪物的话！那么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们就开火了。
　　“我明白了……”
　　辛难握紧了拳头，站在战阵的最深处，面色无悲无喜。
　　明明拥有力量的是他，但是他却不得不作视，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他能做的，就是积蓄体力，调整状态，在这些特警们无力再战之后，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辛难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枪声整整响彻了三十分钟，枪管都被烧红融化。
　　两个机器人一次次的作为壁障挡下了那些冲到近处的怪物，已经残破不堪。
　　第一个失控的队员出现了。
　　那名队长亲自给了他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知道是何等的不幸，这个小队的所有人，竟然都坚持到了自己生命直到畸变然后消亡的那一刻，没有一个提前晕倒。
　　那也意味着，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
　　“都是我的棒小伙！”
　　那个小队长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
　　这些简直拥有钢铁般意志的特警，此刻在用生命捍卫唯物局守护的誓言。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打空了最后一发子弹，扔出了最后一个手雷，自身也到达了最后的极限，小队长惨笑着回头，竟对他致歉道：
　　“都是我们太没用了，竟然要让你这样的孩子来面对这些怪物，不要……不要……怪我们……”
　　小队长的理智，轰然崩塌。
　　但也许是上天对这个小队的垂怜。
　　在一次次亲手终结自己队友之后，在污染中他的灵性得到足够的淬炼，竟然因此升华，触碰到了宇宙的本质。
　　在至极的痛苦与悲伤中，他的要素因此凝结。
　　然后他便昏迷了过去。
　　“上天的垂怜？”
　　辛难冷笑着挥去了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
　　这个宇宙之中，没有上天！
　　就算有，祂也不会垂怜！
　　辛难为子弹上膛。
　　之前，是这个小队的牺牲，换来了丰硕的战果，守护了这个方向的晕倒和逃跑的普通人。
　　现在，该是他了。
　　看着只剩下几十只的畸变体，辛难走向了那污染因尸体而堆积成山的地方。
　　杀戮，杀戮！
　　毁灭！
　　当辛难终于站到了那片尸山之下，他已经遍体鳞伤，肩膀上更是挂着一只蛇头一般大小的人脸，它在死死头！”辛难，即便湮灭都不放嘴。
　　而辛难却不敢拔掉它。
　　因为那会造成恐怖的失血。
　　在他周围，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污染，正在让那些地面，电线杆，甚至自行车活化。
　　大量活化的物质又因为没有要素的支撑而不断死亡凝结。
　　物质世界在此处变形，这世界扭曲的像是存在噩梦之中。
　　而这，还只是因为几个四阶强者战斗的余波而已。
　　辛难再一次确定，他和那些原初站在了绝对的对立面。
　　祂们出现的后果，只会比现在恐怖百倍，甚至是千万倍！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的一把将手插入了尸山之中。
　　这片刻，他莫名想到了吃下路飞疲劳的索隆。
　　我可真是疯了！
　　他这样想着。
　　种类繁杂到了极致的污染，顿时铺天盖地的涌向了他。
　　“我不想死，救救我……”
　　“好痛，我的脖子好痛，啊！我飞了……我在飞……”
　　“呼呼！”
　　“xiexiexiexie！”
　　“kabulaabuladuo，yixisilisi，dalaka……”
　　呓语变得从未有过的强烈。
　　人们的惨叫声，怪物的行走声，海洋之中潮汐的奔涌声，狰狞的冷笑，邪恶的低语。
　　无数模糊的声音汇聚归一，粗暴的塞入他的脑海。
　　大脑顿时像是被电击一样缩紧，辛难这样冷静的人都忍不住因此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第九十三章 ：院长
　　战场中心。
　　黑人头！”着那被逼出了身形的羊领，用惊愕，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道：
　　“这就是唯物局的镇压者吗？！”
　　谁也没告诉过他，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强！
　　此刻的院长，在以一己之力压着黑人、血肉怪物、无头身躯和那隐秘的女性羊领整整四个四阶超凡打。
　　而且别说抵抗了，他们连分头逃走都做不到。
　　展现在院长身上的，是近乎碾压的力量。
　　“呵呵，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四阶，真是让人心醉啊。”
　　那一直没有暴露长相的女性羊领轻声对着虚无道：
　　“动手吧。”
　　随着她的指令。
　　某一处大楼上，紫色的狙击光芒飞射而来，加入战团。
　　院长要面对的敌人顿时变成五个，这突然到来的攻击，打乱了院长的节奏，终于让，一直被压制的四人抓到了一缕喘息之机！
　　他们在第一时间向着院长爆发出了最强大的攻击，然后各自分头逃走。
　　谁也不敢停留一瞬！
　　“呀呀，真是不热情的客人啊。”
　　院长的语气，变得冰冷。
　　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这一刻自幽暗深邃的意识海洋中，披血而来。
　　以残酷到无法形容的杀意，接管了身体的控制。
　　她那金色的长发直接变成血色，西城人的五官变得收敛，身上的白大褂也变成了东城古代才会有人穿的绸缎红裙。
　　那上面，纹着一条被剥皮拆骨的妖鲸！
　　她的五指变得同样血红，然后硬扛着远处的狙击，同时爆发了两次绝对可怖的攻击。
　　她攻击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那个最为神秘的羊领。
　　院长凭借直觉判断，对方是极其重要的关键人物，今日留下她一个，也许会比留下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更有意义！
　　那羊领面对攻击，不慌不忙，如同没有看到一样，望向了黑人祭祀，用不可理解的语气道：
　　“这位镇压者，你打黑人大哥干什么？黑人大哥小心，你千万要躲开啊！！”
　　明明在另一个方向的黑人面色顿时大变，明明是黑的跟油一样的脸，竟然看得出的苍白起来。
　　“该死的，你怎么敢……”
　　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在这一刻扭转了院长已经轰出的力量。
　　虚无中一阵阵幻象闪烁，然后那攻击竟然莫名的跨越空间打在了黑人身上。
　　砰！
　　本就付出了极大代价的黑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哀嚎，双腿双手直接被斩断，然后被虚无中出现的如同长矛一般的巨大指甲贯穿腹部，给钉在了地上。
　　欺骗！
　　那是欺骗的力量！
　　羊领嬉笑一声，趁此机会发动能力，已经在空中消失不见。
　　“切，隐秘的力量吗？”
　　确认无法感知对方的院长，便将视线看向了那容纳了罗布尔的怪物。
　　这东西要耗费额外的力量镇压同阶强者，此前更是经历多场大战，最为虚弱，此刻直接被院长刚才发出的两次攻击之一分割成了碎片，落雨一般掉落虚空。
　　她被解决了。
　　哪怕是本身就消耗很大，收到重创。
　　但是一个四阶还是在片刻之内，就失却了反抗的能力。
　　至于罗布尔，他毫发无伤的从哪些碎肉中掉出，嘴角依旧挂着沉入美梦的微笑。
　　这说明，院长对力量的控制是何等的登峰造极。
　　至于那喜欢挨打的无头身躯，此刻他绝没有一丝一毫回头挑衅的想法，飞快的窜进了下水道。
　　他是最危险的那个家伙！
　　在之前和夜蓝和猿的战斗中，他的物质载体就被消灭了一部分。
　　那两个三阶都难缠的吓人。
　　之后又被院长一同砸杀，更是遭受重创。
　　如果强行用一个数据去形容他现在距离所谓“死亡”的距离。
　　那么他恐怕，只剩下了47～49％之间的“生命值”！
　　更何况他的要素不含有隐秘的属性，所以虽然院长找不到隐秘了的那位，却不代表感知不到他这个无头人。
　　他将成为院长“泄愤”的工具和唯一可以再尝试抓捕的目标。
　　至于极远处的那个“狙击手”，那家伙可在几公里外，院长当然不会舍近求远的去选他。
　　果然，院长毫不犹豫的冲进了下水道中，追向了他。
　　拥有引力的情况下，速度可是院长的强项！
　　无头身躯感觉到了院长的飞快接近，浑身仅存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可无论他怎么逃走，也甩不开院长的追踪。
　　就在这时，无头身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头！”向了一个方向，院长也挑了挑眉，眼中出现了一丝愤怒之极的神色。
　　“你敢！！”
　　……
　　院长布置的特殊结界之外。
　　辛难正在吞吸、抵抗成吨的污染。
　　他整个人的面色炽红，灼烧的血液在他体内奔腾，他的双目通红，已然是一片血色。
　　哪些分部在眼瞳中的毛细血管在他狰狞的眼角中一根根的爆掉又凸起，汇聚出成滴的鲜血，蜿蜒淌下。
　　此时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在清除污染，而是被污染吸住，想要摆脱也摆脱不了。
　　他全部的意志都在镇压污染和脑海中已经化为真实的呓语。
　　渐渐的，他的眼前，竟然开始出现一些些扭曲的幻象！
　　那说明，他的理智值在飞速下降，靠近理智的极限，靠近超凡者第二阶的才会拥有的严重后遗症。
　　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他知道，这些污染，还打不垮他！
　　辛难在痛苦中，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吞噬污染之后化为情绪的沉淀，又反过来用情绪的沉淀去对抗、清除污染。
　　这使得他的清除能力，远超一阶，甚至超越了普通二阶超凡者的地步。
　　污染，在切实的消退！
　　可就在这时，一阵强大无比的污染，随着那滔天而起的强烈情绪，向着他这个方向快速的靠拢。
　　一个无头的躯体，从拐角冲过，然后出现在了辛难的前方。
　　院长的结界，虽然隔绝了大战对物质世界的大部分影响，但是却不具备有真正场域那样封锁一切的能力。
　　要不然的话，这些畸变体也跑不出来。
　　此刻那无头躯体，钻出了结界后，竟然颇为挑衅的对着身后竖了一个中指，然后脚步一跨，就出现在了辛难与他距离的中间。
　　只需要再一步，他就能到达辛难的身边！
　　这个已然知道逃不了的强者，这一刻想的已经不再是逃。
　　当然，也不是抓一个人质。
　　毕竟辛难虽然多次巧合打破了忏悔会的阴谋，但是他本身却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存在感，并不为忏悔会所知。
　　更何况，在无头身躯看来，一个一阶的人质也不可能能影响到院长抓他的决心——虽然这个一阶能在这么庞大的污染中坚持这么久的确有点让人意外。
　　他的目标，是杀了他！
　　这就像是一只困兽在进行最后的报复，而很不幸的，他选中了辛难。
　　踏！
　　无头躯体一步落下，出现在了辛难面前，然后狠狠的对他扇了过来。
　　死亡，似乎近在咫尺！


第九十四章 ：吓退
　　死亡，似乎近在咫尺！
　　辛难却面无表情。
　　这一瞬间，他抬起头，轻飘飘的看向了这位四阶。
　　他的身体，被污染吸住，此刻连逃走都做不到。
　　而他的体力，情绪沉淀，都处在了极限，随时都可能崩溃。
　　最致命的，还是辛难的最大杀器【与宴之人】，已经在那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噩梦之城中被动用过。
　　而他的另一个能力【行者】，因为现在情绪沉淀的极限平衡，需要他聚集起一定量的情绪沉淀来点燃唤醒。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很明显，这个四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的思绪，疯狂转动。
　　“这个无头躯体，来自忏悔会，那么……”
　　辛难的眼中，疯狂之色一闪而逝，然后张开了嘴巴。
　　在那黑暗的口腔中，他的舌尖轻轻上翘，薄薄的嘴唇微微平展，用那团用以发音的血肉悬空收缩，上下颚合拢，雪白的牙齿互相抵死。
　　他用低沉的、渺小的，但无头身躯绝对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话般的去呼唤这个名字。
　　“格赫罗……”
　　无头身躯的手臂，在只差一丝就要碰到辛难的情况下，缩了回来。
　　疯狂到甚至在逃脱不掉之后，还敢于杀死唯物局成员，挑衅院长的他，怕了！
　　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猛兽衔住了猎物咽喉一般，死死的扼住了这无头身躯的全部！
　　他毫不犹豫的扭头退走，以比来时更快的返回到了那个拐角，和紧跟而来的院长直接撞在了一起。
　　他悍然挥拳，迎向了一身红裙的，不可战胜的敌人，仿佛……宁愿面对院长，也不想接近辛难！
　　他绝对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哪怕现在是在白天！
　　他身体上的每一颗毛孔和直觉都在告诉他，如果听到那一个名字，他会遭受无法想象的可怖。
　　那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下场。
　　愤怒中的院长，扬起了拳头，回以没有烟火气的一拳。
　　下一刻，无头身躯直接被砸入了大地。
　　大地陷落！
　　水泥铺就的地面崩溃纷飞。
　　碰！
　　院长直接飘过此处，可在那本已陷落的大地之下，竟然泥土倒卷，破碎的下水管道在空中翻起，将各种属于城市的污秽送上高天。
　　虚无中仿佛有重锤在无形砸落！
　　然后再一次！
　　剧烈的响动自大地深处的深处突兀出现。
　　羊城地下中，随着建城千年，人们不知何时埋在地下不止多少米深处的某个古墓，此刻竟然被砸出世了！
　　世俗追求的金银器皿，与腐烂大地的泥浆裹挟，混着鲜血与碎骨，伴着棺木与冥器，一起随着那具无头的身躯自地下“弹”起。
　　无数畸变活化的蚯蚓、昆虫、泥土、石子们，形成怪物的浪潮，又不断死去，在无头身躯落下之前，就形成了一张地狱的地毯。
　　他的物质载体，这具身躯的活性，降到了不到百分之十五！
　　而这，只是院长的一拳！
　　仅有一拳！
　　却造成了三次越来越可怖的叠加攻击。
　　无头身躯瘫倒在地，彻底无法行动了。
　　赤红退去，院长的白大褂带着斑驳血迹浮现。
　　这件衣服，明明从未接触过鲜血，此刻却像是刚刚完成宰杀的屠夫，鲜血或点，或线，溅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听到那名字的她还不知道羊城刚刚差点和毁灭擦肩而过，此刻没有去管无头身躯，而是直接来到了辛难的身边。
　　而用大半个名字吓退了四阶强者的辛难，即便及时住口，也受到了致命的污染。
　　他的血肉，在活化！
　　但这也意味着他终于彻底的从那团污染中脱离。
　　这一次，他活化的程度并不高，至少并没有引来需要哪些见证者来此锚定他的地步。
　　“我必须自己控制这次失控畸变！”
　　意识到这一点的辛难，闭上了双眼。
　　他作为一个超凡者，终于第一次开始，抵抗自身的畸变，用意志，去收束、杀死哪些企图叛逆逃走的血肉。
　　就跟那次在火锅店中独自对抗四阶强者，走出之后浑身被眼睛密布的夜蓝一样！
　　他付出的代价很大。
　　但是，他赌赢了！
　　虽然他绝不会完整的吐出那个名字，但是仅仅三个字，就能唤起任何超凡者的危险直觉！
　　只是，就连忏悔会也不敢倾听那位的名字吗？
　　或者说，是这位四阶的羊领的位格还不够？
　　在他的旁边，院长头！”了他一眼之后，揪紧了心，她呢喃道：
　　“越是战斗，超凡者遭受的污染就越深，越是疲惫不堪，越是受创至深，自身的崩溃来的就越猛烈！”
　　“失控畸变，就像是一个住在身体里的，持着致命屠刀，时刻准备偷袭你的变态！”
　　这样说着，院长的头发突然一根根的缠绕向了她的脖颈，被院长粗暴的撕扯捏碎。
　　“可恶，我才做的发头啊！”
　　无语的说了一句语序错误的抱怨，院长见到远处有人走来，是JK。
　　她远远的对着JK点了点头，然后抓着经过一点时间休息之后，手指又在微微颤抖，似乎已经能动的被无头身躯向着战场中心返回。
　　任何四阶都是怪物！
　　她还得赶快返回黑人和血肉怪物那边，不然的话，到嘴的鸭子也许就飞了。
　　至于辛难，她已经看出其已经压制了自身的分裂，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分钟后，院长直接将之丢在了正在不断企图破坏那根洞穿了自身腹部的指甲封印，逃走的黑人身边。
　　院长不屑的一笑。
　　“你们这些家伙，打架不行，跑路倒是一等一的。”
　　“但是你被人坑了啊，来自不可言说之秘教的黑人朋友。”
　　黑人脸色难看，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主的名字，是克……”
　　啪！
　　院长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嘴上，将他要说的话全部扇了回去。
　　“给我闭嘴！”
　　对于极其了解这个不可言说之密教的人来说，当然不会给他们诉说其神明名字的机会。
　　院长可不想到梦中一游。
　　辛难如果在这里看见这一幕的话，恐怕会出现一头黑线。
　　幸亏无头身躯没有想到他知晓着一位神明的真名，没有提前做出阻止，不然的话，他恐怕也吐不出整整三个音节。
　　这时，院长突然眉头一挑，抬起头来，看向了高空之上。


第九十五章 关键的一节
　　唯物局总部。
　　秘书不知何时来到了一楼。
　　处在这个可以随时监控上下区域的位置，他独自站立在大厅的角落，在阴影中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
　　同时，他也在默默头！”远处的局势。
　　那被隔绝的场域中，他的队友们正在奋战厮杀。
　　那么多四阶在战斗。
　　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是莫名的，他就是对院长有着强烈的信心。
　　“这时候，正是分部最空虚的时候，决不能在这里发生意外！”
　　下定了决心的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漆黑色的手提电话，似乎随时都要拨响它。
　　可有趣的是，这个如同大哥大般的电话上，没有一个按钮。
　　它黑的，就像是一个妖魔。
　　……
　　也在这时，一团雾气，在秘书所感应不到的区域，从唯物局的楼顶，缓缓缓缓的飘了过来。
　　它围着唯物局大楼转了一圈，最后意外的发现了院长离开时破坏的窗口，然后从这里进入了唯物局中。
　　站在窗边修补窗户的五位工人，竟都像是没有发现这团雾气的存在一样。
　　它沿着楼层缓缓向下，某种奇妙的感应帮助它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走过楼层，走过拐角，它发现了那三个在凝重的气氛中，待在一起的女孩们。
　　“雨姐，哥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辛小易在窗边来回走动，对着场中“资历”最久的宴雨进行询问。
　　虽然才加入唯物局两个月，但是亲眼见过四阶存在的她，勉强道：
　　“我虽然不知道四阶到底有怎样的可怕之处，但是在你们家楼下的时候，我亲眼见到，那个在升华向四阶的怪物，即便心脏、脑花被不断的取出，也会飞快再生，几乎不会死亡。”
　　“据大家说，消灭四阶的唯一方式，就是破灭他们的物质载体，不然的话……”
　　场中的李潇潇面色一变，第一次听到这样内容的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但就在她想要询问什么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她的背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但这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唯物局！
　　她头！”开始挣扎，但那双手就像是拴住了狗的铁链一样，死死的困住了她。
　　最可怕的是，就坐在她周围，不到一米之遥的宴雨和辛小易，竟然都对此毫无所觉！
　　她慌了。
　　为了造成最大的响动，她拼命的去拍自己面前的金属桌子。
　　跨入超凡的体质，让她拥有了极大的力量，把面前的桌子拍的哐哐作响。
　　但即便她的手拍的一阵剧痛，那声音变得再大，也仿佛不存在一样。
　　她被……隐秘了！
　　就在这时，辛小易转向了她，疑惑道：
　　“潇潇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李潇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以为这样就能被发现了。
　　可是，她马上就见到面前的辛小易点了点头，似乎从某处听到了答案，然后还有说有笑的对着“某人”开始交流起来。
　　李潇潇感觉到了一阵绝望！
　　来人的存在，扭曲了她周围的一切，而她根本无法反抗这样的力量。
　　突然，那只手按在她肌肤上，接触的质感变了。
　　变得滑腻，变得冰冷，像是变成了一只可怕的触手。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那只手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在往她的胃里，喉咙里钻。
　　剧烈的呕吐感和疼痛，让她一下子就痛苦的冒出了眼泪。
　　她像是只来自鸦国最顶级鹅肝饲养场里的大白鹅，被无情的在装填着。
　　喉咙，像是要被塞的直接撕裂开！
　　紧跟着，更剧烈的痛苦出现了。
　　那感觉，已经不像是那只触手在深入她的身躯，更是借由身躯的存在，撕开了她的灵性，接触到了一个一直沉眠在她体内的存在。
　　这时的李潇潇，仿佛感觉到了那触手的尖端，缠着一缕光，而正是这一缕光，照亮了她灵性中的黑暗，照醒了那人。
　　“是谁？”
　　有声音在这一瞬间，真切的自她的体内传了出来。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李潇潇的挣扎和惊慌变得前所未有的剧烈，她慌乱的似乎马上就要面对死亡。
　　事实也的确如此，随着那意识的不断清醒，李潇潇的意志就变得无比混乱且沉溺，像是一个久久没有得到休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归处。
　　她将睡去。
　　那就等于死亡！
　　可惜，她太弱小了，更别说她所有的一切，早就被人给掌控了。
　　她只能无能为力的，沉入了黑暗之中。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为了安全，她加入了唯物局，为此不惜在一件可怖封印物的见证下，发现了守夜、守秘和守护的誓言，并且让这个誓言随着心理暗示深深的种入自己的心头。
　　她本以为她安全了。
　　可是，噩梦般的宿命还是找上了她。
　　黑暗，吞没了她。
　　但另一个人却苏醒了过来。
　　那变成了触手的手臂从李潇潇的嘴里拔了出来，剧痛和不适感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是，这些痛苦和不适，却成为了她最狂喜的感知，让她获得了“活着”的喜悦！
　　作为镜像的她，呢喃道：“原来，我……还在吗……”
　　不知名的黑影，顷身附在她的耳边，开始呢喃。
　　于是那混沌的灵魂，在迷茫中听到了一阵靡靡之音。
　　那声音贯穿了她的脑海，勾起了那早已设下的心理暗示，那已然改变思想，操控人格的种子。
　　“扮演李潇潇，等待我等的呼唤，等待我主的召唤，借由你，她的影子的手，将她……献给神明！”
　　李潇潇的镜像，这本该被缝合之后，失却一切存在，重归阴影的个体，竟然复苏了！
　　有院长他们所无法观测，且不能理解的力量，保护了她。
　　让她瞒过了所有人。
　　她的眼瞳中，一圈黑色的晕缓缓渲染开来，重新洗涤眼瞳，她头！”着那黑影点头。
　　“我明白了！”
　　黑影头！”头，在她的头上画下了倒吊十字的痕迹，然后缓缓离开了这里，而这时，院长与那些四阶之间的战斗甚至尚未结束。
　　就这样，一场发生在辛小易和宴雨眼皮子底下的人格交换，在秘书、在唯物局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完成了！
　　真神降临的序章，终于迎来了最为关键的一节。
　　而所有人，都不知不晓。
　　……


第九十六章 ：文明
　　地面之上。
　　辛难的意志，沉入了一片深邃的空寂之中。
　　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此刻无数的嘈杂声音在其中喧闹，一个个的远去。
　　也幸亏他失控的程度不高，此刻用自己的意志飞快的拉扯回了这些活过来的声音，一个个的吞掉，便很快开始恢复稳定。
　　未来，随着他位格的提高，他受到的污染会越来越强，然后这些东西也会越来越麻烦。
　　可以预见的是，总有一天，这样分裂的意识会强到他根本无法拖拽回来。
　　那么只能任由这一部分的身体脱离，然后将之在物理层面灭杀了。
　　而这样的情况，曾经发生在那个和忏悔会【牧者】通话的羊领身上过。
　　当他睁开眼睛，身边保护着他的JK皱眉喝道：
　　“你不要命了！”
　　通过这个战场，以及这些尸体，她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刚刚晋级的一阶，就敢这样拼命，真是无法理解。
　　辛难喘息着蹲伏，头！”着她，嗓子沙哑疼痛，没能回答。
　　“唉……”
　　叹息一声后，JK对他道：
　　“这一次算你命大，还有力量吗？”
　　辛难强撑着点头。
　　“那就好，我不想背一个男生，跟上我，现在所有畸变体都被清除，院长也已经解开了封锁的结界，所有普通人都被撤走，接下来，【文明】的仪轨要苏醒一部分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文明的仪轨？
　　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辛难强撑着起身，刚要跟上JK的步伐，就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旋转起来，人失去重心的倾倒。
　　JK不得不返回将他抱住。
　　“你原来也是个会逞强的男人啊。”
　　不喜欢背人的JK将他放到了背上，轻声道：
　　“辛苦了……”
　　即将昏迷的辛难凭借最后的意志道：
　　“小队长……他……他……”
　　“嗯，早就闻到了，那股痛到发苦的味道。”
　　说完，JK来到了只剩一人的阵地。
　　唤出意识体抓住获得要素存活下来的小队长之后，他们飞快撤离了这里。
　　至于其他特警们的尸体，以及那些畸变体。
　　他们都将归于文明。
　　化为尘土。
　　无论他们是怪物还是守护者，他们都先是人，都是这时代下，疯癫者与理智者们，超凡者们与普通人的……同胞。
　　他们都将被另一种方式祭奠。
　　一如辛难所说。
　　抛开这具皮囊，我们所有人都是蠢血弱肉。
　　……
　　羊城云端。
　　某一架正在降落的私人专机上。
　　十多个外貌迥异的强者汇聚一堂。
　　即便他们都在压抑自身，但是因为出现在这飞机空间中的时间过长，堪称海量的污染还是洒落在了这架飞机上。
　　体长超过70米的它，在一点点整体的活过来！
　　只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缓慢而已。
　　但落地之后，它恐怕也要被永久性的销毁了。
　　坐在飞机最前端。
　　一个端着养生茶的中年人、一个只有十三岁身材，头发黑亮，耳朵上带着整整十一个耳钉，就连唇上都有一颗珠子的少年，以及一个穿着机车服的老者，三人坐在窗口，眼神落向下方，此刻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刚来羊城，就见到这样的一幕，呵呵，院长她的力量更强了啊。”
　　他们的目光，竟然能穿透数千米高空，看到近四五十公里外的事件。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反应的太晚了，本以为羊城只是忏悔会的小打小闹，又有院长这样强大的四阶镇压，谁知道他们其实暗中在这里布置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若不是机缘巧合被发现的话……”
　　“那群家伙主要的活动区域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在那个随着殖民而新起的大洋彼端，我们大意了。”
　　关于这一点，他们都有些庆幸。
　　因为，现在还不算太晚！
　　唯物局已然注视到了忏悔会的企图。
　　喝着茶水的中年人叹道：“本以为忏悔会就是全部，现在连那个不可言说之秘教也加入了其中，我们这点人不会不够吧？够吗？不够吧！够吗？不够吧！”
　　飞机上，整整16个人！
　　十位三阶，五位四阶，以及一位……更为可怖的存在。
　　这样炎国唯物局倾斜了近二十个省份可动用战力形成的恐怖阵容，竟然还被认为不够！
　　但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任何与神降有关的事件，不管有多少准备和战力都是永远不够的！
　　而且人类，总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者在旁边笑道：“两位小友，放松心态就当旅游吧，我都快三十年没有离开过帝都了，我好快乐啊。”
　　少年有些头！”着这位老者，“你要负责背着这位领导，还敢快乐？”
　　车厢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看向了某处。
　　就在这架私人飞机上，就在闲谈中的三人身边。
　　一具纯白的，布满血色十字纹路的棺材，随着降落的气流在缓缓摇晃。
　　仔细听得话，还能听到其中正发出微微的鼾声。
　　此刻随着众人无意识的视线聚集，它停止了颤动，其中的鼾声似乎也有了停止的迹象。
　　众人连忙转开视线。
　　棺材又一点点的晃动起来，鼾声渐渐绵延开来。
　　呼～～吸～～
　　呼～～吸～～
　　有人嘴角带着微笑的，加入其中。
　　就在这时，那棺材的鼾声突然停止了。
　　所有随睡之人都被惊醒，他们的眼前，都仿佛出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更看到了其中那冰蓝色的瞳孔。
　　那是庞然大物醒来之后，自然浮现在他们眼前的幻象！
　　那棺材头！”起，来到窗边，散发出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异常，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超凡者们一个个的站了起来，来到窗边，低垂着头，注视向了这座在清晨间苏醒过来的城市。
　　一道璀璨的光芒，在群楼之间冉冉升起，如同一颗明亮的星。
　　站在飞机上，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栋在绽放光芒的大楼，不仅仅处在闹市，更是在城市绝对的市中心。
　　“这是！”
　　惊叫了一声后，那位在帝都呆了三十年的老者趴到了窗子上，眼睛睁大。
　　眼神痛苦又震撼，既崇拜又畏惧的喃喃道：
　　“这就是……”
　　城市，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那棺材之中，一声低吟头！”出，不带一起感情的道：
　　“文明……”


第九十七章 无知便是幸福吗？
　　一点璀璨的光芒，在旭日下冉冉升起。
　　在这座被超凡战斗，大楼倒塌，人群晕倒畸变引来无法形容恐慌与混乱的城市中。
　　此刻每一栋建筑上，都亮起了颜色各异且普通人无法窥探的光芒！
　　瞬息间，光芒便淹没了羊城，让这里变成了一片彩虹色的海洋。
　　无论是那些被视线里晕倒人群吓到逃走的人，还是那些以为抓住了大新闻在往现场赶的记者，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沉沉睡去！
　　在那被院长结界包裹下残存的海量污染，那些畸变体的尸体，那些死去者的残骸，在这一刻都被光芒吞噬，不留一丝一毫。
　　无数的轮廓，在大地上开始彰显自身的存在。
　　飞檐吊角的楼台，尖顶哥特的殿堂，方正浑黄的古城，钢铁玻璃的大楼……
　　所有拼接进了城市中的建筑物，哪些不同族群人们生存与繁衍，喜悦与悲痛，热爱与愤恨，以及最最重要的……传承与不息的地方。
　　它们，便是这庞大仪式的仪轨！
　　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日常之中诞生，然后被仪式日积月累给吞没、抽取、保存的驳杂情绪沉淀，便是这座仪轨的动力之源。
　　它彰显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在这以“城市本身”作为仪轨的秘仪中，倒塌的建筑自逝去的不可逆的时光见证下，恢复如新！
　　人们对于这短短一个小时间的记忆，被尽数抹去，留下迷茫的空白，并且永恒的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心理暗示，忘记这一天发生的事，绝不要再去回想。
　　人类的记忆力，大部分时候都是无法依靠的，即便是日常中，我们也很难记得昨日、前日，甚至就是上午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将顺其自然的生活下去。
　　即便是那些亲人就死在这场动乱中的人，也将变得更容易接受接下来的安抚。
　　虽然这样很是可怖，但他们……将因此放弃真相，远离污染。
　　同时，所有记载有今日之事的物质载体，这一刻都自己活了过来！
　　然后齐齐跃入了光的海洋。
　　摄像头、磁盘、硬盘、手机、平板、电脑，甚至是承载着信息流的电缆。
　　它们这一刻都在狂奔！
　　用手、脚、翅膀、足节，用任何可以移动的，刚生长出的扭曲畸变的肢体，走向自我的毁灭。
　　而所有仍旧潜藏在城市中的畸变体、超凡者，都在此迎来了公平且庄严的洗礼！
　　哪些光芒，浸入了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开始了堪称灭绝的大扫除！
　　转瞬间，城市中就接连传来了破灭的气息，以及疯狂凄厉的呐喊。
　　尤其是其中某个无法形容的沙哑苍老声音，更是把其主人的绝望传递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不要！不要，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只是来这个城市喝茶和吃火锅的！啊！”
　　能在这时候，短暂的抵抗来自【文明】的力量，祈求饶命，这位存在的力量，至少不会弱于四阶。
　　可也仅仅在两秒后，那声音就被抹去了。
　　对于唯物局来说，任何没有通报就进入这座城市的人，此刻都是敌人！
　　在文明的面前，不管他有多强，此刻都死了。
　　这场动乱，终于在光的海洋中走向了结束。
　　……
　　嘟嘟！
　　嘟嘟！
　　某条街道上，有汽车的声音惊醒了在沉睡中的人。
　　“草，我竟然睡着了！”
　　他慌忙的发动汽车，走过了没有亮起的红绿灯。
　　他的脑袋中，多出了一个突兀的念头。
　　“对了，好像是说羊城要搞好几个大型工程，接下来很多道路和设施都要施工……”
　　怀着面对麻烦的心情，他头！”槽了几下市政府。
　　“天天把路挖了又修、挖了又修，没完没了了还！”
　　说完，他驶过道路，汇入车流，汇入了这欣欣向荣的城市之中。
　　而在城市中，有许多人在和他一样的抱怨。
　　“今天又莫名其妙的停电？怎么事前没有通知！”
　　“为什么这条路又在施工？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断水了啊，老公，去买瓶水上来。”
　　“亲爱的，刚刚的电影怎么样啊？我怎么记不得自己看了什么了……”
　　“上班要迟到了，草！今天的地铁晚点了啊！”
　　“我怎么会在这时候出门？买东西？要买什么来着？”
　　咔咔。
　　平淡的日常中，有泊油的路面，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纹，有精致的琉璃瓦突然碎裂，连着殿堂的穹顶一起垮塌。
　　有房屋的大门缓缓倒下，莫名烂掉。
　　有充满异域风情的土楼地基下陷，歪斜的靠在旁边一栋楼上。
　　有红场般的建筑，颜色飞速变得暗淡。
　　某位死里逃生的羊领站在城市之外，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所有人和城市中的建筑，喃喃道：“无知，便是幸福啊……我主可悲的羔羊们，总有一天，你们必将不再茫然的行走在大地之上。”
　　……
　　夜晚，唯物局的会议室，几乎所有探员齐聚一堂。
　　当然，即便今天院长展现了强悍无比的武力，他们也没有放松巡逻，依旧有探员在城市中行走，用远程通话的方式参与会议。
　　另外，在羊城的另一超凡势力，环球收容所也列席其中，除了罗布尔还在入梦之外，包括重伤的猿在内，都来此碰头通气。
　　加上前来增援的大量超凡者，偌大的会议室终于有了拥挤的感觉。
　　从沉睡中苏醒之后的辛难，惊讶而有些害怕的宴雨与辛小易，以及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潇潇。
　　大家都在频繁的彼此打量。
　　其中如JK、夜蓝这些羊城分部的老人，都异常焦躁和担忧。
　　原因是院长今晚竟然没有出席，是秘书代为引领，坐在了院长所在的位置上。
　　这让大家都不可避免的在猜测院长的状态是不是恶化了……嗯，进行了那样的战斗，恶化肯定是必然的，关键是恶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大家，都在担心。
　　在一片沉默而凝重的气氛中，秘书沉痛的开口了：
　　“今天的伤亡报告出来了，278人畸变，四百多人失踪，近万人昏迷，更详细的，就要等之后了……请大家为他们默哀。”
　　因为死难者的太多，秘书便没有念他们的名字，只是低垂下了头。
　　这个数字，也让室内的气氛将至了冰点。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其实已经算是幸运了。
　　如果这个事件发生在市中心，如天福广场的话，伤亡暴涨数倍，甚至数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哪怕文明的仪轨最大程度的抹去了后遗的影响。
　　但依旧有大量的收尾工作要做！
　　整个城市，无论是人群，还是建筑，都需要修缮。


第九十八章 心声
　　短暂的默哀后。
　　秘书开始为大家介绍今天才到达的援军。
　　其中那个背着棺材的老者，让人分外注意，包括辛难在内，几乎所有探员都在频繁打量他背后的东西。
　　那棺中鼾声，让人浮想联翩。
　　另外，那个小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这四位，都来自帝都，这位喜欢喝茶的金发大叔代号【鱼水】，爱好是泡小姑娘，泡的茶也是枸杞，总之，不喜欢虚弱三秒男的女性同胞们，请不要接近她，额，以上这句话是院长特别交代我说的，抱歉了，呜呜呜……”
　　秘书头！”了缩脖子，但很明显，比起说出这句话，秘书更怕不说出来后，会被院长蹂躏的后果！
　　噗嗤！
　　中年人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头！”着秘书，咬牙切齿。
　　“你们羊城唯物局的人都是混蛋啊！”
　　说完，这位不知道具体年纪，但是长相至少四十岁往上的大叔，头！”向了JK和辛小易。
　　“我是一位优雅的绅士，请相信我并没有什么恶心的陋习，我憧憬的……”
　　JK直接白了一眼打断道：“呵呵，大叔您就闭嘴吧！”
　　于是气氛骤然变得喜乐起来。
　　对于一群疯子来说，谁也别想一直让他们痛苦悲伤。
　　肆意狂放，随心所欲，某种程度来说，才是他们的本色。
　　所以即便是三阶的JK也敢吐槽一位四阶的强者。
　　秘书擦擦汗水之后道：
　　“至于这位小少年的代号是【英雄】，是少见的以正面要素晋级的家伙，虽然只有二阶，但是在秘仪上却十分具有天赋，战斗力不会弱于三阶，各位不要小看他。”
　　“至于这位老哥，代号【鲨鱼】，呵呵，多的我就不说了。”
　　将所有人都介绍一遍后，众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向了背棺老者【鲨鱼】背后那白棺。
　　只剩下棺中这位没有介绍了。
　　“最后是代号为【伊西德斯】的这位副局长，我们所有人的顶头上司，领导他是走上了绝望台阶第五阶的强大存在，只不过因为自身的状态问题，所以常年沉眠。”
　　“到了他这样的位格，姓名的回音已经不局限于真名，有时即便呼唤代号也可能引起不适，所以大家请少想起他。”
　　介绍完了之后，会议进入正题。
　　“在之前给大家的洗礼中，我们可以确信，大家遭受了某种强大封印物的笼罩，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当然，现在已经有了有效的抵挡，我们对忏悔会的行动，不会再有明显且严重的阻碍。”
　　说完这句话后，秘书向着几位援军问道：
　　“院长让我询问，总部是否找出了忏悔会在进行的到底是何种仪式？”
　　鲨鱼老爷爷点头道：
　　“基本已经了解，我们在一些藏在古籍中的只言片语中发现，那应该是在死灵之书上记载的利用【七大罪】唤神的某种仪式，这七大罪分别是……”
　　这个世界，七宗罪是一种隐秘，并不为人所知，即便是唯物局，都只在总部才有相关资料。
　　辛难的眼中有了一丝如释重负。
　　眼下忏悔会的被选中者只剩下两个，他也已经无法作视。
　　如果唯物局总部这边带不来什么信息的话，他是准备要跟院长摊一部分牌的。
　　现在看来，暂时还可以观望，唯物局有了明显目标的情况下，也许很快就会锁定其他牺牲。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不由闪过一丝庆幸。
　　本子咬着手指道：“暴食、嫉妒、色欲，高傲之外，还有三个吗？”
　　如果不是先后打断了忏悔会几次仪式的话，那么他们最后拥有的四阶强者数量，很可能到达两位数。
　　而且，在鲨鱼老爷子提到的七大罪中，还存在暴怒，联想到今天忏悔会想要抢走罗布尔的行动，众人都有些了然。
　　看来，这也是忏悔会所选中的祭品啊。
　　人群中的李潇潇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心中也留过了许多的想法。
　　“看来，那几位大人的计划很成功，唯物局果然相信了，我主……”
　　【计划……成功……唯……相信，我主……】
　　坐在人群中的辛难，耳中突然听到了一阵意义让人严重不安的心声，他顿时狐疑的抬起了头。
　　视线扫过人群，就要找出到底是谁在说话，但周围的超凡者实在太多了，哪些畸变体重叠在一起，极其压抑的气息笼罩周围，加上那心声实在太过微弱，他竟然没有发现是谁！
　　“怎么回事？刚刚那声音到底是……”
　　辛难皱起眉头，心头一阵狐疑，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
　　我主？
　　难道这里面有人是忏悔会的内奸？！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啊！
　　计划，什么计划？成功了又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这个人，非常的重要！
　　他的视线扫过了所有人，却看不出异常，只好竖起耳朵，看能不能再次听到，但很可惜，那声音已经消失无踪！
　　人群中。
　　猿因为牵动了伤势，在剧烈的咳嗽，鲨鱼老爷爷则继续道：
　　“关于他们呼唤的对象，我们也有了一些线索，但因为守秘的需要，除了伊西德斯大人外，谁也不能知晓。”
　　秘书点头之后道：
　　“好的，那么另外就是关于忏悔会的俘虏，之前那个三阶已经被我们彻底解开了脑袋里的封印，其中一部分已经发给了大家。”
　　“将所有信息汇总后，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保护罗布尔，并找出【贪婪】、【懒惰】这两个牺牲，他们也许完成了升华，也许没有，接下来所有人都要忙碌了。”
　　说道这里，秘书站了起来，环视一圈，俨然换了一个人，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在模仿院长说以下那段话时的神态，而且模仿的是如此相像，简直就像是院长亲自站在这里的道：
　　“在这两个月来，我们一次次的和他们打照面，一次次的被他们逃脱，但也一次次的逼出了他们的底牌！”
　　“在付出惨痛代价的同时，我们也有了重大收获，现在忏悔会的羊领以及那个不可言说之秘教的高级成员被我们抓捕了！”
　　“这不会是结束，接下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刻！”
　　“从今天开始，为防止忏悔会的袭击，所有探员以两人为一组行动，先遣接触队牺牲率底线上调至70％！”
　　“调配重武器进城！”
　　“所有人携带结界秘仪卷轴，我要你们随时能张开结界隔离现实世界！”
　　“另外，我授权在阻击失败时进行核武打击，我授权在阻击失败时，动用唯物局底蕴彻底唤醒【文明】秘仪！”
　　“他们想要战争，那我就给他们！哪怕真神真的降临，我也要让其脱一层皮！！”


第九十九章 ：火种
　　听到全面唤醒文明仪轨，之前一直都安静听着的众成员，包括支援者们和环球收容所的与会者们都心神震动，强烈的情绪波动弥漫。
　　他们甚至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仿佛是他们内心太过激动，必须诉诸言语才行！
　　辛难顿时捂住了耳朵。
　　虽然这些超凡者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背景画都喧嚣起来，声音对他来说，非常刺耳。
　　这下，更别想知道刚刚的心声是来自谁了。
　　一片复杂中，他的注意力转向了【文明】秘仪。
　　今天因为昏迷没能见识到其伟力的他，早就在想，那到底是什么？
　　辛难还没有接触到这个层次的知识。
　　坐在他不远处的老头似乎知道他的疑惑，适时的为他解释道：
　　“等你走上三阶，就会获知我们的另一责任，那就是在【文明】秘仪被唤醒的时候，作为火种，投身其中将之点燃……”
　　辛难震撼的瞪大了眼睛。
　　用三阶超凡者牺牲才能点燃的秘仪？
　　但没想到还不止如此，JK在旁边冷冷的补充道：
　　“不是一个，是至少9个三阶，或者3个四阶，或者两个4阶加3个三阶，总之，只有这样才足够真正的点燃这个秘仪！”
　　“虽然到了今天，它大多时候变成了我们扫尾某些大型超凡事件的工具，可以在付出一定较为轻微的代价后被使用一部分，但你要知道，可本是被设计用来……”
　　说道这里，JK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抗神明的仪式！”
　　会议室内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刚刚还激烈对话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是对，文明仪轨的敬畏！
　　仅仅今日其所表现的伟力就已然不可思议，而这还是没有被完全唤醒的情况下。
　　那么它如果被完全唤醒，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辛难虽然没有见到，但是也顿时理解了那些探员为何会这么激动。
　　如果将文明仪轨比作一辆汽车，发动机中点火的那一缕火花比之整体来看，那是何等的渺小？
　　可这一缕火花是整整九个三阶，或者等量的超凡者啊！
　　紧跟而来的，就是压在心上无与伦比的沉重。
　　如果真的有完全点燃文明仪轨的那一刻，那些献身的牺牲者选谁？
　　这些来支援的强者？还是环球收容所？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是辛难知道，没有让别人牺牲的道理，那么最后的献身者，没有意外的话，很可能会出自羊城分部。
　　可唯物局的探员，就算是加上辛小易和李潇潇，现在也才27个。
　　除开他们这些零阶、一阶、二阶探员，再除开院长和秘书这两位四阶。
　　所有三阶的探员加起来也才12个！
　　他认识他们所有人，接触过其中的大半，和至少五位探员有着良好，甚至是救命之恩的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文明】秘仪被点燃，那么这些人中就一定有人要死！
　　性格直爽的JK。
　　慵懒却救过他性命的夜蓝。
　　耐心指导他的老头。
　　他们不管谁去做牺牲，辛难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人类在新历前开始，就头！”尝试对抗那些可怖之物，为此付出了种种惨痛的代价，最后，这记载在死灵之书上，最为强大的秘仪，成为了我们最大的倚仗……”
　　夜蓝在旁边附和道：
　　“你之前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东西城的划分，那其实，就是文明的秘仪仪轨！”
　　JK在旁边无所谓的笑道道：
　　“那是最后的手段了，用出来，不管胜负，羊城都算是没了，要和神明，要和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对抗，这是人类必须付出的代价。”
　　“到了那一步，比起畸变失控，我更愿意变成火焰点燃【文明】，干一干那所谓的神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说着，JK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接受，必须拼命的，你说对不对？”
　　说着，这个有着狂躁症的女孩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嘎吱作响。
　　辛难笑了笑。
　　“当然。”
　　羊城的千万人，就要靠他们这些疯子来守护。
　　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各自所钟爱的东西和人，更是为了他们自身。
　　这场战斗，是必要的！
　　而如果牺牲也同样必要的话！
　　辛难看向了高空，目光像是穿透了这里看到了那已经在进行第四圈转面的月亮。
　　会议室中，许多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看向了天上。
　　这位神明啊，旧日的支配者们啊。
　　虽然此处只有凡人，但我们，绝不把这个世界，交给你！
　　……
　　夜色高悬，一条信息，发到了大家的手机上。
　　信息来自院长，说她的状态已经恢复，大家有事都可以来找他。
　　于是辛难送辛小易回到房间后，径直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这么晚来，你总算是要给我你的dna了吗？”
　　他的到来让院长异常兴奋，这个不靠谱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会是白天那压着四个同阶在打的可怕强者。
　　没有理会对方那在挤压自己的胸口，辛难面色头！”：
　　“院长，我想要购买一个高傲类的要素，不知道分部里有没有储备。”
　　本来，辛难是不想这么急躁的去获取“食材”的，可是，今天的大战让他又一次感觉到了紧迫感。
　　那位来自不可言说之秘教的黑人四阶。
　　将自己拉入梦中的深海之城，那样让人死而复生的伟力……
　　也许，又有一位原初在缓慢的苏醒过来。
　　深海之中那被异教崇信之所，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而这些不断死而复生的人，又代表着什么？
　　加上忏悔会带来的隐忧，以及文明仪轨的获知。
　　辛难决定，必须尽快变强。
　　其实今天，他接触到了罗布尔，也许还获知与见证了【暴怒】的菜单。
　　可是辛难因为今天听到的心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准备去灰雾之城中看看罗布尔的存在再决定。
　　所以他便先选择了【高傲】。
　　不出意料，这果然引起了院长的疑惑。
　　购买要素？
　　辛难已经完成了进阶，这时候还拿要素来有什么用？而且还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要素。
　　院长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辛难则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毕竟要素除了用以融炼魔药，吞噬进阶，还能用以搭建一些强大的仪式。
　　比如【文明】秘仪，就需要点燃九个三阶超凡，也就是九个活着的三阶要素来唤醒。
　　而在一阶的秘仪中，刚好有一个利用高傲这种要素，来搭建防御型仪轨的秘仪——【北峰上的舞场】。
　　对于他的理由，院长不可置否，只是面色不善的在看他。
　　“你小子，不会不声不响给我搞出什么大事吧？”
　　大事？
　　我在走向不可名状算不算。


第一百章 绝望的机械
　　辛难不止一次的开始感谢这个世界的疯癫。
　　装疯卖傻的时候到了，辛难面无表情的道：“院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一阶，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最近感觉太没安全感了而已。”
　　院长抓着头发，恶头！”脸贴到了他的身上嗅了一口。
　　“可恶，我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要信任啊你，一定是你的味道太好闻了，可恶，不管了，反正你们获得的积分本就是可以兑换要素的，你自己去收容所兑换吧，快走快走快走！”
　　说道后面，院长还补充道：“不给我还这么晚来找我，差评！”
　　辛难的面色此刻却毫无获得首肯的喜色，他凝重的看着院长。
　　“您的状态，是不是还在不太好。”
　　刚刚院长的语序中，啊和你直接颠倒，而语言可是理智最可靠的反应！
　　院长轻声道：“没事，只需要调解一下而已，我要是出问题，那位在棺材里的大人早就坐起来了，比起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总觉得你身上的问题比我还大，别把自己搞没了啊，小男孩。”
　　说完，院长开始关门。
　　“竟然都知道心疼人了，是被姐姐迷住了啊，哈哈哈哈！”
　　辛难摇了摇头，留心了一下后，便坐上电梯向着唯物局的地底行去。
　　叮咚。
　　电梯停在了14层，代号【英雄】，耳朵上满是耳钉的少年站在门口。
　　英雄，为什么要取这样的代号呢？他又是以怎样的正面情绪凝结要素的呢？
　　他们这样一群走向绝望疯癫的超凡者中，突然拥有这样代号的少年，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
　　走进了电梯，看了一眼被按亮的负三层按钮，他对着辛难微微一笑后道：
　　“真是好巧，白塔你也要去收容所吗？”
　　他知道我的代号？
　　但是院长在接待他们的过程中并没有介绍过自己，所以……他看过自己的资料？
　　为什么他会看过自己的资料呢？
　　来唯物局的当晚，这个自帝都而来的【英雄】又是为什么要去收容所呢？
　　辛难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思绪，同样笑道：
　　“是的，我要去买一个要素。”
　　听到辛难的目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头！”了看他。
　　看来不管对谁来说，一个一阶刚刚完成升华的新人就要买要素这件事，都是特别的。
　　英雄没有询问，但他是个自来熟，此刻有些头！”：
　　“真是好奇啊，羊城分部会关押着怎样的封印物和畸变体呢，咳咳，请原谅，我个人对这些非常的感兴趣。”
　　辛难头！”了一眼英雄。
　　超凡第一戒律，不可窥探，更不可追逐。
　　过分的好奇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而英雄，似乎就在违背这条戒律啊。
　　辛难看了一眼他的背景画，一个没有面目的人形生物，在用双手不断的摩擦，仿佛想要擦出一点火星般的感觉。
　　“对了，我听说你参与了两次四阶升华的秘仪，感觉是怎么样的？”
　　“要说感觉的话……”
　　交谈中，电梯很快到达负三层，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长长的地下通道，隐约间，还有跑步声在地下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辛难在打量的眼神太明显，英雄笑道：
　　“各地的收容所建制都差不多，所以我来带路吧，你应该是第一次到收容所吧？”
　　辛难点头之后，英雄就迫不及待的给他介绍起来：
　　“这下面，不仅关着那些封印物、要素和一些无法毁灭的被称为诡异的畸变体，还是先遣接触队队员们训练的地方，羊城的话，生活着大概三千多人。”
　　这倒是出乎了辛难的意料。
　　“这么近距离，难道不怕造成大规模的污染吗？”
　　“收容本身就是隔绝，然后还有秘仪形成场域在保护，另外，这也是收容的必须，毕竟超凡者太少了，日积月累下来的封印物又太多，不依靠先遣接触队帮忙的话，谁也忙不过来。”
　　“而且，普通人是最容易被封印物影响的，群居的状态下，一旦有封印泄露，有人就会受影响，然后其他人很容易发现，我们很快就能得知，这就像是扫雷啊……”
　　辛难明白了。
　　扫雷固然可以排查隐患，但是扫雷的士兵，也很可能被“炸”的尸骨无存。
　　这同样是某种牺牲。
　　相信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特警因此而“退役”。
　　可这恐怕已经是人类在几千来年摸索出的最有效的收容方式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了通道，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大量的特警正在训练，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围住两具身体完全打开的机器人，在讲解它们功能的其中一个训练现场。
　　见辛难头！”向那边，英雄在旁边叹道：
　　“真是让人绝望的造物啊。”
　　“为什么这样说？”
　　辛难有些不解，毕竟在先遣接触队中，这种机器队员发挥的作用非常巨大，怎么也不该说是让人绝望才对。
　　英雄不知何时从包里摸出一个迷你电脑，打开之后，登陆一个拳皇类游戏开始玩起来。
　　他一边行走一边道：
　　“二十多年前吧，随着计算机的出现，这种名为人工智能的东西也在萌芽，当时的超凡间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机器人的话，因为没有理智存在，本身作为金属造物，抗污染的能力远超普通人，如果附加上物质武器，一些机器人的强度、战力甚至可以达到2阶升华者的地步，这样的存在，难道不是比先遣接触队更好的‘炮灰’吗？”
　　“而且，如果机器人真的能够拥有二阶等级的清除能力，将大大缓解我们这些人的工作量和牺牲率，甚至更进一步，我们也许能开发出强大到堪比三阶强者的、四阶强者的机器人。”
　　“所以一些在绝望之中企图抓住所有可能救命稻草的超凡者们一度坚信，完全依靠数学、数字与逻辑形成的科技，将会成为对抗疯癫的新力量。”
　　“因此整个超凡世界都开始倾泻资源全力去打造这些机器人，超凡者们依靠各种本质不断的攻破一个个难题，之后果然在短短几年内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仿生人，甚至是小说中存在的一些最低级机甲，我们都不是造不出来。”
　　“可结果……呵呵。”


第一百零一章 ：英雄
　　听英雄的语气来看，毫无疑问，在实测中机器人们表现的能力却让人大失所望。
　　英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的道：
　　“无法清除污染是硬伤，无法抵挡绝大部分畸变体的诡异能力更是硬伤。”
　　“面对一些复杂的需要探查的案件时，它们作为逻辑的产物却根本无法理解那些扭曲的表象，自然更别说追溯其源头、处理案件了，而在一些严重的污染中，它们一样会活化扭曲成新的怪物。”
　　“到现在，这些机器人只能用作先遣接触队的辅助，带上某些感知设备，帮助先遣接触队去判断环境和作为可以活动的肉盾保护特警。”
　　“对于普通人的世界来说，机器人很便利，但考虑到网络命令安全性的问题，各国甚至不敢让哪些公司大规模的生产。”
　　“毕竟像是忏悔会这样的疯子，集中力量的话，很轻易就能控制机器人的控股公司，或者在生产环节，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添入某些暗门，到时候随手一个指令，就不知道多少家庭会破碎。”
　　“而我们，可没有那么多人手去保护中小公司的领导人，于是甚至不得不将这项技术封存。”
　　“最后的结果是，人类在这个尝试上，一败涂地。”
　　说着，英雄深深的道：
　　“而这样的尝试，人类历史上还有很多！越尝试，我们也越绝望。”
　　“通往深渊的台阶，也许真的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看着他的神情，辛难莫名的感觉到了他对这种绝望的嘲讽，于是询问道：“但你好像并不这样认为？”
　　说到这个，游戏都不香了，英雄关掉了打到一半的游戏，终于浮现出一丝精神病症。
　　他的神情，变得狂热涨红。
　　“你知道绝望之阶在最开始被创造的时候被称作什么吗？”
　　不等辛难回答，他就挥手，如同一个戏剧演员般夸张的张开双臂道：
　　“是神之台阶！”
　　辛难顿时想到了阿尔，那个白发的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当时的亚斯德拉说他们在推导的东西，就是神之台阶！
　　“人类在最古老的时代，自黑暗中摸索，点燃了文明的火焰。”
　　“然后，又在最黑暗的污染中，点燃了升华之火！”
　　“我相信，总有一天，去往深渊的台阶上，也会有火焰燃起，那个人会带领着我们，照亮深渊，然后人类会发现，那黑暗之后并不是寂灭，而是新的世界！”
　　“绝望，只不过是黎明之前的夜。”
　　说完之后，这个少年张开的双臂猛地合拢，双掌拍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
　　“人类，一定会迎来一个英雄！光明，也一定会来到！我们没有必要惧怕。”
　　真是狂热啊。
　　辛难感觉到了这个少年对这一点的坚信，有些复杂的道：“所以你想成为那个英雄？”
　　少年一愣，自嘲的摇头道：
　　“我不配！我只不过是在等待英雄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化为英雄火炬上的一缕燃料，或是倒在他前进的路上成为基石，在此之前，我要变得强大才行。”
　　少年灿烂的笑了。
　　辛难却终于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他算是英雄这个代号的由来了。
　　这个孩子，就像是相信有超人、奥特曼存在的小孩子一样，在崇拜着一个还未出现的偶像。
　　而崇拜那点火之人，和那些崇拜神明的含信者也相差不多，也许甚至更加虔诚。
　　这样的意志，不知怎的比那个忏悔会发传单的妇女更吓人。
　　只不过辛难不会去评判。
　　他所学的，和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人类越是绝望，就越需要寄托，对方能够加入唯物局，那么就代表着他有着守护的意志。
　　为何要评判别人的信仰呢？
　　他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及同伴的判断——英雄是可以当做同伴的。
　　这是在这片黑暗森林中，他们最后的温暖，和唯一的生存法则。
　　这时，两人也已经穿过了先遣接触队的训练大厅，进入了一片布满仪轨的向下环绕通道。
　　“这是镇压收容所的仪式，严格来说，甚至可以算是【文明】的一部分，它之所以能常年运行，也是得益于那些先遣接触队员们日常诞生的情绪沉淀。”
　　走过了环绕通道，就到了收容所的最上层。
　　这里必然会有超凡者定期值班，而今天值班的恰好是他的熟人本子。
　　说明来意之后，英雄自行离开前去参观这全羊城最不应该参观的地方。
　　而辛难则交出积分卡，划走了250点贡献值之后，得到了高傲要素。
　　“你的运气不错，这是羊城最后一块高傲要素了。”
　　“这东西很罕见，只有零阶，但价格甚至要超过寻常的一阶要素。”
　　辛难点了点头。
　　要素的情绪基调，并不会因为摄入其他要素而改变，所以喝下魔药才被称为吞噬，而不是融合。
　　在升华中，借由其他要素去触摸到其他本质，融炼进自身，不断强化、平衡。
　　零阶的高傲哪怕接连吞噬其他五中不同要素，不断升华走上五阶，也还是高傲。
　　唯物局拥有的这块要素，刚好是他所需要的食材，太高阶的，他反而不敢吞噬。
　　就这样返回到房间之后，辛难闭上双眼，开始入梦。
　　……
　　月色下，定时需要汇报自身状态的宴雨快步来到了秘书的身边。
　　“师傅。”
　　“边走边说……”
　　秘书抱着一大叠文件，在走向唯物局中的精神分析部门。
　　“这些都是今天参加过事件的探员们的报告，我得赶快送去给哪些精神医师，你知道的，文字是和语言是理智最好的表现，以后你也会经常写的……”
　　报告。
　　说起来真是这样啊，不只是唯物局，就连普通的警察都要在处理事件之后写大量报告。
　　聊完了自己的状态之后，宴雨想起了今天早上所见的那一幕，有些害怕地问道：
　　“师傅，我们为什么要修改人的记忆啊，这样不是很可怕吗？如果我们自己的记忆也会被修改，那我们又是谁呢？”


第一百零二章 ：咬
　　这个问题，让秘书停下了脚步，有些头！”着她。
　　“夜猫，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告诉他们真相？那你有想过超凡的暴露会对这个世界，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就从一个极片面的、自私的角度来看，你我都曾在世界上留下过痕迹，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在像……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吧，像是电影超级英雄一样保护他们，那么我们将被人崇拜。”
　　“到时候，哪怕只是这城市中一小部分人知晓你，哎，想想那些呓语吧，若千万人呼唤你我的名字，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一般来说，只有超凡者在近距离下的呼唤会引起明显的姓名回音，普通人的呼唤几乎不会有效果，但是一旦量变，质变也就不远了。
　　秘书最后头！”：
　　“你太乐观和感性了，去了解一下我们这个脆弱种族的本性吧，去好好想一下异教为何会诞生，人类面对未知会怎样……”
　　“然后你就会知道，绝不要把人类，交给恐惧和未知！”
　　……
　　当辛难睁开眼睛。
　　周围已然满是狂舞的人群。
　　一切仿佛回到了仪式被中断的那一刹那。
　　而李潇潇刚离开他的座位，以芭蕾的姿态汇入人群。
　　罗布尔，死去的阿伦、卡密拉、老管家，无论他们在时光中活着还是死去，都在此微笑着加入祭祀。
　　庞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再次笼罩而来，与他相互重叠。
　　辛难已化身一团流动的黑暗，眼瞳中透出七彩的光。
　　餐盘……停留原处。
　　就连那些早就泯灭成灰，消散在了卡琳娜秘仪中的尸体们也血淋淋、活生生的从虚无中生长出来。
　　来吧，从时光的湮灭中来吧，来共襄此饕餮美宴。
　　暴雨绵延而来。
　　血晕，在地上画出凄美的意境。
　　哗啦啦的雨滴声化为灰雾之城送给“祂”的蛮蛮巫鼓。
　　人群脚步狂舞的踩踏，与雨滴汇聚一处，尸体也在静默着成为见证。
　　辛难挥手打散了笼罩餐盘的雾气。
　　这一次，拥有了食材的菜单果然烹饪出了可口的佳肴。
　　盘子里，存在一只贝壳，而贝壳中，正躺着一只可爱娇小的人蜗。
　　她有着小小的触须、几乎透明的身躯，在那酷似人形的脸上，有着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此刻正在邪邪冷笑。
　　这是辛难目前接触到的，最具人性化的要素形象。
　　祂单手将之提起，然后丢入了高高扬起的口中。
　　恍惚间，一声刺耳的惨叫仿佛在沿着那深渊一般没有尽头的食道高昂。
　　可又很快淹没在了黑影那鲸、钟一般的气息中。
　　与宴之人坐下的尸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份位格，直接破碎，那张餐桌也在此湮灭，化为一具赤裸的白骨。
　　灰雾之城仿佛在辛难的脚下缓缓扭曲，中间耸起，两端凹陷，变得如同一颗被剖开只剩一半的星球。
　　那流动的黑暗身影也无限的拔高，变成了一颗蹲伏在半星之上的魔物，仰天张开嘴巴。
　　同样黑色的尖锐物体沿着祂嘴部的轮廓一颗颗的破出，整齐的排列在了一起，充满了名为骇人的美感。
　　神明！
　　于此刻长出了月般的群牙。
　　而这时，在那灰雾之城扭曲形成的半星之上，在那与宴之人的前方，虚无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点点粉红的光芒，像是一颗小小的星辰。
　　不甘！
　　挣扎！
　　有什么被镇压在某个地方深处的东西，在拼尽全力的尝试着一切的可能，想要脱困，而灰雾之城接受到了这股意志，并献给了祂。
　　辛难顿时闪过一丝明悟。
　　这是那个在今天被院长切碎之后仍没有死，拥有【色欲】要素的四阶存在，她是……献给原初的牺牲。
　　她在唯物局收容所的地下中徒劳头！”。
　　以她的力量和位格，是绝对无法破坏，甚至是传出一点点能够穿透唯物局封印的气息的。
　　但是，就和当初被缝合的李潇潇镜像一样，辛难借由这座灰雾之城，通过早晨她使用秘仪涌入自身力量形成的标记，放大了这份联系。
　　曾经的李潇潇，辛难仍要呼唤她的名，才可将之拉入这个世界。
　　但是如今……
　　这位色欲，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这个世界！
　　那布满群牙的嘴上，神明无悲无喜，静静矗立。
　　然后，祂猛然对着身躯前倾，像是一只恶龙，狠狠的对着那那粉红星辰一口咬下！
　　咔！
　　……
　　地底深处的收容所中。
　　英雄一边走，在一边喃喃。
　　“羊城分部果然不可小觑，竟然有这么多的封印物，接下来，就去看看那些被封印的活物吧，尤其是那个献给神明的祭品，这样的存在，可不多见啊。”
　　怀着这样的心情。
　　英雄第一个走到了那关押着代号【忏悔四号】的色欲女士的牢房，那是一间足有篮球场地大的透明玻璃屋，刺目的血色侵蚀粉红，在其中勾勒出了异常梦幻的光。
　　在这之中，四号女士的形象看起来是如此凄惨。
　　一个有着上千根仪轨的秘仪自地面、墙壁、天花板层层连接，几乎布满了房间的所有角落。
　　这就意味着这些仪轨全部会从她的身体穿插而过。
　　每一根线条都跟她的血肉纠缠在一起。
　　以此头！”印着她所有的力量和能力，她身上带有忏悔会和那不可言说异教引入的特别力量，此刻也翻不了天。
　　当然，她还能说话，所以嘴里全是恶毒的对忏悔会的诅咒，以及对即将到来神明的歌颂。
　　“你们都会死！都会死，哈哈哈哈……”
　　虽然污染依旧因直视而强烈，但是对英雄来说不难抵挡。
　　“四阶之中，也算是强者了啊。”
　　英雄站在牢房外，认真头！”。
　　“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被选为献给神明的牺牲了，火锅店老板娘，中学教师，舞蹈系学生，还有你这个普通的男厕所清洁阿姨……你们到底有怎样特殊呢？”
　　突然！
　　感觉到了被可怕存在所注视的四号女士停止了所有的咒骂。
　　这变化，当然第一时间引起了英雄的注意。
　　只是太快了。
　　一片无法形容的阴影自无垠之处蔓延而来，让梦幻的光彩不在。
　　在英雄与四号女士根本不曾预料，更无法阻挡的这一刹那，那黑暗对着她狠狠咬下。
　　咔！


第一百零三章 羽翼
　　嘴巴咬合。
　　辛难又坐回了那古朴的街道。
　　这座城市似乎从未扭曲，那蹲伏在半星上的魔物也仿佛只是错觉。
　　灰雾之城的暴雨，依旧不停。
　　没了座位与餐桌的神明，就那么原始纯野的坐在古朴的街道上。
　　“！”
　　“！”
　　“！”
　　在人们声嘶力竭的糜糜高呼中。
　　祂咀嚼，咀嚼，再咀嚼。
　　有一幕幕幻象般的记忆碎片在其黑暗的口腔内被不断重现，连同那已经被嚼的破碎的餐盘一起吞咽入腹！
　　紧跟着，两只残破的、绝不对称的，甚至是无法形容的漆黑羽翼，自他的身后生长而出。
　　漆黑的布满细绒的羽毛，像是落雨一样，布满了其所在的区域。
　　祂，吃到了第四道本该献给原初的菜单！
　　而且如果说以往祂吃下的，都是在获知了献给格赫罗斯的美宴菜单后，自己找来食材仿制。
　　那么今天，祂就是直接在给原初端上的菜肴上咬了一口。
　　忏悔会要献给格赫罗斯的这一道菜，已经永久性的不再完美，而且，永久性的被亵—了！
　　辛难由此摄取到了巨大的好处。
　　羽翼上，有整整七颗肉瘤生长而出，挂在上面，如同正在丰满的果实。
　　也许，很快就会成熟。
　　这时，有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黑影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而在现实世界，辛难则睁开了眼睛。
　　……
　　收容所的地下，惨叫声被扼死在了这片禁域。
　　“啊！！！”
　　在发出了极致的惨叫后，四号女士的气息飞速的衰弱下去，就连要素诞生的味道都直接稀薄了一个度。
　　那感觉，就像是她的存在，被人直接以不可理解的方式夺走了一部分。
　　“那是什么？！”
　　英雄在原地，眼睛瞪大，身躯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终于，他反应了过来，连忙按向了收容所中布置的警告按钮。
　　于是整个唯物局都被惊动了！
　　嘟哇嘟哇嘟哇！！！
　　入梦的辛难，还没来得及再进入城堡，去记忆那封信件上的死灵文，就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了。
　　直觉告诉他，这恐怕和他最后那一口脱不了关系。
　　于是有些讪讪的笑了笑。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因外力醒来。
　　之前的一个月中，他都没有被人打扰，即便是在院长给大家洗礼的那一夜也是一样。
　　而辛难是做过一些尝试的，比如说用闹钟来唤醒自己，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闹钟是自己设置的，潜意识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他的唤醒计划没有成功。
　　不过这样很好，因为这表示入梦的辛难可以在面对突然到来的危险时进行反击，而不是因为在灰雾之城探索而可笑的被杀死。
　　走出房间，同样被警报吵醒的辛小易和宴雨一起走出，不约而同的来到他的身边。
　　只不过辛小易是清醒的，而宴雨还在梦游，像只小蜘蛛一样紧挨在辛难身边。
　　这还是辛小易第一次见到这个状态的宴雨，她不免的有些惊疑，凝重且真诚的建议道：
　　“哥，我觉得嫂子的人选可以再想想。”
　　“想什么呢！”
　　辛难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看着指示灯道：
　　“快去汇合吧！”
　　随着众探员聚集，唯物局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一般运转起来。
　　根据指示，他们来到了大会议室。
　　早上因为战斗过而轮班的夜蓝几人都在，会议室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收容所深处的景象。
　　只不过拍摄的角度是远远观测，能被允许去现场的，只有院长、秘书、鲨鱼、鱼水和本就在哪里的英雄。
　　最让人惊骇的，却是那具白棺。
　　此刻它已经被打开来，其中睡着的【伊西德斯】大人还没有走出，但即便只是开启棺门，也让视频的画面直接扭曲成了一团。
　　那是只有被打碎之后又无规则强行拼接的镜子能映出的画面。
　　只不过，众人都是升华过的存在，依旧从哪些破碎的画面中，看出了一些信息。
　　不说看的完全，但至少能判断在下方几人的状态，和大体的进程。
　　……
　　收容所地下。
　　“你说，一团无法形容的阴影突然出现，咬了她一口？”
　　鲨鱼头！”：“她虽然变得虚弱，但是却并没有遭到特别的伤害，原地也没有留下什么可怕的污染啊。”
　　无论是院长还是秘书，几位四阶彼此对视之后，都摇了摇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棺中深沉的飘出。
　　明明是依靠空气震动形成的听觉感知，却在这一刻化为了幻象，变成一张张嘴，分别在场中每一个人的面前用嘴形无声无息的张合。
　　【那里，有不可名状之物游过所留下的痕迹。】
　　看懂了口语的众人点了点头，而院长他们也分外理解了为何这位五阶存在的强者状态会不对劲到需要自封沉眠的地步。
　　这种扭曲的程度，太惊人了。
　　不过，既然伊西斯德做出了判断，那么就证明这里的确被什么所注视过。
　　【我们，幸运，那怪物尝，想她的味道，现在，离开，不是那位。】
　　若是第一句话还算理性，伊西德斯的第二句话就变得有些凌乱。
　　不过唯物局的人还是勉强听出了伊西德斯的判断。
　　那怪物尝了尝四号女士的味道后便直接离开了，而祂，不是忏悔会所召唤的那位。
　　看来这只是某个庞然大物正好从此经过“游戏”，危险已然离去。
　　但，这里可是唯物局的重重封印的最深处啊，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能不引起一丝警报的穿透那些封印的仪轨呢？
　　别的不说，封印着四号女士的仪式就对那东西没有一点反应。
　　众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由衷的惊悚。
　　若是祂再来怎么办？
　　若是祂咬的是自己怎么办？
　　祂的出现，又会对本就面临神降威胁的羊城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一瞬间，他们想了很多。
　　随着嘎吱一声，棺门关上。
　　伊西德斯又陷入了沉睡自封之中。
　　棺材关上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众人。
　　秘书此刻身上的冷汗几乎打湿了衣衫，关心道：
　　“才出现几秒钟，这位的理智值就已经不堪重负了吗？”
　　五阶虽然已经接近绝望的深底，但也不应该如此严重才对，毕竟他们还剩下一半左右的理智值。


第一百零四章 回味中的工厂
　　鱼水凝重的而可惜的道：
　　“这位大人曾独自解决过一场0级封印物的暴走事件，清理那个东西的强度，几乎等于直面一位六阶的存在，他的理智值因此永久性的降到了40％以下，以痴愚的位格，承载着疯癫级的理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封印物的位阶，往往即模糊又清晰，充满矛盾，一些2级、3级的封印物，也许力量不会弱于1级，但是因为它们收容时付出的代价，以及后续利用的后遗症很小，所以封印等级较低。
　　但一些也许并不强大的封印物，因为封印起来很麻烦，很危险，所以反而可能封印等级较高。
　　0级封印物，几乎就是人类能封印之物的上限！
　　至于更高级的封印物或畸变体，很遗憾，人类只能任由它存在，于是才形成了百慕大、自杀森林那样的绝禁之地。
　　鱼水说着，头！”了一眼众人道：
　　“所以，这一次大人才会申请来这里，毕竟眼下羊城就是炎国最为危险的地方，他……”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众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超凡的强者，在理智彻底崩溃后，同样是要畸变的！
　　而是会变成最可怕的那一类畸变体。
　　只不过，在自身灵性和理智到达极限前，大家都会对自己有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
　　那些无法升华的，一般会选择直接进入收容所，或者像是伊西德斯一样，参与最危险的事件，然后发挥出自己最后的力量。
　　对于绝大部分的敌人来说，除非是像辛难一样的深渊特性诡异，不然与异种情绪的战斗，对于任何超凡来说都是致命的。
　　哪怕伊西德斯最后畸变暴走，也一定能对敌人造成足够的伤害。
　　同时，如当初忏悔会用一种奇异波动就毁掉卡琳娜这个四阶物质载体一样，伊西德斯他们这些濒临崩溃的强者会提前在自己体内设下确保能够自毁的仪轨。
　　然后，将重要的仪轨发动钥匙交给理智值较高的唯物局同伴，若是同伴判断暴走后的他战胜了敌人或是严重威胁到了世界。
　　那么就由同伴来将之清除。
　　唯物局对此有着长达几千年的，富有经验的一套流程。
　　为了守夜，守秘和守护，这也是每一位唯物局超凡者的归宿，在人们所不知道的真实历史中，不知道多少人在绝望的最后关头谱写了可歌可泣的诗篇。
　　只此一点，唯物局，以及站在同一角度的那些官方超凡机构，就值得所有人的敬重。
　　“那么将其出现事件记录在案，在暂时无法追踪和理解对方的情况下，我们只能保持警惕。”
　　“请各位和我一起亲自巡查收容所的地下，确保其存在没有造成哪些危险封印物的异变，确保对方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我们暂未发现的可怖之物。”
　　随着几位强大四阶在收容所中扫荡，上层的人也暂时安心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他们排除隐患了。
　　大家在会议室中，也开始低声的讨论起来。
　　那庞然大物的到来，开始被归咎为是忏悔会在羊城的唤神仪式前兆。
　　眼下，虽然卡琳娜的要素、李潇潇和那位四号女士都在忏悔会的掌控和保护中。
　　可这不能保证对方绝对没有替代方案。
　　对未来，大家都有些忧心忡忡。
　　辛难坐在会议室里，没有理会旁边人的谈论，独自在思考着。
　　看他这样，无论是辛小易还是宴雨，还是JK他们，都没有来打扰他。
　　辛难在心中道：
　　“昨天，在祭祀的人群中，罗布尔的手上，并没有餐盘……看来，我还没有获知与见证这份菜单啊……”
　　这也许有许多的原因。
　　可能是和罗布尔的联系还不够，尤其是缺少特别的联系。
　　毕竟辛难既没有陷入他的升华秘仪，也没有在灰雾之城与他有过交集。
　　之后如果继续接近罗布尔，或者在灰雾之城呼唤他，也许就能获知菜单。
　　但想到了之前自己听到的心声，辛难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安。
　　在众多可能之中，有一个可能同样不能忽略！
　　“会不会，罗布尔根本不是被选中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同样能解释罗布尔为何没有端上餐盘。
　　而且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么意味着唯物局的整个防控方向都会出现大问题。
　　而且，忏悔会如果不是为了拿下一个四阶，又为何要出动这么多的战斗力呢？
　　他直觉，自己还没有获知关键的信息！
　　整件事都布满了迷雾，辛难远没有洞见忏悔会的全部计划。
　　“暂且留意吧。”
　　然后，辛难开始“回味”从四号女士哪里得到的其他收获。
　　而和以往通过寂灭后的要素所看到的回溯幻象不同。
　　昨天的他借由四号女士在自己身上打下的标记，直接以灰雾之城为跳板咬了她一口，所吃到不仅仅是对方身上的一部分要素，还有对方的一部分记忆。
　　抛开那些好处不提，辛难获得的关于四号女士的回忆中，就有许多有用的信息。
　　原来她走上四阶的时间，比老板娘更早，在之前就开始配合忏悔会的羊领行动。
　　虽然许多地方显得浑浊，难以看清。
　　但是辛难却反复看到一个工厂在画面中出现。
　　那工厂非常阴暗偏僻，充斥着浓浓的血色，虽然每一次出现都是一个剪影，但是足以说明这里很可能与忏悔会有关！
　　“这是不能放过的线索……”
　　辛难准备等院长他们忙完后，马上就去报告这一点发现，嗯，也许可以说自己是在梦中见到的那些景象。
　　毕竟今天他和夜蓝都被四号女士标记过，加上他的眼睛，能看到东西，还是可以勉强解释的。
　　他总有一种预感，时间不在他们这方。
　　没人比他更清楚，忏悔会的唤神仪式如果真的成功，那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他有着越来越紧迫的不安感。
　　各种设想，各种考虑，在他脑海中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秘书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过之后，很快对着老头道：“西城区发生了一件案子，你和本子组队一起去看看吧，嗯……带上白塔。”
　　根据院长的指示，从现在开始唯物局都要两人一起行动，辛难作为一阶，只能算是外带，老头和本子才是保证安全的主力。


第一百零五章 ：弟弟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西城，布鲁克林大街，一个穿着西装的二十多岁黑人青年坐在电脑前，翻遍了所有的新闻频道，却还是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今天发生在莫德萨斯区那场骚乱的新闻。
　　四栋大楼没了！
　　不知道多少人死亡，昏迷，受伤！
　　这样的大事，新闻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报道，就连暗网上都没有任何留言。
　　哪怕他去人群中询问，包括哪些住在莫德萨斯区的人，竟都没有一个人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哪些家庭中，明明有人失踪了啊！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还记得那一切！
　　这是何等的可怖？
　　唯物局。
　　他们在这个信息时代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吗？
　　超凡者拥有的科技力量，到底领先了普通人多少年？
　　这个世界的黑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什么不能被普通人所知晓？
　　颓然的靠在了椅子上，知晓了许多事情的他忍不住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这个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在暗网之中，这个认知在越来越被人们接受，任何做情报的人，都能感觉到世界开始变得不对劲的气氛。
　　更何况，他身边就发生了……
　　叹息一声。
　　黑人青年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房间，然后来到了旁边一个挂着可爱娃娃，色彩鲜明而童真的房间。
　　他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
　　一个小男孩在黑暗之中独坐，明明台灯就在手边，却根本没有将之打开。
　　他拿着一只画笔，在黑暗中不断的写着什么，让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沙沙的异响。
　　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门外的窥探，男孩猛地停笔，然后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僵硬在那里，久久不动。
　　黑人青年痛苦的关上了门。
　　很快，那沙沙声从新浮现，透过房间，像是要往他的骨头缝里钻。
　　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这样？
　　他才只有九岁啊！
　　黑人青年眼睛泛红。
　　“不可以这样拖下去，只能想办法联系唯物局了……”
　　对这个组织，他了解的只有零星半点，他害怕自己的弟弟被他们发现之后，会被消灭，或者是成为他们的研究素材。
　　可是，现在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一开始，只是偷偷几次书写，而且一被他发现，就会停笔。
　　之后书写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不管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在，甚至会通宵写作，而且还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很肯定，那不是什么精神疾病，更像是……中邪。
　　怀着沉重的心情，黑人青年走走下了楼，走向警局。
　　这一路上，他始终无比挣扎，像是在撞破什么无形的界限。
　　这十年来，通过网络，他赚取了大量的金钱。
　　但是他也因此触犯了不知道多少条法律。
　　如果他身上的黑历史因此被人发现，那么监狱就是他往后度过余生的地方了。
　　“就当还债了吧，那小家伙值得比我更好的人生……”
　　这样苦笑着，他已经走进了警局。
　　和辛难一样，不了解唯物局联系方式的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引起这个世界的注意。
　　他不信，唯物局会忽略这么诡异的事件。
　　叮咚。
　　悦耳的铜铃在深夜的警局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值班的老年白人警察正在打盹，听到声音之后撑起了身子。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来报案，我的弟弟……”
　　当下，青年就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大的警局中，黑人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周围的几人都不知不觉围了过来，就连一个因为醉酒飙车被抓起来的小混混，都眼神头！”着他。
　　老白人警察有些不愿相信的道：“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噗嗤！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嘲笑道：
　　“老艾克林，你是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是真的，黑鬼，滚滚滚，别来这里搞笑！”
　　黑人似乎对他们的嘲笑早有预料，他冷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我知道，你们一定和那个叫做唯物局的隐秘组织有联系，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今天在西城发生的大事，别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来后悔！”
　　他以为警察这边会知道些消息，却没想过文明是洗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那个之前嘲笑的白人警察冷哼一声道：“该死的黑鬼！”
　　说着，他就快步走了上来，喝道：“不要妨碍我们办公，没有谁有时间跟你玩耍。”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面色凝重的走出了办公室，对就要动手的白人警察喝道：“给我住手！”
　　白人警察一脸不爽道：“头，他就是个神经病！”
　　“你给我收起你那副歧视的嘴脸！”
　　这位局长很明显知道更多，也清楚唯物局三个字代表的意义，能说出这个名字的黑人青年，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头！”了一眼黑人青年后，他走了过来，亲自打开了电脑询问道：
　　“先生，请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维拉德·卢克。”
　　局长飞快的在电脑上输入了这个名字，在等待刷新的时间里，局长随口问道：
　　“那你弟弟的名字呢？”
　　“维克多·卢克，他今年九岁了。”
　　局长忍不住同情道：“哎，真是个可怜的小男孩啊……”
　　这时，页面也终于刷新完毕，维拉德的基本信息都出现在了上面。
　　院长连忙誊抄整理，但写着写着，局长的手突然一顿。
　　维拉德连忙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维拉德先生，请稍等。”
　　脸色变得苍白的局长起身之后，快速远离了这里，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飞快迈动的脚步，似乎在显示他内心的慌张。
　　维拉德皱起眉头，视线放在了电脑上，此刻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局长身上，连忙将电脑转了过来。
　　他的视线，直接注视向了局长之前鼠标所停留的地方。
　　上面写着。
　　维拉德·卢克，父母健在，独子。
　　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响开来。
　　独子？
　　这……这怎么可能！
　　维拉德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起那些记忆。
　　那个小家伙出生时候站着血液的臭臭身体，洗干净之后裹上襁褓的温润与奶香。
　　一岁时候从沙发上摔下来的哇哇大叫。
　　三岁时候开始学四轮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自己之后的害怕瘪嘴。
　　五岁时玩火，差点把家里烧掉。
　　七岁时乱动他的电脑，被他打了一顿，然后自己可怜他又给他买了一根雪糕。
　　一桩桩、一件件，是那么真实！
　　他怎么可能是独子？
　　难道，有问题的是自己？
　　维拉德的脸色变得煞白。


第一百零六章 封印物—笔
　　在来的路上，辅助分析队就把这个维拉德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
　　不仅没有任何病史，从事的还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黑客职业，经常干些倒卖情报、入侵网络的买卖。
　　虽然他身上的黑锅不轻，但是却也说明他是一个充满逻辑性，理智值非常高的人。
　　他也没有任何信仰。
　　这样的人，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弟弟。
　　这种情况，是最可能被超凡影响的，再加上文明秘仪刚刚清扫过城市，案件一下子变少，大量探员空了出来，所以唯物局第一时间就派出人来处理。
　　当辛难他们见到维拉德·卢克的时候，这个黑人正抱住自己的脑袋，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
　　老头嗅了嗅后道：“没有要素的味道。”
　　辛难也在旁边摇了摇头。
　　“他身上没有任何异常，只存在一些稀薄的污染。”
　　和畸变体被消灭之后遗留的污染不一样，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污染，只会有淡淡的痕迹显露，也几乎无法被消除，被污染的痕迹会永久留存。
　　唯物局只能依靠安抚的手段，阻止污染的扩大，然后将被污染者纳入一个特殊名单，在后续观察一段时间，确定他们没有畸变的征召。
　　所以在老板娘事件发生时，JK才会在明知辛难和宴雨接触了四阶的情况下，安抚他们之后就离开。
　　既然存在污染，那么也就说明维拉德很可能接触过超凡存在。
　　老头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了一个仪轨，形成了某种用以私下聊天的空间，避免刺激到受害人，然后才对辛难传授经验道：
　　“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般会有两种可能，一是他遇到了某些特殊的封印物，二的话，就是某种活着的存在接触了他，可能是低阶的超凡者，也可能是一些古怪的、没有伤害性的畸变体，甚至可能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辛难现在，可以说是一出唯物局的大门，心中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所以头！”最严重的方向去向。
　　会是忏悔会吗？
　　老头继续给他解释道：
　　“针对这两种情况，我们首先进行排查处理，那就要去他生活的区域仔细筛查一下，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么就要利用一些仪轨和监视手段，去寻找线索，最后如果一无所得的话，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就要判断是否需要收容他了。”
　　本子补充道：“考虑道文明秘仪被动用过，更可能是一些弱小的封印物，活化程度不高的话，反而不会被文明清除。”
　　“明白了。”
　　于是三人便带上了维拉德，开始返回他的住处。
　　期间老头耐心的在安慰这个黑人小伙。
　　等他们到了他的住处，三人便能够闻到一股特别的要素味道。
　　比起一般超凡者身上的味道，它更为稀薄，而且传递的范围很小，这是封印物的表现，而且不算是太强的封印物。
　　有着“忏悔会遭遇症”的辛难，并没有因此松口气。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真的遇到一个普通案件。
　　这样想着，他们进入了维拉德的家，要素的味道变得浓烈，他们追寻味道，很快来到了维拉德叙述中那间属于自己弟弟的房间。
　　可就和维拉德错乱的认知一样，这间房的门上没有任何娃娃，更没有什么童真的色彩。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书房。
　　“看来那个封印物一定程度上扭曲了他的认知，这种封印物有时会很麻烦，记住不要用身体接触。”
　　老头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间的门，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间满是“笔”的房间！
　　钢笔、羽毛笔、速写笔、铅笔。
　　各种各样的笔密布在地面、墙壁、天花板，而且还有新的笔在被房间中的其他笔给吐出来。
　　维拉德捂住脑袋道：“你们看，他就在那里坐着，还在写，那个沙沙声，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的身上，污染开始扩大。
　　本子立马隔绝了他的视线，带他走向旁边，防止他因此畸变。
　　然后老头和辛难一起迈步走了进去。
　　“很奇怪的封印物，我无法判断它的本体所在，每一根笔上都有差不多的味道。”
　　辛难看了看后，笑道：
　　“因为每一支笔都是它的本体，我来试试……”
　　说着，辛难捡起了一只钢笔和一只羽毛笔，将它们重叠在一起，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两支笔合拢一处，竟然变成了一只。
　　老头看着房间里成千上万的笔，顿时有些额头抽动的道：“不是吧？这也太麻烦了……”
　　辛难无奈的摊手道：“也许您有什么方便的秘仪。”
　　老头气的哼了一声：“谁会没事开发这种仪轨，弄吧，我最烦这种案子了。”
　　当下，两人便一把把的抓过这些笔，将他们塞在一起，似乎是嫌动手太慢了，老头还召唤了自己的意识体。
　　而本子也在安抚了维拉德后赶来帮忙。
　　即便这样，三人也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笔合拢一处。
　　最后出现的，是一根写有云山字样的钢笔。
　　“事情结局了，清除掉污染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这时的辛难，心中也说不清楚是轻松还是有些懊恼，心情非常复杂。
　　老头则在旁边道：“怎么，是在失望没有遇到忏悔会？”
　　“有点吧，毕竟还有两个牺牲没有找出来。”
　　“啧啧，小伙子，你是不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我们救了一个人的生命啊。”
　　辛难身体顿时一震。
　　本子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用刚被咬破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几个血印子后道：
　　“白塔，不要搞反了，我们的工作不是追查忏悔会，是保护这座城市，之所以要追查忏悔会，也只是因为他们要毁灭我们所守护的东西。”
　　老头笑头！”：“本子头！”，诚然，我也很想抓住那些老鼠，但是不要因为着急而影响了自己的状态和判断，尤其是判断！你面对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也最具有转染性的工作，一不小心，可能命都没了，专心眼前的事务吧。”
　　辛难这才知道，为什么秘书要在他早晨才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情况下还特意让老头和本子带上他出勤。
　　恐怕，在会议室时自己的沉默，让他们都看出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吧？
　　来自原初、忏悔会和那不可言说之异教的巨大压力，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受到了巨大影响。
　　竟一直没有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


第一百零七章 极限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头！”了点头道：
　　“谢谢。”
　　老头和本子相视一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都对他树了个大拇指。
　　老头更是道：“下午的时候，兰斯醒了，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模仿你的？”
　　本子在旁边配合的呲牙道：“你以为你能吓唬的了谁！”
　　“哈哈哈！”
　　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对辛难如此说道：
　　“你这样的人，死了可惜了，不要因为你一直接触忏悔会，就以为超凡的世界是他们的样子，你不是无能为力的，至少在今天，你已经救了一个人了！”
　　“不要让绝望，真的笼罩我们这些坠入深渊的人。”
　　“回头看看，你会发现深渊之上，还是有阳光与温暖的。”
　　“而那，正是我们所守护的东西。”
　　辛难这一刻，由衷的庆幸，自己加入的是唯物局。
　　这群人疯癫、冷漠、自闭、甚至自残。
　　但是，他们都是面朝阳光的，在活着。
　　三人来到旁边的主卧室。
　　这时，维拉德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看着三人，虽然明知道问出那个问题，会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和……愤怒。
　　“你们，为什么要抹去我们的记忆？”
　　西城人最崇尚的，就是个体的自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维拉德无法接受修改记忆这样的行为！
　　哪怕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对三个超凡者发出这样的质问。
　　尤其是在所有人记忆都被修改，只有他还记得的情况下。
　　“嗯？”
　　本子三人都有些郑重起来。
　　他竟然还记得昨天的事？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们三人在秘仪的屏蔽下交谈着。
　　“也许是这只笔的力量，他帮助了维拉德进行记忆……”
　　“这件封印物的力量也许很强大，竟然能躲开文明的搜索，还能保存被文明屏蔽的记忆，我们回去需要好好的测试一下。”
　　辛难的眉头顿时一挑，帮助……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能力的话，自己很需要啊，无论是学习死灵语、还是学习秘仪，都需要大量的记忆。
　　唯一的问题就是后遗症，扭曲认知然后，多一个并不存在的弟弟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不可接受啊。
　　辛难在认真的考虑，自己作为一阶，也可以申请一些封印等级较低的封印物了，这只钢笔如果运气好的话，不是没有被他申请的可能，毕竟其封印难度并不高。
　　“带他会总部吧，我们要想另外的方式来安置他。”
　　对此辛难和本子都没有意见。
　　老头终于对着黑人回答道：
　　“维拉德，那不是你可以知晓的东西，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接下来我们要将你带回总部，你可以拿上自己需要的东西，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都可以，期间你可以随时联系自己的亲人、朋友，但最好不要告诉他们真相，这是为了你们好。”
　　没有得到答案的维拉德看起来很是不满。
　　“为什么不可以知晓！就算你们是超凡者，但我们不都是平等的吗？我们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老头笑了，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你们西城的人就是这点麻烦，什么都要刨根问底，现在，闭嘴吧！”
　　不要因为我很有耐心，就以为我有个好脾气啊。
　　我难道还要和你辩论一下人权问题？
　　维拉德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
　　夜色中，院长终于和其他人一起确认完了包括唯物局大楼在内所有地方均无异常，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即便以四阶的体力和精神，此刻也是疲劳到了极限，更何况她本就在白天还打了一架。
　　当当当。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都不用闻到那股味道，院长从这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判断出是谁了。
　　“小夜猫，进来吧。”
　　门开了，宴雨有些害怕的走了进来。
　　“院长，我是来报备的，我的情绪沉淀，差不多到极限了，必须在这几天内饮下魔药升华……”
　　说着，宴雨的脸色就苦了下来，害怕的都要哭了的道：
　　“可是我看完了魔药目录，我的直觉告诉我，它们都不太适合我……”
　　院长皱起眉头，不觉挺直了身子。
　　“你确定是直接提示不适合？全部？”
　　“嗯！”
　　宴雨点了点头。
　　那问题就严重了。
　　直觉的提醒，是一个超凡者最重要的依据，即便是在寻找魔药时也是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超凡者可以把自身所拥有的要素当做一个食客，而魔药目录就是菜单。
　　如果食客想要吃菜单上的某个魔药的话，那么就会通过直觉给主人适合的提示，而如果没有提示，那么也意味着它不抗拒。
　　但如果被直觉提示为不太适合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自身的要素在抗拒这道菜，那么吃下去的接过，可能和直接吞噬要素的后果一样，都是畸变和崩溃。
　　所以决不能强行去选定某一种魔药。
　　只是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院长心道：宴雨啊宴雨，你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你还能坚持多久？”
　　“最……最多两天。”
　　“都这么紧急了，为什么才说？！”
　　院长的声音罕见的有些凌厉，被训斥的宴雨没敢回话。
　　“哎，倒是没看出来你也是这么爱逞强的家伙。”
　　“算了，我会马上联系环球收容所和其他超凡机构，争取帮你弄来其他的魔药目录，你这两天都别休息了，从现在开始就在我的办公室找魔药，我会帮你稳固状态，尽量延长你可以挣扎的时间！”
　　“多谢院长。”
　　宴雨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了，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好像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坚强的人。
　　看着在忍者疲劳慌忙打电话的院长，她的心理又难过又幸福。
　　院长虽然平常看着很不靠谱，但是在关键时刻总是意外的可靠啊。
　　“环球收容所的一部分魔药已经拿过来了，快看！”
　　宴雨还没有动静，只是委屈而头！”着院长。
　　“快看啊你！”
　　这时少女才如梦初醒。
　　“哦！”
　　时间很快来到清晨，终于，在看到某个来自超凡界古老源流，中东国【圣·耶路撒冷】的魔药秘方后，她的灵性传来了触动，于是惊喜道：
　　“院长，我好像找到合适的魔药了！”
　　一夜没睡还不断打电话的院长头发有些糟糕，伸出手去道：“拿来看看。”
　　一看之下，院长的牙齿就是一酸。
　　“草！”


第一百零八章 ：讨价还价
　　这还是宴雨第一次见到院长爆粗口。
　　“什么组织不好，偏偏出自这个鬼地方，宴雨，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院长含怒的呼唤真名，顿时让宴雨好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呓语！
　　少女顿时抱住脑袋在地上痛的嗷嗷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正看到院长跟个泼妇一样通过电话再跟某人讨价还价。
　　“十个吻，而且不能亲嘴，不干就给我滚！”
　　“呵呵呵，你当老娘是妓女啊，信不信我杀到你们总部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这个女人打成猪头。”
　　不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了什么话语，院长手边的桌子顿时直接活化了过来，然后被院长一拳锤爆！
　　血液飞溅，一个物质才活过来，就死了。
　　院长咬牙切齿的道：“好！老娘就当是被狗摸了一把，但是乌尔兰斯，你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有把柄落到我的手里！”
　　啪，电话挂了。
　　已然从刚刚劲爆的内容中知道院长为她付出了怎样代价的宴雨，只感觉暴风雨笼罩了这个房间。
　　而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她，很可能成为院长泄愤的工具。
　　两道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好害怕，害怕的几乎要当场崩溃畸变。
　　这时，似乎眼泪流动的声音引来了院长的注意力。
　　“呵呵呵，呵呵呵，小夜猫，你这辈子就卖给我吧，我这里有个新的契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呜呜呜……”
　　这时，叮咚一声轻响，打断了院长的发怒。
　　她看向了自己的手机，那位名为乌尔兰斯的存在，已经将魔药的配方和相应的仪式传递了过来。
　　院长一看之后，顿时眉头挑起。
　　“有趣，有趣，能看到这样的仪式，也算是对得起票价了，哈哈哈，小夜猫，你还真是选了个了不得的秘仪啊……”
　　此刻的院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宴雨一阵疑惑的接过了院长递来的魔药，低头看去。
　　主材：【爱】类要素。
　　辅材：【痛苦】类要素，初潮的红玫瑰、超凡者的鲜血300cc
　　对应的仪轨为：……
　　仪式为：在众人的见证下，对……
　　看到这里，宴雨的脸色突的红了起来，然后又变得苍白。
　　“这个仪式……”
　　“怎么样？你其实还可以再选一选的，我知道有些为难你了。”
　　院长叹息道：
　　“这样的仪式，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想出来，太让人尴尬了。”
　　宴雨摇了摇头，咬住嘴唇道：
　　“没关系，我就选择它，但是【爱】类的要素，会不会很稀有啊？”
　　宴雨知道，正面情绪的要素，都是稀有的，而爱的话……
　　院长知道了她的意思，淡淡道：
　　“爱的确很稀有，尤其是能剧烈到突破理智壁障的爱，但是宴雨，你要明白，爱并不绝对是一种正面要素，毕竟任何和爱有关的情绪，都是自私、自我、不顾一切，甚至是最疯狂的！”
　　“它是人类所有情绪中，最违背本性，并且可以作为一切为恶理由和成为一切为恶冲动的情绪。”
　　“它，更多的时候，是负面情绪。”
　　说着，院长抚了抚额。
　　“眼下，局里刚好有一块爱的要素，但是，这还有点麻烦……”
　　似乎是看出了宴雨的疑惑，院长继续道：
　　“那个爱的要素，跟秘书有关，我建议你自己去问一下他，在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前，我也不能直接动用那块要素。”
　　这个要素竟然跟自己的师傅有关？
　　夜猫脑海中顿时浮想联翩。
　　等她离开后，院长转身看着窗外，回忆着什么，嘴角出现了一丝可惜的微笑。
　　“莉莉娅，你和他的两个女儿都快要上小学了，哎，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啊……”
　　……
　　离开了院长的房间，宴雨很快找到了秘书，将来意告知后，这个一直擦汗的中年人的神情变得复杂。
　　“你需要一块爱的要素，来融炼魔药？”
　　“嗯，这是秘方和仪式……”
　　宴雨将手机递了过去，秘书看着，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她在秘书的眼角，发现了一丝荧光。
　　“我明白了，那我亲自带你去取吧。”
　　说完，秘书便带着宴雨走向了底层的收容所。
　　一路上，秘书都异常的沉默，电梯里的灯光也似乎在随着这位强者的意志波动起伏。
　　宴雨从来没有在自己师傅的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此刻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作为一个四阶，宴雨的动作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发现，他那患有重度被害妄想症的精神像是刺猬一样团起，但他还是压住了本能。
　　也许是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跟人接触过了，也许是想起了往事，也许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高压工作和可怖危险的即将到来。
　　当宴雨接触到他。
　　这个男人便哭了。
　　他低不可闻的喃喃了一句谢谢。
　　然后苦着脸对宴雨提醒道：“从踏入超凡开始，我们都在沉入深渊。”
　　“夜猫，有些事情，在还有机会的时候，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这个仪式，虽然很危险，但是，我想也是你一定想要去做的。”
　　她头！”了点头道：“嗯！”
　　……
　　当辛难他们回到唯物局，将那只特殊的英雄牌钢笔收容之后，局里的广播里就响起了院长的声音。
　　“请所有未有任务的探员到顶楼集合，重复，请所有未有任务的探员到顶楼集合……”
　　老头头！”：“发生了什么？”
　　在局里，除了会议之外，像这样召集大家的情况可不多啊。
　　这样想着，三人匆匆的上楼，在电梯里先后遇到了睡到一半的JK，以及懒洋洋的夜蓝。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JK摇头，被打断睡眠的她情绪很不好，正在捏着一个减压泥。
　　夜蓝则淡淡道：
　　“我之前吃饭的时候，厨师长被叫走了。”
　　只有一句话，但是也足够众人联想了。
　　厨师长是唯物局羊城分部的大管家，精通秘仪，尤其是魔药的炼制。
　　他们很快就有了好几个猜测的方向。
　　叮咚。
　　电梯停在了顶楼，包括英雄、鲨鱼这些外援，以及猿这样临时驻扎在唯物局的环球收容所成员都齐聚在这里。
　　辛难还是第一次见到超凡者如此密集的情况，粗略数了一下，就有三十多人。
　　而在人群前方，厨师长果然在炼制魔药，而且用的是宴雨的鲜血。
　　看来，她要进阶升华了！


第一百零九章 告白
　　辛难随众人走进了人群，作为见证者，也作为仪式的一部分，加入其中。
　　院长最后一个上楼，看了一眼后道：“好了，大家都到了，那么仪式也即将开始，请大家为夜猫女士，送上祝福吧。”
　　不知道为何，辛难总觉得院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了他一眼。
　　还没等他深思，秘书也来到了辛难的身边又很快走开，没头没尾的跟他说了一句：“遵循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想法？
　　辛难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他恐怕要卷入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可是这是宴雨的升华仪式啊，跟自己又有……嗯？
　　这时，好几十个先遣接触队的特警抱着大片的鲜花和蜡烛出现，开始布置周围。
　　很快让黎明前还带着微醺的这里变得花团锦簇。
　　看着地上那个用烛火摆放的爱心，那些火焰在大风中都没有被熄灭，看起来已然受到了仪式的保护。
　　这气氛……不会吧？
　　辛难顿时有了一种扭头就要走的冲动！
　　这时。
　　他却听见了众人的惊呼。
　　只见在厨师长设下的秘仪中，一朵红色的玫瑰，正缓缓生长开来。
　　从种子，到幼苗，再到花朵，这朵玫瑰，在绽放纯洁、美好，但是又邪恶、悲痛的光！
　　它很美。
　　也很丑陋！
　　这就是爱。
　　它那苦涩的、腥烈的花香，因为太过浓郁，而引人不适。
　　可当宴雨接过了花朵，玫瑰变的鲜艳，那丑陋的一面全被少女的感情给淹没，就连那种不适的味道，此刻都变成了微微有些酸涩的，让人憧憬的香。
　　她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的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头！”向了辛难。
　　人群中的辛小易一下子来了精神。
　　不是吧！不是吧！这是……今天这么劲爆的吗？
　　脚步抬起。
　　宴雨走向了人群。
　　众超凡的感官是何等的敏锐，此刻都自觉的分开，露出了那站在原地，微微皱眉的辛难。
　　被吵醒之后心情不好的JK此刻再无一丝不爽，她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旁边猿的手，捏的他骨骼都在呻吟。
　　她低声喃喃道：“天啊，我竟然能看到这样一幕，这是要……这是要！！”
　　人群中，英雄的眼神，在辛难和宴雨身上扫过，他似乎知道很多，此刻突然一叹道：
　　“看来真的那个魔药啊，你还真是有勇气啊，夜猫小姐。”
　　说完，英雄抬起双手，为夜猫鼓掌。
　　听到掌声，老头、本子、夜蓝，甚至是辛小易，此刻都不禁加入，为她鼓起掌来。
　　当她终于站在了辛难的面前。
　　那红色的玫瑰越加娇艳欲滴。
　　“辛难同学！”
　　来自真名的呼唤，这一次罕见的没有造成呓语，某种属于宴雨此刻所进行仪式的力量，给了她呼唤辛难真名的准许。
　　她双手背后，散落的头发随着唯物局楼顶的风微微荡漾。
　　十八岁的脸上，洋溢着至诚的光彩。
　　“我喜欢你。”
　　是的。
　　我喜欢上你了啊，辛难同学。
　　在同学三年时间里，辛难特立独行的帅气，孤郁病态的气质，在普通人中是如此特殊。
　　在地铁站对自己的保护，给了自己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在火锅店，拉着自己的手走出了那绝望的深渊，那是的触感，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然后是这两个月，她对辛难有了越来越深的依恋，每一个睡去的夜，她甚至感觉他们始终在一起。
　　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害怕那绝望的深渊，不会害怕那些恐怖的未知和敌人。
　　我的灵性选择了这个魔药，也一定是在告诉我，要在走向一切的绝望之前，追向这份感情。
　　我并不想获得什么，但我一定要告诉你，
　　辛难。
　　我真的好喜欢你。
　　恍惚间，辛难仿佛回到了高一。
　　夕阳下广播里正放着甜甜的歌声，那个同伴同学，扎着马尾的女孩走过教室，走到他的面前，抱着一个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只包含心血的千纸鹤。
　　“辛难同学，你想在我们最美好的时光，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不想。”
　　残酷的话语只用了一秒不到的，就毫不犹豫的从辛难的嘴里吐出。
　　女孩愣住了，泪水蓄满她的眼睛。
　　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在辛难拒绝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畏惧，仿佛她是一个怪物一般。
　　女孩慌忙的抓住了他要离开的手：
　　“为什么？”
　　辛难头！”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给她回答。
　　周围起哄的同学们僵住了。
　　女孩的呜咽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异常可怜。
　　这一幕和当初多么像啊。
　　辛难的心跳没有一丝起伏，看着宴雨，他有些沉默。
　　用自己升华的仪式来进行告白。
　　这到底是疯了，还是孤注一掷？
　　辛难不知道，但是他能看出，自己的回答，对于宴雨很重要。
　　甚至直接就关系她晋级的成败。
　　在几乎所有唯物局探员的见证下，她将辛难放到了一个异常尴尬的位置。
　　院长之前古怪的眼神，秘书刻意的提醒。
　　似乎都在说，如果他不好好回答的话，宴雨就完了。
　　可是他该给出怎样的回答呢……
　　是同意？
　　可辛难并没有感觉到心动，如果在这样的心情下给出同意的答案，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仪式会不由因此发生不可预知的转变呢？
　　否定？
　　这好像更是一个不能诉说的答案啊。
　　辛难的沉默，让周围人群都寂静下来，鼓掌声停止了，他们都预感到了什么，不免对宴雨投去了一丝同情的目光。
　　一片死寂中，突然传出了咔的一声。
　　那是JK真的捏断了猿的手臂，这让至今伤势都还没有复原的猿疼的呲牙咧嘴，可是他却不敢哼出来。
　　这刹那，是属于辛难和宴雨的。
　　无数的思绪，在判断利弊，在思考回答，最后想来想去，辛难发现，自己其实只有像是秘书说的一样，遵循自己的本心。
　　辛难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这不是来自伪装，而是他真正的表情。
　　“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经由所有超凡者的见证，经由秘仪的笼罩，经由宴雨与辛难之间的对视。
　　谁也无法在此说谎，更无法追求什么平衡的，完满的结局。
　　这就是这个世界。
　　所以是的，只要诉说出自己的真心就好。
　　辛难伸出手去，按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我对你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宴雨她只是在诉说自己的心声，也想知道辛难的心声，但却没有希望得到如在一起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不用回答我愿意，或者好的。
　　宴雨笑着偏过头去，眼睛像是两轮弯月牙一般。
　　“果然是这样啊，嘻嘻。”
　　此刻。
　　无论是宴雨手上，还是周围，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们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枯死，诉说着这一份告白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章 吃我一记偷袭
　　JK的手越加用力，看着辛难咬牙切齿的道：
　　“这个小子也太不解风情了！”
　　所有人都头！”向了宴雨，他们害怕宴雨的晋级失败。
　　但院长和秘书，以及英雄三人，却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宴雨手上那枯萎的玫瑰花突然像是蛇一样的盘绕起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心脏。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JK、夜蓝、本子甚至已经想要去救她了。
　　英雄连忙在旁边解释，安抚众人应激的情绪。
　　“她喝下的，是一阶魔药【苦涩的告白】，仪式要求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在被拒绝的苦涩中，任由爱的荆棘刺破心脏，留下可以痊愈的伤痕。”
　　果然，就在英雄解释完后，魔药化为的玫瑰，也已经全部被宴雨的心脏所吸收，汇入血液。
　　她已然在晋级的道路上！
　　一团扭曲的，雾气一般的朦胧出现在了宴雨的身后。
　　她的意识体，在升华之中，具现而出，并且触碰到了宇宙间另一本质。
　　终于，那雾气中，有深紫色的章鱼触手缓缓的伸展开来，无数手指在其吸盘中伸出、勾动，像是要触碰到虚空中缘分的丝。
　　藏在密布的触手之下的，是一颗能听到跳动声的，谁也看不见的触手群的心脏。
　　在这安静的空气中。
　　突然！
　　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院长和秘书此刻分别出现在了宴雨和辛难的背后，对着他们轻轻一拍。
　　不可阻挡的，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院长哇哇大叫着道：“一群疯子还谈什么情和爱的，我们分部就是太缺少青春的荷尔蒙了，快搞在一起吧两位，小白塔，送上门的肉不吃可是可耻的啊！哈哈哈哈！”
　　秘书推着自己徒弟的背脊，不让他们挣脱，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头！”：“爱情也很重要的，很重要的……”
　　辛难和宴雨窘迫的样子，顿时冲破了刚刚告白失败的沉重。
　　宴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少有的，大胆的抱住了他，脸色羞红。
　　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
　　“人类是善变的情绪机器，辛难同学，我不会放弃的……”
　　当仪式结束，呓语又开始回荡，辛难感觉到了宴雨在喊他的名字，顿时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吃我一记偷袭！”
　　在众人的见证下告白，宴雨的情绪剧烈到已经违背本性了！
　　吧唧！
　　没有反应过来的辛难嘴唇上顿时重重挨了一下。
　　“我去，你要吻就吻啊，这样啄一下是怎么回事？”
　　辛难心里一阵无语。
　　旁边，JK立即发出了尖叫的狂欢，而猿的手臂直接被他捏爆，手臂断落在地上，血浆像是香槟一样的喷洒。
　　猿的脸色顿时一白，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我操。
　　可谁想，JK还不放过他，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召唤出了她的意识体，那巨大的兔子把猿举起来，就真的当做香槟喷洒。
　　鲜血洒落一地，让整个清晨的世界，布满了魔性的诡异！
　　有着洁癖的精神病们赶快躲开。
　　不以为意的精神病们怪笑着在血雨中开始了踢踏舞，院长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相机，对着周围疯狂拍照。
　　当然，刚刚那一吻也没有逃出相机的捕捉。
　　人群中，本子伸出舌头，舌头竟突兀的变长，像是蛇一样舔了一口落在脸颊上猿的鲜血，瘪嘴道：“还是我的好吃一点。”
　　“哈哈哈。”
　　引起了这场堪称疯癫的派对后，JK撕掉了自己的水手服，露出性感的内衣，躺在了地上，晒着太阳，把猿的血当做了防晒油来擦，一边擦还一边道：“我都想谈恋爱了啊。”
　　猿翻着白眼，已经不想惨叫了，默默造血中。
　　夜蓝看着自己被血液打湿的灰色西装，皱眉不语，估计已经在考虑怎么处理这套懒得洗的衣服。
　　老头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手风琴，带着魔性的冷笑，狂拉狂舞。
　　这是属于疯子的宴会，也是属于疯子的狂欢。
　　若是宇宙深处真有一个由旧日们聚集的宫殿在召开聚会，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辛难看的额头抽搐，他身边，辛小易擦着和血液混在一起的眼泪，头！”着他。
　　“哥，你的魅力太大了！”
　　辛难苦笑着看向了汇入人群之后，不见伤心，而是被人们围在一起问东问西，脸色涨红的宴雨。
　　被人告白啊……
　　这一次，好像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宴雨，虽然身材平了点，但是长得也挺漂亮不是吗？
　　刚刚嘴唇的触感……要不，考虑一下？
　　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啊。
　　这些念头的出现，让辛难一阵欣慰。
　　我，也许真的能再次拥抱这些美好吧？
　　嗯？
　　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晃了晃头，把这些念头全部祛除脑海！
　　在这种时候，这个旗，绝对不能立起来啊！
　　……
　　唯物局，地下收容所深处。
　　鱼水和穿着洛丽塔裙代号【毛人】的壮汉，正在一起审讯来自忏悔会的四阶，那个无头身躯。
　　这两位，都是专精精神、记忆领域，擅长探知人灵性深处秘密这样细活儿的家伙。
　　之前被抓捕的那位三阶超凡者身上，并没有太多秘密，挖掘出的那些看似隐秘的地点，当他们前去搜查之后，也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但是这位无头身躯的身上，秘密可就大了。
　　一个羊领！
　　这样的存在所知晓的东西，就连环球收容所都很感兴趣，早早的就派出了一位见证者，来此参与。
　　面对两人的“挖掘”，在被抓捕后整整一天都没有吐露任何情报的无头身躯，第一次有了动作。
　　在忍受着剧烈的精神穿刺的同时，他的胸口裂开了一张嘴巴，用沙哑的声音道：
　　“我要见，那个少年！”
　　“让我见他，我可以放开抵抗，任由你们探究我的脑袋。”
　　他的传话，瞬间引起了大家的主意。
　　鲨鱼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道：“他说的是谁？”
　　毛人扭捏了一下后，提着自己的大裙子道：“应该是白塔，我之前听大家谈过，说他差点被其一巴掌拍死，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吓退了他。”
　　“那这就有趣了，先报告给院长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邀请
　　当楼上的派对散去，辛难终于有时间把昨夜看到的东西告知给院长。
　　一起回到办公室里，满身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鲜血的辛难，将那座血色工厂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辛难递上那张凭借记忆画出的工厂素描后，院长接过后没有去看。
　　而是头！”着他道：
　　“正好我也要找你，白塔，你进阶后的理智值计算差不多出来了，86％，很高很高，这很好。”
　　说完之后，院长站起了身，和他头！”视道：
　　“另外，算上罗布尔，如果这工厂也是某个牺牲的话，那就是第六个了！一般来说，和某样东西接触越深，就越是被其所注视，甚至是早就被选中，你和忏悔会的遭遇频率，实在是太夸张了，七分之六！”
　　“这已经无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你有感觉到自身的特殊性，和那位原初有关吗？这件事上，希望你能认真的告诉我，我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份知识的准备！”
　　哪怕这份知识，获知后将会造成极大的污染！
　　辛难知道，院长并不是在怀疑他，而是在担忧他在并不知晓的情况下，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如果，辛难的要素不是深渊特性，而是七大罪之一的话，院长恐怕就不是担忧，而是直接考虑是不是要把他一起纳入保护了。
　　对于院长的担忧和疑惑，辛难也早有预料。
　　在这之前，他和忏悔会的遭遇中，李潇潇是被派遣，卡琳娜和老板娘可说是巧合，并且前后时间跨度有一个月，所以还算是可以让人接受。
　　但昨天他一次性遭遇了【色欲】和可能是【暴怒】的罗布尔。
　　现在又是工厂。
　　短短两天内，接连遭遇三个牺牲！
　　这就不得不重视了。
　　毕竟院长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唯物局，所以不管她有多么信任辛难，到现在这地步都需要一个保证！
　　到现在这个地步，辛难要选择是否坦白一部分情报了。
　　和院长接触以来的一幕幕浮现脑海，辛难知道，这是他可以选择的——同伴！
　　院长长期以来对他的保护和信任，也让他的直觉做出了判断！
　　院长，是可以信任和托付给自身秘密的！
　　当有了这个判断。
　　自身的灵性直觉向辛难进一步发出了提示。
　　也许，院长就是他在寻找的，可以一起分享灰雾之城中秘密，可以一起团结起来，对抗原初的队友。
　　这份提示来的是如此强烈！
　　于是辛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遵循自己的直觉。
　　不再考虑利弊，不再遵循逻辑思考！
　　他终于学会，对于超凡者来说，直觉比一切理智的判断都更为重要！
　　辛难微笑着，缓缓躬身，向这位女士伸出手去：
　　“院长，我会告诉您许多，所以今晚，我是否能请您，到我梦中一游？”
　　灰雾之城之所以能够让辛难以外的其他人进入。
　　其中之所以会存在其他的，挂有文书提示的，需要某些特殊要素才能进入的建筑。
　　也许，就是给辛难的同行者们准备的。
　　他明悟，是时候邀请特殊的访客了！
　　安坐在位置上的院长，神情一肃。
　　“梦中……一游……”
　　她头！”着辛难道：“你不会还跟那个不可言说的秘教有关吧？小男孩！”
　　她已经许久没有叫过辛难这个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所说过的昵称了。
　　进入梦中一游，在超凡界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只会和危险、可怖、不可名状有关。
　　一个不慎，院长这样没有任何针对梦境能力的超凡者，就会死在其中。
　　要答应这样的请求，可想而知她要下何等的决心。
　　没有太多的犹豫，院长只是沉吟一下之后，也遵循了自身的直觉的道：
　　“今晚，我会等待，而且我想，你一定需要我的真名！”
　　说着，这位向辛难倾注了最大善意、信任的女士，缓缓起身，靠向了他的耳边，说出了那个名字。
　　“艾斯洛特·A·维尔利德·奥尼娜。”
　　有温润而轻柔的风，吹向辛难的耳边，将超凡者最重要的秘密之一，交给了他。
　　“希望，你不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害死我吧，小男孩。”
　　说完，院长的视线终于投向了那张手稿。
　　“我会查出这个工厂的，接下来，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能考虑去收容所中暂住，那里……是羊城最保险的地方，在这个城市毁灭之前，谁都无法越过我们，伤害到你，更别说利用你了。”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
　　说完，辛难就退了出去。
　　而院长则转过了身，透过窗子，看向了高空上的皎月。
　　“小男孩的背后，是神明？还是异教？或是最古老时代，那些不愿死去的意志？”
　　无声的喃喃，在诉说着院长的心情，绝不平静。
　　正在这时，她受到了鱼水两人发来的关于无头身躯要求的消息。
　　“想见白塔吗……”
　　院长沉思片刻后想到：“等到今夜之后吧。”
　　……
　　离开了院长的房间，辛难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看书、学习仪式仪轨。
　　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之前在会议室听到的那个声音！
　　这两天来，他一有时间就在公共场合，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去主动接触其他的探员，不管是本分部的，还是那些外来的，这两天都陆陆续续被他“骚扰”。
　　比如现在，他就在收容所中找到了鲨鱼老头子。
　　这位喜欢穿机车皮衣的老头，正在检查辛难他们昨夜带回来的那只云山牌钢笔，而，本子坐在旁边陪同学习着。
　　这位四阶，在封印物上非常有研究，甚至不如说是爱好，于是自己申请前来鉴定，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看到辛难，他顿时笑道：
　　“小帅哥，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啊！你的口味不会这么特殊吧？哈哈哈……”
　　今天早上的告白场景，不仅拉近了这些支援者和本分部人之间的情谊，还让辛难被大家给熟知。
　　被打趣的辛难笑了笑，然后道：
　　“其实，我是有事来请教您，想听听您的意见，毕竟你们比我们这些事件的参与者，会更客观。”
　　“是这件事啊，你这两天好像已经问了不少人了啊，真是谨慎的小子，这是你的病吗？”
　　嘟囔了两句后，鲨鱼老头子放下手中的钢笔，聆听了他的问题，想了想才道：
　　“忏悔会的那个一阶，应该是主动被人发现的，他的目的，恐怕是罗布尔没错，毕竟罗布尔的直系家属离得那么近，根据合作协议，我们是必须要将事件通知给他的。”
　　“你们的提前介入，恐怕只是一个意外，他们没有想到你们能追过去！而那个四阶，恐怕早就准备好了埋伏罗布尔。”
　　辛难深深头！”这位的背景画，尽最大可能的去聆听着。
　　“那么，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罗布尔只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工具，他们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他呢？”
　　正在这时，李潇潇自他们身后走来，进入了收容所的地下，刚好听到了辛难的这一段对话，于是身体微微一震。
　　随着她的动作，一段意义不明，但是剧烈起来的心声，让辛难眼睛骤然一缩！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告诉他们
　　【他……到……知道……什么！】
　　几不可闻的心声自身后传来。
　　原本注意力一直在鲨鱼老头子身上的辛难，差点被这突然到来的心声打个措手不及。
　　他本能就要回头，却强忍着自己回头的冲动。
　　直到鲨鱼老爷子和本子都因为有人到来而头！”他身后投去视线，辛难才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潇潇，只不过来的人不止是她，还有JK和夜蓝。
　　很遗憾，背景画发出的心声是没有音色的，辛难并不能凭此分辨到底是谁说出了这句话，要不然在之前的会议上他早就抓住了那个家伙，何必还这样一个个的询问。
　　但毫无疑问，那发出声音者，就在三人中间。
　　他的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这三人中，JK和夜蓝都曾救过他的命，不管是他们中的谁，辛难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
　　他此刻，即自私又理智的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到了李潇潇的身上。
　　抛开私人感情不谈，李潇潇这个牺牲者中都异常特殊的存在，她身上的嫌疑，最大！
　　鲨鱼老爷子对到来的三人点头示意后，继续回答辛难的问题，随意的转着手中的钢笔道：
　　“其他目的？搞这么大的阵仗，如果不是为了活捉一位四阶，又是为了什么呢？要知道，当时若不是院长镇压，就算是秘书和羊城分部所有三阶探员都在场，也只会被他们压着打而已……”
　　JK、夜蓝和李潇潇没有影响他们的交谈，缓步来到他们身边，听着鲨鱼老爷子的分析。
　　辛难一边注意着他们，一边回答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吧，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已，我的直觉在这样说。”
　　鲨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直觉虽然并不是一定绝对准确的，但那一定是你自身认为正确的事！既然直觉在这样说，那你就不要停止追查，也许你真的能查到什么。”
　　“我明白了。”
　　确定无法再听到那心声后，辛难开始转移话题：“对了，这只钢笔到底有怎样的功效呢？”
　　鲨鱼老爷子捧起钢笔道：“它会营造一个类似噩梦的幻象，那幻象会不断的对你所见之物进行书写，基本类似于写日记，所有记在上面的东西，会变得异常深刻，包括仪轨、仪式，和陌生的语言、文字。”
　　“这是很有用的能力，但付出的代价倒是不大，只会多出一些无害的记忆，将幻象塑造成你的亲人，这和三阶超凡者们经历的噩梦比起来，这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判断它是一件3级的封印物。”
　　这几乎是最低级的封印物了，看来也是因为弱小、加上封印物的特性而躲过了文明秘仪的筛查。
　　辛难庆幸的道：“刚好在我可以申请的等级，这段时间学习仪轨和死灵文让我的脑袋都很不够用……”
　　说着，辛难转向了李潇潇道：“那舞者我就捷足先登了啊，对了，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这里？”
　　李潇潇高傲的笑笑，此刻身后的背景画一片寂静无声，她对着今日负责驻守此处的本子道：
　　“我来申请魔药的要素，我的情绪积累到达极限了，魔药秘方也已经确定了，这是院长的批条。”
　　还没等她说完，夜蓝和JK也各自递过来了一张批条。
　　本子看了之后，视线集中在了夜蓝和JK的批条上，惊讶道：“你们要兑换这么多三阶要素，是在准备升华向四阶的仪式？”
　　夜蓝竟然先开口了，辛难此时才注意到他的黑眼圈比第一次见他深邃了太多，可见他是何等缺乏休息。
　　“最近噩梦越来越强了，而且反复做一个梦，加上情绪沉淀积累到了极限，人格的分裂也完成萌芽了，真是太麻烦了。”
　　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足以说明夜蓝此刻的状态很是不对。
　　JK在旁边做了揉着减压球道：“我也快了，上次把猿的手臂都捏爆后，我就去进行了心理评估，发现理智值差不多到极限了，因为一些要素分部没有，所以我得提前申请、准备，我和这个临到头才会不得不做的家伙可不一样。”
　　“豁！”
　　鲨鱼老爷子砸了砸嘴：“这么多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一起晋升，你们分部真是人才济济啊，夜蓝，反复做同一个梦可不是好现象，记得去筛查一下，别是被什么诡异给盯上了啊。”
　　穿着灰西装的夜蓝苦恼的揉了揉头发：“哎，越来越麻烦了！”
　　周围几人都是一头黑线，尤其是JK这个急性子，对夜蓝最是不满，还瞪了他一眼的道：
　　“你这家伙，可别因为懒就不去处理这么严重的问题啊！”
　　“知道了，真是的……”
　　一起拿了要素，大家都向着房间返回，辛难在到达图书馆层后，率先离开。
　　电梯门关上前，他随意的瞥了一眼李潇潇，后者似乎也一直在看着他，两人视线对上，李潇潇回以了一个点头。
　　电梯门关上后，辛难便皱起了眉头。
　　李潇潇的嫌疑，很大啊！
　　可是她在缝合影子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唯物局啊！
　　到底……
　　另外，老爷子的随口一说，也让辛难莫名产生了严重的不安。
　　是啊，自己之后又是宴雨、李潇潇、夜蓝、JK，这么多人一起晋升，不会是什么可怖之事即将发生的前兆吧？
　　……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大致确定了那心声来源的辛难，没有再去接触其他人，而是学习仪轨、死灵文，然后静待着夜晚的到来。
　　之前老头他们使用的，能够隔绝声音，然后方便交谈的便利秘仪，让他非常感兴趣。
　　于是便开始学着刻画。
　　这让他接触到了仪轨学上的另一知识。
　　和布置在外的仪轨不同，某些仪轨是可以刻画在超凡者自己的身体上的。
　　在血肉上纹身、在指甲、牙齿上刻录，都可以便利的发动仪式，成为超凡者另一战力的来源。
　　算是一种另类的武装。
　　夜蓝曾经也曾用这种方式，隐藏自身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一天学习之后，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一直到十点左右，他才返回房间。
　　入梦。
　　灰雾之城现于脚下。
　　辛难在茫茫雾气之中，开始呼唤院长的真名！
　　“艾斯洛特·A·维尔利德·奥尼娜。”
　　……
　　唯物局顶楼，办公室中，院长不知何时已经入睡。
　　安眠的她此刻微微皱起眉头，侧过身子，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当那个声音被她捕捉，便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快甚至向她传来了一股拉扯的力。
　　她在睡梦中，做出了应许的回应。
　　于是在一片混沌之中，院长的灵性飘飞而上，自茫然太古之中飞升，进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古老大地。
　　当她睁开眼睛！
　　辛难已然站在她的面前，低声道：“院长。”
　　辛难的眼神在这一刻，由衷的带上了一丝轻松。
　　这份庞大的责任与秘密，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能有一个足以信任的同伴分担，给辛难的支持是超乎想象的！
　　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因此好了许多。
　　人类，终究是群居的生物，面对未知和诡异，若彼此不智慧和团结，只想着自己去逞英雄，那就太傻了。
　　而院长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这样的实感，无比诧异。
　　“如果这是梦中，这样的感觉，也太真实了！”
　　说着，她挥动了自己的双手。
　　极其庞大的力量顿时涌现，灰雾之城的上空，一只庞大无比的鲸鱼自雾气之中游弋，发出了空灵的鸣叫。
　　“呜！！”
　　这城市，在那仿佛从古老深出蔓延而来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在骤然进入这样不可思议的城市时，院长有过一丝的紧张和惊慌，这是人类不可避免的本能反应。
　　但此刻，发现力量可以使用后，她便不怕了！
　　“原来，你一直在守护着这样的秘密……”
　　院长打量四周，很快，就挑眉头！”：“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像是文明的秘仪？”
　　熟悉那人类最终极武器之一，执掌其超过十年的院长，比谁都了解文明秘仪，还经常要亲自维护。
　　所以她虽然只是第一次来，就比辛难更快的发现了灰雾之城与文明的一丝相像。
　　而这已经让她浮想联翩——也许，这是人类的手笔？但是什么样的人类能建造如此城市？
　　辛难笑道：“这里，还有很多秘密，等待发掘，请跟我来，院长。”
　　说着，他便带头走向了那座城堡，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没有宴雨，他还微微有些不习惯。
　　一直到走进城堡，院长和辛难都看到了那个提灯的骷髅，和他手上的信件。
　　灰雾之城中的东西，辛难无法带出，所以这信件也一直留在他的手上。
　　此刻院长一眼注意到了上面的死灵文，作为一个四阶，她对于死灵文的学习程度，远超辛难，当即便念诵出了那句辛难还未曾背完、翻译完的文字。
　　随着院长的说话，这一刻似乎真的有痛苦而疯癫的呢喃在黑暗中回荡而来，院长念诵的声音和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化为了无法形容和描述的黑暗气氛。
　　“那万古的时光中，不知何时才会自那尚未终焉之地而来的客人啊。”
　　“我，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诚挚而歉意的邀请您来此见证我等【黑山羊】之后裔的结局。”
　　“深渊之下的火种，已然熄灭，原初的苏醒终是必然，现在一切的选择都只能交给未来，交给你们……”
　　“请告诉他们，告诉后世，我等曾在此尽头，倾尽一切！”
　　“告诉他们，理智，就是混乱宇宙所孕育，最大的疯癫！”
　　“告诉他们，一切，都是那位盲目与痴愚之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建议
　　当信件读完。
　　当黑暗寂静。
　　在昏黄的提灯下，院长和辛难都变得有些复杂，尤其是院长，她的脑海中此刻闪过了许多的思绪。
　　死灵文，这样的字迹……死灵之书？
　　深渊之下的火种？代表什么？
　　原初，这是新历之前的上古时期对神明的代称啊……
　　黑山羊，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啊，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还有那盲目与痴愚之主，又代表的是哪一位？
　　最让人好奇的，还是那位自尚未终焉之地的来客，是谁？
　　院长头！”了一眼辛难。
　　此刻，随着疑问，随着了解到了许多真相，他们的身上，都有污染开始出现的迹象。
　　院长感受着畸变的程度后头！”：
　　“这城堡中，是不是还有更为可怖的秘密？有没有事关那些神明本质、真名的知识？”
　　辛难点头。
　　院长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我太强了，那些都是我无法接受的知识。”
　　说着，她向辛难头！”：
　　“位格越高，也就意味着每一次遭受污染、分裂、失控的后果越严重，我的状态太差了，无法承受哪怕一次获知那样知识的后果，我不能去赌，所以我注定无法跟你一起探索。”
　　说着，院长真诚的建议道：
　　“辛难，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了，但很可惜，我并不能和你分享这里的秘密，承担其中的责任！”
　　“你需要的，是零阶、一阶，以及最高不超过二阶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分裂畸变的次数还不多，每一次失控的强度也不高，配合一些手段，他们才能够尝试去获知这些知识，然后再通过反复的锻炼，最终也许会产生对同层次知识的耐受性！”
　　“这样的人早有存在，他们被称为守秘人，也有人叫他们面壁者，是全世界的各大超凡组织，尤其是那些古老源流，培养起来专门继承某些无法记载在任何物质载体上秘密知识的人。”
　　“如果，你可以无视距离的拉取一些人入梦中来到这里，那么辛难，尝试着组建一个隐秘的集会吧！”
　　“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来这里探索，一起成长，一起面对！”
　　“我有着明确的预感，这将对你，对我，也对整个人类，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一刻，辛难无比庆幸自己拉来了院长的决定。
　　她给出的建议，非常的重要。
　　隐秘的集会吗……
　　辛难郑重道：“我明白了，今夜的时间还在长，我想看看我还能获知什么知识，您愿意跟随见证吗？”
　　“当然，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说着，两人便在提灯枯骨的带领下，走向一楼的那些被封闭的房间。
　　这一次，提灯的枯骨带着他走到了一扇刻画着长满章鱼触须的人形头颅的门扉前，然后停下。
　　这说明他能够进入这个房间。
　　而面前那门的材料，像是使用泥质塑成，还带着绿色的海藻，湿润的甚至看得到明显的水滴。
　　当辛难走过这里，一把带有章鱼触须纹饰的钥匙，也凭空生成。
　　院长见此之后伸手道：“看来，这扇门你可以进入啊，我在外面等你……”
　　辛难点了点头，没有犹豫，扭动钥匙，然后独自一人走入了其中。
　　嘎吱，门关了。
　　院长站在那提灯枯骨的身边，从地上捡起了一本书，开始打发时间。
　　突然，她感觉到了似有人在注视，在书本上扫过的双眼刷的抬起，视线却正对上了那白骨的眼眶。
　　但在那黑黝黝一片空洞之中，并无一丝灵性。
　　“嗯？是错觉吗……”
　　院长眯起眼睛，站到了枯骨的面前，扬起头颅和悬空的它对视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
　　在久远的过去，在那个深海和高山都还是禁忌的时代。
　　此刻两个白发男人来到了一个布满森白岩石的海岸悬崖边，在极远处，有一根独角般的恶魔礁自海平面上突出，恍惚如什么庞然大物，深藏在水面之下露出犄角一般。
　　阿尔打着哈欠道：“是这里没错了吧，亚斯德拉？”
　　容貌苍老的亚斯德拉手中，拿着一只红色犹如血肉质感的羽毛笔，在一个古朴的皮质书卷上写写画画，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辰，认真点头道：
　　“根据《波佩纳圣典》的说法的话，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阿尔仰着头对他手中的书卷投去了视线，异常好奇的道：“亚斯德拉，你最近都在写什么啊，神神秘秘，废寝忘食的？”
　　眼下就要去探查与一位神明有关的地方，他竟然还在分心？
　　啪的一声，亚斯德拉关上了书页，一边收好一边道：“一个有趣的尝试而已，但是阿尔，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这一行也许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很大可能，我们都回不来了，你们在推导的神之台阶……”
　　他似乎一直在关注这通往深渊的道路。
　　阿尔无奈摇头道：
　　“人类的世界，物质的世界，已经没有能让我们继续前进的秘密，那么只能冒险去那些更贴近宇宙本质的地方寻找了，了解和追查这座处在深海中的，能够跨越现实和梦境，真实和虚幻的巨城，实在是太合适不过的开端，那位存在，恐怕是最弱小的原初之一了吧？只是不能坐船吗？自己游的话，好累啊！”
　　亚斯德拉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点头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跳了下去，然后阿尔叹息一声，也跟着一起跃下。
　　噗通、噗通。
　　汹涌的海浪上，溅起两朵水花，阴暗的乌云自远处浮现，暴风雨……要来了！
　　深潜而下。
　　鱼群渐渐不可视。
　　他们的强大，已经不再是深海的水压就能杀死，更不需要换气、呼吸，并且游动的比鲨鱼还快，转瞬间就已经深入数千米。
　　巨大的鲸鱼、猎杀鲸鱼的大王乌贼，数量繁杂的其他生物，这漆黑的海中，开始接连浮现。
　　这里，是生命最原始争杀的残酷魔窟。
　　黑暗、城市、怪物，一幕幕幻象的景象不断飞略，辛难最后看见两人走进了一座绝非自然生成的，范围极其巨大的祭坛神庙。
　　深海中的奇迹之筑！
　　那上面，立着一尊同样庞大的古怪生物的神像。
　　祂有着人类的身躯，章鱼般的头颅，和恶龙的翅膀，整体混乱又邪恶，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怪诞可怖。
　　此刻无论是阿尔还是亚斯德拉，都没有去看祂的形象，而是低垂着头，走近祭坛。
　　在那神像的下方，一卷被封印起来的石板般存在，正被黑暗的物质笼罩。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童谣
　　“就是它了！”
　　亚斯德拉快步上前，仔细打量这片封印后道：
　　“很麻烦，一旦破除，就会惊醒某些可怖之物！”
　　阿尔耸耸肩：“我们没有时间了，直接破开吧，接下来逃命就是了，对那两个传说中的庞然大物，以及更为神秘的星之眷族，我都很感兴趣，这次一并见识了吧。”
　　“呵。”
　　亚斯德拉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头撞向了那黑暗的物质。
　　砰！
　　血肉的额头撞在浓稠液态的黑色物质上，却传来了金铁一般的震动响声。
　　封印破碎！
　　整个祭坛顿时疯狂的颤抖起来。
　　两声剧烈到足以掀起海啸的鸣叫自祭坛底部的深渊之中席卷而来，四颗明亮若星辰的眼眸乍现，其主人开始自深海中上浮，漆黑的阴影让整个深渊之底都更为黑暗了起来。
　　紧跟着，在两个漆黑阴影的更深处，有璀璨的光芒突兀的亮起，并以比这两个庞然大物更快的速度，穿越海洋而来。
　　阿尔摇头晃脑，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而亚斯德拉，则看向了那石碑。
　　上面，正用并非文字，而是图画的方式，记录着有关那个城市的秘密，以及那位存在的尊名！
　　无需理解那种文字，亚斯德拉在接受图画中关注的精神意志，去直接理解其意义。
　　当然，那也代表着剧烈的污染！
　　他头！”诵出了只有阿尔可以听闻的话语。
　　“祂是沉睡之神、不朽的拉莱耶之主、伟大的梦境行者……！”
　　“祂自遥远的群星外而来，在万物尚未诞生的太古便沉睡于此，为那些尚未沉睡的原初编织梦境。”
　　“当那些存在深睡，便在祂的梦境中遨游，等待着被贯穿宇宙的闹钟给唤醒。”
　　“祂是，以美梦宴请一切的主人，即便是祂的父亲、母亲，那最古老的柱神，都是被接纳的来客……”
　　亚斯德拉和阿尔两人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精芒！
　　在抵抗那些因这份知识而来的可怖畸变失控中，两人变得无比的兴奋！
　　“我们终于获知了关键的信息，那位梦境的主人，知晓所有原初的存在，通过祂，我们也许就能了解这些旧日的支配者，这些神明！”
　　漫长的寻找后两人终于在此追查到了极其重要的线索！
　　这位拉莱耶之主，就是关键之神！
　　亚斯德拉继续翻译和理解那段话的末尾，记载着拉莱耶所在的坐标。
　　“这座城市位于南太平洋……”
　　就在辛难要听到那段话语时。
　　那璀璨的星光和两个巨大的阴影接连而来，轰然撞在了祭坛之上！
　　画面戛然而止！
　　……
　　辛难闭上了眼睛。
　　身躯此刻同样在活化畸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未完整的窥见那位的形象，只了解了其权柄和象征，甚至不知道其尊名，再加上他已经多次接触过与另一位原初有关的知识，提升了所谓的耐受性。
　　此刻的他，并不需要自身见证者的锚定，而是直接依靠自己吞噬那些分裂的意志，控制自己的畸变。
　　“关键之神！”
　　辛难深深的在咀嚼这几个字。
　　十分钟后，他走出了深藏着这位神明秘密的房间。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在和骷髅对视的院长。
　　“您在干什么？”
　　“呵呵，这具骷髅很有趣，白塔，如果我想尝试毁掉它，会发生什么？”
　　辛难一愣，然后面色也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您认为有必要，那么直接动手吧！”
　　院长哈哈一笑，毫不犹豫的对着那骷髅伸出了手！
　　不管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他们都甘愿承受！
　　砰！
　　古老的城堡在此迎来了剧烈的震荡，那枯骨径直砸在城堡的墙壁之上，却没有碎裂，甚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影响。
　　院长皱起眉头，然后衣衫猛然变红，已是切换了自己另一个人格。
　　赤红的指甲深深的抵在骨头上，却破不进去。
　　“好硬！这东西的强度到底有多高？”
　　院长的眼神诧异了，这还只是一具遗骨，若是其生前，又该有多么可怖啊？
　　她只能放松了力道的道：
　　“很遗憾，我并不能摧毁它，小心……这东西。”
　　辛难点了点头，已经在心中警惕起来。
　　此时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清晨了，辛难两人再逛了一圈，确定没有房间可以进入后。
　　辛难开始说起那心声的问题。
　　“您知道我能听到超凡者身后的声音，前天晚上的会议中……”
　　同时，他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罗布尔事件中，如果没有院长到来，很可能镇压不了他们，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他们聚集起那么多人，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从唯物局引出院长？
　　听完他的经历和猜测，院长便凝重起来。
　　“把我引走，然后在唯物局中搞事吗？这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嫉妒】、【色欲】、【暴怒】、【傲慢】这四者现在都在局里，可能是人手不够、也可能是畏惧镇压一切的文明秘仪，他们图谋过，但失败了，最后只能埋下一颗暗子……”
　　“当然，夜蓝和JK身上的问题也不能忽视，呵，说起来他们一个是懒，一个是暴怒，说不定就是忏悔会的后手之一，呵，这些问题真是越想越严重啊！”
　　院长下了判断的道：“我会想办法查探一下他们，确保他们的状态没有被洗脑、替代等！”
　　辛难心中的不安总算放松了不少。
　　此时，两人开始苏醒，即将一起离开灰雾之城。
　　院长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等下在电梯口等我，我们一起去收容所一趟。”
　　说完，院长消失了。
　　辛难也将离去，但就在这座城市只剩下他一人时，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雾气中传来，但当他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
　　也是在这一夜。
　　唯物局楼上的某一层中，睡着的夜蓝，眉头皱起，脸色显得异常痛苦。
　　在他的梦境中，一颗漆黑的庞然大物，在天上缓缓漂浮，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蠕动着。
　　而夜蓝自己，则蹲伏在那黑暗之下，瘦弱、佝偻的像是一只怪物。
　　火焰，在城市中燃烧，而他在城市中穿行，捡起了地上的碎肉一块块的吃下。
　　突然，他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在城市中终于遇到了一个活人。
　　那背影，好熟悉……
　　怪物般的他开始发疯似的冲向了那人，那人也似有所感，在缓缓的转身，但就在他要看到其真容时，梦境突兀的结束了！
　　“呼！！”
　　睁开眼睛，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从杀死老板娘后，他就经常时不时的会做这样的梦，不过噩梦本就是三阶超凡者的日常，他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加上自身的懒惰，他便一直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现在，他也差不多到达了极限，说不定还得寻求药物的帮助。
　　“看来，必须去精神治疗部一趟了，哎，真是懒得去啊……”
　　他懒洋洋的倒在了床上，捂着自己的左半边脸，头！”息着。
　　冰冷的汗水划过他的额头、脊背，让这个三阶的强大超凡者身躯骤冷。
　　突然，一阵阴冷的声音自他低垂下头的脸庞阴影中响起，恶毒的道：
　　“哈哈哈，你的梦，我好喜欢，你在梦里，吃了几个人啊？”
　　“给我闭嘴！”
　　夜蓝的神情，狰狞的吓人。
　　镇压了身体内的分裂后，夜蓝叹了口气，更加不想动了。
　　“好麻烦啊，理智也快到极限了，第二人格已经开始出现，我还得准备进入四阶的仪式……”
　　说着，夜蓝转了个身。
　　“不想了，再睡一会儿吧。”
　　一阵睡意涌上心头，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蒙蔽了他的感知，夜蓝始终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房间对着他床的那张的镜子里，李潇潇的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究竟看了多久。
　　终于，当夜蓝睡熟了，李潇潇缓缓的、无声无息的自镜子中钻出，然后像是一张纸片一样，来到了他的身边，钻进了他的身下。
　　纸片状态的李潇潇，伸出双手，头！”抱住了夜蓝，就像是一个摇篮，更像是一位怀抱着孩子的母亲，身体一晃一晃。
　　她开始轻声哼唱。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颗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
　　“飘啊，飘啊，飘向西天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讽刺
　　苏醒之后的辛难，径直来到了楼梯口，等待院长。
　　叮咚一声，自顶楼而下的电梯停住，穿着白大褂的院长对他挥挥手道：
　　“哟，又见面了啊……”
　　在灰雾之城中才相处了一夜，然后又在现实世界接触，这样的感受，的确非常有趣，只不过辛难早已经习惯了。
　　辛难向院长询问道：“院长，您叫我一起是？”
　　因为之前在灰雾之城中，院长并没有细说让他一起前往收容所的原因，所以他是有些疑惑的。
　　“前天抓到的那个无头身躯，他想见你，因为他承诺在见你之后放开抵抗，任由我们探究他的记忆，所以我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在进入过灰雾之城后，院长就明白辛难身上的特殊另有原因，并不是被原初所选中或注视的棋子，所以决定接受这个条件。
　　辛难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对方要见自己，恐怕是因为之前自己吐出的那大半个名字吧。
　　“毕竟是四阶的强者，在战斗结束后，也许是未完的名字造成了触动，他的直觉在渴望获知这个名字所指向的是谁啊……”
　　人类总是这样，面对不可想象的庞然大物，便会虔诚在未知的脚下，去崇拜自身根本不理解的东西，无头身躯听见了那名的一部分，也等于触碰到了其存在的冰山一角，震慑在了那名字的威严之下。
　　辛难的思维在发散着。
　　他想到了那些最古老时代的人类。
　　当他们看到了大海、山脉、雷电，暴风，明明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却将之神化，给他们取名大海、山脉、雷电、暴风，献以祭祀，祈求得到自然和宇宙的庇佑。
　　未知和恐惧，便是一切异教的开端！
　　他想到了忏悔会。
　　跨入超凡的疯子们，都在不可避免的接触宇宙的本质，越是进阶，越是如此。
　　他们崇拜的东西，也不再是单纯的物质，而是更为深邃、高大的东西。
　　这个异教的创始人，说不定就是在漫长的万古中曾偶然窥见了沉睡的格赫罗斯那静浮的存在。
　　哪怕只是窥见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角，然后他便疯癫喜悦的以为自己发现了唯一的真神。
　　不知道祂的名字，便创造。
　　不知道祂的形象，便捏造。
　　不知道祂的象征，便编造。
　　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中，通过一次次去接触、窥探格赫罗斯的存在，慢慢的获知其本质，知晓其意义，并不断的修正教义、目标，最后形成了扭曲又矛盾的异教。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辛难想到了很多。
　　在超凡的道路上，有唯物局中探员一样的人，他们找到羁绊，在守护中获得希望与救赎，自然有人在超凡进阶只会走向疯癫的绝望现实面前去崇拜毁灭，或是寻求解脱。
　　这群人想要做的事，和无知的孩子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旷野中用炮仗去炸一头沉睡的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想起来可真是讽刺啊，格赫罗斯，这位才是本应该吵醒一切的存在，很可能在祂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群崇拜祂和祂所代表的毁灭的人，却准备将祂吵醒。
　　以祂那种位格，地上一群蚂蚁一般，看一眼就可能将之毁灭的存在的崇拜，又有什么意义？
　　辛难在心道：“无头身躯想知道那个未吐完的名字是否和他的真神有关，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获知那个名字吧……”
　　他之所以能获知格赫罗斯的真名，是来自灰雾之城，由美宴的人群呼喊而用音节强行转译。
　　这可能是忏悔会自身都不知道的隐秘，或者说只有极少部分人，比如说只有牧者才知道的东西。
　　甚至说不定，要成为牧者的先决条件之一，就是能够承载那样的隐秘。
　　就无头身躯来看，这位四阶还能够保持完整，并未畸变失控，如果不是像院长所说的那样，是专门培养的守秘人、面壁者的话，他恐怕从未获知过这份知识。
　　闪过种种思绪后，辛难和院长已经进入了地下，在一间由仪轨搭建的审讯室中，他见到了那位之前差一点就拍死自己的无头身躯。
　　“你来了……”
　　无头身躯左胸膛上裂开了一张嘴巴，在用诚挚的语气和他交流，就像是在会面一位老友。
　　在他的胸膛上，两个黑点变成了两颗眼睛，在打量着辛难。
　　至于一同到来的院长，以及就站在周围的鱼水和毛人，他都视而不见。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辛难。
　　“真不错，我们的年龄很近，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会成为朋友的。”
　　这时，他的右胸口上，又裂开了一道口子，变成第二张嘴巴，哇哇怪叫着道：
　　“你这个蠢货！这时候搞什么拉近关系，直接询问不就好了吗？”
　　两个人格之间的称呼，出现了你，这说明这位四阶在经历大战，尤其是物质载体的身躯几乎破灭后，状态下降的厉害。
　　左边的嘴巴装不下去了，破口大骂的回答道：“你才蠢货！别人凭什么直接告诉我？这叫曲线策略懂吗！”
　　“呵呵呵，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快问！别跟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
　　“我就不，就不！你咬我啊。”
　　“草，你以为老子不敢？”
　　说着，右边那张嘴，真的像是橡皮一样拉长，一口咬在了左边嘴巴上。
　　“啊！好痛，好爽！原来这里咬着这么痛的，哈哈哈！”
　　“变态！咬死你，咬死你！”
　　有污染在疯狂倾泻。
　　辛难差点没脸看这个精分到了极致的四阶。
　　像是院长他们，一般来说第二人格都压制在体内深处沉睡，就算醒来，也偏向同一主体。
　　而像是无头身躯这样的，已经有了当时仪式失败后卡琳娜的感觉，两个人格的各异表现非常明显。
　　辛难开口打断了看起来像是还能打一天的两个黑点。
　　“你想知道什么？”
　　无头身躯体内的两个人格顿时停止了互殴，它们回到了各自原本所在的位置，异口头！”：
　　“那个名字，是否和审判之星，一切的开始，古老混沌沉眠的惊醒者有关？”
　　除了那不可言说秘教这样特殊的异教外，其他大部分异教对于神明的称呼，都不是真名，而是这样三段式的尊名，用以描述神明的象征或权柄。
　　能获知到这种程度，也说明忏悔会在漫长的时间中，已经非常靠近格赫罗斯。
　　辛难冷冷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无头身躯的左边嘴巴顿时对着右边嘴巴嘲笑起来：
　　“你看你看，我就说人家不会告诉我的吧！”
　　“你这个傻子，那就威胁他啊，他不告诉我们，我们就继续抵抗，谁也别想轻易进入我们的大脑，窥探我们的记忆！”
　　“可那是我承诺过的啊？”
　　“反悔不就行了，哇哈哈哈，把他们一起耍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有趣吗？”
　　“好像是啊，哈哈哈！”
　　两张嘴异口同声的呼喊起来。
　　“反悔！”
　　“反悔！”
　　周围的院长几人脸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这本就是一次尝试而已，如果对方真的反悔，那就继续挖掘就好了。
　　四阶身上的秘密，本就不是那么好获知的。
　　在无头身躯的对面，辛难笑了。
　　“那不如你先让我们窥探记忆吧，这样我便会告诉你那个名字是否跟你主有关。”
　　说着，辛难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无头身躯顿时急道：“那你万一骗我怎么办？别急啊，再聊两分钟……”
　　辛难冷冷道：“有信仰的人，总是会不顾一切，就让我看看你的虔诚吧，离开了这个房间，我便不会再接受任何交易。”
　　无头身躯的两张嘴一起闭上，用黑点上的双眼头！”着他，许久后，两张嘴一起裂开了一个笑容的道：
　　“那就，来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跟异教我们还讲什么诚信？
　　接受了条件的无头身躯果然配合的放开了抵抗。
　　鱼水和毛人上前，轻易的进入了他的大脑，整整半小时后，才一脸惊容的退出了那些记忆，然后对院长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已经获知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强行窥探、挖掘记忆的滋味肯定并不好受，这位喜欢疼痛的无头身躯用左右胸口上的两张嘴巴大口喘息着，头！”：
　　“现在……可以……了吧。”
　　辛难头！”了点头：“答案是，呵呵！”
　　跟异教我们还讲什么诚信？
　　你之前差点拍死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无头身躯愣住，两只眼球瞪大了的看着他。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旁边院长捂住肚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的道：
　　“你们看他的表情，哈哈哈哈！”
　　无头身躯愤怒的嘶吼一声后，也诡异的笑了。
　　“不管那是谁，你获知了一位不可名状存在的真名是吧？格赫罗？未完的音节是什么呢……哈哈哈，朋友，获知那样存在真名而没有出事，绝非什么好事，你一定很特殊，那我主必将注视到你！”
　　辛难头！”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在无头身躯的狂笑声中，院长他们跟着一起出了审讯室，在无头身躯的感知尽数被屏蔽后，院长皱着眉头对鱼水和毛人道：
　　“关于白塔的事，不要外传，另外确定信息比较真实吗？”
　　鱼水深深看了一眼辛难后，开始仔细回味之前的记忆，一会儿后道：“应该没问题。”
　　“再小心一点，总觉得那家伙就这样简单的交出自己的记忆有点不对，警惕他的记忆中有什么陷阱！”
　　“当然，我们会交叉梳理的，毕竟记忆也可以修改和注入，并不完全可靠。”
　　然后，鱼水便开始提及无头身躯脑海中那些秘密。
　　其中包含大量忏悔会的据点，隐秘的现实世界资金提供者，一些秘密的研究机构，甚至是其他羊领的身份、真名。
　　以及，那位不为人所知的，忏悔会首领，【牧者】的真容！
　　这些信息，太有价值了！
　　接下来根据这些信息，环球收容所可以进行的动作就多了。
　　院长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剩余的两个牺牲在哪里？”
　　鱼水和毛人闭上眼睛，许久后又睁开，对视一眼后，各自营造起了一团幻象，画面中出现的，是同一个工厂。
　　这就和辛难得知的情报对上了。
　　鱼水道：“他的记忆中，只有这一个位置，其中应该具有两个牺牲者。”
　　说着，画面运动了起来。
　　……
　　那是以真名为罗埃的无头身躯视角看到的一段记忆。
　　在某一天的上午，他和拥有色欲要素的另一个牺牲四号女士一起走进了那处工厂。
　　那时脑袋还没被自己扇飞掉的他，一头红发，显得非常年轻，在他身后跟随的四号女士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在走动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个刚脱下布满血迹围裙的光头男人带着惊讶的眼神微笑着接待了他们。
　　“先生您好，女士您好，快请坐。”
　　看得出，他很重视这次“合作”，随意聊了一下后，他便认真的介绍道：
　　“请您相信我们的实力，我们厂的猪源，是羊城附近最好的之一，占地面积3。7亩，现有固定员工7人，安置就业人员9人，其中包括两位管理和四个专技，我们的屠宰设备，可是清一色进口的！”
　　罗埃微笑道：“你们厂的实力我们当然知道，这也是我们选择你们的原因，但是我们的要求很特殊，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光头老板无所谓的笑笑，大条的道：“在生猪这个领域，再特殊的要求我也见过，曾经还有人专门来收猪毛去做床垫，说要的就是那种臭味！您说这要求多变态？”
　　“的确有意思。”
　　说着，罗埃对着身边的四号女士示意道：“打开！”
　　四号女士笑着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一个血红色的，蠕动的肉团便出现在了光头老板的面前。
　　虽然那东西经过封印，几乎没有倾泻出污染，但是狰狞、丑恶的模样还是吓了这老板一跳！
　　刚刚还说着什么都见过的光头老板发出一声惊叫道：“草！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天到晚和杀猪打交道，整整见了二三十年血腥的他，脸色直接白了。
　　罗埃嘴角带着一丝头！”着他这个样子，笑道：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喂饱这东西，它只吃肉，尤其是喜欢由人亲自肢解的，不沾染机油腥味的肉，当然不管是什么肉都没关系，就算是放烂了的都可以！”
　　这东西看起来就不是正常生物，简直像是遭了辐射一样，谁知道有什么危险？他可不敢接手这样一个“怪物”！
　　于是光头老板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再多钱，我也不敢赚啊，两位还是找其他的……”
　　罗埃表情不变的竖起一根手指：“不管它吃了多少猪，每一只我按一万给你算！每喂一天，我再额外给你十万块人员开支！”
　　光头老板起身准备送客的行动僵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个价格，也太……太……
　　“不够？那么一只猪两万！”
　　光头老板不知不觉重新坐下了。
　　他反复深呼吸几次后，重新看向了那怪物。
　　“这东西，危险吗？”
　　“毫无危险。”
　　说着，罗埃一脚踢在了行李箱上，把那一团血肉给踢了出来，它啪叽一声落在地上，一拱一拱的，懒洋洋的，没有任何动静。
　　小心观察了片刻后，光头老板深吸了一口气道：
　　“必须当天结账！”
　　罗埃笑了，头！”：“那是当然，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作为保证金和预付，我们先给你一百万。”
　　说着，四号女士自心理箱的底部夹层中拉开拉链，露出了其中崭新的红色钞票。
　　光头男人快速起身，来到钞票旁边，确定都是真的后，他往手心吐了口口水，开始点数。
　　他的脸上闪过贪色，转头之后，看着那团血肉的神色也已经不是在看怪物，而是看一株活的摇钱树。
　　这时，他没有注意到，四号的手中多出了一团深黄色的，在不断鼓胀的心脏形要素，轻轻将之送进了他的体内。
　　无论是罗埃还是四号女士，都开始操控、影响他的感知，直到他和要素融为一体，光头老板也没有任何异样。
　　沉浸在点数钞票快感中的他，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牺牲。
　　而后，四号和罗埃又拿出了好几张记载着不同秘仪的死灵之书残页，分散摆放在了周围，形成了复杂的仪轨。
　　这些仪轨浸入墙壁，很快笼罩了整个工厂。
　　这里，变成了仪式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屠夫们
　　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座屠宰厂以及获知了光头老板的长相。
　　唯物局自然没有查不出来这地方的道理。
　　还没到下午，他们就知晓了其位置，在羊城郊外的某个小型屠宰场，远在文明秘仪的笼罩范围之外。
　　秘书，以及环球收容所在西南地区的另一位领导人【昆布德拉】，这两位擅长隐秘的四阶强者小心翼翼的潜到了屠宰场的附近。
　　借用秘仪掩盖了灵性深处要素的气味，又最大可能压制了自身气息的两人，确定那屠宰场没有被秘仪笼罩之后，取出好几个仪器，开始远程探测其中。
　　昆布德拉疑惑道：“只有八个热源啊。”
　　远远的，某个远程成像仪器上，还出现了一个穿着带血围裙的女子从楼道里跑过去的景象。
　　“看样子应该是普通人，只不过她的情绪好像有些不正常啊……”
　　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两人都诧异的发现其中污染程度古怪，味道十分强烈，但是整体感觉又非常稀薄，简单来说，就是味儿很冲，但很淡。
　　“先暂且观察，贸然捣毁只会打草惊蛇，这里面的东西，忏悔会很可能是要回收的，也许可以尝试借此找到他们的存在。”
　　“那是否要进去仔细查探一下，确认牺牲的存在。”
　　“你觉得呢？”
　　秘书和昆布德拉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下了一样的判断。
　　“那就小心点进入吧，在羊领罗埃的记忆里，他们在这里是设下了用死灵之书书页形成的秘仪的，不要被什么特殊的仪轨发现了我们！”
　　两人很快靠近的屠宰厂，刚进大门，果然就发现了一个隐秘的触发型秘仪。
　　“很精妙的秘仪，哪怕是四阶，不仔细查看也很容易着了道……”
　　他们继续前进，很快又接连碰到了大量触发型秘仪。
　　这反而让两人松了一口气，因为仪轨的运行，是要注入情绪沉淀，甚至定时消耗要素的，这秘仪还在生效，那就意味着忏悔会还没有真的放弃这里。
　　昆布德拉提醒道：“这个情报来的有些太容易了，当心一点。”
　　秘书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抱着那个黑漆漆的大哥大电话，缩在墙角，两脚打颤，此刻回以一个苦涩的点头。
　　昆布德拉头！”：“你这家伙，不知道的恐怕要被你这懦弱的样子给阴了啊，快走，马上要接近中心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个休息间，六个赤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房间里，抽着烟。
　　疲劳、疼痛，麻木，一言不发，他们就像是雾气中的雕塑。
　　因为用秘仪进行了隐身，他们都没有看见突然到来的秘书和昆布德拉。
　　这时，屠宰厂的广播喇叭里，传来了一个沙哑深沉的声音。
　　“休息时间到了，快开工，今天的目标是50头猪，你们才干完了不到一半，该死的，别想着给我偷懒！！”
　　在广播声的催促下，六个男人就像是被启动的机器，此刻丢掉了烟蒂，头！”起，然后并排走向了屠宰间。
　　刚刚那在楼道上跑过的穿戴着围裙的少女突然自拐角走了出来，在他们进屠宰间的大门前拦住了他们。
　　你们这些天杀的那些猪都已经臭了，怎么还能弄上猪台去，呜呜呜，爸爸的厂子会被毁了的！”
　　六个男人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他们一言不发的走过了少女身边，即便是被拉扯，也没有人回应，沉默的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少女的力气比起他们，实在是太小了，没拦住两步，她就被拉扯的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而他们，走入了阴影之中，嘎吱一声，关上了屠宰间的房门。
　　很快，其中就响起了机器运转的轰鸣。
　　嗡嗡嗡。
　　本该是全自动化的传送间，改成了人工的屠宰处，六个男人赤膊上阵，系上了黑色的皮围裙，在一片血腥味的恶臭中，带上了厚厚的口罩和眼罩，拿起了那些斩骨剖肉的刀。
　　伏在刀上贪婪瞬息血液残留的苍蝇顿时飞起了一片，混在机器启动的嗡嗡声中，吵闹的吓人。
　　很快，传送吊钩挂着白花花的整猪进入房间，六个男人便围了上去。
　　劈砍的声音在并不算明亮的车间中回荡，血液、乌黑、碧绿的苍蝇们混在昏黄的光里，显得如此魔性，如同地狱的餐房。
　　这里，并不是设计来屠宰生猪的，只是用来过渡检查的地方，可在雇主们的要求下，这里变成了临时的屠宰场，短短一个月不到，里就变得如此恶臭和脏乱。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特殊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在响。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只已经完全泛黄，一部分甚至在腐烂的猪。
　　一股比血腥味浓成的恶臭更为鲜明的味道从它身上传来，终于第一次让这六个“没有感情”一般的男人动容的皱了皱眉。
　　他们似乎都因此活了过来，雕塑般的脸上有了种种复杂难名的情绪。
　　其中最年轻的一个，捂住了脸上的口罩，用有些抗拒的声音道：
　　“这也太过分了啊，这东西谁敢宰啊，里面不会怕全都是‘白米’吧！”
　　六人中年级最长，隐隐有领头地位的男人尼玛喝道：“闭嘴！宰！”
　　也许是这段时间来的压抑到达了极限，年轻人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王哥，这些肉要是给人吃了，我们都要出事的，严重的要判刑啊！而且这段时间，我们杀了这么多猪，没有一条运出去，你们都不好奇吗？”
　　“草！”
　　被叫做王哥的人用力把手中的割肉刀插进了猪身，回过神来就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然后揪住他的衣领，恶头！”：
　　“你知道我们现在干一天多少钱吗？”
　　“一万！”
　　“整整一万！”
　　“老子干一个月就可以在老家给我儿子买一栋房子！”
　　“我管他妈这些烂肉去哪儿，又是谁吃这些烂肉！”
　　“老子要钱！”
　　“你呢，你不也是为了娶你那个要天价彩礼的女朋友才来干这样的事吗！”
　　“老赵，你的老婆是不是需要洗肾！”
　　“小高，小马、小何，你们谁他妈不需要钱？！”
　　王哥用因为这段时间高强度杀猪，加上失眠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头！”着面前的年轻人，像是一个厉鬼一样头！”：
　　“现在，给我闭上你的嘴巴，捡起你的刀，给我宰，之后别说是猪，就算他妈的是人，我也要干！”
　　说着，王哥松开了手，脸上高高肿起一个巴掌印的年轻人一言不发的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恢复了那副木然的样子，一刀砍在了腐烂的猪上。
　　果然有“白米”大片的钻了出来，让他一阵反胃。
　　“一万！一天一万！草，草草！”
　　低声不断的重复这句话，他一边流着被熏出来的眼泪，一边用力劈砍。
　　“再干一个月，不，三个月！把房子也一起买了，我就可以娶你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来
　　对于这六个在为了各自的理由而“奋斗”的男人，无论是秘书还是昆布德拉，除了投以一个同情的眼神外，都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因为走入绝望深渊，所以其实并不算漫长的，只有十几年、二十年左右的超凡经历中，见得已经足够多了。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
　　并未撕破理智的普通人们，有时候反而比他们这些疯子更为不理智和疯狂，甚至不如说有些事情，就只有具有完好理智面纱的普通人才能愚蠢、自私、不计后果的去做。
　　为了寻求更久远的生命，为了给子女治疗根本没有希望的绝症、为了获得财富，人们总是有太多理由。
　　两人默然的自屠夫们的身边走过，走向了传送带的深处。
　　那里，是这些被宰杀好的猪肉流往的地方。
　　两人直接穿过其中，然后见到了那处在屠宰场最深处的房间，它被一个范围很小的，隐秘的场域包裹在内，在靠近至此之前两人甚至都没有发现。
　　有电线从场域中延伸而出，证明这是一个半封闭的场域。
　　联想到一开始在广播中的声音，也许那个承载了要素的光头老板就在其中，这样小巧的秘仪和仪式，若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有问题，恐怕谁也发现不了。
　　两人谨慎的选择了退后，因为在这个距离下，其中的家伙若是四阶的话，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
　　直到退到安全的距离后，昆布德拉低声道：
　　“是升华的感觉，看来这个场域很特殊，很可能就是由那些死灵之书的残页形成，此刻在通过某种联系，吸收外界的情绪沉淀，来完成仪式啊，而且好像很快就要完成了……”
　　秘书头！”：“小心！这秘仪我觉得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多的残页太多了，加上忏悔会那个被罗布尔确认存在的秘仪学大师，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孕育了什么……”
　　只不过不管怎样，两人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其中多半有著名为【贪婪】的牺牲！
　　若是猜测不错的话，那需要不断的生肉喂养的血肉，也许还是【暴食】的新载体。
　　它被存放在了这里，以特殊的仪轨封存，等待被取用的时刻。
　　“忏悔会必定不会放弃这里，而且很快就会到来！！”
　　下了这样的判断，两人此次探查的目的便达到了，于是一起退出了屠宰场，然后将所见的一切都上报了上去。
　　这瞬息引起了唯物局的高度注意。
　　坐镇在唯物局大楼，在辅助分析部门看着大公屏的院长决断道：
　　“由你们亲自守在那里，我们会派遣强者在更远处隐秘坐镇，这两个牺牲很重要，可能会出现的线索也很重要，由你们判断到时候是掀起战斗截留牺牲，还是在他们带走牺牲后进行跟踪！”
　　为了防止上次那样大规模波及普通人的事情发生，院长强调道：
　　“请做好随时张开结界仪轨，构建场域的准备！”
　　“是。”
　　于是唯物局便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一样转动起来，从其他各处收缩了大量的探员，向着此处洒落，如同一张等待拉起的网。
　　……
　　也是在这一日，羊城某个正在装修的大剧场中。
　　一群十多个穿着倒吊十字红色衣袍的人从城市的各个阴影中聚集来此。
　　即便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了绝大部分人手，但这个世界级的异教依旧有着可观的力量。
　　这些忏悔会的异教徒们诡异的在白日持着火把，那昏黄的火焰燃烧，竟然让他们周围在阳光下变得一片漆黑，像是在最深夜的山林古堡中去寻访最隐秘的集会。
　　他们便这样行过城市，汇入剧院，前去参与、更是欣赏即将到来的戏剧。
　　始终无人发现他们，那火焰之下，便连他们自身的气味都遮掩了。
　　而在剧院中。
　　整整十一位同等地位的羊领，早已坐在其中。
　　有种种诡异、深邃的声音自周围其他羊领们的衣袍下传来！
　　“哼，天天像是老鼠一样隐藏着自己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呵！要不是为了吾主，我们早就把羊城分部碾杀十遍了。”
　　“没错没错，那个镇压者的颅骨，一定会成为绝好的收藏！”
　　“战斗，厮杀，把这座城市燃烧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自我们圣教诞生起就为之奋斗的秘密，自现在的炎国诞生前就开始筹划，足足筹划了上千年的献祭，谁也无法阻挡，世界，已经被我们抛在身后了。”
　　他们在交流，他们也在互示决心！
　　辛难、院长，所有人预料中最极端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加上被俘虏的无头身躯罗埃，忏悔会的十二位羊领，全部都来到了羊城。
　　并且不知道暗中潜藏了多久！
　　事实也的确如同他们所说，若不是为了绝密行事，不过早引起唯物局和环球收容所的异动，他们早就可以将羊城毁灭殆尽！
　　算是罗埃在内的十二位羊领，如果加上四号女士、黑人祭祀、老板娘、卡琳娜他们，那就是接近二十位四阶！
　　这样的阵容如果在之前的那场暴乱中出现，院长再强也挡不住那么多的同阶，更何况，这群羊领中，不一定只有四阶！
　　但他们竟然忍耐着，不惜付出一个同伴作为代价。
　　这足以说明，他们在谋划的事情是何等重要，甚至送出同伴本身都可能是计划的一环。
　　更何况，在这些已算精巧的计划外，他们还早早的使用了种种诡秘强大的封印物，在影响唯物局。
　　这就相当于一个世界级的恐怖组织，在倾尽全力的玩弄一个地方小派出所，太过分，也太欺负人了。
　　但现在，他们的压抑有了回报，虽然在过程中意外频发，但是炎国和环球收容所的“反恐”大部队还是被影响的足够深，来的已经足够晚了。
　　这时，一阵愤怒的声音突然自舞台之后传来，像是有什么巨大之物在撞击着大地。
　　“吼！！”
　　听到这声音，羊领们都笑了。
　　“和我们在【指向目的的针】尚未被唯物局收容前所计算的时间一样，它果然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舞台上，黑幕开始缓缓拉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剧场
　　当黑幕拉起。
　　才看到在之前的一片漆黑中，原来一群狂热的舞者早已不知疲倦的在跳着沧桑古老的舞蹈。
　　在那舞台上，那一只只不知道究竟跳了多久的脚掌早已变成了紫青色，溃烂、甚至折断，可她们依旧跳着，像是被操纵的虫。
　　鲜血在她们的脚下汇聚，几乎沾染了整个舞台，让其上到处布满了干涸的血渍，让人诧异她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能流。
　　痛苦汇成泪水、自他们的眼角滑落，欢愉却诡异的占据嘴角，裂开无声的笑，干涸的血渍与温热的鲜血，在她们的脚下不断被抹、擦，拉出无法形容的、重叠混乱的痕迹。
　　整个舞台，就像是在血色中绽放的疯癫之花，后台那怪物的喊叫，也变得不再重要。
　　在剧场中，也早就坐满了“人”。
　　那是JK、厨师长两人在李潇潇镜像事件中曾见过的，那种被缝上眼皮之后，被安放在座位上的，特殊的娃娃！
　　即便是唯物局也无法将之复原的某种特殊力量。
　　而出现在这剧场中的，此刻却超过百个。
　　它们一样被缝上眼皮，可爱软糯的四肢被一根根钉子钉在了座位上。
　　有鲜血自其这些娃娃身上留下，永不干涸，一滴滴的浸润过座椅的木制靠背，在落入空中的一刹那，却全都消失不见。
　　成百，上千，上万滴鲜血，消失在了空中，让人终于知道，那些舞者们流不尽的鲜血来自何处。
　　这是……上百个普通人的祭品！
　　他们被绝望的被钉在座椅上，成为这诡异仪式的一部分。
　　是的，仪式！
　　在那舞台上的每个芭蕾演员的身上，都贴着一个画像。
　　院长、JK、夜蓝，甚至是后加入的辛难！
　　此刻都在其中。
　　每一个挂着画像的舞者在发色、五官、身高上，和他们本身都异常相似，仿佛经过精挑喜欢，并且不断补充丰富，所以即便是辛小易的画像都挂在其中。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那些画像上或有名字，或没有，但竟然记载着甚至包括院长在内绝大部分人的真名！
　　这，正是一直在暗中影响着唯物局的东西！
　　当然，那些新来的强援们并不在其中，很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被送上舞台。
　　一个老式的手摇式摄影机，此刻在舞台上无人触碰的摇动着，贪婪的录制这一切，时不时还发出狂热的笑声，并自己切换机位、高度，用不同的视角，记录着一切。
　　他的三脚架两端立起，如同一个人的双脚，中间那一根，却缠绕着一个剧本，上面用潦草的、不断涂鸦过的文字，讲述着一个被蒙蔽的、引导的故事。
　　它，是活的！
　　而且活化到如此程度的人性，恐怕是1级，甚至是0级的封印物才能具有的！
　　封印物0—187，【导演】。
　　此刻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镜头上，有一层迷雾般的遮挡。
　　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这是来自唯物局的反击，院长的洗礼极大的限制、削弱了这件封印物的效果，影响了这出本该按照剧本编排的剧目。
　　于是舞台上的舞者们，行动也会时不时的僵硬，甚至明显出现矛盾的动作。
　　咔！
　　随着剧目继续，它的身上，突的传来一声脆响。
　　那古老的机身上，此刻出现了一道裂纹，且还在扩大，有机器被使用过载一般的白烟自它身上飘飞。
　　舞台上的演员们动作顿时更加僵硬，恍惚间甚至要跌倒在地。
　　为首的，被牧者称作牧羊女的羊领见此道：
　　“这件0级封印物终于到达极限了，在遭受洗礼之后，就只剩下最微弱的影响力，现在快彻底失效了啊，可惜了，那我们直接快进到最后一个节目单元吧……”
　　周围的人都对此没有意见，于是牧羊女和那一直没有露面过，但亲眼见证过院长的力量，并与之交过手的“狙击手”，两位四阶此刻一起摸出了针线，亲手缝上了自己的眼皮，又将自己钉在了座椅上。
　　当他们成为仪式中的观众。
　　舞台上的剧目变了。
　　【导演】手中的剧本无风自动，翻到了空白的最后一页，然后有无形的字体在上面诞生。
　　于是在镜头的笼罩下。
　　一个金发碧眼的舞者来到舞台中心，其他所有舞者都开始围着她在转动，而在她的胸口，正写着院长的真名——艾斯洛特·A·维尔利德·奥尼娜。
　　此刻，无数的裂纹在老式录影机上出现，仿佛只差一刻就要被破碎。
　　但院长太强大了！
　　即便是以一件零级封印物作为代价，加上这庞大的秘仪支撑，以及海量的情绪沉淀，最后是整整两位与院长同阶的强者在遭受严重的抽取、伤害。
　　但他们还是无法改变她的人格，只能稍微的，种下一个不算具有统治性的心理暗示，甚至还要依靠其他手段去帮助种下这个念头。
　　“动用……那扇门……”
　　“动用……那扇门……”
　　随着他们痴愚的呢喃，那金发的舞者的脸上，也随之呢喃而起，将这个念头，借用封印物的力量，传递向院长。
　　这让录影机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但录影机似无所知，只是在忠诚的完成自己的使命，满足自己的欲望。
　　与此同时，在羊领中，一个浑身都像是笼罩着雾气的人，拿出了一面镜子，然后对着上面哈了一口气，开始书写什么，另外还有一个人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完成一切后，他们又继续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仪式！
　　……
　　唯物局中，李潇潇在房间中已经不知道做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否日复一日这样坐着。
　　此刻，她的眼瞳上，这层由晶状体形成的镜界上，突然出现了蒙蒙雾气，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哭一般。
　　然后，一些极微小的字体，在雾气上划过，表露出这样的意思。
　　“将那束光，送给院长！”
　　她眨了一下眼睛，雾气和字体已然不见。
　　她终于迎来了自身最关键的使命之一。
　　李潇潇虔诚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安静不动。
　　而她面前的镜子中，那镜像转过了身躯，行入了镜中。


第一百二十章 种念
　　李潇潇拼荆斩棘般的在镜中挣扎、蹒跚——这并不是那么好行走的世界。
　　那是如同万花一般璀璨，又像是地下一般深沉黑暗的地方。
　　它像是有着无数的门，可以通往自由的彼端，又像是闭塞的监牢，只能看见宽阔的蓝天，实际只有密闭的幽禁。
　　这是一个即死寂又鲜活的，难以形容的世界。
　　李潇潇她的嘴角，正叼着三束光！
　　其中两束猩红的，如同视线一般在扭动打量的光。
　　以及一束墨绿的，如同石碑一样布满古老文字的，却又时不时会仿佛变成触手一样扭动的光。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表露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竟然没有任何污染的存在！
　　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了超凡的本质。
　　而这，只能说明它们来自不可想象的地方，或者存在。
　　在这没有时间的地方行进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叼着这三束光来到了某一面镜子之上。
　　严格来说，那只是一道玻璃。
　　是阳光的映射，给了它类似镜面的反光，能够去照出那个在廊道间行走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李潇潇在那三道光的遮掩下，没有被这位强大的超凡者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从嘴里拿出一缕红色的光，轻轻的扔向了院长。
　　那道光，在离开镜中的世界后，便隐没不见，准确的飞向了咫尺之外的院长。
　　即便进入物质的、现实的时间，它似乎也没有被发现。
　　但它没有进入院长的体内，而是缠绕向了她身上的某样物品。
　　那是一根项链。
　　那是一件强大的封印物，也是院长用以洗礼大家，帮助清除外来影响的东西。
　　编号1—172——【石中翠】。
　　为了屏蔽它对院长的保护，忏悔会甚至不惜消耗了重要的瑰宝！
　　李潇潇未能确定的疑惑喃喃道：
　　“成功……了吗？”
　　她不知道，但既然完成了任务，她便不敢继续停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而穿着白大褂的院长此刻终随着她下意识的呢喃似有所觉的微微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呓语和幻象造成的错觉吗……”
　　她正要详细的探查周围，头却微微一晕，有些站不起来。
　　“好困啊，是最近太累了吗？”
　　这样想着，院长不知为何忽略了刚刚的异常，继续前进。
　　“还有好多文书工作要做啊，哎，处理完了，就睡一会儿吧。”
　　……
　　在遥远的地球那端，马萨诸瑟州的印斯茅斯。
　　一处隐秘的海岸边，那与和罗布尔见过一面的不可言说秘教大祭司极其相似，但更为庞大的某只海怪，在久违的时光中爬上了那伸出海面独角一般的魔鬼礁。
　　在升华的道路上，失却，或者说放弃了人形的他，一边用庞大的手臂接通一个相对来说渺小的可怜的电话，一边用阴冷的笑声，问好着这些在岸上的朋友。
　　“仪式准备好了吗？”
　　一位头戴着人身鱼首纹饰金冠，穿着血红色衣袍，衣衫上绣着一只庞大狰狞生物的另一秘教祭祀，带着微微的质问道：
　　“应您的要求，准备好了，但我听说贵秘教有一位四阶在炎国被抓了，您为什么不知会我们一声就和忏悔会那群疯子搞在一起？大衮秘教、波佩纳族群，我们不是一直共同进退吗？”
　　怪物呵呵笑着，用无奈的声音道：
　　“这一切都源自守秘的需要，毕竟缺少我们任何一环，都无法帮助那位神明提前苏醒，我们已获得了足够的报酬，吾主，已然在审判之星的注视之中，这对那位【星之眷者】，对【大衮】，对【海德拉】，对所有海魔，都将是一件幸事！”
　　“我明白了，那我等是否需要去羊城助力？”
　　“去找死吗？这是只有忏悔会能完成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我们只需要完成我们的仪式……”
　　说着，海怪拿出了一张画有院长相貌和真名的图画。
　　“虽然只能做到并不算深层的入梦，但应该足以抵消一部分心里抗拒，开始吧。”
　　有一只只鱼头人身的怪物在海面上浮现，随着它们发出一声声凄怨的鸣叫，仪式开始了。
　　某种强大的力量，跨越时空，借由真容与真名，作用在了院长的身上。
　　而这时，也正是院长感到困倦的时间。
　　“成功了吗？”
　　“不知道，我们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接下来就看忏悔会的了。”
　　……
　　那大剧场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在到达某一个极限后，那录影机身上的咔咔声连绵成片，彻底崩解在了会场中。
　　霎时间，所有的舞者一起化为了尘埃，软软倒下，而她们身上那些带著名字的画像，连同所有布偶们一起也一个个的自燃起来，飘起漆黑的浓烟。
　　这个仪式终结了。
　　而两位四阶强者，此刻身躯也没有逃过这种结局，在崩解、燃烧，只不过早有准备的两人用其他后手扼制了代价，以重伤的身躯存留下来。
　　死寂的会场中，传来牧羊女那并不确定的疑惑：
　　“成功……了吗？”
　　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仅限于此，接下来，唯有依靠血肉和力量，铺垫起真神降临之路。
　　“按照计划展开吧，明日……明日……”
　　在牧羊女有些恍惚的呢喃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在黑暗中静默头！”。
　　……
　　在唯物局的大楼，终于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异常困倦、昏沉的院长强振起精神，开始处理文件。
　　五个小时后。
　　一直到接近深夜的时候，她才开始核对起最近成员们申请的封印物名单。
　　她第一个关注的，是辛难。
　　“白塔想要申请使用之前收容的云山牌钢笔？后遗症是一部分的记忆改写和持续的噩梦，他的理智值很高，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去使用应该没问题……准了。”
　　院长大笔一挥，看向了下一位。
　　“JK果然还是喜欢这样暴力的东西啊，行，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动用了。”
　　“夜蓝，他的状态还没有完全确定，尤其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还需要谨慎评估，这时候就不要被其他封印物给牵扯了，驳回，让他在总部先待一会儿吧。”
　　终于，所有人都处理完之后，院长开始看向居中最深处封存着的那几样封印物中的重器。
　　“和忏悔会的战斗，很可能需要它们的力量，是否要提前解封呢？”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串编号，封印物0—13。
　　她的眼神一顿之后略过，却又很快转了回来。
　　“这扇门啊……”
　　院长犹豫良久后，还是决定使用它，这似乎是目前最适合的封印物了。
　　院长大笔一挥，画下了一个漆黑的，如同狞笑的勾。
　　在这个晚夜。
　　最关键的道具，将被搬上了舞台，之前一切的牺牲与算计，于此都有了意义！
　　历时千年，实行在两个月间的真神降临的序章，至此终于落幕。
　　接下来，发生在24个小时的迎降之中章，将在无数人的见证下，平淡又疯狂、缓慢又急切的铺展开来。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预警
　　夜晚，辛难久久没有能够入睡。
　　不安、烦躁、郁结感，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东西，在缠绕着他，让他甚至想要爬起来就逃离这里。
　　他翻了个身，一阵敲门声在黑暗中响起，辛难只好起身。
　　来的人是兰斯，他面色凝重的还没有开口，辛难就意识到事情恐怕和罗布尔有关。
　　因为，他和兰斯唯一的交集，就是在罗布尔家的别墅，而在那里，罗布尔的妻子和独子，他忠诚的老管家，都先后死去。
　　辛难叹息一声，不等他开口就道：“走吧。”
　　兰斯点了点头，两人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唯物局收容所的地下。
　　昏睡了多日的罗布尔果然是在今天苏醒了过来，并要求见他们。
　　此刻院长并不在这里，她在休息，处在此处的人是猿，以及鱼水，还有鲨鱼老爷子。
　　这个阵容，就能看出，他们对罗布尔的状态是何等担心，甚至恐怕已经做好了要镇压什么的准备。
　　越过三人，辛难看到了有事想要问他们的那个男人。
　　但他的状态……
　　辛难面无表情，而兰斯则是直接吓了一跳。
　　那昔日雄壮的身体已经瘦弱佝偻的不成样子，一个沉睡着的，像是艾伦模样的血肉，正在从他的身上分裂。
　　浓浓的失控、畸变感，在从他的身上传来。
　　这位四阶，恐怕正在绝望的边缘，只差一步就要落下。
　　他的羁绊，失却了。
　　他的锚，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打击，让他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的吊着一口属于自身的“理智”，见到辛难和兰斯，他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我并不后悔当时的选择，但能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吗？”
　　在面对暴走的四阶的当时，他哪怕已有担忧，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救援城市和自己的下属，此刻却不知他心中是否真的像是他说的一样，并不后悔。
　　罗布尔温和的笑着，暴怒的个性在他身上像是不复存在了。
　　兰斯将讲述的机会让给了辛难，毕竟他是最明白一切的人，也是最冷静、可以客观描述那一切的人。
　　“当天，在你去救猿之后，我就和兰斯一起返回别墅，准备保护他们，可是，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卡密拉女士……最后，艾伦留下了一部分血肉，以及要素，便寂灭了，我告诉了他卡密拉女士死前的心声，我想他心里的自责，会少一些。”
　　罗布尔闭上了眼睛的道，呢喃的道：“如果小艾伦那时还有理智和记忆的话，会的……”
　　说完之后，罗布尔别过了头，有让人悲怜的脆响自他的血肉中传来，似乎在诉说这个男人的心情。
　　他此刻不仅是血肉，就连骨骼都在融入那个酷似艾伦的身体。
　　猿看的握紧了拳头，低声喝道：
　　“罗布尔大人，你真的已经放弃希望了吗？你就不想复仇了吗！”
　　对于失却了所有羁绊的罗布尔来说，在走向绝望深渊的懊悔挣扎中苦涩的存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作为最了解罗布尔的下属，猿能想到唯一的“拉扯”方式，只有复仇！
　　果然，罗布尔的变化顿住，他那双空洞的眼神中一点点的燃烧起了名为愤怒火焰。
　　“复……仇？”
　　“复仇！您感觉到了吗？您应该感觉到了，我们和忏悔会，还有一战，我们需要您的力量！”
　　“我明白了！”
　　罗布尔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但是融入“艾伦”身体的速度，却骤然加快！
　　猿张了张嘴，但这一次却没有阻止，因为谁也无法阻止。
　　他只是头！”着这一幕，用复杂的语气喃喃道：“罗布尔大人……”
　　许久许久后，那个将罗布尔的血肉、骨骼全部吞噬的艾伦睁开了眼睛，用饱含滔天怒火的声音道：
　　“我和那个懦夫至少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哈哈哈哈！”
　　罗布尔，已将自己的存在，完全的交给了他分裂出的人格，从此以后，世界上已不再有他！而且，即便是这个分裂出的人格，此刻也支撑不住这具身躯的存在，它在缓慢而坚定的垮塌着。
　　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他就会湮灭。
　　但他知道，时间足够了！
　　于是狂笑着，“艾伦”坐在了地上，咧嘴道：
　　“给我最烈的酒，然后给我最适合的、最危险的、最强大的封印物，给我设下将会焚尽要素、释放我最强力量的秘仪，然后最凶狠的地方，就交给我吧！不用担心我被俘虏，不用担心我的要素被人利用！”
　　因为到那时，在秘仪的燃烧下，他什么都不会留下，除了复仇！
　　在门外，辛难却注视着他，毫不犹豫的打断道：
　　“他不是懦夫！”
　　“艾伦”抬起头来，回以一个无所谓的眼神，用手指抵着自己的脑袋道：
　　“不管是不是，他都已经不在了，明白吗？”
　　“我曾见证过！”
　　虚无之中，掷地有声。
　　许久后，“艾伦”收起了笑容的道：“那你也为我见证吧，看看我和他，谁才是真正的男人、谁才是真正的父亲！”
　　……
　　离开收容所的地下，见过了罗布尔的，本就在今夜有些烦躁、不安的辛难莫名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甚至触动了他的灵性，让他的理智都因此在颤抖起来。
　　于是他的耳边，开始传来了持续不衰，如同鼓点般催促而急切的呓语。
　　有无数人在鼓点中奔跑叫喊，哀嚎狂喜。
　　甚至一点点的，他的眼前都出现了一些关于火的、血的、庞大阴影的幻象。
　　某种东西，它似乎在这座城市中酝酿已久。
　　随着那些藏在暗中的、不为人知的念头们一起发酵，与众生的情绪沉淀碰撞，最后一起沉入精神的世界，在所有关节贯穿通畅之后，再也压抑不住，于是膨胀到了极致后又照进现实，化为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冥冥之中的某种氛围。
　　越是超凡，越是接近绝望的深渊，恐怕对这种氛围的感受就会越明显。
　　这是融炼在这座城市中的万物之音，几乎可以将之称为命运的叫嚷，它在诉说着某些东西发展至此已经如同一道洪流，将裹挟着所有人，走向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方。
　　这绝非什么好现象！
　　他明白，罗布尔会在这时候惊醒，一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鲨鱼老头子头！”他们道：“你们也有了不安的感觉吗？”
　　众人点头。
　　辛难更是直接问道：
　　“为什么我感觉罗布尔和你们都在默认着什么？”
　　鲨鱼老头子叹息一声后道：
　　“白塔，这是我们的灵性在向我们发送预警，就像是地震前的飞鸟、蚂蚁、青蛙会剧烈活动，甚至搬迁一样，拥有理智的人类就是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即将到来前，最先的预警！”
　　“当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有这样感觉的时候，真神的阴影恐怕已然笼罩了我们，这本身就是一种预示，甚至可以算是物质世界在主动预警。”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彻头彻尾的失败，只能说明我们即将迎来一场大战！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
　　“现在，一切都不会藏在阴影之下了，我们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充足的睡眠，不管对我这样的老年人，还是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有名字的人（一）
　　也是在这一夜。
　　羊城郊外的某处道路上，一辆本该装着生猪的车泛着那种臭味，开着两颗黄澄澄的夜行灯，已经快要到屠宰场了。
　　“大哥，今天路上的车怎么这么多啊？”
　　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大规模的收猪，原本的货源有些跟不上了，所以不得不去更远处的乡下，此刻就是在返回的路上，已经进了市郊。
　　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快凌晨五点了，这时候还有这么多人在往外开，的确不对劲。
　　尤其是其中有很多私家车，这又不像他们这样的特殊货车只能走国道，半夜不走高速，疯了？
　　他们能够看到，那些车上很多人都带着不安的情绪，更多人趴在车窗边在不断的回头眺望那座城市，眼神惊恐。
　　开车的人不在乎的道：
　　“管他的，反正没有堵车，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一下老板骂我们吧，猪又没有收够，到时候还得去其他厂捡破烂，该死的，我以前觉得生猪就够臭了，直到我拉了它们的尸体。”
　　在逆流的车群中，他们实在是太轻易的忽略那些表情不对，明显带着恐慌的车流了。
　　他们本该发现不对的。
　　但就在这辆车的车厢里，那些本该是被拉来的猪全部已经不翼而飞，整整十个穿着红衣的羊领，就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随着车厢的摆动而摆动。
　　他们的影子，在车厢上拉出了扭曲的一团，甚至似乎在彼此缠绕。
　　在那些阴影的笼罩下，他们两人将忠实的走向自身的目的地。
　　此刻，他们也在交谈，但是前方坐在驾驶室的两人都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语。
　　那为首的，被称作牧羊女的羊领道：
　　“看来，一些灵感较高的普通人们也大规模的感觉到不安了，可是想要逃离哪儿有这么容易，你们都是我主的祭品啊！”
　　他们抬头望去，视线仿佛透过了车窗，看向了这座在黑暗中苏醒过来的城市。
　　……
　　某个小区里，一个女人自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息着，跟着就惊醒了身边的男人。
　　“老婆，怎么了？”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安！”
　　女人的神情状若疯魔，突然一言不发的起身就冲向衣柜，刚拿了两件衣服，却又将之头！”弃。
　　“不行，马上走，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说着，女人就打开了房门，冲向了客厅，去拿汽车的钥匙。
　　男人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把她抱住，脸色苍白的道：
　　“老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女人见挣脱不开，用哀求的神情道：
　　“老公，我们出城吧，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说着，女人泪流满面。
　　但是灵感过低的，而且因为被吵醒异常疲倦的男人，却只觉得她的病更严重了。
　　灵感过高，往往意味着普通人会更为神经质，自己的老婆在平常就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甚至需要吃药和定期的心理治疗。
　　就在两人旁边的电视柜上，还有着他们和他父母的全家福，画面中两个老人在大喜之日都没有太多喜色，很明显不喜欢这个有问题的儿媳妇。
　　男人叹息一声，死死的抱住她，一只手也在从柜台上拿药。
　　女人知道他要干什么，顿时喊叫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求求你，求求你！”
　　“老婆，吃药吧，吃了药就好了。”
　　女人挣脱不了，只能看准机会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鲜血直流，男人痛的放开了她，女人便冲向了厨房，直接拿起了一把尖锐的厨刀。
　　“老婆！！”
　　男人弓起身子，本能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额头冒汗，捂住自己手上的牙印伤口，尽可能温柔的道：
　　“老婆你别激动，放下刀，有什么我们都可以谈，你不想吃药，我们不吃就是了。”
　　“我要走！我要出城！”
　　说着，女人便持着刀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后，直接跑掉。
　　男人痛苦的叹息一声，拿过手机，一边报警一边就要追出去，但谁知道，他老婆又打开了还没有回关上的房门。
　　男人顿时惊喜的道：“老婆，你终于想通了？”
　　女人持着刀没有放下，看得出来她在压抑着自己想要逃走的冲动，头！”着他道：“你跟我一起走，老公！相信我，留在这里，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呜呜呜，你跟我走好不好。”
　　男人面色复杂的说不出话来，但心中莫名却还有些欣慰，在疯狂和痛苦、恐惧中，他的妻子还想着要带他一起走，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了。
　　跟着她，至少她不会走丢，也免得她去做什么跟极端的事情，陪着她，也许慢慢她就恢复了，他不可能放心她自己在这么大半夜的离开。
　　于是男人点头道：“好，我跟你走，但是我们现在都只穿着睡衣，不换个衣服吗？”
　　“没有时间了，走，快走！”
　　于是两人就这样穿着睡衣等待电梯。
　　当电梯门开了，有趣的是，这里竟然也有一对穿着睡衣的夫妻，他们正在安慰着自己那个七八岁大，在不断哭喊的儿子。
　　他在用幼稚的嗓音声嘶力竭的不断重复一句话，让人怀疑他要把自己的声带都撕裂了。
　　“我不要在家，我要出去，呜呜呜，我要走的远远的。”
　　电梯门开了，他们看到了持刀的女人和手上沾了血迹的男人，这对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夫妻很明显吓到了他们，让他们护住了自己的孩子，靠近了墙角。
　　被咬了一口的男人苦笑道：“不好意思，家务事，老婆，要不我们坐下一趟吧？”
　　女人捂住脑袋道：“没有时间了，我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
　　那一直哭喊的孩子听到这句话顿时止住了哭声，附和道：“对，没有时间了，快走，我们快走！”
　　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非同龄人，在同一天夜里，在同样头！”要逃离。
　　这下，两个家庭的人都愣了，他们心头不免泛起一丝古怪的……畏惧。
　　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他们一言不发的到达负一层的停车场，彼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后，各自加快速度走向了自己的车，然后先后离开了小区。
　　他们明明没有说过，但是此刻却不约而同的驶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座城市中，那些明亮的路灯此刻竟然不能给他们安全感，在这空旷、死寂的月色中，只有他们各自身前、与身后的车灯，那亮白的光束，成为了他们的一丝慰藉。
　　一种无法言喻的渺小与孤独感，这一刻切实的笼罩了他们，徘徊不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有名字的人（二）
　　羊城某处，一位灵感并没有那么高的大货车司机，今天依旧在深夜，为生活忙碌。
　　他一边擦着头上的热汗，一边拿着货单仔细核对，确认无误后，才对老板拍胸脯道：
　　“放心交给我吧，只要路况好，后天就可以送到了。”
　　对面那个因为熬夜满眼血丝的老板身上带着刚刚应酬完的宿醉，头也是发昏的，此刻随意的摆摆手道：“反正不是蔬菜之类的保鲜品，你看着来就是了，嗝！总之，最晚时限是，嗝！呕！”
　　司机大叔连忙回车上拿出一卷便宜的卷纸，扯下一长条递给了老板，然后拍着他的背脊。
　　“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回去休息着，让手下人点清就是了，你看你这吐的……”
　　“呕！哇，呼……呼……小本起家，不谨慎点不行，总之就麻烦你了，回来咱们去洗个脚，西城区那边新开了一家，那些金发碧眼的妹儿，啧啧，绝了……”
　　“行！老板请客我就没意见。”
　　“请请请，对了，别太晚了哈。”
　　说完之后，大货车司机送走了合作的老板，转过头去，却看见副驾驶上的帮着跑长途的外甥不见了。
　　“这小子又去哪儿了，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
　　等他在车上把车发热了，打了一声喇叭，外甥才从工厂的厕所钻出来，快步上车。
　　“叔，走吧，对了我刚刚刷手机，看到大家说是去易县那边的路烂了。”
　　“那我们就要绕道走荣昌了……”
　　这样说着，他们出发了，才上路，他们就发现今天出城方向的车好像很多。
　　开车的司机大叔专注着路况，但是他的外甥却看到了那些车里面人脸上的惊慌。
　　“豁！这是犯事了，在跑路吗？这一个个的……”
　　外甥也是心大，加上灵感太低，转身趴到了驾驶座后面的躺椅上，裹着被子就睡了过去。
　　他的鞋一脱，司机大叔只好无奈的打开了窗子，只觉得此时那淡淡的疲倦都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小子就是这点好啊……”
　　走了十公里，终于绕上了去荣昌的国道，大车视线更高更好，司机大叔老远就看到前面也在堵车，这是他没想到的，谨慎的老师傅找了个路口停下，把外甥喊醒看车，便一个人走到前面去，看见路边有人扎堆在抽烟，随手给人散了一根玉溪，问怎么回事儿。
　　男人抽了一口后答道：“兄弟，听说是一段桥面塌了，现在都走不了了。”
　　司机大叔苦恼道：“那就只能上高速了……”
　　这就得多出去千把块的成本了，回头得问问能不能报账啊。
　　听到他的声音，同样也是开大货车的男人竖起大拇指道：
　　“行啊，你拉着货还能上高速，我们这些苦哈哈，不超载很多时候就挣不到钱啊。”
　　又聊了两句，司机大叔开始返回。
　　“叔，咋个咯这是？”
　　“桥面塌了，得上高速了。”
　　“啊？这天气也没下雨啊，怎么说塌就塌掉，真是见鬼了！”
　　外甥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不是这么邪性吧……”
　　“说什么呢？走了！”
　　“嗯……”
　　等快到绕城高速时，周围竟然又堵起了车。
　　这可是凌晨六点啊！
　　焦急不安的他们走下车去询问前后车的人，这时候那两对还穿着睡衣的夫妻，也将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一起询问前面的人。
　　“怎么回事？”
　　一个私家车师傅抱着双手无奈道：“好像说是高速上发生了连环追尾，走不了了。”
　　“啊！”
　　还拿着菜刀，始终紧张惊恐的女人连忙拉住了男人的手。
　　“老公，我们走国道往荣昌方向走，快走。”
　　正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大车师傅摇了摇头：“那边也走不了了，有段路上的高架桥塌了。”
　　“那还有易县，那里也是最近的出城方向。”
　　“可不巧了，那边的国道也出事了，路面烂了，要不然我们早就出城……”
　　旁边一个过于肥胖，有着浓浓络腮胡，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的西城司机接口道：
　　“哟，我们是西城那边过来的，赵县、云县、银堂，这几边的国道都出问题了。”
　　“我们是从羊乐高速下来的，那边也发生连环追尾，而且就连进城方向都被影响了……”
　　说着，说着，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在夜风中齐齐的打了个寒颤。
　　再傻、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今天太不对劲了。
　　抱着孩子的女人，也不复一开始的不以为意，此刻也由衷的产生了必须离开这里的想法。
　　她不甘心的道：“还有火车！我们快去买票。”
　　就在这时，旁边一辆车上的城市车载电台响了起来，沙沙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变得异常清晰。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今日我市多条铁路遭受恐怖分子袭击，现在所有火车已经停运……”
　　某一个开着商务车的师傅惊了。
　　“哎哟我去，今天是闹鬼了？再把飞机断了，那可就齐活了。”
　　人群中，一个正在给坐最便宜红眼航班飞机提前去录取学校所在城市旅行的儿子打电话的汉子顿时急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
　　可是异常不幸的，就在这段绕城高速的远处，羊城飞机场的位置轰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刺目的火光腾升而且，浓浓的黑烟在黑暗中像是烧起的狼烟，变得清晰可见。
　　那汉子手中的电话坠落在地。
　　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这时，他们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的人的眼瞳，在缓缓变色，神情也开始变得呆滞。
　　……
　　爆炸尚未发生前，羊城飞机场。
　　深夜等待飞机的人其实并不太多，就那么些航班，有着两个航站楼的羊城飞机场于是显得异常空旷。
　　那个提前坐飞机要去录取学校所在地旅行的男生正和身边一个挽着他手的女生有说有笑的聊着。
　　他那辛苦工作，今天都还要出差的老爹不知道，他这个好好学习的儿子，其实已经有了女朋友了，而且他们考上了同一个学校！
　　女生聊到了什么，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耳朵有些红的道：“你只订了一间房啊？”
　　“大姐，因为你想看海景房啊，好贵的！反正是标间，有两张床，我发‘四’，我是个好人！”
　　“我看你像个憨批……”
　　女生笑着打了他脑袋一下，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看着玻璃外的夜空和正在降落的一架飞机，疑惑道：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样啊，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啊。”
　　头！”题，以及男生那马上要傻傻说出的话，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是我爸，估计在担心我吧，我先接一下。”
　　“嗯……”
　　轰！
　　爆炸在近距离下发生了。
　　她也许再也听不到那个回答。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些明白了
　　爆炸发生之前，飞机场中。
　　负责驻扎此处要地的某个三阶超凡者，被那股刺鼻至极的要素气味给吸引了。
　　他带着不再以小队形式出勤，而是以连队形式组建战力的先遣接触队，携带着重火器在黑夜中找到了那悄悄摸向飞机场中的超凡者。
　　此刻，这九十人的身边，还有九十“人”，它们在散发着幽蓝的光，那是全机械身躯裂开之后露出体载武器的光。
　　双方同为三阶，而他这方，有着整整九十位特警以及机械人的辅助，对方很明显讨不了好。
　　但是这个三阶的异教徒却丝毫不害怕。
　　“小心不要误伤群众啊……”
　　他打了一个响指，此刻在飞机场上的地勤人员，在周围的许多空乘，甚至在一辆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登机大巴上，许多人普通人都眼瞳变色，然后麻木、僵硬头！”身体，去寻找周边一切尖锐的东西，刺向自己的脖子。
　　有鲜血流下，再深入一点，周围十几人就要死。
　　异教徒笑着道：
　　“看，你们要是开枪的话，我就取走他们的性命了！”
　　来自唯物局的三阶强者额头青筋鼓起，被对方这样可耻、无底线的行为深深的触怒了，可是，他没有任何的挣扎，便下令攻击！
　　在唯物局的历史上，任何企图救援人质的行为，永远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和伤亡。
　　剧烈的炮火瞬间将那三阶笼罩了进去。
　　异教徒果然也毫不犹豫的发下了命令，让周围那些不知何时被催眠过、污染过的普通人们自杀！
　　鲜血蔓延，然后在炮火的湮灭中，他含笑着发动了身上的后手。
　　一片庞大至极的仪轨以他为中心蔓延而出，然后随着轰的一声，他吞噬了所有的炮火，并且自爆了！
　　剧烈的污染辐射而出，破坏了大量的飞机，340、310、M11，周围整整六架能承载三百人以上，双通道通行的大型客机，在此活了过来！
　　它们扭动着羽翼，伸展着身躯，于炮火中径直站起！
　　那驾驶座的悬窗，裂出了一张张绝不相同的大嘴，在夜空中或是哀怨的低吟、或是悲泣的咆哮、或是肆意的嬉笑着。
　　然后，它们那没有要素支撑的身体，在崩解着，却逃离着！
　　航站楼、机库、燃油库，到处都成为了它们的目标！
　　同样被污染所笼罩的，还有那些特警队员们。
　　此刻超过一半人直接昏迷，其中更是有十多个在发生畸变，其中甚至包裹几具机器人，它们钢铁合金的身躯，无端的长出血肉，异化畸变着，开始冲击特警的队伍。
　　驻守此处的三阶超凡者在最大可能的帮助他们抵挡污染，稳定状态。
　　“攻击！把那些畸变体全部消灭！”
　　RPG，重机枪，手雷，所有清醒的人都在这空旷的跑道上倾尽全力头！”。
　　飞机们一架架的被打爆，巨大的爆炸接连出现！
　　月色下，机场已是一片硝烟。
　　这里，死伤惨重。
　　……
　　羊城里，此刻不仅是飞机场，市政府大楼、警察总部，夜晚人流量还极其密集的夜场圣地八眼桥附近，大量的袭击在发生。
　　除了那些忏悔会的超凡者，还有一些不知何时进入城市的雇佣兵，以及大量被催眠之后的普通人在肆意破坏者。
　　城市中，一盏盏灯火明亮起来，在月色下规整有秩，甚至可以说是如同仪轨一般的接连亮起。
　　黑暗和光影交错，清醒和睡梦同行，迷茫与恐惧合二为一。
　　许多人都捂着自己的脑袋，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尚未清晰，还需时间发酵的幻象。
　　城市中，有火焰升起。
　　但在极远处，市郊的屠宰厂附近，却是一片连虫声都听不到的死寂。
　　这一夜。
　　在屠宰场，看着那辆车开进去的秘书和昆布德拉，闻着空气中那种无法形容的，因为大量四阶密集出现，而浓郁的让人惊惧的气味，额头都出现了一丝冷汗。
　　味道们仿佛在空中塑性，变成了一张张在嘲笑嘶吼的脸，像是在对这个城市发出挑衅。
　　两人需要仔细的分辨那些不加掩饰的味道。
　　一种、两种……呼！十种味不同道！而且其中好像还有比四阶更为剧烈的东西在隐约浮现。
　　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凝重，他们好像读懂了忏悔会的意思。
　　“他们这样的行为，等于是在说这是他们选定的祭坛，这是要逼我们去冲击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在那些被鱼水和毛人自无头身躯罗埃记忆力发掘出的画面，在那画面里，他们使用力量大量死灵之书的残页，在这工厂中布置了不知究竟有什么效果的秘仪。
　　也许那时，他们就已经在布置战场！
　　也许，他们已经有了其他替代，准备在此完成召唤。
　　也许，他们是在调虎离山，这样大规模的出现看起来非常不对。
　　但不管怎样，他们聚在了一起，成为了唯物局无法拒绝的诱饵和不敢作视的隐患。
　　灭掉他们。
　　是必须的！
　　“呵呵，从来没有任何真神的降临是不需要血与火铺就的，他们既然已经划下道来，那就来吧，看看我等血肉之躯之下的意志，到底是谁更顽强！”
　　说着，昆布德拉这位西城人异常社会的拍了一下秘书的肩膀道：“打电话，摇人！”
　　……
　　忏悔会的楼顶办公室中，接到了求援电话的院长立即叫来了鱼水和鲨鱼老爷子，说明了秘书他们感受到的东西。
　　三人和他们的判断一样，即不能作视又不能拒绝这个诱饵。
　　“这样突然的出现，很可能是在调虎离山，本部交给我们镇守，其他的，麻烦你们了。”
　　明白院长意思的老爷子头！”：“真的不用多派点人留下来吗？这里可有这么多的牺牲。”
　　院长自信的笑笑：
　　“不需要，你们头！”就是了，接下来，我会动用那件封印物，到时候除非踏过我这位守门人的尸体，不然谁也别想进入大楼！就算是五阶，我也能挡个一小时，那点时间，足够你们回防十次了。”
　　鲨鱼老爷子点了点头。
　　院长神色中闪过一丝忧虑的道：“老爷子，我有事情麻烦你，跟我来。”
　　“好，鱼水，召集人手吧。”
　　鲨鱼老头子和院长往下行去，鱼水则获得了广播权限，开始通知他们的人。
　　在去往收容所的路上，院长头！”着鲨鱼老爷子道：
　　“还有一个人，让我异常忧虑。”
　　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老爷子立马反应了过来。
　　“那位舞者吗？”
　　“嗯！所有牺牲中，为什么就她是一阶？”
　　鲨鱼老爷子沉默了，这也是他很早之前就在疑惑的问题。
　　“不管怎样，她不能离开唯物局，这里将会是接下来最安全也最危险的地方，能帮我找到她，带她来见我吗？”
　　老爷子头！”了点头。
　　“交给我吧。”
　　两人行过拐角，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在他们身后的玻璃倒影中浮现。
　　全程听完了院长两人对话的李潇潇冷笑一声道：“唯物局的人果然都是蠢货。”
　　能够藏在镜界中的她，又怎么会被轻易找到呢？
　　接下来，就是她最后的任务了。
　　转身离去的她也没有发现，一双冰蓝色的眼瞳，在她行过的镜界虚无中张开了来，此刻注视着她衔光离去。
　　伊西德斯，这位本该沉睡在棺材中的五阶强者低声喃喃道：“有些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洞悉
　　唯物局，对于七大罪唤神的仪式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虽然通过残存的古籍中只言片语的描述，了解到了进行这种仪式所需要的七个牺牲是何种类型，但是他们缺失了其中最关节之处。
　　不知道敌人要干什么，要怎样干，那么就永远只会落后于人，在生死攸关的事件中，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们需要了解自己阻止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伊西德斯被派来了这里。
　　【镜中之人—伊西德斯】，他是唯物局在镜像知识领域，真正意义上的大师，是最可能窥破其中秘密的存在！
　　他来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看看，为什么在一群四阶等级的牺牲中，偏偏会有一个零阶的存在。
　　李潇潇太高傲了，或者说作为镜像的她太简单了，即便在刚刚，都还在暗骂唯物局的愚蠢。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在接受长达一个多月的考察、关押后，她会偏偏在唯物局支援队即将达到羊城的前一天被放出来。
　　她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唯物局地下收容所中因为辛难咬了四号女士一口出事的时候，唯物局会召集所有人包括她去大会场，然后看到伊西德斯故意假装出的，需要长时间沉眠的严重状态。
　　无论是从己方的士气和守秘的需要来看，这样关键的情报，不是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鱼水、院长他们为什么要将其状态暴露给零阶的小家伙们呢？
　　以及最不正常的一点，她本该警惕的一点。
　　作为一个牺牲者，为什么唯物局会让她如此自由的在局中行走，并不加以限制？
　　也许，她觉得自己本体发下的誓言以及本体接受种入的心理暗示，足以让唯物局对她放松警惕？
　　还是因为她表露出的零阶位格，不会获得特殊的能力，让人看轻？
　　或者是因为当下羊城那混乱、危险的局势？
　　是的，这几天来羊城的局势的确错综复杂，唯物局忙的每个人都恨不得分身，就连辛难这样的一阶在这几天来都只有昨晚才能有时间睡觉入梦。
　　但这并不是没人来管她的理由。
　　尤其是辛难在梦中之城已经将她的问题告知给了院长，院长也承诺过会对她们的状态进行审查的情况下，为什么院长却拖着一直没有处理她？
　　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院长她，也在等待、放任着什么。
　　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伊西德斯的观察。
　　唯物局想要知道这位特殊的牺牲身上会有怎样的异变，或者说，她在这关键时刻会做什么，进而获知忏悔会的计划。
　　伊西德斯从落地的第一天开始，就紧跟着她，注视着一切。
　　她在夜晚变成纸片，抱着夜蓝哼唱歌谣的那一幕。
　　她嘴角衔光，在镜中行走的那一幕。
　　她在镜面中向着院长丢去了光芒，不知意欲何为的那一幕。
　　全部落入了伊西德斯的眼中。
　　他有些明白了。
　　他继续在观察着。
　　他看到了一无所知的李潇潇来到了镜界的深处。
　　她在镜界中几乎对应着唯物局高空楼顶，最接近月亮，天地间没有任何遮挡之处的位置，确认无误后，拿出了一张特殊的，带有玻璃般晶碎的死灵之书。
　　她将那页书籍拍在了镜界之上，于是大量的仪轨蔓延而出，在她面前形成了一张凸起的圆形高台。
　　那高台看起来异常纯白，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特殊。
　　而在高台周围，缓缓浮现出一处倒影，某个一模一样的祭坛在不知何处被设下，然后与此处镜中的世界进行了重叠。
　　随着重叠的加深，伊西德斯看到了。
　　他看到十个穿着红色衣袍的人，在一个狭窄的场域中，同样利用一页死灵之书，在屠宰场中搭建起了与此处一模一样的仪轨。
　　那是在物质的世界中。
　　紧跟着，第三个重叠的位置出现了。
　　那是在一片古老、苍茫、巨大，布满了参天石柱和粘稠脓液的古老城市，它一片漆黑，如同沉在梦中，每一根立柱上都刻着如同象形文字一般的原始符号。
　　此刻，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在祭坛般静默站立，强大而扭曲的气息，即便隔着时空，都让伊西德斯警惕着。
　　伊西德斯皱起了眉头，头！”：“梦中之城……牧者？”
　　随着他无意识的呢喃，那噩梦之城中站立的男人竟然刷的抬起了头来，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视线，在扫向伊西德斯！
　　那男人用疑惑的声音道：“谁？！”
　　伊西德斯知道，那是自己呼唤了对方的代号！
　　但自己呼唤的只是代号啊，而且不是一个专属的代号，是忏悔会在这几千年来不断有新任首领继承的代号！
　　更别说，两人之间可还隔着一个世界！
　　由此，伊西德斯可以判断，对方很强，很强很强……
　　这时，随着物质世界、镜界、梦中三处祭坛搭建完成，并且彼此重叠，一阵谁也感知不到，就连主持、搭建仪式者也不能理解的波动，散发而出了。
　　这是来自死灵之书，送给后世之人的礼物。
　　伊西德斯没有在乎那双扫向自己的视线，他的注意力此刻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当三者贯穿联通！
　　这三个祭台周围同时有水光一般的东西在虚无中诞生，然后形成了六面竖起的镜子。
　　很快，镜面中，浮现出了六个倒影。
　　分别是此刻正在楼道中行走的夜蓝、收容所地下如同果子一般的嫉妒要素、被仪轨缠绕穿透的四号女士、一团蠕动的血肉、一个光头的正在数钱却不知自己身后长出了无数藤蔓，几乎粘在墙上的男人，以及……一片模糊的，隐约只能看出是一只在蠕动着的，不断变形的巨大怪物！
　　伊西德斯至此终于搞清楚了忏悔会所进行仪式的绝大部分秘密。
　　“梦中世界，是为了接应那位沉睡存在的意识，或者灵魂，或者思想，总之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但祂还无法因此直达物质的世界！”
　　“镜中世界便是一个中转站！”
　　“这里，是最重要的祭坛！”
　　“所以在众牺牲中，最重要的就是李潇潇，高傲是七大罪之首，她更是拥有镜像的体质，是最适合的神降之选，也许，她甚至会成为神明的物质载体。”
　　“那模糊镜面中尚未清晰的怪物，代表的是暴怒，但之所以无法具现，也许是因为这个牺牲，还差了至关重要的要素！”
　　“要素，唯有人类可以诞生，看其形象，多半是那些远古遗留的不死生物中的某一种，眷族？还是其他什么……在许多仪式中，都需要这些古代生物的血肉作为献祭啊……”
　　“但有了古生物还不够，他们需要一个本身具有可以融入任何物质存在特性的暴怒要素，融入这种古老生物的体内，这可能就是他们要控制罗布尔的原因，他的确不是牺牲，但是却是用以完整牺牲的选择，或者说选择之一！”
　　“加上他们没有合适的懒惰要素人选，或者说培养不出，于是盯上了夜蓝，在早早之前，就在考察他是否合格，是否能在这时候进入四阶。”
　　唯物局在此洞悉了绝大多数。
　　仅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这样的仪式明明在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完成，那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羊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开？
　　镜面外的现实世界中。
　　自收容所见过了罗布尔后返回，辛难在自己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被子的辛小易，以及只穿着睡衣的宴雨。
　　有趣的是，进入一阶之后，宴雨不再是每天晚上固定时间就会梦游，反而变成了普通人时的那样，只在入睡之后才会梦游。
　　这一点，似乎听院长提过，和意识体的出现有关。
　　门口，两人此刻脸上都挂着不安的神情，辛难知道，那是她们也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本能的来找辛难，寻求安全感。
　　“睡不着吗？”
　　两人一起点头，回答道：“嗯。”
　　于是辛难打开了房门，将两人请了进去。
　　“小易去睡我的床吧，夜猫你睡沙发没问题吧？”
　　辛小易倒是自然的就走进了房间，毕竟他们是兄妹，虽然这些年关系都不太好，但是现在该改观了之后，辛小易对他反而更为依赖起来。
　　只睡沙发的宴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白塔同学，只是你睡哪儿呢？”
　　在给自己换被子的辛小易翻了个白眼道：“雨姐，你就不要担心他了，男生打个地铺不就完了，实在不行，让我哥抱着你睡嘛，沙发那么小，你们可以……嘿嘿嘿。”
　　来自辛难妹妹的调笑，让她脸一下子红了。
　　但是辛小易还没有放过她，嬉笑着道：“说起来，雨姐你来什么都不带，是想睡我哥……”
　　宴雨惊慌的道：“我不想睡他！你不要乱说！”
　　辛小易捂住了嘴，像个小恶魔一样的道：“啊？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想睡我哥的被子和床，啧啧啧，雨姐你原来有这样的小心机啊。”
　　宴雨再也招架不住，连忙躺到了沙发上，面朝靠背，只露出红的发烫的耳朵。
　　“啧啧啧，哥，我觉得我好碍事啊，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辛难始终面无异色的道：“好好睡你的！”
　　说完，他就做到了一张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几天实在是休息的太少了。
　　房间中于是安静下来。
　　许久后，强忍着半天没有动作的宴雨身子都麻了，下意识的转过身后，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看见辛难的侧脸，于是悄悄打量了一下他。
　　辛难同学，这时候在想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是莫名的，她感觉这一夜好漫长啊。
　　此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差一点就能入梦的辛难睁开眼睛，叹息道：“今夜可真是热闹啊！”
　　辛难起身开门，已经通过味道知晓来的人是英雄。
　　开门后，英雄有些头！”了一眼沙发上的宴雨和关上的卧室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盒子递给他，一边道：
　　“你这儿人不少啊，话不多说了，这是你申请的封印物，我还得赶去给其他人送货，今天晚上忏悔会疯了，他们在扎断羊城进出的道路！对了，院长让我问你……”
　　就在这时，有剧烈的爆炸声自羊城飞机场的方向传来，这就像是一个引信，紧跟着就有大量超凡者们的气息，不约而同的在羊城中升腾而起。
　　整个城市，被突袭了！
　　整个唯物局里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鱼水的声音在从中传来。
　　“请所有非羊城分部的探员到一楼大厅集合，记住，带上你们的封印物！”
　　将装着那只钢笔的盒子直接扔给了辛难，被打断说话的英雄打了个响指，一个院长的幻象就出现在了辛难的面前，他这才转身离开道：
　　“我得去集合了，使用说明在盒子里，院长的话就由幻象告诉你吧，保重。”
　　说完，他便冲向了楼下。
　　原地，那个由影响能力制造的院长幻象开始注视着虚无说话了。
　　“离开吧，白塔！我在楼顶上给你准备了直升飞机，这不是命令，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带上你的妹妹，带上夜猫，离开！！”
　　在见证了那灰雾之城，在知晓了辛难身上所背负之物后，院长不想把他留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于是在这样的百忙之中，都为他安排了一条退路。
　　辛难看了一眼已经走出房间的辛小易。
　　而旁边，幻象继续道：
　　“但如果你不想走，而是想要帮忙的话，就自行决断行动，我会给你唯物局的最高权限，你可以自行判断任何事物，进入任何地方！”
　　做到这一步，院长实际上已经是在违规了，但是她却不知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那是她的直觉给她的最强烈提醒，和最强烈冲动。
　　她最后头！”：
　　“白塔，请一定要……”
　　“求您停下！”
　　眼看有什么不得了的话要冒出来，辛难直接做了一个很早之前在见院长时就想做的事情，他一脚踹在了幻象的胸口，将之狠狠打断。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啊？
　　升了级，又被告过一次白的我感觉这buff已经不能再叠加了啊！
　　……
　　为什么要选择羊城？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伊西德斯觉得冥冥中有什么本就到达极限的东西被他的这个念头，涨破了。
　　他于是发现这个问题如此重要。
　　是因为李潇潇、夜蓝？但这无法完全的体现出地域选择的原因。
　　伊西德斯的直觉在提醒他，让他想起了那被用在了院长身上的光。
　　为什么选择羊城的原因，也许就和他们在院长身上做的事情有关。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那站在噩梦之城中的强者可马上就要发现他了。
　　伊西德斯，在这一刻笑了。
　　他很好奇，忏悔会，你们，是否又做好接受唯物局反击的准备呢？
　　这位睡倒在棺中之人自棺中坐起，然后对着李潇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潇潇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就被伊西德斯拿在手中。
　　紧跟着，伊西德斯甚至看向了那六座镜面，借由重叠在物质世界的那些镜面的存在，向着还在屠宰场中布置等待，根本茫然无觉的那忏悔会十个羊领中的一人，悍下了杀手！
　　梦中之城，那心中已经不安至极的牧者，此刻视线终于借由三座祭坛的力量，穿透了世界的壁障，看到了这一幕。
　　他顿时发出了惊怒的狂笑。
　　“好一个唯物局，小看你们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亮剑
　　随着十位三阶，三位四阶的超凡者在一楼聚集。
　　这一夜，湿热闷静的空气，也越加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唯物局的楼下，还有人在经过，两个挎着包加班到了如此深夜，约着一起走回家的白领女人一边擦着汗、一边在快步前进。
　　过于迟钝，或者说疲惫的她们，甚至都没有发现这座城市在经受什么，但作为市中心，也作为唯物局所在之处，即便这里目前还没有战斗发生，气氛却压抑的可怕，让她们头！”急行中下意识的用言语来安定彼此。
　　她们尽可能头！”交谈着。
　　“都九月份了，怎么比三伏天还热啊！”
　　“这几年气候反常啊，没看到月球都在转面吗？”
　　“是啊，大家都说现在潮汐变强了，冰川也融化的快，海平面都上涨了呢！我听说啊，南海那边的房价都降了呢！”
　　“咱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也不知道啥子时候才能在羊城买得起房子哦。”
　　“房子降价我是不指望了，我就希望物价别上涨，我每个月买化妆品就够贵的了……”
　　终于，这种不安到达了极限，已经无法用聊天来减低，其中一人道：“要不，我们打车吧？”
　　“可这也没车啊……”
　　两个女人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不敢在原地停留，很快就小跑起来，远远离去。
　　一墙之隔，鱼水收回了穿透墙壁看着两人远去的视线。
　　“房子啊，这次完了，就去帝都外买个海景房吧，没事看看日出，喝喝茶，逛逛酒吧，认识些小姐姐，应该也不错……”
　　英雄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装唇钉、耳钉，听了之后没好气的道：“老哥，就这么想过退休生活？还有您能别小姐姐小姐姐的叫了吗，找个阿姨结婚吧！”
　　“无知的小鬼，单身的好处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辛难如果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到那些人的身上、背后，正挂着一只只的怪物，那是封印物和他们的血肉纠缠在一起形成的景象，这让那群人此刻显得如此凶恶。
　　他们，都带上了超凡者最强的武器，也是最危险的武器。
　　为了万无一失，哪怕其中一些封印物只是可以增强一点点战斗力，能在战胜忏悔会的天平上增加那么一点点砝码，他们每个人也都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此刻，唯物局的人除了院长之外，无论是夜蓝、JK还是老头、本子他们，都来此送行。
　　保护这座城市，本该是他们的职责。
　　但是现在，他们必须坐镇总部。
　　“麻烦你们了！”
　　夜蓝深深的对他们所有人鞠了一躬，其他人也是一样。
　　而那些即将去进行战斗外来支援者们，反而在用同情、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些镇守者。
　　鱼水、英雄他们所有支援者们都知道，这些必须留下的人，其实比他们更想去战斗。
　　他们留在此处，更多的是时刻准备献身去启动文明的秘仪的牺牲品，他们承受的压力、复杂，承受的一切，都比其他人多。
　　谁也不知道，今天这一次见面之后，他们之中能有几个人还能活下来。
　　于是，这些前来援助者们也真诚的弯下了腰，回以礼节。
　　“也拜托你们了！”
　　说完之后，鱼水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汽笛之声，一只有着独眼的单厢列车自一阵雾气中奔驰而来，哐哧哐哧的声音弥补大堂。
　　在接近众人所在之处时，列车车厢自中间裂开了嘴，车厢翻盖，露出一张还布满粘液及利齿的嘴巴，在空中一个飘移，便将十多人全部吞进了车厢。
　　那是鱼水的意识体！
　　所以此刻无人反抗，安静的进入了车厢之中。
　　然后，那列车便径直开动，向它面前那不知何时又出现的迷雾一头撞去，便带着所有人消失在了大堂之中。
　　……
　　唯物局第6层，鲨鱼老爷子正站在此处，和面前玻璃中的倒影对视着。
　　那倒影，是他自己的。
　　可是此刻倒影的眼睛却变成了冰蓝色，在彰显著伊西德斯的力量。
　　这位背棺人，早已经在不知何时，与伊西德斯建立了可用的联系，此刻也已经得知了几乎所有伊西德斯看到的景象，以及判断的结果。
　　当汽笛声在他身后响起，一辆列车冲向了他。
　　“老爷子！走了！”
　　本就是演戏给李潇潇看的鲨鱼老爷子，自然没有在追捕李潇潇的必要，因为她已经在伊西德斯大人的注视下了。
　　他的战场不在这里，但是有重要的情报，需要交给院长。
　　于是老爷子对着列车喊道：“把英雄丢出来！”
　　“哈？”
　　英雄愣了，你们打架不带我？这不道义啊！
　　但是谁也不敢阻止老爷子的命令，于是车厢那张大嘴做出了一个吐的动作，便把英雄丢了出来。
　　老爷子的身影刷的出现在英雄身边，然后将食指点在了英雄的额头，瞬息间，大量的信息、情报便随着情绪沉淀与秘仪的高级利用流入了他的脑海。
　　“去找院长，她现在在收容所等着我们的最后判断，那边祭坛已经完成，不能拖了！”
　　英雄瞬间了解了自己所做这件事的重要之处，于是点了点头，去往地下。
　　鲨鱼老爷子上了列车，便对着鱼水道：“亮剑吧！”
　　后者点头，按下了一个早已握在手中的按钮。
　　……
　　羊城军分区。
　　此刻一个红色的按钮，突然亮起。
　　坐在此处坐镇已久的，随着支援者们到来的四阶强者之一，此刻却不在此处，所有的权利，都不得不交到了一个二阶超凡者和其他普通士兵的手中。
　　此刻就在军分区外，大量的雇佣兵、被洗脑的普通人，以及五个三阶强者，正冲击着这里。
　　那位镇守的四阶强者、以及大量普通士兵和先遣接触队队员们正在抵抗那些疯了一样的自杀者。
　　看到红灯亮起。
　　这位二阶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攻击坐标东102。5411，北31。2621，全部导弹，发射！！”
　　早已列阵完毕的数十辆火箭车，此刻抬起了冰冷的剑鞘。
　　然后将所载之物，毫不犹豫的轰上高空！
　　这一夜，刺耳的火箭喷射声，彻底惊醒了这座城市！
　　一片赤木的红光，跨越今夜异常干净的星河，在月亮的注视下，对着那屠宰场，狠狠斩下！
　　那是，名为物质界伟力的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
　　屠宰场中。
　　众羊领正在熟悉此中秘仪。
　　还茫然无头！”，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镜中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就在他们周围的六座镜面上，一双双冰蓝色的眼瞳，不知何时出现，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将十二道视线，全部集中在了羊领中的某一人身上。
　　这位羊领那站在左侧，只有一面镜子能照到的倒影，被伊西德斯这位镜像学大师强行违背了角度和空间的规则，以眼睛在不可视的角度捕捉，将其倒影钉在了全部的镜面中！
　　这一刻，那被捕捉了镜像倒影的羊领，终于由于不安和即将到来的危险，发现了不对，猛然回头看向了镜面。
　　而那感知最为敏锐的牧羊女，则从这位倒霉同伴的反应中，同样获知了什么，几乎与他同时的回过头去。
　　然后，他们就见到，那位羊领的六个镜像，在镜中无声无息的碎裂了！
　　可那六面镜子，却依旧完好无损。
　　那双眼睛，冷漠的在嘲笑着他们。
　　咔！
　　咔咔咔！
　　明明是血肉之躯，此刻却传来了脆裂的响声，血液，不再是液体一般的流，而是变成了红色透明晶碎一般的在往外喷落。
　　上百道伤口，弥漫在其身躯之上。
　　那用以承载四阶几乎不死特性的物质载体，在此骤降。
　　离一切意义上的死亡，湮灭，只剩下一步之遥！
　　剧烈的咳嗽，让那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残躯不断抖动，然后就连抖动，都在加剧他的破灭。
　　“停下！停下，你还活着，你要记住你还活着！”
　　牧羊女的尖叫在第一时间响起，在她的力量下，那些还在弥漫的裂纹果然停止了延伸。
　　羊领中某一个身材异常肥硕的家伙，此刻发出了一阵咕噜噜噜的声音，然后便自胃里吐出了一团洪流一般的血色肉酱，把那将死的同伴淹没。
　　血色被重伤的身躯飞快吸收，稳定他仅剩的那一口“气”。
　　他被救了下来。
　　但即便不死，他也需要时间才能缓缓的恢复过来！
　　这突然到来的袭击，吓坏了所有人，一击便要杀死一个四阶？
　　这样的力量，太可怕，也太诡异了！
　　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所觉。
　　这时，那冰蓝色的眼睛，又看向了第二人，一个瘦高的羊领。
　　“不好！”
　　被盯上的瘦高羊领头皮发麻的在不断狂退闪烁，但他的镜像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在了镜中。
　　他只能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用那团在变形的血肉般席子，将自己整个笼罩了进去。
　　镜中倒影，因此变得模糊，抵消了一部分的伤害，但是伊西德斯那无解的攻击，还是切实送到了！
　　“啊！”
　　藏在意识体包裹中的瘦高羊领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又一人，重伤！
　　镜中的眼瞳们，带着一丝嗤笑的挑衅着，此刻在攻击所有的人。
　　在拿下李潇潇的时候，凭借对镜中世界的了解，以及自身超凡知识对重叠在一起的三个祭坛稳定性的判断，伊西德斯就知道它们是无法轻易损毁的。
　　所以他转而尝试去掌控那镜中世界的祭坛，并试图闸断三个祭坛间最重要的中间通道。
　　在这个过程中，伊西德斯还有余力，于是才选择了攻击。
　　他真正的目的是尽可能的为接下来要到的同伴们去消耗他们的战力。
　　镜子，就是他最强的武器！
　　可笑的是，这些羊领们却不能攻击这些承载仪轨，作为仪式一部分的镜子。
　　实际上，如果他们不顾后果的攻击镜面的话。
　　伊西德斯也许就能尝试能不能利用他们的集火，去先破坏物质界的仪轨与祭坛了。
　　这个道理，他们也很清楚，所以此刻这些羊领除了尽可能远离镜面可以照射的范围外，都没有贸然行动。
　　但他们还没能想到什么好的针对办法的时候，所有人就一起抬起了头来。
　　在那头顶之上，那煌煌若雷霆降世斩下的导弹们，已经近在咫尺。
　　那是预定中本就要面对的一道考验。
　　他们对此早已做了一定程度的准备。
　　但是，伊西德斯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牧羊女不安地喊道：“启动仪轨！防御！”
　　忏悔会在漫长时光中所收集的要素的一部分，至少数十、上百个要素在此被点燃，配合大量的情绪沉淀，成为某个坚不可摧秘仪生效的源泉。
　　但是，伊西德斯却不会作视这一切。
　　此刻，在眼睛之外，六面镜子上，都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手，一只干瘦的几乎只剩骨骼的手。
　　它对着这片即将被包裹的天地，狠狠一握！
　　在完美的壁垒之中，巧妙的开了一个小小的，也许只需要两秒钟就能愈合的口子。
　　但是，这些羊领没有这两秒钟了。
　　轰！！
　　那口子被物质的巨力撕裂破碎。
　　屠宰场瞬息融化在了爆炸的光芒之中。
　　大地在巨震！
　　火焰像是海啸一样，一浪高过一浪的翻涌起伏，冲上高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
　　月亮，在恍惚间都近了一点，如同被导弹的力量惊扰，倾倒而下，巨大的好像要沉入城市一般。
　　随着一阵哐哧哐哧的车轮声，以及嘟嘟嘟的汽笛声，鱼水和鲨鱼他们这些支援者们，自跨越空间的迷雾中走出，一头冲进了那在燃烧的焦黑大地之中。
　　“各位同僚，杀！！”
　　……
　　镜中世界。
　　伊西德斯收回了手臂。
　　雪白的棺材，在他身边打开，露出了其中块状的在蠕动的血肉，而这些血肉，又全部具有着镜面般可以反光的质感。
　　那是他的意识体。
　　此刻，常年沉睡在意识体中的他，已经完全走出，某种不可修复的仪轨形成的封印，被打破了。
　　浓郁的污染和死气在他身上传出。
　　他的真身，落在了祭坛上，就和手臂一样苍白干瘦。
　　这位只有三十五岁，却苍老的如同朽木枯骨的男人抬起了头，目光迎上了那在噩梦之城中，正撕裂壁障，企图降临这个世界的牧者。
　　祭坛，在伊西德斯的脚下被他逐渐剖析了解，再给他十分钟，他就可以掌控这座秘仪。
　　而李潇潇，这位极其重要的、总领一切的牺牲在他的另一只手中，正在被他用力碾杀。
　　若不是那两道光的保护，她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情况是，牧者该踏入这个他所不擅长的镜界领域，和这位镜界的大师搏杀了。
　　伊西德斯头！”着他道：“你的状态似乎很奇怪，六阶？”
　　说着，苍老的他撑起了身子，笔直且刚硬，面无表情头！”
　　“来！”
　　他曾在物质的世界，单独解决过相当于六阶强者的0级封印物暴走，在他的主场，他只会更强了！
　　所以，你大可进来试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愿死在你之后
　　羊城顶楼。
　　辛难带着宴雨与辛小易找到了那架直升飞机。
　　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之前天上赤色的红光划过天际的咆哮声给吸引了。
　　她们两人吓坏了，即便是辛难，都一时被这种伟力震慑住了。
　　在城市中毫不顾忌的动用导弹，其实就已经说明唯物局此刻的局势何等紧张。
　　“哥！我们真的要走吗？”
　　辛小易知道自己一个零阶在这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她却有些不愿意就这样的离开。
　　“走！”
　　说着，辛难看向了宴雨。
　　“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两个女孩都听出了辛难的意思，她们的反应是如此相像，此刻都是脸色白了，一把抓住了辛难的手：
　　“不行，哥，要走一起走！”
　　“白塔同学，这里太危险了。”
　　院长对他的保护，宴雨和辛小易的紧张，辛难都能够理解。
　　是的，这里很危险。
　　但他还剩下整整三个菜单没有得到，若是不将美宴补完，他的位格早晚会垮塌，自身也会出现极大的问题！
　　同时他的直觉在不断头！”他。
　　如果逃过一次，那么就不要想再站在祂们的面前！
　　未来，就算他可以一次次逃走，甚至可以保持理智的苟延残喘在畸变、腐烂的血肉丛林中。
　　但那又有怎样的意义呢？
　　妹妹、宴雨、院长、所有他认识的人那时候都变成怪物了吧？
　　余下一个孤独而懦弱的弱小“神明”去留待来日？
　　可若没有来日呢！
　　先在今天，活出个人样吧！
　　在位格上，拥有与宴之人的他，这个小小的一阶反而是最有可能做什么的人。
　　于是辛难只是笑笑，递给了辛小易自己的笔记本。
　　“这里面，有我们分部，和那些支援者、罗布尔，他们所有人的画像、代号，以及我所见证的故事，把这个带出去。”
　　说完，他挣脱了两人的手，对宴雨道：
　　“夜猫，她一个零阶单独离开太危险了，答应我，保护她。”
　　说着，辛难便不等她回答，就转身离去。
　　直升机旁，宴雨看着辛难离去的背影，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辛小易紧紧握住了那个本子，在辛难离开后才看着夜猫道：“雨姐，是不是不甘心？”
　　她深深的点了点头。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不用在乎我！”
　　宴雨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有些头！”着她。
　　“可以吗？”
　　“大家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你也不想留下遗憾吧，去吧，雨姐！”
　　宴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可是你一个人的话。”
　　“没关系的，我一个小小的零阶而已，在几百米的高空上，就不会被人闻到味道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着，辛小易对着她挥手道：“我哥哥，就拜托你了……嫂子！”
　　一个能想着和我哥一起去死的女人，多好啊。
　　她不能让自己作为理由去阻止她追寻？
　　哪怕知道，对方这样做很危险。
　　可她没有这个阻止资格。
　　谁也没有。
　　即便是辛难，也不能用一个托付，让她就这样离开。
　　同时，辛小易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她，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陪在他那孤独了一辈子的哥哥身边，哪怕只有一个人！
　　辛小易的眼睛，不知不觉的红了。
　　宴雨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点头。
　　“对不起，但……我，我会陪在他的身边的，无论结局如何。”
　　这一刻，宴雨再不犹豫，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便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
　　随着那深紫色的触手怪出现，她睡去了。
　　而夜色下开始梦游的那人，反折着躯体，在与那和自身差不多等高的触手怪物们，合二为一。
　　那黑色头发在风中飞扬着，然后便径直从大楼的顶端跳下！
　　她在沿着大楼的外墙奔跑。
　　追向那梦中都不愿放弃的身影。
　　比坐电梯的辛难更快的，她撞入大楼，奔向电梯，化为一片阴影，瞬息进入电梯，将肉体与意识，将自己的一切都沉入了辛难的影子之中。
　　辛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多出了如可臂使的一部分。
　　他有些诧异的、本能的去调动这一部分身躯。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和触手几乎交融在一起，漆黑与深紫交融，近乎虚幻的、反折着身躯的怪物，自他身后站起。
　　这模样，辛难又怎么会认不出是谁呢？
　　这时候，那怪物却在发出一阵梦呓，这是辛难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到梦游时她的说话。
　　随着那痴愚的呢喃，辛难渐渐了解了宴雨的两个能力。
　　【恐主的侍从】
　　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威慑慑服自己的恐惧之主，以此获得他的注视，成为他的眷族！
　　这在辛难窥视格赫罗斯的那一夜，因为宴雨离得太近而觉醒的要素，竟然触碰到了宇宙中一份隐秘至极的本质，由此获得了整个人类族群都尚未获得过的特殊力量。
　　而她的第二本质，第二能力，同样特殊至极。
　　【不可理解之爱】
　　守护在自身所眷恋之物身边，在其死去或湮灭之前，一切他人都无法攻击、触碰、影响，甚至污染到她，一切物质、精神的力量，都将离她远去，但当眷恋之物死去之时，她的生命，也将调零。
　　爱，是自私的，唯有爱，不讲道理！
　　所以宴雨第二个能力中的一切人，甚至包括辛难，他也做不到驱逐、影响宴雨。
　　她喜欢他，是她的事，如此自私的爱慕，即便是世界，也无法改变。
　　所以全世界也无法影响。
　　这类似于伊西德斯这样钻入另外一个世界，让物质界的人难以攻击。
　　但伊西德斯，还可能被其他镜像学大师阻击，而宴雨却不会，因为那是只属于宴雨自己的世界。
　　那是她对辛难爱慕而诞生的世界，独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真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可怖能力。
　　这就等于只要在辛难的身边，宴雨就有着几乎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霸体特性。
　　但是，这个能力也有着最大的弱点。
　　她所跟随之物，辛难，就是那个弱点。
　　辛难一旦死去，或是不复存在，她也会死，而只要离开了辛难，宴雨的这个能力就再也无法生效了。
　　“哎……”
　　辛难叹息一声，能听到楼顶那正在远去的直升机声，看来，妹妹独自离开了啊。
　　宴雨，你跟着一起走不好吗？
　　他头！”着这个缠上了自己的姑娘，心情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久久后，当电梯停在了收容所，他才喃喃道：
　　“真是个傻瓜啊……”
　　说着，辛难笑了。
　　弱小的神明，同样有了他的追随者啊。
　　……
　　我，是被你恐怖所慑服的侍从……
　　我，是被你一切所吸引的慕者……
　　我本就该随在你的身边。
　　原谅我，来晚了。
　　但我从此，将不再缺席。
　　不管你要去向怎样的地方，面对怎样的敌人。
　　请让我，守护在你身边吧。
　　我愿死在你之后。
　　我愿见证你结局。


第一百三十章 念诵祂的名
　　运着辛小易的直升飞机，正在飞向羊城之外。
　　在这样的高空上，她头！”到了，城市已被点燃，人群已是一片混乱。
　　她握紧了怀中的笔记本，静默无声。
　　终于，就在她要离开羊城市中心，靠近一段绕城高速时。
　　一辆汽车的爆炸吸引了她，她向下望去，看到人群中，一个穿着高挑女装，带着硕大的金色耳环的女人和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正自高速走来，走入城市。
　　以辛小易的目力来说，她本是不可能隔得这么远看到的！
　　所以这只能说明，来人太强了！
　　正在这时，地上那两人抬起了头来，就要回以注视。
　　辛小易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在飞机中厢中头！”住了笔记本。
　　某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切实的笼罩了她，又突兀的散去。
　　在恐惧之中，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飞机越飞越远，直到那股恐惧感散去，她才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暗中，又有多少强者，在向羊城汇聚？
　　……
　　绕城高速路口。
　　大量被催眠的人在这里随意的破坏着，有人藏在车下，他们就将之拖出然后围住，有人藏在车里，他们就连车一起点燃，用爆炸，把他们逼出。
　　催眠者追杀着人群。
　　人群于是奔逃四散。
　　看着这一幕，那带着耳环的女人欣慰地说道：“今日，他们将窥见真实。”
　　她全身心的沉入眼前的氛围中，所以即便当那直升飞机飞过天空，女人也没有投去一丝注意。
　　但她身边赤身的大汉却伸出了手，似乎不想放走飞机上的那个零阶小娃。
　　“那飞机，看起来像是唯物局专属的，嘿，说不定会有惊喜啊。”
　　但就在他动手的前一刻，两人周围大量还保存完好的汽车的镜面，却开始抖动起来，其中许多甚至破碎了，吐出血液一般的诡异物质来。
　　女人收回注视，用一声轻喝提醒道：“本体那边出事了！”
　　赤身男人也顾不得收拾一个无关紧要的弱者了，此刻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当场坐下。
　　“卡列琳娜，这边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竟然睡去了，而且随着睡去，他的身躯也渐渐虚幻，直至不见。
　　卡列琳娜这才缓缓前进，来到了藏在某辆车顶，没有被发现的普通人面前。
　　他在抱头颤抖，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幻象。
　　卡列琳娜轻声细语的道：“你痛苦吗？”
　　地面上疼的如同胃部严重痉挛的男人抬起了头，痛苦的道：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女人俯下身去，低声在他耳边道：“那就念诵那个名字吧，格赫罗斯，呼唤祂的名字，祂是审判之星，是一切的……”
　　还没等到女人说完，那倾听了名字的普通人，便直接畸变活化了。
　　“废物。”
　　冷冷的留下了一声嘲笑，女人越过了那畸变的血肉，继续前进，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因为灵感过高而产生了幻视的人。
　　这座城市中，这样的人正在越来越多。
　　依旧在他耳边念出了那个名字，可又一个人畸变了。
　　作为牧者的身躯之一，作为忏悔会守秘人的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亲自放牧。
　　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百个。
　　很快，她来到了绕城高速下方的灌木丛中。
　　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正在这里躲藏着。
　　那女人手中握着厨刀，而那男人手上还有止血不久的，被咬了一口的伤口。
　　“呜呜呜，我要爸妈，我要爸妈！”
　　那孩子在小声的哭喊。
　　男人则语言混乱的在自言自语：“该死，和他们走散了！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丧尸？你记得你爸妈的电话号码吗？草，我们出门忘了带电话了！”
　　男人有限的知识，让他脸色苍白。
　　到现在他都无法想象在羊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的话，注定得不到回应。
　　因为那捡来的孩子只顾着哭，而他的妻子，此刻也因为过高的灵识而在痛苦万分。
　　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用断断续续的，痴愚的声音喃喃道：
　　“火焰……在虚无中……有什么……在蠕行……”
　　“老婆？你说什么？”
　　男人心疼的按住他的肩膀，谁知他们身边的那个孩子却尖叫起来。
　　“你是谁？”
　　男人回过了头，看到以个神色默然，带着大金耳环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他本能的直觉，对方，很可怕！
　　他的腿在打颤，他的直觉在让他转身就逃。
　　可是，他老婆还趴在地上！
　　于是这个男人捡起了厨刀，颤颤巍巍的挡在了两人面前。
　　“你要做什么？”
　　卡列琳娜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在那巨大的污染之下，男人一声没哼就晕倒在地。
　　然后，越过了男人，她看向了那个孩子，说出那位的尊名。
　　男孩畸变了！
　　卡列琳娜又一次叹息摇头道：“一对可怜的父母，在今天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格赫……罗斯……”
　　这时，有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自那趴伏之人嘴里传来。
　　卡列琳娜顿时惊喜万分！
　　“格赫……罗斯……”
　　女人再一次重复，然后茫然的抬起了头，向她询问道：“那真的，可以让我不再痛苦吗？”
　　卡列琳娜，她在这一刻泪流满面，哭泣的道：
　　“是的，呼唤吧，祂将赐给你安乐永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喜，她狂笑。
　　还记得无头身躯罗埃曾经对辛难说过这样一句话。
　　获知那样存在真名而没有出事，绝非什么好事！
　　除非守秘人，不然一般的存在都只有畸变一个下场。
　　当普通人也能呼唤那等存在的名字而不出事，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许多。
　　她亲自在女人的头上刻下倒吊的十字，然后继续在地上行走，去让更多人知晓祂的名。
　　女人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或者说是一个被打开的闸门。
　　接下来的传教异常顺利！
　　很快，这座城市中，就有千百人开始念诵，臣服。
　　然后这些人也成为了最虔诚的教徒，散入城市，在燃烧的血与火中，向更多人去传颂那个名字。
　　当卡列琳娜来到了唯物局的大楼之下，这座城市中，已经不知多少人在念诵那存在的名。
　　高空之上，那挂在天际的明月，似乎都因此倾倒而下，变得更加贴近羊城，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将人们交给恐惧，将这座城市交给恐惧。
　　这一刻，有大量的人，慑服在了巨大天体的威严之下，跪伏在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礼物
　　镜界之内。
　　那牧者狂啸着以难以形容的方式幻化万千，在冲向伊西德斯。
　　可无数张镜面在此张开，倒影与倒影彼此重叠，在镜面的世界里拉伸出了无法用数字来描绘的真实世界。
　　见过两张镜子对立安放后会出现的无止境的镜面回廊吗？
　　在镜界之中，那可是无数张镜子形成的无尽回廊！
　　伊西德斯并不和他交战，他的目的就是拖延！
　　此刻无论牧者使用怎样的攻击，无论他可以在一瞬间破灭多少虚幻的真实，都无法捕捉到伊西德斯真正的藏身处。
　　空间、距离，一切的感知在此都被扭曲，牧者也许就和伊西德斯擦身而过，可是却抓不住他。
　　牧者唯一可以使用的，就是足以淹没这方世界的大范围攻击，以及他的污染！
　　但是，每当那种攻击发出，伊西德斯就会利用镜面将之反弹给牧者自身，实在避无可避的攻击，则是直接丢进物质世界去。
　　是的，那会对羊城造成巨大的污染和伤害。
　　但是，却是必要的牺牲！
　　渐渐的，随着接触，随着牧者在他的拉扯下受到创伤，伊西德斯终于了然对方的状态为何不对了，他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竟然只是完整个体的一部分？你把自己完全的分裂了？两份？还是三份？”
　　“你猜呢？”
　　说话的人，不是牧者，而是自绕城高速赶来梦境之城中的赤身男人，他笑道：
　　“哈哈哈，我就说了吧，牧者你和卡列琳娜那婊子，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说着，那赤身的男人深深的注视了一眼噩梦之城中那没有月亮的天空，然后喃喃了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语。
　　“若您也渴望醒来，请不要无动于衷……”
　　说完，他点燃了噩梦之城中的祭坛，然后一跃而起，进入了镜中世界。
　　他也是分身？！
　　伊西德斯的眼神变得凝重无比。
　　听这新出现分身话里的意思，也许还存在第三个人。
　　即便以伊西德斯的位格和经历、知识，都无法理解怎样的手段和能力、秘仪，才能帮助他们做到这一步。
　　每一份分身，就已经站在六阶，而是还是六阶中的强者。
　　那么如果他们合一……
　　伊西德斯骤然明悟了什么！
　　“你们，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稳定狂阶的状态！你，走上了第七阶？”
　　狂！
　　绝望台阶上的第七阶。
　　理智值仅余下二十左右换来的，是已经足以成为凡人口中神明的伟力！
　　整整七次升华，触碰七份宇宙中的本质，并获得七个能力。
　　这样的人，已经很难再被人理解和接触。
　　但是，这位牧者，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在稳定自身的状态。
　　但这就等于，此刻伊西德斯在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两个六阶，而是一位七阶的大半！
　　随着芬尔斯落入境界，那彼此融合协调之后又飞速增幅的，切实超越了疯癫位格的污染，迅速的开始侵蚀四周。
　　此刻，为了追求时间，无论是牧者，还是这后来的赤身大汉，他们都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攻击方式。
　　肆意沉没自己的理智，毫不压抑自己的污染，放任畸变，甚至燃烧自己，走向死亡的去侵蚀这片大地。
　　牧者和赤身大汉异口头！”：
　　“这位守护者，你的状态，太差了，既然我们抓不到你，那就比比，我们谁先崩溃吧！”
　　牧者和赤身大汉的眼力何等毒辣，此刻看出了伊西德斯那强行处理0阶封印物暴走之后，理智值永久下降的后遗症。
　　哪怕是在杀敌三百，自损一千，两个六阶一起在和伊西德斯同归于尽。
　　但不可否认，这确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他们只要毒杀此处的镜界，只要伊西德斯还在，就不可能没有影响。
　　叹息一声，伊西德斯判断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知道，自己只能放弃掌握祭坛了。
　　于是，他收回了全部的力量，忍者那股拉扯着他理智值沉入深渊的污染，倾尽头！”着李潇潇发起了攻击。
　　但那两缕保护着她的光，却异常顽强。
　　……
　　随着梦境世界的祭坛被点燃。
　　那本就像是靠近了羊城许多的月亮，这一刻又下沉了许多。
　　今夜的明月，变得异常明亮，明亮到了整个夜空中都只剩下月光的地步。
　　此刻，就连普通人的眼中，都已经能够看到那在月球背面上，似乎存在了一条血色的线。
　　有人在恐惧中惊觉，此时，已经早晨七点了。
　　日出的光芒早该洒满大地。
　　但为何，今夜依旧没有过去，世界依旧一片漆黑？
　　有人走上楼顶，向着地平线的尽头眺望，看到的，只有一条金晃晃的光线，那也许是太阳，可它照不进来。
　　此处的苍穹，已经不在属于现实！
　　同样随着梦境世界祭坛被点燃。
　　一阵奇特的波动，蔓延而下，深入城市，终于接触到了那后世之人。
　　……
　　唯物局的地下。
　　正要进入收容所的辛难眼前突然一阵虚幻。
　　然后，他便被一阵奇特的波动所捕捉，进入了灰雾之城！
　　然后以此为跳板，竟然以一种神秘、模糊的姿态，出现在了噩梦之城、镜界之中、屠宰场处所有的三个祭台附近！
　　在这个过程中。
　　一阵久远的幻象，在他眼前出现。
　　那是亚斯德拉，这位秘仪学的大师在三千年前曾在这些祭坛前调试的过去。
　　阿尔在他身边询问道：
　　“你为什么要搞出这样危险的秘仪？这不是在帮助别人唤神吗？”
　　“没有这些仪轨辅助，难道就没有人会唤神了吗？这样便利的秘仪，清晰的指向，一定会让崇拜审判之星的人趋之若鹜，然后，他们就会知道，用我的东西怎么会不付出代价？”
　　说着，亚斯德拉深深的道：“另外，一切的结局终究已经注定，没有那位关键之人，那么早晚又有什么区别？这份礼物，是留给他的！”
　　说着，那仪轨调试完成，变成了三张书页，被亚斯德拉收入了手中。
　　然后，亚斯德拉竟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辛难。
　　在三千年前，其实他也不知是否那人会来，所以实际，他只是对着虚无的空处在道：
　　“记住，这个仪式还需要一扇门，一扇能贯穿一切的门！他们选在哪里进行这个仪式，那么哪里一定就有这道门！”
　　“那自尚未终焉之地而来的客人啊，请记住，到时，这不仅是他们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然后，幻象消失。
　　一阵堪称庞大的力量，借由祭坛的力量，涌入了辛难的全身！
　　在这场有关全人类命运的事件中，就连三千年前的古人，都在谋划今日。
　　既然审判之星注定会是一切的开始，那么获知了这样关键信息的亚斯德拉他们，又怎么会不针对他的信徒呢？
　　久远时光中的人类，终于没有缺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中之人
　　在那被炎星烤焦的大地上。
　　上千度的火焰没有一丝消散。
　　在粗粝的喘息中，遭到重创的羊领们听见了虚无中的汽笛声，然后就是整整六位四阶，带着十个三阶探员，突袭而来的汹涌攻击！
　　要素燃烧，本质彰显，意识体具现，能力喷涌。
　　可怖的攻击一瞬间淹没了他们！
　　羊领之中，有五阶的气息升腾而起。
　　鲨鱼老爷子冷哼一声，直接冲向了他，以四阶的位格，独战最强之人。
　　汹涌的海浪声，转而淹没火焰，水，一滴滴的在火焰中出现，而后化为一片如同海洋的世界，开辟出独属于鲨鱼的主场！
　　老爷子的身躯在海洋中形变、扭曲，化身成一只体型只有一米，看起来就异常矫健的鲨鱼，狠狠攻向了敌人。
　　紧跟着，又一位五阶的气息出现了。
　　羊领之中，原来有两位五阶强者！
　　不愧是现存最古老的异教之一，但是，唯物局对此早有预料！
　　鱼水的手中，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拍立得，此刻对着人群中的那位五阶一拍，对方便直接从物质的世界上消失了。
　　一张相片，出现在鱼水手中，有人在其中狂怒头！”！
　　拍立得在颤抖，甚至渐渐的出现了一些裂纹，但是那五阶想要逃出，却还需要时间。
　　能够将之困住，便足够了。
　　十个羊领转瞬只剩八人，而且其中还有两个重伤尚未恢复。
　　唯物局这边却有六个探员，加上十个三阶！
　　战力似乎在此颠倒了。
　　牧羊女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喝道：“放他们出来！”
　　一个还保留着电话线的狭小场域于是张开，其中迈步走出了一个浑身都长出了藤蔓般事物的光头男人，以及一个蠕动的肉团。
　　它们是忏悔会选中的牺牲，是被培养到四阶的存在。
　　但是比起这些羊领，他们对于自身力量和能力的运用，都太可笑了，此刻即便是三阶探员们，也有信心拖住他们。
　　对方这简直是在自己暴露弱点，于是鱼水命令道：“先镇压那两个牺牲，焚尽他们的要素！”
　　十个三阶们，立即先对着光头老板集火了！
　　双方的战斗一瞬高涨，都在尽可能的拦阻对方！
　　但还是有七道攻击越过了一切阻碍，轰向了光头老板。
　　对于危险的本能，让这个已经变成植物根茎般浮肿起泡的光头老板收拢了所有枝干，保护自己。
　　但是其身躯还是在一瞬间就被撕裂！
　　“啊！”
　　惨叫声，在火焰中撕开了一道道口子，那牺牲的物质载体，已经被消耗了至少三成！
　　“可恶！”
　　牧羊女深吸一口气，于是再次发动了自己的另一个后手！
　　屠宰场的地面，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自大地的束缚中，挣脱而出！
　　“泰克利！”
　　随着一声愤怒的嚎叫。
　　那体长超过百米的巨大变形虫，地球上现存最古老的可怕生物，破土而出！
　　它很特殊，因为它的身上并不含要素。
　　但是，凭借着这样的体型和原始蛮荒的力量，它就有威胁一切四阶存在的资格！
　　这时，黑暗中也有人穿着一身黄色衣袍走来，看着忏悔会的人道：“你们需要帮助吗？”
　　牧羊女笑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现场中，鱼水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人。
　　这是，黄衣修道士？
　　看来，今夜不知有多少心怀叵测的异教，暗中进入了羊城啊。
　　这时，他们都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祭坛边缘，正在握拳，体会着那喷涌的力量。
　　……
　　羊城边缘。
　　站在晨光之下，看着远处那夜空倒悬的世界。
　　“快来了，快来了，去看看吧……”
　　一个巨大而佝偻的身影痴愚、疯癫的呢喃着，然后迈动脚步，离开了这座他居住了多个月的山洞。
　　当他站在山洞口，他身下的大山突然剧烈的运动起来。
　　它，活了！
　　然后伸展着连绵的身躯，像是一只蛇一样的拱起身子，钻入了地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着百公里外的羊城而去。
　　就在他前进的方向上。
　　依旧沉在夜色中的羊城郊外的青江山上。
　　一个穿着厚厚羽衣的老人正穿着拖鞋和短裤在缓慢登山。
　　月下云海，瑰丽雄伟，苍茫一色，山起山落。
　　自然本身，是美丽的！
　　这个没有宗教驻足的大山上，几乎没有任何宗教，所拥有的，是纯粹的物质之美。
　　这，让人心醉。
　　老人偶然走过一片山涧，突的停下了脚步。
　　在那石壁之下，有人开凿出了一处空洞，用橙黄的经幡刻画着不知什么意义的文字，配合着种种没有规则的图画，一起形成了某种古老而简陋的原始崇拜。
　　老人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缓缓走到山洞口。
　　“好久远的玩意儿了，恐怕很多年没有人来祭拜过了吧……”
　　说着，这位身居高位的老人，头！”倒在地，头！”着那经幡、山洞朝拜道。
　　“这位曾被人崇拜的神灵啊，请杀死我吧，不然，我就要毁掉你的教所了。”
　　山涧中，久久没有回应。
　　寂静、无声。
　　突然！
　　砰的一声！
　　整个青江山都巨震了一下。
　　但此刻在其上夜爬的几个大学生竟然都没有任何感觉，即便被震的倒在地上，震的甚至扭伤了脚，都嬉笑着爬起来，继续玩耍。
　　直到许久后，他们才看着自己弄脏的衣服，捂住在剧痛的脚，诧异是什么时候弄脏、弄伤了自己。
　　就在这时，老人向远处投去注意，他看到在那地下，一只正在掠地而过的巨大山脉，像是狂蟒一般的爬行而来。
　　越过青江山，行过都堰水，它就等于进入了羊城地界。
　　穿着羽衣的老人双手插在羽衣那厚厚的衣袖里，他弯下腰，弓着身子缓缓迈步。
　　干瘦的老人便这样一步步行入月下，站在高天，脚踩山河。
　　抽手出袖，抬臂开掌，五指一握。
　　他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剑！
　　一把苍色的剑！
　　古老的青铜质地上，刻满了魔性的纹路，剑身笔直，却在让周围的虚空扭曲，各种只会出现在数学课本上的规则与不规则图形在他周身反复出现，不断变换。
　　老人深吸了一口这大好河山，用平淡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诉说着他此刻那恨不得毁灭所有渣滓的心情。
　　“此乃炎国！”
　　“在此埋骨吧！！”
　　今夜，日月同天。
　　这八千里山川河岳，可做埋骨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唯物（一）
　　收容所中。
　　等到了最后判断的院长听完了英雄的汇报，已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忏悔会可能希望借我的手，实现什么……”
　　“既然问题不在我自身上，那么，就只会是在我的权限上，文明秘仪的启动，我已经交给了JK，那么剩下最可能的部分，就是封印物的动用权了啊……他们希望我解封什么东西？”
　　仔细思考一下之后，院长看向了面前那一道沉浸在阴影中的门。
　　“难道，是因为它吗……”
　　这样想了想后，院长笑道：
　　“那就不要随便动用这些封印物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封印物不能动用的话，无非就是用血肉之躯来挡！
　　“英雄，去跟他们一起守护文明的秘仪。”
　　“遵命！”
　　然后院长单独来到了关押罗布尔的牢房，此刻厨师长正满头大汗的在吞噬了罗布尔的艾伦身上纹下最后一笔。
　　一个以圆环不断交叠形成的特殊仪轨，铺满了艾伦的周身，让他看起来邪魅又诡异。
　　他大口头！”咽着酒，深深的道：“即便在收容所的地下，我都感觉到了那股子疯狂厮杀的气味，看来，我该出马了？”
　　“爵士，请让我们借用你的力量！”
　　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然后和院长一起，走向了上方。
　　当卡特列林自城中传教走来，到达唯物局大门口时，院长他们已经挡在了她的前方。
　　“六阶啊，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院长煞有其事的摸了摸下巴。
　　艾伦单独行出，激活了刻画在血肉上的秘仪，饮下了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后道：
　　“哈哈哈，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艾伦迈步狂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径直出现在了卡特列林的身前，一拳砸下！
　　巨蛇在火焰浮现，对着她一口咬下。
　　院长笑着，平伸出了右手，然后猛然翘起食指。
　　轰！
　　来自无形之力的牵引，瞬间将弥漫四周，将艾伦和卡特列林一起包裹了进去，正要抬手反击的卡特列林像是只木偶一样，身躯突然被拉扯了一下，被艾伦切实的打中了。
　　噗嗤一声！
　　明明是血肉，但是卡特列林的脸颊却燃烧了起来，升起了红色的烟。
　　卡特列林脸色不变向院长投去视线的道：“引力？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啊……”
　　院长回以一根翘起的中指！
　　卡特列林的身躯一下子重了一倍，于是身子顿时一沉，脚下的沥青道路也随之出现许多裂纹！
　　这对六阶来说，倒是不算特别严重的负面状态，但是卡特列林还没有来得及抗拒，就感觉身上的体重又重了一倍！
　　然后又是一倍！
　　这样指数级增长的体重，即便六阶也不能忽视，若是没有上限，只需要一分钟，她自身的存在就会被自己压垮！
　　这个过程中，艾伦也一直没有放弃攻击，转瞬间就挥出不知道多少拳，近乎将卡特列林点燃。
　　他的速度在院长的增幅下越来越快，并且越来越肆意。
　　眼神转变！
　　卡特列林已将这两个四阶当做了必须正视的敌人。
　　于是，她张开了嘴。
　　“嗡嗡嗡……”
　　密集的振翅声自那口腔伸出的黑暗中传来。
　　无数还在冒着寒气的冰，挥舞着羽翼，蔓延而出铺满天地。
　　艾伦直接被冻在半空，而院长的两个能力，也淹没在了冰海之内。
　　但那已经在燃烧自己的，陨星一般的意志又哪里是那么好封印的。
　　随着一声怒吼，艾伦破冰而出，手在出现了一把由火焰凝成的枪，对着卡特列林扣动了扳机！
　　……
　　屠宰场中。
　　辛难在熟悉着那涌入自身的力量，却也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无数的要素焚烧所化为的力量，此刻来的是如此剧烈！
　　不仅含有大量的污染，以及异种情绪混杂之后对于精神的特别穿刺，更有实质性的伤害。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铁刷子不放过你每一寸血肉的在梳理，填充。
　　他大脑中每一根纤细的丝，都因此在颤抖着。
　　这是获得力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呼吸，再呼吸，整整花了一分钟，才终于自痛苦中找回了理智，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躯。
　　他抬起了满是血丝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上了已经被打残之后退到了羊领们保护最中心，也就是祭台附近，自己附近的光头老板。
　　“那就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辛难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然后召唤了自己的眷者！
　　被触手包裹，反折身躯的宴雨遵循无法理解的联系，直接自他的阴影中钻出，然后借由眷者的特性，开始分享来自他的力量。
　　这等于辛难突然多出来另一半躯体在吞吸力量，由此带来的，不仅是那祭坛注入他体内的力量在增幅，那痛苦也再倍增！
　　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发出了一声痛呼！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尤其是近在咫尺的光头老板，他刚刚回头。
　　就看到十多根触手竖起，像是矛一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狠狠的穿刺而过！
　　祭坛对辛难的加成，注入他体内力量的效果，其实异常简单粗暴，就是力量，速度！
　　但绝对的力量导致绝对的杀伤！
　　绝对的速度导致绝对的命中！
　　本就受到重伤的光头老板哼都没能哼一声，就被触手穿插而过，然后在空中狠狠撕裂。
　　那七八瓣不死的躯体，在落地后拼命挣扎，还在不断的利用能力阻挡，但是此刻的宴雨，就像是虚幻一般，不受任何攻击，直接自那些攻击中穿梭而过，高高跃起之后，又重重砸下！
　　砰！
　　那一部分物质载体永久性的湮灭了。
　　光头身躯至少被消减了又一成的生命！
　　这突然出现在他们正中心的敌人，明显不在羊领们的预料之内，就连唯物局的人都有点蒙。
　　此刻无论是辛难还是宴雨的形态都是一片漆黑，也难怪他们认不出。
　　但是，这时候不管是谁，只要站在他们这方，那么就是朋友！
　　“把那两个牺牲交给他，我们集火先干掉这个大家伙！”
　　体长百米的古代生物，用它那可以不断形变，即便被斩断都能快速愈合的身躯保护了大部分羊领，让他们像是有碉堡守护的狙击手一样肆意倾泻火力，这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唯物（二）
　　唯物局大楼前。
　　艾伦已经浑身紫青，张开嘴巴，冰冷的寒雾自肺腑间喷涌而出，他的生命之火，似乎都在摇摇欲坠。
　　而在远处，院长已经一身血红，释放出了自己的最强状态！
　　“啊哈哈哈哈！”
　　那状若疯魔的身影，在与卡特列林的搏杀中不断飙血！
　　强到可以打五个同阶的院长，此刻竟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无论她的速度怎样快，力量怎样强，竟然都无法突破那些环绕着卡特列林旋转飞舞的冰蜂。
　　那藏在冰蜂群中的身影，此刻几乎化为一团原暗，生出利爪、长出獠牙，比院长更为凶残的悍然厮杀。
　　六阶！
　　这就是六阶！
　　疯癫位格的本质下，理智已然屈服于血肉中永存的兽性，种种能力融归一炉，全部化为身躯的一部分，然后彰显出魔物一般的可怖伟力。
　　卡特列林，此刻就是神话种的现世，是人类在深渊中孕育出最可怕的怪物。
　　她的形态已然难以描述，行动轨迹更是无法形容。
　　若是以人类的视角，只能用一个强行冠以的形容词来概括，那么，已然接近蠕行！
　　空间在她脚下变性变质，一切的线条都变得扭曲。
　　她在虚无之中，便是蠕行！
　　院长是在被她单方面的屠杀。
　　可血肉被撕裂，那就重新愈合！
　　手臂被斩断，那就囫囵再生！
　　在卡特列林的周围，院长的鲜血与残肢几乎铺垫成了一方地毯！
　　这个女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痛的野兽一样，头！”攻击那高过自己两个位阶的敌人！
　　攻击！攻击！再攻击！
　　无视防御！
　　无视污染！
　　无视自己的失控，崩溃，院长没有退过一步。
　　啪的一声，她的脸上猛地裂开了一个缝隙，其中有一个婴儿般的眼睛张开，带着惊恐的不断挣扎，似乎有一部分身体都不愿随她送死，要在此脱离！
　　院长根本不在意的一个挥手，便将这只眼睛拍死，然后，良久的准备终于建功。
　　周围她掉落的所有鲜血和残肢，在这一刻都骤然生光。
　　以血迹的溅落，以及残缺手脚的形状作为仪轨，院长发动了一个精心准备已久的仪式。
　　无数幽暗的，不像是从这个世界伸出的触手们，将被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物质都紧紧抓住！
　　在冰蜂形成的浓雾中蠕行的卡特列林终于静止。
　　她被抓住了！
　　院长看着她狂笑着，用手指拉起嘴角不断的坐着鬼脸。
　　这些漆黑的触手们同样缠绕着她！
　　是的，出在仪式中心厮杀的院长，也被抓住了。
　　这一招，不分敌我！
　　化为神话种魔兽，只存留杀戮本能的卡特列林，看不懂院长的鬼脸，但此刻脸上突的闪过一丝惊容的看向高空。
　　却见在那倾倒而下，仿佛就站立在羊城之上的月亮上，一点游弋了不知道多久的黑影，在飞速放大，像是一颗陨星，带着褐色的火焰，对着此处径直砸下！
　　“真是个疯子！”
　　在那巨大的威胁之下，卡特列林的理智都被吓回来了，暗骂了一声后，便疯狂的挣扎起来，冰和暗影在她身后扭曲成为一个巨大的人影，在张牙舞爪的撕裂那些自秘仪中伸出的触手。
　　但秘仪没有被打破。
　　院长用身躯在承受着那些伤害，此刻脸上又裂开了好几个口子，不仅仅是眼睛，手指、牙床，这些东西都在分裂想逃。
　　她继续做着鬼脸，忍受着身躯被千刀万剐的痛，仿佛在冷笑着这样一句话：
　　今天，咱们谁也别想走掉！
　　阴影遮天蔽日而来！
　　咚！
　　超过五百米，膨胀至极的【腐烂鲸】携着无法想象的巨力砸下，真如一颗陨星！
　　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向这方秘仪所在，以它近百米宽的头颅作为诛杀之矛！
　　大地，深陷！
　　唯物局的大楼首当其冲，直接被余波震垮，紧跟着羊城市中心的大地直接成环波形不断起伏，然后一切垮塌的物质又向着那深渊之中倾倒！
　　随着一声哀鸣，腐烂鲸自身都在这样的攻击下完全崩解，只留下浓郁的污染。
　　若不是收容所被文明的秘仪保护，现在也要遭受厄运。
　　废墟之中，院长已然不在原地，不知生死。
　　在那深入大地近千米的深渊的中心，卡特列林的头颅都被直接砸进胸腔，胸腔又砸进盆骨，盆骨再被砸进胫骨！
　　她的躯体这一刻再也没有一滴鲜血，整个六阶的物质存在都因此破灭了至少一半。
　　“这是四阶？这他妈的是四阶？！”
　　不能再维持神话生物状态的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残存的理智此刻疯狂的拉扯着脑海中正在叛逃、无法聚拢的念头，那些念头裹挟着血肉，化为畸变，在她已经不成人形的身躯上化为一个个怪物，在不断远去。
　　沿途，它们甚至吞噬了那在畸变活化的沥青、碎石，裹挟成谁也无法形容的诡异巨物。
　　但是这时，深渊之上却有光芒亮起。
　　那是艾伦！
　　此刻那自灵性深处燃烧而来的火焰，终于将他自身彻底点燃。
　　刻满全身的秘仪，让他开始发光，并且自仪轨线条处，他的血肉已经在开始融化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由岩浆浇灌的人形铜像。
　　他在之前飞上高空，加上腐烂鲸的力量极其集中，没有正处中心的他反而还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他的眼睛，径直被灼热融毁，没有视觉，但是他却牢牢的，比任何感知都更为准确的锁定了卡特列林！
　　这位牧者的分身再也顾不得收束逃跑的念头和分裂的血肉，她强撑着刚刚召唤出一口冰雾，就被自毁的四阶最后的力量淹没了！
　　那是一束赤红的火焰。
　　它在黑暗中燃烧！
　　并且将永不停息。
　　卡也列林发出一声惨叫，在火焰中被烧灼的只剩下最后不到三分之一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头颅长在两根高矮不一小腿上的怪物，她拼命的冲向地下，冲向了唯物局的收容所。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还有力量，我主，我主，请让我……啊！”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一起被罗布尔的火焰点燃。
　　然后是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一张嘴巴，一只脚。
　　在废墟之中，院长那破碎的血肉，此刻全部飞出，死死的拉扯住了她。
　　“你主……”
　　那手臂上裂开了一张嘴巴，以及一只眼睛，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她道：
　　“你不如先求求我吧，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唯物（三）
　　以四阶的位格，将六阶强者打到这样的地步。
　　超凡的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一方面，是院长的力量太强，尤其是那一击从天而降的“砸”法，已然超越位格，借用物质界的伟力，才达成了这样的壮举。
　　同为四阶，罗布尔焚尽身躯的自杀袭击，造成的伤害甚至可能连其五分之一都不到。
　　但不管怎样，今日，两个四阶，几乎干掉了卡特列林！
　　她，被院长最后的念头死死咬住，无法脱离这里。
　　甚至也许，罗布尔自焚的愤怒之火，真的能将之湮灭！
　　都趋近重伤的两人，此刻仍旧在意意志彼此绞杀。
　　突然，被腐烂鲸砸出的深渊之中，有一声剧烈的鸣叫响起。
　　一个遮天蔽日的怪物，以钢铁、砖瓦、玻璃、水管、灰尘、大地，为身躯，在大地之上猛然坐起了身子。
　　那是随着腐烂鲸冲击而倒塌进入深渊的周围十几栋大楼的残骸。
　　它们在至极的污染下，化为一个整体，自深渊之中头！”了起来。
　　近千米高大的身躯，已然触及羊城的楼顶。
　　它用无数张嘴巴，在月色下发出了悲伤的哭泣！
　　奇迹，在这一夜的羊城诞生了。
　　不知道是怎样的造化，让这大楼此刻，竟然开始吞吸这座城市中的恐惧与悲伤、痛苦。
　　这里，变成了此方物质界最深沉的点，浓郁的情绪沉淀向此汇聚，几乎将世界压垮！
　　精神世界因此降临投影，更是已然在浸没物质之所。
　　院长、以及被她死死抓住的卡特列林，甚至包括那仅仅上半身就近千米高大的怪物，都在沉入其中。
　　“哇！！”
　　“哇！！”
　　初生的，犹如婴儿般的悲泣，在那明月之下，响彻四方。
　　那畸变活化的废墟残骸，头！”在那里，抬起两根遮天蔽日的手臂，在掩面悲泣。
　　屠宰场，那坐立而起的巨人的阴影，甚至笼罩到了此处。
　　刚刚那惊天一击掀起的灰尘尚未完全落地，来自大地湮灭的可怖攻击，也仍在肆虐此处。
　　突然，远处整座羊城都在发光！
　　文明的秘仪，被启动了！
　　这一刻，城市之中光芒如海！
　　……
　　也是在这一夜。
　　羊城大学的宿舍楼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小心翼翼的钻进了女生寝室楼中。
　　当他敲响了门，双眼就已经在往上一番，似乎接下来就要经受某种无奈。
　　果然，门内传来了声音。
　　“暗号！”
　　这个距离，一扇普通的防盗门对他们来说根本和纸一样，暗不暗号又有什么区别，但是里面的这个同伴，就是有这样的强迫症，他又能怎么样？
　　暗骂了一声疯女人，他有气头！”：“天王盖地虎……”
　　“你是二百五！”
　　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回答道：
　　“……我是二百五！”
　　“你可真是虎！”
　　说完，门开了。
　　一个有着褐色头发的女生激动无比的钻了出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同伴，你总算是来了！”
　　强忍住打死这个神经病的冲动，青年直接从包里摸出一块生的臭豆腐，一边吃一边道：
　　“总部那边派来了一个高层，说是今天就到，让我们配合他的行动，逍遥的交换生日子到头咯，可恶，我还没有交往到美丽的炎国妹子啊！”
　　褐发女生在心里也暗骂了一句神经病，捏着鼻子远离了那股随着咀嚼更加明显臭味，你这样鬼才跟你耍朋友啊！到底什么原因自己不知道吗？
　　她压住了厌恶的道：
　　“毕竟有关神降，全世界都在关注这里，不仅是我们，其他国家、超凡机构肯定也有人来，看来大家都在紧张羊城的局势啊。”
　　“呵，我可一点不想呆在这里了，之前文明秘仪竟然说唤醒就唤醒了，要不是我们进入羊城之前报备过，文明秘仪没有针对我们的话，恐怕现在早就连渣滓都不剩下了！”
　　褐发女生询问道：“那你……有没有申请回国？”
　　提到这个，两人都一阵沉默。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越是在眷恋家乡啊。
　　许久后，金发少年开口了。
　　“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两个其实一直都看不对眼的人此刻莫名对视一笑，把之前的凝重、复杂的气氛全部冲淡了去。
　　“什么嘛，你都不怕的吗？”
　　“留下来好歹是个战斗力，再不济也能保护一下这些同学，别小看我啊，怎么说我也是正式的探员，是对守护发过誓的！”
　　这个世界的正面组织，大多都有着守护的职责。
　　金发少年冷笑道：“切，就你这样的二阶，不死在这里就不错了，不像我，要三阶了，这次来的那位领导，还给我带了升华的要素，可以炼制魔药，哈哈哈！你就乖乖被我保护吧。”
　　“草！滚滚滚！”
　　就在这时，炎星自上空划过。
　　他们两人的脸色在惊讶之余，似乎发现了什么，也严肃了起来。
　　“有要素的味道，出去查看一下！”
　　两人飞奔而出，在宿舍楼的上方在，正好堵在一个忏悔会三阶强者的面前。
　　此刻他的手中，正提着一个没有闭上眼睛的头颅。
　　这人的面容，金发少女和褐发少女都是认识的。
　　正是唯物局派来守护羊城大学的一个二阶超凡者。
　　可是此刻，他死了。
　　连同所有一个连队的先遣接触队特警们一起。
　　火药的硝烟，在刚刚散去的结界场域中浓郁的吓人，鲜血此刻，才随着超凡要素的味道，一起流入物质的世界。
　　在他们之前尚未发现的地方，这场战斗必定惨烈刻骨。
　　三阶强者回头了，他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下后，用沙哑的声音道：
　　“留学生？代表那个机构呢？这里的战斗与你们无关，现在走，还来得及，逃吧……”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神异样的在和同伴对话。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受了重伤啊。”
　　“但他是三阶，不要大意！”
　　仅有两句话，便把他们的态度表露无疑。
　　金发少年小心的从包里拿出还没吃完的臭豆腐，放在了天台楼顶。
　　而褐发少女，则拉出一根头绳，扎住了自己及肩的头发。
　　那位三阶，缓缓转过身来，丢掉了手中的头颅，冷笑道：“你们真是找死！”
　　金发少年瞪眼道：
　　“怕你啊！我还不是就快三阶了，要不是没有魔药，我自己就可以打爆你！”
　　而就在校园外，一股他们熟悉的气味从不远处升腾而起，随着那人彻底的释放位阶，另一个隐藏着进入城市要搞事的存在，也被他逼了出来。
　　那释放气息者、气味熟悉者，正是两人身后组织派来的强者，看来他也遇到了敌人。
　　可惜啊，如果多给他们十分钟，金发少年的魔药就会被送到他的手中。
　　但现在看来，短时间内他很可能是吃不上了。
　　突然，一阵无法形容的冲击破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学校湮灭！
　　这时，学校的建筑上，腾起了光。
　　所有人，都被文明的光，保护了！
　　但这不包括那些敌人！
　　那忏悔会的三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就消融在了光芒之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唯物（四）
　　屠宰场中。
　　突然出现的辛难、加上作为恐主之侍从的宴雨，打的羊领们有些措手不及。
　　两人已经将本就重伤的光头老板，这位牺牲打的快要湮灭了。
　　但羊领们诡异的没有来救援，任由辛难将之完全湮灭，将最后一口血肉用黑匣吞噬。
　　“有些不对劲……”
　　辛难看着那十位羊领，下意识的想到一个问题，加上罗埃的话，这里就有十一个羊领，竟然只有十一个羊领。
　　那第十二人，又去了哪里？
　　忏悔会倾尽全力将人手调配到这种程度，独独只剩下他不来参战？
　　这不可能。
　　不管怎样，先拿下这些牺牲吧！
　　辛难盯上了那团近在咫尺的血肉块。
　　虚无中，来自四阶的贪婪要素在缓缓析出，但羊领却好像不在意一般头！”两者，在交谈着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要素的味道不显，也许是被其他力量包裹笼罩了。”
　　“不要忘了这也许就是仪式本身的异变，毕竟谁也不知道死灵之书的主人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倾向，我们是在用着别人的东西……”
　　“先试探一下吧……”
　　短暂的观察后，有人决定试探，于是无论辛难还是宴雨都迎来了一阵攻击。
　　辛难两人，此刻已经黏上了第二位牺牲，那位承载着暴食要素的，血肉图块。
　　本身不被任何攻击所影响的宴雨，直接任由对方攻击穿身而过，仿佛连实体都没有，但是之前狠辣撕裂光头老板的时候，又说明这她是何等可怕。
　　至于辛难，他此刻狞笑着，也不闪不躲，甚至一把抓住了那血肉团，然后一起迎向了那些四阶强者们的攻击。
　　借用他们的力量，这将是一波可观的杀伤！
　　流光、暗影，甚至是实体的斩击，将他们一起淹没！
　　辛难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气球，在空中膨胀又炸裂，然后就连残存的肢体都落入腐蚀一切的硫酸中嗞嗞作响。
　　但是那只不过是作用在他肉体上的痛楚形成的幻觉，来自祭坛的力量，在保护着他。
　　但他抱着的那血肉团，在空中却是真的膨胀又被撕裂，然后被辛难一拳一拳的打爆！
　　此刻，无论是行者还是与宴之人的能力都没有被动用，他的战斗方式只能如此凶残。
　　一双眼睛紧盯着辛难的牧羊女，此刻似乎捕捉到了那黑影之下弥漫而出的念头，脸色凝重了起来。
　　感受着转移了攻击的祭坛和镜面有了微不足道的震动，她更是头！”：
　　“这似乎是个人类，但是人类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的祭坛之中，还利用了祭坛？”
　　是镜界中出事了吗？
　　牧羊女此刻忧心忡忡，对众人喝道。
　　“不要管那个触手怪和那些唯物局的家伙，一起封印这个黑影！”
　　随着她的呼喊，那被操控的古代生物直接盘起了巨大的身躯，全面抵挡唯物局的攻击，而其他所有羊领，对这辛难进行他们所能进行的一切封印活动。
　　“嘿！”
　　辛难可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啊！
　　你们若是不直视我还好，但现在……
　　“与宴之人！”
　　随着辛难轻声的呼唤，一团流动的黑暗，舒展着羽翼，与此降临，并睁开了他彩虹色的双眼。
　　这不是他们在集火辛难！
　　而是被辛难，集火了！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这挡在辛难身前的，似乎没有威胁的东西。
　　唯有牧羊女感觉到了一阵不可想象的危机和不安，强行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在注视到那双眼瞳的瞬间，剩下九位羊领和加入封印黄衣传道士的眼睛全部爆开！
　　被伊西德斯打的濒死，被救回了一口气的那个羊领，更是终于彻底破碎，直接因为这一眼直视而湮灭完全。
　　“那是什么？！”
　　这些强者们那尖锐如孩童般的惊叫，伴随着恐惧响起。
　　牧羊女抬起头来，只见到无论是辛难、宴雨，还是那最后出现的不可名状之影都消失在了原地。
　　一起消失的，还有贪婪和暴食这两个四阶的要素。
　　他们之前丢出的封印，只禁锢了一片空气。
　　……
　　唯物局的地下。
　　当院长上楼去阻击卡特列林的时候，收容所的中心处，JK、本子他们就已经在着手唤醒文明秘仪了。
　　整个唯物局地下建筑，此刻都在发光。
　　大量储备的要素被作为能源消耗。
　　有九章刻满纹路的座椅，钢铁般安放在这核心的核心。
　　此刻，上面只坐了一个人，夜蓝。
　　他手中握着一瓶药剂，少有头！”“我会在最后时刻喝下这瓶魔药，虽然没有对应的仪式，但是应该足够触碰到四阶的位格，这样，你们就可以少牺牲一些人了。”
　　JK他们沉默不语。
　　但是就在此时，执掌文明秘仪的老头，却发现在这核心之地，也是文明秘仪难以笼罩之地，突然出现了一股陌生的波动。
　　“有人在试图混进来！我在阻拦……嗯？竟然阻拦不住，位置在关押活着的生物之处，在……该死的，是罗埃！”
　　JK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是本子和穿着洛丽塔裙的毛人。
　　“剩下的人应该足够完全唤醒文明了，我们去阻敌！”
　　在这种时候，忏悔会竟然能杀入唯物局的老巢，他们想干什么？
　　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如何穿过文明的封锁的？
　　奔向罗埃封印之处的JK他们脑中思绪起伏，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此刻，在那和血肉都缠绕在一起的仪轨中。
　　无头的身躯罗埃，竟然在长出头颅。
　　雪白的近乎玉质的，可以反光的颅骨，在一点点的变成一张镜面。
　　其上，竟然用精密的映绘，刻画着一个苍老佝偻之人的形象。
　　此刻，这个纸片人，正在从这颅骨上复活，而且不断充盈，在变得饱满起来。
　　无数的秘仪，在他周身交替，成为他的身躯，完整他的意识。
　　“呵！”
　　罗埃和他都笑了！
　　为什么，一开始罗埃要扇爆自己的头颅，并且始终不恢复？
　　其中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忏悔会的第十二位羊领，那至今还没有出现的秘仪学大师，他放弃了自己的所有血肉，仅以仪轨作为身躯，竟然把自己承载在了罗埃那一直消逝了的人类结构上！
　　当结构恢复，他便重生而来。
　　唯物局抓捕的，一开始就是两个羊领！
　　他用这种方式，骗过了所有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唯物（五）
　　罗埃的血肉，此刻全在坍塌，其身躯内一切的力量，都被抽取转化，然后注入了那纸片人的体内。
　　仪轨们，也接连出现血肉的质感。
　　“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罗埃的身躯便四散裂开，用自己物质载体，那些血肉的爆炸，扭曲了封印此处空间的仪式，给降临于此的同伴，开辟了一丝可能性。
　　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将一个同伴活着带入了唯物局的收容所中。
　　此刻，那舍弃了自己身躯，将要素和秘仪融在一起，也在燃烧自己生命的羊领、秘仪学大师，准确的抓住在爆炸中出现的空隙，然后脱离了此间封印！
　　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第一次来到唯物局的收容所，那么，他又要怎么寻找他需要的东西呢？
　　这时，这位秘仪学大师的手中出现了一对眼珠，一对血肉质感的眼珠。
　　那是，真正的血肉。
　　带着仿佛才从某个人身上割下来的新鲜感。
　　能够和他一起以长期并不存在的、只有罗埃的头颅恢复后才会出现的姿态，潜藏进入收容所的眼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这一对眼睛，在头！”着某个方向移动一般，视线，也转向了那里。
　　羊领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方向冲去。
　　文明，已然唤醒，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时，大量保护内部收容物的防御性仪轨，也开始被人激活，去阻拦这位秘仪学大师的道路。
　　面对这些甚至四阶都不敢强闯的内部防御手段，这位羊领直接分裂自己此刻同为仪轨的身躯。
　　一个指头，一片指甲，又是甚至只是一根头发，都蕴含着难以理解的力量，将那些仪轨直接撬开、或者淹没。
　　没有血肉的时刻，这些仪轨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一路急行，一片阴影却突然笼罩了他！
　　那是一只巨大的兔子，而兔子的手中，此刻更是拿着一把极其可笑的儿童气锤，锤子上画着一个兔八哥，两颗门牙在那邪恶的笑里，异常显眼。
　　他刚刚回头，那气锤便猛砸而下！
　　“驱逐！”
　　羊领一声低喝，形成他右手手掌的仪轨便全部轰出，变成了一张网，将兔子缠绕，然后便直接扔到了不知何处！
　　虚无中，可以看到有一阵阵高温下空气波动般的扭曲在挣扎着。
　　“呱！”
　　本子那持着餐叉的青蛙出现虚空，一叉子插入了自己的蹼里，然后狠狠转动。
　　噗嗤一声。
　　羊领身上的仪轨顿时一阵纷乱，隔空遭到了莫名的伤害。
　　穿着洛丽塔裙的毛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羊领的身后，他左手绞着自己的麻花辫，右手中指曲起，在大拇指上蓄力猛弹了一下，喝道：
　　“嘿，哈！！”
　　场面虽然很辣眼睛，但是他这一击的攻击效果，却是实打实的恐怖！
　　虚无之中，一只浑身肌肉的巨手出现在了羊领身前，如毛人一般屈指一弹，风压直接撕裂了周围的钢铁墙壁，以及齐下防护的秘仪。
　　羊领抬手要挡，但是那明明充满物质界特性的攻击，实体竟然是针对精神的！
　　砰！
　　羊领的格挡毫无效果，那本就没有肉体保护的念头直接炸开，形成的冲击让他的整个仪轨身躯都在颤抖，然后构成左脚的仪轨直接断灭，身躯也出现大量空白，仿佛只差一点就要彻底崩溃。
　　这羊领为了潜入唯物局，同样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甚至可以说他本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念头！
　　毛人的攻击异常克制他现在的状态。
　　“真是一群烦人的东西啊！”
　　羊领勉强举起的念头让他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将手中的眼球之一，对向了毛人。
　　虚无中仿佛出现了一声怪笑，然后那眼珠直接自其手掌中消失，出现在了毛人的眉心，仿佛一开始就长在那里一般。
　　“啊！”
　　毛人捂住脑袋，剧烈的痛苦席卷了他，至极的污染让他开始了明显的分裂畸变。
　　在那眉心处，承载眼睛的位置，一个拱包飞快凸起，竟然变成了一张脸，它在狂叫着道：
　　“哈哈哈，打那个女人，哈哈哈，我喜欢那个女人！”
　　说着，毛人竟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杀向了JK。
　　JK惊怒道：“该死的，快追！我马上来跟你汇合！”
　　本子点了点头，然后越过两人，冲去阻拦。
　　JK看着脸色挣扎，试图找回身体掌控的毛人，喝骂道：
　　“你这个龟儿子娘炮，能不能行！”
　　毛人艰难无比的聚拢自己的念头，恶狠狠地说道：
　　“这是一件……高级封印物……来不及脱困了，直接打残或者杀了我！三秒后，我会给你争取至少三十秒的时间。”
　　JK深吸了一口气，她背后的兔子也随之握紧了汽锤。
　　“好！”
　　三、二、一！！
　　“啊啊啊！！”
　　毛人浑身青筋爆裂，那雄壮的身躯死死下压，就像是压住虚无中的某个邪恶一般。
　　“哈哈哈，反抗吧，反抗的越激烈越好！”
　　那封印物形成的眼睛瞎，有恶鬼一样的东西在狂笑着，然后它就被直接砸爆了！
　　随之一起爆掉的，还有毛人的脑袋！
　　然后JK更是持续不断的继续攻击了数次，直到毛人的残骸彻底只剩下抽搐，然后她才咬着牙略过其身边，冲向了远处。
　　她一眼看到，本子正在和只剩身躯的羊领在大战着。
　　本子此刻的神情是如此不安。
　　“他的头颅脱离了身躯，还在前往深出，我拦不住！”
　　JK和她的意识体疯狂冲阵，但那仪轨构建的身躯，此刻竟然直接胀大，形成了一片封印般的结界，死死的缠住了他们！
　　这是他最后的阻挡！
　　JK冷着脸就要激活什么，但是红了眼睛的本子却抢先一步。
　　此刻，随着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破碎，然后他整个人都因此燃烧了起来。
　　“我来！”
　　说完，本子，狠狠发力，仿佛顶着一座山峦般的单膝跪地上撑。
　　噗嗤！
　　他的胫骨、手骨直接折断，那股庞大的力量也像是在倾尽全力的阻拦者什么，恶狠狠的压在了他的肩头。
　　JK一言不发的冲了过去，冲向那不知到底图谋什么的敌人！
　　本子瞪大了眼睛，此刻模糊的看到JK远离，不断咳血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被那秘仪轰然压倒！
　　噗嗤！
　　血液纷飞，内脏都溅落远处。
　　本子感觉自己都没法喘息了。
　　这个喜欢自残，但只喜欢轻度痛觉的少年皱起了眉头，眼眶红的像是要流下眼泪来。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唯物（六）
　　镜界中的祭坛上。
　　辛难和用触手裹挟走两块要素的宴雨出现在了这里。
　　为了防止自己中招，他根本没有去硬抗那些来自四阶强者封印的打算。
　　直视了与宴之人的他们已经遭到了足够的重创，接下来的，就交给自己的同伴吧。
　　只不过刚刚落地，还没有等两人能够仔细打量，无法形容的污染就已经切实的笼罩了他们。
　　那都来自牧者和芬尔斯这两个即将崩溃的分身。
　　在这无尽回廊之中，每一秒都有大量的镜面连同其中承载的东西毁灭。
　　此刻来自镜界通道对于文明仪轨光芒折射而形成的色彩，在污染中涂抹了世界。
　　此处已经不在适用一切物质世界对于光，对于色彩的词汇来进行形容。
　　只有混乱、只有无序！
　　那些浓稠的光与彩，凝聚成了让人头晕目眩的视觉毒药！
　　辛难真的晕了，然后宴雨也是。
　　他们踉踉跄跄像是喝醉了一样的勉强站在这样的彩色毒药里。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去适应这样的世界。
　　两根遮天蔽日的冰柱就已经砸在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牧者和芬尔斯，这两个分身出手了！
　　那浓郁的要素味道，在这片世界突然出现，也太过显“闻”了些！
　　“啊！！”
　　辛难作为一个人类，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每一粒血肉都被粉碎了！
　　但是他终究没有，那些镜面，这座仪轨，这由三千年前亚斯德拉留给他的礼物，转移了此中伤害。
　　六面镜子之一，这一刻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脆响，然后出现了一道裂纹！
　　“嗯？！”
　　牧者和芬尔斯在这一秒内，早已经轰出了更多的攻击，但是此刻，他们已经来不及收招。
　　一根根冰柱砸在祭坛之上，转瞬间堆砌了一座在镜界中顶天立地，触及穹顶的冰山！
　　咔咔咔！
　　这下，六面镜子都出现了裂纹。
　　六阶的强者的全力攻击，已然具有了破坏祭坛的资格。
　　伊西德斯这样并不以纯粹的力量为核心的强者，则对其毫无办法。
　　这时，察觉到了冰下那尚未消散的气息，无尽回廊中的伊西德斯伸手一捞，然后借由冰的反光，将在意识中被碾碎了不知道多少遍，经历了多少死亡，此刻还在拼命恢复意识的辛难拉扯到了他的真身旁边。
　　伊西德斯其实不认识辛难。
　　但是，他认识宴雨，所以她旁边之人的身份自然不难猜测！
　　这个拥有眷者能力的小姑娘，甚至由他亲眼判断过是否真的是人类。
　　毕竟眷者这个名词，对于唯物局来说，只跟某些诡秘之物，才会扯上关系。
　　此刻，伊西德斯的身躯已经几乎没有血肉，有大量的骨骼，在沿着他的身体叛逃而出，在脊背上生出一朵诡异的花骨朵。
　　他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
　　但是他还是没能，破灭被他捏在手里的李潇潇！
　　那两道光，缠绕着她，变成坚硬无比的乌龟壳，但是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在这镜界之中，有一道无形的目光，自被祭坛联通的梦境之中，在注视而来！
　　那是只有伊西德斯能发现的目光！
　　那是他也不敢顺着目光往上回看的存在。
　　这位五阶深深的了然，李潇潇今日，已经绝杀不死，某种更高位的可怖之物，不允许他杀！
　　那些东西已经醒来，或者说更加贴近清醒了吗？
　　他不知道！
　　但他不会放弃！哪怕他已经尝试过一切他可以尝试的办法。
　　“那就再试一遍！”
　　永远，不要把自己交给恐怖和绝望。
　　这时，辛难和宴雨到了。
　　伊西德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第一时间将两人抓到身边。
　　他还有能够做到的事！
　　为此，他直接扔掉了李潇潇这个重要之人。
　　“醒来，辛难，醒来！”
　　来自五阶存在，在贴身、血肉接触状态下直指真名的呼唤，飞速的帮助脑海中完全被死亡风暴搅碎的辛难，唤起一丝锚定！
　　有什么，在呼唤我……——他泛起的不是话语，更不是念头，只能是触到灵性的一丝光照，是对应这个意义的朦胧。
　　“辛难！我需要你的帮助！”
　　伊西德斯在用力的呼唤。
　　他在，需要我的帮助沌之中，终于，第一个念头诞生了！
　　辛难的意识，顿时像是暴风雨中随着狂风骤雨向着黑暗海洋冲去的航船，此刻那丢入海中的船锚终于在海中勾到了一颗渺小的礁石。
　　那船锚的铁链一下子崩解，进而将整艘船都从黑暗之中拉了回来！
　　那又像是一只鱼在无止境的下落后，终于落入理智和思想的水中。
　　“谁在呼唤我！”
　　念头化为语言，自个体的血肉中呼出，落在了伊西德斯的耳中，他笑了！
　　“辛难！”
　　呓语响彻耳边，辛难从没有觉得这样的痛苦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又幸福万分！
　　他看向了身边，没有认出他是谁！
　　但是，他知晓自己的名字，而且带着一股只有唯物局人才会有的光彩！
　　那种，面对疯癫和绝望，绝不屈服的光彩！
　　“给我，一只你的眼睛！”
　　辛难不知道他是谁。
　　更不知道为何这个陌生人一见面就向自己索要如此珍贵之物。
　　伊西德斯也知道，这种时候他恐怕很需要需要一个解释。
　　但没等他张口。
　　眼前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这个疯子，就直接伸手，挖出了自己的左眼。
　　那连六阶强者都无法打破的防御，只有他自己亲手，才能避开。
　　鲜血，在黑暗之上流下。
　　“给你！”
　　不需要理由。
　　辛难哈哈狂笑着，带着伊西德斯都为之惊讶的疯狂。
　　对他来说，不需要理由。
　　今日在此，我等必将……倾尽一切！
　　伊西德斯没有扭捏，直接将之接过。
　　“你的眼睛，也许再也无法修复，所以，看着这一击！”
　　说完，伊西德斯的左右眼瞳中，分别出现了牧者和芬尔斯两人的身影，他将辛难的眼睛对向了自己的双眼，然后瞬息收回了所有的，无尽回廊。
　　这一刻。
　　镜界中，不仅仅是伊西德斯的眼睛，这可用作倒影之物。
　　所有的境界通道，都出现了牧者和芬尔斯的镜像。
　　这是没有他人的眼，就无法完成的攻击。
　　这攻击，让镜界都为之臣服，让那些被镜界和污染扭曲的色彩，都暗淡无光。
　　“万物……成灰！”
　　咔！
　　羊城所有的镜界通道……碎裂了。
　　于是撕裂了一重又一重，超过百万重、千万重的倒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唯物（七）
　　这一击，伊西德斯注入了自己全部的生命，随着他的眼睛一起爆掉的，还有他本身的存在。
　　血肉飞散，一切消融，最后只余下那骨骼畸变编织的花骨朵，承载着残存的意志，自镜界的空中缓缓落下。
　　用人类的智慧和理智，在不断降低的理智值的困扰，甚至不如说是天堑下，攀登上足以震撼宇宙的高峰，去撬动和利用镜中世界的本质，本身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但他那陨星一般燃尽的生命中，每一分一秒的生命，都在此刻被赋予了意义，得到了彰显和诠释。
　　是的。
　　我无法杀死李潇潇。
　　我甚至可能也杀不了你们两个六阶。
　　但是，在我的主场之中，我用尽生命的力量，又怎能不可怖呢！
　　若不是那缕注视……伊西德斯是可以打破这一切的。
　　那神明，果然没有无动于衷。
　　此刻。
　　镜界响应了，或者更应该说是被伊西德斯强行驱策了。
　　无数重镜面的碎裂，单一力量也许并不强，但是当它们汇聚，瞬间形成了极其可怕的杀伤。
　　而完全无力防备，缺乏这方面能力和知识的牧者和芬尔斯，在等于自残的倾泻污染之后，完完全全的承受了这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攻击。
　　“不能再分散了，卡特列林那边好像也出了问题！”
　　“合一，必须马上合一！”
　　在死亡切实笼罩的威胁下，他们所剩不多的理智和最为重要的本能，都在第一时间让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可惜，念头的乍现太快了，伊西德斯的攻击来的也太快了。
　　快过了他们的反应。
　　两个六阶强者，哼都没哼一声，便出现了数以千万计的裂纹。
　　而在唯物局大楼原址之旁，文明的光芒之中。
　　此刻卡特列林的残躯也是全城被文明绞杀的最凶狠的对象。
　　她无法在此存活。
　　于是想要脱离物质的世界，凭借冥冥之中的联系，直接撞入镜界之中。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全城的镜界通道都被伊西德斯打破了。
　　于是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以及并不算强烈的反抗，就彻底的消逝在了文明之中。
　　这三分之一的分身，寂灭了。
　　这对牧者的打击同样致命性的。
　　于是。
　　他们虚弱，他们崩溃，他们坠落。
　　这位强者血肉的精华，再无法阻挡的从这些裂纹中逃离，顷刻间化为了密集如山的怪物种群。
　　它们是那么的相像，又是那么差异巨大的，全都挥舞着残破的独翅在四散奔逃。
　　这感觉，就像是栖息着亿万只鸟兽的大山自高空坠落，于空中拉起了一片遮天蔽日逃散的云。
　　他们虚弱的还没有死去，但是可能也快了，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杀掉他们。
　　而这里，刚好有两个外力存在。
　　只剩下右眼独眼的辛难，以及还在梦游之中，反折身躯的宴雨。
　　两个今日不死不灭，或者说难死难灭的怪物，一起盯上了半空中正在坠落的残躯。
　　他们也像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某种浓稠的，不知到底是何种颜色的光，在他们的身上亮起，然后将之包裹而进。
　　辛难和宴雨几乎就在这光出现的同时，都攻到了他们的身边，不顾可能存在威胁的奋力一击。
　　光芒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毫发无伤的手，不，那不是手。
　　那只是一段甚至不可以单纯的用长圆条状肢体来形容的物质。
　　啪！
　　对悍一拳，辛难甚至没有被打飞出去。
　　倒是宴雨，因为无视一切攻击的特性，此刻就连这不知到底站在何等位格的怪物的攻击，都无视之，然后用触手疯狂的砸和鞭挞。
　　有大量的伤口，那不可愈合，而只在表面愈合的，由伊西德斯打出的裂纹伤口，此刻被重新砸出。
　　这位正在合一的七阶，状态竟然差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需要宴雨继续攻击，他也许就会直接崩溃吧。
　　还没等他想办法阻止宴雨，辛难也发动了黑匣，在不断攻击。
　　那种不可抵挡、难以躲避的攻击特性，瞬间在他身上咬出好几个缺口来。
　　它此刻的状态，连六阶都无法维持。
　　一根又一根手，一只又一只脚从那团光中长出，以森白的血肉，组建起一个勉强还具有形态的东西。
　　它们彼此切合，然后燃烧了起来自高天之上席卷一切而后猛冲而下。
　　它在念诵，用最后的意志念诵。
　　“格赫罗斯，它是审判之星，是一切的开始，是古老沉眠的惊醒者。”
　　“我等行于地上，不过是为了传播祂的光。”
　　“生命在祂里头，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人诚然如同羔羊，需要引领，需要放牧，可它们终将知道真相，我等必战胜那些自诩为保护者的愚夫，让真理照见世人，让愚昧者见到世界和神的模样。”
　　“我忏悔于我的原罪。”
　　“我接受那神明带来的审判。”
　　“祂将带给我们新的世界，在灭绝之后。”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我的同胞，我的种族，请不要为之恐惧……”
　　“请与我一起，呼唤祂的名字！”
　　那东西，自天上冲下，用最后的力量，席卷辛难和宴雨，然后自镜界的高天轰然冲下，跨出了世界。
　　“李潇潇！”
　　牧者在倾尽一切的呼喊她的名。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今日，羔羊们将迎来他们的神！”
　　轰！
　　牧者用最后的生命，将辛难和宴雨一起拉出了这个世界，利用祭坛作为中转，砸进了物质的世界。
　　屠宰场内祭坛周围，拼死顽抗的羊领们、以及唯物局的守护者们，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自天空之上，落在的，依旧缠在一起的三人。
　　辛难和宴雨在不断的破坏他勉强组建的稳定，让他离彻底崩溃的道路越来越近。
　　他却根本不还手，只是默默头！”一切的攻击。
　　而在那镜中，那位被两束无法形容的光，以及不知道从梦中何处到来注视所保护的女子，此刻悠悠转醒。
　　她的眼中有过一丝迷茫，然后又飞快的被黑暗所吞噬，变得冷漠又狂热，疯狂又冷静，傲慢又谦卑的在披荆斩棘的前进。
　　经过那场战斗，此处世界变得更为难走。
　　但是，这些都无法伤害的了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唯物（八）
　　屠宰场中。羊领们，死伤殆尽，那古代生物，更是直接被杀的只剩下一个脑袋，苟延残喘，此刻成为了唯物局重点攻击的目标。鲨鱼老爷子在空中构造的主场已经变成一片血海，他与那位五阶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看来，哪怕老爷子不能将之杀死，却也几乎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脱身。就在鱼水他们要集火干掉最后剩下的两人和古代生物时。用拍立得困住的五阶终于挣脱出封印物的镇压，护住最后的两位同伴——牧羊女和那个负责给所有人治疗的肥圆羊领。这简直就像是在就要斩杀boss的关头，他们回了一口血！“草！”鱼水头！”着周围那些正割开自己手腕，释放鲜血，构建仪轨的三阶同伴们道：“你们的秘仪还没有准备好吗？”“好了！”说完，一方猩红颜色的秘仪，果然以祭坛为中心，将之包围后张开了来！“快！大家后撤！”随着鱼水一声呼喊，所有四阶都停下了攻击，然后融入了仪轨之中的空位，一起注入力量。“转！”所有人都在推动发力，那不仅仅是在燃烧自己的情绪沉淀，更是在提供物质意义上的力量。于是有着至少万根仪轨形成的轮盘状秘仪，在他们的驱动下像是磨盘一样转动起来！咔咔！那位五阶的异教徒此刻浑身绷劲，第一个迎向了磨盘。那就像是在以血肉之躯硬抗山峦，他的身躯顿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整个人如麻花一般被虚无中的力量给扭了一圈。唯物局此刻至少有五个三阶和四个四阶还具有相对完整战斗力的在通过秘仪统筹全力，发挥出的是远超六阶的强大力量。而且，经由秘仪的统御，此间一切的较量，都以力为准。他不管能力有多怪异神奇，手段有多强大诡秘，都施展不出来，又如何能够抵挡？咔嘣！那五阶异教徒的骨骼也开始碎裂，整个人如同洗过的衣服一样被绞的血浆溅射。仪式那剩余的力量，也终于越过了他，将牧羊女两个被护住的人也一起缠绕在内。十五秒！只需要再十五秒，他们就将不复存在！更关键的是，他们的行动也随之被限制压死，绝对无法去触碰祭坛，点燃祭坛。就在这时，天上有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物体，突然出现了。强大但却残破、衰弱的气息混着浓郁的要素味道，一瞬间被众人捕捉。他们看到，之前出现在祭坛中对羊领们造成了重创的两个黑影，在疯狂攻击着一个只挨打不还手的怪物，自空中落下。“那是七阶的气息？”鲨鱼和鱼水这两个资深四阶探员睁大了眼睛，第一时间喝道：“秘书，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入磨杀仪轨！”仪轨之外，因为之前战斗最拼而导致重伤，被丢到外面恢复，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胆小汉子，此刻欲哭无泪的拿起那个黑色的大哥大，颤颤巍巍的道：“我真的好怕啊！呜呜呜，我好怕啊，呜呜呜！”是的，他胆小害怕。但是，他也是现在唯一没有融入秘仪去磨杀敌人，有余力可以挡住那东西的强者。这一刻，这个男人悲泣哭嚎的像是一个孩子。随着他的哭泣，一个漆黑的，庞大的，完全由雾气组成的巨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它自物质的世界擦除而过，留下一片完全无法形容的空白，然后直接撞在了那坠落之物的身上。与此同时。那来自七阶残存的力量，终于成功将辛难封印，然后狠狠扔出，像是一根冰柱一般砸向大地。凭借最稳妥的判断，秘书不得不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去阻拦那根冰柱。而牧者趁此机会，爆发出了自己最后且全部的力量，撞向了封锁祭坛的仪轨！漆黑的巨人被他一头撞破。秘书仰头喷出一个献血，直接失去所有意识的歪倒在地。
　　然后血色的秘仪也被他一头撞塌。鱼水，其他四阶、三阶，构建起一时的所有人都遭受反噬，被打飞出去。
　　但是，牧者已经收不住力量，于是就连被磨灭到只剩大半口气的五阶强者也被他撞死撞杀。只有牧羊女发出一声惊叫后，用一直给所有人回血的肥圆羊领作为替死鬼，勉强逃出。“我主！”“我主！”在那已经只剩最顽固残念的呼喊中。一位受到重创的七阶位格的强者，落在了祭坛的正中央。
　　可他已经没有力量，他用无数手脚拼凑成的身躯，在向着祭坛的中心爬。
　　可他已经没有点燃它的力量。
　　“我主……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爱人……”
　　他哭泣着，却发现此刻就连那些手脚都在自身躯上逃走，离开。
　　……
　　当终于来到祭坛之下，李潇潇虔诚的合上双手，对着梦境之中的某位呢喃的道：“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我的同胞，我的种族，请不要为之恐惧……”“这是，一切必将迎来的归宿。”那伊西德斯留下的花骨朵，在镜界中摇曳，似乎有淡淡的意志残存。那意志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呼唤。在诉说着一个守护者的，不愿听信。“唯……物……”那声音在和李潇潇的呼唤对抗，但它太渺小了，也太虚弱的，只是意志的残留，又怎么能影响活着的人呢？李潇潇根本毫无所觉的在继续道：“格赫罗斯，祂是审判之星，是一切的开始，是古老沉眠的惊醒者……”那束不知从何而来的注视，也已清醒更多、照见更多、明了……更多。“回来吧，那些光，带着我等献给神明的牺牲，回来吧……”李潇潇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激动。“我将成为神的陆上行者，我将成为神明的物质载体……我是被天命选中之人！”傲慢，在高傲中凸起！“我，同样是一切的开始！”李潇潇狂笑着看向天空，然后猛的点燃了这镜界中的祭坛。火焰燃烧，在那梦境中，一个巨大的轮廓，已然浮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唯物（九）
　　羊城上空。
　　那漆黑的天空上，本该出现的太阳早已被梦境隔绝。
　　此刻，在漆黑的夜空上，却有极光一般梦幻的色彩在浮现，然后夜天变成了镜面一般，倒映出了一个破碎的城市。
　　那是……羊城。
　　无数人抬起头来，看着这无法形容的绝世奇观。
　　一些站在楼顶的，拿着望远镜的人，甚至能够看到天上倒影中，在同样的位置，正对着自己，竟也有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但那倒影中的他们，没有在看着自己。
　　镜像与现实，被割裂了。
　　那些镜中的人，此刻也没有头！”倒在地，他们只是我行走，就像是自由的行者，在用轨迹，书写着混乱。
　　没错，至极的自由，就是混乱与无序。
　　有空洞而寂静的呢喃自那本不该有声音的地方传来，竟引起了世界的回应，在物质之中，都传颂起了诡秘的祷词。
　　当世界颠倒，镜像之城对立，那接受祷词的神明，又在何处呢？
　　这一刻，有人听到了。
　　他们听到了低沉似发自肺腑又在喉咙里滚动，汇在口腔里咀嚼的邪恶之笑。
　　那笑声，又像是巨大的魔物在漆黑的深渊中震翅，一切一切，一颤一颤。
　　那应该是笑，那必然是笑，那……不能不是笑声。
　　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人们向着地平线，向着天地之间看向远处，投去视线。
　　一个比城市更大的月亮，竟然长在了城市之间。
　　它在不可能出现的夹角中硬生生的塞入，让物质的世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来。
　　那感觉，就像是把一头牛塞进了猫的肚子里，却没有把猫的肚子胀破。
　　并且不管从那个角度看去，这尊明月都是即处在城市的中心又处在世界的尽头。
　　即便你从城市绝对的中心去看也一样，你只会看到它在比中心更中心的位置，在你无法触及，却又知道它在何处的位置。
　　物理的空间，被位格的重量压倒了，整个世界都在向它沉没，都在不可避免的流向它去。
　　但它对世界不感兴趣，它也没有吞没世界。
　　人们将很快认识到，那不是单纯的一个天体。
　　因为那月上，有一道红线，缓缓张开。
　　它……它是……它是！
　　人类，终于明白了何为虫豸。
　　理解了被用瓶子抓来装着的小虫，被一只眼睛凑到瓶口观察的感觉。
　　这一刻，有火焰自虚无中诞生，像是瀑布一般，在城市的上空流淌，流入城市，点燃城市。
　　火焰照耀。
　　自混沌中……似乎有什么，在蠕行而来。
　　在月上，自月中，蠕行而来。
　　一种比古老还更加古老的气息，弥漫天地之间。
　　庞大与诡秘，便是祂的代名词。
　　人类对最庞大之物天然的恐惧，那深植于本能中的恐惧，此刻被唤醒了。
　　那无关力量，甚至无关位格，就是渺小本身所自带的臣服！
　　人们这一刻，再不能像人那样立于地上，若不是跪倒在地，那就是一个个如同野兽一样蹲伏颤抖。
　　这其中，甚至包括唯物局的人们，三阶，甚至四阶，此刻都享受一只只狼狈的狗，趴在地上，连语言也无法回想的，呜咽着。
　　天空中，血雨洒落。在那鲨鱼老爷子构建的主场中，无论是那位忏悔会的五阶，还是鲨鱼，都直接被压到了地上。
　　月亮，高高在上。
　　鲨鱼，这位老人，眼睛赤红的看着天空，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人类。
　　这个自认为脱离了兽类的种族，又被打回了原型。
　　是啊，何等的屈辱。
　　鲨鱼老爷子，鱼水，他们每一个人都赤红了眼睛，呼喊着那两个字！
　　唯物。
　　神明，还没有到来！
　　他们若是这时候便屈服，那一切才是真的屈辱。
　　没有像狗一样死在跪伏在地的守护者，没有这样的探员。
　　“唯……物……”
　　鲨鱼老爷子，终于说出了语言，找到了为人这个东西的锚定。
　　他不再屈服于那古老之下，他……站了起来。
　　“唯物……”
　　鱼水，第二个站起。
　　是的，第三个祭坛，物质界的祭坛，还尚未点燃！
　　那蠕行而来的祂，不得真切的坐标。
　　他们一起搀扶着，头！”向了祭坛！
　　只要抽离这一座祭坛，只要破坏那种重叠接引的状态，那么也许就可以进而破坏掉其他两座祭坛。
　　那弥漫天地之间，比古老更加古老的气息，此刻也无法阻拦这些疯子。
　　然后是其他四阶，三阶，他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站在了祭坛上，甚至没有余力去管还没有牧首的遗留，开始收拢整个祭坛。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开……”
　　“离开！”
　　果然，随着他们对于祭坛的掌控，那倒影中的城市也在缓缓变得暗淡，似乎就要从新沉入镜界之中。
　　那蠕行的庞然大物，也动作变得僵硬起来，似乎就要重回沉眠。
　　……
　　在这地下深处，封印的深处。
　　那头颅已经停在一处封印之前。
　　那是唯物局镇压最可怖封印物的秘仪，几乎和文明粘连在一起，基本在文明尚未激活之时，都是无法度过的天堑。
　　但那头颅不需要去激活。
　　他只需要将那被迫沉睡之物，唤醒就足够了。
　　于是，他向着那封印之物迈动了最后一步，他的嘴里，还叼着那颗血红的眼球。
　　黑暗之中，那沉睡的门，顿时颤动了一丝。
　　那犹如森白色大理石所铸造的人高之门上，刻着一对拥有百眼的巨人浮雕，那两个浮雕彼此对立，互相凝望。
　　此刻，随着新鲜眼珠在近处出现，它们都有了活过来的迹象。
　　在这扇门上，刻着这样一段话。
　　【敬上此中祭品，献给伟大的神门人，祂是门，亦是门匙，更是看门人！】
　　这扇门，只差一点就要复苏了，只差那么一点。
　　也许只需要那一颗眼珠，再靠近一点。
　　那头颅想要向着它移动。
　　可JK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此刻怒目喝道：“休想！”
　　她一锤砸下。
　　将那头颅砸爆！
　　已经到达极限的头颅不过在做最后的挣扎，潜入收容所本身就让他几乎死去。
　　他明知JK伸手一捞就可以将那眼珠抓住，却还是头！”它吐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唯物（十）
　　那血红的眼珠，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引领着它继续前进飘飞，而那门扉上沉睡的两尊百眼的巨人，此刻浑身的眼睛，似乎也在缓缓的睁开。
　　但就和这位秘仪学大师所清楚知晓的一样，他来不及接近了。
　　走到这里，本就耗尽了他那用秘仪强行撑住的一切。
　　一只手，穿透了那些已经崩溃的秘仪，一把抓住了那眼珠，然后飞快的远离此处。
　　于是，门扉上的百眼巨人，似乎也要一起睡去。
　　此时，第三座祭坛还未点燃，那古老气息甚至无法穿透文明。
　　此时，羊领，几乎死绝了，忏悔会，瓦解了。
　　他们的阴谋，都被阻止了。
　　是的。
　　就连他们的牧者，此刻都只余一丝残留，留在祭坛上悲泣。
　　这个城市应该已经安全了才对。
　　那么，为什么JK还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不安。
　　一阵笑声，突然响在了她的耳边。
　　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
　　某个视线，某种无法形容的视线，看向了她。
　　梦境的世界之壁、镜界的世界之壁、物质世界的世界之壁，大地的阻隔、文明秘仪的保护，此刻全部都形同虚设。
　　某种比古老更古老的气息，这一刻已然，穿透而下。
　　JK几乎瞬间就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眼神瞬息变黑，然后头发自动崩解，向上飞舞的，走向了门。
　　那渴望彻底的神明，终于不是无动于衷。
　　祂没有苏醒，只是在混沌中升起的意识，一介入那也许连神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事件中，就已经有了人们不理解的力量，可以引导和改变许多，甚至是直接让世界向祂运转。
　　此刻，在关键之处，JK若是一颗棋子，她便是被不讲道理的，换了颜色。
　　若不是有梦境、境界、物质三个世界的阻隔，JK此刻就该失却名为人的一切才对。
　　当她回过神来，那血红的眼珠，已经几乎贴在了门上。
　　0级，封印物。
　　这是人类能够勉强封印，或者利用的，最高位格的封印物。
　　0—13，这个编号，意味着其象征之物是何等的古老。
　　此刻，它苏醒了。
　　那些封印它的秘仪仪轨，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作用。
　　让它沉眠。
　　封印它的手段其实也异常的简单。
　　让它不要接近血肉之物的眼珠，尤其是人类超凡者的眼珠。
　　现在，封印被打破了。
　　那本就不是能够关住的东西。
　　那两个明明只是石质的巨人，在门上膨胀，身躯伸展，于是真的以石的血肉立于门下，向着JK走来。
　　它们一起伸手，捏起了那颗眼珠。
　　但在久远沉睡后的苏醒，对如此饥渴的它们来说，一颗眼珠，又怎么会够呢？
　　于是，它们向着JK伸出了手。
　　这个女孩，此刻咬住了牙，浑身绷紧，却强行让自己一动不动。
　　她的理智，此刻已经回来了。
　　她深知，这等级的封印物，不是自己能够反抗的。
　　她能活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把它们想要的东西，给它们！
　　于是，直到两颗眼珠一起被取走，JK都忍着疼痛，一言不发。
　　百眼的巨人们，将那些血淋淋的眼珠，按在了身躯之上的空位，然后欢喜的来到门边，开始推开那两扇大门。
　　它们其实还不满足，但是，想想那就悬在三重世界之外的“大物”吧。
　　它们是活的东西，它们慑服在其威严之下。
　　JK垂下了头颅，终于被迟来的恐惧所笼罩。
　　明明失去了眼睛，失去了视觉的她，此刻却清晰的能够看到，一扇门，在缓缓的关上，把羊城关在门内。
　　随着百眼巨人们越推越开，那门也越关越快。
　　“唯物……”
　　她咬着牙，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挣脱了恐惧，转身离开。
　　……
　　祭坛处。
　　鲨鱼和鱼水，已经在飞快的掌控祭坛。
　　时间，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也许就能……
　　就在这时，那自JK身上收回的视线，看向了此处。
　　终究是隔着那么多层世界，祂也还没有完全苏醒，能够做到的事情，终究有限。
　　但是，时间对祂来说，却异常充裕。
　　于是，那本就在巨大天体下，强撑着站起的两人，此刻再也支持不住。
　　他们汇聚的力量像是战场上溃败的逃兵一样再也无法收束。
　　他们的念头都被一个不剩的吞噬，唯有那些执念，或者说信念，能绽放微光。
　　没有一丝外力的，那第三个祭坛，自行点燃了。
　　于是一切的祭坛贯通，由那扇门来贯通，那清晰的明月一下子消失在了物质的世界，不知所终。
　　城市，被黑暗和虚无中诞生的火焰笼罩了。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在从他们的脑海中，蠕行而来。
　　祂的目光，照见了一座祭坛，照见了一个少女，那少女在温和的笑，她的周围，自六面镜子上，有光芒，在卷着什么，自镜中而来。
　　这少女，这祭坛，也一起出现在了羊城所有人的脑中。
　　秘书，这个总是哭泣的男人，在这一刻笑了，笑的是如此嘲讽。
　　所有的拼杀，奋战，牺牲，这一刻都显得是如此可笑，不是吗？
　　就在人类以为他们战胜了敌人的时候。
　　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嘲讽之后，便是发自全部血肉和灵性，无需念头都执着的不甘和疯狂。
　　“……不要温顺的，走进那……茫茫良夜……”
　　秘书颂念，像是传递给了周围的所有人。
　　他们一起在灵性中，找到了最后的一点反抗之力。
　　“文明，把文明，彻底的点燃吧！”
　　“求求你们，守护者们，把文明，点燃吧……”
　　……
　　唯物局的地下。
　　文明秘仪核心处的九张椅子上。
　　夜蓝等所有人都已经列座完毕。
　　“开始吧。”
　　夜蓝第一个点燃了自己。
　　他头！”在椅背上，饮下魔药。
　　没有仪式的锚定，让这个男人体内的分裂随着位格的升华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转变。
　　“我不要去送死，你别想让我送死！”
　　那分裂而出的意识，在不甘的咆哮着。
　　可这一刻，这个男人的意识，却像是君王一样的威严冷酷。
　　那已经决心到无法形容的意志，自黑暗之中，头！”过一眼。
　　顿时吓到了这初生萌芽的弱小人格。
　　“你可以闭嘴了吗！”
　　恐惧，然后就是浓浓的羞怒。
　　“啊啊，你以为你能吓到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别想自己决定我们的生命，我要离开，离开！”
　　威吓，然后甚至尚未开始行动。
　　懒得和他争吵的夜蓝直接以最极端的方式亲自爆裂了自己的意识，将它席卷。
　　“给我闭嘴吧！丑恶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唯物（十一）
　　已经不存在人格的夜蓝，安静的睡在座椅之上。
　　周围其他六人看向了他，都知道，也许他已经不会醒来了。
　　这个因为怜悯，而一直强迫自己违背本性工作的男人，终于迎来了安眠。
　　火焰自他而蔓延，将其他六个人一起笼罩了进去。
　　文明秘仪即将被点燃。
　　但是，这时，夜蓝的体内，却出现了一缕光。
　　猩红的，犹如视线一样在打量的光。
　　它以谁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的速度，自夜蓝的体内卷起了要素，便逃进了他的眼瞳，以此为跳板，进入了镜中世界。
　　无论是伊西德斯留下的后手，还是文明秘仪的阻隔，竟然都没有能够阻止那光的逃窜，这其中，也许又有来自那不可名状之物的干涉。
　　但一切已成事实！
　　人类又一次被人嘲弄。
　　已然运转的文明秘仪于是戛然而止。
　　主持的老头顿时惊怒！
　　他看着那些被点燃后已经无法挽救的同伴。
　　这时候的变故，只会让他们白白牺牲而已，就算他自己也投入其中，不过就是增添一个无意义的死亡而已。
　　这时，他的身后有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还没有结束！！”
　　JK那愤怒的呼喊，自黑暗中响起。
　　她的左手抱着本子，右手抓着毛人那还未死透，抽搐的身躯。
　　“让我们来吧。”
　　本子此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抓着那些被压爆而出的内脏，那来自异教徒最后秘仪的力量，全由他一人承受，伤势之重，若是有治疗者在还好，现在凭自己根本无法恢复过来。
　　而旁边的毛人也差不多。
　　他勉强勾了勾自己的手指，被JK打爆的身躯上，传出淡淡的笑声。
　　“快把我丢进去，我要死了！”
　　“给我指路啊魂淡，老娘眼睛都没了，把你往铲铲地方扔哦！”
　　眼眶流下鲜血的JK，恶头！”了本子一下。
　　后者吃痛，顿时不爽地叫道：“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你扔的！”
　　“废话，他再碰一下可能就没了，我不打你打谁！”
　　“你又欺负我！哇！”
　　这个实际只有十六岁不到的小少年顿时哭了起来，对老头头！”：“您看，她又欺负我，呜呜呜！”
　　这一刻，他们都在宣泄着什么。
　　老头的眼眶微红，颤抖着手，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本子接过，放在了座椅上。
　　本子有些头！”着那些被火焰烧灼的同伴，对他们问道：
　　“疼吗？”
　　那些正承受着巨大痛苦，灵性和要素都一起被点燃的同伴们笑着回道：“不疼的！”
　　“嗯。”
　　本子闭上了眼睛，被火焰席卷。
　　他闭上了眼睛。
　　“好疼啊，你们果然也在骗我……呵呵。”
　　他笑了。
　　突然觉得，好像又真的不疼了。
　　于是本子对着毛人的残躯道：“快来，好玩的事就要发生了。”
　　那残躯只剩勾手指的力气，被老头放在了座椅上。
　　火焰席卷，那团血肉竟然又恢复成了人形，此刻也有了说话的力量。
　　仿佛死亡，都因此刻的牺牲，而暂且离他远去。
　　“一直以来，多谢各位照顾了，哈哈哈！”
　　这个娘娘的男人，此刻发出了异常雄壮的笑声，然后将双手抱在胸口，撕开了自己的洛丽塔裙，露出了一身的肌肉。
　　“光着，果然要更舒服啊！”
　　他笑着，被火焰完全笼罩。
　　“带我去！”
　　JK喝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让老头扶着她走向了第九张椅子。
　　那座椅上，还坐着夜蓝的血肉遗留，可是没了要素，那血肉已经不被文明的秘仪接纳，此刻只剩下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安眠的样子。
　　这只是一副该死的皮囊！
　　“草，自己心安理得的睡去，给我们丢给这样一个烂摊子！滚！”
　　这样说着的JK，用手摸索着，一把拉起了他的身躯，然后又没有头！”掉，而是抱着，放到了秘仪之外。
　　她在愤怒！
　　愤怒这样的结局，不该是夜蓝该有的！
　　这样的男人，本该战死，而不是在牺牲的时候，都要被小偷给偷掉他倾尽一切的付出，什么都没有做到的，死在安眠之中。
　　但是，她又是何等的无奈。
　　谁又能获得自己理想的结局了。
　　他死了，如此而已。
　　但是，JK又有些欣慰。
　　因为，她摸到了夜蓝嘴角的笑容。
　　她于是知道，在那没有仪式稳定自身的，与自己的较量中，夜蓝赢了。
　　若那是他的结局，他至少战胜了自己。
　　她轻轻的，整理了一下夜蓝的头发，然后便毅然的走向第九张椅子，却发现，那上面早就坐上了人。
　　老头，他在JK抱走夜蓝的那瞬息，坐了上去。
　　JK急了，喝道：“你个老不死的干什么！”
　　“你还年轻，不该去死的。”
　　老头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一个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冷透了的茶水。
　　火焰，在蔓延而来。
　　JK愤怒的上前，想要替代他。
　　“你还有战斗力，你该去战斗，我失去了视觉，战斗力下滑的太厉害，该是我去死！”
　　老头打了个响指，将JK扔出了秘仪之中后道：“我就是在战斗！”
　　火焰终于将他彻底笼罩。
　　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对着JK道：
　　“失去视觉算什么，你还有听觉，还有嗅觉，你还年轻，理智值比我们都高，能够走的道路也比我们更长，这么着急寻死干什么？”
　　说着，老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哈，你不会是怕自己变丑了，没人要吧？果然，年轻人哪里有不喜欢荷尔蒙的！哈哈哈，草！怎么这么痛！”
　　周围的其他火人都笑了。
　　本子重新睁开了眼，还没有看到，眼睛就被火焰烧融，但他还是道：“JK姐，你很漂亮的，闭上眼睛也是一样。”
　　毛人此刻，仅余下最后一个大拇指，它竖起，表示对本子的话异常赞同，但这一幕，JK却看不到了。
　　其他人，都在垮塌，只余下最后的，代表要素的光。
　　但他们最后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JK，很漂亮的，要是谁能娶回家做老婆就好了。”
　　“JK，我想去爬珠穆朗峰，一直没有机会，代我去吧。”
　　“JK，那糟老头子早就该死了，不要难过。”
　　那些声音，彼此汇聚，让JK的心脏抽搐，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可以流泪的器官。
　　她捂住了嘴，让自己不发出那样哽咽的声音，也因此，她没能为他们用最后的话语送行，但也不需要了。
　　九位三阶，在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文明的秘仪，终于彻底的点燃！
　　老头，他最后残余的念头，在这样道：
　　“诸位，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他们异口头！”：
　　“当然！”
　　“那便再念诵一遍吧。”
　　于是，所有人一起开始高呼。
　　“唯物，在这世上，存在文明才可孕育幸福，那是我父亲、母亲，和我孩子朋友，欢喜生活的摇篮……”


第一百四十五章 唯物（十二）
　　镜界之中。
　　六道光，卷着五个要素和一块血肉，向着李潇潇汇聚而来。
　　零阶的位格，在此升华，走上一阶。
　　在这秘仪中，她将升华为承载者，去触碰神明应之后许，才可赐下的本质。
　　此刻，这仪式显得如此残缺。
　　那不仅仅是因为四号女士的【色欲】要素被“人”咬了一口。
　　那用以血祭的古老生物，尚未获得四阶的暴怒要素。
　　无奈的，李潇潇自祭坛燃烧的要素之中，捡出了一块早已预备好的三阶暴怒，扔给了那古老生物的血肉。
　　勉强凑齐。
　　“神明啊，请原谅吾等献上此不完全的美宴，您的信徒，已经尽力了……”
　　李潇潇刚低下头，她身边的祭坛之下，突然闪过一片流动的黑暗。
　　那黑暗在此处已经不知道潜伏多久，此刻在空中一闪而过，于谁也不可见的地方，咬了整整三口！
　　“咔！”
　　声音传出，李潇潇头！”起头来。
　　然后，她便在垮塌。
　　不仅仅是她自己，周围的其他所有牺牲，这一刻都在湮灭。
　　七个牺牲因献给同一存在而成为一体，他们的根基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撬动了。
　　有人，在窃享这份美宴！
　　今日，他终于亵—了所有的食物，这美宴自然只能被神明拒绝。
　　“为什么？”
　　她只来得及出现这样一个念头，某道目光便穿透世界而来，对着她和其他因被完整的永恒亵—而走向湮灭的东西看也不看，直接将李潇潇和那些融入她体内的要素一起焚尽，然后洞穿世界，追向了那逃入物质的黑暗。
　　那满心期待的女人，直接消融在目光之中。
　　此刻，大量猩红的触手，拉动着一颗星球，从梦境中浮现，然后开始顺着目光的锚定撕扯镜界，钻入……镜界！
　　这一刻，祂几乎已经完全的复苏。
　　那邪恶的笑声，在降临之中变形，变成了刺耳的警报声般，缓缓响起。
　　初时，微小几乎不存。
　　但很快，这声音，就将响彻天地。
　　那是，神明的歌声。
　　……
　　羊城之中。
　　随着文明的彻底醒来，那淹没了城市，普通人却不可见的光，此刻开始翻涌凝聚。
　　然后，一个人在光中凝聚，走了出来。
　　他穿着兽皮、拿着木矛，一头头发脏乱无比，在用最原始的，不成体系的文字，在向着生后一个个走出的族人诉说着什么。
　　“我们，就在这里扎根，建立我们的家园吧……”
　　族群没有欢呼，只是看着这片蛮荒的森林，他们知道，他们将在这里生存。
　　而生存必将是艰难的。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族群开始变大，人们开始穿上衣物，获得礼仪。
　　他们汇聚在一条大河旁边，呢喃道：
　　“今日，我等在将在此建立羊国，往后，这个国家，就拜托大家了……”
　　……
　　时光荏苒。
　　凶猛的铁骑，自山河之间踏来，他们呼喊道：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羊郡，你们都是我王的子民了……”
　　……
　　在某个月色下。
　　一个读书人在不断对着图纸，他头！”：
　　“此处开凿水利，将惠及万世，让羊城成为天府之国！”
　　……
　　在某个饥荒的世道。
　　城中人在易子而食，他们仰天呼喊。
　　“苍天啊，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在某个白昼，有人乘在舟上，跨江而过。
　　一边喝酒，一边高呼：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嗝……”
　　……
　　“来人啊，抢钱啦！”
　　……
　　“取名浑天说如何？宇宙宇宙，岂不妙哉……”
　　……
　　“读书读书，读个狗屁的书，不如落草为寇，咱们互相照应，反了这该死的朝廷！”
　　……
　　“大人，您又在弄吃的了，啊好香，这是什么肉？怎的如此肥而不腻？”
　　……
　　“干旱又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
　　“糟啦大人，夫人要跟你决裂，写了一首……”
　　……
　　无数人，自时光中走出，汇聚。
　　好的时代，坏的时代，都是文明！
　　他们的文明，我们的文明，所有人一起裹挟，让我们走到了今日。
　　此刻，这些自万古时光中走出的人们。
　　此刻，这难以计数的人们。
　　竟都在高声呼喊。
　　“唯物，在这世上，存在文明才可孕育幸福，那是我父亲、母亲，和我孩子朋友，欢喜生活的摇篮……”
　　那是唯物局建立之初就存在的话语，独属于他们炎国守护者的诗篇与歌谣。
　　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远去，回响在夜空之中。
　　……
　　那在青江山前，斩杀山峦，灭掉敌人的羽衣老人，此刻也微微笑了，跟着一起歌唱与诉说起来。
　　他主动后退一步，走入了这即将被0—13大门关上的世界里去。
　　他闭着眼睛，没有下跪。
　　……
　　那在学校里，守护者同学的两个留学生，这城市中所有代表着其他国度机构的人们，都变得静默无声，安静的看向远方。
　　……
　　城市里。
　　那个放下了厨刀正在念诵格赫罗斯大名的女人停下了颂念，她的丈夫也在旁边醒来。
　　那个大货车司机，抱着被炸断了一条腿的侄子，都一起听到了什么。
　　在城市之中，凭借着双腿正在前往羊城飞机场寻找儿子的父亲；在那飞机场中，正抱着女朋友，一起被埋在废墟下的少年。
　　他们，都听到了。
　　虚无中有人在传唱着古老的诗篇，他们在声嘶力竭的呼喊。
　　“唯物！”
　　“在这世上，存在文明才可孕育幸福，那是我父亲、母亲，和我孩子朋友，欢喜生活的摇篮。”
　　“守夜吧！哪怕我等终将被黑暗未知吞噬，沉入这绝望的深渊。”
　　“唯物！”
　　“在这世上，拥有秩序才可孕育文明，那是我等不忍放弃，面朝阳光的呼喊，请告诉深渊，我来了，但我必将留下什么。”
　　“守秘吧！就原谅我等背负着这秘密，让我的同胞茫然无知。”
　　“唯物。”
　　“在这世上，唯有给予希望与安全才可建立秩序，那是我的羁绊，我的锚，我要守护的东西所安然之所，让他们可以公平和有限的行走在这世上。”
　　“守护者们！就看向那黑暗中的‘大物’吧。”
　　“我等以人类的名字，决断！此物质之所，唯有我等不可放弃，即便疯癫是万古的归所，也请不要温顺的，走入那茫茫良夜。”
　　再一次，他们齐齐呼喊。
　　在空旷的夜色中，此刻那比古老更古老之物，也无法阻止那引起了不知多少人的随唱。
　　那女孩、那老者、那女人、那孩子，那交换生们……他们此刻都声嘶力竭的加入了这属于人类和炎国的声音中去。
　　他们用自己的声音和其他所有人的声音一起重叠。
　　是他们，一起发出了那渺小却又伟大，不甘却又释然的呼喊。
　　“我等以人类的名字，决断！此物质之所，唯有我等不可放弃，即便疯癫是万古的归所，也请不要温顺的，走入那茫茫良夜。”
　　那自万古而来的人们，在呼喊中冲上高天，冲入镜界之中，冲向那本不可直视的神明！
　　那神明骤然睁开了眼！
　　祂终于彻底的苏醒了过来！
　　下一刻，在祂的目光之中，那条“人”类汇成的河水，直接撞在了其身躯之上，那眼睛之上。
　　“人河”一瞬干涸枯萎！
　　羊城所有的建筑，尽数湮灭成灰。
　　文明的秘仪，垮塌了。
　　文明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余下那些被灰尘的海啸所淹没的人类。
　　而人类的理智也尽数隐去，身躯只变作野兽，所有的坚持、羞愤、信念于此都没有了意义。
　　死寂。
　　笼罩了一切，那些呼喊，也成为了绝响。
　　这便是人类用万古积累，倾尽一切之后给与的可笑的一击，无力的一击。
　　神明也许根本没有因此受到任何伤……等等！
　　等等！
　　你看那……那是什么？
　　若是你能看到的话……
　　若是你能看到的话！
　　看吧！
　　去看啊！
　　此刻。
　　一滴无法形容的璀璨之物、暗淡之物，庞大之物、渺小之物，疯癫之物、理智之物，在沿着那巨大的眼睛，缓缓滴落。
　　你会相信吗？
　　你愿相信吗？
　　你敢相信吗？
　　神明，祂在流淌“鲜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停转
　　那一滴神血，自格赫罗斯的身躯，缓缓滴落。
　　那是在万古中已不知多少年未曾感受过的“痛楚”——或者类似于痛楚的，相应意义的东西。
　　这让祂停止了一切的动作、收敛了歌声，深深的，看向了这片已经有些不可理解的大地。
　　这里，到底孕育出了什么怪物啊？
　　在祂的凝视中，地球僵在了原处——又一颗星辰，到达了它合适的轨迹。
　　……
　　新历3121年，9月18日。
　　帝都时间早上10点23分。
　　在那本该入夜的大洋彼岸，另外半球，月亮一直未在夜空中升起。
　　无知的人们都不以为意。
　　但突然，在感觉到了一阵自不知何等维度投下的凝视后。
　　这入夜半球以及其他所有的，全世界所有的人，此刻都感觉自己突然浮空而起，向着绝对的东方平移了三厘米。
　　在他们的心头和直觉和灵性中，一阵无法形容的荒诞出现了，像是海啸一样出现了。
　　因为无论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自冥冥之中获得了那样一个答案——地球，停止自转了！
　　但凡对自转速度和惯性有一点了解的人，那些僵硬的跌在地上的人，他们拼尽了全力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混乱到了极致的大脑催促着他们来到每一个能够看到大地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
　　除了人类之外，所有的东西都依旧安静而稳固的矗立在大地上，包括路灯，包括那些高楼大厦，甚至包括他们摆在手边的小玩具，茶杯水瓶。
　　那些车辆、电器，竟然还能在街上运行移动。
　　而在那些还没有入夜的地方，太阳依旧挂在天上，没有将大地烤焦。
　　“呵呵……”
　　他们不信，不信那个直觉的念头！
　　于是他们通过各自种种的手段，倾尽全力的去验证。
　　可不管他们有多硬的关系，此刻电话都打不进那些掌控着观测、验证手段的机构去。
　　因为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机构的负责人，都比他们更早的去验证。
　　然后，确认了那个答案。
　　地球，于今日，停止了自转。
　　随着这个答案的传播，当场“乐崩”了不知道多少的科学家与理智者。
　　他们之所以崩溃，不是因为这将意味着何等可怕的灾难即将到来。
　　那原因简单的出奇。
　　那就是地球停转了，他们竟然只平移了三厘米！
　　竟然，只！他！妈！的平移了三厘米！
　　因为惯性的原因，人该以数百米每秒的速度，以比飓风更快的速度被抛飞出去，砸在任何障碍物之上变成一摊烂肉，或者摔在地上，变成一片血渍，不是吗？
　　为何连玩偶都依旧摆在原处？为何只有人类被平移了三厘米？
　　地表的所有建筑都该直接垮塌，难道不是吗？
　　地表为何没有被撕裂？
　　地震、海啸、太阳风暴不该接踵而至吗？
　　为何，为何磁场都没被扰乱，就连电器都能继续运转？
　　他们想不明白！
　　恍惚间，这些已难以思考的科学家脑海中，过往时间中无数让人绝望的发现不断浮现，就像是一直站在科学阴影里的怪物们，向他们齐齐走来。
　　人们发现原子的时候，志得意满的以为找到了万物最基本的组成答案。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电子。
　　惊骇欲绝的人们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宇宙中的夜空。
　　像啊，太像了。
　　原子和电子，恒星和行星，它们太像了。
　　为何这世间最渺小之物会和星球的结构如此相像？
　　若宇宙间最庞大之物和最渺小之物被这种环绕的球形结构所一统，为什么在分子和星球之间的所有万物都是不规则的呢？
　　就像是1和1之间，为什么会有其他数的存在呢？
　　人们想起了那甚至可以改变实验结果，一被观测就可以改变过去的光。
　　想起了盒子里的猫。
　　于是，他们绝信有神！
　　其中绝大多数人不是当场饮弹自尽，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终结自己的性命。
　　正是因为理智，让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勇气去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智者们大片消亡，愚者们也神情悲凉，权者们更是觉得大难临头。
　　因为，他们知道，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疯掉！
　　那不是指精神上的疯癫，而是生存上的疯狂！
　　停止了自转的地球，将永远只有一面面对太阳，从此像是月亮一样被潮汐锁定，这世界，将被残忍的分为两半。
　　黑夜的一半，将会冷到无法生存，甚至只是植物会因为失去光照集体性消亡这一点，就足以成为这半球中的国度们不顾一切宣战的理由。
　　明天，就明天，不用其他外力，不用任何天灾。
　　人类自身为了求存，就会开始彼此屠杀。
　　可在那正对太阳，光明的一面，也不会成为什么好地方。
　　季风、洋流，全部的水热交换都会被改写，大地被烤焦，沙漠和永不见天日的风暴雨泽将会切割世界，人类到底还能剩下多少可供栖居之地，简直让人不敢去想！
　　末世，来了！
　　但眼下，人类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以后。
　　因为他们有更紧要的问题，需要处理。
　　一尊神明，祂醒来了。
　　而且，祂还想吵醒其他所有的原初！
　　核武，那些在永恒沉眠中的八阶存在，此刻都在被启动起来。
　　……
　　灰雾之城。
　　辛难的意识刚刚苏醒，就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张长条桌上。
　　古老的布满浮雕的参天立柱，在混沌的迷雾中升起，在这不知道到底有多长多宽，只觉得长到了视线的尽头，又短到了可以触及面对之人的桌上，辛难听见了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
　　看到的，是张开了羽翼，在伏案书写什么的与宴之人！
　　辛难和祂，坐到了长条桌的两端，不知道谁是上首，谁是末位。
　　祂的手中，此刻正握着那只云山牌钢笔，在无形的虚空中，在根本不存在的纸张上勾勒字体。
　　辛难看不到祂在写什么，但是祂写的东西，却能进入他的脑海，被他获知。
　　【等等！等等，你看那……那是什么？】
　　【若是你能看到的话……】
　　【你愿相信吗……】
　　【……在流淌鲜血！】
　　来自第三视角，站在更高位上，将一切收入眼底的画面，如同欣赏一出戏剧般的文字，被祂书写而出。
　　那些文字中甚至有语气的惊叹、排比的堆叠，略带华丽的辞藻。
　　这些文字，一起将羊城中的一切，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他这个被封印的，无法去看的人的面前。
　　失去眼眶的JK、被压倒在地已经在崩溃的鲨鱼和鱼水等人，成灰的城市，兽般伏倒在地或者四肢并用呜咽爬行的同胞，一切的一切，都自文字，跃入脑海。
　　辛难头！”着与宴之人，看着祂书写，看着祂停笔。
　　然后，看着祂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恍惚间，两人又换了位置。
　　在那里书写的明明是自己，作为看客的，分明是祂！
　　他们彼此重叠，他们彼此转移，他们……彼此互换！
　　那与宴之人抬起了头。
　　于是辛难也随他一起。
　　在两人的头顶。
　　那是羊城的镜像。
　　是镜界中正在撕裂世界之壁，跨越而来的大物。
　　格赫罗斯，祂此刻正紧盯着坐在这长桌上的两个存在，似是在疑惑着什么——神明，也会疑惑啊。
　　这殿堂之内，有声音突兀的响起。
　　“世界，要完了。”
　　这声音，不是来自辛难。
　　与宴之人，祂淡淡的，淡淡的声音，沙哑的响彻此处。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灯火
　　宫殿中，死寂一片。
　　那自与宴之人嘴里吐出的声音，似乎就不曾存在过。
　　“你是谁。”
　　辛难对着这本该是自己因触碰道宇宙本质而具现的能力，问出了这个似乎有些愚蠢的问题。
　　与宴之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祂只是继续重复那句话。
　　“这世界要完了。”
　　祂机械僵硬的就像是一个木偶，一个简单编写的程序，或者说……一个才萌芽的意识。
　　可，这应该不是正确的解释。
　　辛难眯起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祂一眼。
　　这时，天上的月亮又开始了歌唱，恍惚间，有刺耳的警报声从外界传来。
　　这声音，太过吵闹，太过让人烦躁！
　　这打断了长桌之上的对话。
　　辛难又与他合二为一。
　　世界隔绝，月眼不再，桌椅垮塌，人潮走来。
　　夜蓝、光头老板，以及一只蠕动的，有着无数肢体的肉虫，缓缓端着美宴而来。
　　在他们身后，是羊城垮塌的尘埃，是尘埃在灰雾之城掀起的无垠海啸。
　　当暴雨和沙尘同舞，剥去理智的野兽穿着衣着在大地趴伏。
　　这美宴，召开在破碎中，召开在毁灭前，召开在连绝望这种情绪也泛不起的卑微中。
　　于是在文明的残余之下，那些人们狂热的舞蹈也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意义。
　　是在毁灭中欢迎死亡。
　　还是在绝望中再次反抗？
　　人们已不知道。
　　只是随着时间的前进，而自然接受到来的一切。
　　辛难看着夜蓝。
　　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
　　“战胜自己……”
　　他发出了也许并不存在，只是辛难幻觉的声音。
　　战胜自己？
　　辛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在颤抖的身体。
　　那也许不仅是与宴之人的异变，更是他已经意识到了格赫罗斯的完全苏醒。
　　他的确应该恐惧！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恐惧呢？
　　辛难深挖，深挖，不断深挖自己的内心。
　　是啊？
　　我为什么要恐惧呢？
　　于是，辛难这一刻突然出现了一丝无法形容的，自己都觉得荒诞道无法理解的念头。
　　之所以恐惧，是因为我还没有放弃，我还想要……与之为敌？
　　是了！
　　我竟然想要，挑战神明？
　　辛难兴奋的舔了舔嘴角，头！”到。
　　我果然是个疯子，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阻止我的疯狂，也无法让我，更加疯狂！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夜蓝、JK、院长，所有人的身影！
　　在与宴之人的笔下，辛难几乎看到了他们是如此战斗，如何倒下。
　　他们本该胜利的，只是神明，干涉了结果！
　　这就像是一盘棋局，白子们拼命的在棋盘上杀敌，但是对面的敌人背后，却坐着一个亲身下场去不讲道理提子的棋手！
　　“还没有结束！”
　　是的，羊城唯物局，既然还剩下他，那就还没有输！
　　那便掀掉棋盘，和棋手直接肉搏一场吧！
　　于是，那站在城市中的祂粗暴的前进，一把抢过了所有人的餐盘，连同餐盘一起丢进了深不见底的胃里。
　　咀嚼！
　　咀嚼！
　　再咀嚼！
　　将自己可以吞噬之物全部尽数吃掉，化为火焰，化为血液，化为拳头，一定要去轰在那只祂已经不爽很久的眼珠子身上。
　　那警报声也能当做歌声？
　　唱歌这么难听！
　　还尼玛偏偏要在人睡觉的时候唱。
　　你这该死的东西！
　　绝不规则的羽翼在他的背脊上伸展，那七个肉瘤，也开始生长，渐渐有了人脸的形状！
　　它们带着怒、带着妒、带着傲、带着贪、带着欲、带着懒、带着饿。
　　异常丰满，丰满的仿佛要淌下汁水来。
　　咔咔！
　　咔咔！
　　在屠宰场那已经不复存在的大地上，在那燃烧着的祭坛旁。
　　封印着辛难的冰柱终于裂开！
　　一双难以形容的残破羽翼，遮天蔽日的张开，掀起无垠的风暴，卷起整个城市的尘埃，将之荡空，无形的波动弥漫天地，甚至超越了已经被0—13的大门给关上的羊城，进而辐射这个宇宙。
　　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影响了什么，但在太阳系轨道内，在宇宙中枯朽死寂的火星，突然颤动起来，不仅发出了血色的光芒，更是开始缓缓而坚定的向着太阳，靠近了许多。
　　无论白昼还是黑夜，这一刻，那红色的星星，都是如此的耀眼和……不详！
　　大地之上。
　　当三座祭坛全部点燃后，充沛到了无法想象的，超越了位格的力量也随之涌入辛难的身躯。
　　沐浴在血红的星光中。
　　比之前更深邃百倍的痛苦出现了。
　　若不是这位格，辛难恐怕直接会被痛苦毁掉所有意识，但现在，它们不过化作食粮，去充盈神明的血肉。
　　痛，也可以是一种情绪，是可以燃烧的沉淀！
　　当辛难抬起了头，看向了跨界而来的，全部视线都已经集中在了辛难身上的格赫罗斯。
　　他羽翼上每一张人脸那大大张开的嘴里，都突的燃起了一图幽深的火焰！
　　那火焰穿透天地，借由三座祭坛的力量，照亮了镜像的羊城，也自羊城投影而下，照亮了所有的人！
　　那比古老更古老的气息，被火光驱散，瞬息让所有化为野兽的人类，都重新获得了理智，沐浴在光芒之下。
　　在最最古老的黑暗森林中，在第一个人类点燃理智之光的时候，又会是何等光景呢？
　　辛难恍然，那原来是灯。
　　咬火的，七大罪灯！
　　辛难张开嘴巴，第一次和与宴之人在物质的世界，进行重叠。
　　有森森白气，自他嘴边呼出，那桀骜的形象，让虚无中，洒落羽毛。
　　辛难狂笑着道：“我来了，格赫罗斯！”
　　那卡在梦境与镜像世界的星球上，独眼终于生动的一缩。
　　那些刚自混沌中苏醒的人们，脱离了兽的人们，还未完全恢复记忆，就自脑海中，看到了一对羽翼猛然振翅。
　　有什么飞舞了起来，跨越世界之壁，冲向了黑暗中的庞然大物！
　　祂，挡在了人与神明的中间！
　　祂是谁？
　　人们并不知道。
　　但是，他们都察觉到了此刻那存在在做的事情是何等的重要。
　　……
　　镜界之中，挥舞着羽翼的辛难迎上了格赫罗斯的目光，那是可溶解一切的可怖之物。
　　罪灯照耀，不知道到底承载着怎样本质的新晋原初，此刻在那目光中自在的遨游。
　　如何战胜神明并驱逐祂，这是一个问题。
　　辛难已经不想想了，于是他举起了右手的利爪，狠狠握指！
　　“先打一拳再说！”
　　利爪于是先撕开祂自己的手掌，破肉而出，用七彩的液体，涂满了拳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的机会
　　被卡在梦境和境界通道中的格赫罗斯此刻异常尴尬。
　　那些触手正在竭尽全力的拉扯祂的物质载体，那颗月球，进入镜界之中，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保护门。
　　祂本身能够动用的力量，太少了些。
　　于是，能在祂目光中遨游的辛难毫无阻碍的，直接冲到了祂的面前。
　　那生长在月球上的独眼，那庞大的堪比一整个炎国国土的瞳孔，头！”着这一切。
　　无数长河一般、巨蟒一般的，甚至还会游走的瞳丝，在黑暗中游走起伏，几乎全部朝向了辛难。
　　辛难看到了一道伤口，由文明造成的伤口，在眼瞳的中央，冒出漆黑的、狼烟一般的物质。
　　在那伤口和狼烟下方的深渊黑暗中，正是警报传来的地方。
　　于是他挥起拳头，头！”了下去！
　　砰！
　　刺耳的警报之歌戛然而止。
　　那灰雾着羽翼的新晋原初，一拳砸破了那伤口，然后竟然顺着这个伤口冲进了祂的身躯之中！
　　噗嗤！
　　那神血像是喷泉一般的再次洒落一滴。
　　格赫罗斯无悲无喜，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镜界之中。
　　……
　　物质、水滴、海洋，还是山脉？
　　辛难在不断的挥拳，破灭那些东西。
　　可它们虚幻，近乎虚假，甚至都并非是情绪的沉淀。
　　物质在变性变形，其本身便不遵循一切的规则，绝难认知。
　　是的，祂存在实体，要不然也不会被伤害！
　　这是进入物质界的必然修正。
　　但是该如何杀死，或者驱逐祂呢？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绕不过去啊。
　　辛难的眼睛，在格赫罗斯的身躯中，看到了无数零碎的，无法用片段或者什么来形容的，信息流。
　　他尝试抓捕它们，然后就感觉到了复杂到大脑都要爆炸掉的可怖驳杂。
　　他不断获知，不断获知，最后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然后便被扔出了格赫罗斯的身躯之外。
　　辛难被砸落在了月球之上，口吐七彩的鲜血，就砸在眼瞳之旁。
　　辛难撑着爬起，蹲在那到至今都没有愈合伤口中跑出的狼烟之旁。
　　听着格赫罗斯越加高昂的歌声，捂住了耳朵的道：“你唱的真的好难听啊！”
　　他的言语，或者说这个剧烈波动形成的念头，真切的传入了神明的感知里，让祂歌声一顿，然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的高唱起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祂可真像是个小孩子啊。
　　泛起了这个念头的辛难，脑海中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不是言语，是来自神明间对等的交流，也只有神明之间才可进行的交流，此刻是被他强行转换成了言语。
　　“【莎布·尼古拉斯】的子孙，何等狂傲的造物，是你们，像吾等原初！”
　　是了，一个在不知道多古老之前就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像后世的人类呢！
　　若两者趋近，那只能是人类像祂！
　　甚至人类之所以长出眼睛，也许就是因为在趋近格赫罗斯这样的原初。
　　而听出了莎布·尼古拉斯所代表的是某位原初存在真名的辛难，顿时眼瞳一缩。
　　他想起了那灰雾之城中枯骨所持的信件。
　　【我，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诚挚而歉意的邀请您来此见证我等【黑山羊】之后裔的结局】
　　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
　　阿尔和格赫罗斯都认为人类是其子孙，这若是真相，就意味着，人类……是由原初所孕育吗？
　　那魔物一般振翅的、压低了喉咙滚动的笑声，清晰的响在他的耳朵里。
　　“人类？不，所有的生命，都由祂所孕育！”
　　站在祂们这样的位格上，一个念头，就足以交流。
　　辛难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人类畸变崩溃的一幕，他似乎知道为何血肉会崩溃，身躯会变成各种古怪的东西，为何人类可以长出触手、节肢，甚至变成树与花。
　　若万物同源，那便可解释一切！
　　甚至，也许就连意识体，那些深藏在人类脑海中的丑恶背景画，也许都与此有关。
　　辛难站在神明的位格上，这一刻又和一个可以交流的神明对话，顿时有了太多太多的猜想。
　　他喝道：“离开这里！”
　　格赫罗斯只是痴愚的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原初？人类，还是虚幻，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格赫罗斯猛然一跃而起，将梦境的世界远远的蹬飞，囫囵的降临了镜中世界。
　　梦境的祭坛于是脱离崩溃，格赫罗斯原本钻进的口子也消失不见。
　　0—13，这座贯穿一切的门，此刻也遭到了重创一般，出现了被强行挤过的密集裂痕来。
　　这一瞬间，就在这世界脱离的一瞬间，之前被辛难捕获的大量信息，在他脑海中乍现了一个灵光般的念头！
　　记住，那不仅是祂的机会，更是你的机会……
　　辛难抓住了这个念头！
　　感受着这一切，体味着刚刚进入格赫罗斯身躯后获得了大量残破信息，此刻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并因直觉的肯定，而渐渐的清晰起来的想法。
　　我的机会！
　　我的机会……
　　难道说？！
　　辛难骤然睁开了眼睛。
　　此刻，那巨大的星辰竖立在镜界之中，几乎撑满了镜界的每一个空隙，祂的力量终于解脱，全部的睫毛都因此生长蔓延，很快向着辛难聚拢。
　　那是辛难绝无法抵挡的力量。
　　与其对视了一眼，辛难发动了自己的第一能力——行者！
　　这一刻，与宴之人直接消失在了世界之中，那些山峦一般拥有无穷怪力的触手睫毛们，也扑了个空。
　　“什么？”
　　黑暗中，有庞然大物的怒吼在传来。
　　刺耳的警报声，更为汹涌。
　　而辛难，站在那黑白的夹缝世界中，一眼看到了撑起大门，可供格赫罗斯穿过的0—13，看到了格赫罗斯用以锚定世界坐标的一束目光，以及将格赫罗斯整个包裹在内的……镜中世界。
　　有趣，太有趣了！
　　那个想法，变得更为清楚。
　　行者！
　　这个能力，让辛难突然泛起了一丝，原来其并不比与宴之人弱小甚至更加重要的恍然。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亚斯德拉会说那不仅是格赫罗斯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
　　于是辛难径直振翅，来到了代表0—13的那些线条仪轨之前。
　　这扇门，这扇贯穿一切的门，就是格赫罗斯能够穿越世界的关键！
　　辛难挥舞着利爪，在罪灯的照耀下，猛然一爪轰在了这些线条之上！
　　神明的力量，原初的位格，顿时动摇了其稳定，0—13上那百眼巨人的浮雕上，百眼此刻全部枯萎，两个巨人更是发出了惨烈的求饶哀嚎。
　　“不要，伟大的原初，求您怜悯！”
　　“我的怜悯，就是赐给你们死亡与崩溃，给我破！”
　　辛难猛然张开大嘴，一口咬向了那些线条！
　　这一刻，火星绽放的血色更为高涨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崇拜的神
　　咔咔！
　　如同石柱崩塌，宫殿倾倒。
　　辛难一口咬断了那甚至可以承载神明通过的门！
　　它其实并不是无法摧毁。
　　实际上格赫罗斯为了穿越世界，之前都在用额外的力量保护门，可自梦境跨越至镜界的单次通过，还是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当辛难单纯是为了毁掉它，用尽全力，加上它现在已经是重伤之躯。
　　所以这一口，直接咬断了它的命脉！
　　线条崩溃，就像是拉满的弓弦崩断，那两个百眼巨人，出现无数碎裂，然后便炸裂爆开，连同门一起，成为了不可修复的残片，在收容所中四散纷飞。
　　最关键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门的力量而扭曲和门纠缠在一起的镜界通道，此刻也因此出现了严重的大面积崩溃。
　　这通道，此刻脆弱的甚至也许可以被强行斩断！
　　那样一来的话，镜界就会直接被放逐。
　　处在其中的格赫罗斯，自然也将因此远离。
　　这就是辛难的机会！
　　物质界的风，在涌入镜界。
　　那扇被关上的大门重新打开。
　　羊城不再因此被隔绝，并且物质世界的伟力也开始飞快的封闭，甚至湮灭那方处在物质中的祭坛。
　　物质在拒绝格赫罗斯的进入！
　　恍惚间，辛难似乎听到了一声不甘的咆哮。
　　然后，便看到格赫罗斯那用以锚定世界坐标的目光突然暴涨粗壮了起来。
　　格赫罗斯，祂发怒了，此刻甚至都没用余力去吟唱警报之歌，而是头！”向镜中祭坛，要凭借这最后的联系，强行降临。
　　可这已经比有门的时候，要难上不知道多少倍！
　　辛难冷笑着，冲向了它那用以锚定的目光！
　　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是的，它被切实的咬掉了一口，伤口上甚至流淌出了神血，浸入这夹缝的世界，淹没了辛难。
　　但是相比于这目光此刻那巨大、粗壮的体型，根本不算什么。
　　那就是一根钉如了物质界的擎天巨柱！
　　意识体出现在身后，连同辛难一起疯狂的攻击，可是依旧缓慢。
　　“我还不够强，我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这时，辛难突然感觉到了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向自己。
　　站在镜界和物质世界的夹缝，他不禁回头望去，望向自己在守护的世界。
　　此刻，在那里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难以察觉的微光。
　　他睁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置信。
　　茫茫的天地间，此刻竟然有无形的秘仪形成了。
　　那是以人类本身的形态作为仪轨，以他们此刻那无法形容的，复杂的，全神贯注在辛难身上的情绪作为燃烧，张开了！
　　这是万古中无法形容的奇迹，自然生成的，藏在人类这种造物、这种结构之中的秘密。
　　恐怕都无人敢想象过，他们这个种族还能这样去构建秘仪。
　　它将具有何等的伟力？
　　谁也不知道。
　　不能离开夹缝世界的辛难，感受这着一切，心头突然一颤，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被人，所崇拜的恐惧！
　　……
　　此刻，地上。
　　鲨鱼和鱼水自地上爬起，身躯半畸变的他们，看向了脑海中的神明。
　　“那是什么？是幻觉吗？”
　　“不，是真的有什么，在为我们阻拦神明！祂……也是神明！”
　　这些超凡者们惊讶了。
　　他们沐浴在辛难那不熄的罪火之下，感受这理智和记忆，以及残存在身躯中，那兽一般的本性的褪去，由衷的感觉到了，幸福和……希望！
　　“不要，请不要再让我们，沉入那样的境地。”
　　这位老人，这位守护者，此刻竟也头！”下，满含热泪的道：
　　“这位神明啊，我并不相信您的美德，但若您能救赎人类，请不要……放弃我等。”
　　……
　　唯物局。
　　收容所的地下。
　　英雄自混沌中醒来，他记起了自己在协调秘仪以镇压那些封印物，记起了自己在利用秘仪阻止忏悔会的敌人侵入收容所深处，记起了许多。
　　他知道，文明此刻已经不在了。
　　看着那脑海中之物，他飞速的上楼，在路上便遇到了JK，两人一起离开地下，来到了深渊依旧存在的大地之上，走在那由院长砸出的深坑旁，沐浴着火星血红的光芒，看着那身影在振翅斩杀格赫罗斯的目光，身躯淌着七彩的血。
　　英雄浑身颤抖的看着那个只有黑影浮现的神明。
　　“出现了，他出现了！”
　　“人类绝望中的火光，照亮深渊的灯塔，人类的……英雄！”
　　他一把拉住了JK的手臂，喝道：“相信！你们要相信！”
　　JK静默无声，还不等她回应，这个少年就像是疯了一样，冲进了城市，幻化出无数虚影的，在地上行走。
　　如同……另一个牧首！
　　他对自己遇见的每一个残存的人，甚至是那些畸变在地上的血肉，狂热的传播着个人的见解。
　　他在对一切呼喊。
　　“相信！相信祂，祂会救赎我们！”
　　“不要放弃希望！”
　　“不要再像狗一样的，野兽一样的活着！”
　　“和我一起歌颂吧，和我一起相信吧，人类必不至于在黑暗之中重归兽类，人类已经有了自己的救世主！”
　　“崇拜祂！”
　　“信仰他！”
　　“交出自己的一切……”
　　英雄哭泣着，看着这些愚昧的人。
　　“祂在战斗啊，为了我们流血啊，请……不要视而不见，不要默然的，看着一切。”
　　辛难从未想过，要人来崇他拜他，更没有把自己当做过那样意义的神明。
　　但是此刻，随着英雄在地上的呼喊，那些已经被混乱和恐惧压倒的，站在已不存在羊城大地上的人们，竟很快变得虔诚。
　　一切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他们仅余下的身躯，已慑服于此间伟力。
　　若一定要找什么来寄托心神，何不相信那在为他们战斗之神呢？
　　于是，那丈夫抱着妻子，丢下了防身的厨刀，一起哭泣。
　　“请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去。”
　　那已经找不到方向的，还想着自己儿子的父亲在哭泣着。
　　“求求您，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自飞机场废墟中，因一切建筑成灰而不再被压在地下的孩子，他抱着自己的女友，才发现她的腹部被钢筋洞穿，已经快要死去。
　　“求求您，救救我的爱人，她还没有听到我的答案……”
　　在无数的呢喃里，那方秘仪此刻发挥出了堪称诡异，甚至难以形容的力量。
　　它就如同此刻的人类，头！”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可怖的是。
　　那秘仪竟能越过世界的夹缝，经由这种崇拜的联系，将他们的渴望指向了辛难，并在他周身形成了融炼一切，吞噬一切的深渊！
　　而他身边，仅有格赫罗斯的，神明之血！


第一百五十章 宇宙状态—神性燃血
　　是的，辛难需要力量来斩断格赫罗斯对于物质世界的锚定！
　　但这支援而来的东西，给他的感觉却比神明本身还要可怖。
　　陷入这样的秘仪中，甚至尚未吞噬道格赫罗斯的原初之血，辛难的耳边，就已经传来了无数的呓语和虚幻的景象。
　　“救救孩子……”
　　“救救我的爱人……”
　　那些哀求，一道道的化作枷锁，束缚在神明的身上，拉扯着祂的羽翼，竟像是要把他沉入人海，重归凡俗！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每一个人都在期望他，以至于将一切都依赖于祈求！
　　辛难赤红了眼。
　　他无力而愤怒的呼喊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
　　“没有！”
　　“没有！”
　　恍惚间。
　　幻象变得犹如实质。
　　一具具泥雕石塑，在那山海间被人们筑起，被高高的供奉在庙堂之上，被称为某种扭曲的象征。
　　他的信徒们不计后果的去崇拜祂，然后只需要无数人的念诵，就可以亲手亲嘴毁掉他们的神明——用呓语和疯狂，将其变成真正的怪物！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恍惚间。
　　一个个人跪伏在他的羽翼上，化为羽毛，为他铸就血肉的翼衣，再铺满黄金宝钻，装饰的比畸变体更让人可怖，辛难自己也被抓了起来，因为不向新神叩拜，而用火焰，烧死在祂的阴影之下。
　　那是怎样的未来？
　　没有痛苦，便没有希冀，没有渴望，便没有希望，自深渊中救赎人群，便要用孤独的翅膀挥舞，拽起一整个人类的深渊。
　　他们用那些锁链，捆绑这辛难，头！”上爬，向上爬去。
　　“然而我所能给他们的，又真的是希望吗！”
　　哪怕他能够给与，但若是真的接受这份朝拜，他也早晚会失去自己的人格，变成其他什么东西！
　　无论是鲨鱼老爷子，还是英雄，应该都是知道被人崇拜的下场的。
　　可是在那物质的世界，他们太绝望了，太恐惧了，一样被尚未完全脱离的兽性给影响了，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拜。
　　于是辛难怀着厌恶的驱散了那些幻象。
　　“我不是神！我不是神！”
　　一切的幻象和呓语都离他远去，格赫罗斯的鲜血终于被融入他的身躯。
　　这瞬间，辛难的灵魂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他在黑暗的宇宙虚空中茫然的飞升。
　　在飞升的摩擦火焰中被焚尽。
　　在焚尽之后飘散的洒落中，突的触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超越一切的盲目与痴愚。
　　那是宇宙，它在……呼吸！
　　轰！
　　如同宇宙最开始的爆炸一般，辛难的脑海炸开了！
　　是的，直面意义上的炸开了。
　　颅骨迸射，脑浆飞散，与宴之人位格上的流动黑暗缠绕着它们，死死的拉扯着它们，才让辛难不至于死在当场。
　　然后，无数的人影自灰雾之城走出，看着他，锚定他，强行恢复了辛难作为人的形象！
　　那炸开的颅骨和脑浆全部回转，仿佛一切都尚未发生。
　　但是升华的成果，却在辛难的灵性中，生根发芽。
　　他来到了二阶！
　　不以要素，而是以一滴神明的血，进入了二阶。
　　这一刻，人类对于升华的常识被打破了！
　　原来除了要素，神血也能让人升华，让人进阶。
　　但是，这种方式，却比魔药要危险百倍。
　　若不是辛难的眼睛，逆天的帮助他稳定了状态，那么此刻的辛难，已经死了！
　　七彩的流光在黑暗中绽放开来，辛难整个人都燃烧起了七彩的血气！
　　【宇宙状态—神性燃血！】
　　他获得的第三个能力！
　　触碰的第三份本质。
　　一秒！
　　辛难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一秒，他可以在此状态下，操控一切宇宙中存在的本质，直接操控宇宙的身躯！
　　在那七彩的火焰中，就连夹缝的世界，也出现了溶解的痕迹，辛难伸手，径直触碰到了无数的丝线，那是镜界所有蔓延而出的，通往外界的通道。
　　他们，就这样被辛难握在了手中，变成了剑！
　　一把内卷了世界，所形成的剑。
　　“给我滚出物质的世界去！”
　　辛难张开羽翼，在罪灯的光芒下，狠狠一剑斩下！
　　灯火，在世界的壁垒上勾勒其巨大的黑影，投在羊城。
　　那一声怒吼，也贯穿世界，甚至远远回荡在天地之间。
　　格赫罗斯此刻，甚至都忘了去抵抗，只是以意义不明的眼神，深深的，头！”着他。
　　“盲目……痴愚？”
　　格赫罗斯的呢喃，被照亮在剑锋之下。
　　那一斩，即便是神明，都觉得惊艳！
　　夹缝的世界直接天地分离，镜界的一半朝上飞去，物质的一半向下脱离，而被辛难握在手中的所有线条，此刻也终于断裂！
　　那擎天之柱在崩塌倾倒！
　　随着一声愤怒而弘大到无法想象的嚎叫，那格赫罗斯一直锚定着物质世界的目光，被斩断了去。
　　锚定，失效了！
　　但镜界，压在了那渺小羽翼之上！
　　辛难借用了宇宙的身躯，承担了其全部的“重量”，然后在神性染血最后的刹那，将镜界的世界，狠狠的抛飞出去！
　　这一刻，他彰显的力量，已经不能用完位格来解释，唯有不可名状可以解释！
　　汹涌的力量，炸毁了镜界和物质世界残存的最后祭坛祭坛，湮灭了世界的通道，轰飞了那扑向世界之壁，看了辛难最后一眼的格赫罗斯。
　　在那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辛难正像是一颗流星，带着无数的火焰，身躯都被焚烬的砸落进物质的世界。
　　无形的力量紧跟而上，物质世界趁着这一瞬的阻挡，彻底的关闭了世界间的缺口和通道，将镜界放逐祛除！
　　镜界，被物质世界丢弃了。
　　它切断了与之的一切联系！
　　于是这一瞬间，全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倒影！
　　甚至包括湖水的反光，也一起不见！
　　那刺耳的警报声，也终于消失了去！
　　那一直压盖在所有人灵性上的阴影，终于消散。
　　神明！
　　被关在了另一个世界，那必然不可长久，但……终究是关住了祂！
　　那城市中，人们看着那颗陨星，就像是朝圣者，不顾一切的向着它冲去。
　　那是，他们的，神明啊！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世界
　　在辛难斩断格赫罗斯对物质世界锚定的视线之前的十分钟。
　　在世界最深层的网络中。
　　此刻，各国的元首以及超凡势力代表，都在此汇聚。
　　沉重的气氛简直形成了铅云一般，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羊城的局势大家都心里有数了，请各位做好决战的准备！”
　　炎国元首的话刚刚讲完，鹰国那个总统就马上开始叫嚣！
　　“可恶，这都是你们国家的责任，赔偿，我们必须要赔偿！”
　　地球停止自转后，鹰国所在的大洋彼岸，刚好就在背光的永夜一面，接下来这个自诩全世界最发达、最强大、最自由的国家，毫无疑问会成为最先崩溃的地方。
　　他的脸色，此刻苍白的就像是被吓坏了的孩子！他心道，是的，必须赔偿，他们鹰国，需要大量的土地！
　　“呵！”炎国唯物局的总首冷笑一声道：“赔偿？不服你可以打过来试试！”
　　“你！”
　　鹰国总统怒视站起，似乎要说什么狠话。
　　鸦国那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女王连忙敲了敲手杖道，缓和道：“行了，我们所有人在这时候都是一体的，还是说说，大家能调集多少底蕴吧！”
　　说到这个，鹰国总统也收起了怒气，眼珠子一转，揉了揉自己的满头金发，肉疼的道：
　　“我们鹰国，毕竟是殖民国家，立国才只有三四百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一次，我们最多能调动两个八阶的沉睡者！”
　　“呵！鹰国不是天天吹嘘自己的武力吗？若是你们这样没有诚意，那我中东国，宁可退出此次集会！”
　　此刻中东国和炎国一样，都处在永昼的一面，在驱除神明之后，他们还必须应对那些沉入了永暗之地的，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度。
　　若是其他人出的底蕴少了，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要知道，如鸦国这样的大陆西尽头的许多强国，可也在永夜之中，他们最近的求生路线，就指向地中海、死海，指向中东！
　　所以中东国领导人出言针对鹰国，其实更多的是在敲打鸦国等西大陆尽头强国，表示不惜同归于尽的决心。
　　闻言，鸦国女王果然眼中厉色一闪而逝，此刻不禁站在了鹰国的立场。
　　“话不能这样说......”
　　女王的发言，被冬熊国的领导人直接打断，他不屑的笑道：
　　“说到底就是想着不出力是吗？难道要我们底蕴进出，然后等着你们来打？我提议，每家最少出五位八阶！”
　　此刻，永昼之地的国家，都有了警惕，冬熊国的国土横跨东西，是目前最有可能出现适合人类栖息地的国度，他们的压力，比谁都大，戒心，也比谁都强！
　　这霸道的发言，让那些小国当即激动的反对了起来：“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底蕴！”
　　于是，这明明事关世界生死存亡的会场，顷刻便变成了吵闹的菜市场一般。
　　真是可笑啊，这种时候还想着勾心斗角，保存实力？！
　　那些守护者们，见此都叹了一口气。
　　但好在，这个世界不只由政治力量所主导。
　　鹰国【CIA】的部长，一个穿着皮风衣的女人突然站起，竟然当着全世界其他领导人的面，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家还在声嘶力竭争取更多权益的总统面前。
　　“够了，我们鹰国，出六位八阶！各位，你们怎么说！”
　　“炎国一向责无旁贷，我们可调配八位！”
　　于是场中的气氛这才稍稍稳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在网络之外的现实中，0-13对羊城的封锁直接被撕开，然后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怒吼。
　　“滚出物质的世界去！”
　　这一刻，所有守护者的领导人都骤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感觉着什么。
　　然后，画面中所有的人，莫名的又齐齐腾空而起，又向绝对的东方平移了两厘米！
　　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他们手上的手表，电子画面中的时钟，都开始飞快的跳动，将嘀嗒嘀嗒的声音，塞满了他们的脑海。
　　他们不知道，辛难将格赫罗斯随着境界一起丢走了。
　　但他们感觉到了，地球就像是一颗玩具一样，又向东方向，平移了差不多60经度。
　　那是辛难借用宇宙身躯，抛飞镜界时反作用造成的地球旋转。
　　在这个过程中连【时间】也被偷走，所有人的钟表竟都因此快速运行了差不多十二小时！
　　物质的世界，在这一天里简直就像是神明们肆意的在运转着，那是无关力量，唯有位格，才可做到的事情。
　　但现在，它总算是重新稳定了下来。
　　就那样脸色苍白的静坐了许久许久，这个大会场中，依旧安静无声。
　　终于，第一个视频突兀的断开，然后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所有的视频都断开了。
　　他们必须尽快去了解哪些新生的变化！
　　然后，尽快制定适应这新世界的国策。
　　......
　　此刻，宇宙深处的黑暗之中。
　　格赫罗斯那并没有存在多久的歌声，在缓慢的弥漫开来。
　　虽然祂主要的歌声，是回荡在镜界之中，但在物质与境界联通的，存在门的那片刻，终究有声音传播了出去。
　　那声音，在地球上略过。
　　大地的深处，有庞然大物翻了个身，也许只是微微睁眼后，便又睡去。
　　但在那海渊之底，某个城市由虚而实，自梦中跨越而出，其中的大物惊醒了过来。
　　祂安静的蹲伏在海洋之中，深吸着美妙的气息，发出了桀桀怪笑。
　　突的，这深海又安静了下去，那城市开始一点点的、缓缓的上浮。
　　歌声继续蔓延，扫过火星，扫过金星，扫过木星，一直到冥王，到太阳，许多深藏在黑暗之中的存在，都没有被吵醒。
　　甚至，祂们中许多都还不愿醒来。
　　歌声无奈的继续远去。
　　不知道跨越了多少星系之后，在某个冰冷的地方，有一颗星星被吵醒了，它并非原初，但却预见到了什么，于是在目送歌声远去之后，竟然在星空中缓缓加速，带着璀璨的色彩，行向了那颗蔚蓝之星。
　　那歌声不知已传递了多远。
　　在宇宙中遭到了不知多少存在的厌恶。
　　终于，歌声惊扰了某片浓稠成实质的星光。
　　某个血红的眼睛在此骤然张开，用喊着疑惑的声音道：
　　“我定的闹钟，响了吗？”
　　但如果响了，为何却如此的轻微，如此的渺小呢？
　　祂缓缓自沉睡着站起，轻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祂猛地笑了。
　　“崭新的世界，有趣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幕
　　在羊城，辛难的羽翼在坠落中便已燃尽。
　　但火焰依旧不熄，还在焚烧着他。
　　在这时，在他的背后，宴雨却从他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她也抹不去那些火焰，但是却可以尽力的保护辛难的身躯。
　　终于，当他们一起落到了地上！
　　宴雨用尽全力，承受了那坠落的力道，将辛难全力抛飞出去。
　　咚！
　　地面砸出了极其巨大的凹陷，好在宴雨依旧处在无视伤害的状态，不然这一下她恐怕就会遭到重创！
　　她只砸出的陷坑中爬起，快速跳跃，来到了辛难的身边。
　　那些火焰，给人的感觉像是自他的灵性深处灼烧而来，此刻依旧不熄。
　　缓缓的，她一点点的脱离了眷族的状态，自梦游的状态脱离。
　　“白塔！”
　　醒来的宴雨头！”着在燃烧的他，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羊城，整个个人都懵了。
　　她紧张的对辛难伸出了手，小心的靠近了那些火焰，察觉到没有温度，直觉也没有给出警告，于是她小心的触碰了一下辛难的鼻翼。
　　她已看不到辛难的胸口在起伏，于是急的不惜冒险也要确认他的生死。
　　好在，有微弱的气息自辛难的体内涌出。
　　他还活着！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远处就有一个人奔跑的声音出现了。
　　宴雨警惕起来，挡在了辛难身前。
　　但她很快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要素味道。
　　来人是英雄。
　　他看到了宴雨之后，神情顿时一震，脸上泛起了一丝古怪的情绪，紧跟着他就发现了在地上燃烧着的辛难。
　　英雄僵在了原地，脸色复杂又狂喜。
　　“是人……原来人也可以……”
　　他用难以言喻的语气走进，看着辛难，虔诚的吓人。
　　至少，宴雨就被吓到了。
　　她鼓起勇气拦在了英雄的面前，恶头！”：
　　“停下！我让你停下！”
　　这声音，终于打断了出神的，全身心都被自己所发现之人摄去的英雄，他看了看宴雨，又看了看辛难身上燃烧的火焰，突然道：
　　“你们不能留再在这里！很快其他人也要过来，到时候看到这一幕，他的身份肯定就瞒不住了！”
　　一个可以和神明作战的凡人，不管对于谁来说肯定都会很感兴趣！
　　现在的辛难，一看就没有反抗能力。
　　一旦被人带走，在他昏迷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不要过分相信那些一直在走向绝望的人，若是有那么一点可能出现，他们也许会变得比谁都疯狂！
　　宴雨虽然不知道羊城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此刻已经感受到了英雄语气中的郑重。
　　她至少判断出英雄此刻对辛难没有恶意，于是她只能选择相信这个知道更多的人，着急道：
　　“可我带不走他啊！”
　　英雄斩钉头！”：“我带你们走。”
　　说完，他掀起衣袖，激活了手上的某个秘仪，那秘仪生出颜色绚烂的光，在地上一扫而过，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让英雄松了一口气。
　　“看来白塔的存在，扰乱了此处的时空，这太好了，可以为我们排除几乎所有的追溯，谁也无法找到我们！”
　　然后，英雄又激活了自己身上的另一个秘仪。
　　“这是传送的仪轨，但是能不能生效我也不确定，毕竟祂此刻，不知道处在怎样的状态。”
　　幸运的是，那来自辛难灵性深处的火焰，并未扰乱仪轨生效。
　　英雄于是道：“走吧。”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抱辛难，但是和作为眷者的宴雨不同，英雄的手还没靠近，就有火焰卷起，似乎抗拒他的接近。
　　英雄感觉到了那火焰的可怖，于是连忙缩回了手。
　　真是太伟大了！
　　他的神色又出现了狂热的对着宴雨道：“请您抱起我的英雄吧！”
　　宴雨异常不喜欢英雄此刻的神情，但是她还是抱起了辛难，一起站到了秘仪里。
　　然后三人便一起在羊城的大地上消失了去。
　　辛难真的应该庆幸，在他坠落的地方，是最靠近英雄的地方。
　　此刻他们刚刚离开，鲨鱼、鱼水，以及一些脚步较快的普通人，就已经来到了此处。
　　而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空白。
　　……
　　辛难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走在依旧高楼大厦的羊城。
　　他看到了那个在深夜持刀逼着丈夫离开的妻子，他们一起行走在回家的道路上，笑容甜蜜。
　　他看到了那对夫妻的孩子，没有畸变，在阳光下奔跑，找到了他们的父母。
　　他看到了那个父亲，救出了自己的儿子，那孩子身边，还抱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但是被救活的女生。
　　那座城市，欢乐的好像是沉入了梦中一般。
　　突然！
　　火焰在虚无中诞生了，人们在城市里跪倒在地，不住的祈求。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
　　一个个期望的眼神，一个个祈求的话语，化成了泥土，在一无所有之处，塑造起了一方巨大到让人窒息的神像，然后又变成刀子，刻在神像的身上，刻下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今年我想要高考得高分！
　　保佑我这单大生意一定成功，来年就给您还愿。
　　神明大人啊，我想要个孩子！
　　哈哈哈，我想要个老婆！
　　从祈求救赎，到各种纷乱的贪欲，那神像被人类手持的刀，刻下一道一道。
　　明明是泥塑的身躯，却在流淌鲜血。
　　辛难猛然自梦中醒来。
　　他被吓醒了！
　　有什么，在用呓语和幻觉，企图在他沉睡时去改变他，让他变成一个畸形的怪物。
　　那些呓语和幻觉，是如此的强大，让他这个二阶的超凡者，便开始形成噩梦。
　　辛难的脸色变得狰狞和不爽。
　　升华后下降的理智，以及此刻变得软弱的，似乎想要去满足那些祈求者心愿的这意识，都让他暴躁不安。
　　“谁也别想改变我！”
　　辛难双手撑着，抬起头来。
　　一眼看到了那条长桌，看到了在靠在桌边，双手抱胸的与宴之人。
　　祂此刻拿着钢笔，依旧在书写着什么。
　　把辛难沉睡之后的，关于他被宴雨和英雄带走的经历，复述纸上。
　　此刻的祂，就像是一个诗人，或者说小说家，身上甚至带上了些许慵懒，那靠在长桌上的姿态，是那么的富有人性！
　　相比于他，辛难就像是一个自深渊中爬出的幽魂一般。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存留
　　看着祂，看着越加灵动的祂，辛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自嘲的道：
　　“你在吞噬我的理智吗？”
　　祂没有回应。
　　只是合上了书本，然后坐在了长条桌的对面，合拢羽翼，化身一团流动的黑暗，深深头！”他。
　　辛难愤怒的起身，快步自长桌的这头走进，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祂的身上，和祂合二为一！
　　没有任何的排斥，也未感受到任何的异样。
　　辛难挥舞着翅膀，张开那七盏罪灯。
　　“呼！”
　　在火光的照耀下，辛难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然后开始剔除那些企图影响自己，让自己软弱变形的东西。
　　终于，当他再次无悲无喜，让那些呓语和幻觉都降到最低时。
　　他开始看向这条长桌。
　　这里，依旧在灰雾之城，而且就在那藏着大量秘密的城堡之中。
　　辛难用手指在长桌上勾勒许久，突然想要喊一个名字，但是他知道此刻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
　　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冷笑，辛难在自嘲自己竟然压抑不住这样的冲动，非要去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他低声道：
　　“夜蓝。”
　　灰雾的世界，未有相应。
　　辛难却不放弃的，继续呼唤。
　　“本子……”
　　“老头……”
　　“毛人……”
　　死寂之所，不得一丝回响。
　　“呵，我在期望什么啊，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于是，辛难鼓起勇气，去喊出了那个名字，他唯一知晓的名字。
　　“艾斯洛特·A·维尔利德·奥尼娜。”
　　辛难本没有奢求能够获得回应，但谁能想到，此刻真的有一片雾气，自迷蒙之处而来，化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怎的就微红了眼睛。
　　“院长！”
　　他惊呼。
　　但那身影却又突兀的碎裂消散，变成了无数的碎块，就要散去。
　　辛难无力的伸手，却只能看着它们全部流逝指尖。
　　“不！”
　　辛难从没有那样尖叫和激动过，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头！”着那片雾气。
　　“我是她的见证者！我见证了她，她还可以存留，她必须存留此处！以我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原初的意志，判断她还可留存！”
　　辛难羽翼之上的七盏罪灯，火光大盛，照亮了院长，自空中，照出无数颗粒。
　　这一刻，那倒卷的雾气竟然真的停滞，有大量诡秘的力量自灰雾之城中浮现而出，竟真的稳定了院长的状态。
　　那残破的碎块，渐渐合拢出一个狼狈的人形。
　　她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暗淡的神采。
　　“小男孩……”
　　虚无之中，似乎有微笑着的、喜悦的声音出现。
　　让辛难笑的像个孩子！
　　院长还活着，但是她的状态，恐怕已经和湮灭差不多了！
　　只有说完一句话的力气，她便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倒在了椅子上。
　　灰雾之城中，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温养和修复她的灵性。
　　辛难顿时觉得，之前一切的战斗，都因此有了意义！
　　……
　　羊城，寻不到那陨落之星的唯物局支援者们，都有些颓然的返回收容所。
　　他们的责任在驱使着他们返回。
　　羊城此刻遭到了灭绝的打击，动用过文明的唯物局更是伤亡惨重，他们要确保收容所中，没有东西挣脱封印而出，造成其他的伤害。
　　当看到了那被院长砸出的深坑，他们此刻都有些敬畏，但是想起那两个可怖的神明交战时彰显的一切后，又变得更加颓然。
　　这样的伟力若是在之前，他们一定会将之称作神迹了。
　　可是在见过真正的神迹之后，这又算什么呢？
　　只需一眼就可以让地球停转，只需一踏又让地球向东偏移超过60多经度。
　　别说人类了，就是星辰，在宇宙中那些不可名状之物面前，都不过是玩具吧？
　　他们突然闻到了一阵特殊的气味。
　　“有人？”
　　怀着疑惑，鱼水单独去了下方，然后便见到了正在攀爬而下的JK。
　　听到了动静的JK高呼道：“是鱼水吗？下面还有微弱的气息，快去看看，那好像是……院长！”
　　鱼水落在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身子，皱起眉头的仔细感知，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个微弱到几乎已经不存在的气息。
　　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
　　要知道他可是四阶，感知按理来说应该比JK更加敏锐才对，可是在JK提醒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其中的气息。
　　看着JK此刻血迹未干的双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因为失去了视觉，所以其他的感官更为敏锐了吗？
　　“好！我们一起下去。”
　　说着，鱼水带她来到了深坑之底。
　　许多残破的血肉，在这里四散游荡着，其中许多甚至已经畸变，在想办法逃离此处。
　　通过还没有析出的要素的味道，鱼水知道，这些都是院长。
　　“怎么样，院长的状态怎么样了？”
　　JK一把抓住了鱼水的手，抓的是那么用力，可想而知她怀着怎样的期望。
　　可惜，鱼水用沙哑的声音道：
　　“分裂了，只有清除了。”
　　JK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软软的跌坐下去，是被鱼水抱着，才没有真的倒下。
　　“这样啊……”
　　JK沉默了许久后道：“那就动手吧。”
　　唯物局的人，不会变成怪物死去！
　　鱼水叹息一声，就要动手毁掉这些残躯，但是突然，虚无中出现了一个展翅的黑影！他用狰狞的神情，正头！”着院长的残躯。
　　这不正是他们寻找而不得的那位神明吗？
　　来自之前战斗种下的恐惧阴影，让鱼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他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这神明将行的意志。
　　然后，鱼水便看到了奇迹。
　　在那罪灯的照耀下，在那神明的视线中，那些破碎的残躯竟然开始合拢一处，拼凑成了一个残缺的，大概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人形。
　　即便是血肉中还存在活化畸变，此刻都不敢在彰显一丝一毫，甚至，这些活化的东西，因慑服于那恐怖，直接自己杀死了自己，将身躯，还给了院长。
　　“？！”
　　鱼水惊呆了。
　　而在他怀里的JK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询问，听到鱼水的描述，她不知为何的，瞬间想起了曾经在警局中，看到过的辛难恢复的那一幕。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却又让自己忘掉。
　　她在心头最后喃喃道：若真的是你，千万不要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贪恋
　　稳定了院长的状态，看着院长沉睡在长桌之上，辛难靠着椅背，感觉自己变得更加虚弱了。
　　刚刚的注视与见证，不仅仅是依靠灰雾之城，他自身也是有所损耗的，虽然他自己还没有搞懂这损耗来自何处。
　　之前战斗的一幕幕自他的脑海中流过，尤其是最后神性燃血时，将宇宙身躯化为己用的那片刻，辛难获知的已经无法用知识来形容，那是独属于他自身的感受。
　　“宇宙的身躯，那呼吸的黑暗……”
　　“一切，都是那位盲目与痴愚之主……”
　　他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然后随手划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勾勒，便真的以竖线和半圆，刻画出了一个自己从未学习过的秘仪，并飞快的掌握了这仪轨的力量。
　　“零阶左右，可以在区域内造成一定程度的恐惧……”
　　这个秘仪不算强大，但是让人振奋的是它代表的东西——辛难竟然在短短片刻内就自宇宙的身躯中，获知了一个崭新的秘仪！
　　甚至可以说，他自身的刻画，主动引起了宇宙身躯的呼应，为那些点和面灌注了力量！
　　这意味着，辛难只要发展这一方面的能力，那他对于宇宙身躯的掌握，无论是从深度还是广度，都将远超在黑暗中茫然摸索的所有人类。
　　“无论是行者，还是与宴之人和神性燃血，我所触碰到的宇宙本质所凝结的能力，都无法轻易动用，我必须最大程度的借用秘仪的力量！”
　　对那糟糕的未来，辛难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预感。
　　然后，他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静坐了不知多久之后，直到与宴之人消失，他才又回过了神。
　　那再次降低的理智，让他有些不适应，想了一会儿后，他想起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开始呼唤自己现在可信任之人的名字。
　　“宴雨！”
　　……
　　这是一个并不算繁华的山间小村，但是大多也修了两层、三层的宽敞楼房。
　　可是此刻，房子里人去楼空。
　　宴雨照顾着身上火焰已经快要熄灭的辛难，站在窗边，看着山坳里那条国道公路上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车队，神情复杂。
　　“第四天了。”
　　她喃喃。
　　是的，太阳永昼的第四天了。
　　她抬起头去，山间的几乎所有植物，现在都在枯死，本该嫩绿的叶片，也全部变得焦黄。
　　连续近百个小时的直射，就像是一双扼住了植物们脖子的手，让它们变得越来越难以呼吸，过分的光合作用，更是让它们仅仅四天便开始凋零。
　　所以虽然这景象异常壮观，但那绝不会让人联想到美丽的东西，所有人都不会，也不该有这样的心情。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末日到来的气息。
　　此刻，有理智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去往那些被专家预测为可能适合栖息的地方。
　　人们购买自己一切可以购买的东西，再收割了一切的果实，哪怕它们尚未成熟，然后自以为准备好的就上路，可这一路又真的安全吗？
　　正在宴雨这样想的时候，地面上，柏油的路面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纹，那是连续暴晒造成了皲裂。
　　人们连忙刹车，可是紧跟着就发现天色变得无比昏暗。
　　一道炎国内陆几乎不可能见到的龙卷，突兀的在没有云层的天空中形成了。
　　风暴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咬尾合一，席卷着山间的森林草木，正在往那国道的公路上扫来。
　　人们在天灾下是何等渺小，只能丢弃自己的一切，哭喊着逃离，可是他们的速度，又怎么跑得过旋风呢？
　　这将会是一场屠杀！
　　宴雨作为守护者，不能就这样作视，她犹豫的看了看辛难之后，想到这些火焰可以保护辛难，于是还是呼唤出自己的意识体，进入梦游的状态，去往下方救援。
　　可是她只是走到一半，就被从外面归来的英雄拦住了。
　　梦游的状态下，小触手怪可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全凭本能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开始全力攻击阻拦自己的人。
　　只不过英雄位格本身就比她高，还精通秘仪学，战斗力远超于她，而宴雨，两个能力都是辅助辛难才能生效的，仅靠肢体攻击，基本别想突破英雄的拦截，于是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屋子里，被秘仪关在辛难的身边。
　　此刻的英雄，正在楼下做饭，而宴雨，耳边则听到了一阵呼唤。
　　那熟悉的感觉让她选择了响应，于是意识便在混沌中飞升，在恍惚间看到一座苍茫巨城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一张桌子旁。
　　然后她一眼看到了辛难。
　　“白塔同学！”
　　“夜猫。”
　　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辛难向她张开了双手。
　　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没有忍住眼泪，快步的跑到辛难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女性身躯的柔软与温暖，终于彻底驱散了辛难心头的积郁，让开始贪恋这尘世的他甚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宴雨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进入肺腑，竟让他锚定了为人的状态！
　　这个激动的女孩顿时被他这个行为搞的脸色涨红，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给我讲讲英雄，你对他的判断是什么？”
　　提到这个，宴雨好歹压抑住了自己停不下来的剧烈心跳。
　　“他这些天就像是疯子一样，没事就好跪倒在你的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你，不分昼夜。”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又哭又笑的在书写什么，好几次甚至写的泪流满面。”
　　“对了，他今天还把我关在了秘仪里，很可能是阻拦我去救人。”
　　听完了之后，辛难心头已经有了判断，皱起眉头，显得很是烦躁。
　　他想起了和英雄曾经的对话，这个家伙，现在看来变得无比的麻烦。
　　“把他弄走吧！不然近距离下，天天念叨我，崇拜我，我一定会被烦死……”
　　但仔细思考一下后，辛难又摇了摇头。
　　“不行，这家伙要是不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天可能就会搞出一个崇拜我的异教来，那更恐怖！”
　　辛难此刻站在神的位格上，下了判断。
　　人类的异教徒，比格赫罗斯的歌声，更让神厌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局势
　　问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后，辛难和宴雨一起退出了灰雾之城。
　　重归肉体的灵性，瞬息便感觉到了一股疼痛。
　　那不仅仅是神性燃血残存的火焰在折磨神经，更有来自跨越世界的三座祭坛燃烧时，馈赠给辛难力量时留下的后遗症。
　　他的身体，此刻是如此的虚弱。
　　于是一大口呼吸到物质世界的空气，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咳嗽声惊扰了在楼下做饭的英雄。
　　他端着两叠炕好的玉米面饼快步走了上来。
　　“您醒了？”
　　饥饿，让辛难一把抓过他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头！”咽，一边用意义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英雄不敢与他回望。
　　辛难开口了，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把你写的东西，给我看看。”
　　英雄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辛难翻开一看，在大量涂改的痕迹中，一篇歌颂救世的教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却又自相矛盾、充满挣扎。
　　似乎英雄难以为他的神明，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
　　“你知道，这对我来说会是什么结果吗？”
　　英雄这时却异常坦然，深深的道：“如果参考高等级的超凡者被崇拜的案例的话，最轻微的症状，也是人格的改变吧。”
　　他当然知道！
　　辛难明白了，英雄这不仅仅是在崇拜他，同样在畏惧他，竟然看到了他人性上的弱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去约束他体内的神明！
　　何等疯狂，何等混蛋可恶？
　　“那你想把我塑造成什么模样呢？一个深渊中的点火者，一个英雄，一个救世主？呵呵……”
　　辛难没有发怒，更没有撕裂那本让自己作呕的“圣典”，反而将之递了回去。
　　“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一万个也好，百万个也好！你们，可以试试！”
　　这是人与神之间必然存在的矛盾，阻止又有什么意义！
　　能够在之前用那些呓语和幻觉对自己造成影响，也绝不单单是因为英雄一人。
　　就来试试吧！
　　心中似有火焰点燃，辛难转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外界怎么样了？”
　　英雄收好了笔记本，开始诉说局势：
　　“距您战胜那位神明，陷入沉睡后，已经过去了100个小时……”
　　“地球停转时太阳直射点原本在羊城，但后面又向东偏移了60经度左右，现在直射点在地海周围，不远处的西大洋中每一秒都有大量的水汽蒸发，也许会在未来十几年内直接干涸，成为无底的深渊。”
　　“现在的大陆西尽头，已经被连绵不知道多少万里的风暴笼罩，其中所有的国家，都在往东迁徙。”
　　“炎国和冬熊国等大陆东尽的国家，虽然也受创严重，但却和永夜区有了少部分重叠，很可能将成为人类仅存的栖息地，接下来肯定会发生大规模的骚乱！”
　　“大洋彼岸的鹰国、枫叶国，都在尝试度海，现在是因为失去水热之后开始大规模冰封的海洋，和因为海洋深处地震而不断起伏的海啸被阻拦了。”
　　说着，英雄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电台，敲击几下后，其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地球的磁场，开始无规则的混乱起来，12小时前，还可以收到电话，打燃汽车，现在连收音机都无法使用，估计所有的电器也都会失灵，通信也都断绝了吧。”
　　说着，英雄让辛难看窗外烈日下被旋风肆虐过的景象，国道已经成为废墟，山林里四散着各种被卷上天后又扔下来的汽车。
　　“地球上的自然系统已经彻底崩溃了，旋风在内陆发生，之前甚至下过一场冰雹。”
　　“根据两天前专家的预测的话，可能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物种都会在一个月内灭绝，食物问题很快就会笼罩而来。”
　　“我们是想要维稳的，也做出了很多努力，可是，现在谁都知道越往东走越安全，阻止不住的。”
　　辛难花了一些时间，消化其中的信息，又问道：
　　“那么超凡世界的知识，是否开始向平民敞开？”
　　如果敞开，又是知识本身的污染，又是末世下高压的情绪，人类毫无疑问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畸变期，这样也许滚雪球式的，将形成最后谁也清楚不了的污染瘟疫。
　　“瞒不住的，就在这几天里，撕破理智面纱的人大规模的出现，畸变体四处肆虐，就在昨天，我们甚至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
　　辛难已经猜到了什么，有些头！”：
　　“难道是主动公布进阶的知识？魔药的配方？”
　　英雄头！”了点头。
　　现在，炎国已经无法依托城市以及文明秘仪来控制局势，大量的畸变体出现，意味着唯物局也不可能有人手保护大家。
　　同时，这个过程中也有大量超凡者在诞生。
　　唯物局肯定没有时间去考察这些超凡者，但若是放着不管，他们早晚也会被情绪的沉淀压垮，变成新的怪物。
　　加上通讯断绝的压力，应对各国可能到来入侵的压力，他们最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至少，一部分人可以掌握力量，涌现出新的保护者。
　　但是，这就意味着只能寄希望于人类的道德，希望他们获得力量后可以保护他人，但这恰恰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获得了力量的人，在这样的末世下，在情绪的教唆下，会结出怎样的花朵啊？
　　别忘了，要素只来自于人，而超凡者又只能依靠要素升华。
　　当超凡者大规模的出现，哪里来那么多适合的要素用以晋阶？
　　在彻底崩溃的压力下，到时候，超凡者们本身，肯定也会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无奈。
　　此刻他们都能想象到下这个命令是经过了何等无奈的妥协，这又将何等的残酷。
　　可是在末日面前，人类又必须做出牺牲。
　　英雄沉默了许久后，突然道：
　　“另外，我们都被通缉了，唯物局的同伴们，都头！”要找到我们。”
　　这是必然的。
　　当日的陨星许多人都曾见到，而英雄又和留在羊城的JK接触过，最后他们一起失踪，肯定会有所联想。
　　加上辛难那些一直被院长压住的特殊，也随着唯物局的接管开始暴露。
　　他们，都会被怀疑跟神明有关！
　　“呵，我们都无家可归了啊……”
　　辛难一时，都难免有些茫然。
　　他的前路，又在哪儿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改装
　　英雄很明显提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低声道：“有一个地方，也许我们可以去。”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张世界地图。
　　上面，在大洋彼岸的某处，打了一个红色的点。
　　看位置，是在鹰国，马塞诸瑟州，位置在鹰国的东北部，一般被人称为麻省，赫赫有名的佛哈大学就在此处。
　　“这座城市，叫做阿卡姆，这里有着一座荒废了将近两百年的常青藤盟校，名为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它相当于是现在环球收容所的前身，其中有几乎所有六阶以前的超凡学知识，也有一群先驱者收集了差不多五百年的要素储备……”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辛难就瞬息回想起了自己曾在唯物局图书馆中，看到过有关它的只言片语。
　　辛难皱眉道：“这座学校，似乎因为南极洲的某次考察，而导致整体都陷入一片可怕的、瘟疫一般的传染病中了吧？”
　　“实际情况可比瘟疫更糟糕！”
　　英雄看起来知道更多的情况：“只要进入那个学校的人，就会在体内孕育可怕的怪物，加上其中收容的某件封印物的暴走，使得整座城市都被波及，现在，在地图上已经看不到阿卡姆这座城市了，但是，那诅咒不是无解的，至少我就知道有人曾完好的进出过那里，而且是多次！”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现在已经基本就是一片禁地。
　　很危险！
　　而且，太遥远了。
　　但是，这又是他们可以不接触官方之外，能够获取到那层次知识的有效途径。
　　现在各种电器、载具，都随着磁场的紊乱而失灵了，单凭双脚的话，即便他们是超凡者，也很难走过去。
　　他淡淡道：“让我想想吧，话说，你还不把她放出来吗？”
　　英雄顿时一愣！
　　别看他一直在辛难面前进退有度，甚至直接说出自己想束缚他的想法时，都看起来泰然自若。
　　可是，他竟然专注到了甚至忘了解开宴雨，这本身，就说明他太过紧张了。
　　而宴雨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没有打扰他们对话，此刻也只是头！”了这额头开始冒汗的家伙一眼。
　　“算了，还是我来吧。”
　　辛难说着，用拇指划破了食指，然后将那一滴鲜血弹了出去，还在空中，这一滴鲜血就膨胀张开，变成一方已经可以称之为复杂的秘仪，然后敲开了封印的仪轨。
　　这一幕，看的英雄眼睛一缩！
　　他用来囚禁宴雨的秘仪，算不上二阶中的强悍秘仪，但是却也不应该这样简单的就被打开才对！
　　难道辛难在秘仪学上竟然有这样的成就吗？
　　在这些许敲打之下，英雄也收起了一些小心思。
　　“我身上的火焰，还需要几天才能熄灭，我们到时候再决定要去何处吧。”
　　“敬尊您的意志，但是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超凡者也是要吃饭的，即便到了四阶，也需要食量。
　　辛难点了点头，让他离开了房间，宴雨伸展着身躯，来到他旁边，吃着剩下的面饼。
　　“我们真的要去大洋彼岸吗？”
　　辛难点了点头。
　　“可能吧，毕竟我身上的问题，太严重了。”
　　神性燃血的后遗症，比自己一开始感觉的还要严重，他必须要一个无人打扰，又可以学习成长的地方，安然静养。
　　密托卡尼亚大学，算是最合适的地方。
　　宴雨不说话了，反正对她来说，辛难去哪儿，她去哪儿就是了。
　　麻省啊，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去那里。
　　……
　　接下来的几天，辛难身上的火焰果然慢慢消逝，他也几乎每日都在沉睡，有时甚至要睡二十个小时左右。
　　然后，他一醒来，就会抓着英雄学习仪轨的知识，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废物利用。
　　在第三天后，辛难睡觉的时间大幅度的锐减，因为他让英雄给他搞来了一辆车，开始了超凡意义上的改装。
　　“先搞个座驾吧！”
　　他这样说着。
　　于是他们一起将车上所有电子设施直接拆除，只保留最机械的，也最简单的构造。
　　然后更是直接将发动机给扔掉，转而换成用鲜血纹路刻满仪轨的一个座便桶。
　　为此，无论是英雄还是宴雨都被辛难抽了好几管子的鲜血。
　　一开始，宴雨还能看得懂他在干什么，甚至帮忙，毕竟辛难用的仪轨都很简单。
　　但是当这样简单仪轨的堆叠，达到一个程度后，她开始连线条都理不顺，只能一脸懵逼。
　　于是接下来她每天做的事情就在他旁边发呆，要不然就是看着那条被风暴肆虐过的公路，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英雄倒是一直跟得上辛难的思路，毕竟他是真的精通秘仪学，但是很快他却也被辛难天马行空的思路给惊到了。
　　数百个初级仪轨的堆叠，形成的效果，让他都有些惊讶，这是要……焚烧一切物质，形成动能去驱使汽车？那就不需要汽油了，只需要烧的东西就可以。
　　但最惊讶的，还是辛难竟然能将这么多的仪轨给搭配好。
　　英雄很快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白塔，单纯的可以行动还不行，现在各处都被堵死了，我知道一种秘仪，可以载着差不多两吨重的物质浮空，到时候只需要用根绳子拉着，车就能飘着走。”
　　“有趣，那我们最好在给它加一层隐秘的仪轨，不然太引人注意了！”
　　于是两个家伙便天天堆在一起研究车和秘仪，一直到这辆车被魔改到他们满意的时候，预定的出发时间已经大大的超过了。
　　在烈日下，周围的树木已经尽数枯死，没有任何叶片，还能挂在树梢。
　　之前在山下的国道上，还可始终看到有逃难的人不断在负重前行，现在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人烟了。
　　将车推出了他们暂住的房间，英雄砍伐了大量的树木放进车后备箱的马桶里，马桶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吃掉了不知道多少树木，然后才开始发出噗嗤噗嗤高涨的火光。
　　见它真的按照辛难的构建运转，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这秘仪激活了就不能停止运转，相当于只能使用一次！”
　　好消息是秘仪仪轨不会产生常规意义上的损耗，只要他们用情绪沉淀的机油润滑，这一次就可以利用相当久的时间。
　　“最高速度竟然能达到八十多码，厉害了！”
　　于是，在哐哧哐哧如同火车一般的声音中，他们改装的车子，开始上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遗留
　　羊城原址。
　　在这一望无际的、再也没有生机的平原上，大量的强者，正在地上行走，丈量、筛查……拾荒。
　　许多来自其他国度的特工，在这末主席卷世界的情况下，仍然齐聚于此，隐藏在各种手段之下，用尽全力的去获知此处发生的一切，企图弄懂到底是什么赶走了神明。
　　……
　　在羊城的边缘，有人用大洋彼岸的声音急切的对着同伴道：
　　“这里存在浓郁的污染，应该有什么被埋在了尘埃里，快挖！唯物局的人很快就会扫荡过来！”
　　于是他们很快在地下找到一小块血肉，经过特殊秘仪的提取，他们真的从血肉中提取到了记忆，然后郑重的收了起来。
　　“这就几乎可以补完我们之前获得的一切，看来，真的有另一个神明，在保护羊城？祂是谁？也会保护我等其他人类吗？”
　　……
　　在某个裸露出地面的石块上，有两个红发的特工，深深的注视者石面上那根没有任何气息泄露，仿佛都不存在的羽毛，怔怔出神。
　　那是一根当你去看，它就会消散，但是当你闭眼，就能浮现脑海中的漆黑羽毛，其质犹如一团流动的黑暗，最可怖的，是有淡淡的七彩血迹，在上面浮现。
　　也正是这血迹，让羽毛遗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人的头颅突然炸开！
　　只剩下一个同伴，面前从看到神明之血的影响中挣脱，脸色恐慌的强迫自己不要再闭眼，不要在看那根羽毛。
　　他开始呼唤所有在羊城的同伴。
　　“来这里，我们很可能发现了神明的遗留！”
　　……
　　在羊城某处，甚至出现了一个已有规模的研究机构。
　　一个有着黄种人面孔的高个男人在不断从身体里拿出大量的，密布仪轨的研究器材，供他带来的研究者们，去窥探此处一个重伤几乎寂灭的人。
　　有人用樱花语道：
　　“甚桑，查到他的身份了，环球收容所的守护者猿，他离崩溃不远了，怎么办？”
　　在羊城的灾难中，他竟然没有死吗？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头！”：
　　“倾尽全力的发掘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生死，我不关心。”
　　周围的研究人员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这怎么说也是一位守护者。
　　“伟大的樱皇，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记住你等照耀在谁的光辉之下！”
　　研究人员在甚的冷酷眼神中，只能开始强行窥探他的大脑，于是因为重伤陷入沉眠中的猿身体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怎么样？”
　　研究人员睁大了眼睛的道：
　　“大战，月球的出现，然后是脑海中神明走来的景象，这些都和我们之前获知的情报重叠，他……等等！他好像看到神明有东西遗留在物质界，是什么坠落的……太好运了，他被神明慑服时仅以兽性去记录了一切，以至于理智竟然保存完好，受到的污染变得竟然不大，我还需要深入一点……”
　　深入？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这个首席研究者的头顶血肉，竟然一点点的卷了起来，就像是在卷一张书卷，然后是他的颅骨开始自行打开，他的大脑也自己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仿佛在对大家说，嘘，不要告诉我的主人哦。
　　周围的研究人员都吓的远远躲开了他们的首席！
　　而首席依旧在诉说着自己看到的东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畸变了。
　　“好像是神血……被文明斩落的神血，以及，两个神明碰撞时，留下的神血……”
　　说到这里，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看着周围的人道：
　　“你们干什么？怎么离我这么远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突然亮起的刀光。
　　甚将这个已经在畸变的怪物杀死，却也已经不在意了，因为他已经完美的做到了自己的职责，给了他们关键的情报。
　　其他人顿时不敢出声，研究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甚则陷入了思考，冷漠的怀疑起什么。
　　“唯物局这段时间全力死守原本羊城收容所所在的位置，和市郊处的祭坛遗址，会不会是……”
　　他急切的下了判断！
　　“此事必须要告知樱皇，若真有神明的血，那就会影响整个超凡界！”
　　“炎国，休想独吞！”
　　是的，没有付出任何牺牲的他们，也一定要分一杯羹。
　　于是，这个情报很快分享给了鹰国他们，一场暗流，开始酝酿。
　　……
　　而在屠宰场的原址，今夜一个特殊的人也到来了。
　　“局长！”
　　看到这个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中山装的国字脸男人，驻守此处的鲨鱼和鱼水终于松了一口气。
　　“带我去看那地方！”
　　他抖掉了兜帽上的风雪，可外界明明是永昼的烈日，那些雪花竟然依旧冰冷，尚未有融化的迹象。
　　“是！”
　　两人带着他一直往下，很快来到了地下深处。
　　鱼水则给他介绍起情况来。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她逃走了，直到在复查此处物质界是否稳定的时候，这里开始出现有物质被溶解的痕迹，我们才发现了她。”
　　说着，他们已经深入了地下数十米。
　　的确，沿途一直未有特别特殊的气息。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监视大屏前。
　　屏幕中的画面，此刻异常混乱，但是勉强还是可以看到一个血红色的晶体，以及它身下的血池，晶体中，还躺着一个人，一个嘴角带笑，沉眠中的女人。
　　“她应该是忏悔会最后仅存的羊领！”
　　“那里面现在存在巨大的污染，但是似乎特别针对人类，对其他物质的影响较为缓慢，所以我们每隔三小时就用机器人送入监视器，勉强可以观测其中的状况。”
　　唯物局的局长，这个炎国守护者的首领，此刻不断感知，判断之后，决然道：“我要亲自走一趟。”
　　鱼水惊骇的道：“请您三思，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应该是神明的血液，那太危险了！”
　　“我会用仪轨保护自己的，若那真是神血，我们必须倾尽全力的研究。”
　　研究？
　　亲身经历过那样可怖的鱼水和鲨鱼，一时间根本无法想象，人类真的可以研究那样的存在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种子
　　羊城，同样也是市郊。
　　一个来自鸦国的搜索队正在沿途查探，突然，他们中的某人停下不动了。
　　周围的同伴顿时警惕了起来。
　　“怎么了？”
　　那人眼中，带着奇异的色彩，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们过来看！”
　　小队成员彼此对视，确认对方没有被替换人格的迹象，才由其中一人，站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那人瞬间也张大了眼睛！
　　那是重现过往的画面，只有站在这个位置才能看到的一幕。
　　那日，有巨大漆黑的身影在天上一拳挥出，祂刺破自己拳头流下的七彩血液，和一滴璀璨之物融合在了一起，然后飞射而下，落入了物质，落在了……一颗橡树之上！
　　那树下，有人死去，有要素被树木吞噬，以至于它活了过来！
　　当那融合了七彩血液的璀璨落在其身上，树木枯萎，但是，两种此刻都仍然绞杀在一起的血液，竟然诡异的达成了平衡，然后……奇迹的催生出了一颗带有七彩光芒，即璀璨又暗淡的种子！
　　在那停驻的过往画面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穿着寿服的身影，在接近它。
　　画面消失。
　　鸦国特工望向了那树木所在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有要素的遗留。
　　那颗种子，很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找到它！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那个穿寿服的人，给我查！”
　　他们都为自己看到的东西，疯狂了！
　　……
　　在离开羊城往东的方向。
　　一个穿着寿服的男人，隔着二百多米，正孤独的吊在一个逃难队伍的后面。
　　他身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裹，看起来就知道没有能带上多少东西，自然不可能带多少食物，但那连续不停的跋涉，竟然没有让他的脸颊消瘦下去。
　　除了整个人身上布满了长时间被太阳直射，汗水旺盛而遗留的臭味，他的状态比前面的其他人，要好的多。
　　当他偶尔抬起头上遮阳的白色衣物，露出的眼神，更是镇定自若。
　　他是——朴医生！
　　“小爱莎，放心吧，我一定会送你到家的。”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但是他的身边，明明没有任何人才对。
　　他继续侧耳倾听，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和他对话一样。
　　“没关系，我多找找食物就是了，最近路边经常有饿死的动物，我们不会缺食物的……”
　　这时，朴医生的理智似乎在跳动。
　　它在说：在这一片荒凉之中，路边哪里有什么饿死的野兽呢？
　　于是朴医生环顾四周，却实只看到一些孤零零的简陋坟墓——那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逃难路上，被亲人掩埋的可怜人。
　　“不！这都是错觉，都是错觉！我看到的，都是动物才对！”
　　朴医生抬起布满泥土的十指，按了按脑袋，很快又轻松了起来。
　　他向虚无伸出手去，一只手就像是拉着什么孩童般大小的东西，一晃一晃。
　　又孤独的前进了许久，他看到了远处有人停在了那些树下休憩。
　　光秃秃的，没有叶子的树干，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阴影，终于在酷热中，撑起了一丝阴凉。
　　朴医生没有接近，只是坐了下去，自包裹里拿出了一块带血的肉，递给旁边的“人”。
　　“快吃吧。”
　　这样说着，朴医生便将肉埋进了土里，而嘴角的笑容，却像是说他看到了一个孩子在吃的欢喜。
　　“说起来，你家到底在哪里啊，爱莎？”
　　“你到了地方才能知道？好吧，啊？我不是没有耐心了，我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说着，朴医生头！”空中抚了抚那并不存在的脑袋，然后自己拿出只有之前三分之一大小的肉块吃掉。
　　勉强填了填肚子之后，朴医生竟然摸出了一本小学三年级的语文书来。
　　虚无中似乎有人不高兴了。
　　“爱莎，别闹！”
　　朴医生耐心的劝解道：
　　“你还是个孩子，必须读书的，这样以后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听话。”
　　翻到了尚未读过的一页，朴医生的声音开始淡淡的响起。
　　“溪边，垂柳把吸水当做梳妆的镜子，山溪像绿玉带一样的平静……”
　　“人影给吸水染绿了，钓竿上立着一只红蜻蜓……”
　　“忽然，扑腾一声，人影碎了，草地上蹦跳着鱼儿，和笑声……”
　　他的讲课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那个逃难队伍中的人，持着武器冲了过来，恶头！”着他道：
　　“这个疯子还没滚！打死他，他就是个怪物！”
　　朴医生收起课本就跑，每天吃肉的他比这些节衣缩食的人要更有力气，没有被他们逮到，等他们无奈返回后，又远远的吊了上去。
　　他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道：“爱莎！你看到了吗？刚刚那些恶狼竟然会说话！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你说的对，不管他们，反正他们跑不赢我，哈哈哈！”
　　在日光下，朴医生的身边，恍惚又七彩的光芒在缓缓流淌，又很快消失。
　　很快，朴医生随着“狼群”来到了某个山坳。
　　人们头！”着那深达数十米的，被撕裂的大地，小心的绕开。
　　在地缝中，十几辆标着理县养猪场的大车都失陷了进去，大量猪的尸体，堆在里面，臭气熏天。
　　现在的气温太高了，腐烂的猪尸很可能会形成瘟疫。
　　狼群走掉，朴医生却激动了，他对着身边的虚无道：
　　“爱莎，你确定这里就是你的家吗？”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朴医生，于是毫不犹豫的开始寻找道路，去往裂缝的下方。
　　恶臭袭来，他眼睛一白差点就晕过去。
　　“错觉！这一切都是错觉！”
　　他咬破了自己本就干裂的嘴唇，一点点攀岩而下，一个不小心，却突然失足落了下去。
　　噗叽。
　　腐烂的异常软绵的猪肉成为了他的垫子，虽然让他浑身布满恶臭，但是却保住了他的命。
　　他被臭晕了过去。
　　虚无中，有一个种子一般的东西，自他的脑后出现，然后钻进了这对它来说完美的孕床之下。
　　此间的所有血肉，都开始快速的消失，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给吞噬了一样。
　　微风吹过。
　　朴医生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
　　一株嫩绿的幼苗，在他身边缓缓的破土发芽，带着露水的，在阳光下抖动了一下。
　　荒漠中，出现了生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孩子
　　“辛小易，辛小易！”
　　灰雾之城中，辛难在这些天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去呼唤她的名字。
　　可惜，也只是能在雾气中掀起少许波动的，浮现出朦胧的影子。
　　曾经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要拉人进灰雾之城，如果不是其本身具有特殊性，就需要拥有较高的位格。
　　那小丫头，明明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血脉，但是却竟然长期接收不到他的“信号”，现在只能借由呼唤真名，模糊的确定她还活着而已。
　　“雾气中的身影清晰了很多，也许再来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听到了……”
　　完成了每天的打卡，辛难回到城堡，开始学习。
　　在那长桌的两端，辛难坐着看书，而与宴之人则持笔记录，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过目不忘。
　　现在即便是复杂的仪轨学知识，都能够快速的掌握，他整个人都在被知识塞满。
　　突然，正在看书的他感觉到了一阵悸动，突的自灰雾之城脱离，在那辆改装车的后座上苏醒了过来。
　　正在灰雾之城中行走的宴雨也被拉扯了出来。
　　“与我有关的东西……是什么？”
　　辛难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向了偏南的方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颗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我的……血？”
　　辛难惊讶了。
　　英雄头！”：“您怎么了？”
　　“我们去那个方向！”
　　辛难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改变着许多。
　　看着那没有道路的山涧，三人一起下车，启动了浮空的仪轨，然后便拽着一根绳子，拉扯着汽车和他们的物资快速的翻山越岭。
　　当靠近到一个程度后，就连宴雨和英雄都出现了朦胧的感觉。
　　有一种滋润而美妙的东西，开始在吸引他们。
　　“呼！生命的气息……”
　　英雄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的味道：“好像还混杂着要素，但是又不仅仅是这样，那到底是什么？”
　　继续前进，三人开始发现了十几个普通人的身影，那些都是逃难者。
　　他们本该继续向东行去，可是此刻都被那股生命的气息吸引，转移了逃亡的方向。
　　“这样的感觉，很像是一些畸变体和封印物会设下的引诱陷阱……”
　　英雄脸色凝重的提醒道：“这个范围很大，可能位格不低。”
　　宴雨作为辛难的眷者，尤其是在辛难处于神明状态下时，她曾深藏在他的引智力，因此也许发生了某种蜕变，此刻感受到的东西，明显更多一些。
　　她喃喃道：“那好像，不单单是位格……”
　　等到三人又跑出了接近百公里，他们终于来到了一片山坳，那一抹在荒芜中太过显眼的嫩绿，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在宴雨、在英雄，在周围其他许多人的视界里，那就是一株新生的幼苗，需要灌溉，显得娇弱。
　　但是在辛难的眼中，一个狰狞可怖，充满血色的树木，正在遮天蔽日的生长，阴影之宽广，甚至超越了世界本身，在向着更深邃之处，扎根蔓延。
　　它挂满了七彩的羽毛，在树干之上，生着一只独眼，似乎在小心翼翼的窥探天地。
　　当辛难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辛难，在发出一声如同怯弱的尖叫之后，便直接缩小了不知多少万倍，成为了一只瑟瑟发抖的虫豸般，伏倒下来。
　　有趣！
　　它竟然有了这样的智慧。
　　这时，在嫩绿旁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手拿着一本语文书的朴医生，此刻似乎也听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来。
　　“爱莎，怎么了？”
　　不知道朴医生到底听到了什么，但他此刻就像是一个父亲一般，站了起来，焦急的挡在了幼苗的身前，回头看着前来的辛难三人。
　　“离开这……是你！辛……难？”
　　非常轻微，几不可闻的呓语响在耳边，辛难笑道：“朴医生，好久不见。”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遇见对方。
　　朴医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毕竟他在羊城也是亲眼见到了神迹的人，虽然他不知道那就是辛难，但却意识到了超凡力量的存在，眼前三人若是超凡者，那就绝不是他能抵抗的。
　　“爱莎在害怕你们，请不要伤害她！”
　　爱莎？
　　辛难很好奇。
　　这位认识错乱的医生，到底见到了什么呢？在他眼中，这颗幼苗，不会像是个人吧？
　　辛难缓步前进，那幼苗越加害怕，竟然真的瑟瑟发抖起来，朴医生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辛难只是打了个响指，就用秘仪的力量困住了他。
　　然后，他伸出手，摸向了幼苗。
　　那小东西绝对是吓坏了，此刻竟然本能的反抗了一下，自地下抽出了无数的枝条，要去阻拦辛难的手。
　　看着那密密麻麻瞬间布满了整个山坳，像是蛇一样的根须，宴雨和英雄都吓了一跳，瞬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呵！”
　　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后，辛难的手上落下了三滴鲜血，在空中便膨胀出大量三角形的交接切合形成的仪轨。
　　“安静一点！”
　　庞大的重力按压而下，瞬间将幼苗的根须又带回了土里。
　　辛难也终于摸到了它的叶片。
　　幼苗顿时停止了颤抖，在彼此接触的一瞬间，竟然对他的存在产生了浓烈的依赖，以及不加掩饰的……贪婪！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出现了。
　　辛难带着惊愕的洞悉了它的全部。
　　这幼苗……竟然含有他和格赫罗斯的血脉！
　　那超越了由生殖孕育所形成的延续，直接指向格赫罗斯与窃享美宴之原初的本质。
　　它是，格赫罗斯与自己的……孩子！
　　虽然不是原初，但是很可能要高于眷族。
　　那是由敌视的神血纠缠而诞生在物质界的，伟大奇观！
　　操！弄死算求。
　　谁想和一个大眼珠子有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竟然还想吞了自己——这也太好“孝”了一点！
　　辛难这一刻，情不自禁就泛起了一丝将之毁掉的冲动。
　　那生命的气息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拥有高度智慧的幼苗，此刻竟然将希望放到了朴医生的身上，用所有的力量，一把撕开了辛难设在他身上的秘仪。
　　这个会给一棵树读书的医生，顿时喝道：
　　“不要！爱莎她是世界的希望，她将成为沙漠中的绿洲！”
　　辛难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更加用力一把掐住了幼苗的枝干，如同掐住了它的脖子，狠狠按压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章 定义
　　成为绿洲？
　　真是好高的智慧！
　　不管是它现在让朴医生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它在这段时间给朴医生洗了脑，这段话都是成功的！
　　因为这竟然真的动摇了一下辛难的心。
　　在一路走来的荒芜大地上，这一抹嫩绿，若是真的能长成绿洲，那将庇护不知道多少的人！
　　但是，紧跟着，辛难就更为头！”要杀掉它。
　　因为辛难回想起了之前所看到的它的背景画。
　　狰狞可怖，充满血色的树身；贪婪无度向着世界蔓延的根须饿嘴，以及那窥探天地的独眼。
　　它若成长为参天大树，那它将会膨胀成怎样的恶啊？
　　更何况它将人吸引过来之后，自身却没有任何付出，连果实都不生长，又如何喂养幸存者？
　　这就是个可笑的骗局！
　　它不过是想要食粮而已。
　　见辛难真的在下杀手，朴医生怒了，他悲泣道：
　　“爱莎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辛难眼中杀意更甚！
　　朴医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辛难产生了何等的忌惮。
　　虽然这位精神医生的认知某种程度来说错位的厉害，能把寿服当做西装，把植物当做孩子，但是他本身的理智和逻辑、作为心理医生的学识，却是辛难曾经有过了解和认可的。
　　孩子？
　　这就是你对“爱莎”的判断吗？这就是它给你的感受吗？
　　一个拥有神明血脉、超越位格、也许能拥有可怖伟力的孩子？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啊。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辛难之前的动摇，以及又复冷酷的杀意，这个幼苗此刻竟然停止了挣扎，然后用可怜而眷恋的神态看向了朴医生。
　　是的，一株植物也有了神态！
　　栩栩如生的真的像是一个绝望后认命的小女孩。
　　可是在辛难的视界里，那藏在幼苗身后的可怖之木，眼中透出的却是狡诈的恶毒！
　　“你还会表演苦情的戏码？”
　　辛难冷笑起来，然后喝道：“闭眼！不要看！”
　　这句话，是对英雄和宴雨说的，他要强行召唤与宴之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灭掉这个鬼东西。
　　于是两人连忙激动又担忧的闭上了眼。
　　辛难身下，影子这一刻似乎出现了流动的黑暗，某种可怖的气息，自无垠之处流淌而来。
　　若是说之前的“爱莎”，还只是畏惧下的求饶，此刻在死亡危机的刺激下，它终于暴露了自己隐藏的一面。
　　它的幼苗上亮起了璀璨的光，然后自嫩绿的叶片上长出了无数七彩的羽毛，而后更是切实的生出一只独眼，那些根茎，此刻都变成了扭动的筋！
　　它对着辛难发出了不甘和恶毒的咆哮！
　　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
　　黑暗彻底覆盖辛难，被烧灼的残破，但却是真正的神明羽翼一瞬间张开于天地之间，在辛难七彩的目光下，幼苗身上的彩色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就如同雏鸟那杂乱的、初生的羽毛和真正的猛禽相比，简直就是拙劣的模仿。
　　“不要！”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罪灯的照耀下，朴医生反而受到了保护，此刻竟可以短暂的直视辛难——只是看不到真切的样子，只感觉到整个世界的光芒都被他吞噬。
　　他无力的对着闭上双眼的英雄和宴雨喝道：
　　“救救孩子，求求你们阻止他，爱莎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与宴之人的手扼杀下去。
　　轰！
　　大地震颤，那些根茎全部枯死，即便是幼苗也被辛难直接捏爆。
　　“爱莎”为了活命，此刻终于不顾一切，所有的怨毒不甘都变成了颤动恐惧的尖啸。
　　然后她用独属于自己的力量，竟将自己的灵性整个的打开，将自己的每一寸构成都展示在了辛难的面前。
　　在她即将彻底湮灭的残烬中，这个孩子用尽全力的道：
　　“饶了我，我为您献上我的一切，父亲！”
　　为了存活，它等于是跪了下来，亲手铸造了能够拴住自己的铁链，并将之递给了辛难。
　　这是一个神明也无法拒绝的诱惑。
　　都不谈其他，仅仅此刻，辛难就已经可以看到在它的构造，在它的灵性内，有着多么奇伟的秘密与力量存在。
　　可以肆意研究的“神子”身躯，这是何等难得的素材？
　　之前，在进入格赫罗斯身体时，辛难曾尝试获知过一些驳杂的信息流，当时他就知道，任何有关原初的动向都绝不是可以理解的对象，即便是神明，也做不到！
　　实际上就算是这幼苗本身非常特殊，具有打开灵性的能力，也要神明，才有可能窥探他和格赫罗斯部分残破的、落入物质、被物质同化的些许本质。
　　但这依旧十分诱人。
　　辛难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尝试反向去理解自身，甚至被因神性燃血破碎的部分，都有了恢复的痕迹。
　　“呵，用这种方式买命吗？”
　　面对利益，考虑后果，反观自身，做出决定！
　　辛难狰狞的笑了起来！
　　他猛然将一只手囫囵的插进了它的构造中，然后一把将它送进了地下，重新生长。
　　一切有关“爱莎”的东西，此刻都开始向着此处汇聚，然后变成了一颗泛着七彩色泽，既璀璨又暗淡的种子。
　　它此刻充斥着浓浓的衰败感，只有红枣大小，但是依旧被辛难的手洞穿，违背了时空的法则！
　　它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挣扎！
　　因为此刻辛难只需要微微一动，就可以在结构上，破灭掉它。
　　辛难要尝试用其他的手段，去束缚这个孩子！
　　而在朴医生看来，辛难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很可能被他错乱的认知，改写成了某种对爱莎的凌辱。
　　这让他一下子急了起来，但是他的理智终究到达极限，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晕厥了过去。
　　而在原地，这颗种子又一次发芽了。
　　随着它的生长，辛难那始终紧握在它结构中、灵性中的手，也开始一点点的握紧，他已经抓取到了随时进入爱莎的钥匙！
　　于是辛难用近乎冷酷的声音道：
　　“从今天起，你不再叫做爱莎，你也将不可去拥有任何名字！这是由我，吞噬神血、窃取美宴之原初所下的命令！”
　　那漆黑的羽翼扑腾打开，似乎在沿着时空的边线不断延伸，将他的意志灌注天地，更是灌注入这个打开了自己的种子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定义（二）
　　辛难正在承受着相当严重的代价，仅仅是剥夺其名这一条，就让他尚未完全痊愈的干涸神躯，有了许多裂纹！
　　这等于是在强行给物质的世界中，设下对于这颗幼苗的锚定！让辛难的意志，变成它本身！
　　压力当然会大，尤其是对这具重伤的身躯来说。
　　但是他还不满足。
　　于是神明在大地上恶头！”：
　　“我定义！”
　　“定义你是永远囚禁在这里的罪徒！”
　　那些生长而出的根茎全部哭嚎起来，然后像是遭到剧痛后的痉挛扭动，所有树干上，都出现了关于诅咒内容清晰的文字镌刻。
　　就连叶片中，也生长出了辛难的声音，那声音在威严的不断回响——你将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而诅咒依旧未完。
　　强烈的压力，要在天地间、物质界刻下定义的压力，让辛难的胸膛，此刻都出现了一丝坍塌。
　　但他还是拼命的在去刻下束缚。
　　“我定义，你只能依靠人类才可生存，不可伤害他们！咳咳咳……”
　　深吸了一口气，辛难就要说出第三句话，可是他的身体率先支撑不住，已经残余不多的神血呕至喉间，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能一口鲜血喷在了那幼苗的身上，然后猛然抽出了手。
　　神血浇灌，那幼苗顿时数以百倍、千倍的拔高，顷刻长成了一颗千年古木！
　　但是它所有的枝叶、根茎都在哀嚎！
　　因为那口神血，此刻竟然流淌进它身躯，然后烙印进血脉、灵性中那些将成为它永恒结构，将随着自然生长而出现的字符中。
　　此刻，它枝干上的那些文字镌刻，以及叶片中浮现的声音，都被永固，成为它本身的一部分！
　　这带给了它堪称惨烈的苦楚。
　　而在那古木的中心，辛难拔出手臂的地方，一个深邃的洞口，此刻缓缓淌出了纯白的树液。
　　那树液也许是血，浇灌而下，在藤蔓间汇集成一方池塘。
　　生命的气息变成生机，终于有了绿洲的样子。
　　流动的黑暗散去。
　　辛难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地。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声的喃喃道：“一切都不同了……”
　　是的，一切都不同了。
　　它将用血去喂养被它吸引来的人。
　　且不得伤害他们，要依靠他们。
　　只可惜，那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自己终究没有能完美的束缚住它，这东西，绝对还有自己尚未锁死的恶性。
　　这也是没办法的地方。
　　因为用言语、定义去约束一个活物，难免会出现极大的漏洞，就算是法律这样不断修正、补充的大典，有时都会出现难以察觉的空子。
　　而在辛难身后，英雄和宴雨都重新睁眼。
　　看着这树，也和辛难一样，感觉到了之前看到它时所不具有的，在那富含生命气息之外的，某种如同自然一般孕育万物的生机。
　　他们还没能仔细观看，就突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在巨震。
　　无数的土石被这橡树一般的大木，嚼碎吞咽，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去降低身躯上还在被神血侵蚀的伤害。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体型又变大了许多！
　　英雄快步走到辛难身边，扶起了他，惊骇的道：
　　“它具有吞噬物质快速成长的本质？”
　　在刚刚的接触中，辛难已经获知了许多关于【被剥夺名字之木】的知识。
　　他知道，它能做到的事还不仅如此，它还能扎根星辰，直接抽取星辰的一切作为养分，这是来自格赫罗斯的力量！
　　辛难挥手道：“那是有极限的……咳咳咳！”
　　这也是为什么幼苗一开始难以飞速壮大的原因，辛难喷出的神血，不仅是束缚，也是助力，有力的滋养了它。
　　一开始让它发芽的那些血肉都太低级了。
　　宴雨头！”：
　　“这样的极限可以被打破吗？”
　　宴雨恍惚间，已经看到了“无名之木”的某种本质，有些惊惧。
　　“也许可以，我还需要观察，它……太危险了！”
　　辛难直觉，羊城一战，如果说有后遗症的话，不算这颗星球被直视之后的停转和其他异变的话，也许最严重的后遗症就是它！
　　幸好它的孕育发芽因为血脉上的联系，被自己发现了。
　　也许这也是物质界修正的一部分，让它发芽的地方，刚好在自己的不远处。
　　“我需要沉睡一段时间，它……”
　　还没说完，辛难就闭上了眼睛。
　　他刚刚强行使用本就没有恢复的与宴之人，消耗太大了。
　　当辛难一睡着，那还在变大的“无名之木”就挥舞着根茎，开始慢慢的，试探的游向他们。
　　英雄惊讶道：
　　“它难道想攻击我们？”
　　辛难的诅咒，他们也是听到的，英雄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害怕自己所信仰神明的力量会失效。
　　宴雨倒是搞明白了什么，少有的凝重道：
　　“它很可能没有把我们当做人类？”
　　说着，宴雨指了指旁边的朴医生。
　　那些根茎在暴怒下，也想要攻击这个人类，但是辛难烙在它身上的镌文却在发光，那些根茎只好无奈的从朴医生身边略过，然后甚至还在主动分出一部分去保护他不被此刻塌陷的大地所掩埋。
　　但是针对英雄和宴雨的敌意，却是越来越强！
　　英雄冷笑道：“呵，把超凡者不当成人吗，这才多久，它就找到了这样的漏洞，也太聪明了吧？！”
　　它敢于攻击英雄和宴雨，恐怕还不仅是因为找到了漏洞，也许还因为察觉到了辛难的虚弱，以及被束缚、伤害的愤怒。
　　它的确像个孩子，做事不顾后果！
　　它恐怕都没有想过辛难醒来看到宴雨他们死了会有什么反应。
　　或者说它想到了，但是它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辛难剥夺了它的名字后，它就失去了那些更为精密的狡诈，失去了太多太多。
　　“小心！”
　　轰！
　　那些根茎终于按耐不住，轰然攻击了上来。
　　宴雨第一时间召唤出了自己的意识体，然后进入了梦游的状态。
　　在辛难身边，直接开霸体金身的宴雨顿时凶残的杀入根茎之中，掀起了无数的碎片。
　　那些触手挥舞如刀，更可以当做腕足，让宴雨灵活的吓人。
　　英雄则抱着辛难快速退出这里。
　　烈日下，没有能够泄愤的它，只好去大口的，一刻不停的吞噬那些土石，身躯不断的拔高，直至百米。
　　愤怒的木吟，在群山间，呼嚎而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良心
　　随手扔掉已经无法计时的手表，在这龟裂的山林里，一群衣衫褴褛的普通人正在游荡，死气沉沉的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中的大多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喝水了。
　　路边枯死的树皮被几个男人掰下，用力的嚼，不过勉强让嘴里又生出些许唾液，让苦涩的味道塞满口腔。
　　现在。
　　一个浑身脏兮兮，穿着白长袜的小女孩捂住上火溃疡的嘴巴，委屈道：
　　“妈，我不想吃饼干了！”
　　这一声喊，顿时让这个十几人队伍里，已经有两天没吃饭的几个男人用意义不明的眼神望了过来。
　　那女人连忙瞪眼道：“快吃！这事最后一袋，吃完也没有了！”
　　小女孩又咬了一口，头！”，说什么也不吃了。
　　“你个瓜娃子，快吃！”
　　这女人又催了一声女孩急了，竟然把饼干扔在了地上。
　　“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呜呜呜！”
　　爸爸？
　　爸爸已经不在了……
　　女人眼神黯淡，头！”了一口气后，就要去捡那饼干。
　　但是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已经先一步捡起，也不顾那上面被人咬过，三两下就把饼干吃掉。
　　“何律师，你敢！”
　　肚子带着女儿的母亲此刻是如此暴戾，眼见那男人把饼干吃掉，竟然捡起石头就追着他砸。
　　何律师跑了两步，也不跑了，直接抱头蹲下，挨了两下后道：
　　“张女士，现在这太阳这么辣，你打我消耗的能量比那片饼干多多了，别打了！大不了我们下次发现食物我让点给你！”
　　但女人没有停下。
　　因为她知道，但凡忍气吞声一次，接下来他们孤儿寡母就更没有好日子过。
　　用力一下，直把何律师砸的头破血流。
　　“哎哟！你这个婊子真的敢下狠手？！我要告你，告你！”
　　旁边蹲在树下嚼树皮的一个男人不屑道：“搞尼玛的笑，你还当自己是律师呢？我们几个能活着走出这片山再说吧。”
　　“操！狗日的世道，老子宁愿变成那什么畸变体，也不想饿死！！”
　　这句话，让周围几人都回想起了之前，他们原本有上百人一起逃难的，但就是因为队伍里有人畸变了，被冲散开，之后勉强找回到大路上，却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饿死和畸变，到底哪个更恐怖？
　　他们不知道。
　　这时，小女孩突然道：“妈，我听到汽车的声音！”
　　见女人往回走，何律师没忍住这口气，恶狠狠的吓唬道：“车子早就不能用了，你见鬼了吧！狗杂种！”
　　砰！
　　这次那女人是真的下了死手，把手里的鹅卵石狠狠砸向了何律师，直接把他人都砸晕乎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回神。
　　“让你龟儿子嘴贱！”
　　女人还想上去踢他两脚，但是却也听到了什么。
　　“好像真的是汽车声？”
　　嗡嗡嗡！
　　这群人都听到了，于是都坐不住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体力不体力的，都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然后，他们就看到在清理路上堵塞车辆的穿着军装的士兵。
　　在他们身后，大量刻画有血色纹路的汽车，正在发出嗡嗡的声响。
　　女人一下子哭了出来。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说着，这群人就围了上去。
　　负责警戒的人顿时抬枪射击，用子弹逼停了这群可能会冲散他们阵型，且不知道是否危险的普通人。
　　何律师捂着脑袋跑在最后面，见此当即停步道：“操，当兵的杀人啦！你们这样是违法的，要上军事法庭的知道吗！”
　　“求求您，带上我们吧，我们会饿死在这里的！我还有女儿啊。”
　　他们此刻，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似乎也不信当兵的真的会开枪击杀他们，于是有几个饿慌了的，竟然又靠近了过去。
　　“兄弟，不要再往里面走了，里面现在可是一片绝地啊！”
　　……
　　车队中部，排障班的一个士兵赶忙回来报告。
　　“连长，前面又出现难民了，目测大概有十几人，其中有老人孩子。”
　　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不到，异常年轻的连长道：“他们看起来怎么样？”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都没什么行礼，看起来很憔悴……大概是饿得……”
　　“每人给一单位的口粮和水，然后让他们离开！”
　　那士兵忍不住道：“可是我们的余粮也不多了啊，我们的目的地可是雪区，这才走了不到一半啊！”
　　“给，都是老百姓，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接下来每队每人日常口粮减少五分之一！干部减少四分之一，我减一半！”
　　“连长！那那些穿白大褂的呢？他们……”
　　连长一口打断道：“执行命令！”
　　“……是。”
　　有些感觉不平衡的士兵去物资处领了十几个小口袋，然后按着人头递给了这些难民。
　　“一人一个，我们要往西边去，你们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东走一百五十公里，就能看到一个临时的难民营地。”
　　他们看了一眼自己分到的口袋，里面只有三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当即他们就不干了。
　　“你们不是人民子弟兵吗，凭什么抛下我们不管！”
　　“是啊，把我们送过去，你们再上路不行吗？”
　　见此，排障队的小队中高声安抚道：“各位，我们有任务，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可这点吃的哪里够我们走出一百多公里去？你是要我们饿死吗？”
　　“那就给我们一辆车，我们自己开回去！”
　　“好！我会开大车，给我们车！”
　　眼看这些人越来越激动，小队中叹息一声，脸色冷酷了起来，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了。
　　碰碰！
　　两声枪响，震慑住了激动的难民，然后他独自出列，一个过肩摔就把之前叫的最欢的一个大车师傅砸在地上，然后直接擒拿按紧，被头！”的路面，顿时烫的他呲牙咧嘴。
　　“让开！”
　　难民们顿时不敢作声，头！”开了来。
　　车队这才缓缓经过他们的身边。
　　但是因为前面的公路上到处是抛锚的障碍车辆，车队走的速度并不算快。
　　看了一眼烈日，又看了看车队，那个母亲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这天气，我们走不出去的，跟上他们，那领队是个有良心的，不会看着我们饿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倒霉了
　　带着秘密任务的车队，吊着一批难民，缓缓的行过皲裂的大地。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难民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聚集过来，此刻竟然有了四十多人。
　　远处，有山林在烈日下因为温度过高而被点燃，干燥的枯木瞬间成为完美的燃料，向着天上投去滚滚浓烟。
　　天色灰暗了下来，人们嗅着那浓郁的烟火味，竟然有了一阵轻松的感觉。
　　因为，终于可以短暂的逃避那太阳了。
　　像是行过了某一个界限，前方的车队突然停止了下来，引起了难民们的一阵恐慌。
　　而在车队中间，打前锋的排障队成员正在汇报自己看到的东西。
　　“你说，你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生机，而且还看到了虚幻的景象，有一棵树在呼唤你？”
　　“我们都感觉到了！”
　　周围的士兵头！”头，然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负责镇守的超凡者，都被惊动了过来。
　　“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他仔细观察后，决定亲自去感受一下那所谓的生机。
　　当他只走到排头的第二辆车时，那比之前要扩大了许多的生机感就笼罩了他。
　　恍惚间，他看到了嫩绿色的大木，看到了潺潺流下的水源。
　　是的，生机！
　　只是看着，都能滋养人一般的生机。
　　尤其是在远处大火的映衬下，那生机让人更加神清气爽。
　　某个方向，在吸引着他。
　　“是吸收了要素的植物畸变体？似乎还经历过升华，又有封印物的特征……到底……”
　　他有限的知识，无法让他做出判断。
　　这时，带队的连长也已经感觉到了这吸引，此刻有些头！”上来道：
　　“马伦，那东西危险吗？我们是否可以在哪里修整一下，补充一下淡水？”
　　作为唯物局派来押车的超凡者，马伦皱眉道：“我建议最好不要接近它，任何未知的东西，都是危险的！”
　　连长叹了口气道：“这些难民怎么办？他们这样一直跟着让我们也很被动，我的意思是，如果那里……”
　　马伦看了一眼身后，他能通过车队中其他人的反应，判断那吸引力的范围还在扩大，很快就会笼罩到那些难民，到时候这些人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那边。
　　于是他沉思片刻后道：“既然顺路，那就先尝试接近试试，在此之前，你们最好要离他远点。”
　　在幻觉中，那树木足有数十米高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矮山，如果发起狂来，这些普通人会死伤惨重。
　　于是马伦独自走在前方，甄别危险，车队缓缓跟上，最后面的难民们，也在感觉到那幻觉后，激动了起来。
　　“是水！有水了！”
　　“那一定是栖息地，这些该死的东西，瞒得我们好苦！”
　　“哈哈哈，我可以活了，我可以活下去了！”
　　他们此刻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向着那边移动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伦保持着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率先越过障碍物，在空旷的山间谷地中，看到了那颗大木！
　　浓郁的要素味道，开始弥漫而出。
　　但是那其中又夹杂着其他，让马伦不敢贸然接近。
　　他找到一个高处，然后掏出望远镜，远远观察，却看到，那大木下，竟然有人，而且不少。
　　一些人在围着大木，进行朝拜，然后去喝它树干上流出来的树汁，一些人则砍伐来周围的枯木，在巨树脚下安家。
　　俨然有了一番栖息地的感觉。
　　但过往的经验，让马伦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一些强大的、暴走的封印物，也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开始在原地刻画秘仪，这是要尝试着去捕捉远处的情绪沉淀。
　　既然那里有人，那么人活着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沉淀，这是不算精准，但面前可以判断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活人的方法。
　　很快，秘仪生效了。
　　马伦的确感觉到了那些人身上在诞生情绪沉淀，这至少证明他们不是幻象。
　　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那些人的情绪沉淀竟然都飘向了那颗大树。
　　“嗯？”
　　马伦突然感觉到了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自己对于那颗大木，又来了！它到底是大木还是大树、巨树？
　　为什么自己在不断的交替用不同的词语去描述它，即便在潜意识的思考中都是如此？
　　这是它的某种特性吗？
　　怀着忌惮的心情，马伦远离了那颗山木。
　　呵，又多了一个形容词。
　　无所谓了。
　　他回到车队，此刻连长正在前行镇压那些在不顾一切靠近大木的人。
　　“情况怎么样？”
　　“不敢断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人亲自进去试试！”
　　连长沉默了，因为不管派谁去都很危险！
　　这时候连队的指导员站了出来，道：“连长，我去！”
　　连长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马伦在旁边不得不提醒道：“不能一个人去，最后是两个人，而且期间你们要不断的对话，我会在远距离观察，如果有东西影响了你们，那么我会发现的！”
　　一直不断连续的念头，如果被打断了，那么再细微都会有影响，这是最好判断其中是否存在危险的方法。
　　于是指导员又交上了一个士兵，两人一起走进了那巨树笼罩的范围。
　　在里面深入了许久，甚至接触到了其他人后，他们一起返回，头！”：
　　“没问题！他们说他们进入这里已经很久了，那些树汁，不仅可以当做水喝，而且喝了还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饿，可以替代一部分的食物！”
　　这个消息，把那些一直坐在车里没下来过的白大褂们都惊动了。
　　“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东西可以移植，那么将会解决眼下最大也最紧迫的许多问题。
　　“我们打了一水壶的水回来，您看！”
　　白大褂们为首的一个老头连忙就要结果，却被马伦挡住了。
　　他基本已经确定了指导员和这士兵没问题，但是这水可不能随便接触到人。
　　他打开壶口，小心观察片刻后，有些异样的道：
　　“好像……含有一些污染？”
　　但是不多，即便是长时间饮用，也可以接受。
　　如果以曾经在羊城看守武器库的赵老作为参照物的话，也许喝个二十年左右，才会积累到那种地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马伦，那些家伙要压制不住了！”
　　“让他们去吧，我们也要提取一切材料进行研究，这很可能对X计划，有极大的帮助！”
　　马伦神色凝重，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但是不要大规模进入，以小队的方式，交替进入！”
　　……
　　就在车队的不远处，正对着那大树的某个山峦上。
　　宴雨看着那些人靠近之后，收回了视线，对英雄点了点头。
　　“他们看来要倒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谁是人？
　　那不可拥有名字的大树下，有人三三两两的扎堆，一边喝水，一边蹲坐在地，一边用手挡住嘴的彼此交谈，窃窃私语。
　　“他们要进来了！”
　　“加上那些当兵的，有上百人了吧？”
　　“看到那些车队没有，看那些刻画的纹路，这里面一定有【神树大人】喜欢的……嘿嘿。”
　　树下唯一一座建成的房屋中，有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
　　“别在这儿愣着了，快去欢迎我们的同胞！一切生命，都是需要庇护的雀鸟。”
　　“得嘞！”
　　围在周围有五十多人都立马站了起来，在不远处的圣池中，用竹筒和杯子舀满了水，向着那些难民走去。
　　一开始，如果说这些难民还只是贪婪于其生机，此刻当走进那近百米高的巨大阴影里，他们的神色就变得震撼和畏惧。
　　“这是……地球能够诞生的生命吗？”
　　此刻有人甚至怀疑这是什么外星物种，当然，更多人现在知晓了超凡的存在，所以都更多的认为这是超凡的神奇造物。
　　“太……伟大了！”
　　有筋疲力尽的人跌坐在地上，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跌坐的姿势，如同跪伏。
　　有人送水来到了他的身边。
　　“渴了吧？来喝一口吧，这是神树大人的血。”
　　“血？”
　　“是啊，根据【圣者】大人的说法，是神树大人自己剜开了身躯，用血来喂养我们……”
　　多么神德啊，那人敬畏和憧憬于这样的牺牲，竟不害怕血这种东西，端起他们递来的杯子，看向其中。
　　清澈的液体，在缓缓摇曳。
　　他一口将之饮下。
　　甘甜，美妙，充实。
　　他有了明显的饱腹感，就连体力，都因此变好了。
　　“我可以加入这里吗？”
　　那些奉浆者笑了，深深的点了点头。
　　“当然，神树大人会庇佑一切生命，我们，都是他的雀鸟，去神庙吧，大祭司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难民们开始茫然又喜悦的走进其中。
　　奉浆者们则端着水杯走出了神树阴影的边缘，来到车队停驻的地方。
　　“各位辛苦了，来喝点水吧？”
　　马伦对着连长重重的摇了摇头。
　　在这个距离，他已经能够看到那间被刻上了树形图案的房屋，看到了在房屋更远处，靠近神树位置某些生动的木人像，以及有开凿痕迹的、引水而成的沟渠。
　　感受着这其中浓郁的宗教氛围，感受着这些人那股略带虚伪的和善情绪，马伦就像是看到了他们的恶意。
　　他的眼中，有微光亮起，已经激活了某些秘仪，用自己的情绪将他们笼罩，用上了诱供的技巧。
　　“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奉浆者们有些眯眼的道：“好几天了。”
　　有细小的根茎，此刻在马伦看不到的奉浆者们的脚底下生出，触到了这些人的脚掌。
　　“期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啊，我们都生活的好好的……”
　　一番询问，马伦没有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时，远处却有了一阵骚乱。
　　是一个穿着破烂寿服的身影，拦住了那对母女。
　　“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朴医生瞪着眼睛，看着女人怀中的小女孩。
　　她们都被这个古怪的身影吓到了，女人连忙挣脱他的拉扯，恶头！”：
　　“滚开，你有病吧？”
　　谁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奉浆者们都怒了。
　　“闭嘴！这是圣者大人，只有他能接近神树，也是他挖开了沟渠，给我们引来了神树的树汁！”
　　然后，他们又用隐藏着的，神色诡秘的眼神，看了一眼被女人抱着的小女孩。
　　“这个神经病是圣者？”
　　女人惊了。
　　朴医生却继续走近，看着小女孩道：“离开，这里有吃人的东西，快走！”
　　“什么？”
　　女人连忙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作为母亲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看向了那颗大树，不会吧？
　　周围的奉浆者连忙对女人解释道：
　　“别害怕，圣者大人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其中一人看向朴医生道：“您看我是人吗？”
　　朴医生瞥了他一眼，脸色发青的转开：“又一只会说话的鸟！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哈哈哈，你看吧，在圣者眼里，我们都不是人，自然没有吃我们的东西，他老人家啊，这里有问题。”
　　说着，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热情的带着女人向里走进。
　　女人觉得不对，但是在周围好几人的热情拉扯下，却也没有离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靠近了那间神庙。
　　朴医生头！”着那被大鸟簇拥靠近【她】的小女孩，头！”：
　　“不能这样看着她死！”
　　于是他快步向着车队行去，一眼就盯上了马伦。
　　“你也是人！快去救那女孩，带那女孩走，现在的她不清醒，她疯了，你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旁边的研究人员，神色头！”着他：
　　“你能详细说说是什么危险吗？”
　　“闭嘴，大鸟！你是假的，不存在的，不要和我说话！”
　　“呵，这是个疯子！我们别听他的，这里的研究非常重要！”
　　马伦深深的嗅了一口，确认朴医生身上没有要素的味道，对于周围人对朴医生的判断，他是认同的，毕竟没有谁会喜欢穿着寿服乱跑。
　　但是对于朴医生提到的危险，他宁可相信。
　　于是他对着连长和那个老教授道：
　　“最好只派少部分人进去，我在外面接应你们，记住，不要靠近那些木人像的位置，那很可能是因为过于靠近这棵树，被严重污染之后形成的畸变！”
　　“对了，派人把那个小女孩带出来！”
　　马伦觉得，她什么说不定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当连队的士兵，将那个小女孩带回到近前的时候，马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
　　那是一个带着粗糙木制面具的人，他在笑道：“小心周围！”
　　马伦下意识的回头——他知道这是有人在用简易的仪轨给自己报信！
　　是谁？
　　还没有反向窥探到这种借由形象的指引，在近处生效的秘仪，他就看到了那些不知何时正从背后靠向自己的根茎。
　　此处到处都是那颗神树的味道，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糟糕！”
　　这样想着的他，直觉般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刚刚纵身跳起，那些根茎就吞没了他和小女孩之前所在的位置。
　　那个壮硕的大汉，这些奉浆者们的大祭司此刻突然出现，开始高声呼喊道：
　　“他们不是人！是怪物！神树看破了他们的伪装！”
　　是的，此刻所有人都没有被攻击，唯有马伦和小女孩，被根茎追杀。
　　那母亲睁大了眼睛。
　　“我的女儿……是怪物？”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观察
　　地下掀起无数根茎，像是海啸一样，一波接一波的向着马伦和那小女孩绞杀而去。
　　其他人此刻都被根茎卷走，甚至连车都没有受到伤害，仿佛神树针对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这，似乎佐证了那位祭祀所说的一切。
　　“看啊，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一定早就畸变了，这是神树在保护我们。”
　　此情此景，即便是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们，都有些惊疑不定。
　　“连长？”
　　草草观察了一下周围后，那连长有些头皮发麻，原来他们脚下是这样的东西，而且看范围，他们已经算是被神树包圆了。
　　“全队后退五百米，用重火力协助马轮！”
　　他当然不会相信那个祭祀的鬼话，马伦要是有问题，他们这一队人之前就该出事了，更何况谁见过怪物拼命都还要保护一个小女孩的？
　　这时候，朴医生额头青筋鼓动的站了出来。
　　他对着那颗神树呼喊道：
　　“停下来，他们都是人啊，是我们的同胞，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马伦的背后，一只拥有六条手臂的怪物，开始具现，不断粗暴的撕扯开那些根茎。
　　墨绿色的火焰，随着他能力的彰显而自虚无燃起，可是根本对这些根茎无用。
　　“上面好像有字……”
　　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马伦就感觉被什么可怖的东西盯上，积累在他灵性中的情绪沉淀，竟然无端的开始消失。
　　恍惚间，似乎有一张怨毒的眼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行，这些根茎越杀越多，根本毁不掉，我得赶快离开！”
　　迟来的火力支援终于到了，在士兵们的重武器帮助下，马伦开始成功的逃离。
　　神树愤怒了。
　　于是它身上的叶片，都开始出现羽毛的虚影。
　　马伦顿时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僵在了原地。
　　眼看那些根茎就要将他淹没，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仪轨，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和那个小女孩，消失在了原地。
　　根茎们无奈的缓缓收回。
　　那些士兵和研究人员，却久久不敢再接近其中。
　　……
　　在神树对面的山峦上，英雄独自一人站在山间，手里拿着一个马伦的素描，此刻这素描正在燃烧。
　　他正自身旁的仪轨中，用力将马伦和那小女孩给拽出来。
　　“运气好是我先发现了你们，不然的话……”
　　马伦那因为靠近了神树，而有些错乱的意识，此刻才恢复过来，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救了自己的人。
　　英雄好奇的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粤城。”
　　“能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吗？”
　　马伦已经差不多能判断英雄的实力了，此刻脸上闪过一丝凝重的将小女孩护到了身后才道：
　　“海平面上涨，粤城那边快被淹了，而且深海中好像有怪物在登陆，现在海岸边变得不安全，大家都在北上，之前我们得到联络也是靠人喊话，但是各地的地形也在大规模的变化，我们也很久没有收到过外界的消息了。”
　　看来官方也没有开发出能有效的远程联络的手段啊。
　　英雄笑道：“你们在往东区，再过不远就是羊城，是有特别的任务吗？”
　　“羊城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要进雪区，你在这里又是干什么？那棵树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在观察，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获得一部分水和食物，按十人份给，就算是救你的报酬了。”
　　判断了一下英雄没有在说谎，且感觉到了后，马伦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是一个月前，我看到你肯定要抓，二阶？还似乎在秘仪上很有造诣，你是逃兵，还是隐秘组织的人？”
　　“无关紧要，一天后把物质放在这里就行了，另外，不要在靠近那棵树了，它对超凡者很不友好，当然，普通人进去是没问题的，只要不作死的接近它的本体。”
　　说完，英雄便行进了山林中。
　　马伦头！”了他一眼，转身返回远处的车队。
　　……
　　英雄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一个山洞中。
　　“食物谈妥了，那个小女孩也救下来了，呵，真不想跟官方接触啊。”
　　“没办法，他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来。”
　　说着，宴雨有些难受的道：
　　“他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这都大半个月了。”
　　那是辛难献给了伊西德斯的左眼。
　　“在羊城那种等级的战斗中，什么都可能发生……”
　　随意的安慰了一下宴雨后，英雄打了个哈欠道：
　　“我睡一会儿。”
　　山洞中，在宴雨和英雄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虚影，此刻微微一笑。
　　然后他缓缓走出了山洞，身影瞬息来到了马伦身边。
　　在他的眼中，马伦抱着的孩子，背景画此刻具有了颜色，很明显是跨入了超凡。
　　但是也许她的本质非常特殊，偏向隐秘，所以即便是马伦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都没有闻到那股味道。
　　“有趣。”
　　这样说着，辛难又来到了神树之下，看着朴医生，啧啧称奇。
　　在他沉睡的这些时间里，辛难的灵性，一直在继续研究这颗神树。
　　最近甚至开始能够融入它的感知，去观看在它领地里的一切。
　　这样“高大”的视角，是辛难曾经一直未曾体会过的。
　　他，看到了异教的诞生。
　　没有任何人引导的，这些被神树吸引来的难民们，自然的就向它投去崇拜。
　　看到了神树在吸收他们的情绪沉淀，如同凡人用香火去朝拜神灵。
　　可有趣的是，朴医生的认知不知道到底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竟然把这些被如同净化过的普通人全部当场了会说话的鸟，却把那些但是要素甚至走上深渊的超凡者们，看做是人。
　　朴医生到底是怎样发现小女孩身上那隐蔽的要素的呢？
　　他是否具有了超凡的感官？
　　而且，明明普通人过分接近神树，就会因为过度的污染而变成树人，为什么他身上就没有出现污染的痕迹呢？
　　认知的错乱，原来还能抵抗污染吗？
　　越看，辛难就越感兴趣，因为这些也许都跟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关，辛难隐约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山洞中，辛难的身躯莫名的有了畸变的痕迹，头发开始无风自动，长出嘴巴，去啃食地面的泥土。
　　宴雨和英雄顿时吓了一跳。
　　而树下，正在看着朴医生的辛难无奈的按下思绪。
　　“看来，是这段时间获知的知识太多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声音
　　在这个世界，许多知识获知，就意味着污染。
　　这段时间，辛难先是在格赫罗斯身上得到了大量无法解析，单纯就是感受的信息流，然后又是利用云山牌钢笔，去不间断的学习仪轨知识，此刻加上那些怪异的思考，不可避免的开始产生畸变。
　　“不能停下，我已经快要窥探到更深入的东西了！”
　　如果彻底畸变，那就依靠那些见证者，强行再锚定自己！
　　这样想着，辛难开始继续行走。
　　在朴医生不远处，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根茎淹没，并不知道她实际是被英雄救走的母亲，此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无声的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很快悲泣起来。
　　一个奉浆者走了上来，还是向她不断的灌输神树只会杀死怪物的理念。
　　从辛难的角度来看，她剧烈的情绪，此刻正在撕破自己的理智。
　　虽然还达不到形成要素的程度，但也许很快就能造成畸变。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理智的面纱似乎在变得坚韧起来，挽救了女人的状态。
　　从这个女人，从眼前这个小规模的社会结构，辛难似乎感觉，他们的理智值，似乎随着人数的增加，竟然有上涨的趋势。
　　“群居状态，似乎彼此便是理智的锚定，他们比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更能耐受污染……”
　　“理智值又到底是什么？”
　　辛难很早之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曾经的理智值，都由院长进行判定，产生在日常的谈话之中，所谓具体的数值，完全来自院长个人的评估。
　　虽然不知道要从那些方面去判断，但那绝不单单是指逻辑思维能力，言语表达能力等“智”上的概念。
　　“还有情绪的沉淀，这种东西为什么具有力量……”
　　此间人类生存间产生的情绪沉淀，正在被神树吸收，辛难甚至可以感觉到这是它必须的食粮，也是继承自辛难的深渊特性。
　　“情绪，冲破理智，然后便能触摸到宇宙的本质……”
　　辛难喃喃着，意识开始超越自身，和那神树几乎合二为一。
　　“朴医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把普通人当做鸟兽，把超凡者当做人类呢？”
　　你还把神树，当成了小女孩。
　　为什么，你把它当做人之后，就不会遭受它的污染呢？
　　认知的错乱……
　　什么又才是正常？会不会朴医生看到的东西才是真的，我们所有普通人，都是怪物？
　　可跨入超凡走入深渊，理智值明明会越来越低，最后成为非人的东西啊！
　　到底谁才是人，谁才是怪物？
　　恍惚间辛难的意识已经完全的和神木重叠在了一起。
　　人类、超凡、神明，理智、混乱、疯癫，都在这棵树下纠缠。
　　辛难看到了七彩的羽毛在天空震颤，那燃烧罪灯的黑色的羽翼在天上飞翔。
　　什么，又是原初呢？
　　若是同为神明，祂们可以彼此交流，似乎一样具有……喜怒哀乐。
　　辛难身躯顿时一震。
　　是啊，原初也有情绪，祂们比人类古老的太多太多，甚至动物也有情绪，会恐惧、甚至会悲伤。
　　会不会，情绪才是奠定生命的基础？
　　物质唯有具有情绪之后，才能具有生命呢？
　　若是抛开情绪，抛开物质，我们……又是什么？
　　山洞中，辛难的身体开始剧烈的畸变起来。
　　一直紧张注视着他状态的英雄此刻感受着那畸变的强度，惊骇的连忙推开！
　　宴雨则化身眷族，飞快的来到他的身边，紧紧的保住了他，头！”：“辛难！”
　　这一声呼唤，引起了辛难的些许注意，
　　他已经昏沉的，被某种庞大之物阴影所笼罩的意识，陷入了痴愚。
　　“有什么声音，在呼唤我，她是谁呢，这个声音是谁？她为什么能够响在自己的脑海……”
　　突然，辛难在痴愚中陷入了惊诧。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有声音？”
　　是啊！
　　声音！
　　为什么我所有的思考，包括我此刻在想的这段话，都会在脑海中由一个声音重复？
　　辛难试着停下脑海中的声音。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座只是在储存所见所触碰之物的——磁带！
　　“我好像，不能不通过它去思考？”
　　辛难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的颤抖，他终于意识到了何为理智！
　　就是这个声音！
　　在这世界上，人不管看书、学习，思考，只要理智运转，那么就一定会有一个声音在大脑中重复。
　　甚至人类自身的思想，所谓的人格，要彰显的意志，所认知的事物，都由这个声音构成！
　　那无关语言，无关人类这种构造用胸肺口腔在物质的发音，那就是思考本身！
　　若没有这个声音，人接受到的一切都是纯粹的记忆画面，是没有任何存在的、空洞的物质！
　　你会觉得一只聪明的猩猩，忠诚的狗的脑子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吗？
　　这个声音是谁？
　　真的是我们自己吗？
　　会不会是人类这个物种，从出生开始，就被这个声音，选中了！也正因此，我们才在这个宇宙中，如此特殊？
　　特殊到甚至可以去触碰宇宙？
　　轰！
　　无法形容的污染，这一刻切实的嵌入了辛难的灵魂深处，让他的意识都开始膨胀、膨胀，再膨胀！
　　它已然超越了神木，甚至超越了自己，然后在飞升而起！
　　他在向着宇宙的原暗飞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渺小的灵性不堪重负，自发的进入与宴之人的状态。
　　可怜的神明，身上的创伤越来越重，此刻也不过才恢复了两三成，就又要经受可怖的伤害。
　　辛难强行拉扯住了飞升的自己！
　　他的灵性，他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那是他不该触摸、无法触碰的禁忌。
　　也许当他发现这个声音，看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迎来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崩溃，还有就是这个声音遁走，所有的理智全部抛弃世界的时刻。
　　辛难必须按住自己，强行破碎自己飞升的羽翼，再一次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坠向物质。
　　这个过程中，辛难的见证者们出现了，自时光中走来，诉说着他是何等的危险。
　　突然，辛难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在飞升状态中微微转头，那其实并不是转头，是在无法言喻状态中用无法言喻的方式向着某个无法言喻的地方，感知而去。
　　在那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不知道看了他多久，此刻还调皮的眨了眨。
　　然后，辛难的右眼也调皮的眨了眨，直接窜出了眼眶。
　　他这时的眼，可是神明的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祂来了
　　在大地之外。
　　那双血红的眼睛已经不知道注视了这开始变得昏黄的星球到底多少时日。
　　它的主人，蹲伏在已经许久没有人观测的土星上，那勉强可以称作手的地方，那勉强可以称作蹲伏的动作下，整整齐齐的摆了十个人类。
　　那都是被祂目光捕获，直接自地球而来的，可爱生命。
　　从普通人，到超凡者，从零阶，到八阶，从男人，到女人，一个一个。
　　八阶，那作为人类最终武器的封印之物，浓郁到被人期望能影响神明的污染，在祂面前也仿佛不存在了。
　　祂用自己那也许可以称作肢体的部分，将那八阶的女性提起，放到鼻子，不，那只是一个用以闻和嗅的，拥有闻和嗅能力的，为了闻和嗅才在最近新长出的器官。
　　“好浓烈的味道，先尝一下吧……”
　　于是八阶，一颗核弹般的存在，被丢进了祂的嘴巴，然后真的炸开了来。
　　祂的身躯开始膨胀，又惊又苦的道：
　　“什么啊！怎么这么难吃……美好的东西变味儿了……”
　　然后，祂一口将那都被咀嚼了不知多少遍，却还完好无损，沾满某种难以形成液体的八阶，丢回了地球。
　　可是她身上的封印已经打破了，接下来，刚回到原地，一个古老源流就像是烟花爆炸点一样，明亮了起来。
　　祂于是头！”着这一切，越加兴奋。
　　“好玩儿……”
　　神明一把抓起其他的超凡者，轻轻舔舐，浅尝即止。
　　“完美的浪费……”
　　说完，祂把这些超凡者全部扔回了地球。
　　然后，祂开始用有趣的目光，深深的打量那个普通人，一个可爱的孩子。
　　“啊……”
　　祂张大了嘴——那也许不该用嘴来形容，因为祂并非人类这种必须要依靠进食来为生的脆弱之物，那么又何须口腔、牙齿、喉管、胃袋来进行吞咽消化？
　　那是一团研磨机，是一床穿透一切的射线，是……难以形容的黑暗。
　　祂在咀嚼的，也不是什么血肉和骨骼，而是深藏在这结构之中的灵性深处的……美妙之物。
　　“啊，惊喜！”
　　祂高声喜悦的呼喊。
　　“何等脆弱的个体，竟然可以有如此复杂的味道，将情绪精细的生长如这般触丝……”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感情才如此复杂，如此细腻。
　　祂咀嚼、咀嚼再咀嚼，可很快嚼之无味。
　　“要去那里！”
　　祂在土星上蹦蹦跳跳，直接压沉了它的轨道，让这颗星辰离开了缠在它腰上的星环，看起来像是带上了帽子。
　　这时，祂突然叫了一声不好。
　　因为，在祂长时间的注视下，地球在宇宙中的基调，开始变化，某种剧烈的反应在发生，它开始……活了！
　　“啊！我把声音给了它？这不太好，不太好……”
　　祂开始认真的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神明也苦了脸。
　　“无法解决，它已经聆听了盲目与痴愚的声音……”
　　“只能让它彻底活过来了，不然，它就要开始燃烧了……”
　　于是祂又用目光抓回了刚刚品尝过的，还留有祂气息残余的超凡者们。
　　“刚好可以废物利用一下，这样，这样，再这样……哈哈哈！”
　　于是一团璀璨的光，被扔向了地球。
　　正在这时，另一个极其有趣的东西，出现在了祂的视界里，祂在维度的层面上，正在飞升。
　　同类？不，人类，嗯？不对，虚幻……原初？
　　祂调皮的对其眨了眨眼，叫喊道：
　　“嗨！”
　　飞向地球的璀璨的光划过此处，照亮了他们。
　　那个并非实体的意识立即闭上了眼，然后在无数虚影的见证下，迅速下沉，回到星球之上。
　　“不好玩，太不好玩儿了，都不理我啊！”
　　祂在土星上踱步，看着那些残余的人类身躯，开始触摸他们的大脑。
　　祂并未用敲开那样残暴而毫无美感的行为接触，祂只是自然而然的触碰，就在完好的结构下，摸到了一切。
　　“如果这样的话，可以试试……”
　　于是，祂开始撕扯自己的身躯，流下神血，斩落神肉，和人类放在一起，开始捏造什么东西。
　　扭曲的审美在此出现了。
　　他们化为足以成为梦魇的怪物，似人非人的东西，开始被其灌注意志。
　　为此，祂甚至在破坏自己的位格，戳瞎自己的双眼，让自己陷入严重的，可以称之为虚弱的状态。
　　祂，只想亲身一观。
　　那些分割了祂部分的东西，开始一个个的站起，然后肆意扭动起来。
　　“我来了，哈哈哈哈！”
　　……
　　辛难的意识直接沉入身躯，脱离的右眼此刻出现一个倒影，一个关于血红色双眼的倒影，久久不愿回到身躯，直到辛难将它按进眼眶里去。
　　可是这一次的畸变，太可怕了，强大到就连这逆天的锚定，似乎都无法完全抹除一切。
　　在见证者们的注视下，辛难身躯上活过来的东西，依旧没有停止挣扎。
　　仓促之间，辛难的逆转了思路，将所有的畸变，都赶向了一处，然后囫囵的揉在了一起。
　　那是它的左眼眶，那里有一只还没有完全长回来的左眼。
　　终于，畸变停止了。
　　辛难大口喘息着，回想起了刚刚的那个画面。
　　“原初！那绝对是个原初，祂在看什么？那团被祂扔出来的光又是什么？”
　　辛难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此刻也不去管这被污染后正在惨叫的山洞，他捂着左眼快步走出。
　　“白塔同学？”
　　宴雨很是担心，她旁边的英雄也从没有在辛难身上看过这样惊慌的神色。
　　“您怎么了？”
　　辛难没有理睬他们，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世界。
　　在永昼之下，那道被原初扔出的光芒几不可见。
　　辛难皱眉。
　　它到底是什么？
　　时间就这样头！”过，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当辛难的右眼酸涩到几乎要爆炸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然后，他收回了看向天空的视线，看向了脚下的大地。
　　他的眼中，有鲜血流下！
　　“呵！”
　　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极度复杂的对着宴雨和英雄道：
　　“地球，这下子真的变成母亲了，呵呵呵。”
　　摸不着头脑的两人对视一眼，渐渐反应了过来，然后一点点的睁大了眼睛。
　　辛难突的又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道：
　　“祂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玩儿游戏吧
　　是的，这一刻，有八个身影，在永昼的光芒下，缓缓走入星球。
　　一个无人能听到的痛呼声，由地球本身缓缓传出。
　　似是呻吟！
　　她，这颗星球，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
　　那虽只是宇宙支柱的边角，却足以压垮她。
　　辛难面色凝重的听着这声音。
　　无论是格赫罗斯，还是他，甚至是辛难现在所不知道的，深海中苏醒的那位。
　　祂们的接近甚至在地球上行走时，都不至于让地球如此痛苦。
　　这只能说明，即将到来的那位，太过可怖了！
　　而这，还只是祂制造的化身，其并未亲身降临。
　　“祂们”，站在了宇宙之中，感受许久后，有人缓缓退去，最后只有四个阴影，落向了地面。
　　其中之一，正向着辛难的方向，飞驰而来。
　　“离开……来不及了！英雄，封闭你所有的感知！”
　　没有被提到的宴雨会意，立刻化身眷族，沉入了辛难的影子里。
　　英雄则将自己的五官全用秘仪封印。
　　这时，那暗影已经落在了辛难的身边。
　　天色一下子变得黑暗，仿佛此处时空的光芒全被偷走了。
　　流动的黑暗覆盖自己，辛难勉强张开残破的羽翼，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那个黑影便一步迈出，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辛难甚至无法阻拦对方的动作。
　　某种灼热的，滚烫的东西，正在注入与宴之人的身体，流入他的血液，然后将那些破碎之处全部填满。
　　对于神明来说，这样的亲密接触，超越了性别，更不适合用吻来形容。
　　四只羽翼在黑暗中纠缠，此刻接触在一起的他们，有着难以形容，超越了一切秩序的混乱之美。
　　近距离下，辛难能够看到，祂类似人形，有着一双黑色的翅膀，以及裂成三瓣的，燃烧着的眼睛。
　　那位不知名的原初，在用自己的血修补他。
　　在这个过程中，祂的视线，还看向了那颗神木——祂似乎看穿了辛难在它身上行为所彰显的意志，然后咧出了一个兴奋的微笑。
　　在微笑中，莫名其妙的，祂那流失太多东西的身躯突的全部垮塌，最后只剩下了一张皮。
　　“嘿嘿！”
　　虚无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得意的轻笑。
　　辛难就这样看着对方刚刚降临就湮灭了去。
　　根本不知道祂在想什么，又想要干什么的，但是就是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是的，虽然祂修补了自己，但是却充满了无稽的嘲弄，甚至是挑衅。
　　“来玩儿游戏吧……”
　　辛难嘴唇上残存的那些东西此刻全部开始发声，连同流进他身体内的同伴们一起吵闹起来。
　　“来玩儿游戏吧！”
　　它们齐齐再次重复，然后尖叫道：
　　“地上有这么多好玩儿的东西，你来和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辛难被他挑动了愤怒，更感到了浓浓的烦躁不安，于是喝道：“滚！”
　　寂！
　　所有的喊叫停止，仿佛从未响起过。
　　那仅剩的皮一点点的化为灰烬，猛地飞向了那颗神树。
　　辛难此刻身躯还在滚动力量，还在进行修复，竟然无法阻止那些灰烬汇入神树的根茎去。
　　像是沃土，滋养了一切。
　　神树那已经趋近极限的体型，获得了本质的升华，竟然再一次猛然生长起来。
　　扭动的根茎向着天地蔓延，很快铺满大地，期间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的土石，那些人、车队，都被根茎抬起，这才免于被压死的厄难。
　　它在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拔高，已经真的在物质意义上开始遮天蔽日。
　　还没回到车队的马伦见此之后头皮发麻，连忙带着小女孩往反方向跑。
　　但是那些根茎蔓延的太快了，他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辛难此刻终于恢复了对身躯的控制，面无表情的挥动羽翼，一瞬落在了神树之上，然后蹲伏而下，伸手按在了它的身躯之上。
　　“停下！”
　　那些根茎不甘的自马伦的身边交错而过，掀起万吨的泥石流，继续远去。
　　辛难仔细的感受自己刻在它血脉中的那些东西。
　　还好，它们没有被抹去，或是被影响，依旧顽固在它的构造之中——那些灰烬的作用，好像只是在让它长大！
　　可是对那位存在，辛难已经产生了浓浓的忌惮，所以绝不敢放松，又深入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遗漏。
　　在这个过程中，辛难感觉到了神树那吸引人的生机波动，竟绵延出去近千公里，甚至深入了旁边的省份。
　　百公里外的临时难民营地第一个被波及，其中哪些茫然不知该去向哪里的人们，许多都用满含希望的视线，看向了这个方向。
　　相信，他们中很多人很快就会聚集过来！
　　“祂到底想要做什么？游戏？”
　　如果有一个人，看着蚂蚁在大地上艰难求生而感觉到异常兴奋，然后把自己砍降至二维的世界，准备去玩弄蚂蚁，那该有多么恐怖和恶趣味啊？
　　“看来，必须加紧制作一部圣典了。”
　　辛难恍惚之间，仿佛已经看到有无数人在树下聚集，变成树的子民，这里将有一座新兴的城市，矗立起来。
　　人们将会头！”朝拜神木。
　　但这对神木来说绝非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被辛难剥夺名字之后。
　　要知道，真名，不管对人类还是这个神子，甚至也许对神明来说，都是对自身形象最好，也最重要的锚定！
　　失去自身的真名，便意味着它将更容易的被凡人给影响，成为可塑的泥胚。
　　想象一下当感受到它生机的人来此汇聚，只要人足够多，他们的祈求，他们的崇拜，都将变成枷锁。
　　人群会可笑的想象它具有最好的神德，不可避免的去赋予它最美好的品质。
　　若把他们当成是一个宗教的成员，辛难只需要给他们合适的“教典”、“圣经”，那么神树就会一点点的被强行改变！
　　配合上自己设下的，无法离开此地，和不能伤害人类两个定义，神树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对它来说，这就是最可怖的事情。
　　而且，现在这个过程似乎被那位原初硬生生的加快了。
　　神树，开始变得更恨人类，而唯一的发泄渠道，就是被它找到的漏洞，超凡者！
　　这里，也许将会变成唯有普通人能生存的地方。
　　以后的超凡者，就会像是中世纪的女巫一样，被生活在其中的人们狩猎，献给神树。
　　祂难道很希望看到这一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封印和困住
　　辛难这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那也许是随着之前那位神明灌入自己体内，修补自己身躯时，一起潜入的东西。
　　随着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轻笑。
　　与宴之人那流动的黑暗竟然开始缓缓褪去。
　　这让辛难的眼神狠狠一缩。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吃惊，那轻笑一下子变成夸张的狂笑。
　　“这样你就在游戏里了，哈哈哈哈！”
　　“你是谁？”
　　辛难没有得到回应，但却能感觉道，与宴之人这个能力，正在被一股他无法观测到的伟力给封印起来！
　　于是他不得不立即挥舞羽翼离开神树之上，要是他恢复人身，那么也难以抵挡神树此刻在近距离下的可怕污染。
　　飞快下落，辛难还在半空就彻底变回人身，只能依靠一个简单的秘仪，有些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那声音似乎还不想放过他，正在勾勒某种特殊的规则，要依靠神树和他之间的血脉联系，把他和那颗神树一起，锁定在这片土地上。
　　“行者！”
　　辛难立即发动了自己的第一能力，进入夹缝的世界，终于躲开了那双眼睛的窥探。
　　祂惊讶的到处寻找，感知，身影在不断的笼罩此处。
　　“嚯？这是什么，你去哪儿了？”
　　在夹缝之中，随着辛难窥见真实，他看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身影，正趴在世界之壁上，疑惑的攀爬。
　　那身影有由三把刀一样的肢体撑起，类似于人形，在本该是脑袋和脖子的地方，却长着一根触手，那触手在不断的扭动，向着黑暗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祂不同于长眠在月球之上，只想跨入物质世界的格赫罗斯。
　　不同于那徘徊在梦境之中，引人入梦的克苏鲁。
　　祂绝不是站在高位对人类无趣理睬的神明，祂身上，那一团血红之下，满是恐惧和混乱的瘟疫，和渴望在此间行走的意志。
　　辛难逃入夹缝中的行为，也很快被祂发现。
　　于是那触手倾倒而下，缓缓靠近了他，高声道：
　　“嘻嘻嘻，就这么不想玩儿吗，那你的眷族怎么办啊……”
　　说着，祂的大手一番，便自不知何处，抓来了梦游状态的宴雨。
　　什么时候？！
　　辛难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阴沉起来的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你自己来看看怎么样？你要是找到我的玩具的话，我就把眷族还给你……”
　　说完，祂大有深意的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然后指了指那象征着神树的线条，便消失在了辛难的视线中，已然不知所终。
　　辛难自夹缝世界中落下，先是确认自己影子里的宴雨真的不见了，然后直接出现在了英雄身边。
　　“那边怎么了？”
　　“一个疯神盯上了神树，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脱离了根茎笼罩的范围，辛难才把宴雨被抓走的事情告之了英雄。
　　英雄理智的思考片刻后：“要不要进行这个游戏，救援夜猫？”
　　辛难闭目不语，许久后突然睁眼，头！”：“那应该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存在，给我一个没有任何规则的游戏，我们去了也赢不了，先放弃夜猫，去其他地方寻找解除封印的办法，然后再来解救她！”
　　他在试探暗中那位存在。
　　英雄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点了点头道：“遵循您的意志。”
　　两人转身行出几十公里后，却发现视线的尽头，又出现了一颗神木！
　　以两人的目力，甚至能够越过神树，看到在远方山峦上，同样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回头望去。
　　那时他们自己！
　　这感觉，就像是世界被修改成了环形，往前一看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一样。
　　这个时空，被封闭了。
　　“看来祂不想让我们这么简单的离开啊。”
　　辛难喃喃一声之后，直接盘膝坐下。
　　“就在这里休息，我才不要和他玩儿什么捉迷藏的游戏！”
　　说完，辛难便闭上了眼睛，竟很快沉沉睡去。
　　黑暗中，那不知潜藏在何处的存在，看都这一幕后轻笑一声，不知从何处，用什么吹奏起了古怪而嘈杂的长笛之音。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那无人可听闻的笛音不知道吹奏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祂看着远处那人，头！”：
　　“他的情绪中的味道，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可现在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轻笑了起来。
　　“有趣，人类真是太有趣了，情绪和行为竟然可以有如此大的分裂，难道说，他在计划什么？为此甚至能够压抑自己吗？”
　　是的，这在神明眼中是如此的惊奇。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压抑自己，只会不顾一切的去彰显自身的意志，顺应……自身的一切。
　　……
　　灰雾之城。
　　辛难又一次坐到了长桌之上。
　　与宴之人依旧在对面书写，虽然不能动用，但它似乎依旧能够出现在这里。
　　也许之后能通过这个方向，研究如何可以打破那家伙的封印。
　　辛难回想起了跟其简短的对话，知道，其实这个游戏自己是非玩儿不可了。
　　“面对我的离开，祂没有给出任何信息，真是吃定我了啊……”
　　“祂说找到祂的玩具……”
　　“什么能是玩具？神树，那太明显了，如果是它的话，自己应该一眼就能发现。”
　　“那么，只能是那些普通人了，他在普通人中，选择了一个人，想让我找到他吗？”
　　有这个可能！
　　“可就是找到了他，怎样才能确认，以及结束呢？”
　　在没有规则的情况下，也许根本没有评判的方式，那家伙说不定被发现就马上逃掉，换人，那自己一辈子也赢不了他。
　　辛难感觉是如此的棘手。
　　“希望他无法发现我和灰雾之城的特殊吧，不然的话，一个也许拥有全知上帝视角的家伙要藏，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的。”
　　辛难这样想着，开始回忆朴医生的姓名。
　　没办法，眼下那边的难民营地中，只有朴医生自己知道姓名，之后就算自己找到跟随车队的那个超凡者马伦，如果直接去问，也很可能会被祂听到，引起怀疑。
　　“你应该是拥有某种超凡感官的吧？朴医生……”
　　于是辛难开始呼唤。
　　“朴仁，朴仁！”


第一百七十章 奈亚拉托提普
　　朴医生的名字，在灰雾之中回荡，很快引来一个身影。
　　和辛难猜测的一样，这个普通人竟然能够捕捉自己的声音。
　　“朴仁。”
　　辛难再一次呼唤。
　　可是那身影没有移动，因为他没有响应辛难的呼唤。
　　“不愿意过来吗……”
　　辛难叹息一声，在思考是否要尝试呼唤宴雨。
　　但仔细想想之后，还是没有敢，毕竟她离那位神明太近了，万一被察觉出什么，自己在这场游戏中最大的优势就没有了。
　　于是转而去呼唤妹妹的名字。
　　“辛小易。”
　　之前辛难就感觉这几天内能“联系”上她，果不其然，灰雾中传来了激动地奔跑声，被晒黑了一些的辛小易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似乎没有能够休息好。
　　“哥！”
　　她快步走到了辛难身边，眼睛微红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好久不见。”
　　辛难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一个难民聚集地，原址是在云阳镇，靠近贵省，哥，除了你还有谁活下来了，雨姐呢？”
　　“她暂时没事，我身边还有英雄，但记住不要暴露我们还活着的信息。”
　　“……你们是不打算回唯物局了吗？我和这里好几个唯物局的人汇合了，在一起维持这边的秩序，对了，这是哪儿啊？”
　　这座异常宏伟的城市，她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的根据地，现在我被困住一个地方，如果你感觉到一股生机的话，或者听人说有一个巨大的树木下可以栖息的话，不要往这边来，有个恐怖的东西，不知道想在这里干什么！”
　　辛小易一顿之后，面色有些不好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辛难皱眉道：“你难道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这倒不是，最近难民营地里来了一个叫做奈亚拉托提普的……额，演说家，或者说戏法师，他在到处宣扬一个叫做神树之国的地方，然后难民营地里的人口就开始大规模的失踪。”
　　“奈亚拉托提普……”
　　辛难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感觉这像是一个拙劣的假名，而是去一个并不精通取名的人，玩乐般给自己冠以的名字。
　　又询问了一些有关他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神树之国的细节，辛难基本可以确定，那人所说的地方，就是现在陷入了封闭状态的此间！
　　但是他为何会知道这里，那些大规模失踪的人，又去了哪里？
　　辛难想起了那些暗影，想起了那个神明口中的玩具，于是道：
　　“尽可能的远离他，不要试着查探这个信息……”
　　辛小易苦着脸道：“哥，恐怕晚了，我现在就在他临时搭建的剧场里。”
　　辛难笑了，看着自己这个很可能马上就要倒霉的妹妹笑了。
　　“那行吧，也许这就是我们见得最后一面了，哈哈哈……”
　　“哥！！”
　　……
　　云阳县中。
　　失去时间之后，那场席卷全球的灾变从何时开始，这里的许多人都已经记不清了。
　　本该精准的钟表和轮替交换的昼夜一起抛锚后，人们就从时间中剥离，没人会再去在意年月日。
　　这临时聚集地的街道上，本该空无一人，但今天，却有许多人披着尽可能白色的头纱，用烂衣服裤子切割制成的头纱，走向一个颜色漆黑的高楼。
　　行走中的每一张苍白的面孔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饥饿与缺乏营养让他们中许多都牙龈出血，能够在疼痛中品尝到自己血的味道，甚至真切的感觉到细菌和病毒在他们的牙龈里生根发芽。
　　那灼烧的烈日下，每一秒都会灼烧掉人的生命，但他们还是趋之若鹜的走向那里，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在那里可以享受片刻的黑暗。
　　谁曾想到，黑暗能成为人们追求的，渴望的东西呢？
　　当烈日永恒的挂在天空，世间便只有阴影和孤脚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们纷纷猜测，也许他们所处的宇宙已经落入了诡物的掌控，变得摇摇欲坠，行将就木。
　　就是在这样死寂绝望之际，奈亚拉托提普，这个不知从而而来的，相貌黝黑、身材瘦长的怪客来到了此处。
　　他涂黑了一座主人家已变成镇外枯骨的四层小楼，将之改成了魔幻的剧场，向人们指引这世上还有一个名为神树之国的完美绿洲。
　　躁动不安的人群在那小楼的门口排起长队队，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开始攀爬似乎永无尽头的阶梯，至少不是一个四层小楼该有，可以拥有的，众多阶梯。
　　当终于进入其中，坐在了那一张张精致的橡木椅子上，握着冰凉的扶手。
　　那种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瞬间让人们身心愉悦，顿生不愿再进入光明之中的荒诞决心。
　　在这样的人群中，一行五个人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中的带队者，一个三阶的超凡者，此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心头沉重。
　　他头！”：
　　“我又闻到了四个要素的味道，最近镇子上跨入超凡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啊……”
　　“畸变体也在变多！”
　　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沉重，其实处理畸变体还好，但眼下最要命的，反而是那些保持着理智，成为超凡者的人。
　　因为被指派来此维持秩序的他们已经和总部断了联系很久了，根本获得不到足够的晋级秘方。
　　更何况没有收容所的环境，许多要素都无法长时间保存，只能想办法制作成封印物，那就意味着之后很难有适合的要素去供给这些零阶的超凡者升华。
　　情绪沉淀是会压垮理智的。
　　在这么强烈的生存压力下，他们的情绪积累速度又会远超想象！
　　“先专心处理眼前的事情，失踪的普通人已经超过百位，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这时，靠近辛小易的某个超凡者突然笑了一声。
　　领队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小石头她竟然睡着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其余三个同伴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辛小易的均匀呼吸，一时间都摇了摇头。
　　“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都睡得着，真是太没有警觉性了，快把她叫醒。”
　　啪的一声！
　　剧场中间的舞台上，一道灯光亮起。
　　一个穿着简单长纱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传单
　　这一声灯光亮起的声音，惊醒了辛小易。
　　她看向前方。
　　此刻舞台上那人，微微躬身，向着人群咧嘴露出了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完美而精致的微笑。
　　那微笑是让人一看就不舒服的微笑，你却无法准确的形容出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来自于他的那块面上肌肉，或者说那片脸上阴影。
　　那过于高瘦的身躯，张开同样修长的手臂，将阴影投向背后。
　　“各位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为何来到这里！”
　　他发出了“xiexiexei”的怪笑声音。
　　“世界要完蛋了，你们都要没有食物和水了，不是吗？”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从逃离烈日，进入黑暗的短暂惬意中脸色痛苦的被唤醒，奈亚拉托提普只是说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们的前路在哪里呢？你们的朋友、亲人、父母、孩子，他们的前路，又，在哪里呢？”
　　一片荧光，在他身后出现，在这个明明所有电器都因为电磁的扰乱而失效的当下，投影着一片对他们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可怖景象。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他们已经生活在了这样的世界里，大地枯干，河流断绝，一片死寂的昏黄。
　　照在天上的太阳，赤裸裸的在说，他们无处可逃。
　　之所以说是陌生，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都不愿相信，不敢相信，曾经的世界不复存在了。
　　“让我们承认这个事实吧，你们守在这里，又能存活多久呢？靠此处的粮库，地下水，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那是他们不愿去想的问题。
　　“呵呵呵，你们，渴望新的世界，渴望希望吗？”
　　人群眼中，情不自禁的出现了希冀。
　　奈亚拉托提普顿时闭上了眼睛，陶醉在了此刻人群中的情绪沉淀，那深邃迷人，但实际混乱到了极致，纷乱其无数思绪的味道中。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这就是人类啊。
　　他们，是多么的像自己啊……
　　人群中，几位超凡者看着已经被扇动起来的普通人们，脸色凝重，此刻即便是他们自己，都情绪汹涌。
　　“这样的情绪波动太剧烈了，是不是某种蛊惑性的能力？”
　　“可是他的身上并没有要素的味道，还有这些投影，不像是机器，似乎更像是……幻觉？他到底用什么方式制造出了这样的景象呢？”
　　还没等他们深思，奈亚就呼喊道：
　　“现在，我将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真相！她的未来。”
　　说着，人们眼中的画面，又变了。
　　那些匪夷所思又触手可及的恐怖景象跃然眼前。
　　崩坏破落的城市，流浪垂死的人群，那些藏在光芒下的鬼祟人群，被刨坟掘墓的未腐尸骨，那些形态不一的畸变体，那太阳！
　　每个人眼前所见之物都不一样，但毫无例外都是他们心中最深的梦魇之物。
　　奈亚拉托提普，他响指一打，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去。
　　一方绿茵茵的世界，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那撑起绿茵的，是一处高大到无法形容的神树，矗立在大地之上的地方。
　　潺潺的流水自它胸口的空洞流下，如同一方瀑布。
　　树下，数百人正在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
　　人群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那是嫉妒和愤恨的光。
　　“是啊，嫉妒和愤怒吧，看！他们才多少人，竟然就占据着这样庞大，这样完美的地方。”
　　“那是你们，人类口中的乌托邦，是大地上最适合生存的，圣地。”
　　那低哑深沉的声音灌入耳朵，人们激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发出了询问声。
　　“在哪儿？这个地方在哪儿？”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声音在小楼中汇成不断回响的声浪，一个个赤红着脸，神色即惊喜又疯狂。
　　唯物局的探员们开始感觉到一些诡异的味道，那是藏在人群中的，新晋到来的，超凡者。
　　一共五人，他们都毫不掩饰的穿着种种代表其背后势力的服饰，其中许多一看就是异教徒。
　　他们也在询问。
　　“快告诉我们，这颗神树所在的地方！”
　　奈亚哈哈笑道：“不要急，先看看你们手边的传单。”
　　人们一愣，才发现各自手中不知何时真的出现了一张传单。
　　就连那些超凡者也一样。
　　这让他们全部寒毛炸起，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这传单是何时到达他们的手里！
　　如果奈亚能塞给他们传单，那是不是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他们的性命呢？
　　但不管他们有多么惊骇，还是第一时间被手中的传单给吸引了。
　　辛小易看着传单，却发现那就是一张白纸。
　　她转向周围的其他同伴，却发现他们也在诧异的彼此张望。
　　奈亚开始躬身：“各位，好好看看你们手中的传单吧，那……即是门！”
　　那个带队的超凡者脸色一变，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喝道：“他要离开，快拦住他！”
　　虽然接触他意味着不可预估的危险，但是有关那颗神树的一切，值得他们冒险，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要想办法尽快通知给唯物局的高层。
　　而周围的，穿着异教服饰的超凡者中，有两人更是直接，早已不知何时摸到了舞台之下，此刻直接冲上了舞台。
　　“呵。”
　　空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啪的一声！
　　舞台上的光芒消失了，这房间又沉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道提示出口的淡绿色荧光，亮在角落。
　　唯物局的探员们赶到舞台前，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刚刚扑倒舞台上的两人，此刻也全部消失，就那么被黑暗吞噬，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奈亚拉托提普……他到底是谁！”
　　他带来的，又真的是希望吗？
　　人们不知道。
　　黑暗随着他的消失，此刻也一点点的不复存在，那无处不在的光又射进了房间，人们议论头！”起离开，手里死死的握住那张空白的传单，在用尽方法的去想要研究其中的秘密。
　　“现在怎么办？”
　　“这个信息很重要，派出两人去更大的聚集点报信吧！”
　　“可这样我们就只剩下三个人了，这个聚集点要怎么维持？”
　　“动员普通零阶一起协防，用这种方式积累功勋，谁积累的多，就优先供给超凡武器，帮助他寻找要素、炼制魔药！”
　　“现在，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高压锅中的地狱
　　辛小易被那剧场灯光亮起的声音惊扰后，辛难便让她离开，免得被那位奈亚拉托提普所注意。
　　毕竟既然那声音能形成干扰，甚至传进灰雾之城，就证明它拥有特殊的力量，要是辛小易这样都还不醒，那也太引人注意了点。
　　考虑到辛小易说的情报，辛难开始凝重的思考起来。
　　那位原初降临，在他感觉才不过一两个小时，但是在辛小易的口中，奈亚却已经出现了很久，也许是一两天，至少不是一两个小时，以至于都在那个小镇建立了据点，开展了好几次演讲，和上百人的失踪有关。
　　时间出现了错位，这是为什么？
　　难道祂……偷走了时间？
　　辛难渐渐开始担忧了起来。
　　“希望自己的反向flag会有效果吧。”
　　这样想着，他收回了思绪，现在担心也没有用，眼下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了解。
　　于是辛难进入城堡后，来到了那一具提灯的枯骨身边。
　　随着它的引领，辛难来到了城堡深出，果然，又接触到了新的原初的他，又拥有了一间门的钥匙。
　　那门上，画着难以形容的图案，似乎是由一团扭曲之物所形成的立柱，柱下，站了一个人形的生物。
　　“这里，也许能够告诉我祂是谁。”
　　怀着复杂的心情，辛难走进了门里。
　　出乎他的意料的，门里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空无，深邃，难以名状的黑暗。
　　辛难沉默了。
　　这代表什么呢？
　　一个只知道存在，但是根本无法去描述的原初吗？
　　亚斯德拉他们到底有没有接触过祂？
　　若是接触过，又是什么原因没有留下痕迹呢？
　　是因为没有手段可以作为载体，即便是灰雾之城和这座城堡也不行吗？
　　他在这里头！”了许久，然后退出了房间。
　　这时，辛难听到有人在叫他，于是回过神来。
　　辛难注意到，马伦带着那个小女孩也来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就坐在不远处，此刻见到他的视线，还对他点了点头。
　　叫醒他的人是英雄，他凝重的看着远处道：“您看，刚刚开始，周围的人就变多了！”
　　辛难看向山峦下方，果然，大批的普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地面汇成人潮，正在向着神树走去。
　　这个时间段，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人才对！
　　辛难一下子想起了正在四处演讲的奈亚，以及那些随着祂出现而失踪的人。
　　难道，他们被送来了这里？
　　“看到有多少人了吗？”
　　“成千上万，附近几个方向，都有人在向此汇聚，实际上神树下的人更多，已经有了一个小城市的感觉。”
　　“去看看吧。”
　　四人一起找了个高处，用望远设备看去，正好见到一场骚乱的发生。
　　有人哭泣着卖惨，希望前面有人能让个位置，不断的叫喊道：“让我喝一口，我要饿死渴死了！”
　　好不容易挤进了树池的人怎么会愿意，此刻许多人被拉扯的衣服都撕破了，于是尼玛对身后人拳打脚踢，喝道：“草，我才刚刚派上，你不要拉我，滚！滚开！”
　　更有人眼见挤不进去，眼珠子一转便开始心怀鬼胎，尖叫道：“糟了，树汁已经要见底了，大家快抢啊！”
　　这下子，彻底引爆了树池周围，大家一窝蜂的开始哄抢，甚至有人拔出了贴身的短刀，就开始威胁其他人让开！
　　那个自诩为神树祭祀的家伙，一直带着自己的信徒在维持秩序，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这么多饿红了眼的人，又怎么挡得住。
　　祭祀和奉浆者们直接被冲散，许多人甚至把仇恨放在了他们身上，叫嚷道：
　　“这些家伙不让我们喝水，打死他们！”
　　械斗席卷，所有人都被卷入，所有人都不无辜。
　　辛难他们虽然这个距离下看不真切，但还是能发现其中许多人都见了红，甚至有人在被踩踏。
　　从几百人，演变到几万人的群架啊——声势此刻变得如此浩大。
　　这还只是他们刚刚进入此处的第一天而已，之后又会怎样呢？
　　辛难回头看向了此处空间被环封的尽头，面无表情道：
　　“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被关在了这里？”
　　马伦和英雄都是一愣，然后皱起眉头。
　　他们明白了辛难的意思。
　　没错，神树的树汁可以养活许多人。
　　但到底能养活多少？
　　如果被塞进来的人，超过十倍，甚至数十倍呢？
　　辛难看着那些普通人，他们的视线放回到了正在前进的那些普通人的身上。
　　可以看到，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行李，自然不可能带上多少的食物。
　　如果真是奈亚把这些人丢进这里，接下来，这里很可能就会变成高压锅中的地狱！
　　突然，神树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无数的根茎遮天蔽日的升起，同时至少七八个超凡者具现了自己的意识体，正在飞速的逃离神树笼罩的范围。
　　可是前后经历过两次升华的神树，此刻的力量变强了不止一倍，在那些根茎之下，那几个超凡者不到二十秒中，就被神树连同意识体一起捆着，拖进了地下慢慢享用。
　　他们能感觉到，那些人的要素竟然也一起被神树吞噬了。
　　辛难在它吞噬要素的过程中，还能隐约感觉到，这是源自自己深渊特性的力量。
　　这下，在靠近神树的人们吓到了，许多人都不敢继续前进，甚至后退想要逃离。
　　那根茎绞杀的场面，实在是太瘆人了。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此刻都像是辛难一行一样，无法离开，不管走向哪里，都只能看见回环的世界。
　　现在看来，这里真的只能进，不能出！
　　他们不得不又汇聚在了神树附近，当看到其中的其他人没有被伤害，又有人说神树是在抓藏在人皮下的怪物，普通人们才在进退两难下，走进了其中，加入了抢水的队伍。
　　至于那些超凡者们，他们又不傻，哪能不知道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指的是他们，看到了自己同类的下场后，说什么也不敢靠近了。
　　山林里，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进入此间。
　　浓缩成一锅混乱的汤。
　　某个藏在暗中的阴影，祂吹奏的长笛，更为欢快与混乱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栖息地（一）
　　好冷啊。
　　维索尔·里德好像听到身边有人在看着他窃窃私语。
　　“那家伙好像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结果撤离的时候非要带上这些大家伙，结果被人扔下了，哈哈哈哈，真是个倒霉蛋！”
　　“他好像一个人把这些搬到了核电站里，啧啧，世界都要没了，拿着这些硬盘又能干什么？”
　　“别管他，我们赶快去找食物吧。”
　　铛！
　　有人用力踹了他守护的东西一脚，将其中许多硬盘踹倒在了地上。
　　他静默的看着。
　　许久后，那些人又来了，他们饿极了，也冷极了，虽然核电站的自热没有让他们被冻死，但是那些人还是很冷，他们要把自己的硬盘拿去烧！
　　砰！
　　一声枪响。
　　他掏出了用以防身的武器，终于喝退了人群。
　　突然，一只怪物自他的身后冲出。
　　他仓促的开枪，幸亏有硬盘的阻隔，以及他手中枪械的威力够大，用的也是侵蚀子弹，才堪堪干掉了它。
　　但是他在近距离下，也被污染了，大脑承受不住，让他进入了强制昏迷。
　　恍惚间，他看到有什么掉落，和他的电脑融在了一起。
　　等他醒来，那些硬盘全都不在了。
　　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恐惧和虚无，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一声询问，让维索尔·里德从那些始终不停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孩正在向他们这一队人询问。
　　麻木的人并不回答辛难的问题，直到他拿出了一块饼干。
　　于是这个手中紧紧抱着笔记本的三十多岁中年男人撞开了身边的人，一把将饼干抢到了手里，大口塞进嘴里。
　　辛难头！”了一眼他手中的笔记本，这竟然是一个封印物，而且是很特殊的封印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胃袋，似乎装着什么规模不小的东西。
　　这个男人因为长期跟它接触，意识体上也存在鲜明的污染，只是比起周围的人来说，又要好了太多。
　　舔干净嘴唇上的碎渣后，他满足的呻吟一声后才道：
　　“我们来自大洋彼岸……”
　　永夜区？
　　那里的环境应该更加恶劣，难怪这些人身上的污染会这么重。
　　无光、寒冷、冰封，饥饿，在那样的环境下人类等于整个交给了恐惧，就是在等死而已，那将会何等容易畸变？
　　“你们竟然能活着来这里？”
　　“因为我们收到了传单，然后就被带来了这里……”
　　说着，这个男人的眼中依旧有见证神迹一般憧憬：
　　“你能想象吗，就是感觉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祂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幸存者啊。
　　辛难继续询问道：“那在之前，官方没有阻止你们撤离吗？”
　　“官方？那些该死大公司和他们身后的隐秘组织一早就分割了白宫的要素储备，然后通过搭建秘仪，或者燃烧要素直接跑了，丢下绝大多数平民等死，那边的气温下降到了零下四十多度，我们这一百多人，若不是好运的靠近了一个还在运行的核电站，也要冻死！大洋彼岸已经完了吧……”
　　辛难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服饰，一个不是超凡者的普通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呵，不用看了，我也是那些大公司的一员！”
　　男人说着，盘膝坐在了地上，对他伸出了手：“维索尔家族的维索尔·里德，该死的，我都要忘了人类的礼节了。”
　　“你可以叫我白塔。”
　　辛难还没有握住他的手，旁边人群中，在永夜里生存了十天，此刻终于见到阳光和希望，一个女人的理智被撕裂开，却没有形成要素，于是立即开始畸变起来！
　　这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这些在永夜中绝望已久的人中，好几个也一起开始了畸变。
　　“啊，怪物又出现了，大家快跑啊！”
　　维索尔·里德连忙起身，猛地躲在了辛难身后。
　　辛难笑道“不跑？”
　　维索尔·里德惊慌道：“你看着那种怪物脸色还这么平静，肯定是超凡者，待在你身边最安全！”
　　几个畸变体中还有一个触碰到了宇宙的本质，获得了要素。
　　辛难很快就将它们处理后，收好要素，便要离开。
　　维索尔·里德连忙道：“等等！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嗯？”
　　辛难皱眉看着他道：“你不想去神树下吗？”
　　维索尔·里德犹豫一下后，还是头！”：“我不敢去，我手里的东西……是封印物，我看到了那些超凡者的下场，我怕它被神树毁掉。”
　　他深知只靠自己一个人是活不下来的，于是此刻在尝试组织话语，要说服眼前这个超凡者。
　　“既然它对你这么重要，那你就不怕我抢走你的宝物？”
　　“它对你来说就是一堆废铁，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我编写的程序……”
　　说到这里，维索尔……里德眼神狂热的道：
　　“你知道虚拟世界吗？这里就是一个虚拟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面得到救赎，可恨那些只看到生存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有多么伟大！”
　　辛难听得皱起眉头：“你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运行一个虚拟的世界？呵……”
　　维索尔·里德当然明白辛难为何冷笑，他着急的解释道：
　　“你知道人类的意识可以有多长的跨度吗？人们在那里没有饥饿和挣扎，是最完美的世界……”
　　虚拟世界？
　　听起来的确很吸引人，但是那其实就是一种逃避而已吧，眼下辛难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了解，于是淡淡道：
　　“你想跟就跟吧。”
　　说完，他就飞窜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维索尔·里德叹息一声，又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朝着神树反方向行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他的眼中坚定的亮起了光芒。
　　……
　　跑了一圈后，辛难问了许多个队伍，然后又回到了和英雄、马伦越好汇合的山峦上。
　　大家的脸色都很沉重。
　　“怎么样？”
　　“我遇到了十几个中部小国，据他们说，大陆西尽头没多少人逃到这里，阿尔卑山的一侧正在被暴雨淹没，大部分人都死了。”
　　“我这边也是一样，我遇到了炎国东部的人，在永昼和永夜区的边缘，那些被预测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现在地形在剧烈改变，也生存不下去了，他们都是不得不逃进了这里。”
　　辛难无奈道：
　　“我遇到了永夜区的人，看来，外界的人类要死绝了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栖息地（二）
　　末世之下，短短十多天，人类就趋近灭绝。
　　在大陆西尽头因太阳永恒直射蒸发的大量水汽形成的暴风雨中，数以亿计的尸体，肿胀在水泽泥沼，化为那些比人类更顽强的菌落们孕育的温床，其中不知道多少人在绝望中诞生要素，要素又被这些尸体、菌落吞噬，最后变成新的怪物。
　　永夜之地，冰封死寂，和那些正在变成沙漠的大地，燃烧的森林，一起在构成灭绝的图景。
　　是的，也许在格赫罗斯看到地球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毁灭了。
　　哪怕辛难将祂丢进镜界里，抛飞出去，世界也已经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人们可以凭借这个工业化社会的储备，撑过一天、两天，甚至顽强的撑过十天。
　　可是当超过一个界限，那么就只有灭亡一途。
　　现在，那个界限也许就要到了。
　　而按照那位藏在黑暗中的存在之意志，人类向此汇聚，这里真的将变成人类最后的净土吗？
　　辛难他们看着那些蚂蚁一般在不断出现的人群，沉默不语，现在已经有几万人了吧。
　　这时，新的变化出现了！
　　神树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辛难等超凡者则感知到了变化的来由。
　　要素的气味，浓郁到超乎想象，弥漫天地，驳杂无比的要素的味道。
　　几群人，出现在了这世界的边缘。
　　辛难他们刚好可以看到其中一群。
　　他们与那些普通难民的区别是如此明显，不仅精神饱满，而且衣服都没有灰尘，其中领头者穿着埃国法老才可佩戴的冠饰，身后竟然悬浮着六座微型的金字塔浮雕。
　　“是【守墓人】！”
　　英雄眼睛一缩，惊呼出声。
　　一个古老源流！
　　接近百个超凡者汇聚在一起，加上那些金字塔中储备了不知多少时间的底蕴，他们的出现，顷刻形成了浓郁的污染。
　　“不仅如此，那边还有巴别塔和雅典神庙！该死，这些家伙怎么也一起出现了！”
　　看着这些超凡者向着神树行去，他们知道，要出大事了！
　　“救人，让这边的普通人不要再靠近神树了！”
　　辛难说完，便率先冲下了山去。
　　英雄叹息一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拦住了那些普通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接近？”
　　还不知所以的人们顿时怒骂起来，辛难是懒得解释的，直接一脚踏在了他们面前，踏碎了那坚硬的水泥地面，又一拳轰碎了旁边的一颗巨石，然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
　　人群顿时嘘声，不敢前进一丝一毫。
　　在这种时候，宣示武力，比一切劝说都更有效果。
　　还没等他们去拦截第二队人，神树方向就传来了战斗的声音，却是那些超凡者们被神树阻止了。
　　“有趣……”
　　那带着法老冠冕的守墓人首领，当代法老，挥舞着一根权杖，毁掉大片的根茎，然后仔细开始查看这神奇的造物。
　　“似乎被刻下了仪轨，但为何只阻挡我等超凡者呢？”
　　他的身形飘飞而起，在万众瞩目下，开始召唤自己的意识体，要强行靠近神树的树干，去观察其本质，而周围许多人也在这样做。
　　大战顷刻爆发。
　　那是超凡者和神树之间的战斗，可怜那些普通人却被波及，此刻许多都逃不出战斗的范围，一个个不是直接晕厥被战斗的余波杀死，就是在污染下直接畸变或者跨入超凡。
　　那位法老，对此全然漠视，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低等人的生命。
　　在所有古老源流中，守墓人的首领，是唯一会主动把自己当做神明，还让人崇拜的！
　　“你疯了，这样会毁掉这里的！”
　　看着污染的扩大，其他许多超凡组织，都面色不悦的看向了那位法老。
　　但他却不屑于解释，而是眼神诡异的继续靠近。
　　突然，天地间略过一道快如闪电的虚影。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瞬息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然后一拳把他笼罩了进去。
　　一个场域瞬间张开，将他吞没，然后很快响起一声砰的巨响，那法老狼狈的被那人丢出了神树的范围。
　　“局长！”
　　英雄一声惊呼，紧跟着又连忙压住自己的声音：“糟了，他不会听到吧……”
　　位格高到一定程度，即便是代号也会引起超凡者的反应。
　　听到英雄的话，辛难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炎国唯物局的局长——代号【龙】！
　　此刻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特殊的封印物，那是直接自法老手中夺来的东西，那是一个蛇形盘绕的方尖塔。
　　“想要控制神树？”
　　龙局的嘴角出现一丝嘲讽的冷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捏爆了那方尖塔。
　　“都推开！”
　　此处顿时静默无声，那些超凡势力在短暂犹豫后，终于缓缓推走。
　　而那位法老，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冷冷看了他一眼后，也转身离去。
　　这下子，那些神树根茎的目标，瞄准了龙局，他头！”了神树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团要素，在这团要素的味道吸引下，神树范围内那些在刚刚畸变了的怪物，都快速的向这里涌了过来，被他全部清除。
　　旁边早有准备好的其他唯物局成员前来，将污染清除。
　　龙局视线在神树下一扫而过，然后身影一闪，很快来到了那些重新整编其的士兵旁边。
　　他没有接近，而是制造了一个不会有太大危害的虚影靠近问话，毕竟这些普通人近距离接近他，太危险了。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那位连长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为首的老教授却认出了这位，于是连忙道：“编号012秘密行动队，见过龙局。”
　　“是赵博士啊，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老的神色顿时一僵，犹豫了一下才道：“跟X计划有关……”
　　龙局沉默了一下后道：“我明白了。”
　　“我们需要士兵来维持普通人的秩序，需要抽调你的部队，你们可以先随同其他人，去往东部暂且扎营，这里接下来会很不安全。”
　　“明白了！”
　　赵博士第一时间遵循了龙局的命令。
　　突然，龙局抬起了头。
　　却见到神树外，突兀井喷一样，一窝蜂出现了几十万人，其中混杂着大量的超凡势力，以及异教徒。
　　当他们各自携带的要素储备浓烈到如此地步，一片片诡异的山脉，开始化为血肉，这方净土，似乎就要因此整个被侵蚀污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栖息地（三）
　　“好啊，对这里感兴趣的都派人来了……”
　　龙局板着脸看向各处，冲向高空，环视一圈，几乎逼视着所有超凡势力头！”
　　“所有人自建场域，封锁污染，不然，那就开战！”
　　老板都发话了，炎国唯物局此刻汇聚在此处的超凡者们一个个追随而起，爆发气息，用各种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的视线看向各方。
　　表明了已经的态度。
　　山间，作为唯物局一分子的马伦立刻对辛难两人头！”：
　　“我要回去了，你们要不要一起？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人，局长不会拒绝你们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马伦也看出了两人是符合唯物局考察条件的，至少他们之前就没有作视普通人去死，局长当然不会拒绝有用的人手加入。
　　两人婉拒之后，马伦便留下了那个一直不怎么哭闹的小女孩。
　　“请帮我照看她，不然要是战斗起来，我保护不了她……”
　　既然在这时候回去，马伦肯定是做好了战斗，甚至战死的决心的。
　　辛难面容一肃的答应道：“打不起来的，你还是自己带上她去吧。”
　　马伦一愣，然后还是点了点头，带写小女孩向山下走去。
　　“如果你们改注意了，记得来找我……”
　　两人都是笑笑，没有说话。
　　……
　　而在那边，有超凡组织的领导人开始回话龙局了。
　　“各位，我们都只是来确认此处情况的先头部队而已，毁了这里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选择了来这里，那就收敛一点吧。”
　　他们当然同意。
　　但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在某处响起。
　　那是一群穿着和服的华贵之人，其中为首者甚至佩戴有唯有樱皇才能穿着的金乌冠冕。
　　这位樱皇身边，一位近臣在嘲讽的道：
　　“收敛可以，但这家伙是不是太霸道了，他难道以为这里归……大胆！”
　　那人话还没有说话，龙局就在空中走出一步，然后直接消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一人之身，杀入一个已经可以说是古老源流的超凡组织之中！
　　樱皇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手中出现了一把折扇，然后便要挡住龙局。
　　可是虚无中此刻却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吼叫，仿佛真的有庞然大物在飞速滑行。
　　砰！
　　于不可见之处，有轰鸣响起，然后就见到龙局抓着一颗脑袋退回了远处，而樱皇救下的，只有一具没了头颅的尸体。
　　当着所有人的面，龙局一把捏碎了那颗脑袋，然后其物质载体也随之全部湮灭。
　　“不服气就开战！”
　　说完这一句，龙局便直接转身，丢给了樱花国一个背影。
　　他们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奇耻大辱，头！”：“樱皇大人！”
　　那男子勉强按耐住了道：“不要管他，跳的越凶，死的越快，去构建场域吧……”
　　“是！”
　　很快，一个个场域在神树的范围外被搭建起来，那些超凡组织也全部隐入其中。
　　唯物局，在组织人手，不断的救治刚刚因为战斗而被波及到的普通人们。
　　一些超凡组织则开始清理地面上的污染，免得造成更严重的污染扩大。
　　看着他的背影，英雄询问道：
　　“白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辛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是出不去了，又有那么多的超凡机构和异教一起被丢了进来，这里的局势将错综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谁也不知道这个栖息地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某种平衡也许会出现。
　　随着这些超凡势力的聚集，他们彼此就成了牵扯，既然大家都不想毁掉这里，那么之后应该就不会强行再招惹神树。
　　普通人和超凡者，将因此被割裂开，神树区域内会成为普通人的聚集地，超凡者们则游荡在外围。
　　还没等辛难做出决定，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就见到一座数十米高的金字塔，在地上生长而起，占据了一块地盘。
　　然后紧跟着，就是一颗数十米高的樱花树在某个小山峦上拔地而起，用重重鸟居，将那里化为圣地。
　　一个个风格诡异的建筑，就这样在地上突兀的出现，犹如神迹，让那些普通人看的又是理智下降。
　　此间有了暴风雨欲来之感，辛难低声道：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接下来所有超凡者不是被清除，就是被各个组织吸收，我们先想办法进入神树的区域。”
　　这样也可以试着找到那家伙，救出宴雨。
　　“可是神树能够差距超凡者，我会被发现吧。”
　　“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试一试，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吧。”
　　说完，他们便用仪轨收敛了身上的味道，然后向着神树的方向行去。
　　花了许久时间，绕过了那些超凡势力搭建的场域，或是立下的营地，他们在一个山坳间停了下来。
　　“脱衣服。”
　　嗯？
　　英雄愣了一下，但还是配合的脱掉了上衣。
　　然后辛难便挤出了一滴滴自己的血，开始在他身上勾勒秘仪。
　　“通过秘仪吗？可是我们之前也看到有人尝试过这种方式，还是被神树发现了！”
　　没错，在之前的过程中，辛难和他是见到过一个三阶企图用这种方式潜入树下，结果被根茎故意放进去，然后绞杀掉的。
　　“我的办法不一样……”
　　说着，辛难已经完成了刻画，对英雄道：“去试试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踏进了神树的范围。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当英雄又靠近一些后，辛难感觉到了在他脚下的泥土里，神树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
　　仔细体会片刻后，辛难让英雄回来，又对秘仪进行了更改和叠加。
　　“呼，果然，这个方法可行……”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神树的话，那么答案一定是辛难。
　　只要不解近污染严重的核心区域，他是可以在神树范围内自由行走的。
　　这是因为神树已经记住了他的气息，慑服在血脉的影响之下。
　　那么配合上自己的血液，让英雄身上出现自己的气息，便可以让神树不轻举妄动。
　　“刻画起来比较麻烦，而且需要定时维护，持续时间大概只有两天，还需要改进啊……”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总算是进入了神树范围了。
　　……
　　而在神树之外，那些超凡组织，开始派人接触普通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物资
　　各个超凡势力，都在派出人手接触神树下的普通人。
　　其中一些甚至用大车运来了一定量的食物，这瞬间引起了周围很多普通人的注意。
　　“各位，我们是埃国的超凡组织【守墓人】，各位只要随我去朝拜法老，成为埃国的子民，那么就可以每天获得一定量的食物……”
　　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其中许多抢不到神树树汁的人也激动的都跑了过去。
　　辛难对这个国度和他们的超凡机构了解不多，此刻有些诧异的对英雄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
　　“我刚好知道一点，据说埃国的王室所利用的某件强大封印物，需要依靠普通人的崇拜，来控制它的状态，那封印物本身便象征法老，所以他们的崇拜，会有绝大部分指向它……当然，其中很快还有某种人和物之间对应的捆绑，那就是守墓人传承最深的秘密了。”
　　“他们的粮食，在这种环境下，只能依靠要素来种了吧？”
　　“当然，不管是那些金字塔，樱花树，其实都是超凡组织们为了避免最可怕灾难而打造的堡垒，用超凡的力量扩大空间，用封印物和仪轨固化，所以里面肯定居住着一些人……”
　　辛难神色难明的道：“但是一切都需要消耗要素。”
　　英雄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势力肯定有大量的要素储备，但是如果做长远打算的话，肯定是会寻找新的来源的……”
　　那么新的要素又从哪儿来呢？
　　当然是眼前这些普通人！
　　接下来几天，辛难和英雄，边看着一座堪称神迹的城市，在那些超凡势力的帮助下，直接被建立了起来。
　　在这末世之中，他们依靠要素，依靠仪轨，短时间内竟然在神树外建立起大量的工厂，然后就那么仁慈的，免费将大部分的加工品送给了普通人。
　　每一天都有房屋被建起，住在其中，人们恍惚间甚至感觉之前的一切灾难都是错觉。
　　每个势力占据神树之城不同的方向，用各种实力，吸引来人们的归附。
　　秩序，就这样突兀的降临了。
　　“看来，那些超凡势力很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辛难摸着下巴如此想到，而旁边的英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此刻他们两人，就处在由唯物局所维持的神树之城东区。
　　比起其他超发势力，他们当然更信任唯物局的人品。
　　听说西南方向，属于法老统治的区域里，那些普通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去金字塔前叩拜，那样的奴仆一样的生活，他们可干不了。
　　“这两天进入的人又增加了，这座城市已经差不多有百万人口，据他们说，其他地方的聚集地都消逝的差不多了，这里，就是人类最后的火种了。”
　　辛难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感觉头皮发麻。
　　是的，这里是人类最后的火种，可是这里也聚集了近百个超凡组织，加上大量异教，他们之间的矛盾，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
　　仅仅是那些异教，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他们为了避免被超凡组织扫荡，在这几天直接抱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号称万神教的组织，规模远超任何一个超凡势力。
　　若是开战，他们绝对有能力完全毁掉这里。
　　但是若是不清扫他们，这些家伙又会疯狂的想要搞事。
　　就在今天上午，一些异教又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扇动普通人进行什么祭祀的尝试。
　　总之，藏在这座新兴城市之下的，绝不是什么欣欣向荣的生机，恐怕是动辄就会葬送人类最后一点积蓄的，可怖矛盾。
　　……
　　东区。
　　某个山坳处。
　　赵博士，这个来自炎国的科研人员，此刻竟然和鹰国的超凡者和一起，勘探此处的地形。
　　“合适吗？”
　　“非常合适，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我们各方都会全力配合你们的，但是现在随着地球停转，再想向天上发射卫星会变得非常艰难，你们还需要重新计算天文数据。”
　　“当然，但是现在物质太贫瘠了，关键还是要尽快恢复生产线，我们需要大量的物资。”
　　“现在的物质，只能利用要素和仪轨强行生产，我们会想办法获取尽可能多的要素的……”
　　说完之后，那人便离开了此处，一路回到了鹰国的临时营地。
　　CIA的部长亲自来此过问情况：“谈妥了吗？”
　　“赵博士已经选定好地方，炎国也会有人配合，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们能够完成，现在的问题是物资。”
　　“说到底还是要素啊，我们的储备是不如那些传承久远的势力的，只能想办法获取更多了……”
　　说到这里，CIA部长的眼中寒芒一闪而逝：“派特工去小规模的污染那些普通人，不要引人注意……”
　　“是。”
　　那人离开，然后部长在办公室中反复踱步之后，似乎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又招来了一人。
　　那同样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他脸色带着一丝嘲讽，面对一个强大的超凡者，卡住他试验脖子的人，竟然也要讥笑。
　　“终于还是决定启动我的研究成果了？不是说它违背人伦吗。”
　　CIA部长冷着脸，撑着手道：“如果让你全力开始培养，最快需要多久能制造一批……”
　　“打激素的情况下，一年就可以生长完毕。”
　　“真的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吗？”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是已经测试过了吗，理智、人格，都很健全，而且甚至还可以被污染畸变。”
　　“可是他们还没有诞生过要素！”
　　“那只是试验品太少了而已，才二十个，要素需要多难的灵性强度，你难道不知道吗？”
　　“去做吧，先制作一千个，我们会制造专门的场域给你，调配相应的物质给你，这是关乎全人类的大事！不要失败！”
　　“当然不会失败。”
　　那老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狂热。
　　“现在的环境，比之前更为容易畸变，成功率不会低的，另外，我希望获得其他的帮助。”
　　“说。”
　　“我要以那些超凡探员为蓝本，而且要获取他们的记忆，这样的话，成功率很可能会再次拔高！”
　　CIA部长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换取
　　东区，辛难带着树汁和唯物局分发的食物回到他们亲自搭建的居所，看着正在做噩梦的英雄，皱起眉头。
　　“情绪沉淀积累的太快，快要到达极限了吗……”
　　英雄本身就是资深二阶，在唯物局时的接触中，辛难还知道他有一个爱好，那就是主动去接触一些会造成污染的东西，比如去收容所这种地方闲逛。
　　经过羊城之战后，他本身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自认为他等待的人出现了，辛难的存在，一直让他产生复杂而浓郁的情绪沉淀。
　　加上现在末世环境下，变得更加容易的失控。
　　他终究还是到达了极限。
　　英雄是二阶的存在，如果不想理智被压垮，变成一个怪物的话，他就需要三阶的魔药配方和相应的仪式！
　　而这个等级的魔药和仪式，可不在之前官方公布的超凡知识里，他们只公布了一阶魔药。
　　辛难等到英雄醒来之后，问道：
　　“你之前曾获得过秘方吗？”
　　他苦笑着道：“被您看出来了啊，很遗憾，我没有提前获知合适的魔药配方和仪式。”
　　“那就要想办法联系那些超凡机构了……”
　　辛难摸着下巴，开始思考用什么能从他们手里换取知识。
　　三阶，已经算是中级的超凡者，秘方本身便很少，而且都是各个超凡组织的核心秘密，绝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英雄无奈道：“我在唯物局，有可以信任的同伴，只要能联系上他的话……”
　　“太冒险了，你不知道他是否到来，而且要联系他，本身就很困难，他莫名换取魔药配方，也会受到其他人的怀疑。”
　　辛难紧跟着又问到：“他在什么位格，你知道他的真名吗？”
　　“王乐，代号【剑】，是我的发小。”
　　如果辛难这边找不到办法的话，到时候这就是保险手段。
　　“我会帮你拿到魔药目录的。”
　　辛难其实并不是无法可想，因为最近他对那个隐藏气息秘仪仪轨的改良，卓有成效，此刻正在尝试将其刻画在器物上，制成某种短时间生效的护符，如果可以成功的话。
　　那么对于超凡机构来说，肯定很有价值。
　　因为现在大家都形成了不派超凡者进入神树范围的默契，到时候谁拿到护符，就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到时候无论是加深自己对神树之城的影响力，还是近距离研究神树，观测神树，都是利器。
　　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东西，相信他们会愿意用三阶秘方来换的。
　　于是辛难的注意力在接下来几天都集中到了制作护符上，等他终于勉强完成一个试作品后，英雄的状态也已经不能再拖了，那些噩梦最近变得越来越严重，他必须尽快获得魔药。
　　于是辛难独自拿着试作品，先在东区外，开始寻找唯物局的踪迹，既然这东西目前来看很有用，那么先交给唯物局，自然比交给其他人更好。
　　“他们最近都会在靠近神树之城的地方派人巡逻，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辛难刚这样想着，远处就有两个结伴巡逻的超凡者走了过来。
　　看到其中一人时，辛难身体顿时一震，气息也因此泄露了一丝。
　　那是JK！
　　她还活着吗……太好了！
　　只是她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此时在辛难视线中的JK紧闭着双眼，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很多，感觉像是更成熟了，也更冷漠了。
　　当辛难的气息出现波动，她瞬间抬起了头来，看向了藏在枯树之后的辛难。
　　好敏锐的感知！
　　“谁？”
　　一声低喝，JK从包里直接抽出了一个充气的气锤，然后她身后的意识体也已经具现而出，猛然冲向了那颗枯树。
　　砰！
　　碎木纷飞，地面被那只兔子砸的破碎，一个黑影也闪了出来，几个起跃便落在了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那巨兔紧跟而来，不仅如此，旁边和JK一起巡逻的队友，也加入战团，一只猛禽般的怪物，从天上瞄准辛难，不断挥动利爪，对着辛难打出了无形的攻击。
　　辛难不得不激活了刻画在自身双脚和手臂上的秘仪，用飞快的速度闪过绝大部分攻击后，一拳轰向了那只巨兔。
　　那只本该在JK手中的充气锤，此刻莫名出现在了巨兔的手里，然后充气锤上的兔八哥竟然苏醒了过来，两只拳头从气锤的锤面伸出，在辛难一拳打在兔子脸上的同时，兔八哥也把一对拳头狂风暴雨般的轰在了他的身上。
　　大量带有弧线花纹的秘仪在辛难周身亮起，挡住了这些攻击，但是他也被打飞了出去。
　　“呵！”
　　十几滴鲜血，不知何时落在了原地，随着辛难发出一声指令，它们全部膨胀延伸，变成了泥沼般的困绑秘仪，将那只巨兔缠在了那里。
　　JK和她的队友，一前一后挡在了辛难身前，她用清冷的声音道：
　　“不关你是谁，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挑衅唯物局！”
　　辛难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然后便激活了手上的秘仪，将被修改过的声音传递而出。
　　“我有一桩生意，要和唯物局谈。”
　　“生意？这倒是有趣了，你想交易什么？”
　　“我需要三阶的魔药目录，和相应的配方、仪式。”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能给的东西，你要用什么交换？”
　　“这个。”
　　说着，辛难便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他们。
　　两人都没有接，而是任由它落在了地上。
　　JK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个可以让你们进入神树范围而不被神树发觉的东西。”
　　JK身躯一震，她的同伴则是眼中出现了浓浓的诧异。
　　这段时间，为了进入神树范围，各大组织其实都做过许多尝试，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无论是通过秘仪还是一些特殊的封印物，他们都躲不开神树的感知。
　　而现在，这个人却说他可以帮助他们逼开神树？
　　这……
　　判断了一下对方的位格后，JK深深的道：“还请阁下跟我们去唯物局中亲自洽谈如何？”
　　说着，另一个人也堵住了辛难的道路。
　　辛难摇了摇头，然后发动行者，直接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英雄的魔药
　　那种跨入世界夹缝直接消失的能力，让JK和她的同伴都不由一怔。
　　那人看向JK，惊骇的道：“头！”他吗？”
　　JK摇头：“那不是隐身，感觉很诡异，我感知不到。”
　　但是莫名的，JK却觉得那人身上有什么让她感觉到异常熟悉，尤其是在巨兔跟他交手，双方接触的一瞬间。
　　她虚握了一下手，似乎还在回忆。
　　“快回去报告局长吧，若是这东西真的有效果，那么对我们会很重要。”
　　两人于是靠向了地面那个护符，乍一看，那东西应该是一种木质，而且很像是神树根茎的质感，上面刻画有大量纹路，应该是某种仪轨。
　　两人用意识体靠近，依靠隔绝手段收容好它后，才连忙带着那个护符返回。
　　回到唯物局的总部，一个在山腹内开辟的洞口，他们很快将今天的见闻连同护符一切写信，交递给了上级，最后来到了龙局的办公室里。
　　他在百忙之中依旧抽出了时间，确认完内容后他道：
　　“先派精通秘仪的人确认一下，如果真的可以，就把配方给他，能制作出这种东西，却又要靠我们来获取三阶魔药，这很可能不是什么大组织的人，有趣。”
　　辛难虽然没有告知唯物局时间，但是龙局知道，那家伙一定会再次找上门来，不留时间很可能正是为了避免有高阶超凡者堵截他。
　　这样谨小慎微的交易，某种程度也正说明对方的心虚。
　　他收起思绪，转头去忙其他事情了。
　　于是护符先是被交到了唯物局的秘仪大师手中，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后，就笑道：
　　“这秘仪的构建倒是精巧，用了很多改变气息的结构，但这种程度应该不可能隔绝神树的感知，如果可以，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嗯，似乎是最后改变形成的气息比较特殊，直接试一下吧。”
　　于是这个秘仪学的大师亲自带着临时又被抽调的JK，希望让感知特别敏锐的她作为测试员，试验护符的功效。
　　护符使用的效果也很简单，类似于唯物局经常会使用的某种心理学隐身类型的秘仪，只需要持续不断的注入情绪沉淀，将之激活就好。
　　小心的走入一百米后，JK没有察觉一样，又在外围同伴的注视下，一直进入神树中部位置后，都没有受到神树的袭击。
　　护符的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有趣，果然是最后改变形成的那个气息很特殊，也许，是用以刻画仪轨的血的特殊……”
　　“能够仿制吗？”
　　“很难，结构对我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基本一览无余，我可以尝试复制一下，但是很可能是失败的结果。”
　　龙局于是同意了这个交易：
　　“不少于二十个护符，可以把魔药目录和秘方给他，先交易目录，如果他还想获得头！”素的话，那就要付出更多代价，尽可能和对方建立起联系，搞清楚他的身份，JK，就你自己去原处等待他吧。”
　　唯物局暗中也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了一个四阶隐藏起来观察而已。
　　反正这一次只是交易魔药目录，之后交易魔药秘方还有机会接触对方。
　　当JK来到他们战斗的地方不久后，辛难便到来了。
　　“看来，你们是同意了。”
　　“这是我们拥有的三阶魔药目录，配方需要至少一百个护符来换。”
　　“不可能，我最多给你们十个。”
　　双方都明白现在是在讨价还价，各自让步，很快在三十个护符上成交，约定在一天后交易。
　　双方对这个价格都还比较满意。
　　这一次，辛难依旧使用行者离开，那是连那个四阶都无法发现的能力。
　　“这人不好追踪啊……”
　　那位四阶对此下了判断。
　　……
　　回到了两人的临时居住点，辛难确认目录没有问题后，将其丢给了英雄。
　　“看看吧。”
　　“这么快！”
　　英雄惊讶的翻了翻，很快诧异道：“这是唯物局的目录吧？我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魔药……”
　　实际上，英雄本身对魔药是非常了解的，就像是之前，他甚至能看出宴雨所进行的仪式，代表那个魔药。
　　他只是不了解详细的炼成等，也没有获知适合自己的魔药秘方。
　　翻阅一会儿后，他选定了一个名为【侍奉之光】的秘仪，所需要的要素，竟然有整整五块，二阶的【愤怒】、【欢喜】、【爱】、【痛苦】和一个正面要素【诚挚】。
　　其他要素都还好，都是常见的负面情绪，也是人类最容易冲破理智的情绪类型，但是【爱】和【诚挚】，都非常罕有。
　　至少在目前紧张的状况下，辛难是很难通过交易以外的方式弄到的。
　　“看来，单靠护符还不够啊。”
　　辛难开始思考自己还有什么能够用来交易的东西呢？
　　而且，自己也是二阶，接下来情绪沉淀也早晚会达到极限，等到自己需要魔药的时候，又拿什么交换？
　　升华，这就是摆在所有超凡者面前的绝望难关。
　　不升华就要被压垮理智，可秘方又都掌握在超凡势力手里，都是他们在无数年中依靠人命去填和积累形成的经验。
　　英雄一开始建议他们一起去密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辛难反复思考之后，突然笑了，是啊，还可以用那个消息来换……
　　一天后，依旧是在那个位置，辛难带着制作好的三十个护符找到了JK。
　　这一次，辛难发现对方在头！”着自己，用那双没了视觉的眼睛。
　　“你好。”
　　这是与之前都不同的打招呼方式，辛难心头一动，没有回应，直接道：
　　“我选定好了魔药秘方，另外，我需要用一个消息，来换五块要素。”
　　说着，辛难把英雄的选择，告知了JK。
　　后者没有去疑惑什么样的消息这么“值钱”，而是道：“至少告知我是关于什么的消息，是否具有这个价值，自然会有人判断。”
　　辛难头！”：“事关，一位已经苏醒过来的神明。”
　　JK顿时身躯一震，羊城发生的一切，可还历历在目！
　　此刻，即便是暗中藏着的四阶，都直接现身，质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雪
　　接触唯物局，用护符来换取三人可用的魔药秘方，这本就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所以辛难才会在集会中暗示凌彻，相信他们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而后果无非是暴露已经有人可以潜入神树之下的秘密而已。
　　眼下，考虑到那白棺的出现，这反倒是一种助力。
　　至少鲨鱼和鱼水这两位四阶中，有一位可以进入神树范围，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白棺，也许就能在关键时刻进入其中镇压。
　　辛难回到山洞，却见到爱德又陷入了噩梦之中，此刻口中甚至吐出了实质的寒雾。
　　噩梦。
　　由呓语和幻觉造成的可怖侵扰，在二阶到达极限靠近三阶时就会出现，若不踏上三阶，那么整个人的灵性都会被沉没进噩梦深海。
　　在辛难的眼中此刻的爱德身后的背景画，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扰乱了一样，不断在扭曲变形，如同彰显噩梦的画布，凌乱的拼凑出关于一个拥有双翼怪物的形象来。
　　这家伙，本身就是资深二阶探员，没事还喜欢逛收容所，接触那些诡秘之物。
　　加上羊城之战的影响，以及长时间待在辛难身边的剧烈情绪波动，他达到极限似乎要有预兆。
　　也许，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在变差，只是无法准确的判断自己差到了怎样的地步。
　　对超凡者来说，生活里存在呓语，幻觉本就非常正常，有时甚至会感觉幻觉与现实颠倒。
　　他们本就是疯子，他们眼中的世界本就混乱。
　　越是高阶，就越是如此。
　　所以大家才会以理智值作为参考。
　　所以才需要有队友，同伴。
　　旁观者……本身就是锚！
　　想到这里，辛难心头突然一动。
　　他其实一直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灰雾之城，这双眼睛的锚定，为何会以注视的人群作为表现。
　　再加上和神树重叠时感觉到的，人群聚集之后，理智值就会提高的反应。
　　这些……似乎可以串联起来……
　　猛的摇了摇头。
　　辛难停下了思考。
　　他现在可不想再去触碰什么禁忌的超凡知识了。
　　上次作死飞升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辛难的灵性和理智可经不起再一次的摧残。
　　他心头泛起一丝疑虑，自己似乎过分敏感于那些不该触碰的知识——这是神性燃血状态的后遗症吗？
　　这时，他感觉到爱德的情绪波动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状态在快速恶化？这也许和他在噩梦中的际遇有关……”
　　辛难的行者能力，短时间内无法继续动用，而他也不知道鲨鱼他们需要多久来联系唯物局。
　　照这个状态发展下去，爱德很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得想办法稳定他的状态。”
　　辛难皱起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宴雨虽然不能准确判断爱德的状态，但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缕担忧，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建议道：
　　“我在收容所锻炼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师傅会把自身受到的污染主动转移到某些低阶的封印物上，这好像是高阶探员们，用来稳定自身的某种方式。”
　　这就类似于制作情绪子弹，通过主动输出自身的污染，或者说主动污染别的东西，来减少自身的压力。
　　这也是大部分封印物和畸变体会暴走的根本原因之一。
　　它们虽然没有智慧，但依旧会存在这样的本能。
　　探员们主动清理污染残留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那是通过情绪的对冲来湮灭掉绝大部分外在污染而已。
　　原理虽然不难猜测，但是秘书，呵，宴雨现在也是秘书了，总之，她的师傅曾用过的方式，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也许还涉及某些仪轨的高级利用。
　　总之，先尝试一下吧。
　　“宴雨，给我一些你的鲜血。”
　　这其实还是宴雨自己要求的，她不想只是做一个没有作用的被保护者，所以这段时间，设计仪轨之类的东西，都会主动要求献血，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在为这个团队付出。
　　察觉到她的意志，辛难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拿到了鲜血之后，辛难开始尝试搭建沟通的渠道。
　　在拥有云山牌钢笔后，辛难正在全面的打仪轨方面的基础，这也导致他进展缓慢，掌握的大部分都是一阶仪轨，二阶部分还没有深入学习。
　　此刻能想到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深渊特性，去强行吸收爱德身上的污染！
　　这其实相当危险，因为这意味着辛难同样要敞开灵性，去拥抱爱德脑海里的那些情绪沉淀，一个不剩，若是一不小心超过了自己的极限，那他肯定也会被重创。
　　但是他还有锚定，哪怕理智值遭到永久性的下降，至少还有保底。
　　“就让我，看看你的噩梦吧。”
　　辛难怀揣着这样一种预感，彻底贯通了两人，以深渊特性，直接开始吞噬爱德身上的污染和情绪沉淀。
　　仿佛有一阵寒风吹过，辛难自身的呓语和幻象被勾动了。
　　一片寒风凛冽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漫天的飞雪在风暴中狂舞，笼罩着一片看不清模样的山林。
　　一束车灯，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小心翼翼的移动，但终究因为地面被冰冻而打滑起来，一头卡在了路边的排水沟里。
　　嘎吱。
　　嘎吱。
　　雨刷无力的刮擦着什么也刷不尽的风雪，似乎预示着车辆中两人的命运。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此刻嘴唇乌青，脸色却充满红晕，似乎在发高烧。
　　通过那稚嫩但是熟悉的轮廓，辛难认出那是爱德。
　　“别害怕，小爱德，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那么母亲拿着电话，虽然看不到一格信号，但是脸上一直挂着一丝笑容。
　　哪怕强装，她也在安抚自己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
　　冰冷的声音自爱德的嘴里传出，他迷蒙的睁开眼睛，用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道：
　　“我告诉过你，这样的天气我们开不下山的。”
　　“爱德，要相信。”
　　他用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用略带诧异的声音道：
　　“可是，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妈妈，我们将会一起死在这里。”
　　他不懂，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法理解。


第一百八十章 噩梦
　　暴风雪中，这对母子彼此依偎，可是车身，却变得越来越冷。
　　不知道多久之后。
　　等这个母亲意识到那吵闹的发动机声停止时，那些残余的热量其实也早就消失了。
　　她去重新发动汽车，但是只有那吱吱吱的声音，是这台机器给她唯一的反应。
　　她头！”着爱德，不住的道：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妈妈，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像是一个小孩子啊。”
　　爱德看着窗外，继续默然的道：“妈妈，我听说食物等于热量，你说，吃东西会不会变得温暖呢？”
　　吃东西可以变暖和吗？
　　她不知道。
　　但她还是满怀希望的看了看车上，可这里除了两片口香糖外，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一声稚嫩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妈妈，不如你吃了我吧。”
　　这一瞬间，这个女人耳膜轰鸣，像是大脑接到了一通不知从哪个深渊打来的电话，对面却无人发声，于是只剩下某种忙音。
　　“血肉的话，应该也可以作为热量，而且我这么烫，喝起来肯定暖和极了，比起一起死在这里，您可以活下去的话，更好吧。”
　　这个孩子，绝对是有病的！
　　这就是英雄的噩梦吗。
　　在梦中如此理智、冷静的他，到底又在恐惧什么呢？
　　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变成了一个如此的狂信徒？
　　辛难不知道，但是感觉到其身上污染的浓郁，他知道，必须叫醒他了。
　　不管这噩梦有着怎样的结局，那都是现在的英雄无法承受的！
　　辛难用他的真名猛然呼喊道：
　　“爱德·艾尔文，醒来！”
　　辛难放开了自己灵性中的深渊，像是打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匣子，将构建起这一切的，情绪沉淀和污染，直接吞噬进入体内。
　　如同打开了一个大坝！
　　冰冷却又火热的情绪沉淀瞬间将他填满，并推动着他的理智开始冲向极限。
　　深渊中的情绪沉淀和涌入的情绪沉淀开始对抗，让辛难的大脑变成了一片惨烈的战场。
　　他的额头青筋鼓起，眼瞳中开始血丝密布。
　　车内，那个孩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但是却强行忍住了自己转头的动作。
　　通过来自彼此间灵性的接触，辛难可以确定，爱德绝对清楚自己的状态，但是……他不愿离开！
　　有时候最恐惧的东西，有时候也许也是最不愿舍弃之物！
　　辛难沉默的看着他，猛然一拳轰碎了车窗，头！”住了那个爱德，用力将他扯出了汽车。
　　这个一直冷静的孩子，脸上骤然出现一丝惊慌，像是终于拥有了人类的神情。
　　他惊叫道：
　　“不要，妈妈！”
　　满天的飞雪像是一个漩涡一样的向着辛难涌去，即便是那条公路，这片山脉，这些由记忆所拼凑建造的无根宫殿，此刻都向着辛难涌去。
　　仿佛他在吞噬世界。
　　车中的女人，被这拉扯的旋涡，汹涌的飞雪，遮的只剩一片阴影。
　　恍惚间，有鲜血自她的身上留下，一排排的涌出，然后又从她的嘴里掉出了一块肉。
　　辛难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大脑也几乎无法思考。
　　但他知道，女人身上的状态，并不来自英雄的记忆，反而来自他。
　　是他的潜意识，在思考这个结界，所以在这样的联通中一样影响了英雄的噩梦，让那个女人看起来又像在吃……又像是被吃。
　　见依旧无法脱离，甚至爱德的整个噩梦都开始向此倾倒，即便是辛难都眼中出现了一丝畏惧。
　　他猛喝道：“爱德·艾尔文！”
　　那个孩子终于抬起了头，回看了他一眼。
　　轰！
　　噩梦开始崩塌。
　　辛难松开了连接着爱德的手，身躯后仰，竟然带起一身飞扬的风雪。
　　而在原地，爱德身体紫青，竟然开始发烧。
　　超凡者的体质下，那绝不是病毒或者其他意义上的生病，而是残存着噩梦中的，依旧让大脑相信的虚幻。
　　辛难后退几步。
　　却突然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触到了自己，他没有回头，那手竟然顺着他的胸膛滑下，用妩媚的姿势挑动着他。
　　可那只手，却是恶鬼一般的，死尸一般的东西。
　　辛难没有回头就知道这是爱德的妈妈。
　　她竟然跑到了自己的脑子里，而且变得如此真实！
　　这一次救回爱德的过程，让辛难自身的幻觉，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触感。
　　爱德躺在原地，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山洞顶端，此刻似乎在神游天外，然后突然背过身躯，没有面朝两人。
　　旁边，宴雨担忧的靠近过来，看着他一片血红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突然道：
　　“要不，你往我这里灌一点情绪沉淀吧，我头！”的。”
　　辛难皱眉道：
　　“你才跨入一阶，仪轨上的知识就够你学的了，早早进入二阶干什么。”
　　是的，再加上灰雾之城的灌注，她太早进入二阶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有些暴躁的，受到了影响的情绪，让他略带粗暴的推开了宴雨，一个人坐到了旁边，去镇压。
　　宴雨看了看他，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咬牙靠近了过来。
　　“你疼不疼啊，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
　　见辛难不说话，她却不歇气的继续道：
　　“你在侍者的噩梦里看到了什么啊？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为什么会带上这么多的风雪啊……”
　　辛难被她吵得有点压制不住被影响的情绪，吼道：
　　“闭嘴！然后给我滚开！”
　　被这样吼了的宴雨，眼睛突的变红了，但是却没有离开，反而罕见的，胆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就不能多和我说说话吗？”
　　辛难再也压抑不住，猛然抬起了手，似乎要打她。
　　宴雨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捏紧了手，心头却松了一口气。
　　“发泄吧，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
　　她在心头这样道。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宴雨却感觉，那只手一把用不可抵挡的力气将宴雨揽进了怀里。
　　“那就给我揉一揉吧！”
　　辛难的手猛地按在她的脑袋上，乱揉一通。
　　然后辛难便像是一只贪婪的鲸一样，一口将脑海中的情绪沉淀全部吃掉。


第一百八十一章 茧
　　将那些来自爱德的情绪沉淀，全部吞入深渊，化为己用，在对抗中燃烧的部分已经不复存在。
　　深渊特性的一大优势，就是对普通超凡者来说非常危险的异种情绪，都可以被其吸收，影响被放到最小。
　　当然，这个过程中辛难的理智也越发靠近极限，理智值也产生了永久性的下降，这是他必然付出的代价。
　　山洞中陷入一片死寂，宴雨脸色发红的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因为这个世界失去了镜像，所以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于是不管怎么整理，都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加上过于激动的心情，简直坐立不安。
　　那边的爱德还是没有转身，但他的状态已经稳定了。
　　确认行者也可以继续使用，于是辛难准备去约定好的神树范围内，查看鲨鱼他们是否扔进了魔药目录，再试试能不能在世界的夹缝中，透过看破真实的视角，去窥探那个白棺。
　　在出发前，辛难特意带上了宴雨，让她发动能力，仅以普通状态进入他的影子。
　　在眷族状态下，宴雨本身的要素味道会被辛难掩盖，而且她没有进入梦游，所以既不会反折身躯，又没有那些标志性的触手，加上黑暗的遮掩，便不会让人联想到羊城之战时出现的黑影。
　　在这个状态下，她将拥有难以被物理和精神攻击锁定的特性，等到交接的时候，就可以代替辛难去接受目录，避免目录上有什么触发性的秘仪。
　　同时，宴雨很容易会被人当做意识体，这也许也能误导一下鱼水他们，毕竟上次接触，辛难就已经在给他们一种熟悉感了。
　　准备好后，一路来到了约定好的位置。
　　辛难果然看到一篇带有淡淡要素味道的，由封印物承载的魔药目录，已经被放在了某个位置。
　　“很效率啊，看来他们具有某种远程通讯的能力，就是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从之前马伦他们那个带着秘密任务的车队，竟然都没有掌握这种通讯能力来看，这种手段一定有巨大限制，不是付出的代价昂贵，就是只有四阶以上超凡者可以利用，甚至两者皆有。
　　辛难没有贸然接近。
　　虽然打得交道不多，他却知道这两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主，有了自己的护符后，他们中就有一个人可以进入神树，所以这里并不安全。
　　辛难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就是不知道是两人中的哪一位。
　　还没等他派出宴雨去扫雷，这片区域突然出现了一声脆响，浓郁的要素味道弥漫而出，却是鱼水突然从一个早已布置在这里的，隐藏气息的秘仪中走了出来。
　　主动暴露自己？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辛难的影子中，被黑暗所包裹的宴雨从影子里跨了出来，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因为遇到危险，而第一时间具现了意识体。
　　鱼水觉得这个反应很正常，此刻捡起了地上的魔药目录，然后扔给了辛难。
　　本身的直觉未有危险的提示，更何况自己还有不会受到伤害的宴雨，于是辛难身后的“意识体”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了那卷魔药目录。
　　鱼水主动退后了两步，表达自己的善意道：
　　“你的气息很稳定，不像是到达极限的样子，所以你是要救自己的同伴？你们是否与那具白棺有关？”
　　需要依靠唯物局来换取目录，面前这人和他的同伴，肯定不是什么大组织的人，要不然就是和组织失去了联系。
　　在城中行走过，看到了那白棺之后，鲨鱼和他都在怀疑是否就是他们安放了白棺。
　　毕竟他们中的一人刚好在这个时间段需要魔药，也许就是因为强行进入神树区域，而状态恶化了。
　　这必须当面确认。
　　辛难摇头道：“我们也很好奇，那是什么。”
　　而对于拥有羁绊，宁愿冒险也要保护同伴的超凡者，唯物局将予以尊重。
　　鱼水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辛难说的是真的。
　　但紧跟着，他又说出了一句出乎辛难意料的话。
　　“我代表唯物局在此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接受考查，加入我们为了守夜、守秘和守护而战斗？”
　　对于拥有羁绊，宁愿冒险也要保护同伴的超凡者，唯物局将予以尊重，而能够研究出那种护符，又说明他们对神树可能有着一些特殊的了解，存在不小的价值。
　　所谓唯物局愿意冒着风险，接纳他们。
　　鱼水本来准备趁热打铁，继续劝他加入，但他看到了辛难的眼神。
　　那种被突然到来的言语所触动的，恍惚中带着复杂的神情。
　　同样的一句话，再次听来，已经是不同的意义。
　　虽然鱼水无法通过辛难演示过的外形得知他的身份，但这个眼神，和辛难身上突然出现的情绪，顿时让他泛起一丝本能的直觉。
　　这个人，绝对听过这句话，他曾经跟唯物局有关？
　　难道，他是……我们的人？
　　于是鱼水迫切的道：“你是谁？！”
　　辛难答非所问。
　　“下一次，依旧是在这里，我会把选好的魔药告知你们。”
　　鱼水继续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遮掩形迹。”
　　若不是由宴雨伪装的意识体，太过误导人，也许鱼水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辛难没有再说话，而是发动行者，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鱼水皱起眉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
　　夹缝世界中，辛难带着宴雨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山洞，爱德的状态现在稳定了许多，他便决定趁此机会顺路去观察那具白棺。
　　在世界的夹缝中，辛难不会受到神树的污染，就可以近距离的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顺着那些黑白线条来到了白棺附近，在真实的视角下，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茧子。
　　里面包裹着一团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东西。
　　此刻大量的线条以它为源头，在向着神树蔓延，像是附着寄生在某些庞然大物上的藤蔓，在继续延伸着。
　　那么看来，这白棺的目的，就是为了神树！
　　这让辛难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
　　这是要挖我的墙角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洗礼
　　在过远的距离下，辛难的眼睛在物质世界，没能看出白棺的秘密。
　　在夹缝的世界中，虽然发觉了它在影响神树，却也难以窥探更多了。
　　这白棺，不露一丝气息，某种程度上，阻碍了辛难的观察。
　　“如果不是沟渠将它冲了出来，这东西不知道会藏多久……”
　　从之前和鱼水的对话来看，他们说不定也已经尝试过接近这处在神树内侧范围的白棺，可是应该没有成功。
　　要不要等唯物局的大部队到来之后，由他们来处理呢？
　　辛难正思考着，却突然看见白棺延伸出的那些寄生物蔓延的速度猛然加快了许多，神树本身都在蠕动，似乎是要主动的接纳它。
　　“糟糕，难道是……”
　　辛难猛地回头，果然见到，在自白棺冲过的那条沟渠旁，有人在不断祈求朝拜，甚至将这条小河当做了圣洁的水源，竟然用这水来洗礼自己。
　　他们中有人，把这当做了神树的某种恩赐，甚至认为这必将出现在福音之中。
　　神树因此被影响了。
　　这就是被人崇拜的后果，各种纷乱的祈求会不分好坏的去缠缚被崇拜者。
　　当一个故事相信的人足够多，那么这个故事本身就会具有可怕的力量。
　　比如现在，那白棺都因此获得了某种权限一般，被人们将其和神树连接了起来，开始加速蔓延。
　　“不能让它这样下去。”
　　于是辛难连忙通过夹缝世界回到了山洞之中。
　　这时候的爱德，已经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和风雪中、少年时他完全不同的样子。
　　看到他，辛难身边似乎又出现了关于爱德母亲的幻觉，感受到了那只冰冷的手，这让辛难又莫名想到了猿，他似乎还欠自己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将目录丢给猿后，又丢开了宴雨，辛难便开始入梦。
　　来到灰雾之城，他便借由之前搜集的，关于那些信徒的真名，开始呼唤他们，传播新的福音。
　　……
　　神树之下。
　　王硕这位祭祀，以及至少是个信徒，此刻眼前一花，都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浓雾之中。
　　那个他们都曾见过的巨大黑影，在浓雾中缓缓出现，遮天蔽日。
　　他们渺小的弓下了身子，那是本能在让他们不敢去注视。
　　他们在恐惧中狂喜，因为神树，又将赐下新的福音。
　　果然，一个威严而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他道：
　　“吾的坐下，将出现考验汝等的灾难，或是外敌，或是内患，是藏着恶魔的棺椁，也是企图毁灭秩序的混乱……”
　　听到这句话的他们，顿时想起了领地中出现的白棺，吓了一大跳。
　　王硕这位祭祀连忙问道：“伟大的神树，现在您领地里便出现了一具白棺，这到底是……”
　　“汝等的考验，已经来了，维持好秩序，然后远离它吧……”
　　声音落下，这些信徒一起自灰雾之中坠落，然后重新回到了现实。
　　他们的神色开始惊疑不定，自发的向着那间又开始扩建的神庙走去，一路上，他们传播新的福音，顿时让更多人一起担忧，汇聚在了一起。
　　在神庙门口，他们见到了早已站在那里的王硕。
　　此刻连忙围了上来，吵闹着不断询问该怎么办，王硕可以在他们的脸上头！”到茫然惊骇！
　　王硕知道自己的脸上，也肯定有这样的神色——那白棺中的东西，能被神树称作恶魔的东西，那该多么恐怖啊！
　　但他也同样不知所措，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但是，周围的人把他围住，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这是他站上高位，成为祭祀后，必须承担的束缚！
　　强行镇定起来，他终于想起辛难最后的提示，高声道：
　　“神树大人让我们远离白棺，我们赶快去通知大家！”
　　人群窃窃私语，彼此转头看了看之后，很快散开，听命去告知其他人。
　　但还有人没有离开，此刻高声询问道：
　　“可接下来怎么办？其中的恶魔会不会跑出来伤害我们？”
　　在之前，每次出现畸变体，都有神树出手将它们绞杀，这些人一直处在安全之中，但现在，他们终于回想起了那些面对不可名状之物时的恐惧。
　　王硕只能说出了自己知晓的另一消息，他高声道：
　　“唯物局的超凡者很快就会到来，大家不用担心，神树大人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可惜他的安抚很快又被人群的疑惑淹没。
　　唯物局什么时候才能到？
　　他们可以抵挡棺中的恶魔吗？
　　他们要怎么进入神树内部？
　　人群头！”要知道答案。
　　可这些都是王硕回答不了的，支支吾吾半天，头！”是热锅上的蚂蚁。
　　……
　　在白棺冲洗过的小河边。
　　李鹏正被自己的姐姐拉来受洗。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姐姐，因为她是虔诚的奉浆者，更是神树的狂信徒，曾经还曾聆听过神树的福音。
　　他看着那白棺，不知怎的就有点畏惧，毕竟棺材这种东西，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吧？
　　怎么会有人把它当做圣物呢？
　　李鹏非常不能理解，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
　　“姐，我还是不受洗了吧。”
　　“瞎说，受洗之后也许就能得到神树大人的赐福，听过福音，才能说明你是神树认可的信徒啊。”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些信徒的共识。
　　现在神树之下，谁不以聆听福音为荣，想去见一面那位庇护了他们，拯救了他们的神明？
　　虽然现在的日子依旧艰难，大家都只有靠树汁果腹，而且缺乏其他营养，但比起之前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一切走在走向希望，她希望自己的弟弟，也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好吧。”
　　李鹏头！”了口气，看向周围那些同样受洗过的人。
　　他们看起来好像没事，这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就当安抚她吧。
　　见他同意，姐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便开始指导他按照仪式，进行受洗。
　　他发现，这个仪式竟然还很麻烦，先要褪去上衣和鞋子，站到河边，然后呼唤神树大人和圣者大人的名字，就在这片刻，又有人来加了一个环节，认为呼唤的时候跪倒，更显得诚心。
　　李鹏不喜欢这种行为，但是在姐姐期待的目光下，以及周围人的注视下，不敢违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
　　一盆冰冷的树汁，被淋在他的头上，留下最后一口，让他喝掉，以视同时洗净内心。
　　正在他要喝树汁的时候，一声怒喝在旁边传来。
　　李鹏抬头看去，见到几百人正用极度惊恐和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
　　不知为何，他背脊一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焰
　　王硕这边还没有能安抚人群。
　　一开始去往四处通知大家远离棺椁的人中，有好几百人抓住了几十个头发湿漉漉的人走了回来，神情看起来带着无言的愤怒。
　　“祭祀大人，我看见他们在崇拜恶魔，在它污染过的河水中洗礼！”
　　那些被抓住的人，看起来就经历过拳打脚踢，脸上乌青一片，他们此刻也早已经知道了什么，神情惊惧。
　　“我不知道那是恶魔，我还以为那是圣物啊，呜呜呜！”
　　有人张开了嘴巴开始辩解，露出了一口因为殴打，所以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这却吓到了人群。
　　“他被恶魔附身了，一定是被恶魔附身了！”
　　那些抓他们回来的人，此刻都慌忙松开了手，远离了他们。
　　人群将这几十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不断的指指点点。”
　　“我看他们都被恶魔附身了，至少被污染了，大家不要靠近他们，小心他们变成怪物！”
　　“可是神树大人不是会杀死那些怪物吗？”
　　“可神树现在是在考验我们啊，祂也许就是在等待我们的选择！”
　　这个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也有人痛惜的看着人群中包括李鹏姐姐在内的好几人，他们痛斥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信仰恶魔？你们不是奉浆者，是聆听过神树福音的虔诚的信徒吗？”
　　李鹏的姐姐，此刻失魂落魄，脸上带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喃喃着发出变形的声音，她想解释，但是不知道哪里扔过来的一颗石头，咚的就把她砸的白眼一翻。
　　人群有样学样，一个个捡起地上的碎石，便砸了过来。
　　李鹏连忙护住了姐姐，只感觉到身上传来了密集的剧痛。
　　惨叫声、求饶声，以及人群的呼喊，响在一起，即便是现在壮大起来的奉浆者队伍也控制不住。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来：
　　“砸死他们，也许这也是神树大人的意志！”
　　人群突然一寂。
　　在他们密集站位的阴影里，在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神深邃中，在他们没有发声却在酝酿语言和念头的胸肺中，似有什么，正在失控。
　　那些被抓住的人惊呆了。
　　他们在乱石中哭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呜呜呜，饶了我们，饶了我们！”
　　他们在头破血流中愤怒的挣扎：“你们疯了吗？神树大人怎么可能分不出我们是人还是怪物！”
　　可人群不会相信，或者说不愿聆听，因为……万一这些人就是怪物呢？
　　王硕头！”了缩脖子，这一刻有了不顾一切逃走的冲动。
　　其中许多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些人没有安全感，所以作视。
　　一些人根本就是想要宣泄自己的情感。
　　还有一些人，是狂热的想要向神树展现自己的信仰。
　　“砸死他们！”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人们此起彼伏的开始呼喊。
　　人群已经失控了。
　　在这浓郁到了接近质变的情绪沉淀中，有些人当场畸变，这引动了神树的根茎前来绞杀，大地颤动，不明所以的人却当做是神树在发怒。
　　有人以为这愤怒是神树不愿他们攻击所以喝止，于是连忙去阻止那些眼含杀意的人。
　　但在这些人眼中，同样的愤怒，他们却觉得那是神树在提醒他们赶快动手的愤怒。
　　于是他们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已经不知何时死去的李鹏，他的尸体被人一脚踹开，然后人们又砸死了被他护在身下的姐姐。
　　就像是疯狂席卷，人们看着尸体还不满足。
　　“烧掉，净化！！”
　　“烧掉！烧掉！烧掉！”
　　“净化！”
　　在这样的呼喊中，人们拆掉了那些才刚刚建起的房屋，簇成柴堆，将尸体也堆砌起来，然后一把火点燃。
　　这短短的一切，竟然只发生在十几分钟内。
　　让人不禁感叹人类行动的高效，不是吗？
　　……
　　火堆之外，一个穿着黄色衣袍的超凡者，挡在鱼水的面前，笑道：“人类原来没有改变啊，只需一点引导，依旧如此有趣。”
　　鱼水面色头！”道：
　　“黄衣修道士，原来又是你们！”
　　这个异教，诞生于极其古老的时代，也许堪比忏悔会。
　　如果是，忏悔会是在月亮转面后因为高调的祭祀而浮出水面，那么黄衣修道士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让他们在十几个世纪内都是全世界超凡组织们最厌恶的异教。
　　这个组织，也曾参与羊城之战，他们间本就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不必惊慌，这些孩子们不会被影响的，明天，他们就会忘了自己干过什么，然后继续顽强的生存下去。”
　　感觉到鱼水身上开始出现浓郁的杀意，而这个黄衣修道士笑道：“我们在这里交战的话，污染辐射过去，也许就会彻底引爆那些人身上的情绪沉淀，七万多人也许都会死，你确定吗？”
　　鱼水不由一顿，这的确是他们的软肋。
　　“呵，守护者？一群主动给自己设立羁绊和束缚的可怜虫而已，我现在就算是马上走掉，你又能做什么？”
　　等于裹挟着人质的他似乎吃定了鱼水不敢动手，此刻不断的嘲讽着这个男人。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都是神情一动。
　　却见到鲨鱼老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附近，此刻褪去了衣服，血肉也随之变形，直接形成一方场域，将两人都一起包裹了进去。
　　这是他的独特能力！
　　在这里，就不用害怕污染的泄露了。
　　鱼水头！”：“你怎么进来的？”
　　“那个面具人找上了门，丢给了我一个护符。”
　　辛难发现神树下的骚乱时，那里的情况已经无法阻止，但他却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因为他给王硕他们最后的福音中，是要稳定秩序的。
　　加上鱼水竟然没有出现安抚人群，让他意识到了也许有人在暗中出现，所以第一时间去找了鲨鱼老爷子。
　　此刻，这位老人伸展着身体道：
　　“那个面具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鲨鱼老爷子的眼睛，看向了那个在不断后退，却根本脱离不了此处场域的黄衣修道士。
　　“他说，麻烦我打死这个小杂碎。”
　　“明白了，那就打死他吧。”
　　鱼水恶毒头！”
　　“但麻烦在我把藏在他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之后，再打死！”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一课
　　辛难带着宴雨，走在人群之中，过于浓郁的、驳杂的情绪沉淀，正被神树飞快的吸收。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是降低了大家因情绪波动，而撕裂理智面纱了。
　　当人们开始恐惧白棺，将它当做恶魔栖身之所。
　　它向着神树蔓延的速度果然开始降低，开始受到神树的阻拦。
　　在这混乱之中，辛难本以为还会有其他的人趁机搞事，甚至这混乱本身都可能是一些仪式所需的要件，可是，他一直没有看见其他的异教徒，也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情绪沉淀移动。
　　所以，那个异教徒暴露自己，不惜阻拦鱼水，也要引发这场骚动，只是因为……他想看吗？
　　辛难沉默着一步步的靠近了火堆，看着那些已经烧焦的尸体。
　　有好几个普通人坐在这里，他们都是刚刚动手打死了那些洗礼者的人，其中两人还亲自拖着尸体放到火堆上，丢下火焰。
　　此刻，也许是那些汹涌的情绪褪去了，他们的愧疚心竟然回来了，此刻在喃喃道：
　　“不是我的错，不是的，是神树让我们这样做的……”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辛难皱起眉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用怀疑的语气道：
　　“这真的是我指使的吗？”
　　辛难发布了福音，让人们远离白棺，他甚至记得让人群维持秩序，可是这就像是一条缰绳，只是微微放开，那些人群竟然就开始自动的划归阵营，竟然不惜将同胞们杀死，只因为他们触碰了那里的水。
　　李鹏，以及其他的许多洗礼者，其实可能都只是被身边朋友亲人拉去而已，他们都是无辜者。
　　而那些主动洗礼，甚至去编持洗礼仪式的人，又有罪吗？
　　他们不过是无知而已。
　　看着辛难的样子，宴雨眼中顿时出现一缕担忧，着急道：
　　“那都是他们自己疯了，跟你无关的……”
　　辛难没有回答，只是叹息一声道：
　　“站在高位，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但终究还是凡人，依旧有思虑不全之事，利用梦境之上去控制人群，也会产生偏差，给出命令却无法掌控后续……是我错了。”
　　辛难看着火焰燃烧，这些无辜者用自己的生命，给他深深的上了一课。
　　人性和现实，就该是如此复杂才对。
　　他此刻已经摒弃了那些干扰自己的软弱，对着宴雨深深的道：
　　“秘书，我们不能只做看客，还需要需要亲身进入这个游戏，不然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惨剧发生……”
　　宴雨不懂这些，但是她点了点头道：
　　“不管你去往哪里，我都会追寻。”
　　……
　　时枝又转完一圈，神树的叶片分散开来，最大程度的遮蔽了日光，这便意味着夜晚到来。
　　那烧灼之处的火焰依旧未灭，但人群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三三两两的回归。
　　就在火堆附近，就在神庙附近，本就是人群最密集之处。
　　他们低头行过那对残烬，各自回到房屋，留下那些搭建居所被人给拆了的普通人们茫然四顾——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家去哪儿了，可是他们选择不去回想，然后叹息无奈的又重新向着神树范围外走去，准备伐来新的枯木安家。
　　这是这一次，他们大概不会把自己的房子，搭建的离神庙那么近了。
　　实际上，神庙虽然还是那样窄小，但是在人们的眼中，味道已经变了，变得如同矗立在寒峰之上，不容侵犯。
　　这一次的血，涂抹了它在人心中的色彩，让它陡具威严。
　　白棺的蔓延慢了下来，便可以等待唯物局的大部队到来，辛难则回到了山洞。
　　爱德正看着魔药目录的某一页，怔怔出神。
　　见他们回来，才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骚乱起来，抓了那些洗礼的人，把他们用石头砸死后，烧成了焦炭。”
　　辛难客观而冷漠的描述起来，爱德看了他一眼后，将魔药目录递给了他。
　　“我的灵性给出了提示。”
　　旁边的宴雨有些头！”了过来，然后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就是你选定的魔药？”
　　三阶魔药：【侍奉之声】
　　主材：一阶【愤怒】、二阶【欢喜】、零阶的【爱】和零阶【痛苦】和一个三阶的正面要素【诚挚】。
　　对应的仪式为——在人群的威服中饮下魔药，体悟。
　　爱德苦笑着点了点头道：“看来是的，没想到会是这么麻烦的魔药。”
　　宴雨心头暗自吐槽，这可已经不是用麻烦就足够形容的了。
　　在人群的威服中饮下魔药？
　　什么又是威服呢，是要爱德自己威服别人，还是有其他人的威服？
　　而体悟，更是奇怪，体悟什么？如果有所偏差又怎么办。
　　另外，就算不提这个古怪的，难以明确具体意义的仪式内容。
　　仅仅仪式所需要的要素来说，这个魔药要用到的要素竟然从零阶到三阶一应俱全，而且还出现了【爱】这样的稀少要素，和【诚挚】、【欢喜】这样的正面要素。
　　它们基本别想通过寻常手段搞到，只有和唯物局进行交易，看他们的储备中有没有了。
　　参考宴雨之前的情况，整个羊城分局，可都只有一块【爱】的要素，所以即便是唯物局有，也不一定愿意用这样稀少的要素类型进行交换。
　　就算最后愿意换，他们肯定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若是单靠制作护符，那得多少个？
　　恐怕把辛难的血给吸干都不够吧，毕竟护符的数量上去之后，价值也就下降了，唯物局也没有那么多人来佩戴。
　　唯物局不会愿意单纯用护符来换的。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头疼起来。
　　……
　　而在神树外。
　　凌彻带领的唯物局大部队，终于到了神树之下。
　　头！”在一个山峦上，看着那充满生机之地。
　　其中许多人对于神树的存在，终于再无一丝怀疑。
　　他们中，一个有些懒洋洋的青年，见此后喃喃道：“这里感觉比现在的火种地，舒服多了……”
　　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眼眸深邃，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奇特的是，在他的卫衣上，一条看起来非常萌的，身子长的过分的褐色小马，正在沿着衣服环绕散步，一边走，一般还嚼上一口衣服上的黑色。
　　凌彻旁边，带着厚厚眼镜的秘仪学大师王老，此刻头！”李俊腾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用曾多次把他吓醒的笑容，笑眯眯的道：
　　“这次，文明就由你来主持搭建，要是出错的话……”
　　李俊腾身上的小马不跑了，人也站的标枪一样笔直，只有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曾经被裸吊起来的恐惧。
　　“师傅，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陨落
　　随着人群接近，神树本身开始感觉到那些聚集一处的威胁，此刻便像是当初针对鱼水和鲨鱼两位四阶时一样，抬起了大量边缘范围的藤蔓，警惕着这些靠近者。
　　凌彻停止了前进，带人一起找到了鲨鱼和鱼水。
　　这两位此刻的狼狈，也是吓了这群人一跳。
　　鱼水的脸上似乎寄生了另一张人脸，那是在最后强行进入那个黄衣修道士脑海后，被侵蚀影响的残留。
　　而鲨鱼老爷子，则依旧保持着那副半人半兽的样子，似乎难以恢复人身，并且他的身体上，还出现大量的菌类寄生物。
　　李俊滕好笑道：“两位大叔，你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命，危险的事情，留给我们年轻人好吧。”
　　鱼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后，向凌彻他们解释道：“和黄衣传道士的一个四阶打了一场，他不愿意被我们抓到，便自爆了……”
　　无论是他还是鲨鱼老爷子脸上倒也没有带上失落，因为四阶本就不好抓。
　　“总算是收了一点利息，这群人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为了安放一座白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当下，两人便把他们在此处的见闻都说了出来。
　　听到关于那个面具人的事情后，王老发话了，对鱼水道：“先把那个护符给我看看。”
　　鱼水恭敬的递了过去，王鹤，这位老人可以说是参与了炎国范围内绝大部分文明秘仪的搭建，是唯物局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能把他派来，本身就说明了唯物局对神树的重视。
　　微微一看，鹤老就差不多洞悉了这个护符的全部。
　　“构建马马虎虎算是精巧吧，用了很多改变气息的低阶结构，但这种程度应该不可能隔绝神树的感知才对，这护符绝对另有特殊，嗯，可能是在制作秘仪的材料上……那么那个黄衣修道士是如何进入的，你们有发现吗？”
　　说到这个，鱼水和鲨鱼老爷子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异色。
　　鲨鱼老爷子，拿出了一个古怪的木牌，和面具人给的护符不同，这个木牌上空无一物，毫无疑问，黄衣修道士也是以外物进入的其中。
　　王老接过打量后，不免发出了一声惊疑。
　　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后，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而且略带兴奋，那是看到自己未知之物时不可避免升起的好奇心。
　　“这东西上，似乎本身便是仪轨，这到底……”
　　王老开始深入窥探其中的秘密。
　　鱼水在旁边补充道：
　　“我还在最后强行吞噬他记忆的时候，知道了他是如何得到这个外物的，似乎，是一个叫做奈亚拉托提普的……”
　　这个名字让凌彻眼睛一缩，就要出声提醒全身心浸入那木牌的王老，可是一声炸响，突然出现了。
　　砰！
　　王老看，这个秘仪学大师，在他眼前就像是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然后直接炸裂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鱼水被血液溅了一身，他的话也被扼在了喉咙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围所有人都被他的血浇了一脸一身。
　　凌彻的眼神变得阴沉，然后和其他人一样都用极其恐惧的眼神看向了那块木牌。
　　是了……这种因为窥探未知，而骤然降临的死亡，莫名其妙的死亡，正是不可名状之物的感觉！
　　也许王老，他真的通过秘仪窥探到了什么。
　　鲨鱼、鱼水，这两个在之前还不断研究、窥探过木牌的人，此刻都有了一种可悲的自嘲，和自本能中升起的庆幸。
　　他们对于秘仪的了解，他们本身的位格，都不足以窥探其中的秘密。
　　李俊滕，这位王老的学生，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微红了眼睛，却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刻。
　　他衣服上那条褐色的马儿，此刻突然走进了现实，然后便开始围着被王老溅射到鲜血的众人移动，同时，他喝道：“不要动！”
　　队伍中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是的，王老寂灭了，他的意识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他的物质载体竟然还遗留着！
　　也许，是有人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抹杀了他，也许，是有人忍不住了恐惧。
　　总之，某个人身上的剧烈情绪瞬间勾动了他身上被溅射的鲜血，那鲜血们或精妙、或渺小的，直接变成了无数的秘仪仪轨，瞬间将他切成了粉碎。
　　其他人看的心惊胆颤。
　　一位秘仪学大师的血肉，本身就会因为长期接触宇宙的身躯而被改写，一些仪轨甚至会永恒的书写进了他们的身躯中。
　　尤其是像王老这样，秘仪学大师中都名列前茅的存在，他的血液和残肢，绝对危险到了极致。
　　除了凌彻这位五阶，还可以动之外，其他人此刻都不敢妄动。
　　那马儿在人群中不断行走，一口口的舔舐，吞咽，花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才将那些血液们都收集封印起来。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李俊滕也因此耗尽了体力，此刻眼睛一翻，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点了一下，便直接自己打晕了自己。
　　王老死了，而后还有三个精英探员也死了。
　　刚刚到达，就遭受这样严重的减员，这让凌彻头疼不已。
　　“先回收要素，然后寻找临时营地驻扎，等待那个面具人再次交易，各位……让我们为他们默哀吧。”
　　难以言喻的静默，弥漫此处。
　　……
　　山洞中，感觉到了神树动静的辛难再次入睡，来到灰雾之城，开始准备召开集会。
　　随着一个个几不可闻的名字被呼唤。
　　黑暗笼罩之下，爱德、王硕，以及凌彻，他们三人，出现在了长条桌前。
　　三人中，王硕隐带畏惧，沉默不语。
　　而凌彻脸上依旧残留这一丝悲伤，却还是躬身道：
　　“尊敬的神树大人，我们又再见面了。”
　　辛难微微颔首，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这让辛难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丝好奇，难道唯物局出事了？
　　因自己此刻伪装的身份，辛难不便询问，但是爱德就没有顾忌了，此刻直接道：
　　“你们中有人出事了？”
　　凌彻点头：“这件事我正要告知神树大人，您坐下的白棺，很可能是被一个叫做黄衣修道士的组织安放的，我们之前抓住了他，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可供进入神树的木牌，其来自一个叫做奈亚拉托提普的存在……”
　　说到这里，凌彻顿了一下后道：“一位秘仪学的大师，因为查探这个木牌，陨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交易达成
　　一位秘仪学大师，因此陨落了？
　　除了并不算了解超凡体系的王硕外，辛难、爱德，和藏在辛难黑暗遮蔽中的宴雨此刻都是心头一震。
　　奈亚拉托提普，这是他们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个演讲家，那个黝黑瘦长的怪客，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要制作木牌，和黄衣修道士又有什么关系？
　　大量的疑问接连出现，可是却无法得到相应的解答。
　　但毫无疑问，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已经无法想象。
　　沉默，笼罩了会场，许久后，凌彻才道：
　　“关于那个白棺和这位奈亚，神树大人您是不是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在神树的福音中，新出现了白棺中的恶魔，这直接导致了那场骚乱，也是黄衣修道士现身的源头，凌彻自然已经通过鱼水他们知晓了。
　　“吾已说过，吾并非全知，更非全能……”
　　这句话，让凌彻似有所悟，然后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进入神树的方法，只等对方来进行交易。”
　　黑暗中的辛难笑道：“那么，汝等现在就可以交易了。”
　　凌彻的目光一顿，然后看向了那个没见过的新人，通过情绪沉淀，和见过一次的熟悉感，他自然可以判断出谁是祭祀。
　　“你是面具人？”
　　爱德摇头道：“我是他的同伴，您可以叫我侍从，我们需要的魔药秘方是，侍从之光，已经头！”素。”
　　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这个魔药，凌彻摇头道：
　　“如果是这个魔药，那么要素太珍贵了，单凭护符，恐怕不够。”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辛难三人，还是凌彻，都有清晰的认识。
　　爱德笑道：“如果我说，愿意用一个消息来换呢？”
　　凌彻不由好奇道：“那就要看是什么消息了，你可以先告诉我与什么有关。”
　　爱德敲击了一下长桌后道：“当然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商谈一下魔药秘方的价值，你们想换多少护符？”
　　“五十！”
　　“不可能，最多二十块。”
　　“但是现在不只是你们拥有护符。”
　　“可你们也无法去寻找奈亚拉托提普，我们给出的东西，至少比他们的要安全，是你们可以理解的手段。”
　　凌彻沉默了，双方又讨价还价一番，最终在三十块护符上成交。
　　这甚至要低于辛难的心理价格，也算是省下了自己的血。
　　“那么这位侍从先生，现在，你可以说说那个消息了吧。”
　　“当然，但是我要先请神树，屏蔽这位祭祀才行，这是不该有普通人听到的秘密，麻烦您了，神树大人。”
　　黑暗中，辛难轻轻颔首，然后黑暗笼罩了王硕，确保他不会听到接下来的话。
　　这让凌彻更加好奇了起来，而当他听到爱德的话后，直接惊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消息，和一位也许苏醒过来的原初有关。”
　　这就是辛难他们用来交换魔药材料的东西，一位苏醒的真神，这绝对让人无法作视。
　　毕竟上一位神明苏醒过来的后果，可还历历在目，残酷至极！
　　凌彻此刻，果然无法平静，失态的追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获知这样的隐秘？”
　　说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神树。
　　之前，他们就疑惑为何位格不高的面具人他们能够制作可以进入神树的护符，他们对于神树似乎格外了解，此刻，再加上这个也许凡人根本就无法探究的秘密……
　　莫非，他们是神树的眷者？
　　这样的话，那个疑惑似乎就有了解释！
　　凌彻收回了惊讶，缓缓坐下。
　　“我同意了，唯物局所有的三阶魔药，都是有相关储备的，你可以放心，说吧。”
　　爱德倒也没有怀疑他们的诚信，毕竟唯物局还想要在神树治下建立文明，若是在神树面前进行的交易，都反悔的话，他们的格局就太小了些。
　　那些要素，即便珍贵，也还不至于。
　　爱德酝酿了一下语言后，深深的道：“在星球之外，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没了？
　　凌彻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又释然了，因为能够获知跟其有关的情报，本身就是奇迹。
　　“一个神树日内，依旧是那个交易的位置，我们会把要素给你的。”
　　神树旋转一圈是十二小时，一个神树日便是一圈。
　　爱德还能够坚持，于是头！”了点头。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话题，爱德询问道：
　　“你们是否知道那白棺代表什么，又怎么祛除？”
　　凌彻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案，直接回答道：
　　“关于白棺，我们的人在吞噬了黄衣修道士的记忆后，发现了一些线索，他们之所以将之安放在内圈，就是因为这白棺本身没有什么自主力量，要依靠神树内圈范围内的污染来保护。”
　　“所以真正的问题就是神树大人内圈的污染太过严重，我们目前有两个方案，一是让神树大人的圣者，帮我们安放仪轨绳索，依靠蛮力，硬生生把它拉出来。”
　　“二是先建立起文明，然后依靠文明吸收神树大人的污染，再借用文明的力量，强行进入内圈，用场域收容后，再清除它。”
　　说着，凌彻向这位神树可能的眷者表达善意的道：
　　“考虑到你的魔药晋级仪式，我建议可以采用第一种方式。”
　　说着，凌彻开始口述起了晋级仪式的内容。
　　爱德听完后，心中有些意动，但是这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情，所以沉默不语。
　　黑暗中的辛难，开口了。
　　“白棺似乎在侵蚀吾，汝等尽快吧。”
　　虽然辛难没有直说，但是凌彻心头越加确定了这个侍从就是神树的眷者，此刻躬身道：
　　“谨遵您的意志。”
　　这次集会到这里便准备结束了。
　　王硕重新自黑暗中出现。
　　辛难对着三人深深的道：“吾希望此处成为秩序之所，孕育文明，汝等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辛难便挥了挥羽翼，于是三人灵性掉落，先后重回了物质之中。
　　王硕的额头，出现了豆大的冷汗。
　　他被叫去了一场与自己勉强可以说是无关的会议，却全程没有任何发言的机会。
　　加上神树最后的提醒。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神明所警告了一样。
　　接下来几天，他都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拉棺（一）
　　回到了物质世界。
　　辛难便开始着实制作护符。
　　分离富含灵性的鲜血，本身对他也是一种消耗。
　　三十个护符制作完毕，一个神树日也差不多要过去，他的身体不由产生了浓郁的疲劳感。
　　加上最近的奔波，而清楚污染的后遗症，辛难喘息着道：“我需要休息一下，你自己去进行交易吧，在感觉你是神树的眷者后，唯物局不会为难你的，但你跟他们太熟了，小心被看出来。”
　　“放心吧。”
　　说着，爱德蹲伏下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锯子，就开始锯自己的腿。
　　血浆直流，宴雨在旁边看的眼睛一抽。
　　辛难都有些无语。
　　这个操作，你是要干啥啊？
　　随着锯子的不断使用，爱德的身形竟然开始变化，很快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有趣吧，这是我用之前捡到要素制作的低级封印物，代价就是承受锯骨之痛，却可以改变体貌特征，你们要不要试试？”
　　“呵呵。”
　　“大可不必！”
　　被拒绝之后，爱德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带着那些护符走出了山洞，来到约定的位置。
　　凌彻早已经派人来到了这里，而且来的人，竟然是清醒过来的李俊滕。
　　这是爱德的老熟人！
　　在帝都的时候，爱德和他打过多次教导，毕竟两人都是专精秘仪学的唯物局新星，甚至严格说来，李俊滕还算是他的师兄和导师，亲自执导过他的秘仪学习。
　　作为王老的徒弟，在王老突然陨落的当下，他恐怕是最需要独处的人，便借用这个机会，独自出任务了，而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感觉到了有人到来，李俊滕又带上了一丝坏笑的道：
　　“你来了，那么我们走吧。”
　　此刻的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因王老的死，出现一丝影响。
　　但是爱德注意到，他的手里，正紧握着一个木牌。
　　凭借对李俊滕的了解，爱德有些猜到是谁出事了。
　　难道是……王老？
　　爱德心中不由出现浓浓的惋惜和敬畏。
　　惋惜王老，敬畏那位奈亚拉托提普。
　　但是紧跟着，爱德就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那个木牌。
　　考虑到李俊滕与王老之间关系，爱德的直觉在清晰告诉他，这恐怕……就是那个导致王老陨落的木牌。
　　来自奈亚拉托提普的木牌！
　　现在唯物局的其他人，恐怕对这东西都是敬而远之，甚至可能都不会考虑收容。
　　他这样拿着，是要干什么？
　　脑海中转过了许多思绪，但是爱德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现在的他，必须谨记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侍从。”
　　爱德用冷冷的声音，说出了自己代号。
　　李俊滕将手揣进了卫衣口袋后道：“我不喜欢我的代号，但是他们一般都叫我【黑鱼】。”
　　那还不是因为你只穿黑色的衣服！
　　爱德在心头无力吐槽了一句，然后把护符递给了他。
　　李俊滕也从怀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五块要素，全部都用秘仪进行了封存，撞在不同的小盒子里。
　　“魔药的炼成秘方在这里，你们是否需要唯物局的帮助？”
　　到达三阶的秘仪，已经称得上是复杂，甚至需要专精。
　　在羊城的时候，夜蓝这样能随手制作三阶侵蚀子弹的超凡者，都要靠厨师长来制作魔药。
　　爱德看完了秘仪仪轨之后，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李俊滕相信，眼前这个叫做侍从的家伙，绝对精通秘仪学，而且有把握自己炼制三阶魔药。
　　“那唯物局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拉棺？”
　　“就在下个神树日，到时候动静不会小，你们自然会发现。”
　　交谈完毕之后，爱德便开始返回，唯物局也没有其他小动作，没有派人跟踪。
　　他走出很远后，回头看去。
　　李俊滕依旧在想什么。
　　“想要复仇吗？真是可笑啊……”
　　爱德唏嘘的收回了视线，开始仔细观察手中的魔药炼成仪式。
　　炼制这个三阶魔药，所需要至少十五个仪式仪轨，可以称得上是极度复杂，爱德即便有自信完成，也不得不去仔细的去熟悉它们。
　　时间就这样过去许久，当爱德听到白棺处传来的动静时，终于开始炼制魔药。
　　……
　　唯物局的人，接触到了王硕。
　　这位祭祀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穿着羽衣的老人是谁。
　　“我们需要贵教的教徒帮助。”
　　既然神树建立了这个教派，又交给福音，那么唯物局也不会贸然取缔，此刻甚至想要通过他们，来观察神树到底是怎样的神明。
　　毕竟，崇拜者本身便是枷锁，如果这个神教能够用交易去塑造神树，去善化祂的本性，那么唯物局更是求之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个异教只由一群普通人组建，那么危害就会被控制在很小的地步。
　　王硕停了之后，便非常头！”头。
　　既然超凡者进入神树范围了，那么这里就不再是他的天下了，更何况神明的敲打就在不久之前，他也不敢给唯物局的人脸色看。
　　“那么你们需要怎样的帮助？”
　　“帮我们尽可能多的召集普通人，和我们一起拉棺出来。”
　　唯物局要做的，不仅仅是拉出那白棺，更是要确保它出来后不出现意外，于是准备进行一个特殊的封印仪式，这需要大量普通人的参与。
　　王硕派出奉浆者，四处召集，不多时，聚集地的七万多人就都赶了过来，乌泱泱汇聚一片。
　　凌彻能够感觉到这些人中驳杂的情绪沉淀，知道他们不是全部都想来帮忙。
　　其中有害怕白棺出事，前来关注此事的懦弱者。
　　有摇摆不定，准备看看，在决定是否帮助的晦涩者。
　　也有虔诚神树，想要清除毒瘤的狂信徒。
　　“请大家跟我们走！”
　　凌彻带头前往了白棺方向，他派出去的人，早已经在边缘联络了朴医生。
　　这位拥有不受污染特性，以及特殊感官的圣者，即便是唯物局也很好奇，但是现在不是研究他的时候。
　　唯物局的人递出一根白色的缰绳道：“麻烦您了。”
　　朴医生顺手接过后道：“这个鬼东西天天想往她身上爬，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和超凡者，也就是自己眼中像人的东西说话，朴医生还是有这个耐心的，此刻接过了来到了白棺之下，很快将绳子缠在了白棺之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拉棺（二）
　　在神树的内圈外，见到朴医生将绳子缠好，那个唯物局的探员眼中异色又是一闪而逝。
　　神树本身的污染，也许还可以用朴医生是圣者，所以拥有某种神赐般的力量得到了豁免来勉强解释。
　　但是白棺不管如何，也是一件封印物，必然存在属于自己的污染才对。
　　看朴医生的样子，却像是完全无碍。
　　这……太特别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的时候，探员将绳子往后拽动，它竟然开始无端的变长起来。
　　二级封印物——【纤夫的绳】
　　本身具有高速生长，近乎可以无限延伸的特性，并且极其坚韧，还能够被附加秘仪仪轨。
　　这根封印物上，还带有王老亲自刻画的4级秘仪【汇众之力】。
　　越多人同心一致的使用它，最后进行封印的效果就越好。
　　这是唯物局专门带来处理某些需要利用封印的特殊事件的。
　　凌彻带人来到树下前，就和王硕说好了，此刻这位祭祀上前，呼喊道：
　　“各位，神树大人寻找唯物局来为我们抵挡恶魔，为了神树，为了我们的家园，大家一起上啊！”
　　“大家都去吧，这时候正是需要我们的力量的时候。”
　　“就是，那白棺这样放着，里面的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那我们就死定了！”
　　看看那四十多个唯物局的探员，在看看神树，又看看神树外一片死寂，已经差不多彻底变成枯黄的大地，在奉浆者们的组织下，人群中大多数人还是咬牙一起靠向了绳子。
　　这其中，许多心思复杂的被人裹挟。
　　这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因为也许隐含着危险，但看着绝大部分人都过去了，只要还想在这里生存，那么就不敢不去。
　　最后栖息地中的所有人竟然都参与了。
　　纤夫的绳被不断拉长，然后只要有人触碰到它的本体，然后往其他方向拉着，又会有新的线段延伸出来，人们一排排的站在一起，汇聚起了稍微有些歪扭，但却莫名规则的长队。
　　超凡者们在人群中穿插，都在用超凡的技巧，去影响他们，勾动他们对于白棺的厌恶情绪，汇聚更多的力量。
　　凌彻站在最前，此刻深呼一口气后道：“拉！”
　　王硕就站在他的身边，对身后的奉浆者道：“拉！”
　　“拉！！”
　　“拉！！”
　　每一个人都在呼喊，让声音像是声浪一样传播出去，响彻四方。
　　排成长队的人们，从两边开始向白棺的反方向前进，看起来就像是一双正在合起来的羽翼，人们卖力拉动，他们的情绪沉淀便顺着绳索汇聚，然后在绳子缠绕着白棺的位置，砰的一声燃起了红色的火炎。
　　人群迈动步伐，绳子绷紧，然后只听见嘎吱一声，那白棺顿时缓缓移动了一角。
　　七万多人的力量，哪怕有所分散，在仪轨的一统下，也该轻易撼动它才对，但现在，人们却觉得身后拉着的是一座山，根本难以拽动。
　　此刻，只有朴医生能够看到，那是白棺攀附寄生在神树神树的那些手一般的东西被绷紧了，在抵挡人们的力量！
　　“拉！”
　　凌彻再次呼喊。
　　人们也再次发力，棺材一步步的迈动，那些白棺的寄生物也全部绷紧到极限，双方开始形成角力。
　　红色的火焰中，一层油质的东西，正在沿着其身蔓延，那正是封印，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切断白棺和神树间的联系，这是它最后也最顽强的抵抗。
　　站在人群之外，爱德一直在看着这一切，此刻，他喃喃道：
　　“他们……似乎乏力了啊……”
　　是的，此刻人群中，有人开始乏力，但也有人却是在偷摸的收力。
　　这就像是宁愿发呆也不想写作业的学生，当那些探员靠近过来，他们就会装出用力的样子，等到探员们过去，他们又恢复了那个样子。
　　这和超凡者们不敢大规模的深入挑动有关，毕竟那等同于某种污染，但在那些挑动情绪的手段中，他们自身的惰性竟然还是可以抵挡许多，哪怕稍微被影响，也很快又复脱离。
　　有些人看到身边人这样，也像是被传染。
　　不管是因为自己也想偷懒，还是因为气不过凭什么他们可以偷懒，自己就要出力的心头不平衡而收力，人们汇聚的力量，减弱了。
　　爱德微微皱眉，他此刻，并未看出凌彻口中所说的威服。
　　“唯物局应该还有计划吧。”
　　正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早已看出人群乏力的凌彻，也是叹息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要素，稍稍泄露了上面的封印。
　　未经护符掩饰的要素，瞬间引起了神树的反应，此处地面开始头！”动起来，一些根须正在尝试破土而出。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骇地喊道：“神树大人发怒啦，大家快用力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尤其是那些在之前有小心思的人，此刻全部拼了命的开始发力。
　　封印的力量顿时高涨！
　　白棺再绷不住，那些缠绕在神树上的东西一根根的断裂，然后开始被快速的拉出了神树内圈，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人群中，许多人脱力头！”地上，大口喘息，他们松开了手中的绳子，然后就看到这绳子飞快的收缩，最后缠绕在了白棺之上，将它完全包裹，然后还在不断的沥出油污来。
　　最后，油污像是蜡质一般凝固，有烙印起了大量透明般的仪轨纹路。
　　白棺，被彻底的封印了。
　　……
　　爱德的手边，一个空了的魔药瓶子滚落。
　　他闭上眼睛，体悟着刚刚所见的一切。
　　“威服……”
　　“弱者天生存在利己的本性，这就需要强者引导，这并非耻辱，而是我等天生的弱点。”
　　爱德的身上，有暗淡的光芒在缓缓浮现。
　　“我等并非畏惧强者，而是畏惧死亡，我等并非崇拜强者，而是崇拜他的力量与意志。”
　　“人类，需要引导？”
　　“弱者，需要引导！”
　　“我的光，并非照给弱者……”
　　“而是，照给祂！”
　　这一刻，爱德触到了宇宙中的某种本质，然后凝聚出了一个诡异的能力，他感受着这个能力，沉默了许久后，才痛苦道：
　　“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隐患
　　唯物局将白棺封印，妥善收容好后，便开始着手建立文明！
　　虽然没了王老，但是他的徒弟李俊滕却接过了打造文明的重任，开始在神树下行走，围绕四条树河，开始规划城建方案。
　　城市、聚集、文明，文化，这些本就是同源一体的东西。
　　唯物局的其他人，则忙着开始利用各种要素和秘仪，去生产物资。
　　每一天都有新的房屋沿着李俊滕的规划在城市中建成。
　　依靠超凡力量，这座城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丰满起来。
　　但依旧有许多问题需要慢慢缓解。
　　比如聚集地里的人们现在都是仅靠神树树汁来维生，其中已经有许多人严重营养不良了。
　　但是即便唯物具有过预案，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以依靠超凡力量快速依靠神树下丰饶的土地种植一批食物，但却需要扩大种植规模。
　　短时间内不会用来满足这七万人所需。
　　因为唯物局同时派出了二十多辆仪轨搭建的直升机，去往神树周围援救难民，接下来食物问题肯定会更严重。
　　神树下的人们，还要坚持一段时间才行。
　　但总算，拥有希望。
　　……
　　神树边缘。
　　王硕这位大祭司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来到这明暗交错之处，去看着在神树阴影之外的可怖烈日。
　　他伸出手去，触摸到的是滚烫的空气，缩回手来，却又瞬间感觉阴凉。
　　世界直接在这里没有过度的，像是直接被分为了两半。
　　真是神奇又让人敬畏啊。
　　他发呆的视线中，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突然出现了。
　　他们穿着军装，其中有人还穿着白大褂，还有一个小女孩，王硕仔细打量，很快认出了这正是那个怀揣着秘密任务，离开神树前往雪区的车队成员。
　　看到他们的样子，王硕大惊之下，连忙去通知唯物局。
　　鱼水带人赶来，将这群人救回了阴影里，其中许多人都严重脱水，但是他们却没有饥饿的症状，其中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一团团血红色的肉块。
　　鱼水确认没有污染后，触了这些肉块一下，发现它们异常冰冷。
　　但这些肉可是在荒漠中岁士兵一起经过太阳炙烤的。
　　又不可能是自然产物，又不像是畸变体或者封印物的残留，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看着这些一进入阴凉就晕倒的人，鱼水让人把这些肉块收集起来，先做封印，详细检查了士兵们，确认他们都没有受到太严重污染后，才救醒一人，疑惑地问道：
　　“你们遭遇什么了？马伦他们呢？”
　　这个被询问的士兵刚刚说话，干裂的嘴唇就撕开一个伤口，流出了鲜血，他一边擦一边道：
　　“我们遭遇了袭击，马伦先生他肚子断后，牺……牺牲了……”
　　说到这里，这个才二十岁的士兵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们带着这些研究人员原路返回，准备回到神树寻求庇护，路上不断有追兵，连长他们带人阻敌，最后只剩下我们这十几个人了……总算是……总算是完成了……”
　　他还没说完，就断了气。
　　鱼水叹息一声，看向了这些士兵，他们的脱水程度明显比那些科研人员和那个小女孩更重。
　　这时，有一个科研人员虚弱的苏醒过来，混乱的道：
　　“救救他们，他们把水都让给我们了，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是的，这些士兵中，最大的也不过就是二十六七岁，对他们这些科研者来说，不就是孩子吗。
　　“快去救人！”
　　鱼水说完，来到了那个科研人员的面前。
　　他的体力明显要好一些，此刻喝了些神树的树汁后，便可以说话，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可以回答鱼水的问题。
　　“那些袭击的人，都是超凡者……我们不知道是那个势力……”
　　“他们冲上来就抢人，赵博士就是被他们抢走了……”
　　听完之后，鱼水询问起了有关那些肉块的事情。
　　科研人员苦笑道：
　　“我们断粮了，大家都不知道饿了有多久，就在我们以为要完蛋的时候，我们……”
　　说到这里，他面色古怪的道：“我们看到了一座肉山！”
　　“肉山？”
　　“对，完全由这样的肉组成的山，大概……八十米高大，生长在一……片悬崖峭壁上，我们靠着吃肉才终于撑到回来，它离……这里也许……很近……很近，我感觉，我们没有走出多远……”
　　说完，这人也到达极限，又晕了过去。
　　鱼水的神色变得凝重。
　　是谁袭击了他们，抢走赵博士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否和这个车队的秘密任务有关？
　　他们是否还会追过来？
　　另外，那座肉山如果很近的话，也许就会成为神树之城的隐患，必须要派人去确认。
　　思绪纷乱，鱼水很快找到了凌彻，汇报了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道：
　　“文明的搭建暂缓，让大家积累情绪沉淀，恢复战斗状态，另外抽调四人的小队去查探肉山，确保它不是什么隐患，我会在今天的聚会上，和神树大人提及的。”
　　……
　　灰雾之城。
　　辛难又一次呼唤了辛小易的名字。
　　本以为又要没有回应，但谁想到，雾气中突然传来了跑动声，辛小易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响应了他的召唤。
　　“哥！”
　　她眼睛微红的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已经是兄妹两少有的亲密举动，足以说明这段时间她是何等的担心。
　　“活着就好。”
　　“嗯！哥，雨姐、院长、JK姐，夜蓝大哥，他们活下来了吗？”
　　“你的雨姐和院长活下来了，其他的……”
　　辛小易沉默了，也许她在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被辛难松开后，她又道：
　　“这里到底是……”
　　灰雾之城如此显眼，她当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同样没有沉溺在伤感中的辛难笑着回应道：“一个秘密基地而已，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我会想办法来接你的……”
　　说到这个，辛小易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浓浓的不安。
　　“哥，我离开羊城之后，飞机失事了，是被逃难的第一批难民救走了，现在在月省，这里……出大事了！”
　　说着，辛小易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她有些发抖的道：
　　“那些怪物，从海里爬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印斯茅斯的阴霾
　　听完了辛小易的诉说，辛难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许这就是自己长时间联系不上辛小易的原因，而能够影响灰雾之城，那又该是怎样的力量啊？
　　辛难不知道，但正好今天依旧要在灰雾之城召开集会，他希望把这件事告知唯物局，听辛小易的意思，月城现在已经全面失联了。
　　于是跟辛小易说好燃火者集会的事情之后，他们一起来到了长桌之上。
　　西南那先召唤来了宴雨和爱德。
　　双方见面之后，宴雨惊喜的道：“小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天台上，辛小易让她去追随自己哥哥步伐的话语，似乎还历历在目。
　　“雨姐，嘻嘻！看样子，你和我哥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啊。”
　　熟悉的调笑，一下子仿佛让他们重回昨日那些还在唯物局的日子。
　　爱德则沉默不语，只是对辛小易点了点头，自升华之后，他便一直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理智值下降，造成的后遗症。
　　双方交谈片刻后，辛难准备开始正题，于是将王硕、凌彻一起召集了过来。
　　两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会议中又多出一人。
　　“咳咳！”
　　知晓其中一人是唯物局的高层，辛小易说话前情不自禁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但正是这个动作，暴露了她的年纪和心性。
　　“两位好，你们可以叫我【石头】。”
　　两位？可这里除你之外明明有三人……
　　能看到爱德，而看不到藏在辛难黑暗遮蔽中宴雨的王硕和凌彻，此刻都是眼神一动，若有所思。
　　而在黑暗之中，辛难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好吧，这下他们更确定爱德是自己的眷者了吧。
　　“吾今日召集汝等之前，获知在海岸的边缘，有影响世界的事情，正在发生，石头小姐，汝可以开始说了。”
　　说完，辛难轻敲了一下长桌。
　　辛小易瘪了瘪嘴，忍不住心道，装的真像。
　　见凌彻、王硕以及爱德的视线看了过来，辛小易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三位，我现在正在月省靠近海岸边的地方，有一个名为印斯茅斯的小镇，被一个名为大衮的秘教，搬迁了过来……”
　　凌彻听到这里，猛地皱眉，然后用手势打断了辛小易的说话。
　　“你说的，难道是哪个在鹰国麻省的，印斯茅斯吗？”
　　辛小易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那里的镇民，都说自己是搬迁过来，小镇的名字，也沿袭了下来。”
　　凌彻的脸色已经出现了不安，因为月省是唯物局在南方唯一的火种城市，之前甚至一直都和唯物局保持着联络，现在这位石头小姐说的东西，他作为副局长，却竟然不知道，他有些迫切的道：“请继续。”
　　辛小易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被燃烧的秘仪保护起来后，月城就一直非常缺乏肉食，因为这里出现了特殊的电磁影响，保存下来的牲畜大多都死绝了，然后在大概70个小时前，开始有人拉着鲜鱼来城市中售卖……”
　　“他们希望用鲜鱼换走城市中的黄金，这件事引起了镇守此处唯物局的注意，之后我……他们派人去查探，结果……”
　　说着，辛小易叹息道：“去探查的人一个都没有再回来。”
　　“于是月城开始严禁任何人去购买来自印斯茅斯的鱼。”
　　“一开始还好，大家都害怕那些印斯茅斯脸，哦，抱歉，我忘了你们并没有见过他们。”
　　说到这里，辛小易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的道：
　　“那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脸了，他们骨骼怪异，鬼鬼祟祟，而且总是神情呆滞，眼睛突大，眼神空洞……”
　　辛小易停顿了一下后道：
　　“可是在之后，因为每一天印斯茅斯都有大量鲜鱼被拉过来，许多人渐渐相信，那里成为了末世中的幸存地，是一片富有生机的地方，是奈亚娜托提普口中的神树之地。加上城内食物管制，于是终于开始有人逃离月城，想要前往印斯茅斯求生。”
　　又是奈亚？
　　他也出现在了月城？
　　加上帝都，难道他出现在了所有的幸存者聚集地吗？
　　辛难陷入沉思。
　　而祭祀王硕脑补了许多恐怖的画面，突然感觉异常不安，他担忧地问道：
　　“这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辛小易摇头道：“恰恰相反，他们都头！”着回来了，并且加入了运送鲜鱼的队伍，头！”人们宣传印斯茅斯便是幸存地，有吃不完的鱼鲜和处在阴霾之下，不受烈日照耀的环境，至于那些长相怪异的印斯茅斯人……”
　　“他们只说那是一种遗传疾病而已，就像是小儿麻痹症一样，根本影响不到其他人。”
　　“失态在这两天渐渐开始失控，人们似乎头！”要前往印斯茅斯，唯物局组织了第二批人手，整整五个精英探员前去查探，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辛小易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愿意回忆当时那人的死状。
　　“那个探员，就像是被无数长满利齿的怪物给咀嚼过，浑身都布满了腥臭的粘液，身体也已经被嚼烂了，烂的……”
　　她已经不想再回忆下去，只是道：
　　“总之，那个探员最后的一句话是，那些怪物，从海里爬了出来。”
　　场中之人久久不语。
　　辛难开口了。
　　“月城现在还有人在逃亡印斯茅斯吗？”
　　“是的，不管唯物局怎么宣传尝试，都有人悄悄的离开聚集点，我们阻拦了绝大部分，但还是有人成功逃走。”
　　凌彻深深的道：“这是一个近在咫尺，不能忽视的隐患，唯物局应该有准备再次查探印斯茅斯吧？”
　　“是的，据我所知，很快就要再次前往了，这一次，唯物局甚至做好了和大衮异教彻底开战的准备，月城分部的【罗斯兰德】副局长也将亲自前往。”
　　“嗯……”
　　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后，凌彻也将今天得到的关于肉山的情报告知了辛难。
　　辛难听后也是一怔，肉山？
　　“汝等是否探查过那些吃过肉块的幸存者们的状态？”
　　“已经详细探查过了，他们并没有遭受任何污染和寄生，那肉块似乎可以食用，另外，我们已经派人前往观察了，也许很快就能得到详细的情报。”
　　月城出现一个印斯茅斯，现在神树之城又出现肉山。
　　不会其他所有的火种点，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吧？
　　辛难的脑海中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直觉般的念头。
　　超凡者们强行打造的火种点，似乎有了风雨飘摇之感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肉山
　　集会结束后，知晓了月城超凡者探查一去不归的事件后。
　　凌彻稳妥起见，派出了此处四分之一的超凡者，且亲自带队，和鲨鱼老爷子、鱼水等人，组成了一个十人小队，带上一位在超凡力量下恢复了体力的士兵，向着肉山的方向行去。
　　在永昼的烈日下走出不多久后，一阵强烈的沙尘暴，便从远方席卷而来，笼罩了他们。
　　“视线受阻太严重了，还能分辨方向吗？”
　　那个士兵被他们护在中间，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阴影，他指着其中一片陡峭之处道：“是那片山，不会错的。”
　　他们继续前进，前后只用了两个小时左右，就来到了一处矮山的山崖下。
　　这是一片异常陡峭的悬崖，上面布满了像是苔藓一样的，血红色的，看起来非常具有活力的血肉。
　　进入这里，沙尘暴便变小了很多，他们可以头！”到地上还残留有士兵和科研人员之前在这里生火烤肉的痕迹。
　　凌彻沉默不语。
　　鲨鱼老爷子和鱼水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他们之前就有预感这肉山不会太远，毕竟这些士兵护送那些研究人员的时候，是在重度脱水下行走，速度不会太快，却连他们都感觉近。
　　但现在这也太近了点。
　　而且，神树之下周围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片悬崖？
　　简直就像……刚刚长出来的一样。
　　他们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见那个士兵站在火堆的残烬前，四处望了一下后头！”：
　　“奇怪了……”
　　作为唯一见过肉山的人，他这样说肯定有特殊的原因，所以鱼水连忙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之前在这里，还能看见一条柏油路，但是现在它不见了，另外，总感觉悬崖周围的地形，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种……”
　　虽然只有一个不算清晰的印象，但是他就是感觉，悬崖似乎……变了位置。
　　凌彻头！”着肉山：“没有要素的味道，也没有什么污染的痕迹，这肉山到底是什么？”
　　怀着这个念头，他们开始了检查，但却一无所获。
　　期间凌彻试着向肉山倾泻了一定程度污染，却发现肉山将之完全吞噬了，本身却没有任何受到污染时该有的活化症状。
　　所以，它很可能本身就是活的！
　　鲨鱼老爷子摸了摸下巴后，对士兵问道：“你们之前是怎么取肉的？”
　　“那时候都快饿死了，我们都顾不得其他了，都是直接用刀从上面割。”
　　于是众人商量一下后道：“那我们也试试切割它，如果没有反应的话，试试把它整个剖开？”
　　“可以，外层的血肉可能只是某种衍生物，真正的核心也许在内侧。”
　　凌彻小心翼翼的在外层撕开一个口子，果然，肉山没有任何反应。
　　“我打头阵，你们在后面支援！”
　　分配好任务后，他们开始进入。
　　一米，两米，三米，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不断撕开血肉前进，最后都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深入了多远。
　　到了这个深度，那些肉本身的冰冷质感，甚至开始让鱼水他们感觉到了凉意。
　　而在这里面钻了这么久，两人竟然都没有粘上一丝血浆。
　　但是他们用力挤压那些被撕烂的肉块，它们又确实会淌下鲜红似血的肉汁。
　　“稳妥起见，我们先退出去！”
　　回到了悬崖下，凌彻带人沿着肉山环绕，发现不只是悬崖那一侧，其他地方也有血肉出现的痕迹。
　　为了验证一个念头，他开始轰击那些泥土，结果在深入十几米后，惊讶的发现那些被泥土埋着的深处，也全是肉质。
　　所以，也许整个山崖所属矮山的内部全都是肉！
　　在这千万吨土石下，长着一个何等的庞然大物啊？
　　他们这一次，转换了方向，开始往下挖。
　　然后发现，血肉也生长在地下，甚至颜色更为深邃，面积更大——所以，这座肉山甚至很可能就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凌彻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你们设立一个场域隔绝这里，我要动用武力，试试能不能强行祛除它。”
　　这里离神树太近，而且肉山也许还在成长，他们必须搞清楚这东西的威胁性！
　　所以与其放任，不如先试探一下。
　　场域合拢后，凌彻具现了自己的意识体，便开始持剑斩杀这片山峦。
　　土石爆裂，血肉纷飞。
　　但是不管他砍杀多少，或者倾泻怎样的污染，湮灭了多少物质存在，这座肉山似乎都没有变小的迹象。
　　它明明没有任何反抗，但就是……让人无力！
　　凌彻停手了。
　　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自己毁不掉这东西。
　　“哎……”
　　叹息一声，他收回了剑，走出了场域。
　　外面的队员们，见到他略带阴沉的神色，也就知道了这次强行处理的结果，此刻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先在这里设下几个预警的秘仪仪轨和观测点，看它是否有异常的活动迹象。”
　　“回去之后，让普通人也不要来这个方向，我会和总部沟通，看是否可以派人前来支援。”
　　鱼水疑惑道：“为什么不求助神树呢？”
　　“神树说过了，祂并非全知也并非全能，我们还是得靠自己处理这个聚集地面对的隐患。”
　　鲨鱼老爷子心头一动，突然道：“各位，你们说神树的状态，会不会不太好？祂会不会就是那位真神，只是现在状态太差，所以需要我们的存在，来帮祂恢复？”
　　是啊，为什么真神会庇护人类？
　　这些天，作为超凡者都能感觉到神树在吸收那些普通人的情绪沉淀，这也许就是答案。
　　但更让人心惊胆颤的，是鲨鱼老爷子这个猜测下暗藏的某些东西，那让凌彻都不由的心头巨震。
　　凌彻谨慎设下一个隐秘的秘仪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什么意思？”
　　鲨鱼老爷子摇了摇头后，神色诡异的，压低了声音道：
　　“之前黄衣修道士，就曾试过想要用白棺去影响神树，神树也让我们加紧清除白棺，那么会不会是神树感觉到了威胁，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已经足以让人浮现连篇。
　　神树，若是真神，祂现在状态极差，一个白棺就能让祂感觉到威胁，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此时的真神，可以被……
　　众人越想，心头越是狂跳震撼，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胆大到近乎疯狂的念头。
　　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凌彻按住了念头，喝道：
　　“各位，记住我们的任务，眼下，我们先要建立文明！”
　　“不要，贸然的想挑战我们不曾理解的存在……不然的话，就是滔天大祸。”
　　众人沉默，但是也许某个种子，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生根发芽。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逃离者们
　　凌彻从灰雾之城离开，前去探查肉山，辛难他们却留了下来。
　　他在意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为何会有人在这个关头去袭击赵博士他们？
　　现在全球受灾，谁又有这个精力去袭击？
　　他们掳走赵博士的原因，很可能就和他们背负的秘密任务很关。
　　辛难的预感头！”提醒他，这件事非常重要。
　　于是辛难开始尝试在灰雾之城中，去呼唤赵博士的名字。
　　很快，在辛难黑暗遮蔽中的辛小易、宴雨和爱德，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带着一丝茫然，和长时间心理不安导致的精神不振出现在了长桌之上。
　　在罪灯的照耀下，他的神情很快灵动起来，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的道：
　　“没想到又见到您了，神树大人。”
　　从他的状态来看，被人掳走之后，他似乎并未遭受什么虐待，但精神为何如此不济呢？
　　辛难带着淡淡头！”：
　　“之前离开的汝等中，有人活着返回了吾的领地，吾预感到，将有趣事发生。”
　　赵博士听到有人从新返回，连忙询问道：
　　“神树大人，请问有多少人活下来了。”
　　“十几个而已。”
　　“哎，都是好孩子……”
　　说着，赵博士开始酝酿语言。
　　现在在这条长桌上，他只看到了神树，这位存在既然单独召见，那么恐怕他不说出这个秘密也不行了。
　　“我之所以被俘虏，和一个叫做X计划的秘密任务有关，您也许知晓，我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去雪区。”
　　“在那里，有人召集我们这些材料学、机械工程学、天文学的专家，正在筹备建设一艘可以逃离这颗星球的飞船。”
　　黑暗中，辛难四人的眼瞳全是一缩，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因为马伦是唯物局的人。
　　由他护送这支队伍，便说明唯物局很可能也知道这计划，且必然有一部分人支持。
　　曾发下誓言，此物质之所唯有我等不可放弃之誓言的他们中，也有人要放弃这颗星球了吗？
　　辛难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
　　是啊，现在地球停转，也许神明还会回归，在这样的压力下，有人想要逃走也很正常吧。
　　真到了最后，也许那还能成为一条后路，谁又有理由去质疑他们呢？
　　这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了吧。
　　“吾明白了，那俘虏了汝的人，也是为了建造飞船吗？”
　　“没错，目前很多国度都在进行这样的尝试，作为最后的手段，但掳走我的势力不同，他们是倾尽全力在进行这个计划，据我这些天的观察，他们应该是来自鹰国那些大公司和家族。”
　　“他们基本拆解了鹰国，席卷了鹰国储备的所有要素，丢下了大洋彼岸的数亿人等死，只带着百万人打造了我现在所在的这个聚集地，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儿，但是一定是个矿产丰富的地区，而且有很多大工厂。”
　　真是残忍的国度啊。
　　一旦遇到危难，便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吗？
　　鹰国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永夜区，电器失灵后，官方燃烧要素对抗自然，基本就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可是那些大公司、大家族们，却根本不愿意浪费要素，而是去打造一个让自己可以逃亡的飞船。
　　真是可笑啊。
　　这个自诩为世界最发达之国、最自由、最强大之国的地方。
　　既然都已经不要脸了，也难怪他们会派人四处抢走如赵博士这般的顶尖材料学家，但这似乎也说明，他们的计划遇到了难关。
　　“汝可知他们进行到那一步了？”
　　赵博士摇头道：
　　“第一步？现在星球上的重力和电磁全部乱套了，尤其是在高空中，他们已经试发过火箭了，结果在半空竟然转了个圈然后掉头向着发射台飞了回来，要不是有超凡者阻止，那么一定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从头开始梳理星球上剧变的物理法则，才有可能真的打造出飞船来。
　　“吾明白了。”
　　希望继续获得有关情报的辛难向他发出邀请道：“吾在此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集会，名为燃火者，汝是否希望能够继续参会？对了，唯物局一位名为凌彻的副局长，已经加入，汝可以通过他，来了解吾身下新建之城。”
　　赵老深深点头：“当然愿意！”
　　身在其中，赵老其实一直没有归属感，眼下能够联络上唯物局，当然再好不过，他甚至可以尝试通过这里，那鹰国那边的关键突破给盗出来，这样让唯物局和炎国，可以多出一个选择，或者后手。
　　那样，也许真的就能在危急之时，保住最后的火种。
　　想到这里，赵老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浓郁厌恶和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您会感兴趣的。”
　　“请讲。”
　　“这些大公司开始启用禁忌的技术，他们开始……克隆人类！”
　　说到这里，赵博士的眼神中明显带上了一丝恐慌。
　　他捂着脸压低了声音，用极度恐惧的声音道：
　　“他们已经不把人当人了，也许很快，这里的人们也不会把自己当人了，我亲眼看到十个长得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带我去见一个公司的首领，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活着的机械，我不知道他们被怎样的力量洗脑过，还是被植入了什么东西，但是……但是……”
　　赵博士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动，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悲哀的道：
　　“我知道，那些都是他们的超凡者，他们的探员，他们把这些人克隆出来，然后更多的丢进了生存区去，观察他们，等待他们觉醒，然后就将他们的要素当成韭菜一样收割掉！”
　　“他们一定是想在进入星海前疯狂的储备要素！”
　　“为此甚至不惜设下了仪式仪轨，故意将聚集地变成更加高压的，人们更加容易失控的地方！”
　　“可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人类变成了牲畜，变成了电池，他们还不满足！”
　　“为了缓解食物的压力，他们甚至还想把那些死人拿去做成……做成，该死的，我现在都不敢吃他们的饭和牛排，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肉！”
　　赵博士痛苦的道：
　　“这里，已经是人间地狱了。”
　　这一刻，辛难总算知道了赵博士那不安神情的根源。
　　他的脑海中，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那个在布满浓烟的工厂之中，百万人神情麻木的变成怪物，然后被资本们收割掉，连尸体都继续被利用的画面。
　　这些人，为了活命，已经完全疯了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往
　　赵博士离开之后，辛难开始跟辛小易告别，他皱眉道：
　　“我会来月城接你，目前来看，还是神树之下最安全。”
　　辛难想起那股不知道怎么隔绝了灰雾之城联系的东西，对辛小易所处的地方，有着深深的隐忧。
　　“哥，我知道了，那你们路上小心。”
　　辛小易虽然算是临时加入了那边的唯物局在打杂，但是她当然更想跟辛难在一起，尤其是现在月城太不安全了，她自己也不想留在那边。
　　“你才是小心一点。”
　　说完之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辛难看了看宴雨和爱德两人，他们对于去接辛小易这件事，心中毫无抗拒，此刻点了点头后，便开始了准备。
　　“我们先要准备足够的食物和水，除了神树树汁外，恐怕还需要和唯物局进行交换，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试试能不能从他们手里换一架直升机，有那东西，我们跑的会很快。”
　　爱德点头提醒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方向，根据唯物局所说，他们一路行来时，地上的许多地形都改变了，既然月城是火种点的话，你要记得询问他们是否有可以定位的东西。”
　　这倒是提醒了辛难，他开口道：“我们还需要武器，侵蚀子弹我想自己制作，顺便问问他们能否给我提供一些吧！”
　　敲定计划之后，爱德便去取水，辛难和宴雨则带上面具，前往唯物局的驻地，进行交易。
　　一路上，他们能够看到那些普通人们，都兴高采烈的在参与建设城市，并不断讨论着接下来的生活。
　　这座城市正在因此而稳定下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畸变失控的人大大减少了。
　　人，只要找到可做之事，看到希望，便不会胡思乱想，给疯癫可乘之机。
　　辛难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鸭舌帽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心理学隐身型的秘仪，看起来还是唯物局常用的【忽略者仪轨】，你们果然很像是我们的人啊。”
　　李俊滕笑着道：“代号黑鱼，你是在找我们吗？”
　　辛难有些惊讶的回头，因为他之前甚至没有感觉到这人的气息，如果不是拥有隐秘类的能力，那么他身上就一定有着更高级的，且持续生效的秘仪。
　　“奉伟大神树的命令，我们要去一趟月城，所以希望能和贵局交换一批物资。”
　　既然唯物局已经把他们当做神树的眷者，那么辛难索性便承认了这个身份。
　　这样对接下来与他们的接触，也更有利。
　　不过，称呼自己伪装的身份伟大，这样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古怪啊。
　　听到了辛难的话，李俊滕的眼神变得有凝重，月城的事情，严重道神树都要去查探了吗？
　　印斯茅斯，大衮秘教……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似乎跟一些叫做深潜者的古老种有关。
　　这些古老种，往往是其他神明的眷族，几乎都是从神明沉睡前的时代遗留下来的，真正的古老种。
　　地球上目前已知的，只有深潜者，这也是为什么环球收容所的前身，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会建在阿卡姆的原因——阿卡姆的不远处，就是印斯茅斯，以及象征深潜者存在的魔鬼礁。
　　“我们会尽可能的给与你们帮助。”
　　现在凌彻不在，李俊滕便是唯物局的负责人，他有足够的权限和辛难交易。
　　很快，就让人拿来了一批高能量食物。
　　在此期间，他向辛难传授了一个特殊的秘仪，那是唯物局专门用来感知方向联络的秘仪，至少使用，便可以大概的获得模糊的指引。
　　唯一的缺点是，这个秘仪必须燃烧要素，才能生效。
　　辛难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掌握了它，这让李俊滕心头一动。
　　居住在神树之下，不管是那些普通人，还是他们这些超凡者，都会不可避免的去猜测神树的一切，企图从中认识，了解，甚至是去归纳、剖析神树的一切。
　　此刻他想起另外一个面具人，也就是神树的另一个眷者，也是精通秘仪学。
　　难道，这会是神树挑选眷者的某种条件吗？
　　李俊滕感觉，这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暗暗记在了心中。
　　而辛难，则拿着相应的物资离开了，作为交换，他留下了五个护符。
　　李俊滕本来是不准备要的，但是被辛难强行塞下了。
　　这个动作，也让李俊滕又有了深思，他不得不去考虑这些眷者的行为，是否在表现神树的态度。
　　如果是，那么也许神树对于唯物局，只是在公平的合作吧。
　　一切准备好后，他们登上了一架刚刚找到幸存者后载人返回的直升机，向着神树之城东南方行去。
　　临走前，辛难看着人数又开始增长的神树之城，心中竟然有了些许不舍。
　　这不舍，并不是故土情怀般的不舍，而是为自己将不能亲眼看到这座城市从无到有而产生的不舍。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喃喃一声，爱德驾驶着直升飞机，他们驶向了神树之物。
　　沙尘暴，正在蔓延而来。
　　……
　　月城。
　　永昼之下。
　　辛小易从灰雾之城中脱离醒来。
　　一个女生突然跑了过来拉她道：“快去送副局长他们，他们要出发去探索印斯茅斯了！”
　　辛小易心头一惊，连忙跟上，在羊城唯物局的大门外，果然有四十多个超凡者在集结，带上了一队队先遣接触队，缓缓驶向了月城之外。
　　附近好十多个省份的超凡者，都受命放弃了原本的城市，来此建立火种点，所以这里依旧还有近百个超凡者，在目送他们远去。
　　辛小易看着这么多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是羊城战斗之前，这些人汇聚过去的话，结局也许就会不同了吧？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唯物局当时要守护的五十多个省份和自治市，都有大量的异教在趁机搞事。
　　在羊城之外那些看不见的战场中，为了阻拦那些异教徒，他们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仅仅月城，就有十多名探员，为了守护海路，而在海上遭遇敌人，全部遇难了。
　　唯物局在那短短的一夜里，战死的探员超过了两百名，其中甚至有多位五阶，以及整整三个六阶！
　　能到达羊城的敌人，都已经是阻拦不住的敌人了，比如那个黄衣修道士。
　　此刻，看着这些人远去，辛小易默默祈祷道：
　　“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回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牧羊女与人鱼
　　随着那辆直升机远离了神树之下，某种一直笼罩着她的危机感终于消失。
　　被那些研究人员一起被士兵们送回神树之下的小女孩突兀的自昏迷中醒来——此刻她那黑色的瞳孔，在睁开之后，有紫的颜色在晕开。
　　在其额头处，一颗谁也无法看到的璀璨之物开始凸起浮现，如同一只闭上的眼瞳，瞳线不断游走。
　　“终于离开了……原初……”
　　她也终于回来了，神树之下。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很早之前，在神树生根发芽的时候，她便像辛难一样感受到了。
　　因为她的额头上，正寄存着一滴神血！格赫罗斯当日因文明而受创落下的那一滴血。
　　不知道是因为经过文明秘仪的洗礼，让神血被人的气息所沾染，还是因为牧羊女本身的特殊，或是因为格赫罗斯那不甘被封印、放逐的意识，也许三者都有，最后形成了这般奇迹。
　　这本该侵蚀物质、毁灭物质的神血，寄存在了她的眉心，让她成为了神血的物质载体。
　　某种程度来说，她成为了格赫罗斯的眷者——在这副皮囊之下，也许已经是不能称作人的东西。
　　这神血中，那些正在改变她，重塑她的一切，都在提醒她，那生根发芽的东西，很重要。
　　同时也在提醒她，某个更为庞大的阴影正在向神树笼罩而去。
　　那是……和格赫罗斯对战过，将其关在镜界中驱逐之原初的气息。
　　当时还在神性燃血状态中的辛难，对她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显眼。
　　她于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之后，她借由额头中神血的感知，发现了那位原初强行定义神树之后伤势再次加重，应该将陷入沉睡，于是才冒险向着神树行来。
　　她在难民队伍里污染了一批普通人，待到化为畸变体的他们冲乱了难民队伍后，便指引着他们向神树的范围而来。
　　刚刚进入这里，她便意识到了辛难的感知和神树合一的状态，于是拼尽全力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在隐秘力量，加上这滴神血的配合下，她本以为能完美隐藏，但谁想到似乎还是引起了神树的注意，被发现了自身超凡的身份。
　　她甚至感觉到了辛难的虚影在身边行过，对自己投来了默然的一瞥。
　　敢于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个女人是何等疯狂？——也许，她自己内心深处，也有着一丝被发现后毁灭自己的欲望吧，那是被神血寄生后，对于自身被改变，却不知将会被改变成什么样子所产生的恐慌。
　　幸运的是，当时的辛难只是对她微微注视，她用她的第二人格、能力，混过来了。
　　她的冒险，成功了。
　　成功混入神树边缘之后，她便确定，这颗神树很可能是指引格赫罗斯重回物质的关键！
　　之后辛难飞升伤势变得更重，她倒是没有感觉到，但她知道，神明的意志依旧笼罩此处，于是更加不敢暴露。
　　后来即便是被马伦带走，也没有任何行动。
　　本来，她还想用其他手段让这个车队掉头，没想到他们自己遇上了袭击，她便顺水推舟，救下了一批人，然后返回。
　　不然，真以为那些普通人能在死寂之中走出那么久吗？
　　他们的意志？
　　那些可笑的意志啊，没有她的庇护，他们连一天都走不下去。
　　牧羊女从病床上下来，直接从两个难民中选出的医护人员眼前走过，走出了营地。
　　在隐秘之中，悄无声息的逼开那些对她有威胁的超凡者，然后来到了神树之下，开始近距离的观察它。
　　但是她看着看着，却发现一个赤果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远处，正紧盯着自己。
　　朴医生，他竟然看透了这层隐秘，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发现了她。
　　牧羊女的眼睛顿时一缩。
　　朴医生看看牧羊女，又看看神树，摸了摸脑袋似乎一脸疑惑。
　　他没有想要接近的意思，但牧羊女却很想把他抓来问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感受了一下神树内圈的污染，牧羊女收起了这个心思，转头继续观察神树，许久后，她喃喃道：
　　“你需要成长……但该如何成长呢……”
　　……
　　神树下，有人在眺望。
　　在月城之外，印斯茅斯小镇的边缘，同样有人在眺望着。
　　一路行来，这岸边怪石嶙峋，一片荒漠，但是靠近印斯茅斯之后，却看见满是阴霾，世界都像是沉在暴风雨到来前的黑暗之中。
　　不知为何，唯物局的探查队员们，心中却无一丝异样，甚至失却了对于危险的直觉。
　　当他们走入小镇，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空无一人之所。
　　“这里的镇民呢？不是有那么多逃难之人过来了吗？”
　　他们仔细观察，发现小镇中的确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家家户户都储备着食物，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里的人是想要长期居住的。
　　但这其中，又有一个让人觉得古怪的地方是，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常见的粮食，所有的食物都是鱼和……海藻。
　　仿佛这个镇子的居民，只需要吃它们就足够了。
　　探员们脸色难看的一家家的查探下去，突然，在某一个屋子里，他们听到了头！”息声，也闻到了浓烈的鱼腥味，和说不出来是什么的，但却燥烈的味道。
　　“大家小心，隐秘前进！”
　　一群人于是在秘仪的笼罩中，靠近像那间小屋。
　　近了，近了。
　　唯物局的副局长，他在窗口，向其中投去注视，然后，他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看着那个在耸动的狰狞异种。
　　看着那个神情麻木，已经完全失去灵魂，只余下肉体的人类。
　　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可怖图画。
　　他的灵魂，也似乎在这一瞬间飞出天外，看到了一座名为荒诞的洪铜大钟。
　　“哇！”
　　“哇！”
　　在屋子里，一声婴儿的哭声，突然响彻起来。
　　他也惊呼麻木的向那孩子投去了注视，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像人又想鱼的东西在地上爬行，流下一连串的液体。
　　这婴儿的叫声，就像是一柄重锤，敲响了那荒诞之钟。
　　而这钟声，震撼了人这个物种，也许甚至将毁灭一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等的救世
　　站在那窗前，此刻不仅是这位副局长【罗斯兰德】神情痛苦，疯狂。
　　其他所有看到那个人鱼混种的超凡者们，都浑身冰冷，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轻声道：“呵呵呵，哈哈哈，尊敬的客人们，看到了吧，人类的伟大奇迹！”
　　他们心头惊骇，回头看去。
　　一个有四层小楼高大的，具有墨绿的身躯，狰狞的脊刺，时刻流淌着墨绿色的、鱼一般的粘液的怪物，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群穿着红衣，头戴金冠，同样带有半鱼人特征的祭祀们，矗立在它的脚下，此刻眼睛都带着油绿绿的光，头！”着这群人。
　　在它们的身后，一只只来自深海的怪物，自海岸边出现，掀起浓腥的风。
　　如同独角般伸向天空的，魔鬼礁的阴影，在海面上若隐若现，压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罗斯兰德，眼神凝重的看着这些人。
　　“不可言说秘教、大衮秘教、波配纳秘教……”
　　几乎绝大部分信仰海洋，信仰海洋中深不可测之诡秘的异教，竟然都汇聚于此。
　　被一种更为庞大力量给蒙蔽了的罗斯兰德，以及其他所有探员，直到看到它们时，才终于闻到了那股浓郁到可让人窒息的要素味道。
　　他们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了一个精心策划已久的陷阱。
　　罗斯兰德愤怒了，看着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同类们，愤怒的无以复加。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那位来自不可言说之秘教的大祭司，他鱼一般的脸上出现了真切的怜悯和希冀，他深深的道：“当然是为了拯救人类了。”
　　拯救……人类？
　　“呵呵，呵呵……”
　　这个答案简直比人鱼可以混种还更让人觉得荒诞。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回答？！
　　罗斯兰德只觉得在听见任何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言语都是一种污秽，他直接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志。
　　“杀！！”
　　其他所有探员都随之出手了。
　　“嘿嘿……”
　　一声低笑，那祭祀轻轻挥手，虚无中似乎有一座巨城突然一闪而逝，而后罗斯兰德就感觉自己被束缚在了原地，连同其他的四阶存在们一起。
　　只剩下二十个三阶探员，冲向了那些怪物，而他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队伍中的强者们消失了。
　　那随巨城浮现的，无法言喻的古老气息，瞬间让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那是……梦中之城……”
　　此刻，罗斯兰德认出了它，真因此，他才骤然感觉到了一阵，无力的卑微。
　　那些带着人鱼金冠的红衣祭祀们狂热的道：
　　“没错，没错！那你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等已经臣服在了祂的脚下，伟大的克苏鲁，祂已经苏醒了！”
　　一位……原初！
　　难怪他们从进入印斯茅斯开始，便一直被蒙在鼓里，连被包围了都发现不了。
　　罗斯兰德的嘴被塞上了，眼睛却被强行的睁开，那些狂热的祭祀们用低沉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看那些作为伟大神明眷族的深潜者啊……”
　　罗斯兰德看到，此刻无论是不可言说之秘教，还是大衮秘教，他们的超凡者都没有出手，仅仅由那些深潜者们，那些最最普通的底层眷族，去围杀那些三阶。
　　是的，它们很多人死了。
　　可是它们的身躯是如此顽强，即便被撕裂，也似乎能很快愈合，甚至哪怕只剩一颗头颅，都能移动着，用开合的嘴巴去咬人。
　　十个，百个深潜者死了，便有更多人顶上。
　　它们对于污染的抗性，是如此的高！
　　罗斯兰德看着、看着，所有的情绪便已经被惊骇完全替代。
　　“你发现了对不对，看他们啊，来自神明的造物，是何等的完美……”
　　在厮杀之中，那些残肢碎肉，那些骨骼内脏，便是最好的展示品。
　　“海陆两栖，高抗污染，内脏、身躯，无一不高效有力，比起人类，比起其他所有动物，都更为完美……”
　　“就连智力……”
　　罗斯兰德当然能够看到他们的智力，这些怪物进退有度，不断交替攻击，在消耗探员们的情绪沉淀和立体，一点点的拖死他们。
　　虽然其使用的武器在人类看来更为原始，但是他们本就没有必要发展远程武器！
　　他们速度堪比箭矢，他们的一刀斩下的伤害，直接可分筋断骨，刚强化的硬铠般的骨骼更是需要超凡者用力才能撕裂——他们自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们……比我们更加智慧！”
　　“他们，比我们优秀的多！”
　　说着，这个祭祀叹息道：
　　“当神明醒来，唯有祂的眷族可得到庇护，人类的血脉可以遗留下去，这难道不是救世吗？”
　　“还是你以为，我们这渺小可悲的物种，真的能够抵挡神？”
　　罗斯兰德反驳，他必须反驳的道：“羊城中，我们就曾驱除过神明！”
　　大祭司笑道：“当然，可那是依靠另一位神明的力量！祂和神明之间的敌对，也许只是因为其他，甚至也许只是因为路过，祂也许对人类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就算有兴趣，你能保证那结果会比我等的选择更好吗？”
　　罗斯兰德愣在了原地。
　　“一位原初，愿意接纳我等渺小可怜的人，为何不能让我们以这种方式保存下去呢？”
　　“难道比起所谓的血脉，你所纠结的外观是比我们人类所建造的文明，我们传承的知识，那些让我们作为人存在的道德与伦理，更为重要的东西吗？”
　　“只需要成为他们，我们的文明、文化，所有人类建造起的，真正为之自豪的东西，便可以在神的座下遗留。”
　　“这便是我等的救世，我等的仁慈！”
　　“你难道，要阻拦、痛斥我等为了保存人类文明而做出如此牺牲的先驱吗？”
　　“唯物局，你们就要这么自私的，拦住那些想要存活下去的人吗？”
　　这时，有人群熙熙攘攘的出现了。
　　他们都是从月城逃来的人。
　　这些人的手中，几乎每一个都抱着一个孩子，一个新的人鱼混种！
　　他们用期盼的眼神，哀求的眼神，看向了罗斯兰德，以及他们所有人。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孩子，是人类的延续！他们的体内，有人类的血，而且比我们更加优秀！”
　　是的。
　　普通人们，竟然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甚至其中许多都开始由衷的感到欢喜，在之前就主动的将房间空出来给客人住。
　　印斯茅斯。
　　他们在此，正在拯救人类！
　　罗斯兰德头！”上了眼睛。
　　这样存留下来的文明，还是文明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U29号（1）
　　印斯茅斯，那些三阶的超凡者们已经尽数被杀。
　　深潜者们收拢死亡同胞们的遗体，然后将其郑重的送还海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流露除了悲伤的情感，甚至在海葬时，还进行了明显可称作祭祀的仪式。
　　那些祭祀在罗斯兰德等高阶超凡者们的耳边道：
　　“看啊，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文明与文化，你听说过伊哈斯雷吗？那是一座修建在深海中的城市，是比金字塔更伟大的造物，他们，将是人类的归宿！”
　　罗斯兰德不得承认，此刻他的心头的确充满绝望。
　　刚刚杀死了二十米三阶探员，可深潜者才死了多少？
　　也许只有近千人而已。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可用伤到三阶探员们的物质载体，他们的自生护甲坚硬到需要三阶探员用力才能打破。
　　这样的可怖之物，几乎等于一阶，甚至二阶的超凡者。
　　但是现在却成千上万的出现，具有战阵一般的组织团队力。
　　人类还需要十月怀胎，他们呢？
　　只需要半个月的孕胎期？
　　可想而知，短时间内，他们便能够繁衍成比人类更庞大的种群。
　　这样的力量，顷刻间就能毁灭所有的人类幸存者，这便是古老眷族的种群力。
　　再有三四年时间人，当这些人鱼混血繁衍亿万，到时候非混血的人类，反而才会变成异种吧？
　　越是思考，罗斯兰德越是绝望。
　　那些祭祀们继续蛊惑道：“所以说啊，加入我们吧，普通人尚不可能，但是超凡者的话，只要愿意，是可以转变的，大衮、海德拉，他们这两位最古老的神明眷族，所有深潜者的母父，都愿意为你们进行转变。”
　　“成为深潜者吧，这是人类唯一自救的办法。”
　　叹息一声后，不知道转过了怎样的念头，罗斯兰德闭上了眼睛，然后体内所有的力量此刻突兀的聚集起来，飞速膨胀，然后轰然炸开了来。
　　那些祭祀们闪避不及，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凶狠的方式挣脱束缚。
　　好几个一只在近处蛊惑的祭祀逃跑不及，瞬间被包裹了进去。
　　他们痛苦、恐惧又凄厉的尖叫道：
　　“可恶！可恶！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
　　直升机在沙尘暴中继续穿行。
　　他们的方向偏移太严重了，必须凭借秘仪不断进行校准，这要消耗太多要素，他们的储备很难坚持下去。
　　爱德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的道：“这场沙尘暴头！”了，范围也太大了，这已经跨省了吧？”
　　“的确有点不对劲，不排除有超凡力量的干预，大家小心点。”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掀起这么庞大的沙尘暴，那么一定非常可怕。
　　三人又行出去一些距离后，辛难突然觉得，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海鸥的清亮鸣叫。
　　他身躯一阵，一开始只以为是呓语般的幻觉，但是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大，并且爱德和宴雨都开始有了明显的异样。
　　此刻三人的反应，无疑说明，那声音他们都听到了。
　　哪怕只是对宴雨来说，呓语带来的幻听，一般都不会在意，除非它有规律的连绵不断，或者带有危险感，让直觉传来提示，那么才会在意起来。
　　所以等他们发现时，实际已经晚了。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沙尘暴中缓缓出现，就在他们附近，发出了一声空灵深远，如同钢铁雄鲸般的呼啸声。
　　“呜！～～～～”
　　一艘核潜艇，竟然行在了沙尘暴的上空，漂浮在灰尘之上，如同漂浮在海浪之中的，缓缓前行。
　　看到这东西的第一时间，辛难就喝道：“快退！”
　　爱德一言不发的晃动遥杆。
　　直升机顿时在空中紧急转向，拉住了扶手的宴雨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安全带勒紧了，紧跟着就是有些晕车般的呕吐感出现。
　　说起来，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坐直升飞机。
　　她捂着嘴巴哼声道：“甩掉了吗？”
　　在他们身后，那核潜艇渐渐消失不见。
　　爱德低声道：“那东西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或者说它对我们没有兴趣。”
　　爱德的话让辛难眉头一皱，心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刚刚想说什么，一片黝黑的可怖阴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然后直升飞机轰的一声便撞了上去。
　　该死，我就知道这样的反向buff要遭！
　　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辛难便眼前一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幽森的冷月，满月，在夜空下透亮着能够穿过乌云的光。
　　“辛难上校，上校？”
　　嘎吱作响的，象征着某个庞大钢铁造物即将沉入海底的呻吟，伴着那些在海面上四散逃命，却不知何为徒劳，将随着那艘舰艇一起沉入汪洋的士兵们的呼喊，一起汇成惨烈的交响曲。
　　“辛难上校！”
　　一声怒吼，辛难从发呆中回过了神，疑惑的出声道：“什么？”
　　被问话的人有些茫然，他似乎不明白辛难的意思，看出了他的茫然，辛难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又重复了那个问题。
　　“我问你，你叫我什么？”
　　“辛难上校！”
　　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辛难想起来了。
　　我，辛难，身为不朽的日耳曼帝国海军少校，兼潜艇U29号的艇长，在刚刚圆满的完成了海军部下达的作战指令，于北纬45度16分，西经28度34分的海域，击沉了从新约克到利物浦的货轮胜利号。
　　看着那钢铁巨轮的船头，被日耳曼的意志死死的按进大海，看着那高高翘起，如同在诉说不甘毁灭的船尾，看着那些企图坐上救生艇逃亡的些残兵败将。
　　辛难体会着灌注满腔的帝国热情，只觉得这副景象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他冰冷的下令道：
　　“拍下敌舰沉没的录像，将所有幸存者击毙，不，节省丹药，只攻击一轮，毁掉船只、击伤他们，让他们流出鲜血，剩下的，就交给鲨鱼吧……爱德上尉。”
　　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名字的辛难发布了堪称冷酷的命令后，便独自走回了潜艇之中，迫不及待的要向帝国，汇报这个好消息。
　　战斗结束，船员们尽数返航，接到了新命令的潜艇，又像是幽灵一样，钻进了水下，向着新的任务，新的目标行去。
　　恍惚间，辛难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此刻，唯有战胜胜利的喜悦，真实唯一。


第一百九十七章 U29号（2）
　　第二日下午，U29号开始照常上浮。
　　正在船长室的辛难，被慌忙前来的爱德给打扰了，他拍了拍秘书宴雨的腰，示意她穿上衣服。
　　打开房门后，辛难脸色头！”：“怎么了？”
　　爱德看了一眼房间里正在整理头发的宴雨，低声道：“舰长，我们在甲板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看衣着就像是一个平民，他紧紧抓着甲板上的栏杆，也许是和我们一起上浮的。”
　　辛难知道了爱德为何如此紧张。
　　U29号作为潜艇，常规作业深度至少在水下一百米，什么样的人类都不可能抓着他一起下沉上浮，除非那东西不是人类，或者……是什么诡秘之物。
　　但一切借有例外。
　　辛难有些愤怒，是的，这些娘们儿一样的莱茵软蛋就是这样了，遇到一点事情，就总会归咎为神鬼之说。
　　辛难回头对着宴雨道：“给我准备晚餐。”
　　小秘书温顺的低头：“遵命，大人。”
　　来到甲板。
　　辛难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具尸体，他的身躯已经有了长时间在海水中泡发的肿胀苍白之感，但是身上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曾被鱼群咬过，这本该是海鱼们最完美的食物。
　　最让辛难诧异的，还是他的脸庞，竟然依旧俊美，而且毫无异样，和肿胀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也许是一张意大利人或希纳人的脸，但他相信这肯定是胜利号的残兵败将。
　　他的手，正抓着U29号的围栏，似乎像是不甘心的亡者追逐着他的敌人，他渴望复仇的对象。
　　看着船员们畏惧的站在周围，不敢上前，辛难径直走向了他，然后直接便掰开了他抓住围栏的手。
　　又一次，辛难惊讶了。
　　因为这双手是如此的松软，微微受力便松开了，他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发现尸体未有一丝可称作牢固的地方，与舰艇粘连。
　　那么这具尸体到底是如何挂浮在舰艇上，自深海走过的呢？
　　辛难下令道：“抛掉尸体，我们继续任务。”
　　周围的士兵们在舰长的逼视下终于缓缓走进，他们抬起尸体，却听见哐当一声。
　　有一个玉般质感的东西，从尸体的不知何处掉了下来。
　　那是一个戴着月桂饰冠的人首雕像，成色极佳的象牙，被鬼斧神工的技艺赋予形状，但细看之下，雕像的面容竟然与那具尸体的面容如此想象。
　　辛难身旁的爱德上尉，也被这象牙雕塑所吸引了。
　　他肯定的道：“这东西一定有超乎寻常的美学价值。”
　　看到他的眼神出现痴迷，辛难随手便将其丢给了他后道：“那便送给你了，抛尸吧。”
　　似乎是看到了这象牙的名贵，其他水手又在尸体上寻找了一番，这一次，却一无所得。
　　尸体被抛入了水中。
　　在听到那让人心安的落水声后，正要走入船舱的辛难却同时听到了周围水手们的惊呼。
　　他回头疑惑道：“又怎么了？”
　　此刻，那些水手们都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严重惊吓，而爱德上尉，更是死死的握住手中雕像。
　　听见他的问话，他们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异口同声，却又叽叽喳喳，嘈杂无比的道：
　　“刚刚那具尸体，睁眼了，对着……对着我们冷笑……”
　　“伟大的元首啊！他还扭动着身体向南游去了……”
　　“那一定是怪物，是海洋里枉死的怨鬼！”
　　辛难冷着脸，只觉得这些人一定是因为长期的水下工作而产生了幻觉，他正要严肃军纪之时，却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个驱逐舰的黑影，于是辛难立马命令大家马上回舱，立即向着深海逃去。
　　……
　　神树之下。
　　牧羊女的额头处，突然传来了一丝触动。
　　似乎它发现了什么有趣之物。
　　她随着触动，向着一个方向行去。
　　很快发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长的怪客，他此刻如同普通老农一般蹲伏在地上，呵护着一根生长在神树藤蔓上的幼苗。
　　那幼苗像是稻穗一般，结着丰硕的，让人一看便欣喜的果实。
　　“奈亚……拉托提普……”
　　关于奈亚的传说，在聚集地中几乎无人不小晓，那场在他们中许多人迁移道神树之下前发生的演讲，都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牧羊女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这个名字。
　　那怪客也发现了她，此刻微微一笑，然后便抓起稻种，粗暴的扯下上面的麦穗，有一颗颗的按进神树的枝干里。
　　然后，一簇簇麦苗便骤然长出，快速长大，开始结果，变得成熟饱满。
　　就这样不断种植，一大片麦田，如同寄生物般，开始沿着神树的根茎蔓延，变成了某种如同传染病般的东西，已经不需种植，便自然生长。
　　奈亚微微抬手，于是神树范围内有大量的，被稻谷病给笼罩的根基，从地里抬起，长满稻谷，如同圣美的粮仓。
　　这一动静，自然没有逃过唯物局的注意，甚至是普通人都立即发现了这突然的变化。
　　凌彻等人汇聚一起，仔细的检查过稻谷后，发现它们根本没有任何污染，而且绝对可以食用。
　　“各位，这是神树的赐福吗？”
　　他们不禁怀疑，难道是唯物局对于粮食的培养太慢了，所以才让神树自己出手了吗？
　　他们注定得不到答案。
　　唯物局想要再观察一下，但是神树内那些只靠着树汁果腹的，营养不良，饥饿已久的人们，便开始食用了。
　　他们压抑已久的食欲，此刻是如此的可怕。
　　近乎疯狂的，不加火炙的，便生着吞服稻种。
　　甜美的果实在嘴里爆开，让人们恍然重生。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奈亚，喂养了人类！
　　在他们不断感谢神树的赞颂中。
　　牧羊女面色凝重的看着奈亚，这个默默无声间干了一件大事，不知到底目的为何的男人，他擦了擦手，然后便走向了自己。
　　“你似乎在寻找喂养神树的办法。”
　　有无法形容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传来，灌入牧羊女的耳朵。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是试试？”
　　牧羊女在他靠近之后，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暗影，趴在世界之上般。
　　她赶忙闭上了眼睛，额头浮现出一滴冷汗。


第一百九十八章 U29号（3）
　　夜。
　　深海之中。
　　辛难一手按着宴雨的脑袋，将她压在办公桌上，另一手则禁锢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挣脱。
　　突然，辛难的脸色有些莫名恍惚。
　　现在的一切，为什么感觉都很不对劲呢？
　　在刹那间，他似乎陷入了某种脱离，和现在人格，和曾经自己的脱离。
　　辛难松开了手，却被宴雨反拉住。
　　“大人，不要离开我……”
　　辛难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径直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船舱顶端发呆。
　　宴雨过了一会，收拾好心情后起身，随手用纸张给自己擦了擦，然后温顺的蹲坐在他的脚边，靠在他的腿上。
　　“上校大人，您在想什么啊？”
　　被打断的辛难面色头！”：“没什么，秘书你先回去吧。”
　　宴雨眼神有些幽怨的道：“嗯，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大人，真的不要我继续留下来吗？”
　　“去吧。”
　　辛难随意摆了摆手，宴雨离开，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后，总算可以静下心来寻常那种一异样感的根源。
　　他的眼前，渐渐的出现了一阵幻象，那似乎是一架直升飞机，它……
　　咚咚咚！
　　咚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打断了辛难，他有些烦躁的穿上衣服。
　　“爱德上尉，又怎么了？”
　　在爱德的讲述下，辛难获知，一股并不存在于精密海图上的南向洋流，突然出现在U29的周围，并且试图裹挟着他们向南航行。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之前水手们抛尸时的幻觉，那具向南游去的尸体。
　　辛难挥去脑海中的想法，开始犹豫是否要冒险上浮，向其他舰艇求援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差点当场引起舰艇水手们的哗变。
　　当辛难赶到出事的发报室时，这里的无线电设备们几乎已经全面瘫痪，那些钢铁之物，竟然在由内向外的深入浓稠粘液，之前曾参与抛尸的水手之一，竟然离奇暴毙，出现在了这个他根本不应该在的地方。
　　他的死相极为狰狞，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毫无疑问，那死相是被吓死的。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却是他的耳朵上，还带着耳机，手里紧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图画诡异的符号与乱码铭文。
　　他到底为何要来此操作自己根本不会使用的设备，他又在耳机中听到了什么，以至于那些接收到了将他吓死之音的电报设备，也全部瘫痪流脓。
　　辛难呵斥了那些沉浸在惊恐中的水手，短暂的维持了秩序，可是接下来的几天，离奇诡异的事情开始接连发生。
　　这极大的挑战了辛难此刻那日耳曼人特有的，钢铁一般的意志。
　　两个水手突兀的消失在了潜艇内，辛难和爱德搜索了舰艇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存在的一丝痕迹，确认舰艇的双联仓口没有开启过的痕迹后，他们惊骇，那两个人又能去哪儿呢？
　　在两人失踪之后，U29的水手长也开始疯掉，他卡死不停的叨念着潜艇闹鬼的疯言疯语。
　　他坚称自己在舷窗外看到了一句句花白肿胀的水尸，他们在之前出现于甲板上的那个男人的带领下，飘进船舱，没日没夜头！”他。
　　他的恐惧就像是一场瘟疫，传染了舰艇上的每一个人，眼看这些人就要一起疯掉。
　　于是辛难毫不犹豫的用一发子弹，终结了这个阿尔萨斯迷信村夫的生命。
　　辛难冷着脸，心道：日耳曼帝国军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即便是水手长这样愚昧迷信的村夫，也应该将有限的生命献给不朽的日耳曼帝国！就用他的生命，来警示那些本性懦弱的孩子们吧。
　　“从现在开始，任何有关U29闹鬼的无稽流言都是军中禁忌，再有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之人，一律处以极刑！”
　　辛难为防止哗变，收缴了水手们的枪支，全部封存，仅余下两把手枪，让自己和爱德上尉，可以严肃军纪，在关键时刻，镇压暴动。
　　然后辛难开始给他们指派大量的工作，尽量不给这些陷入恐惧的大兵们胡思乱想的时间。
　　可是很快，辛难就会发现，在后天理性所无法对抗的原始恐惧面前，一切妄图以施压来驱赶恐惧的手段，都是徒劳的。
　　第三日，压垮一切的意外发生了。
　　U29的轮机舱在没有任何运行故障和认为疏忽的情况下，鬼使神差的发生了爆炸、
　　两名机械师当场丧生，变成了两团散发焦香味的尸体，除了空气再生装置，空气压缩机和电力系统，没有损伤，其他的所有机械几乎都报废当场。
　　引擎和方向舵的损毁最为致命，这等于是砍掉了U29的四肢，让它失去了全部的动力，接下来他们甚至都无法上浮。
　　而之前出事的电报机，让他们连求援也做不到。
　　是的。
　　他们被困在了这幽冷闭塞的水下空间，将在无垠死寂的深海肚腹中与绝望作伴。
　　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船员们就像是行将就木的尸体们一眼，开始变得茫然迟钝，疯疯癫癫，更是用垂死之人一眼，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呻吟，填满这密不透风的船舱之内。
　　秘书宴雨被吓得不敢离开辛难的身边，即便是爱德上尉，也脸色苍白，终日陷于惶恐之中。
　　那场叛乱比想象的来的更加猛烈，
　　当又有三名水手无故失踪之后，U29的船员们终于被幽闭空间所无限放大的恐惧与绝望压倒，决堤般的爆发出来。
　　这最后仅存的水手们一个个好似红了眼的野兽，头！”船舱中暴动，他们咆哮着、咒骂着，几乎砸烂了仓里的所有仪器和用具。
　　他们的凌乱呓语，总结起来只有这样一个意思，这都是那具尸体和象牙雕像的诅咒，我们已经完蛋了！
　　从未见过炸营哗变的爱德上尉被吓得呆立原地。
　　辛难没有试图去安抚这些已经疯了的船员，因为他知道那绝不会有任何结果。
　　在秘书的尖叫声中，他冷静的将所有哗变者一一击毙，他稳定的双手，让每一个子弹的准确的击中他们已经失去理性的大脑。
　　骚乱，停止了。
　　辛难看着爱德头！”：“将这些没用的软蛋，侮辱了日耳曼军魂的懦夫们，给我全部抛入海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U29（4）
　　整个偌大的U29号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他们像是已经躺入棺材中的垂死之人，在随着那股依旧没有停息的南向洋流，裹挟驶向未知的海域。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辛难和秘书宴雨，以及爱德上尉，靠着所剩无几的电力和氧气艰难存活。
　　现在，这艘本不可能到达这个深度的舰艇，更是下沉到了绝大多数海洋生物都无法存活的深度。
　　这里是一切深海坠落之物的乱坟岗，也将成为他们可以预见的归宿。
　　宴雨，这对深海，对坠入深渊依旧抱有敬畏与恐惧之心的人类，只往舷窗外看过一眼，便魂飞魄散，再也不负穿着黑丝袜时的妖娆美丽，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在地上反折爬行的野兽。
　　看着那只会盲目痴愚的跟随着自己的熟悉身躯，辛难不愿意见她这样，所以将其驱逐，让她去自己看不到的黑暗中，自生自灭。
　　当辛难孤独坐在黑暗中看书的时候，可怜的爱德上尉，对，他也已经疯了，他站在我们办公室门口几个小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尊象牙雕像，嘴中叨念着一段段关于海底神殿的可笑传说，以及对亡魂使者的呓语忏悔。
　　他突然在某一个瞬间，似乎突破了什么，开始高声叫喊：
　　“我……我……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祂在召唤我们，祂在召唤我们，再这么耗下去毫无意义，快跟我走吧辛难，向祂效忠得到接纳，总好过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啊。”
　　辛难怜悯的看着他道：“你已经疯了，爱德！”
　　“啊？是吗？如果我疯了，那真是天降的赐福，愿诸神保佑那些，在见证深渊时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吧，你也加入我们吧，你也变成疯子吧！祂依旧在仁慈的召唤我们啊！”
　　辛难依旧不为所动，最终，爱德上尉请求通过双联仓口，独自离开，若我不愿与之同行，那就恩准他一人离去。
　　辛难本要准许，但看着爱德要离开，他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恍惚间，辛难眼前出现了更多的，更多的幻觉，除了直升机外，还开始出现漫天的沙尘暴，以及在沙尘暴中行走的舰艇。
　　“爱德，留下来吧！”
　　辛难做出了一个违背此刻自己个性的决定，他捂着脑袋痛苦的再次重复道：“留下来吧。”
　　爱德没有说话，而是进入了双联仓口，默默等待。
　　但好在只要辛难不落下双联仓口，他便不会葬生大海。
　　深夜，当辛难再一次于辗转反侧中无法入梦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不似人类，水鬼一般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身上舔舐。
　　那是宴雨。
　　她不知怎么的打开了自己关上的门，失去了所有理智后，陷入原始本能、野兽一样在自己的身上爬行扭动。
　　在某一个说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切的时刻，辛难听到她在低声诉说道：
　　“辛难大人，不要离开我……”
　　蓦然间，这段时间的一切都在辛难脑海中旋转而过，汇聚成凌乱的记忆木马，让他终于窥见了一丝光亮。
　　顺着这丝光亮不断前进，辛难穿着那身上校军服，狂奔着走进了一片灰雾之城。
　　然后还不等他思考，便从灰雾之城中掉落，出现在了一间黑暗幽闭的船舱之中。
　　在这船舱深处，一座神殿般的庙宇，生长在了舰艇之中，此刻似乎还在呼吸起伏。
　　辛难和宴雨、爱德，正在向它走去，即将跨上神殿。
　　毫无疑问，这便是这段时间影响了他们，给了他们恐怖噩梦般记忆的存在。
　　辛难的脑海已经难以转动，可以深切头！”理智值飞速下降带来的痛苦，以及被这船舱中恐惧、悲哀、绝望、怨毒等浓稠实质，都有了雾霭形状的情绪沉淀所填满的灵性。
　　他拉住了宴雨和爱德，然后改为抱住，最后小心翼翼的退后，见那东西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又加快了脚步，开始狂奔。
　　“不要离开我，辛难……”
　　真名的呼唤，不同于在那营造的记忆世界，第一时间在辛难的耳边形成呓语，这痛苦竟然冲淡了神庙的力量，让辛难找回了更多的理智。
　　在那记忆中，作为舰长对此处几乎了若指掌的他，飞快带着两人脱离，然后在嘎吱一声打开了甲板仓口后，辛难看也不看的抱着两人一起跳下了舰艇。
　　噗通一声，他们落入了水中。
　　而那东西，则独自远去，但是在恍惚之间，辛难的眼前突然又出现了幻觉般的景象。
　　那个抓着象牙雕像的水鬼，被辛难在梦中下令扔掉的尸体，他湿漉漉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睁开了眼睛，正用怨毒的眸子看着自己。
　　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辛难快速向着远离舰艇的方向行去。
　　接下来的不知道多久，失去了所有行礼，和直升机的他们，只剩下那些贴身保存的要素，还没有失却。
　　辛难大致的辨别方向之后，继续在沙尘暴中前进，却发现那个水鬼始终出现在自己的幻觉里，一直没有离开。
　　辛难试过，那的确是某种幻视，不具备实体的幻视，但是却又无法驱除，这让他心头布上了一层不安的阴霾。
　　好运的是，他很快遇到了某个被沙尘吞噬的小镇，辛难找了一间屋子放下了两人，隔绝了那些风沙，然后才开始稳定自己的状态。
　　不说用，他都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理智值，必然狠狠降低了一把。
　　不知道多久后，辛难身边的宴雨嘤咛一声后苏醒过来，用模糊、朦胧，还带着些许水汪汪的，辛难在记忆中曾多次见过的、也亲身制造出过的深邃情谊来。
　　辛难想起了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记忆，整个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从未有过的，难以形容的，几乎让他恨不得自己当场畸变才好的尴尬来。
　　这尴尬，导致了他的身躯僵硬，加上理智值突降的后遗症，他只是盲目痴愚的看着宴雨。
　　“上校大人……”
　　混乱的记忆还未从脑海脱离，她低声喃喃着扯开了自己的衣肩，抬头之后，爬动着靠近，吻在了辛难的嘴上。
　　温润真实的触感，化为了锚，辛难的气息，将他一点点的拽回了现实。
　　当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遭遇时，她的眼神一点点的恢复了清澈，然后脸色飞快变得殷红。
　　殷红如血！


第二百章 围城
　　两唇相触。
　　两眼对视。
　　想起记忆中被辛难几乎把所有丑态都看过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现在脸上的热度都可以煎鸡蛋了。
　　浓郁到难以形容的情绪沉淀，纷乱的思绪从她身上传来，让刚刚经受过可怖诡秘之物侵蚀的她，理智值大幅度下降的她，额头冒出了两根好看的触须。
　　这是她要畸变的征兆！
　　辛难见此之后，轻轻松开了唇，运用上了情绪安抚的手段大声道：
　　“喂，收心，快稳定自己的状态。”
　　她没有动作，眼睛通红，眼泪大滴大滴的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突的哭了出来：
　　“你搞了我还凶我……”
　　“草，我没有，你不要乱说，那都是记忆里面的虚幻，是假的！”
　　“呜呜呜，你还不想负责任？”
　　“……”
　　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的辛难，真的是头大如斗，察觉到宴雨的畸变症状更强烈后，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快收心！你的状态很不对劲。”
　　可是宴雨怎么头！”来，她抓住辛难胸口的衣服道：
　　“你这个混蛋，辛难同学，你这个混蛋，你不信你来验货啊。”
　　“……”
　　……
　　一个小时后。
　　爱德从昏迷中醒来，他刚刚睁眼，就看到宴雨头！”在辛难身边，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没有处理好的血腥味。
　　他捂住脑袋从地上坐起，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
　　在U29的记忆中，辛难一路都被冷酷的人格支配，钢铁般的意志便是最好的保护。
　　而宴雨在最后进入了梦游，反而没有受到太多的侵蚀。
　　只有爱德受创最重。
　　他最后等于是完全接受了那生长在潜艇中神庙的蛊惑，真的加入了疯癫的队伍。
　　如果辛难能够对他的理智值进行评估的话，就会发现他已经靠近了分裂的边缘，甚至即将进入分裂。
　　“他们在你没有醒来的时候，在干坏事呢……嘻嘻嘻嘻。”
　　一个突兀的，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声音深深的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那片大海，我们回去好不好？”
　　爱德捂住脑袋，忍受着那魔音灌脑的痛苦，脸色很快变得狰狞起来。
　　“闭嘴！”
　　那声音继续道：“你竟然拥有这样的能力，你难道要背叛你的信仰吗？”
　　辛难和宴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什么能力？”
　　爱德突的一震！
　　他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宴雨和辛难眼中的好奇，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幻觉，他们真的听到了刚刚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他说的！
　　就像是藏着什么小秘密的孩子被人发现了，爱德那难以思考的大脑让他慌乱的以拙劣的演技想要隐藏。
　　他抽搐着脸的道：“没有，你们听错了，我的大脑出问题了！”
　　辛难叹息一声道：“是分裂吧？你如果理智值再度下降，会再次撕破理智面纱吧？”
　　像伊西德斯那样，在处理封印物暴走事件后，能以痴愚的位格，承载疯癫级理智的情况太罕见了，爱德更可能遭遇的，就是失控畸变。
　　而这，距离他上次靠近失控畸变，才过去没有多久。
　　他绝对难以承受其后果。
　　辛难考虑了一下后道：“比起直接倾泻污染，你把污染倒入我的深渊特性吧，这样我反而更好将之清除。”
　　宴雨在旁边忍不住道：“可你刚刚才吸走我体内的污染，加上爱德的，你能承头！”吗？”
　　辛难点头道：“没问题，快点稳定自己的状态。”
　　辛难伸出手去，爱德也没有犹豫，一把将之拉住。
　　……
　　月城。
　　唯物局派出去的探查大队，已经超过两天没有回来了。
　　他们也没有带回任何的口信。
　　可是来自印斯茅斯换取鲜鱼的队伍，还是每日都有人来。
　　那些形态古怪的镇民，那些印斯茅斯脸，他们嘴角似乎都带上了嘲讽的笑容，看着这座城市。
　　唯物局渐渐感觉到了浓烈的不安。
　　在有剧烈的沙尘暴从陆地的方向弥漫而来的那个时间，一片海潮，也自印斯茅斯的方向，涨涌了过来。
　　哗啦。
　　哗啦。
　　人们头！”着那海浪在短短一两小时内从视线的尽头到达此处。
　　那浓郁的黑云，伴随着暴雨，侵蚀了陆地。
　　铅云下的黑云下，随着每一次闪电的出现与照耀，映出其下两个正在弄潮的庞然大物，它们的独角，近乎顶天立地，站在海洋之上，甚至触到黑云之中。
　　月城靠海的，地势较低的一侧，被淹没了！
　　依靠燃烧要素的秘仪，才挡住了那海潮。
　　惊骇之下，唯物局的所有人都在这个方向集合，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他们的心中，对于探索队的下场，也差不多已有预料。
　　人群中辛小易紧握着一把填满了侵蚀子弹的手枪，嘴角发苦的想到：我怕是等不到你了，哥哥。
　　但预计之中的入侵没有到来，那两个庞然大物，就那样矗立在黑暗之中。
　　海面上，有一群穿着红衣，头戴金冠，整张脸都沉入阴影中的人坐船缓缓向着月城而来。
　　唯物局此时的负责人越众而出，站在秘仪的边缘，看着这群人道：
　　“大衮秘教，你们……”
　　黑暗之中，左侧那相对瘦小的黑影突然引吭呼啸起来，声音压倒了一切，甚至在海上掀起不小的海啸。
　　当一切寂静，那些红衣祭祀们才笑着道：“我等来此签订盟约。”
　　在罗斯兰德他们死亡、被俘后，这些秘教和月城唯物局的力量已经形成碾压级的落差，他们却想要和平？
　　被那声音震慑的唯物局负责人一颗心直往下沉，沉默了许久后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等不会入侵，但是作为交换，月城必须接受我等的传教。”
　　“这不可能！”
　　“呵，那么就只有一场大战了，你们确定要和一个古老种族，和真神的眷者开战吗？”
　　红衣祭祀说着，挥了挥后。
　　黑暗之中，那两个庞然大物顿时迈动着步伐，向着月城接近，那股可以摧毁一切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负责人沉默了。
　　红衣祭祀们则笑了起来：“你们本就没有选择，不接受，那便都去死吧！”


第二百零一章 会议
　　灰雾之城。
　　聚会再一次召开。
　　刚刚落座，辛难便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无论是正在神树之下建设新城的凌彻，还是在月城的辛小易，他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神树大人。”
　　凌彻凌彻微微躬身道：“感谢您的滋养，我等取用稻种之后，很大程度解决了粮食问题。”
　　稻种？
　　什么稻种？
　　辛难眼睛一缩。
　　他此刻很想问个明白，但是却又忍住了，因为不管是什么让凌彻确定那所谓的稻种，是来自自己，扮演着神树的他都不该一无所知，这不是他该询问的问题。
　　同样与会的爱德此刻完美的会意，向着凌彻询问出声：
　　“我等离开之后，看来错过什么了啊，不知道您是否能给我解释一下？”
　　凌彻看了看神树，自然知道作为眷者的他们不方便向神树询问，于是道：
　　“神树大人的一些主要根茎，最近都拱出了地面，上面开始长满稻谷，您真是太仁慈了，您的新福音，我们都由衷感谢。”
　　辛难眯起眼睛。
　　所以现在不仅是神树本体被人动过，就连自己的马甲也被人假扮了？
　　那个存在，又借用自己的马甲，说了什么呢？
　　这时候，还是爱德方便询问，他热切的道：“原谅我等未有此幸，可否请您将神树的福音告知我等呢？”
　　凌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回应道：
　　“当然，神树说，我的血将流淌肉中，肉中将长出稻谷，凡饮我血，即为我子，凡食我肉，即为我女。”
　　爱德强行压住了眼中的疑惑，头！”了点头。
　　而黑暗之中，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瞬间，辛难就感觉要遭！
　　这就仿佛是一个提点，点出了一道可以撕开遮蔽自己感知已久之隐秘朦胧的光！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某个感官，在不知不觉，不知何时被人屏蔽了。
　　当那屏蔽散去，他看到此刻虚无之中竟有无数的锁链在缠向自己！
　　借由那道不知何等存在假装成自己所做的，如同定义的福音，将人类指向神树，在借由神树指向自己！
　　凡饮我血，即为我子，凡食我肉，即为我女。
　　那些依靠神树树汁和神树血肉中长出稻穗为食的人类，将被定义为……他的后裔！
　　啪啪！
　　黑暗中的辛难，突兀的发出一声闷响。
　　翅膀已被锁住！
　　又来了，它们又来了，那些本已经逃脱开的，缠绕着自己的锁链，又缠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这些锁链变得更加紧密，更加难以分割。
　　甚至不如说，这就将成为辛难的一部分。
　　手握锁链的人们此刻还未发力，但是当他们在某一天知晓自己存在和名字时，所有的重量，连同神树一起，就会压在他的身上。
　　不管这件事是谁干的，他都是在针对自己！
　　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又能屏蔽自己的感知，不知不觉给他下了这样一个套？
　　辛难的脑海中，突兀的闪过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心中一阵无力。
　　他只是刚刚离开神树而已，竟然就遭受了这样的算计。
　　他紧跟着就回想起了自己种下神树的一切经历。
　　在这人群涌来，重拾希望，唯物局到来建立文明的时刻，他刚好联系上辛小易，同时印斯茅斯也刚好出现，让自己因为担忧她而离开神树之下。
　　会不会就连这一点都在那存在的“计划”中呢。
　　被摆了一道啊，伪装成神树毕竟不是真的神树，离开之后便无力掌控。
　　让人无力又愤怒的是，他只能闷头吃下这个亏。
　　这声闷哼，吓到了与会的人，大家却都不敢发声，直到黑暗中再次响起辛难的声音。
　　“无事，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凌彻还以为是他生长稻穗导致的疲惫，于是感叹道：“您的美德，让人敬畏。”
　　呵。
　　辛难无声的笑笑，了解了神树下出的事后，他看向了辛小易，这丫头现在依旧一脸担忧恐惧，月城很可能出事了。
　　这也是凌彻关心的问题，他刚才就一直注意着宴雨。
　　“石头小姐，月城怎么样了？”
　　“哎……”
　　一声叹息，顿时压在了众人心头。
　　辛小易沉重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派去探查印斯茅斯小镇的四十个探员，应该全部阵亡或者被俘虏了。”
　　凌彻眼睛一缩，焦急的询问道：“月城呢？有没有出事！”
　　辛小易苦笑着，握紧了桌子：
　　“现在月城正在和那些深海中走出的深潜者们交战，尤其是那两个……怪物！”
　　凌彻似乎想到了什么，同样握紧了手，嘴中苦涩地问道：
　　“难道是传说中的大衮和……海德拉？”
　　“我不知道，但是它们像是山岳一样高大，每天都在攻击城市的秘仪，虽然他们也死伤了许多人，但是我们很可能抵抗不了多久了。”
　　辛难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要突然攻城？”
　　“我也不知道，但是在之前，他们曾派过一群穿着红衣的祭祀来谈判过，但是谈判破裂了，然后我们的领导人便下令全面备战。”
　　几人沉默了。
　　在全面攻城的威胁下，唯物局应该还是想谈一谈的，但毫无疑问，事情演变成这样便意味着他们提出的条件唯物局绝对无法接受。
　　可又是什么条件，比起全城抵抗，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死更可怕呢？
　　他们浮想联翩。
　　辛小易继续道：“那些怪物，似乎是为了不造成过大的伤亡，所以攻城时还会耗费力量，遮掩自己，同时他们的目标是消耗我们的要素储备，然后等待秘仪瓦解，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唯物局是否愿意救援月城？”
　　凌彻毫无疑问的点头。
　　“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位副局长此刻不由庆幸，在月城通信不知被什么力量屏蔽的当下，他还能通过神树的集会获知消息，要不然的话，也许等到月城破掉，唯物局都还一无所知。
　　会议散去，辛小易坐在座位上，有些头！”：
　　“哥，你们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辛难头！”：“我们被困在了沙尘暴里，迷失了方向，还需要一点时间。”
　　同样庆幸的还有辛难，那些怪物想要消耗要素，这就意味着还有时间。
　　“沙尘暴？”
　　辛小易期盼的道：“月城背后也出现了沙尘暴，说不定你们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第二百零二章 到达
　　听到辛小易说月城也在沙尘暴的范围中，辛难三人脸色都出现了一丝惊讶。
　　这可连绵五六个省了。
　　关键是那个吞掉他们直升机的舰艇不知道将他们带到了哪里，他们必须要确定自己的方向。
　　这样想着，辛难又安慰了辛小易一番，然后便回到了小镇中。
　　“先去找标识吧，看看我们到哪里了。”
　　三人这样想着，一起走出了小镇，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掩埋在黄沙中的公交站牌，知道了这里叫做黄家镇。
　　找到一份地图进行对比，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竟然已经进入月省了，那舰艇帮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接下来再确定两次位置，就该到了。”
　　三人说完话，没有搜索到其他物资，便只好继续前进。
　　接下来几十个小时，三人将不断和辛小易交流月城的情况，然后一鼓作气的来到了月城大门口。
　　但是一看之下，他们傻眼了。
　　月城周围哪里还有一丝海洋存在的痕迹，只留下水蚀之后的盐渍在高温中结成白色的盐粒。
　　而他们也丝毫没有闻到要素的味道，更没有看到秘仪升起的景象。
　　这些无疑都说明，月城恐怕已经被攻破了。
　　辛难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因为赶路，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联络过辛小易，自己来晚了吗？
　　辛难少见带上了一丝慌乱之色的冲向了月城，爱德他们连忙跟上。
　　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月城中的普通人没似乎没有遭到屠杀，大家虽然恐慌，但是依旧能够行走在城市之中，让这里有了些许生气。
　　这里似乎没有遭受巨大的苦难，除了地上那些不时出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行过后流下的浓稠粘液外，没有任何异样。
　　他们三人带着心理学隐身，和隐秘秘仪在城市中行过，很快靠近了月城唯物局所在的市中心广场，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心头一寒。
　　只见在那被高楼大厦包围的地方，一个城市最繁华、文明的地方，十几具尸体被残忍的剥掉了皮，倒挂在那些在城市中央用骨头搭建的祭坛上，以次宣示，此间终究是被血腥统治。
　　宴雨反应过来了那些人恐怕都是唯物局的探员。
　　此刻捂住了嘴巴道：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
　　她说着，就想要前进，去收敛那些尸骨，爱德在旁边一言不发，但是辛难却拦住了她。
　　“不要去。”
　　“你要看着他们这样曝尸吗？”
　　辛难脸色冷酷，实际在咬着牙道：
　　“现在在那里的，只是一些皮囊，他们的意志早已经消散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那这里的人呢？”
　　辛难沉默了。
　　骤然感觉到了一阵无力。
　　与宴之人至今没有恢复，他就算强行使用，又能杀掉多少怪物？
　　尤其是那两个被称作大衮和海德拉的深潜者之母父，由原初亲自赐福的眷者，他心中并无把握。
　　当然，这都可以一拼。
　　但最让他忌惮的，其实是他们背后的原初，如果那东西苏醒了，凭借现在残破成这样的自己，他绝无可能抵抗。
　　辛难自身，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他近乎头！”：“我们三个救不了他们。”
　　宴雨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可是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啊，您不是还拥有神力吗，如果你出手的话……”
　　辛难莫名想起了那些被捆绑在自己身上的人，降低的理智，和越加汹涌的情绪让他莫名暴怒道：
　　“我没有那样的力量，我还有自己的羁绊要保护！”
　　宴雨被他的怒喝吓到了，从哪些影响了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其实也知道，辛难如果有力量的话不会不用，刚刚只是被情绪给裹挟了，冷静下来后，叹息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人类终究是渺小的。
　　他们都无能为力。
　　三人在原地僵硬许久后，才一言不发的在四周开始寻找一些普通人来询问信息。
　　这期间，他们遇到了一些大衮秘教的红衣祭祀，都被他们有惊无险的躲开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月城被破后的情况。
　　那些祭祀们在秘仪瓦解后，带着大量深潜者登陆，和唯物局展开了最后的战斗，大量的探员被俘，那些负隅顽抗的人被杀死，然后堆成了他们刚刚看到的刑架。
　　现在这里，已经被大衮秘教他们占据了，正在城中传教，任何不去聆听教诲的人，都会有杀身之祸。
　　被他们询问的人叹息一声后道：“哎，听完今天的教诲后，我也要去印斯茅斯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在月城通往印斯茅斯的方向，此刻有很多人在向那边行去。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月城眼下没了超凡者维护，没了对抗环境的秘仪，在沙尘暴和暴风雨中随时都会被淹没，更何况没了稳定的环境后，更没了食物来源，那些在月城里培育起来的食物都在短时间枯死了。
　　很快水也会断绝。
　　大衮秘教告诉了他们，整个南方只有他们这一个火种点，这便将这些人逃跑的希望给掐灭了。
　　比起死在身后的沙尘暴中，不如去印斯茅斯求生，至少还能活着，不是吗？
　　爱德出声询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联系上辛小易，然后再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辛难说完，三人便找了个空屋，开始准备入梦。
　　……
　　与此同时，印斯茅斯。
　　看着那庞然大物沉入深海趴伏沉睡，它的独角变成魔鬼礁般的存在自深海中凸起，辛小易，包括其他被俘虏的探员们、超凡者们，此刻都被封印，如同待宰的羔羊。
　　那身躯巨大的海怪祭祀桀桀怪笑着，在他们身边走动。
　　“呵呵呵，恭喜你们，你们被选中了，将成为神的眷族。”
　　人群中，有人头！”：
　　“谁要变成你们这样的怪物！”
　　那海怪并未发怒，反而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他：“那边让你做第一个吧，哈哈哈！”
　　在他的笑声中，这人被两个祭祀架起，便抬向了深海之中。
　　海面随风波动，黑暗吞噬一切，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让人惊惧不安。
　　当轮到辛小易时，那个海怪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
　　此刻的她虽然脸色苍白，同样恐惧，但是却也咬住了牙，没有让自己出现任何的懦弱。
　　“正面要素的味道，绝好的味道，我主会喜欢她的，快！快把她送过去。”


第二百零三章 身份（1）
　　“辛小易。”
　　灰雾之城中，辛难的呼唤，清晰的连接上了妹妹。
　　但是她未有回应。
　　这让辛难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妙的直觉。
　　他继续呼唤，不断呼唤，可是始终未有回音。
　　“如果不是小易失去意识了，就是她……在抗拒？”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辛难于是决定，必须去往印斯茅斯一探究竟，毕竟他们就是被掳去了那边。
　　“爱德，你留在这里，我带着宴雨，如果出事，也好撤离！”
　　对这个安排，他并无异议，辛难的行者能力，可以带着宴雨穿行，却不能带着他，到时候如果出现危险，那么他就会变成累赘。
　　准备好一切后，辛难便隐秘了气息，加入了那些正在走向印斯茅斯求生的人群中。
　　一路行到了那座小镇。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镇了，而是一座巨城，一座由能够在海底建立精妙建筑的深潜者，这些力大无穷怪物所建立的巨城。
　　在进入大门后，辛难果然看到了那些所谓的印斯茅斯脸。
　　在辛难的视界中，那些人类的身后竟然没有任何背景画！
　　这让辛难陷入了沉思。
　　因为，背景画这种东西好像只有人类具有，他看不见背景画的活物……只有野兽！
　　所以，这些能够说人话，看起来还像是人的东西，也许根本已经变成了其他东西。
　　同时，辛难也发现，它们虽然武力强大，但是却没有要素的味道。
　　看来即便是这些眷族，也无法触碰宇宙的本质。
　　这其中反映出了许多有趣的秘密，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便不了解超凡者的手段，难以克制辛难使用的秘仪，接下来只要小心那些秘教的成员，深潜者很可能发现不了他。
　　双方就不是一个体系！
　　这很可能也是当初亚斯德拉和阿尔能够成功潜入伊哈斯雷的原因。
　　他在这里观察了半天，发现难民们来这里后，都会被免费分配房屋和食物。
　　唯一的要求是，要把房间空出来留给客人住。
　　尚不清楚此处秘密的辛难选择了顺应大流，在一间由巨石搭建的房屋内住了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敲门的声音响起，然后一股浓烈的腥味，从房门外传来。
　　辛难推开了门，一只磁性的深潜者，带着浓浓的厌恶之色，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
　　……
　　辛小易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正漂在深海之中，感受着那温暖的海水，像是沉入母亲的子宫。
　　她挥舞着手掌，却发现自己像是箭一样的在水中窜出，这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头！”着自己墨绿色的手掌，上面现在长着透明如同蝉翼的蹼，因为新生的原因，它们看起来还很稚嫩，再经过一段时间，它们就会变得厚重解释，长出鳞片般的痂。
　　辛小易闭上了眼睛。
　　眼角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水珠，但很可惜，那不是眼泪。
　　失去了人这种构造后，悲伤也便不在意眼泪的形式表现，她挤出的，只不过是一滴恶心的粘液，在脱离眼角后，便污染了海水，散成一丝一缕，让人反胃。
　　然后辛小易捂住自己的肚子，便在海水中痛苦的痉挛起来。
　　她的灵性，她的三观，都无法适应这具身体，以至于在无声中产生了让自己神智溃散的痛苦。
　　她悲伤的摸到了自己的头，光滑的头皮上没有一丝头发，只剩下同样恶心的光滑。
　　她摸到了自己的脸。
　　那变得异常狰狞巨大的嘴巴，锋利的獠牙，吐出的眼睛。
　　死了吧。
　　就让我死了吧。
　　她痛苦的翻涌着，像是鱼一样的翻滚着，然后真的开始呕吐，吐出了无数带有强腐蚀性的绿色粘液。
　　可惜，这具身体求生的意志太顽强了，太顽强了。
　　当她拼命的撕扯自己的铠甲，终于找到可以撕开这具血肉的地方，当她切实的去伤害自己。
　　好痛啊！
　　呜呜呜！
　　她的手臂从用力到放松，再无一丝力道。
　　果然啊，哪怕置换了身躯，哪怕头！”死，一个人还是难以超越本能的生存渴望，在剧痛之下，她停手了。
　　就像是每一个想死而不可得的人一样，停手了。
　　她做不到自己杀死自己。
　　于是她头！”向了四周。
　　她看到了一群守护在旁边，正桀桀怪笑的，看着他们的人，那些都是半人半鱼的怪物。
　　此刻，同样拥有了这样的身躯，同样拥有了他们的视角，辛小易哪怕还残存着人类的世界观，却不可避免的，看出了那些身躯的美与丑。
　　那个鱼人的肌肉真是雄壮啊。
　　那个鱼人看起来好丑啊。
　　辛小易发现了自己心中出现的这一丝……美丑观。
　　然后她顿时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荒诞和恐惧。
　　是的，当她把人类的美丑赋予到这些和人类相差极大的怪物身上，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的身躯，变成了身份，强行锚定了她的认知？？
　　她开始瑟瑟发抖。
　　而周围的深潜者们，都用火热的目光看向了她。
　　那股味道！
　　是的，他们能够闻到那股来自正面要素的味道。
　　那些穿着铠甲，一看就在深潜者中处于上层阶级的怪物们，此刻简直就和人类一样，像是苍蝇一样围了上来。
　　他们比人类更为原始，更为直接，在接近过程中便开始厮杀，然后只剩下一人，吞掉同类的脑袋后，凭借武力站到了她的身前。
　　“madugaladu，habahak，lalude，lula。”
　　辛小易无法理解他的语言，但是却已经能够清晰的闻到眼前这种雄性身上的燥味。
　　这便是这个物种的求偶方式，而她的身躯，竟然也因此产生了反应。
　　是的。
　　即便不愿承认。
　　但是，这偏向动物的身躯，超越了她的意志。
　　辛小易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惨笑着，猛地扑向了眼前的怪物，用尽全力的撕咬，杀戮。
　　那怪物皱起眉头，但也知道，这些由人类转化的同类，不适用于伊哈斯雷的规则。
　　此刻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强行镇压了辛小易的反抗，然后便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走向深渊。
　　这一切都被那些祭祀看在眼里。
　　他们狂笑着呼啸道：
　　“抛弃人类的偏见吧，去适应这个种族的一切，然后你们会发现，这便是……天道！”


第二百零四章 身份（2）
　　在伊哈斯雷的深渊之中。
　　辛小易被拖到了一栋极其精美的庄园里。
　　大量的深潜者作为仆役在这里行动，见到来人后都恭敬的躬身。
　　从这一点来说，深潜者果然是一个具有文明的种族。
　　但是他们某种程度来说，又异常蛮荒。
　　被枪扯着脖颈压倒在庄园中的某片柔软海藻中，那雄性的深潜者要对她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看着那不可抵挡的身影，辛小易没有放弃挣扎，最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身上。
　　那深潜者竟然真的停下了动作，他表露出了某种带着不舒服的、甚至厌恶的表情，缓缓放开了她。
　　倒不是因为被咬的剧痛，痛感本就是深潜者的美餐，让他住手的，是辛小易此刻的味道。
　　在恐惧、屈辱等情绪沉淀的混合下，辛小易的要素的味道剧烈变化，让他不喜。
　　辛小易趁机往后推开，然后可怜的抱住了自己。
　　那深潜者头！”了他一眼，说了一段她听不懂的语言后，缓缓退去，游出了这个“房间”。
　　辛小易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身边突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你也是人类？”
　　辛小易吓了一跳，紧跟着就转过身来，发现了藏在旁边海藻中，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一个雌性深潜者。
　　“放心，我也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说着，她从海藻中钻了出来。
　　辛小易终于知道了，或者说从眼前所看见的她身上知道了，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褐色带绿的皮肤，狰狞而光滑的身躯，丑陋的脸。
　　她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惊叫。
　　那人停住了动作，眼神也似乎有了波动。
　　“你才转变，还没有适应这种形态吧，哎……”
　　说着，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个动作，让辛小易注意到了她高高突起的肚子。
　　她，怀孕了。
　　辛小易一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她才只有十四岁，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话。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鱼人走上前来，认真的拉住了她。
　　“如果，你还想离开，还想死的话，就赶快吧。”
　　她神色郑重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已经失去死亡的资格了，这个孩子，这具身体里可悲的母爱激素，让我再也做不到了，但你一定还可以的。”
　　什么时候，死亡也变成了需要抓紧的事情吗？
　　辛小易头！”着她，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捂住了脑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呼唤。
　　就像是在黑暗中照见了一丝光亮，辛小易身上一切的不安、痛苦、迷茫都消散了去。
　　哥哥！
　　她在心中狂喊，在心中一瞬间流下了不住的眼泪。
　　她伸出手去，第一时间就要响应那呼唤。
　　然后她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的手，那些蹼，那些不知何时长出的鳞片。
　　她僵在了原地。
　　“辛小易……”
　　“小易……”
　　那呼唤依旧在继续，辛小易却始终不为所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了。
　　辛小易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失落或者其他什么负面情绪，而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当她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口气后。
　　她就被自己之前的软弱惊呆了。
　　她竟然……竟然不敢去见辛难。
　　这软弱，成为了无法形容的刀锋，一刀刀的插进她名为人，现在作为怪物的心里去，撕扯着她的一切。
　　若她还是人类的话，那结构下，她恐怕已经畸变了。
　　但是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太顽强了，她除了痛苦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哥哥……”
　　她捂住了嘴，蹲伏在地。
　　在她旁边，那个女人依旧在疯疯癫癫的说话。
　　“快去死吧，再有半个月，你的发情期就要到了，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只什么也不会再在意的野兽，快去死吧，死在不管谁的手下，都好过沉入那万劫不复的未来啊，我们不过就是用来生育的机器，他们想要人类的血。”
　　“呜呜呜。”
　　“呜呜呜。”
　　……
　　辛难听见了敲门声。
　　当他打开了门，一个怪物便推攘着他进入了房间。
　　一个雌性的深潜者，带着浓郁的海腥味，同时眼神中也带有一丝厌恶。
　　是的，一个拥有文明的种群，总有人不喜欢去做强制生育的工作。
　　这正说明他们这个种族的智慧。
　　看着那具拥有可怖力量的身躯，辛难头！”在原地，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人鱼也可混种，他只以为那些人类是披着怪物皮囊的什么东西。
　　所以，当看到那磁性人鱼拿出一团粉色的海藻并在房间捏爆时，他并未阻止。
　　浓郁而刺激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辛难很快感觉到了自身血液的加速流动。
　　然后，有什么不对劲了。
　　“草！”
　　这些怪物是想！
　　在海藻的刺激下，雌性深潜者的耳下腮们开始鼓动起来，似乎是她开始兴奋的征兆。
　　辛难可不想被一只鱼给收拾了，于是连忙张开了早就准备好的秘仪。
　　那深潜者发出了一声怪叫，似乎想要反抗，但她只是最下级的深潜者，单纯的肉体力量虽然接近二阶超凡者，但是却没有抵抗秘仪的手段。
　　辛难一瞬间就将她禁锢住，然后直接封印打晕。
　　那躁动不安的血液依旧在流，辛难却面色无异的靠近了那深潜者，将手指抵在了她的额头。
　　他要尝试去获知一部分她的记忆，虽然自己只是初窥门径，不如鱼水和毛人他们那种专精这个领域的高手，但是这深潜者也不是罗埃那样的四阶，拥有强大的抵抗能力。
　　辛难很快，便从她的记忆中，提取到了那些藏在印斯茅斯暗影之下的扭曲、荒诞和诡异。
　　人鱼的混种，深潜者与人类的后裔，他们企图通过人类来偷盗，唯有人类可触碰宇宙本质的那特殊。
　　而对于那些不可言说之秘教，大衮秘教。
　　他们则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存人类，救赎人世。
　　这一切都因此被辛难获知。
　　他沉默不语的从地上站起，然后坐回了床上。
　　血液依旧在滚动。
　　无数纷乱的冲动去撕扯着他的理智。
　　提醒他，在他的影子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秘书，在等着临幸。
　　她不会拒绝的。
　　但是，辛难没有，只是一直坐着。
　　不知何时，那冲动消失了。
　　辛难也入睡了去，去呼唤辛小易。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他重新睁开了眼，带着一丝厉色下定了决心。
　　那就去伊哈斯雷！


第二百零五章 身份（3）
　　前往伊哈斯雷。
　　做出这个决定的辛难深知自己要冒的风险。
　　在这个雌性深潜者的记忆中，他得知那座噩梦之城拉莱耶，已经从深海中升起，其中沉睡的原初，很可能也一起苏醒了过来。
　　伊哈斯雷，庇护在其荣光之下。
　　在曾经处理艾伦事件时，辛难因为直视了噩梦之城，被拖入了其中。
　　当时他企图动用行者能力逃离，结果却被噩梦之城中一股同样可以穿透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力量给打出了行者状态，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势。
　　此行，他很可能无法用行者能力逃离，更别说如果找到辛小易，他更不可能用行者了。
　　如果动用与宴之人……
　　辛难收起思绪。
　　那就大不了再来一场神战。
　　他可以死，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看着辛小易孤独的落入那样的深渊。
　　于是他在确认眼前的雌性申请者短时间内不能苏醒后，开始尝试直接跨入了行者的状态。
　　要潜入伊哈斯雷本身就是个问题，辛难相信，自己不管用多精妙的秘仪和仪轨，都无法逃脱那些深潜者的感知，因为他本身无法被隐藏掉，只要进入海水，只要行动，就一定会引起波动。
　　用行者潜入，是最好的办法。
　　同时，这还能让他去窥探，那座噩梦之城，是否就在附近。
　　没有任何外力阻止，辛难的身躯开始跨入世界夹缝。
　　然后他便开始顺着海岸线开始下沉，走了不知多久后，终于感觉到了一片浓稠的黑暗。
　　这是辛难在夹缝视角下从未见过的黑暗，其中凸起了大量的线条，却没有一丝颜色，像是比黑暗更为深邃的东西来涂抹构建。
　　这里，似乎就是伊哈斯雷，而在它的下方，那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下方，而是那些物质之下，那些存在之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与这座城市近乎重叠。
　　辛难小心的靠近，发现没有任何异常，然后才真正跨入了这座城市。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辛小易。
　　这注定是个庞大的工程，他等于是在大海捞针。
　　“等着我，妹妹！”
　　辛难行过一处又一处，很快遇到了一队深潜者，他们抓着一些人类，似乎要送往什么地方。
　　辛难心头一动，跟在了他们身后，很快来到了伊哈斯雷的中心，一个庞大的过分的广场上。
　　在那广场正中，有一只体型庞大到如同山脉一般的怪物，在蹲伏沉睡。
　　但在辛难看向它时，这怪物有了剧烈的反应，惊疑不定的起身，骤然睁开了双眼，然后紧盯着某处。
　　它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感知也太敏锐了些。
　　在夹缝世界中，辛难闭上了眼睛。
　　那怪物也随之失去了某种回溯追踪的路径，此刻试探着伸出利爪，在那个位置扫过、抓取，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它只能疑惑的从新回到原处，这一次，它没有再沉睡，而是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这时，那些被这怪物突然起身掀起了水瀑冲散的深潜者们，慌忙重整了队形，从新带着人走近过来。
　　在短暂的交流后，那怪物撕开了自己的身躯，然后将那些人类一起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子宫，或者说相对应的孕育之所里。
　　当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这怪物张开了身躯，从里面捞出了十几个布满粘液的鱼卵一般的东西，扔了出去，这些深潜者们连忙将之搜集起来，然后运往他处。
　　辛难靠近了许多，看见那些鱼卵中，全是一只只新生的深潜者，并且他们不同于一般的深潜者，竟然具有背景画的存在，而且这些背景画，和刚刚被吞入那怪物体内的人类一模一样。
　　“所以，他们用某种方式，将人类改变成了同类，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辛难眼中出现一丝惊骇，直觉这似乎同样有关于人类这个物种最大的秘密。
　　压住思绪，他看到这些鱼卵被送到了某个平台上，然后一群群穿着铠甲的深潜者围了上来，待他们破卵后，便开始争抢起来。
　　抢到了战利品的，便向下沉去，返回他们各自在伊哈斯雷的庄园。
　　辛难皱起眉头，便随之一起向下，沉入深出。
　　很快，一幕幕暴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辛难紧握着拳头，心中杀意沸腾。
　　但他压住了怒气，眼下找到辛小易才是最重要的，幸运的是，那些被转换的深潜者依旧保留有人类时期的背景画，辛难只需要看到，那么就可以分辨谁是自己的妹妹。
　　如此行走不知道多久之后，当他终于在某个布满柔软海藻的地方，看到了一只独自坐在角落抱着双手的鱼人时，他心头一震。
　　终于找到了。
　　他靠近过去，看着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她，松了一口气。
　　一股马上想要现身把她抢走的冲动，驱使着他就要不顾一切的现身，但是就在这时，辛小易抬起了头颅，用一双悲伤、迷茫、绝望的眼睛看向了前方。
　　看见她的眼神，辛难顿时身躯一震。
　　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发现自己竟然没敢迈出这一步。
　　这不仅仅是被辛小易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更是因为辛难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瞬间击溃这个女孩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的生存意志。
　　当她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自己哥哥的面前，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啊？
　　辛难叹息一声，在夹缝世界中，蹲伏在了他的身边。
　　此刻的兄妹两，都是复杂的。
　　辛小易在痛苦中深陷，辛难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这时候，不管是怎样的规劝，都是无力的。
　　因为他没有经受这样的苦难，也不能凭借单纯的一己之私，就去影响她的选择。
　　辛难又一次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他伸出手去，隔着一个世界按在她的肩膀上。
　　“活下去吧，小易，也许我们还能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希望的。”
　　恍惚间，辛小易感觉到了一点温热，触及了自己。
　　“哥哥……”
　　她低声喃喃，下意识的回头。
　　这感觉，和当初在卡琳娜老师教室里的时候，多么相像啊。
　　“哥哥！”
　　辛小易惊叫起来。
　　黑暗中寂静无声。
　　辛小易沉默了。
　　“难道是错觉吗……他如果看到了这样的我……”


第二百零六章 身份（4）
　　此刻这对兄妹，隔着一个世界彼此相对。
　　都是一样的心绪复杂。
　　“哥哥，是你吗？”
　　辛难没有回应。
　　她却仿佛确定了什么。
　　“你来接我了吗？”
　　她向后退去，一点点靠在了这房间的墙壁上，终究无路可退了。
　　“不要，不要看我。”
　　她背过身去，用墙壁挡住自己现在的脸。
　　“呜呜呜。”
　　哭泣声，穿不透世界之壁，但是辛难却似乎能够听见，她脆弱的，悲伤的眼泪声。
　　“跟我走吧。”
　　辛难对着虚无喃喃自语，这话语辛小易本该也听不见的，但是她却在现实里悲哀道：
　　“我这个样子，又能去哪里，你为什么要找到我，让我这样，让我这样……”
　　是的，这一刻辛小易竟然在埋怨辛难找到了她，不是埋怨他来晚了，而是埋怨他找到了她！
　　如果不看见她这个样子，她就可以永远用人类的样子，活在辛难的心理。
　　辛难很想对她说，外表并不重要。
　　但是很可惜，他做不到。
　　这不仅是在自欺欺人，也是在再次伤害这个女孩。
　　外表从来都重要。
　　脱离了人类这种结构，那么人类本就不再是人了。
　　他们将被新的身躯支配锚定，变成其他东西。
　　残存的，只是所谓的记忆而已。
　　辛难知道，他恐怕已经永远的失去自己的妹妹了，那个叫做辛小易的人。
　　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个拥有她记忆和、情感、个性和要素的，新的什么东西。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放弃。
　　“跟我走吧。”
　　他对着虚无再次喃喃。
　　辛小易背对着墙壁，此刻却始终无法下定那样可怕的决心。
　　聪明的她，了解辛难的她，知道她的哥哥是要让她作为人活下去，回到那个属于人的世界，寻找重新变成人的办法。
　　可是这该有多么残忍啊。
　　辛小易颤抖着回头，除了呜咽，已没有其他的办法表露悲伤。
　　“你要让我这样活下去吗？用这个怪物的……样子？”
　　“那你就要作为一个怪物死去吗？”
　　辛难在对着虚无说话。
　　“可是，可是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啊……”
　　“那便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隔着一个世界的兄妹两，就像他们此刻的形态，已经产生了不可分割的鸿沟，在那无用的争执中，终究彼此妥协了下来。
　　辛小易呜咽着道：
　　“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妹妹吗？”
　　“你永远是。”
　　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决心。
　　终究，不是现实和虚无缥缈的希望救回了辛小易，而是这一份带着些许温暖的亲情。
　　她不想，就这样冰冷冷的死掉，在这海里冰冷冷的死掉。
　　那么，这一丝温暖便变得如此重要。
　　他来晚了，但终究是到了。
　　辛小易无力头！”地上，捂着自己的脸。
　　“我真的，还可以……”
　　“跟我走吧。”
　　辛难第三次道。
　　这一次，他走出了夹缝的世界，站在了辛小易的面前，对她说出了那句话。
　　深海的水压拥挤而来，辛难一把抱住了她。
　　那是和深潜者的冷血所完全不同的温热触感。
　　辛难的味道飘飞而起，那个独坐在巨大广场上的怪物瞬间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色的灯笼一般的视线，横扫而下，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那个出现此处的人类。
　　“dagong！！”
　　一声怒吼，在没有空气本不该响彻的海底响彻。
　　整个深潜者族群都被惊动，在海洋中化为深海海啸一般涌向此处。
　　她惊呆了，然后头！”开了他道：“你快走，快走！他们不是你可以抵挡的，呜呜呜……”
　　辛难对身后的怪物们看也不看，只是对辛小易伸出了手。
　　“走咯，小丫头。”
　　她愣了一下，却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伸出去后，却又微微一缩，害怕自己这丑陋的手，被辛难握住。
　　但他握住了。
　　紧紧的，头！”住。
　　辛难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回头。
　　那山峦般的大物已经游到面前，然后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黑暗中，一只墨绿色的祭祀人鱼也不知何时出现，看着他惊疑不定，因为眼前这人竟然能潜入这深海肚腹，恐怕不是一般的存在。
　　但是感知到了身后大衮的压阵，他还是冷笑着道：“今天，你们谁都走不了！”
　　浓稠的黑暗，在脚下蔓延，一双漆黑的羽翼，在背后铺天盖地的张开。
　　残破的神明，在此亮出身躯！
　　辛难抬起头来，右眼在黑暗中亮起了满含杀意的光芒。
　　没有任何言语，下一刻，罪灯照亮，那盏名为怒的灯，此刻尤其明亮，几乎炙热的压倒了其他所有罪灯的光。
　　愤怒的火焰倾泻而出，在辛难面前的人鱼便都发出了一声惨叫，出现了被岩浆浸泡一般的灼伤，起了无数的水泡，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变成了一根焦炭。
　　那大祭司此刻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惊叫，然后便疯狂开始后退。
　　“原初？！这怎么……”
　　轰！
　　辛难猛然振翅，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祭祀与辛难，这位原初一个对视，当场失却理智，畸变崩溃，变成了一摊可笑的怪物。
　　一片黑暗袭来。
　　大衮！
　　这个由原初亲自赐福的眷者，此刻竟然没有后退，而是一抓按下了他。
　　辛难没有任何与他硬碰硬的打算，此刻身后一个黑色的盒子出现，然后猛然一个开合。
　　大衮顿失双眼，在海浪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咔咔。
　　辛难的羽翼在破碎，他皱起眉头，然后飞速上浮，顷刻脱离了大海。
　　可是，还有一只怪物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去。
　　海德拉，比大衮体型更大的怪物，自海中猛然跃起，一口吞向了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保护了这怪物可以不受太多自己原初位格的压制，像是那祭祀一样爆掉，但是辛难可没有强行和她碰撞的打算。
　　辛难张开了嘴巴，轻声道：“海德拉！！”
　　这也许并非真名，但是绝对是直指她的代号！
　　经由神明在近距离下的呼唤，瞬间掀起了堪称可怕的头脑风暴，让她惨叫着跌落深海。
　　“看来虽然没有但是要素触碰到宇宙本质，但是被念诵后依旧会产生影响啊，这些作为眷者的怪物，本身就代表着宇宙本质吗？”
　　辛难脑海中闪过这些思绪，然后便要展翼离开。
　　可是，当他回过头来，一座虚幻的城市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辛难本可逃离，但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一双血红色眼睛的凝视，身躯僵在了原地。
　　没有任何声响，那梦中之城直接将辛难囫囵的吞了进去！
　　黑暗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鬼祟又低沉深邃的笑声来。


第二百零七章 相遇
　　被噩梦之城吞噬。
　　辛难的身躯在当即便倾尽全力的挣扎起来，七只罪灯的火光大亮，瞬间清空眼前黑暗，照出在黑暗深处，城市深处的那蠕行之物。
　　辛难只能窥见祂那细小的，黑黝黝的眼睛，被灯火照亮的瞬间，祂头！”了辛难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辛难僵硬原地，大脑中出现无数的幻觉碎片，似乎要将他拖入噩梦。
　　而从祂身上，正有无数的触手蔓延，似乎要将辛难捆绑起来。
　　一位原初！
　　这是祂的领域，此处是在虚幻与现实之间。
　　但是祂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似乎清醒又像沉睡，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或者说……这就是祂的状态？
　　在普通人状态下，他携带不了辛小易，但是在与宴之人的状态下，便可以用黑暗将之包裹，然后便准备强行发动行者的能力。
　　在发动的前一刻，辛难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感。
　　但是比起直面眼前的东西，这已经不算什么。
　　于是辛难猛然一跨，利用行者能力，跨入了世界之壁。
　　那怪物一愣，然后连忙扫出了一股极其类似的力量来，要阻止他的逃离。
　　辛难张开大嘴，一口便将那些奇特的力量全部吞食入腹。
　　但就是这么一个耽误，他就被那些触手绑住了。
　　辛难眼睛一缩，然后便要强行进入神性燃血状态，在与宴之人现在的残破度下，这必然对他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但是这已经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能够逃离的方式。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出现在辛难幻觉中的，即便是他在之前跨入世界夹缝，和现在召唤与宴之人降临时都存在的可怖水鬼，突然抬头，发出了桀桀笑声。
　　一艘漆黑的舰艇，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噩梦之城。
　　在辛难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像是一只被人抬起的玩具，好玩的砸在了那怪物的脸上！
　　霎时间，爆炸发生了！
　　辛难只在模糊间捕捉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隐去，便成功跨入了世界的夹缝，但是眼前出现的却不是正常的黑白空间，而是一片片泡沫般的紧挨着，绳索般的编织起的……记忆宫殿。
　　这让辛难一愣。
　　然后紧跟着就反应了过来，行者的能力，是行走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物质与精神之间，但却并不一定指向世界夹缝，此刻在那原初的领域，在这圣城拉莱耶中，这座记忆宫殿，便是虚幻与现实之间！
　　那是现实和梦境交叠的造物，记忆只不过是一种表现，真正伟大的，是其不断自然演变，超越了物质世界独立的无尽未来。
　　他，跑到了那个庞然大物，那位原初的脑子里！
　　又是那双眼睛！
　　他让自己被噩梦之城吞噬，又砸了那个原初一脸，把自己丢进这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辛难面前的那些记忆片段开始像是排山倒海一样的摇晃起来。
　　大概就连那位原初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于是开始愤怒的开始抗拒。
　　记忆宫殿于是产生出极大的推力，要把他震飞出去。
　　辛难知道自己现在跑不掉的，他又不可能去直面原初。
　　而且与宴之人的羽翼即将完全凋零，到时候他连辛小易都护不住，情况已经危及到了极致。
　　于是遵循本能的指引，靠近了一个最近的记忆片段，要融入其中。
　　但是他却进不去。
　　辛难恍然，那记忆中本就没有他，他又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突的，辛难察觉到了一股对他极具吸引力的东西，正在从某个片段中传来，于是他在与宴之人到达极限前，来到了这里，然后依靠自己的黑暗，裹挟着辛小易，哦，还有一直藏在他影子里的宴雨，进入了其中。
　　……
　　跨入记忆碎片的一瞬间，辛难的身躯便像是被无数刷子给擦过，与宴之人遭受了这记忆本身的防御对抗，瞬间消散。
　　随着羽翼的凋零，黑暗瓦解，辛难再也包裹不住辛小易，两人一起落在了这片记忆之中。
　　辛难知道，连续两次强行使用与宴之人后，除非其完全恢复完毕，不然他现在是再也别想动用这个能力了。
　　尤其是这一次，无论是对抗大衮、海德拉，还是挣脱那个原初的控制，强行使用行者能力，还是最后融入这记忆碎片，都是绝大的压力。
　　辛难苦笑着起身，却发现自己刚好掉在一摊粘液中，被包裹的四肢无处发力，无论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身边的辛小易已经晕了过去，在近距离下，即便有罪灯照耀，即便这具身躯异常强悍，但是她还是承受不住被神明拥抱的后果，早在一开始就晕了过去。
　　他心念一动，宴雨从自己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然后才终于把他救起。
　　辛难看了一眼周围。
　　参天的石柱密布如同象形文字的铭文，巨大的石块无规则的在这里堆叠，一切物理意义上的直线、曲线都在此扭曲。
　　噩梦之城啊……
　　行吧。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这位原初很可能就是亚斯德拉和阿尔口中的关键之神，那就意味着祂的脑子里，还有那些为原初们编织的美梦。
　　要是落到那里面去……
　　踏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突然出现，打断了辛难的思考，他抱上了辛小易，带上宴雨便飞快离开，但是暗中那人本就是为了他们而来，此刻哪里能够让他们跑掉？
　　来人在巨石间飞速穿梭，只用了两秒不到就越过一个本不该存在于那里的夹角，然后站到了辛难三人的面前。
　　从这些家伙一出现在噩梦之城，他就感觉到了，毕竟那股要素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些。
　　经由这双眼睛的确认，他们果然是人类。
　　但还有一只深潜者，这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他皱起眉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三人，然后很快就发现了辛难那震惊夹杂复杂的眼神。
　　过于强大和敏感的灵视，让他瞬间明白了辛难这种眼神的根源，然后有些头！”：
　　“你认识我！你是谁？”
　　“亚斯德拉……”
　　辛难喃喃念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周围。
　　所以，我进入了祂关于三千年前的某段记忆之中？


第二百零八章 随行
　　眼前这个一头白发，背着一个深红色皮包的男人，辛难早已在灰雾之城的房间中见过不止一次。
　　他和阿尔曾经深入伊哈斯雷，获知了噩梦之城的物质坐标。
　　然后果然潜入了其中吗？
　　自己能进入这片既是虚幻，又是现实的记忆之中，恐怕也是因为他曾在这里留下痕迹。
　　一直见证着亚斯德拉的阿尔，将尸骨独自留在灰雾之城，而亚斯德拉又独自出现在这里……他是否活着离开？
　　阿尔留言中被抹去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难道就是为了把他丢到这里吗？
　　辛难冥冥中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那就是……自己似乎将见证这段本无人见证的历史。
　　他在这时，终于注意到了亚斯德拉的身后非常隐蔽背景画。
　　那是一个……漆黑的匣子！
　　辛难顿时浑身一震，这个背景画，除了某些细节外，和他的意识体太像了，而他至今从未见过如此相像的意识体！
　　“你果然认识我。”
　　跨越时光的呼唤，依旧带来呓语蔓延，亚斯德拉那张刚硬而缺少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他头！”着辛难道：
　　“我并未在人前行走，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双方之间的语言，沟通无碍，辛难还未说话，注视了他们许久的亚斯德拉便似乎看出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惊疑的道：
　　“你们带着时间的仪轨，梦幻的仪轨，这……不要告诉我你们的来历！”
　　他忌惮的叹息道：“这就是噩梦之城，原初的御座之下吗……你们并非我这个世界的人啊。”
　　亚斯德拉，这位敢于不断接触原初，追寻宇宙最深邃秘密的人，此刻只是片刻便发觉了辛难三人身上的秘密。
　　但是他并未消除探寻的好奇心，他开始更为深入的去从种种细节了解辛难三人。
　　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是宴雨。
　　在眷者状态下的她极其特殊，在某种意义上，她此刻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人类了。
　　亚斯德拉看了一会儿后，又将视线看向了辛难怀里的深潜者，有些头！”：
　　“她有什么不对吗？一只……雌性的深潜者。”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后，亚斯德拉是辛难一生所见最强的秘仪学大师，他说不定能够恢复辛小易的状态。
　　“她原本是人！”
　　“那这就有趣了！”
　　亚斯德拉上前仔细观察后，也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舔了舔嘴角道：
　　“真想把她的结构剖开看看啊……”
　　辛难莫名心头一寒。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警惕，亚斯德拉笑道：“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一个可怜的灵魂。”
　　说着，亚斯德拉将手放在了辛小易的身上，半晌后，他沉默的收回。
　　此刻，他心中的某个早就有了的猜测被触动，在辛小易的身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证实，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万物同源……”
　　辛难听到这声呢喃，顿时想起了在阿尔信件上的那段话——我等黑山羊之后裔。
　　两人都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后，亚斯德拉道：“你们先跟我一起吧，和我说说话，让我看看你们，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一个建议。”
　　了解四人，不仅是了解这座噩梦之城，更能了解许多。
　　亚斯德拉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而对于这个交易，辛难当然不会拒绝。
　　亚斯德拉则靠坐在了巨石之上，掏出一个本子，开始书写着什么。
　　随着他的书写，辛难心头泛起了强烈的，想要看一眼那本笔记的冲动，这冲动来的是如此突然，又是如此不可抵挡，仿佛那本笔记和他息息相关。
　　辛难好奇的道：“你在书写什么？”
　　亚斯德拉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乎是在满意自己刚刚写下的东西，他冷淡的回复道：“一个有趣的尝试而已。”
　　辛难眯了眯眼睛后，直接道：“我能不能看一看？”
　　这个不礼貌的要求让亚斯德拉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抱歉，这还没有完成，是需要隐秘的东西。”
　　说完，他已经关上了笔记本，然后塞入怀中。
　　……
　　神树之下。
　　一座崭新的城市，几乎已经建设完成。
　　原本只有七万人的幸存地，现在也有了十万人左右的规模。
　　那场席卷数省的沙尘暴依旧未停。
　　许多架直升机又空荡荡的返回——唯物局已经连续好几个神树日都没有能带回幸存者了。
　　外界幸存的人，恐怕不多了。
　　文明即将建成，所有人都异常忙碌的关键时刻，只剩鱼水一人驻守临时营地。
　　此刻一个小女孩提着水壶头！”了进去，高兴道：
　　“鱼水叔叔。”
　　可爱的她笑着奔跑起来。
　　这些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串门了，看到了她，正独自驻守此处的鱼水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丝微笑。
　　这个随着那些研究人员一起逃回来的小女孩，还是他亲自救下的，因为拥有要素，所以他们给了她能在神树下自由行走的护符，准备作为唯物局在新据点吸收的第一波新鲜血液。
　　但可惜的是，他们虽然在后来找到了小女孩的母亲，但是那女人已经疯了，无法再照顾她。
　　所以她便一直住在了唯物局。
　　“快来让叔叔抱抱，哎哟，又变重了，怎么不去找其他人玩儿啊？”
　　“喜欢鱼水叔叔，我来给鱼水叔叔送树汁。”
　　“哈哈哈，真乖。”
　　鱼水毫无防备的便喝下了那水，然后开始逗她玩儿，玩乐了一番，小女孩睡着了，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真想要个女儿啊……”
　　鱼水情不自禁的闪过这样一个想法，但是他又不是能够安定下来的性子，只能头！”了一口气，对未来投去些许憧憬。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看着远方的时候，怀里那个本该睡去的小女孩正在用微眯着的，深邃的眼神看着他。
　　直到一个神树日完结，鲨鱼老爷子他们返回了营地，见此之后便笑道：
　　“喂喂，鱼水这家伙已经提前过上了带女儿的生活啊。”
　　“你想有人家还不乐意呢。”
　　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中，小女儿缓缓醒来，揉着眼睛道：
　　“啊，大家好，你们都回来了啊，我去给你们拿树汁。”
　　说完，她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第二百零九章 我想回家
　　在噩梦之城，又察觉到了辛难的视线后，亚斯德拉带着一丝疑惑的向辛难询问道：
　　“你似乎总在看我背后，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呢？或者说，你能够看到什么呢？”
　　辛难心中实在有太多好奇，所以此刻也没有犹豫，直接具现出了自己的意识体。
　　亚斯德拉心中猛然一震，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多异色，念头一转，便明白了辛难为什么会突然具现出意识体来。
　　“你难道能看到我的意识体？”
　　辛难点头间，他也具现出了自己的黑匣。
　　两者靠近，果然彼此异常相似，并且当接近到一个程度后，它们之间出现了像是旋涡一样的黑色波纹，某种带着危险的直觉涌上心头，辛难和亚斯德拉第一时间收起了黑匣。
　　“真是有趣，你的眼睛，还有你的意识体。”
　　亚斯德拉还想试验什么，但是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蠕行之声，他连忙打开背包，将三人囫囵的装了进去，然后飞快开始逃窜。
　　辛难并未阻止，任由那特殊的仪轨将他们收进其中。
　　等到安全之后，亚斯德拉这一次只把他放了出来，然后抬起手便在他的身上刻画秘仪。
　　“差点忘了你们的味道太强烈了，残存在这里的那几位星之眷族轻易就能追踪，我得给你掩饰一下才行。”
　　挥手间，秘仪完成。
　　辛难感觉到一滴冰冷的鲜血，在他身上不断移动，一刻不停，并且吸收他体内的情绪沉淀作为能量，始终彰显威能。
　　这位秘仪学大师的信手之作，顿时让辛难头皮发麻。
　　以前毕竟从未如此真实的接触过他，加上自己的位格较低，感觉还不明显。
　　但是此刻，辛难却连这秘仪的构成都看不懂。
　　一种无法形容的无知感笼罩了他。
　　辛难心头突然一动。
　　暂时失去了与宴之人这个能力的他，现在有了严重的不安全感。
　　而他的位格短时间内无法提高，能够提高实力的手段便只剩下秘仪方面可以学习，更何况能待在一个秘仪学大师身边的机会可很难有，于是他便开始尝试向亚斯德拉请教。
　　他倒也不吝啬指点，尤其是辛难之前利用云山牌钢笔不断学习秘仪，打下了坚实基础，让他非常满意。
　　两人便这样行去了黑暗之中，没多久，就一起将视线看向了背包。
　　在这里面，宴雨此刻幽幽转醒。
　　先醒一步的辛小易就坐在宴雨身边，见此之后笑道：“雨姐，你醒啦？”
　　沙哑呜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宴雨昏沉的脑袋觉得那声音的内容如此熟悉，但是声音本身却又如此陌生。
　　“是小易吗？你的声音……”
　　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要素味道，宴雨的心中刚刚出现一丝喜色，紧跟着就看到了眼前的怪物。
　　“啊！”
　　头！”一声，宴雨连忙往后退去，并且本能的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亚斯德拉的背包中，利用仪轨模拟出了一片大概三十平米的书房，挂满书架，旁边的壁炉中甚至燃着炉火，一片火光之中，那褐色、绿色混杂的怪物，眼中出现一丝果然如此的悲哀伤感。
　　“雨姐，你别害怕，我哥就在外面。”
　　宴雨听完，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是小易吗？”
　　她头！”：“认不出来了吧，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宴雨依旧没有放下警惕，毕竟这也有可能是什么诡异的怪物，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她营造的幻觉。
　　更何况，即便她是真的……宴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本能的希望眼前的真是怪物，是在骗她。
　　她偏过头去，不敢去看那张脸。
　　可空气中的要素味道，那股熟悉的语气，以及那眼神，毫无疑问都诉说着一个她不愿去相信的事实。
　　辛小易的伤疤像是因此被撕开，先是委屈，紧跟着就是无法形容的痛苦，却又知道宴雨的反应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然后便因此悲哀，可是就像是一只满是不安的小刺猬一样莫名头！”：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是……”
　　“怎么了！”
　　辛难的声音从二人头顶传来，打断了两人。
　　她们一起抬头看去，看到了辛难那张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遮蔽了这件房间的脸。
　　“白塔同学。”
　　“哥。”
　　两人的语气都有些委屈，此刻却也都心头一松，压住了刚刚那些无法控制的情绪。
　　感受着这其中浓郁的情绪沉淀，辛难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此刻叹息一声，便摆脱亚斯德拉把他装了进去。
　　“你们都醒来了？”
　　凭借著作为眷者的联系，宴雨一瞬间判断出了辛难是真的，而他的态度，无疑说明眼前的辛小易也是真的。
　　泪水，莫名就蓄满了眼眶。
　　宴雨有些无法接受，就在之前还在直升机上笑着说出“我哥就摆脱你了”这样话语的可爱姑娘，会变成这样。
　　辛小易看着宴雨通红的眼睛，此刻也无法在愤怒下去。
　　他们都是女生，宴雨恐怕比辛难更能明白辛小易变成怪物之后的心情。
　　这种事情，对于女孩子来说，尤其残酷。
　　沉默之中，三人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宴雨一点点挪动着来到了辛小易的身边，然后抱住了她。
　　辛小易僵硬着身躯，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安，她在害怕……害怕这个怀抱是假的！
　　“没事的。”
　　宴雨温柔的声音从她的脖颈处传来，传入她的耳朵，她敏感的光滑皮肤，甚至能够感觉到宴雨吐气在她身上形成的几不可视的水雾，以及……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泪。
　　“没事的。”
　　宴雨再次重复。
　　“一定有办法把你变回来的，小易，不要怕，不要怕。”
　　辛小易抬起了手，不，更准确的说是那对已经长出利爪的蹼。
　　轻轻的，像是害怕一碰就碎的，放在了宴雨的身上。
　　她抱住了。
　　这个怀抱果然是真的。
　　人类的体温，让她这具冷血的身躯，终于没有完全冰冷。
　　她呜咽着，发出了孩童般的哭嚎。
　　“哇！哇！”
　　“我好想回家啊，呜呜呜。”
　　回家。
　　辛难想起了他们的家。
　　那个冰冷的，空无一人的，已经湮灭在羊城的家。
　　又想起了现在的神树。
　　“家啊，我们一定会有的……”
　　背包之外，亚斯德拉听着他们的声音，视线看向远处，拿出一本笔记，继续书写。
　　这个白发的男人，低声喃喃。
　　“家……”


第二百一十章 原初的梦境
　　接下来的日子里，亚斯德拉对于辛小易的事情，明显上心了许多。
　　几乎每一天都在研究她的身体，然后刻印下一些辛难所不理解的秘仪。
　　与此同时，亚斯德拉也在倾心的教导辛难，让他在秘仪学上的知识突飞猛进。
　　辛难从中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急迫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到来一样。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在一行人到达噩梦之城中的某处后，辛难他们发现了一扇门。
　　亚斯德拉叹了一声后道：“那是通往某些梦境的入口，我来此寻找的目标，我得进去了。”
　　对于自己的目的，亚斯德拉没有任何因为三人而拖延的犹豫。
　　毕竟在噩梦之城中，克苏鲁编制的美梦实在太多了，错过了他寻找的那些关键之梦，那么很可能就永远错过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所以他绝不可能放弃进入任何一个入口的机会。
　　辛难询问道：“我们如果守在外面，能等到你吗？”
　　“几乎不可能，我如果穿过这片噩梦，甚至可能出现在另一个噩梦之城，到时候隔着一个梦境，我们再次相遇的可能性太低了，所以你们要么和我继续冒险，要么就只能在此分别了。”
　　那么他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辛小易的救赎刚有苗头，辛难不愿就这样放弃。
　　于是让宴雨沉入他的影子保护至少一个人后，他才拉着辛小易的手，跟在了亚斯德拉身边。
　　“梦境里会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我在上一个梦境里，被一只黑色的怪物抓住疯狂交合，但……那又不算是交合，它只是想获取我身上的某种介质，然后借此繁衍出新的东西。”
　　辛难瞬间联想起了什么：“黑山羊？”
　　“应该不是，那只是祂的黑暗后裔而已。”
　　亚斯德拉沉思了一会儿后道：“既然你要进入梦境，那么我必须提醒你三点。”
　　“第一，噩梦之城中所有的梦境都跟原初有关，我不清楚会遇到祂们的化身，真身，还是一缕念头，但你要做好随时可能被其注视的准备。”
　　“第二，不用害怕梦境中存在污染，这里没有任何的污染存在，但你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情绪感染，不要试图违背它，顺应它。”
　　“第三，绝不要试图在梦境中使用任何超凡力量，包括仪式仪轨，只要一用，瞬间就会有我等绝不可能抵挡的怪物来抓我们，所以你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肉体和意志！”
　　那这样一来，辛小易倒是很占优势，因为这副深潜者的身躯，给她提供了极其强大的肉体力量。
　　准备好后，亚斯德拉走在中间，一手一个拉住他们，然后一步跨入了那连通其他梦境的门。
　　……
　　潮湿阴暗的水雾弥漫四周。
　　辛难三人像是被水泡过一样，落在了一片飘着碎棉絮的幽绿森林之中。
　　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高大的无法想象，让人仰望的头晕目眩。
　　黑暗之中，一只尾巴极度修长的老鼠，自他们面前走过，抬起精明的眼睛看了三人一会儿，钻进厚厚的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三人，竟然只比那些老鼠大一些。
　　辛难看的直皱眉头，不是因为这里的生物过分巨大，或者说他们的体型被缩小了，而是因为这里竟然这么……规则，或者说自然。
　　他疑惑道：“为什么这里会呈现这样的世界呢？”
　　亚斯德拉在旁边适应自己的身躯，回应道：“要认识梦境，你应该先要思考这里为什么没有污染！”
　　辛难不知为何瞬间想到了朴医生，这位认知出现了问题的病人，在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情况下，竟然可以无视污染，进入神树之下。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辛难将朴医生的事情告之了亚斯德拉。
　　他愣了一下后道：“很有意义的案例，他身上也许存在关于污染本质的秘密，如果你能再次见到他，可以尝试多了解一些。”
　　说着，亚斯德拉带头往前走去，然后道：“说回那个问题，你觉得这里为什么没有污染？”
　　辛难看着周围道：“因为这里是梦境，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并非绝对物质的世界。”
　　“我也认可这个答案，污染，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情绪的辐射，它能够侵蚀物质世界内的一切，改变与活化不过是侵蚀的表现而已。”
　　“失去物质，便没有了污染彰显的土壤，当然，这还是不能完全的解释，毕竟你我都是真身进入这里，我们依旧是物质的，却还是不受污染。”
　　亚斯德拉道：“人类的认知终究有限，我在这里待得越久，看见的东西，获知的东西越多，就越是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辛难沉默，此刻那份来自神性燃血后遗症的，对世界深邃秘密的敏感，让他心中萌发了另一个问题，于是他头！”：“可物质和精神又是相对的，既然精神对物质具有侵蚀，那么物质对精神世界也应该存在侵蚀才对吧？”
　　亚斯德拉头！”了他一眼。
　　人类对于精神世界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但是如果辛难口中的那种对抗作用真的存在，以物质世界的体量，对于精神世界来说，它会受到何等可怕的侵蚀啊。
　　“很有趣的设想，我记下了。”
　　一旁听着二人讨论的辛小易因为缺水而吐了吐舌头，至于两人讨论的那些问题，她一个都不感兴趣，此刻道：
　　“你们的问题怎么跑偏了这么多啊，不是要讨论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呈现这样的样子吗？”
　　亚斯德拉和辛难都笑了，他们讨论起来之后，问题的确是跑偏了啊。
　　但辛难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此刻道：
　　“没有污染存在，却又趋向物质的世界，这便意味着这个世界对于那些原初来说远比物质的世界稳定，祂们中意此间，甚至将之称之为美梦，这是不是说明，祂们在用这种方式享受……物质？”
　　亚斯德拉没有肯定这个答案，但是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等单纯的以这些浅显的认知去认知原初，实在太过片面，不要过分肯定你的答案，因为那很可能是错的。”
　　说话间，一间诡异的木屋，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诡异之梦（1）
　　辛难和宴雨都有些惊讶于这里会出现一个类似于人类造物的木屋。
　　亚斯德拉此刻看了几眼后便道：
　　“北方吉尔特人特有的某种建筑方式，标志便是木屋上的凹角装饰，产生的年代以我进入噩梦之城的时间来算，不超过两百年。”
　　这也太近了。
　　亚斯德拉道：“不仅是人类，动物也会做梦，执掌此处的关键之神，在编制美梦时，会不断的从物质中吸取养分，通过梦境将物质世界中崭新的东西给偷盗进来，添加新意。”
　　这也许就可以解释，为何噩梦之城会在数千年来不断毫无规则的在全世界范围内拖人入梦。
　　辛小易有些头！”：“要进去吗？”
　　亚斯德拉正带头向着那间木屋走去，低声道：“越是显眼的地方越是会存在某些线索，当然……危险也是一定的。”
　　说着，他们靠近了木屋，以三人此刻的体型，木屋看起来简直像是城堡一般。
　　“小心，在梦境之中，几乎不存在超凡力量，但是我等位格太过渺小，依旧非常脆弱！”
　　辛难皱眉思考起来，梦中的世界贴合物质，并且比物质稳定，然后还不存在超凡力量，超凡力量又是在汹涌情绪中冲破理智，触碰的某种宇宙本质的凝结。
　　这似乎再次说明，这些美梦，是为了让神明享受物质啊，最纯粹、最本质的物质。
　　这，不就像是自己的前世吗？
　　那个没有超凡力量的，寻常人的世界？
　　辛难心中颤动。
　　人类的特殊，也许不仅仅是可以获得超凡力量，升华蜕变，更是因为……他们能够具有理性的在物质行走。
　　这，难道是神明都渴望的东西吗？
　　不，这样单纯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自大。
　　辛难感觉自己的脑海已经因为太多的思考和恐惧而变成一团乱麻，幸亏这里没有污染，不然他恐怕理智又要下降。
　　但是联想到这一点，辛难又发现理智和物质、污染之间的关系如此特殊，为何呓语和幻视形成的噩梦就能让人理智狂降，如同爱德那一次，可是在这个梦境中就不会呢？
　　一团乱麻，彼此矛盾，无法形容，难以……名状。
　　恍惚间，辛难却又觉得这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此自然和谐，这正是宇宙的本质啊，混乱、无序、疯癫，不可认识。
　　“帮忙！”
　　亚斯德拉的声音，打断了辛难的思考，让他终于从无休止的思绪放逐中脱离出来，然后他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个世界人的思维似乎发散的厉害，自己刚刚完全沉浸在了思考之中，甚至都没用在意旁边的一切，更是不知自己何时来到了木屋大门口。
　　这种发散，是因为失却了物质的实在，而失去了某种锚定吗？
　　停！
　　辛难打断了还在发散的念头，扼住了自己被放逐的思绪。
　　看来亚斯德拉也知道辛难的问题，此刻出言提醒道：“专注在面前，这里需要你更多的去稳定自己。”
　　“明白了。”
　　辛难开始发力，和他们一起推开了面前的门。
　　这一瞬间，三人首先感知到的，不是视觉中出现的画面，而是虚无中传来了，或者说驻留在这里的某段吟唱。
　　声音空灵至极，竟然充满规律。
　　房屋可能来自梦中的偷盗，但是这声音却明显是一个活动在梦中之物留下的，亚斯德拉深深的道：
　　“规律本身便是对宇宙混乱无序本质最大的混乱和最深的无序，能留下这声音的东西若是原初，那祂很可能在原初中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遵循血肉的兽性而行动，根据情绪的冲动而疯狂，本来便是最自然的事情。
　　但是当规则、理性诞生，这一切的自然便迎来了最大的疯癫。
　　冲动者因理智隐忍报复，满欲者因理智克制慎独，这还不疯狂，还不可怕吗？
　　亚斯德拉深知，理智，便是混乱宇宙所孕育最大的疯癫。
　　任何具有理性意义的表现物，也都一样，只说明此间可怕。
　　他们走入屋子内，那歌声吟唱便消散了，而出现在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客厅，而是一个带着腐臭味的下水道，当他们回头，木屋的门已经不见了。
　　“梦境中的门，更像是某种通道，拼接起完全不同的东西，所以千万不要乱进，不然我们很可能会直接失散。”
　　提醒完这一点后，亚斯德拉带着三人在下水道中俯身前进，很快看到拐角处飘来了一张床。
　　因为那雪白的床单，这床在在下水道中异常刺眼。
　　它飘在污水上，上面摆放着一份同样雪白，甚至堪称精美的骨架。
　　人类的骨架。
　　三人走过拐角，看到一个巨大的，螃蟹一般的东西，正在用自己的双钳夹起堆在身上的床铺，一张张的放到污水中。
　　这些床连在一起，成百上千的飘在污水之中，向黑暗流去。
　　那螃蟹抬起的竖眼清楚的看到了三人，此刻顿时停止了动作，然后它的前脸整个的向左偏去，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强行扭了一圈的橡皮泥一样，看起来诡异极了。
　　此时有难以抵抗的困意席卷三人，让他们也想要不顾一切的躺在那床上。
　　亚斯德拉提醒道：“记住，顺应，而不要对抗！因为你对抗不了！”
　　说完，他便率先跳到一张床上，躺在了那精美骨骼的旁边。
　　辛难和辛小易见状，也强忍住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起跳上了亚斯德拉的那张床，这床竟也没有被压塌，稳稳承载着三人继续漂流。
　　“别怕。”
　　辛难抓着辛小易的手，安慰了一句，困意便袭来，三人闭上了眼睛。
　　但没有睡去，但是却也无法行动，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顺着污水漂流。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股困意终于消失了，辛难睁开了眼睛，刚要说话，就看见亚斯德拉给自己打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辛难会意，连忙让辛小易也别说话。
　　突然，一阵被满含恶意的视线给盯上的感觉出现了。
　　辛难能够感觉到，一双眼睛在自己背后以极其诡异的位置在移动着。
　　缓缓的，缓缓的。
　　一张没有面目，唯有一对眼睛的脸，用它跟蛇一样长的脖子支撑着，从辛难的身后绕来，在他的头顶盘绕一圈，然后自上而下的看向了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诡异之梦（2）
　　滑腻的触感，自辛难的头顶传来。
　　在那蛇一般脖颈盘坐下，辛难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这些幻觉都是有关自己过去的记忆，它们一幕一幕的流过，并无顺序，但是流动的速度非常快，似乎很快就能挖掘完辛难脑海中的秘密。
　　他无奈的微微转头，想要去看亚斯德拉，但是就是这么一动，却让那只长着两颗眼睛的人脸上，突的裂开了一张嘴巴，微微咆哮的对着他，似乎是在警告和忌惮。
　　在辛难眼角的余光中，可以看到亚斯德的脑袋上同样有这样一张人脸，这位秘仪学大师此刻面色平静的在承受着这一切，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还给了他一个不要动的眼神。
　　辛难想起了亚斯德拉的提醒，在进入梦境世界后，绝不要动用超凡力量。
　　可是，辛难还是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本能了。
　　毕竟这东西眼下看起来好像只是在看记忆，但是看完了之后呢？会不会把他们全部吃掉？在梦境世界里，亚斯德拉也没说过他们不会死啊！
　　关键是，这东西到底在不在他们的能力处理范围内。
　　但还不等辛难下定决心，他旁边的辛小易就率先受不了了，毕竟这东西实在太过恶心，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辛小易来说，感触尤为明显。
　　再加上，它翻动的记忆，全部集中在近期，全是她最不愿回想的记忆伤疤，此刻本能的挣扎起来。
　　于是，那盘在三人头顶的脖颈突然发力，下沉之后便用力的缠在了他们的脖子上，然后将三人死死的禁锢在床上。
　　既然已经在抵抗了，那么无论是辛难还是亚斯德拉都不约而同的发力，想要彻底挣脱这些人脸的捆绑，但没想到它们齐齐张开了大嘴，然后发出了让他们神魂震颤的尖啸。
　　“嗤！！”
　　更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另外还有整整十二张人脸从四面八方出现，齐齐围向了他们。
　　当这些人脸在辛难的身上到处缠绕时时，他才发现这些脸和面皮一样薄。
　　亚斯德拉喝道：“动用超凡力量！”
　　辛小易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此刻听后下意识的反问道：“可你不是说不能用吗？”
　　亚斯德拉还没回答，辛难就喝道：“笨蛋，不用难道等死吗？”
　　只不过，就在这时，辛难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副被黑暗遮蔽的画面，那些黑暗，就像是在流动一样。
　　那是，辛难在与宴之人状态下的记忆。
　　触及到了这份记忆，那些人类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然后全部收缩，瞬间消失在了三人身后。
　　他们仓促间回头，只看到一只有着四足，十五根脖子的兽形怪物逃窜进了下水道中，消失不见。
　　辛难沉默不语。
　　亚斯德拉看了一眼他和辛小易，似有所思。
　　“走吧，免得这东西又回来。”
　　说完之后，亚斯德拉看向了房间中唯一的一张门，然后走了过去。
　　“在梦境中，很多场景都是封闭的、破碎的片段，门是唯一通往他处的路径，所以不要害怕未知，最好看到门后便前进。”
　　说着，三人已经推开了门，出现在面前的，是螺旋状的，不断向上的通道，这是唯一的路径，他们自然只有前进，在全员进入后，亚斯德拉提醒道：
　　“对了，记住关门，不然那些东西很可能也会跟过来，到时候会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辛难点头，然后一把关上了身后的门。
　　接跟着，向上默默行过不知道多久之后。
　　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昏暗的，像是最晨昏之时，暮色太阳的光。
　　暗淡，破败，衰丧的光。
　　他们小心的走过洞口，然后视线豁然空荡起来，一片笼罩在乌云下的大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轮即将沉没的太阳，挂在乌云的尽头，像是一座灯塔，也像是一只竖眼，在海上扫过。
　　辛难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走出的地方，一座极其窄小的孤岛，三人只不过花了十几秒，就将它走了一圈。
　　“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的门，接下来难道要原路返回吗？”
　　亚斯德拉摇头。
　　“在梦境世界中，最好保持一直前进，后退绝非明智之选……”
　　说到这一点，亚斯德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虽然没有提及，但辛难知道，他恐怕吃过大亏。
　　亚斯德拉看了看海面，又看了看面前的孤岛，突然转向了刚刚他们绕岛的反方向道：“再转一圈。”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反方向的转动，却让他们真的发现了一点线索。
　　就在岛屿的背后，在辛难他们本已经行过的，确认过没有任何东西的海滩上，出现了一个孩童涂鸦般的木板画。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文字的线条，写着几个大字。
　　那些辛难所不认识的文字，亚斯德拉似乎也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任何文字，刻画时或多或少都会被灌注一定量的情绪沉淀，比起文字本身，这种情绪沉淀更鲜明的指向了书写着的真实意思，所以我们可以用类似接受污染的方式，进行体悟……”
　　说着，亚斯德拉已经将一只手按在了那木板画上。
　　在他旁边的辛难，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逝。
　　经过这段时间的秘仪学习，他此刻同样知道，木板画上带有肯定的指向没错，但绝对非常微弱，一般的人绝难以捕捉，而且，另一位秘仪学大师王鹤贸然接触诡秘之物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这个木板画同样有可能是某些可怖存在留下的，若是这样，探查不到还好，但若真的不小心探查到了什么，亚斯德拉的下场恐怕不会比王老好多少。
　　辛难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忘了询问亚斯德拉。
　　在梦境的世界要是死去了，会怎么样。
　　很快，亚斯德拉就开口了：“不错，还可以感知到……”
　　看来，这东西还算安全。
　　紧跟着亚斯德拉闭上了眼睛，许久后才张开道：
　　“黄衣之主的游乐场，这图画似乎是这个意义。”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海面上，有刺耳的汽笛声响了起来。
　　一艘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汽轮，缓缓向着岛屿行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诡异之梦（3）
　　黑暗的海面上，汽轮缓缓前进。
　　每隔十几秒，必然有尖锐的汽笛声从海上传来，仅从声音，他们就判断出那汽轮在越来越近。
　　“黄衣之王……”
　　亚斯德拉低声喃喃：“两位，这似乎是一群叫做黄衣修道士的人所崇拜的原初，但我并不知晓祂究竟有何特性，小心一些，我们一起潜上那艘船吧。”
　　在周围没有门的情况下，他们对此并无异议，和亚斯德拉一起走向了海面，然后后者试着钻入了水下。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海水中传来，亚斯德拉感受一阵后道：
　　“水中并无异样，我们可以从这里前进。”
　　于是辛难和辛小易也一起下水了。
　　辛难感受很糟糕，但是辛小易却瞬间舒服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海水中对于深潜者的身躯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摇篮，冰冷的海水对她的影响太小太小。
　　“小易，你的行动力在海水中得到了提升，尽可能照顾一下我们，侦查一下环境，别让我们不知不觉被其他鬼东西接近了。”
　　“知道！”
　　有了辛小易在周围保驾护航，他们开始向着那汽轮游去。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海水的颜色开始变得更深。
　　全身浸泡在海水中而不需要露头换气的辛小易在某一个时刻突然眼神一惊，游到辛难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服道：“哥，你把头跑进水里试试。”
　　辛难和亚斯德拉闻言，一起潜入了水中。
　　他们曾听见过的那种空灵的吟唱又出现了，但是音色不同，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故意的模仿。
　　这时，那汽轮离他们只有不到千米的距离了。
　　和辛难与亚斯德拉不同，在水中辛小易的视线好的出奇，此刻在较为深处的地方望向那艘汽轮，可以头！”到有一张嘴，正在汽轮的低部开合，在海洋之中高歌。
　　一根又红又长的舌头，在那张嘴里不断翘着，展现着有趣的弹舌技巧。
　　三人靠近了过去，然后攀附在了汽轮地步的寄生螺上，开始往上攀爬。
　　脱离了海水后，亚斯德拉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绳索，然后这绳索便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自行爬动，很快缠在了船尾最不引人注意的船锚上，然后将三人一起拉了上去。
　　吊在半空中的三人一晃一晃，却突然发现视线的余光中，有一个穿着黄色衣袍的人走向了此处。
　　那身衣服，辛难绝不会忘记。
　　那是黄衣修道士的服饰，他们，竟然在这梦中存在身影！
　　好在，那人没有发现他们，只是用怪异的，一晃一晃的动作，缓缓行入了船尾的轮舱之中。
　　三人趁此机会快速上船，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水渍的进入了船舱内部。
　　大量的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小心点，这样密集的程度，说明这里存在大量不同的梦境片段，和迷宫没什么区别！”
　　亚斯德拉说着，带着三人在那些门前行走，企图找到刚刚那个穿着黄衣修道士服饰生物的行动轨迹。
　　谁知道，他们身后这时传来了一阵奔跑声，那是四足动物寻猎的声音，它一边在跑还一边在嗅着什么，让辛难他们可以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沿着哪些留下的水渍追踪而来。
　　来不及寻找踪迹的他们只好随便进入了一扇门。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中。
　　他们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古老哥特式建筑之中，这是一个如同孤儿院般的地方，到处都是三四层的重叠小床，以及带着诡异笑容的，孩子们的自画像。
　　“这个梦境越来越有人类的味道了，这个黄衣之主绝对对人类充满好奇，祂的梦境才会有如此的倾向。”
　　这本身已经是极有价值的信息。
　　嘎吱一声，门关了。
　　但是另一个脚步声却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
　　此时的房间中无路可逃，于是他们只能藏在了那些床下。
　　一盏昏黄的灯火，照亮了房间。
　　他们在床下看到，某个身材极其瘦高的女性，正抓着一群扭动的布偶，不耐烦的放到了被子上。
　　“gawulas！”
　　有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自那人嘴里吐出，应该是在喝止那些布娃娃不要乱动，但是它们么有听，于是房间中开始响起刺耳的撕扯声。
　　那些娃娃每一个都被扯下脑袋和四肢，于是大量的棉絮般的填充物开始飞散。
　　感受到那瘦高的女性此刻的暴怒情绪，三人可都不愿意被发现，尽可能的在控制自己的一切细微动作，但谁想到，噗的一声后，某个玩偶的脑袋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那张被扭曲缝补的脸上，一颗纽扣充当的眼睛，当即和辛难四目相对。
　　那玩偶的头僵硬了一下，然后裂开了嘴巴，似在发笑。
　　辛难也笑了起来，向他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玩偶毫不犹豫的拒接了这次交友申请，然后咔咔怪叫了起来，用怨毒的眼睛死盯着他。
　　整个房间顿时一寂，然后所有的玩偶都一起怪叫了起来。
　　一个瘦长的，像是被人碾过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向下靠去，连同身子一起平行下移，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了辛难。
　　亚斯德拉第一个转身边跑，丝毫没有想要和这东西硬碰硬的想法，辛难和辛小易也连忙跟上。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叫，便一把掀开了床，然后一脚踩向了辛难。
　　关键时刻，亚斯德拉的那根绳子不知何时缠在了辛难的腰上，拽了他一把，让他幸免于难。
　　三人就像是滑溜的老鼠一样，看见了木板处的某个洞，然后便钻了进去。
　　那怪物不依不饶的伸了一只手进来，在黑暗中不断的摸索。
　　在黑暗中，他们三个没跑多久就发现面前是一条死路，只好头！”在墙壁上，看着那只比他们人还大的手在一点点的摸索。
　　她修长的五指张开，手掌抬起又放下，在黑暗中不断空抓和拍动，他们三人甚至每每能感觉到那只手在他们面前划过的风。
　　这种刺激感，别说辛难和辛小易了，就算是亚斯德拉都很久没有遇到过了，此刻都不可避免的在心跳加速。
　　终于，在一声尖锐不甘的声音后，那手猛地收回了去，黑暗中只剩一片死寂。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诡异之梦（4）
　　当那危险散去，辛小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此刻忍不住道：
　　“为什么这些神明的梦境里，还会出现活物啊？”
　　“谁知道呢，为何宇宙会是现在的状态，为何人类会出现，生命会出现，那些原初会活过来，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也许永远无法明了。”
　　说完这句话，亚斯德拉从包里拿出了一盏小灯，还没等他点燃，三人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动静，然后那只手又伸了进来，并且这次手中拿着一把比他们腰还粗的剪刀。
　　辛难都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火光照亮，亚斯德拉飞快的确定周围可以逃生的地方，看到一个洞口后，三人便连忙趴低身子，匍匐着躲避那把锋利至极的剪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辛难此刻开始感觉越来越危险，眼见那剪刀就要杀过来了，他解开了腰上的皮带，取下那个金属扣子，然后猛地扔向了三人对面的墙壁。
　　乓的一声。
　　皮带扣和墙壁撞上，那剪刀顿时偏离了方向，剪向了他们的反方向，三人趁此机会远离了地板的洞口。
　　但是刚走没两步，他们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在地板的缝隙中，在亚斯德拉手中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一只血红色的眼睛趴在上面，正在死死盯着他们这三个身材窄小的“老鼠”，口中还不断叨念着一段段不知意义的音节。
　　亚斯德拉吹掉了灯火，三人开始隐蔽前进，但是那只眼睛却始终如影随形，因为处在地板下方的原因，三人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位瘦长女生的手和高跟鞋在地板上每一次起伏的闷响。
　　被这样一个怪物盯上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可是三人又没有什么办法。
　　在梦境世界中不能动用超凡力量的前提下，他们只能克制。
　　但其实，在经历过运送白骨的螃蟹、那只长着十五个脑袋的四足野兽，以及这瘦长女人后，辛难内心其实还有一些庆幸。
　　因为他遇到的这些怪物也没有用超凡力量，而是偏向“普攻”。
　　某种程度来说，这对位格不高的他们兄妹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在那只眼睛的注视跟随下，三人终于看见了一个可以逃避其注视的洞口，然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辛难走了一会儿后，就有些不安，因为这里像是通风管道，三人的脚步声在金属的放大下，变得有些明显。
　　走着走着，三人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丝浓郁的不安，感知最为敏锐，不安感也最强烈的亚斯德拉更是第一时间跃了起来。
　　下一刻，那把在之前差点收走他们性命的剪刀就戳进了通风管道里，就钉在亚斯德拉刚刚的位置。
　　嘎吱！
　　让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在管道中层层回响放大。
　　辛小易的心脏都因此慢了一拍。
　　他们明明是在地下，那女人刚刚还在地板上，此刻怎么会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下呢？
　　刚刚他们可是一直在往前直走啊！
　　那绝不是正常该有的空间构造。
　　没有建功的剪刀就像是蛇一样又缩了回去，然后就瞄准了辛小易和辛难的位置。
　　三人只好狂奔起来。
　　砰！砰！砰！
　　剪刀一次次的钉入，那个跗骨之蛆一般的瘦长女性暴怒的声音不断从那些空洞中传来，血红色的眼睛在破烂了的通风管道下如影随形，三人被一路逼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
　　可是这里的通风管道在往上延伸，在三人眼中简直就是悬崖峭壁。
　　嘎～吱吱吱！！
　　剪刀这一次钉入的位置，正在这个管道的向上拐弯处，它也没有如之前一样抽回，而是在不断的扩大那个洞口。
　　这一次，那血红色的眼睛又盯上了他们，并且其中出现了一缕三人肉眼可辨的讥笑来。
　　辛难冷静的和她对视，用手摸着下巴，在思考能不能干爆这只眼睛，给她点教训。
　　巧的是辛难旁边的亚斯德拉也是这个想法，并且抱住了双手，也在注视她。
　　站在两人身后的辛小易清楚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在被危险缠绕的此刻，诡异且莫名的出现了一丝他们两个好像啊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驱散了刚刚的异样，然后道：
　　“现在怎么办？”
　　说着，她往后看了一眼，刚刚他们过来的路都已经快要被戳烂了，再往回走那位瘦长女士说不定都可以直接撕开通风管道抓人，所以回头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那些地板之下本来就是死路。
　　所以其实三人的选择，只有往上爬。
　　但是此刻，他们完美头！”瘦长女士的视野里，对方的剪刀命中率，就不会像刚刚一样是感人的零了。
　　噗！
　　那剪刀又开始动作，要在通风管左侧打开足以容纳她手穿过的缝隙，三人再不赶紧行动，她就要伸手抓人了。
　　她的动作让两人看到了机会，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了决断。
　　辛难恶头！”：“要不要试试！”
　　亚斯德拉点头道：“等她的手被限制，我就出去当诱饵，你们攻击她的脑子，那里是绝对的要害。”
　　亚斯德拉知道，先做诱饵的人肯定是最危险的，所以主动揽下了这个活，但辛难却摇头道：“不！我来。”
　　他的思路也很明确，那就是在三人中，其实是辛难自己的肉体力量最弱，亚斯德拉肯定是高位超凡者，身躯经过多次升华，而辛小易作为深潜者，更是无需多说。
　　这两人一起行动能造成的杀伤，比他大得多。
　　万一亚斯德拉做诱饵后，辛难两兄妹干不掉瘦长女士，逼得使用超凡力量，那就太作死了些。
　　辛小易顿时有些头！”向了他。
　　亚斯德拉拉了她一把，此刻也不犹豫，给了辛难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然后他便冲向了那只眼睛。
　　此刻，瘦长女士的剪刀还在扩大左侧的缝隙，此刻也是没想到眼前的三只小老鼠之一会冲向自己。
　　加上她面前用以窥探的孔洞本身扩大过，辛难正好从中钻了出去。
　　瘦长女士发出了一声惊叫，剪刀都不要了，连忙收回了手，然后一把抓住了辛难。
　　巨力袭来，辛难瞬间感觉自己要炸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诡异之梦（5）
　　辛难被瘦长女士抓住的瞬间，亚斯德拉和辛小易就动了。
　　亚斯德拉第二个跃出，直冲向瘦长女士，后者下意识的伸手，要抓住这只老鼠，但亚斯德拉的动作更快，挥舞着手中的绳索，瞬间将瘦长女士的手指给缠住，让她张不开掌，然后直接撑在她的食指指尖一个翻身，便落到她的手掌上，一跃而起，直接站在了她的左边肩膀，开始疯狂攻击。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最后跳出来的辛小易给吸引了。
　　这个本该在这时候读高一的女孩，其实并没有经历过什么血腥的阵仗，但她此刻展现出来的凶性，连亚斯德拉都吓了一跳。
　　她直接跳到了瘦长女士的脸上，然后便猛然靠向了她的眼睛。
　　这个恐怖的动作，即便是瘦长女士都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根本没用，辛小易赤红着眼睛直接掀起她的眼皮，然后一头就钻了进去。
　　噗叽一声。
　　瘦长女士的眼睛爆掉，然后身躯在空中无力的摇晃了几下，便摔倒在地。
　　辛难从其手掌中站起，想要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可谁想到右手已经脱臼了，这一动又是一阵剧痛。
　　但他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连皱眉的动作都没有一个，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在瘦长女士还在不断鼓动的眼皮下，用左手抓出了辛小易来。
　　后者此刻一身血腥，脸色凶狠的吓人，此刻还想继续破坏，却被辛难拉住。
　　两人对视，她眼中的赤红才终于消散了些。
　　亚斯德拉在旁边道：“她受到深潜者这种构造的影响了。”
　　这是必然的。
　　构造本身便是指引和束缚，人类在伟大也超越不了他们的结构本身，处处都是弱点。
　　拥有了深潜者的身躯，便会拥有深潜者的本性。
　　亚斯德拉说着，给辛难从新接好了脱臼的手。
　　这对兄妹，已经几乎适应了梦境世界的规则，无论是牺牲还是杀戮，都做的决然无比，连带着他的压力都在大减。
　　他不由想到，这样的冒险似乎也不错，但是他很快又收起了思绪，因为这些孩子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现在只是没有办法离开而已。
　　辛难向着辛小易问道：“好点没有？”
　　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没有说话，当那股杀戮的欲望散去后，她甚至变得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辛难嫌恶。
　　她知道自己刚刚简直就是个野兽。
　　“哥……”
　　“没事的，你要活下去，就要接受自己现在的一切，利用它！掌控它！并且不要受制于人类的观念，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看着辛难认真的眼神，辛小易不知是在怎样的心情和思绪下，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开始杀人呢？”
　　辛难皱起眉头，有些不太理解。
　　“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强调道：“如果是很多很多人呢？”
　　辛难弄懂了她的意思，此刻顿了顿后道：“无辜者？”
　　“很多很多无辜者！”
　　辛小易是真的害怕，万一自己有一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变成了只知道杀戮和交合的野兽的话……
　　亚斯德拉向辛难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也想听听辛难的回答。
　　毕竟这是一个注定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从人类的道德上看，那样的辛小易已经是怪物了，恐怕必须予以清除吧？
　　而且从她自身来说，应该也不想看到那样的自己。
　　辛难无论是安慰她说不会有那样一天，还是说帮助她控制自己，亚斯德拉都觉得是无意义的虚伪。
　　毕竟未来太玄奇了，谁也不知道挥发生什么，谁也无法去提前制止什么。
　　在两人的注视中，辛难头！”：“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只此而已。
　　辛小易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便安心了。
　　看着辛难拉着辛小易走下那具已经死亡的尸体，亚斯德拉收回了视线，心道：真是冷酷而可怕的意志啊！
　　此刻，亚斯德拉的脑海中竟然情不自禁的去畅想最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当有一天整个人类都要杀辛小易，他的哥哥站在她身边时的景象。
　　与其他所有人为敌，一起背负无论是否罪孽的未来，承受一切。
　　真是疯狂啊。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有灵光一闪而逝，眼神带上了一丝头！”向了辛小易，低声喃喃道：“也许可以……”
　　在一片寂静中，亚斯德拉的声音没有逃出两人的耳力，辛难有些头！”：
　　“可以什么？”
　　亚斯德拉闭上了眼睛，在仔细思考着什么，许久许久后，才发出了一声叹息的道：
　　“我突然想到似乎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妹妹转变过来，但是……”
　　骤然抓住一丝希望的辛小易脸色一喜，迫不及待的道：
　　“什么办法！”
　　如果能够重新做人，她愿意尝试接受一切手段！
　　她在意的是方法，辛难却感觉到了亚斯德拉的那一丝苦笑，此刻却没有多问，而是静待着他的解释。
　　这位秘仪学大师，不像是会吊人胃口的人，既然开口了，便不会藏私。
　　果然，待辛小易冷静一下后，他便道：
　　“我曾经见过一个极其诡异的封印物，叫做【失心图画】，所有接触它的人都会瞬间失去自己的心脏，然后让接触者走向死亡，无论通过生命方式，都无法阻止这种死亡。”
　　“但是它却有一线生机，或者说是一个诡异的后遗症……”
　　“你可以在10个小时内向遇到的第一个普通人进行提问，那就是人没有心，可不可以活，如果对方回答可以，你就可以活下来，如果对方说没有，那你就会死。”
　　好家伙，你跟我在这儿聊比干呢？
　　辛难莫名有些出戏。
　　亚斯德拉紧跟着就道：“既然万物同源，便意味着你妹妹可以通过相同的源头来流转自己，先返祖，再重新走向人类的方向，重获这种结构。”
　　“我可以帮你设计一套秘仪仪轨，将秘仪种在她的身体里，然后配合清晰且鲜明的锚的指引，来扭转一切。”
　　“但关键的关键，就是锚！”
　　“那需要……”说着，亚斯德拉深深的道：“让足够的人相信，她是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诡异之梦（6）
　　让人相信，她是人……
　　辛难皱起眉头。
　　这是一个听起来便知道无比困难的要求。
　　因为人心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但好歹有个希望。
　　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辛小易，辛难已经在思考是否可以利用神树的身份，来进行引导了。
　　亚斯德拉此时没有在提及此事，而是来到了瘦长女士的尸体上，用特殊的手段，去检查她的记忆了。
　　“这是了解原初梦境的主要手段之一，这些活物脑子里的东西，常常让人惊喜……”
　　十分钟后，亚斯德拉才从瘦长女士的尸体上走下来，微微沉吟后道：
　　“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带头走在了前面。
　　三人很快来到了这个记忆片段的二楼，整个楼层，只有一个房间，它没有门，在房间的两侧墙壁上上，还刻画着一个三角形的古怪图案。
　　说它古怪，是因为三角形的两底尖锐的吓人，让整个图形都像是被压扁了一眼，看起来就有一种沉重感，而且上面的线条总给人一种在扭曲的感觉。
　　辛难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房间内部的装饰上，一张带着污渍的床，一个空荡荡的布满阴影的书柜，以及……一件黄色的雨衣。
　　这里，曾经应该是某个“存在”的卧室。
　　亚斯德拉的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那些散落的涂鸦上。
　　上面大多画着一个穿着雨衣的孩子，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孩子在森林、城市间行走的画面，线条颜色极深，到处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在上面，亚斯德拉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开心这样的正面情绪。
　　仿佛涂鸦者对这份记忆，或者说这份想象，没有一点期望之处。
　　辛难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了那件雨衣上。
　　不知为何，看到这雨衣的瞬间，他影子里的宴雨就开始有些躁动，但是很可惜，辛难不能让她出来，不然的话，瞬间就会违背亚斯德拉不能动用超凡力量的告诫。
　　辛难走上前去，想要仔细打量这件雨衣，但是就他的手即将接触到它时，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模糊、朦胧的男生声音喝止了他。
　　“别碰……”
　　辛难收回了手，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
　　他的惊讶引起了亚斯德拉和辛小易的注意。
　　“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叫我，他让我别碰这件雨衣。”
　　亚斯德拉凝重的检查了一下周围后道：“可能是呓语带来的幻觉，你接下来仔细注意是否还有那个声音，不能排除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在梦境的世界中，只是几乎无法动用超凡力量，不是绝对！
　　他就曾碰到过一些极度可怕的梦境生物，有趣的是，这些可以使用超凡力量的生物，往往都是对超凡力量予以清除的东西。
　　此刻的亚斯德拉，差不多也将地上的涂鸦整理完毕全部塞到了背包里。
　　“这件雨衣先别碰，我们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辛难和亚斯德拉，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床下。
　　毕竟这像是一个孩童的房间，而孩童的床底下，永远充满了小秘密。
　　一番寻找后，他们在床底下果然找出了一个小的金属盒子。
　　这个盒子上方有着摇杆一般的折形手柄，通体椭圆，像是一个特殊的八音盒。
　　亚斯德拉轻轻触碰了一下，它便开始摇动起来，发出悦耳的音符。
　　这声音，就和他们目前所在的大船底部那张嘴模仿的声音，和他们在一开始进入梦境，进入木屋时听到的空灵哼唱一模一样。
　　哒哒哒，哒哒哒。
　　金属音符被扣动的声音，让三人莫名的不安起来。
　　亚斯德拉更是第一时间就要关掉它，可是他却发现这声音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时候，一阵细碎的声音出现了，三人回头看向房门，却是那些被瘦长女士撕扯成了破烂的布偶们，用残肢碎片爬了过来，此刻看着三人，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嘲笑来。
　　“哇卡卡卡卡。”
　　辛难的视线在房中一扫，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后，连忙道：“八音盒留在这里，我们得赶快离开！”
　　对于亚斯德拉当然没有异议，三人连忙转身，但辛难看这些布偶极度不爽，于是给亚斯德拉借了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点燃后，才快步跟上两人。
　　不过他们刚刚下楼，便听到了开门声。
　　看来是有人进入了这个记忆碎片。
　　三人只好藏在阴影之中，静待那人走过去。
　　咚咚咚咚。
　　一个过分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冲过了三人身边，去了较为显眼的火焰出现的方向。
　　辛难只看到他那肥肉堆叠成肉环一般的小腿，隐约间，还看到他穿着一身厨师围裙。
　　三人等他过去后，便自阴影中走出，然后去往刚刚开门声传来的地方，很快发现了与他们进入时那扇大门截然不同的门。
　　“进吗？”
　　“去看看！”
　　说完，三人用力推动，让门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啊！”
　　一声如同惨叫的尖锐呼喊自二楼上传来，看来肯定是刚刚那个肉球听到了开门声，然后又咚咚咚的往回跑来。
　　可是已经晚了，辛难三人进入之后，哐当一声便把门关上，而且上了锁。
　　那怪物只能无力的来到门边，不断的拍打，然后发出那种尖锐的呼喊声。
　　仔细听的话，竟然还有些像是一个婴儿。
　　三人没有理他，而是打量起这个新的记忆碎片。
　　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厨房，砧板上正放着一团肥美的肉，看样子像是一只大腿，雪白修长，说不定其主人生前还是一位美人。
　　没有见过老板娘的辛小易，看的一阵反胃，但是辛难甚至已经分辨出那个胖厨师在做的是炖肉，空气中似乎还有白酒的香味。
　　辛难仔细打量后，发现这个厨房里竟然有非常多的捕鼠笼，此刻里面蹲坐着大量头带尖顶船型报纸，比他们体型还要小的孩童。
　　他们抱着腿在笼子里，此刻都在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三人。
　　“叽叽。”
　　老鼠一般的声音，从他们的嘴里传来，每一个孩子，都开始磨牙。
　　磨牙声，简直要渗入人的骨头缝里一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诡异之梦（7）
　　三人都被这些孩子看的很不舒服。
　　这些孩子似乎也没有任何想要请求他们帮助的意思，就是一边吱吱作响，一边磨牙。
　　辛难和亚斯德拉远远的就看到在餐桌上似乎有一个书本状的册子，任何以图画、文字方式存在的东西，都有窥探的价值。
　　所以他们一起跳到了桌子上，看向了那图册。
　　出乎两人意料的，这上面的文字竟然用的是死灵文，并且记载的东西竟然是魔药配方。
　　这和这间厨房感觉一点联系也没有，难道那个胖厨师没事不研究做菜，而是研究升华去了？
　　两人压住心中的疑惑，仔细看了看魔药的内容，发现其中大多数一阶的魔药，少数存在二阶，并没有太大价值。
　　亚斯德拉就像是个收集癖，此刻连这本图册也没放过，一起塞进了背包里。
　　三人走出厨房，走过拐角，迎面突然遇到了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短发小孩。
　　双方同时眼睛一缩！
　　辛难他们是惊讶于这小孩身上的雨衣，和他们之前在瘦长女士二楼看到的雨衣一模一样，而那短发小孩是在惊讶辛小易那怪物一般的模样。
　　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短发小孩脸上出现一丝惊慌，低声说了一段他们不理解的语言，然后便快步跑向了房间里唯一的门。
　　可是那扇门后面正有一个庞然大物。
　　砰砰砰！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让他急忙刹住脚步。
　　这下算是被包圆了，四人的视线在房间中一扫而过，然后不约而同的放到了那些在堆在一起的捕鼠笼上，几乎同时一起藏到了笼子后面。
　　“啊！”
　　又是那种尖锐如同婴儿的叫声，一个肥胖的脸都到塌到肚子的厨师，带着比身子还高的厨师帽，拿着一把还沾着鲜血的菜刀，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透过捕鼠笼的缝隙，他们甚至可以看见胖厨师那一双黑黝黝的，几乎只有眼瞳的眼睛。
　　听到了那敲门声，他快步去把那扇被辛难他们关上的门给打开了，然后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手中拿着个铲子的厨师兄弟冲了进来，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音节。
　　即便不理解这种语言，辛难他们都可以通过两兄弟身上的情绪了解大概意义。
　　无非是，有害虫而已。
　　他们开始仔细的在厨房中巡视起来。
　　然后差点就把辛难看笑了。
　　这两个家伙的神态倒是挺仔细的，但因为其身躯过于肥胖以至于弯不下腰，所以就连桌子底下都没有去找，当然更不可能找到辛难他们。
　　唯一的隐患，就是这些小孩还在磨牙，并且视线换了一个方向，在头！”着他们。
　　那两兄弟果然被这些躁动的小家伙吸引了，慢步走到这边，抬起乌黑肥胖的脚掌提了这些笼子一下。
　　谁知道因为太胖，他们竟然因为这个动作齐齐摔倒了，这下子，精明的两人一下就注意到了藏在捕鼠笼堆阴影里的那抹黄色雨衣。
　　“kabakaba！”
　　他们顿时头！”着笼子扑来。
　　短发小孩第一时间就跑，辛小易也是这个反应，但辛难却拉住了她。
　　“把这些孩子都放掉！”
　　说着，他已经拔掉了面前一个笼子的插锁，里面的小孩这下子不磨牙了，头！”了起来，一把推开笼子大门就跑。
　　这些小家伙的速度飞快，双手并拢在腰侧，一晃一晃的就跟个吉祥物一样。
　　亚斯德拉和他的动作也一样，三人在那两个胖子冲到捕鼠笼堆前，至少打开了七八个笼子。
　　这下子这两兄弟顾不上他们了，这些小家伙可都是他们费尽心机才抓到的，此刻手忙脚乱，趴在地上四肢并用，想要抓住他们。
　　辛难三人趁此机会冲了出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两兄弟的抓取，视线扫过，很快锁定在了那个穿着黄色雨衣的身影上。
　　“跟上他！”
　　但那短发小孩的速度竟然非常快，三人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跟着他一起绕进了厨房深处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个短发小孩吓了一跳，即便辛难三人和他算是勉强患过难，她还是胆小的想要甩开他们。
　　在路过某个角落时，他竟然把一个放在火炉旁的水瓶给推倒了砸向他们，只为了阻止他们靠近。
　　这得有多自闭啊！
　　三人的速度不可避免的被拖慢了一丝，然后她便头！”进了厨房的通风管道里去。
　　等他们跟进去时，却发现这里足足有七八根分叉，而那短发小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跑路来说，他简直甩三人一条街。
　　但很可惜，他面对的是亚斯德拉。
　　这个秘仪学大师的知识储备，丰富且杂乱到了连看见一间木屋的构造都能看出其所属时间的地步，此刻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粉末物，轻轻洒在面前，便照出了那一连串的脚印。
　　三人这次也不急了，毕竟那些胖子没办法跟上来，于是压着脚步声追踪过去，很快顺着脚印来到了一串搭建在无底深渊般黑暗中的木桥旁。
　　这些木桥延伸的距离就离谱，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的稳固在虚无中，还七拐八绕，像是迷宫一样。
　　短发小孩就在旁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路径。
　　三人摸到他身边后，刚要打招呼，后者就提前感觉到了什么，警觉的直接冲上了木桥去。
　　然后他才回头。
　　看到又是这三个人，短发小孩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慌。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这样跟着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辛难看了一眼木桥下深渊一般的黑暗，下意识地问道：
　　“梦境里除了活物外，环境有没有危险？”
　　亚斯德拉少有的用带着笑意的眼神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肯定有危险！
　　“这木桥太窄了，小心一点。”
　　亚斯德拉说完，他们便先后走上了木桥。
　　一上来，就感觉道深渊下方有冷风传来，像是呼吸一样，规律起伏。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短发小孩身上。
　　此刻越追，他们越有一种直觉般的触动。
　　这小家伙，绝对不简单。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诡异之梦（8）
　　追着追着，三人就惊讶了。
　　因为短发小孩一路行来没有任何犹豫，在迷宫般的浮桥里走的每一步都是活路。
　　这判断力也太惊人了。
　　至少辛难感觉自己就做不到。
　　等过了浮桥之后，三人总算是把小黄衣给堵住了。
　　一闪他推不动的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近距离下，他们都能清楚的听到他在长跑过后的喘息。
　　亚斯德拉恍惚的道：“太像人类了……”
　　没错，这也是辛难和辛小易的感觉。
　　一路行来，梦境中的活物就没有一个正常的，目前最像人的，竟然是那两个胖厨师，但他们同样扭曲。
　　可眼前的这个短发小孩身上，就没有任何扭曲的迹象。
　　他们甚至怀疑，这是否也是某个真身进入了梦境世界中的存在。
　　他开始说话了，依旧是那种他们并不理解的语言，但好在这小家伙身上的情绪沉淀很鲜明，他们大致还是能够猜出他的意思。
　　“不用害怕。”
　　亚斯德拉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牛肉干，递了过去。
　　这种短发小孩从没见过的食物，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抽了抽鼻子，没有抵住食物的诱惑，终于主动上前一次，一把抓过牛肉干后，便快速退后，凶残的撕扯起肉条，尝到味道，眼睛顿时一亮，然后意动的看向了亚斯德拉的背包。
　　眼看稳住了这小家伙，亚斯德拉缓缓走进，又拿出了一块牛肉干。
　　这一次，小家伙没有退后，亚斯德拉犹豫着，想要把手按在她的脑袋上。
　　辛难眼中异色一闪而逝，之前他就好奇，亚斯德拉如果不使用超凡力量，是如何读取别人的记忆的呢？
　　过于精细的感知力？
　　能深入到记忆的地步吗？
　　就在这时，辛难又听到了那个沙哑的声音。
　　“别碰她！”
　　他顿时一惊，连忙止住了亚斯德拉。
　　“怎么了？”
　　亚斯德拉刚说完这句话，便后知后觉头！”了一种之前都不曾觉察的淡淡恐惧。
　　这恐惧在事后才终于浮现，才终于提醒他刚刚的行为是何等危险。
　　转瞬间，亚斯德拉压住了心中的情绪起伏，进而意识到了什么，询问道：“你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嗯。”
　　辛难点头。
　　短发小孩吃完了肉，看着两人的脸色不对，又开始警惕的退后，和三人拉远了距离。
　　没法通过自己的手段来获得信息，又无法交流，这小家伙有些让人头疼啊。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再如一开始那般害怕他们了。
　　三人在短暂交流后，决定推开这扇门，去看看短发小孩想去的地方。
　　他们一起用力，却还是差了一点，短发小孩看了他们一样，快步走了上来，四人合力，才将这扇们彻底推开。
　　可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东西，瞬间让辛难、辛小易和亚斯德拉毛骨悚然起来。
　　尸体。
　　他们自己的尸体！
　　无论是辛难自己，还是辛小易、亚斯德拉，他们三人的尸体堆积成了三座小山，紧挨在一起。
　　在他们推开门的这刹那，还有一具亚斯德拉的尸体被扔下来，在尸山上不断滚动，一直滚到了辛难的面前。
　　他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亚斯德拉，却发现他和这具尸体的衣服、头发、背包，全部一模一样！
　　亚斯德拉更是惊讶，此刻直接蹲下检查，发现那尸体背包里就连刚刚在瘦长女士家二楼房间里搜集的涂鸦都有。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这些都是他们！
　　还没进入其中，三人就感觉到了一阵浓浓的不安，仿佛进去的话，就会变成那样的下场。
　　即便是探索了许多次梦境的亚斯德拉，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个短发小男孩此刻倒是没有太过惊讶，甚至都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此刻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趣的是，这些尸体中并没有他！
　　辛难面色凝重思考了片刻后，突然抓起辛小易的爪子，便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来。
　　“不管那些东西是逼真的克隆，还是某些诡异的特殊力量，甚至是时间循环，先把自己和他们区分开来！”
　　这等于是在某种程度打破这种宿命的对照！
　　辛难的行动，让亚斯德拉点了点头，此刻赞许道：“你的反应比我更快，我觉得这也许是很重要的保护。”
　　说着，他也用辛小易的爪子给自己划了一道。
　　比起其他东西，深潜者的爪伤无疑更具特殊性。
　　辛小易嘟了嘟嘴，她实在不想进去，但是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地方非进不可了，于是也给自己来了一下。
　　这样，各自带着伤口的他们，和那些尸体就有了明显的区分，一直缠绕着他们的那种不安感，也消散了许多。
　　虚无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短发小孩带头走进了其中，三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概走了十分钟后，一阵极其古色古香，且偏向樱花国风格的木制建筑，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顺着那建筑往上爬去，很快看到了一个通道，一个长长的，如同金字塔中甬道一般的通道。
　　大量穿着黄色兜袍的人，正在一摇一晃的往某个方向走，他们刚好就在这些人的头上。
　　他们小心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毕竟以这个人数，和双方之间数十倍的体型差，他们要是被发现了，那恐怕只有用超凡力量，然后等死了。
　　又走了一会儿后。
　　一个死寂到了极致的斗兽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穿着黄衣的怪物们围绕在周围，抬起了藏在兜袍下的脸，露出一张张象征着人类不同表情的白色面具。
　　每一张面具上的表情都绝不相同，且每一个都极其鲜活。
　　他们站在黑暗之中，站在聚光灯的边缘，共同注视着中央之处，在那上面，一男一女，两个肥胖到了极致的人正在赤身厮杀。
　　没有任何规则，活用自己的所有武器，更像是两只疯狂撕咬彼此的狗。
　　大量的鲜血，碎肉，甚至是泛黄的油脂，散落在地，满是残忍的痕迹。
　　他们抬起头去，看到在斗兽场的高处，一个穿着和服的光头男人，正用一双翡色的眼睛，看着下方。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诡异之梦（9）
　　在他们的视线看向那光头男人的瞬间。
　　后者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回以视线，看向了他们藏身的楼层阴影之中。
　　这感知也太敏锐了！
　　无论是辛难还是亚斯德拉都感觉要遭，因为此刻他们无处可逃，接下来被发现肯定是必然的。
　　谁知道，这时候短发小孩站了出来，他张开了自己黄色的雨衣，挡在了三人面前。
　　这雨衣刚刚遮住他们，那视线就从这里一扫而过，完全忽略了视线中这一抹黄色存在。
　　观赛台上，光头男人微皱起眉头，收回了视线，看来是把之前的受注视感，当成了错觉。
　　这隐蔽效果也太好了些。
　　短发小孩指着一个楼阁，让他们一起往那边走。
　　终究是引起了光头男人的警戒心，此刻他的视线头！”四周扫过，尤其是在注意天花板上的位置，所以四人前进时，分外小心，只走在那些阴影之中。
　　花了大概十分钟，脱离了擂台之后，他们又找到了一个通风管道，开始沿着这里前进。
　　可走着走着，辛难感觉自己莫名饥饿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天辛难他们在噩梦之城中倒是从没有过饿这种感觉，梦境之中不管有多么真实，终究是不需要进食的。
　　一切进食，都不过是为了满足食欲而已。
　　就像是短发小孩，他便是被肉干的气味给吸引了而已。
　　“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用疑惑的视线看向了其他人道：“你们饿不饿？”
　　“有一点。”
　　辛小易捂着肚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她似乎闻到了什么：
　　“前面好像有食物。”
　　亚斯德拉则皱起眉头，在周围扫了扫后：“这里被饥饿的情绪笼罩了，记住，顺应而不是抵抗。”
　　辛难想起了之前在下水道里，遇见的那只螃蟹，当时他们就是被困意笼罩，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又是饥饿。
　　这种情绪可比饥饿可怕多了。
　　毕竟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了二楼的通道，看到了一间庞大的过分的食堂。
　　这食堂中到处都是隔间，透过那些几乎透明的门帘，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有无数肥胖到了极致的家伙们在其中大快朵颐。
　　“咕噜咕噜咕噜。”
　　密集的吞咽声，混着盘子的轻响，弥漫其中，形成嘈杂的声调，像是一首用喉咙和肠胃演奏的哀歌。
　　到了这里，他们感受到的饥饿感变得更强。
　　短发小孩恐怕也是一样，此刻佝偻着身子，抱着肚子用渴望的眼神看了亚斯德拉的背包。
　　在他看来，那里面还有那种好吃的肉干。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快步在食堂里穿梭，那些只顾着埋头狂吃的大家伙们根本没有办法从面前的桌子上的食物中转移注意力，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可是那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
　　“叮叮！”
　　又清脆的铃铛声从旁边传来，他们连忙躲到了某个隔间的围格里，然后就看到一群穿着燕尾服的瘦长黑影推着餐车，带着大量的食物从拐角处走出送餐。
　　菜肴只有简单的一道，就是炖肉。
　　这种味道让辛难第一时间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厨房。
　　但即便知道那是什么肉，随着一阵香味弥漫，他还是不免口舌生津。
　　这该死的饥饿感。
　　他们一直藏到那些餐车远离，然后才快速走出，向他们来的方向冲去。
　　亚斯德拉知道，他们再不吃点东西不行了，于是一人摸了一块肉干给他们。
　　辛难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肉疼之感，看来他在进入噩梦之城后的储备也不多啊，这些东西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偶尔才会用来佐酒。
　　吃掉肉干后，他们快速穿过食堂，可谁知道这里实在是头！”，他们转了半天不仅没有转出去，反而好像还忘了一开始来时的路。
　　那股饥饿感越来越强，他们甚至开始难以思考，虽然没有被污染时的理智狂降，但也已经陷入思维僵硬之中。
　　亚斯德拉不得不再拿出肉干给他们缓解饥饿，但是这次吃下去后，抗饿的效果明显没有之前的好。
　　那股饥饿感不仅在越演越强，而且在越来越难以抵抗。
　　他们现在甚至出现了要加入这些餐桌的欲望。
　　这时候，几块还在全生的肉，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之前都还在可以控制的理智和身躯，在看到了这些生肉之后，突然爆发出了堪称可怕的食欲，驱使着他们不管不顾的便捡起生肉，然后开始头！”咽。
　　直到吃完了后，四人才回过神来，有些头！”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刚刚那片刻，他们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冰冷的就像是个泥塑一般，注视着自己的行径。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吃掉那几块生肉之后，他们的食欲竟然得到了满足。
　　当然，他们不愿意去想这到底是什么肉。
　　辛难抬头看向那些缓解了他们燃眉之急的丢肉者，发现竟然是几个双手并在腰侧，头顶尖船帽的小家伙，它们此刻正一晃一晃的从旁边跑开，钻进一个洞里。
　　这些都是他们刚刚在厨房为了逃跑而放走的小怪物。
　　所以，这是来报恩吗？
　　带着一丝复杂神情的，四人决定跟在这些小家伙的身后，然后一起钻进了那个洞里。
　　说实话，这洞口刚刚就在他们旁边，可是他们被那食欲给影响，竟然全程没有发现。
　　现在，当食欲被满足之后，回过头去看，那食堂之所以像是迷宫一样走不出去，很可能也是他们被食欲给影响了。
　　那地方，是一种要将人永远留在其中的陷阱！
　　走入洞中没多久，他们又进入了一片下水道。
　　原本，他们寄希望于离开食堂后，饥饿感会有所缓解，但很可惜，即便他们尽可能的在远离了，还是又有了想吃的念头。
　　只不过，在进食了那块生肉后，他们的食欲缓和了许多，没有到如一开始那样恐怖的地步。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饥饿感。
　　方法，无非是想办法逃出其笼罩范围，或是……再找一些生肉储备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诡异之梦（10）
　　很快，辛难三人就知道肉的来源是什么了。
　　竟然是一堵墙。
　　一堵完全是肉长成的墙。
　　大量的小怪物们就聚集在这堵肉墙下，排成长队，收尾相交，彼此往复的不断转圈。
　　他们靠近之后，那群小怪物便作鸟兽散，全部钻进了黑暗之中，不知所终。
　　更进一步靠近了墙壁后，他们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奇怪的是这脚步声正给他们一股熟悉的感觉。
　　小心的藏在阴影中，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正从远处走来。
　　因为下水道的中的光线很差，所以直到他走近了，他们才看清其长相，然后四人全部一惊。
　　因为那家伙，长得和辛难一模一样！
　　他的身上，竟然挎着亚斯德拉的背包，满身血腥不说，手里还拿着一只深潜者的手臂，正在啃食。
　　这只手臂来自于谁，自然不言而喻。
　　看他赤红的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剩饥饿的眼睛，就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亚斯德拉此刻有些凝重的看向了身边的少年，因为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个辛难身边之前应该还有一个自己。
　　如果他们都迷失在这饥饿感中，“辛难”很可能是杀死了“亚斯德拉”活了下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子难道能够干掉我？
　　亚斯德拉心中有些不信。
　　在四人中，辛小易此刻眼神痛苦，身躯也颤抖起来，她看着“辛难”在啃食手臂的样子，本能的陷入了恐惧之中。
　　哥哥会，吃了自己？
　　她不愿意想这样的结果。
　　而且，作为了解辛难一部分秘密的人，看到三人中活到最后的是他，辛小易反而相信了几分。
　　此刻，即便是短发小孩小黄都有些不安，迈着步子远离了辛难好几步。
　　四人中，唯有辛难神色如常，因为他绝不认同那是自己，这是假的！
　　在他们各异的神色中，那个“假辛难”来到了肉山之下，敞开了肚子就疯狂撕下那些生的血肉塞进嘴里。
　　吃着吃着，他便渐渐清明起来，随着理智的回归，他的动作也渐渐停下，最后看着自己身上的包和那丢在一边的，被撕咬过的手臂惨笑起来。
　　“出来吧。”
　　假辛难突然出声，然后更是将视线看向了四人藏身的地方，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藏在这里。
　　四人没有再藏下去，缓缓走出了阴影，和他在下水道上方传来的微弱光线下对视。
　　“逃不掉的，这就是个该死的诅咒！”
　　说着，这个辛难竟然捞起了自己的手臂，将那用深潜者的爪子抓过的伤口暴露出来。
　　这让脸色本就已经有些难看的他们，神情更加严峻。
　　因为这道伤口是他们在进入这个记忆碎片，看到那三座尸山时，才在身上划下的区分物，目的就是避免在这记忆碎片中遇到了同样的自己，而区分不开。
　　可现在，他们企图逃出这宿命般对照的行为是如此可笑无力，假辛难身上的伤口似乎在诉说他们将有的结局。
　　辛难面色依旧没有变化，此刻喝道：“你遇到了什么！”
　　假辛难没有回答，此刻失神的道：“放弃吧，加入那些食客中去，茫然的变成只会进食的野兽，也比你们接下来将要遭遇的可怖幸运。”
　　辛小易此刻，看向这下水道中黑暗的眼神已经再没有一丝乐观，如果这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能将他那样绝不会放弃的人，击垮成这样的东西，她无法想象！
　　辛难再次询问，可是假辛难却没有再开口，他的生命就像是回光返照的只余下最后一丝，此刻茫然的往前爬行，爬行，最后在转过了这肉墙，到达另一侧时，死在了地上。
　　在这里，假辛难们的尸体竟然铺了一地！
　　每一个都呈现爬行的动作，神情痛苦绝望。
　　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情绪沉淀，弥漫此处。
　　亚斯德拉此刻也顾不得辛难他们的想法了，径直上前，便要从假辛难的尸体上去窥探他们可能的遭遇，谁知道竟然一无所得——他的体内，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绝望。
　　亚斯德拉反而被这种情绪给浸染，眼神都暗淡了一些。
　　三人沉默片刻后，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辛小易拉着辛难的衣袖道：“哥，我们退出去好不好，去找其他的门，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实在不行，我们就原路返回吧！”
　　亚斯德拉揉着额角，正在全力清除刚刚侵入他脑子的东西，闻言后反对道：“原路返回只会遭遇更严重的危险，我个人倾向于继续前进。”
　　辛难看了看辛小易后，又看向了亚斯德拉，询问道：“你应该还有其他想要深入的理由吧？”
　　亚斯德拉没有犹豫就回答道：“在梦境之中，越危险、诡异的地方，就越贴近梦境的核心，可以让我更快、更多、更清楚的接触到那些原初，在此之前，我同样经历过许多看起来根本无法抵抗的危险。”
　　而那些危险此刻都被他跨越了！
　　亚斯德拉独自进入噩梦世界，本身就是为了窥探秘密，安全与否在他的考量中远低于想要获取秘密的好奇。
　　他早就做好了，死在噩梦世界的决心。
　　这一点，和辛难兄妹其实非常不同。
　　他们为的是找出离开噩梦世界的路径，并且最好能够获得帮助辛小易重新做人的方法。
　　辛难其实也不是很想前进，但是他却又莫名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够击垮“自己”，再加上亚斯德拉已经找到了转变辛小易的办法，他们需要这位秘仪学大师还未完成的秘仪。
　　辛难感觉自己有些进退两难了，但是考虑了一下后，他还是觉得跟随亚斯德拉一起要更好一些，没了这位强者帮助，因为他们的回头路上，没一个好走的地方。
　　仅是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饥饿食堂陷阱中迷宫一般的路径，辛难就没有把握能走出去。
　　但辛小易是真的太害怕了，辛难啃食其手臂的那一幕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于是她哀求道：“哥！不要去，我们去找其他通道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诡异之梦（11）
　　辛难安慰了她一下，但辛小易还是不想前进。
　　也许，她的心头恐怕也接受了假辛难的话吧——茫然无知的加入那场进食，也好过迎接这样的未来。
　　辛难却不想坐以待毙，又花了一些时间，才终于安抚了其情绪。
　　辛小易叹了口气后，便默默站在了他的身后，抱腿埋头，估计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好了。
　　见到小黄没有动静，只是在吃那些肉块后，辛难和亚斯德拉商议起接下来前往的方向来。
　　下水道中就这么一个岔道，有三条路，一条是他们来的方向，那里是饥饿感最严重的食堂区域，这肯定第一个排除。
　　第二是刚刚假辛难走来的方向，另一个就是他死时都想爬过去的方向。
　　这两个方向看起来，似乎是后者更好，因为假辛难他们很可能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危险，遭遇了让人绝望的东西。
　　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假辛难说过的话，就会发现无论那个方向，最后恐怕都有危险，甚至也许他们都走过。
　　设身处地的想，不管是谁崩溃，都不会在没有走过另一条路的情况下，偏面的说一切都完了这种话。
　　亚斯德拉笑道：“猜硬币如何？”
　　“这种时候靠运气吗……”
　　辛难不喜欢这种方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亚斯德拉索性道：“那就由你来选一条路吧，毕竟你最后活着回到了这里，呵呵。”
　　这是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辛难看了看周围后，直接指向了假辛难来时的方向。
　　“迎难而上，怎么样？”
　　辛难并不是头铁，而是既然之前的假辛难能够从这条路活着回来，至少证明这里在存在危险之外也有一线生机。
　　亚斯德拉当然没有意见，他也很喜欢这个方向，毕竟也许这可以帮他更进一步窥探原初。
　　选好了道路，两人开始撕扯肉壁上的肉条，存入背包，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走多远，在饥饿感始终不消散的大前提下，这些肉就是他们渡过难关的最好保证。
　　为此，辛难还从地上的尸体上捡了一个背包，清空了里面那些对自己来说无用的东西，专门存放肉块。
　　装好之后，他下意识的将背包背到了左肩，这本是因为顺手，可以方便他用惯用的右手取用东西，所以其实非常正常。
　　但是身边无论是辛小易还是亚斯德拉、小黄，都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辛难想起之前假辛难走出黑暗的时候，他的背包，也挂在左侧。
　　这又是一处对应。
　　辛难没有换边。
　　三人默默吃了许多肉块后，才开始准备前进，在走入那条通道前，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小黄，想知道他会不会又其他的想法，但是这家伙似乎对这条路没有任何意见，头！”在他们的身边。
　　“能窥探到那些小怪物们行动的路径吗？”
　　考虑到他们之前在肉墙下转圈，如同开篝火晚会的样子，再加上他们好像也是从厨房跑回到这里，辛难觉得，这些小家伙恐怕才是最熟悉此处的存在。
　　要是能跟着他们，怎么看都会更安全一些。
　　亚斯德拉于是又拿出了那只追踪用的粉末，在地上撒开，很快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难以分辨的脚印，它们来回往复，彼此重叠，只有大体的方向。
　　旁边的小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东西，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们跟随着脚印前进了许久后，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在进入船舱后就再没有听见过的汽笛声，突然出现了。
　　然后紧跟着汽笛声一起响起的，就是巨大的钢铁造物在虚无中移动拼接发出的哐当声。
　　那声音持续了许久。
　　辛难竟莫名联想到了庞然大物在伸展骨骼发出的脆响。
　　又行出不远后，黑暗中几乎没有光亮，亚斯德拉从包里拿出了油灯，点燃照明，避免他们错过那些脚印，更是避免他们碰到什么藏进黑暗里的诡异之物。
　　一直到五分钟后，当他们又开始感觉到饥饿的时候，一个断崖般的落口阻断了他们的到路。
　　这，竟然是一条死路？
　　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假辛难又是从哪里过来的？本就一路留意路径的辛难和亚斯德拉确定，这条路上没有其他的通道了。
　　可惜油灯照不亮面前的黑暗，他们只能沿着断崖口寻找线索。
　　一无所得。
　　亚斯德拉考虑了一下后道：“也许是暗门，我们回头找一下！”
　　“别走，跳下去。”
　　突然响起，又是那个朦胧的声音！
　　辛难和小黄几乎此刻同时一愣，然后一起看向了虚无之中。
　　刚刚转身要走的亚斯德拉发现了他们的异样，带着一丝惊讶的，他来到了两人身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下一刻，小黄就做出了一个亚斯德拉想象的动作，他直接跳下了黑暗中去。
　　唯一明白为什么的辛难，心头恍然，他也能听到！
　　但是紧跟着辛难就下意识的闪过这样一个疑惑——小黄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个声音？
　　他们这一路已经接触过这声音好几次了，可始终带有一丝警惕，而小黄的警惕心比三人更甚，此刻竟然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
　　压住了这个好奇，辛难简单的说明了他们刚刚听到了声音，然后道：“亚斯德拉，把你的绳子套在我身上，等一下如果有问题的话，马上拉我回来。”
　　后者点头，和辛小易一起握住了绳子。
　　看了一眼状态依旧不太对的妹妹，辛难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才跳了下去。
　　哐当！
　　嘎吱！
　　刺耳的金属被压声，在清脆之后变得让人牙酸。
　　辛难发现自己脚下的并不是什么无底深渊，而是一张极其雪白的床铺。
　　此刻，他面前还有一个干瘦到了极致，身上都长出菌丝绿毛了还未腐朽之人，正在痛苦的呜咽。
　　辛难几乎就趴在他的身上，能清楚的看到他的面目里，每一个孔洞都深不见底，漆黑的吓人。
　　此刻，似是察觉到了近处存在生命的气息，他胡乱的伸手，想要去抓扯他面前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诡异之梦（12）
　　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辛难立即翻身，虽然因此掉下了床，但也成功躲开了对方。
　　就在坠落的这片刻，辛难看到有大量的床铺，散落在虚无之中，像是一道道阶梯。
　　而小黄正站在某张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断崖之上，亚斯德拉和辛小易手中的绳子受力，将他拽了回去。
　　“刚刚你消失了。”
　　在他们的角度上，辛难刚刚像是被黑暗吞噬一样，融入了虚无之中。
　　辛难简单的将刚刚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三人便前后跳入了黑暗之中。
　　霎时间，场景变化，亚斯德拉第一个来到了床上，然后一脚便踢开了具枯朽的尸体。
　　辛难和辛小易先后跟上，刚刚落地，就听到头顶传来了小黄惊叫的声音。
　　一个人影，以超乎他们预料的速度从床铺上冲了下来，一把抱住辛难。
　　她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此刻的行动又是精心计划，仓促间亚斯德拉的绳索都没有能够留住她，辛难被她带的一起坠向了深渊之下。
　　“哥！！”
　　辛小易尖叫着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追向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亚斯德拉叹了一口气，伸出绳索猛然缠住了就在三人不远处的小黄，然后第三个跳下！
　　还在一脸懵逼的小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一起被拖向了黑暗。
　　坠落之中的辛难将面前那人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身深潜者的褐色皮肤，直接说明了她的身份。
　　“哥哥……”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这个辛小易泪流满面紧抱着他，泣不成声。
　　辛难想要挣脱开她的手，但是却挣脱不开，她此刻的手用力到利爪都刺进了辛难的身躯，在软肉上撕开伤口，带来异常鲜明的痛感。
　　她想和自己一起去死？
　　辛难看懂了她此刻的眼神，索性停下了挣扎，头！”着她道：“发生了什么。”
　　辛小易咬住嘴唇，尖牙利齿、破肉触骨，流出带有异色的鲜血，却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让辛难异常烦躁。
　　一方面，是因为眼前之人真的太像他的妹妹了，这引起了他心理上的不适。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无论是之前的假辛难也好，还是此刻的辛小易，都对他们遭遇的事情闭口不谈，却笃定某个结局，都是头！”要去阻止他们，可一个只是垂死前的告诫，一个是一言不发的同归于尽。
　　这样能头！”什么？
　　辛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淡淡道：“小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颤抖的身躯，紧贴着辛难，双手越加用力，指甲刺入的位置更深，但就是无法启齿。
　　辛难仔细的去体会她的情绪沉淀，清楚的捕捉到其中的那种痛苦、悲伤、迷茫，以及最最沉重的是……
　　他抽丝剥茧，不断在情绪沉淀中体会感知，渐渐的，眼前竟然有模糊的幻象闪过，他用辛小易的情绪，构建了她的记忆！
　　此时此刻随着辛难的话语，在她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来的记忆。
　　就在辛难即将看到她脑海里的画面时。
　　埋头在他怀里的辛小易猛然抬起了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惨笑两声后，猛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鲜血流出，辛难闷哼一声，刚刚才要看清楚的幻象瞬间消散。
　　然后他便砰的一声砸入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浓郁的血腥味自四周传来。
　　这深渊之底，竟然是血肉之池。
　　辛难两人顷刻被血肉吞噬，然后紧跟而来的辛小易和亚斯德拉他们也先后落下。
　　在坠落砸下的冲击中，咬住自己的家伙终于因为冲击力松开了口，但是紧跟着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似乎还要攻击他。
　　辛难正要反击，却突然感觉血池中一个身影迅猛的游了过来，然后干净利落的一爪子划破了她的喉咙。
　　濒临死亡的辛小易，看着自己面前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失神的捂住脖子，却避免不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她最后用复杂道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看辛难，便失去了力气，沉入了血池之中。
　　刚刚杀掉了“自己”的辛小易，快速来到了辛难身边，看着他肩膀上的狰狞伤口，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哭音的道：“哥，你没事吧？！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这句话瞬间让辛难皱起眉头。
　　总算是找到我？
　　她恐怕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因为他坠落下来前后也不过才十几秒而已！
　　在血水之中，受伤的辛难被她抱着，快速游向某个方向，这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测，因为如果不是了解这里的地形的话，是不会有这样清楚的目标的。
　　辛难猛然开始挣扎起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辛小易要带自己去哪儿，但是如果离开了这里，就等于是和辛小易和亚斯德拉他们真正的失散。
　　考虑到这些一个比一个真实的“假人”们接连出现，他们要是伪装的话，辛难就再难找到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辛小易，真正的辛小易，自己的妹妹了！
　　但是辛难的伤口这时候却传来了一阵麻痒感，那是深潜者唇齿内的深海毒素，此刻生效开来，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就是这片刻，他已经被这个辛小易带着钻进了血池底部的某个缺口，然后钻了进去。
　　汹涌的水流冲击着他们飞快逃离此处。
　　落入水中的亚斯德拉绑着小黄，此刻在血池里游过，即没有看到辛难，也没有看到辛小易。
　　他勉强点亮油灯，看向周围的那些飘在血池上方层层叠叠，形成了缓冲垫，让他们顺利落到了血池里的血肉，此刻顿时寒毛耸立。
　　因为，周围那都是辛小易的尸体，脖子上被划了一道的她的尸体，那一只只变得惨白的鱼眼，空洞的仰望着上方。
　　小黄被他用绳子拉近，亚斯德拉喃喃自语道：“时间闭环……”
　　感觉到了浓郁不安的同时，也进一步窥探到了那位原初的存在。
　　“这是祂所拥有的力量吗？”
　　在闭环之中，永受痛苦折磨，欢宴死亡之愉。
　　过分像人，喜爱人类惊怖的主。
　　黄衣之主。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诡异之梦（13）
　　亚斯德拉在进一步窥探原初，而辛小易则迷失在了血池中，她头！”要找到辛难，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于是慌了。
　　在这血池中，她就算想凭借味道去追踪辛难都做不到，慌乱之下，她游出水面，刚好看到亚斯德拉的灯火，于是准备向他靠近，毕竟这个怪人在她看来手段丰富，很可能能够发现她发现不了的线索。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哥哥。
　　游动中，她的目力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被亚斯德拉手中灯火照出的尸体们，自己的尸体们！
　　但不知道是否是心中早有预感，或者是她已经麻木，甚至可能只是因为辛难的失踪而牵扯了她的注意力，她竟然对这些尸体没有一点惊骇。
　　可是她还没有游过去，就发现一个脑袋在亚斯德拉的身边钻了出来，然后靠近了亚斯德拉。
　　那……同样是辛小易！
　　她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嗓音，那声音中恰到好处的惊慌，以及那种出自内心的担忧，根本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她抓住亚斯德拉道：“我没有找到我哥，你有没有办法！！”
　　亚斯德拉似乎没有怀疑，当即便摇了摇头。
　　辛小易情不自禁的一顿，有些不敢贸然接近。
　　那个辛小易无疑是假的，这提醒了她，万一就连那个亚斯德拉也都是假的怎么办？
　　她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亚斯德拉随跳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假的！就像是潜伏在这里的假辛小易一样，早早潜伏在了这里。
　　可惜啊，小黄正好被一具尸体挡住，所以她没有发现这鲜明的标识。
　　正在她犹豫间，有一盏灯火在黑暗中亮了起来，并且还是在她的头顶上方！
　　那同样是一个亚斯德拉，他拿出绳子吊在血池上方不远处的一张悬空床铺上，高声道：“快跑！”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血池就像是鲨鱼的老巢一样沸腾起来，大量的深潜者此起彼伏的出现，无数个假辛小易冒了出来，混在那些尸体里，鲨鱼一样游弋起来。
　　其中好多个，甚至直接冲向了她！
　　辛小易如果不想被撕碎的话，只能抓住了头顶垂下的绳索，然后被这人拉扯出了血池。
　　而在血池里，还用甚至拴着小黄的亚斯德拉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那人，他现在也分不出谁是辛小易了。
　　这个不知真假的人，脸上带着一丝阴沉，在亚斯德拉看来是完全正确的反应，并且此刻她也在悄悄远离自己，似乎是在害怕他也是个假货。
　　这个行动，似乎更加说明她没有恶意，更像是真的辛小易。
　　但是，又真的这么简单吗？
　　亚斯德拉无法判断，但是也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他思考了，周围鲨鱼一样的辛小易们在失去了一个目标后，集中起了冲向了他。
　　看着那些空洞鱼眼中的饥饿本性，亚斯德拉毫不怀疑她们是想生吞活剥了自己。
　　此刻其中许多甚至在游弋的过程中就彼此厮杀厮杀吞咽，让人知道了这血池从何而来。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了，不然这么多深潜者的攻击，他也扛不住啊。
　　这时候，他的身边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神智清明的人，不知真假的她，此刻也在畏惧周围疯了的“自己”。
　　亚斯德拉将绳索再缠一圈，缠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带着她一起开始逃命。
　　被拉扯住的这个辛小易，嘴角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
　　血池上方的床铺上，亚斯德拉一脚将上面的枯朽存在踢下了床，然后看着辛小易道：
　　“不要盲目的救人，不然损失的只是自己的性命。”
　　一句告诫，竟打消了辛小易许多的警惕心。
　　对方似乎真的是亚斯德拉。
　　她有些头！”：“我哥呢？”
　　亚斯德拉摇头道：“我追着你们下来，实在是太慢了，要不是好运，都救不了你。”
　　她握紧了手，看向下方，那些失去理智，只余饥饿的辛小易们，全部被灯火引走，见此之后，她又想跳下去。
　　“别去了，这里很可能是一个时间回环，我们遇到的所有人，可能都是真的我们，只是在不同时间点的我们，想想之前看到的东西吧，你哥要是简单的就死在下面，他又怎么能活着回到肉墙之下？”
　　见辛小易还是没有放弃，亚斯德拉紧跟着道：“而且就算他在下面，此刻也肯定死了，我们最好去找到其他回环中的他，这样也许还可以救他回去。”
　　亚斯德拉的话似乎带有强烈的信服感，辛小易犹豫了一下后，终于没有跳下去，而是向亚斯德拉询问起时间回环的具体。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被封闭在这个时空里了，而且头！”和过去、未来的我们产生交集，最后演变出复杂到极致的经历。”
　　“我所在的时代，就有一个这样的经典案例，一个人经过不知道怎样的变化后，成为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是他自己，更是自己的仇人，自己的恩人，自己的爱人。”
　　“他所作的一切尝试，都只是让这个闭环变得越加严密。”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但是我们现在最后马上离开。”
　　辛小易被亚斯德拉所说的故事，刺激的毛骨悚然。
　　她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关系。
　　但她安耐住了心中的不安、紧张和对未来的恐惧。
　　“哥哥……”
　　她低声喃喃后，跟在了亚斯德拉的身边，和他一起往上爬去。
　　爬着爬着。
　　辛小易突然道：“对了，小黄呢？”
　　亚斯德拉不说话了。
　　队伍中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无言的尴尬之中。
　　辛小易刚刚才消散不久的警惕突兀的出现，带来难以言喻的危险感，并且这危险感比她这一生中任何时候都强，甚至超过了她陷入卡琳娜秘仪里的时候。
　　他……是假的亚斯德拉！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亚斯德拉回过了头来，叹息一声道：
　　“不，我是真的亚斯德拉，只不过和你们的时间点不同而已，我……”
　　说着，亚斯德拉嘴角出现了一丝苦笑的道：“已经找了你们十三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诡异之梦（14）
　　十三年？！
　　辛小易震撼于这世间的长度，升起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在说谎。
　　第一，这时间长度真的太过夸张。
　　第二，亚斯德拉此刻的身形样貌，甚至是情绪，都和辛难他们之前一直在一起时一模一样，没有明显的差别。
　　可如果是困住这样的闭环之中，亚斯德拉肯定没少杀自己吧？就像是下面那些变成野兽的“辛小易”一样，怎么都会变态才对吧？可他身上没有一点这样的倾向。
　　第三，在噩梦世界中，日夜交替并不明显，他们更是缺乏至关重要的计时工具，亚斯德拉怎么会明确精准的时间呢？
　　如此多的疑点产生，所以她不信。
　　紧跟着，她就深思起亚斯德拉骗她的目的，不管怎么样，多半是不怀好意吧？
　　亚斯德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怀表来。
　　“我拥有准确的计时工具。”
　　说着，他弹开了怀表，上面分别有三个指针，最上方一个，用以计年，足有四组数字，那是专门用来计算时间的指针，此刻清晰的指向218这个数字。
　　“这是我在进入噩梦世界后捣鼓出来的东西，在遇见你们的时候，它的数字是205。”
　　两百……零五年？！
　　辛小易脑袋忍不住就是一麻。
　　“你的意思是，在遇到我们之前，你就进入噩梦世界超过两百年了？”
　　“如果不加上捣鼓这玩意儿之前的时间的话，毕竟在那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度过了多少时间。”
　　辛小易被这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时间，与藏在这时间之下，经受无法形容独孤和枯寂所侵袭都没用崩塌的人格吓到了。
　　一个人在黑暗中，危险中，噩梦中，独自行走了至少两百多年？
　　这是怎样可怕的灵魂啊？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但之前本就因为警惕在退后的她，这一脚直接踩空了。
　　亚斯德拉伸手将她拉住，才避免了她坠落下去，被那些失去理智的自己给吞噬的命运。
　　“我说过了，你不用害怕我，至少我不会吃了你，像你哥哥一样。”
　　噩梦，并不侵蚀容颜，但十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
　　亚斯德拉颇为怜悯的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
　　说着，亚斯德拉带着一丝畏惧的，再次强调道：“一个真正的怪物！”
　　能让这个独自在噩梦中行走如此多年，穿越过不止一个原初梦境的存在，说出这样的评价，那么，这评价必是不用怀疑的。
　　辛小易沉默许久后，下意识的看向了下方那被自己的尸体给铺满的穴池，下意识便相信了亚斯德拉所说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小黄呢？”
　　亚斯德拉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过了许久后还是道：
　　“他想吃了你的哥哥，但却被你哥哥吃了，他……捡起了那件黄色雨衣，带上了一个用废纸盒做成的面具，穿上了那身西装，戴上了黑帽，现在，就在看着我们吧。”
　　辛小易下意识的抬头，所见唯有一片黑暗。
　　这让她下意识的想起了集会之中，辛难那身流动的黑暗。
　　虽然一无所觉，但是随着亚斯德拉的话说出，辛小易仿佛真的感觉到了一双视线，自上而下，冰冷无情的窥视了下来。
　　“哥哥……”
　　她用意义不明的语气，在低声喃喃。
　　……
　　穴池下方，亚斯德拉凭借自己的手段，找到了一个可以逃离此处的排水口，然后拉着辛小易和小黄就钻了进去。
　　然后很快脱离了血池，甩开了那些失去人性的深潜者怪物。
　　他们在某处上岸后，亚斯德拉在地上便洒下用以追踪的粉末，但很可惜，周围没有一丝痕迹，说明之前并未有人经过过这里。
　　但这本身就不对劲！
　　如果这是一个时间回环，那么亚斯德拉此刻的遭遇，必然顺延到之后，辐射过这个时间点。
　　也就是说，他面前的路，不管是之前的他，还是之后的他都曾走过，必该留下属于他们自己的脚印才对。
　　所以，这只能说明，此处被人特别清理过，他她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一点。
　　这些显迹粉，是他自己的独门秘方，每一粒都可看作是一个特殊的秘仪，不了解其原理的人，肯定很难清扫。
　　所以，这个人从自己这里，获得过显迹粉的秘方！
　　亚斯德拉是在进入噩梦世界后，才捣鼓出的这东西，所以他这一路行来，从未告知过其他“人”这种秘方，所以要么清扫痕迹的是他自己，要么就是时间回环下游，或者说未来时间点的辛难和辛小易。
　　可他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认出了这里是个时间回环，并且清楚的知道时间回环的特性。
　　但会不会，是她他在刻意误导？
　　或者说，在这里有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他她必须要保护呢？而这秘密，还和脚印有关？
　　亚斯德拉的视线，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这个辛小易，眼神不由一眯。
　　“我想在这附近仔细搜索一下，万一就碰到一些线索呢？”
　　不出亚斯德拉预料的，他面前的辛小易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虽然只是非常非常轻微的一丝，并且在深潜者的脸庞下遮掩不显，但还是被亚斯德拉捕捉到了。
　　她在紧张什么？
　　这附近到底有什么是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亚斯德拉的好奇有些克制不住了。
　　他直觉，能让辛小易紧张的东西，必然不是单纯的危险，更可能跟她的哥哥有关，那么这个秘密，也许就关乎为何未来时间节点的辛难会返回肉壁等死，为何未来时间节点的辛小易会埋伏在那些床铺之间，要带着辛难同归于尽般冲下深渊。
　　见他真的想要查探，辛小易阻止道：
　　“我哥哥不在这里，我们快去其他地方找他吧？”
　　可以看出，她已经慌乱到，借口都漏洞百出了。
　　亚斯德拉皱起眉头，觉得这时候残酷一些更好，于是直接道：
　　“地上的显迹粉是你清扫的吧，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说着，亚斯德拉从怀中摸出的一个怀表，上面的数字显示是205。
　　他要记录此刻的时间。
　　看着这只怀表，辛小易的眼神，有些恍惚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诡异之梦（15）
　　辛难被辛小易带出了水下之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没办法，被咬了一口之后，一半的身子都麻痹了的他，此刻半叶肺在呼吸，半叶却连带着一起僵硬，于是带来了古怪的不适痛感。
　　他几乎是被辛小易拖上岸的。
　　“哥，你别说话，我知道你现在说不出话来，你先仔细听我说。”
　　这个辛小易的状态，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已经绝望的家伙都不一样，此刻眼神中带着一丝还想要尝试挽回什么的神色。
　　但她的神情太紧张了，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
　　辛难很快就会知道，是时间在追赶着她！
　　“哥，你身上的毒素应该还会存在半小时，不要再往前了，我会去阻止他到来，往回走，这里还有一条路。”
　　她刚刚找到自己，就要丢下自己独自去阻止她，谁？
　　说话间，她帮辛难包好了肩膀上的伤口，得益于他两次升华过的体质，那里的血已经要被止住了。
　　辛难此刻并不想让她这样离开，于是用有些古怪的嗓音道：
　　“如……果我继续……向前，会……发生……什么？”
　　辛小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再次强调道：
　　“不要继续前进了。”
　　辛难深深头！”她：“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这个辛小易微微一愣。
　　“哥，你不要强撑着说话，这样肯定很痛吧！”
　　辛难此刻不仅在说话，还在强行利用一半的身躯爬起，他的眼睛，带着辛小易从未见过的冷漠神色道：
　　“你经历过现在这一刻的经历吗？肯定没有吧……”
　　答案当然是没有！
　　她若是经历过此刻的一切，就不可能做出独自离开的决定，因为那意味着前一次的阻止必然已经导致失败了，她才会返回这里，企图挡住自己。
　　可若是前一次失败了，再重复一次这样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对她自己来说，肯定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这里救起辛难。
　　那么她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接下来会导致什么发生，可还是这样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去改变某些即将发生的东西。
　　是的，你无疑知道你想要阻止的事要如何进行，才想在这里挡住自己，可你的行为改变了此刻，却不一定改变未来，因为她很可能也在为未来添砖加瓦。
　　在这个即矛盾，又像是有着宿命般注定绝望未来的地方，有很多个辛难回到肉壁下，吞咽血肉恢复理智后劝诫他们后，便静默等死。
　　他当时的眼神，就像是知道他们不会听劝一样，更多的就是一种无力的尝试，他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他深知阻止无力。
　　若他是未来的自己，那么他是否经历过此刻？
　　还有那个放弃希望，埋伏自己，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辛小易！
　　她也清楚的知道那里能埋伏他们，肯定是经历过，那她是不是就是这个想要阻止自己的辛小易的未来呢？
　　正因为阻止过，还是失败了，甚至就是因她此刻的行动导致了未来，于是才放弃所有希望。
　　这在情绪上可看做一种妥帖的延续。
　　这个世界，因果颠倒、时空反复，过去未来彼此重叠。
　　盲目的行动，就是一种极致的愚蠢，为重蹈覆辙添砖加瓦。
　　“你们，都像是认定了某件事的发生，阻止它、畏惧它，有意义吗……”
　　辛难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头！”着辛小易道：
　　“好好想想你在做的事，是不是被某些东西牵着走……”
　　这一刻，辛难的思维异常活跃，他深深的道：“我，死在肉壁下面，你，死在血池里，这如果就是我们的终点，那么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终点。”
　　辛难的眼神中，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傲狠之色，他看着辛小易道：“只要你不死在血池里，只要我不死在肉壁下，这个世界就被打破了！”
　　“你想要进行的那些所谓的尝试，简直没有任何意义！”
　　“辛小易，我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点的妹妹，我不管你见到了怎样的未来！”
　　“现在，我就可以给你最可能解决这个世界的方案。”
　　“在这里，杀了我！然后，活下去。”
　　辛难的话语，让眼前的深潜者浑身的鳞片都反翘起来，就像是人在听到了极度震惊的话语后，寒毛炸起。
　　她不知为何，抬起了头，头！”了一眼头顶上方浓稠如夜的黑暗，就像是那里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们一样。
　　辛难敏感的发现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浓郁的想不通什么事情的深深疑惑。
　　“你在看什么？”
　　辛难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向了上方，但他一无所得。
　　辛小易此刻混乱的摇头，眼睛有了在长时间饥饿的影响下，要赤红了去的倾向道：
　　“不是，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其他的死法，这些都不是终点，不是的……”
　　其他死法？
　　辛难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像亚斯德拉那样清楚什么是时间回环。
　　但他知道在一个封闭的宿命轮回中，既然一切都相互影响，又必然走向一处，那么死亡也必然是一段时间的终点，必然不可逆才对。
　　除非，这段循环本身亦非宿命，存在某种可以被改变的可能性。
　　那又有什么需要畏惧的呢？
　　听完了辛小易的话，辛难神色间浮现起一丝轻松的道：
　　“那就意味着这里还存在其他的结局，那些发生在你所认知和经历过的未来，和你所认知和经历过的过去里的事，都可以当做幻觉，无非是可能性的一种，又何必紧抓着不放？”
　　“你曾亲眼见证过的事情，都是假的！是这个世界在欺骗你。”
　　辛小易感觉自己的固有思维被打破了，此刻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
　　“可是……”
　　“我说过了，不要再去纠结未来，告诉我你看到的东西，我不喜欢你现在无头苍蝇一样的模样。”
　　“为什么就不想要我的帮助呢？为什么你们就好像笃定了不告诉我，就可以让事情走向更好的方向呢？到底是什么让你难以启齿？”
　　“我是你哥啊！”
　　辛小易终于在这句话下破防。
　　“可是，那些正要发生的事情……”
　　说着，辛小易遮住了脸，悲泣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诡异之梦（16）
　　亚斯德拉，带着辛小易和小黄在那被刻意清扫过的岸边行走。
　　被强行拽下了血池的小黄肉眼可见的不满，此刻在松绑之后，便负气似的走在了旁边，不愿接近他们。
　　但好在，食物大权掌握在亚斯德拉的手中，小黄也知道他的包很能装，所以还是跟在他们身边。
　　那饥饿感，始终萦绕不去。
　　很快，小黄第一个抬起了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亚斯德拉也很快感觉到了什么，就要往那边去。
　　可是辛小易却不愿意动了，她叹息一声后，近乎哀求的道：
　　“我们不要过去好不好。”
　　亚斯德拉头！”了她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
　　他的好奇心，此刻的确很强烈，但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辛小易此刻的哀求样子，让他不得不考虑，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何等的难以启齿。
　　撞破了的话，对时间回环会不会产生其他的影响。
　　毕竟，一些事情，有没有外人看见，结局是截然不同的。
　　他突然有了一个联想，神色下意识变得有些古怪的道：
　　“你成为深潜者的周期，有多久了？”
　　这个问题，让辛小易的脸色头！”，虽然她此刻的皮肤很难用白来形容。
　　她没有回答，但是亚斯德拉已经明白了。
　　难怪，她和之后时间点的辛难，会崩溃成那样。
　　亚斯德拉第一时间止住了前往那边的念头，既然已经知道了导火索，那么他便没有去亲眼见证的执念了。
　　叹息一声之后，亚斯德拉询问道：
　　“现在的你，是经历发情期前的你，还是……”
　　辛小易丝毫不意外他会看出自己是来自其他时间，苦涩道：
　　“之前，现在，应该还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斯德拉没有把话挑明，但是辛小易已经了解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我哥……”
　　这时候，黑暗中却有奔跑的声音传来。
　　一个哭泣着的，浑身肤色都变成粉红色的深潜者神情崩溃的从旁边跑出，正撞上他们。
　　她瞪大了双眼，看见三人后更是绝望：
　　“呵呵，呵呵，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说完，她便在两人的面前彻底被身上浓郁的情绪给吞噬，然后主动去拥抱了那份饥饿感，背负着那份将压垮她的一切沉重，投身进了不用再思考和痛苦的地方。
　　变成野兽吧。
　　就让自己变成野兽吧。
　　成为深潜者后，她那顽强的身体，终于还是拉扯不住那变得过于脆弱和敏感的灵魂。
　　这一刻，她的身躯蹲伏而下，不再像是人类那样双足行走，更像是蛙，蹲坐在地上，用尖牙利齿，发出意欲进食的咆哮。
　　眼前，唯一的食物，便是他们。
　　看着变成这种模样的自己，那个也许已经见过这样情境一次的辛小易，脸色衰败。
　　“果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亚斯德拉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一边警惕着在身边开始爬行游走的深潜者，一边询问道：
　　“你之前是不是经历过这一幕？有没有什么不同？”
　　辛小易用沙哑的声音道：“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甚至关系着我们能不能逃出这个时间回环，这里，应该是有一条线的……”
　　亚斯德拉在之前看到有多个辛小易同时出现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时间回环，本身也有很多种，最简单的，便是由死亡终结一条线，所有的事件都不过是循环往复的轮回。
　　最复杂的，就是眼下这种，每一个时间点的他们都可能独立出来，围绕着一条线，延伸出无数个可能性，彼此交叠影响，形成复杂到极致的未来。
　　找到那条线，才有可能破局。
　　而从他们进入之后遭遇的一切来看，这条线，很可能就是围绕着辛小易和辛难在展开，他们之间的纠葛，演化出了绝望的未来。
　　这和锚的感觉是一样的，因这未来太过可怕，所以压倒了其他可能性，让这些可能性一起在向着这条线的方向沉没。
　　这就像是一种来自世界的收束，或者说一个越来越乱的线团！
　　眼前那只野兽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其他还有更多的他们，将卷入其中，并且这个未来将会越来越难以改变。
　　亚斯德拉皱起眉头，在面前那失去理智的怪物扑上来的一瞬间，有些头！”到：
　　其他时间节点的自己在干什么？
　　亚斯德拉突然惊觉，是啊！
　　自己一路行来，看到了大量的辛难，甚至看到了大量的辛小易，但是其他时间节点的亚斯德拉，他却竟然只看到了一个。
　　亚斯德拉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黑暗之中，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西装，脚踩皮鞋的男人出现了。
　　他的身材，此刻瘦长的吓人，脸旁则沉在一片黑蒙蒙的雾霭中，只有一双比黑暗更深邃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件黄色雨衣。
　　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亚斯德拉关于为何很少看到其他亚斯德拉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然后紧跟着就感觉要遭！
　　但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那位黑色来客，便伸出了手去将他直接抓起。
　　堪比死亡般的危机感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只因为，这黑色怪客的存在，太过可怖了。
　　但是他必须反抗！
　　哪怕明知无力，他也绝不要坐地等死。
　　于是，亚斯德拉第一个打破了那条不能在此动用超凡力量的规则，爆发出了近乎全部的力量。
　　一直趋向为现实的梦境，在这一刻真切的波动了起来，周围的每一粒空间，都像是人脑上的细胞一样，开始鼓动抽搐。
　　亚斯德拉知道，此处的梦境，并未崩塌，而是在排斥他。
　　这一瞬间，他所在的位置，就像是燃起了一簇篝火，在更庞大的梦境黑暗世界中，吸引来了许多庞然大物的视线。
　　下一刻，这些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只能用诡秘来形容的东西，便像是鲨鱼一样，在面前可以称作方向的概念中，向着此处汹涌而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诡异之梦（17）
　　小黄第一时间跑路了。
　　这种时候管你有没有吃的，这些存在全都是要命的主。
　　辛小易也毫不犹豫的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刚刚跑远，就见到扑向了亚斯德拉的那个辛小易的身躯，瞬间像是一团油画一样被固定在了半空。
　　从三维的立体形状，变成了二维存在的一摊颜色，栩栩如生，每一个阴影和笔画都表现出仿佛她还活着的感觉。
　　一场大战爆发了！
　　当亚斯德拉倾尽全力的彰显自己的力量，无数的秘仪撕扯开了梦境，他就像是个巨人一样在黑暗中直接站起，明明身躯如此渺小，却将自己的存在强行的灌入了正在逃跑的，背对着他们的辛小易和小黄的眼中。
　　甚至不只是他们，血池内的那些怪物，此处时空中每一个时间节点中的每一个人，都被他的存在感给赛满了视界。
　　难以形容的“火焰”，并不发光的，但是却比太阳还耀眼的火焰，在他的身上轰然燃起。
　　秘仪、仪轨，本质，宇宙，在此刻彼此交融，融汇合一。
　　第一时间便让亚斯德拉逃出了那只手，以一种近乎凶残的方式，破掌而出。
　　然后亚斯德拉更是凶狠的撕开了一个正着接触自己的庞然大物的身躯。
　　但下一刻，那双手掌上的血肉全部倒流，亚斯德拉也被撕扯回到手掌之中，被黑服怪客握在掌中。
　　砰！
　　那只手掌用力合拢，然后亚斯德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的一切存在仿佛都只是错觉。
　　那短暂彰显的可怕伟力，被更为高位的力量给扭曲和抹去了。
　　但黑服怪客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他的眼睛不可避免的闭上，然后便缓缓消散在了黑暗之中，似乎陷入了某种。
　　……
　　穴池上方，那些吊在空中的睡床之上，亚斯德拉带着辛小易已经来到了一开始断崖处的位置。
　　此刻他们站在原地，深深头！”那抹消逝的存在。
　　辛小易疑惑道：“刚刚那是，你？”
　　亚斯德拉叹息一声道：
　　“他又在收束这个世界了，在初始时间节点的我，依旧没有存留下来啊，我的行动时间到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说完，他带着辛小易就要攀上最后一道悬浮的睡床。
　　辛小易这时肚子传来了咕咕的叫声，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说你在这里找了我们十三年，为什么要找我们？而且，你是怎么挺过这饥饿感的侵蚀的？”
　　亚斯德拉将绳子绑好，闻言道：“因为你们是逃出此处的唯一办法，我已经有一个可行的想法了。”
　　实际上，在这些年中，亚斯德拉已经试过了不止一个办法，在长时间的试错之后，才终于窥探到此中游戏。
　　“另外，你要明确一件事，对我来说这个时间回环的长度之所以有十三年，是因为我超越了你们的死亡，在黑暗之处独自存活到了十三年后，但是对你和你哥哥来说，你们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后，当那件事情发生，你们的时间长度，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十几天而已。”
　　说着，亚斯德拉可惜的道：“我尝试过不下万次阻止那件事的发生，但是你们……”
　　辛小易可以想象，亚斯德拉曾无数次看着他们死在他的面前，这是怎样的折磨啊？
　　加上被封闭在此的绝望和独孤，他到底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一般的人，早就疯掉自杀了吧？
　　这是何等的意志啊。
　　辛小易再一次惊叹。
　　在她思考的同时，亚斯德拉继续道：“但好在，现在一切的变数都有了。”
　　“第一个变数是你的哥哥，他在某个可能性中，吃掉了小黄，这严重改变了此处的时间回环，导致同在无数个时间节点中的我被清除，然后我才能找到漏洞，不断的延续时间线。”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理解了，我只模糊的感觉到他似乎想将这里变成你们的世界，但我已经无法理解这种世界的走向了。”
　　“第二个变数是我，你哥哥引起的漏斗，让我在这个回环中跨越的时间长度，似乎超过了某种极限，也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一个异类。”
　　“第三个变数，其实是你！”
　　辛小易诧异道：“我？”
　　“没错，我不是说过，我找你们已经找了十三年吗？在这个时间里，我见过了不知多少次你们的未来，并且洞悉了更多此处的真相，我将这些积累的东西带给你，又是一个超越这个世界收束的归宿。”
　　“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无力了。”
　　说着，亚斯德拉深深的道：
　　“并且，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哥哥下一次出手，现在这个时间回环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亚斯德拉，就是你眼前这个跨越了十三年长度的亚斯德拉，你哥哥再次出手的话，就是针对我了。”
　　“但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能在他手上逃生，所以……我还需要你来见证一件事情。”
　　说着，亚斯德拉带着辛小易，他掏出了那个一直神秘书写着什么，被称作有趣的尝试的笔记本，递给了辛小易。
　　“如果我被清除的话，经由你的见证，最少我在建立的东西能够保存下来，这本小说，也许会是最后的希望。”
　　亚斯德拉口中最后的希望，很明显超越了他们三人的生死，投射到了某些更为高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关于整个人类，关于他为何要进入噩梦世界想要寻找的希望上。
　　辛小易有些诧异的接过了那本笔记本，她无法想象，这竟然会是一本小说。
　　亚斯德拉坦诚道：“我进入噩梦的世界，其实只有两个目标，第一是窥探那些原初的存在，了解祂们沉睡和苏醒的因果。”
　　“第二，则是为了将它完成，其实它已经差不多要完成了，我也没想到这个时间回环中的你们会给我这么大的灵感和触动，甚至说，此处给了我真正完成它的钥匙。”
　　说着，他低声喃喃道：“一切都可以交给可能，虽然万物同源，且万物同归！但其中，必将孕育一切……”
　　他的喃喃，辛小易没有听到，因为她的心神都被笔记本给吸引了。
　　翻开第一页，扉页上用华丽的死灵文手写体书写着三个大字，黑森林。
　　这是这本书的名字。
　　虽然辛小易并未学习过死灵文，但看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她就懂了它们的意思，只因为亚斯德拉倾注在其上的情绪沉淀，或者说心意，实在是太过浓烈，形成了意义明确的，超乎文字的交感。
　　但这些都已经不让辛小易惊讶了。
　　她惊讶的是这本书她竟然知道，甚至读过、看过！
　　这是一本，古老的童话小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诡异之梦（18）
　　辛难看着那股带有熟悉感觉的存在，被无形的手抹去。
　　此刻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辛小易还想要翻下一页，去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本古老童话。
　　但是手却被亚斯德拉拉住了，他带着一丝头！”：
　　“看过书名就可以了，这本书毕竟还没有完成，你看了之后的思考、情绪沉淀，都会在冥冥中影响我对它的构建。”
　　说完，亚斯德拉将笔记本收回了怀里。
　　不管怎样，辛小易算是见证过了这东西，他给自己留的后手所需要的要件已经足够了。
　　辛小易身上的饥饿感变得更甚，她忍不住询问道：“你身上还有食物吗？”
　　亚斯德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了，包里的肉在很早之前就消耗完了。”
　　辛小易愣了一下之后，有些头！”：“那你是怎么逃避那些饥饿感的，不吃东西的话，你不会疯掉吗？”
　　是啊！
　　辛小易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饥饿感一直在变得越来越强，如果累积道十三年这样的长度，难道不会将人压垮吗？
　　亚斯德拉似乎在回想什么，嘴角也出现了一丝有趣的微笑。
　　说着，他拉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有着一道丑恶伤疤的胸腹。
　　“我摘掉了我的胃和食道，并借此象征着食欲的血肉，将我体内的食欲给剔除干净了。”
　　辛小易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惊讶的话，现在就是骇然了。
　　剔除欲望？
　　可欲望是灵性和血肉造物最本能的“结构”，剔除的话，会不会等于把自己的人格也剔除了一部分，让灵性永久性的被破坏呢？
　　亚斯德拉自己孤独长存这么多年没疯掉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原来他还是在本身就不稳定的状态下存活下来的。
　　这就是秘仪学大师的力量吗？
　　他到底站在什么位格上？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登顶吧，从那里，我们才有可能找到你的哥哥！”
　　说着，亚斯德拉继续攀爬而是，辛小易看了一眼下方后，连忙跟上。
　　……
　　同样是在黑暗中的某处。
　　辛难和辛小易的对话，被那突然彰显自身存在的强者打断了，感受着其中熟悉的某些东西，辛难很快便认出那是亚斯德拉。
　　他，出事了？！
　　刚刚惊鸿一瞥的可怕力量，竟然就这样迅速的被抹去，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在这个时间回环中，又隐藏着什么怪物？
　　辛小易此刻的脸色，带着浓浓的不安道：“又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辛难意识到，在这里有什么在狩猎亚斯德拉，而且每一次都成功了！
　　这就证明，对方绝对拥有相应的实力。
　　被辛难劝住的辛小易，留在了他的身边，当那些毒素差不多散去，辛难也从这个辛小易的口中，大致了解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进来这里几天了，遇到了多少人？”
　　辛难现在要尽可能的了解这个地方。
　　“不多，这里主要就是那么几个关键的地方，肉墙、穴池，玩偶室，化妆间等，主要的麻烦是，这其中的道路非常的多，而且这些道路一定非常的长。”
　　辛难恢复了力气，起身后看了看周围道：
　　“你之前是从那一条路过来的？”
　　“那条，我和小黄在那边和亚斯德拉一起遭遇了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亚斯德拉动用了超凡力量，然后我就和他分散了，之后……”
　　“小黄。”
　　辛难心头突然一动，连忙道：“你有没有见过其他的小黄？”
　　辛小易摇头道：“没有，我和他分散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其他时间节点的他了。”
　　“尸体也没见过？”
　　“没有。”
　　那这就有意思了，是其他时间节点的小黄像是亚斯德拉一样被人清除了，还是说他们隐蔽的太好，难以发现，或者根本就是没有其他时间节点的小黄呢？
　　他的直觉，突然传来了明确的提醒，要找到他！
　　他身上，也许隐藏着能够逃出这里的办法。
　　“我们原路返回！”
　　“真的，不去阻止吗？”
　　“不去，我们不能被这件事牵着鼻子走，先找小黄！”
　　这时候，辛难选择了先避开那种重要的时间节点。
　　饥饿感仍旧在蔓延，他从包里掏出了几块鲜肉，递给了辛小易。
　　“吃吧，你的饥饿感现在也非常强烈了吧？”
　　她的眼睛，血红的吓人，加上之前和辛难谈话受到的冲击，自身肯定要到极限了。
　　接过肉后，辛小易大口吞噬，很快就满足的擦了擦嘴角。
　　辛难同样也在食肉，但速度要慢了许多，因为他的伤口，在失去知觉的麻感过去后，便开始刺痛起来。
　　两人不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亚斯德拉被黑服怪客抓走的位置。
　　两个地点之间其实就只隔着一条通道，所以辛小易才会说出自己能够去阻止的话。
　　到达此处的辛难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半空中那一副副凝固了的，辛小易的像真画。
　　那失去理智后至于饥饿的本能神色，简直栩栩如生。
　　辛小易提醒道：“我逃走的时候就只有一副。”
　　根据辛小易之前说的话，她是在亚斯德拉遇袭的时候和小黄跑散，然后才想要来阻止他们。
　　其经历过的时间长度，也许只比他多几个小时。
　　那很可能是在她逃走之后，这个情形还在不断的重复，每一次重复，都会留下一具辛小易的像真画。
　　可这样的话，亚斯德拉的死亡，应该也要不断重复才对。
　　辛难没有去继续纠结，一切的表象都不过是在遵循此处的本质，而这里本就已经没有规则可言。
　　甚至，还在变得越来越混乱。
　　“你看到小黄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吗？”
　　辛小易努力回忆后道：“应该是我的反方向。”
　　当时两人就站在亚斯德拉的两侧，所以在他动用力量，要和黑服怪客对抗的时候，两人都是头！”最远离他的方向逃。
　　确认方向后，两人向着黑暗中继续行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诡异之梦（19）
　　刚走没多久，辛难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感觉，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辛难尝试了一下，还是无法发现对方的位置，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加速甩开他时，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人，很可能是数十，甚至上百人。
　　他们成群结队，脚步声奔跑起来密集的像是马蹄声一样，头！”向了两人。
　　在不能使用超凡力量的情况下，这个数量一听就知道很可怕，所以辛难拉着辛小易便逃，丝毫没有犹豫。
　　这时，那些人的轮廓已经可见了。
　　辛难和辛小易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是谁。
　　是辛难自己。
　　但是他们的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就仿佛被人给操控吞噬了一样，只余下接受命令行动的这具血肉。
　　他们，像是携带者病毒一样，要去感染出更多的同类。
　　“这东西你之前遇到过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见。”
　　这些辛难给人的感觉，可比血池里鲨鱼一样游弋的辛小易还更加吓人。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高耸进入黑暗之中，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螺旋状的楼梯。
　　“爬上去！”
　　这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了，周围视线可及范围内，就没有其他通道，并且都是阻断前路的墙。
　　上了楼梯，他们的压力也会大减，毕竟这楼梯看起来并不宽，就算被追上，那么也可能不用腹背受敌。
　　辛难刚这样想着，跨上楼梯后的神色就是一震！
　　在眼前的螺旋状楼梯像是突然在时空上被拉扯成了一条直道，无数的阶梯变成了一个个的格子，辛难和辛小易的面前，更是分别出现了一个有着二十面体的骰子，此刻不知道被什么力量被卷起一丢，然后便滴溜溜的旋转起来，落到了地上。
　　辛小易面前的骰子数，是12，她的身体像是不受力一样的突然往前跨越了十二步，刚刚落地，脚下的格子里，就有一盆草钻了出来，叶片飞速延伸，将她缠成了一个粽子，并且还在往她的血肉里钻。
　　好在深潜者的肌肤极其坚韧，那草根本钻不进去。
　　而辛难的面前，投掷的数是7。
　　下一刻，辛难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和甚至，被一只大手捏住，然后整个人才往前移动，恍惚间，辛难的视界里真的出现了一双虚幻大手，他的食指、大拇指和中指，正捏着自己。
　　这种被人操控于手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辛难还想去看更多的时候，那手就不见了。
　　辛难落向了第七格，也是第七个台阶。
　　他看向了那一台阶，视界竟然穿透了台阶，看到了其下藏着的东西，那是一只没有脑袋的蛇。
　　他的脚步刚落，那蛇果然冒了出来，对准了他就龇出了自己一身的污血，蛇皮、蛇肉迅速风干落在地上。
　　早有防备的辛难侧身闪开，这些污血刚好便射中了某个追上了台阶的倒霉蛋。
　　这个家伙好死不死，掷出的数字是六，就在辛难的背后，一落地当然就被秒掉了。
　　原本应该由他来承受的，第六阶台阶下的陷阱，冒出来后，是一个拉着电锯的狰狞小丑，此刻从礼物盒里钻出半个身子，在空中直接旋转一圈，斩断了两个追击者之后，砍向了辛难。
　　所以，不仅站上自身格子的人会遇到危险，周围的人也一样？
　　辛难连忙挑起，躲掉了断腿之锯，但是又有一个倒霉蛋踏上了台阶，刚好掷出了数字七，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看着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躯在眼前被一分为二，辛难伸手便拨动了自己面前的骰子。
　　这一次，骰子的数字落在了20。
　　这是骰子上含有的最大数。
　　已有了准备的辛难，却依旧是在身躯被提住时，他的视界里，才又出现了那只大手的虚影！
　　在此之前，他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对方的存在。
　　看着自己即将路过依旧被缠缚的辛小易身边，辛难先是想要挣脱对方的提子，但是这动作似乎让这双大手不满，于是他微微用力，辛难的身躯顿时凹陷下去，浑身骨骼都在剧痛。
　　看挣脱是不可能了，辛难只能在路过辛小易身边时，一脚踹在了她面前等人高大的骰子上。
　　随着一阵滴溜溜的旋转声，骰子的数字浮现出十。
　　辛小易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抬起，那些捆绑着她的草叶也被全部扯断。
　　这时候，他们的身后那些追击者辛难们大量的踏上了台阶，骰子转动声，连绵成片，穿插着那些台阶上机关诡物启动的声音，汇聚成死亡的交响曲。
　　辛难的眼前，最大数的台阶要到了，他早已用视线穿透，看到了这里藏着的是什么。
　　一个长发遮面，穿着一身雪白但下摆染上鲜血的长裙，赤着双脚的女人。
　　辛难刚刚落地，她的遮面长发就突的吹起，露出了只长着一张嘴巴的脸，那嘴里有两颗尖牙，顶这猩红的唇瓣，看起来瘆人至极。
　　她直接怀抱住了辛难，脖子也飞速延长，然后一口咬向了辛难的头顶心。
　　她怕是想吃自己的脑花子！
　　辛难全力挣脱，却发现这女人的力气大的可怕，见眼前一抹雪白，他的本能中传来了强烈的冲动。
　　于是先她一步，一口咬在了她环绕着自己脖子的雪白的藕臂上。
　　就像是咬破了一个气球，辛难身后的这个女人直接炸开，流出了无数腥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呸！什么鬼味道。”
　　辛难刚说完，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那女人有毒！
　　而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中毒了，一次被人咬，一次咬别人，这也太奇妙了点。
　　辛难一边吐掉嘴里的残余液体，一边回过头去，看向了辛小易。
　　却发现她上一次掷出的点数不是很理想，只前进了三步，遇到的危险倒是简单，一脚就把地面上出现的一只青蛙给踩死了。
　　然后就没有其他任何危险。
　　辛难有些明白这里的“机制”了。
　　所以，掷出的数字越小，面对的危险越低，而你本身前进的距离深度，对危险的影响，也许并不大。


第二百三十章 诡异之梦（20）
　　“机制”本身似乎不复杂。
　　这简直是在玩儿大富翁啊。
　　辛难面色凝重的再次拨动骰子。
　　十分钟后，两人便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螺旋楼梯的末尾，一路上虽然狼狈，倒是那些危险更像是某种恶作剧，无论是辛难还是辛小易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倒是那些追击者辛难们，他们是去神智之后，遇到危险都不知道躲，送了这楼梯不知道多少人头。
　　辛小易看着螺旋楼梯尽头突然道：“哥，你看！”
　　不用她说辛难也看到了。
　　在离开楼梯的地方，一个穿着黄色破烂长袍的光头男人，正坐在一个棋盘前不断对着空无一子的棋盘挥动双手。
　　在辛难两人到达此处的时候，这个男人低垂的头颅上，眼帘微微抬起，用一双冰冷的视线看向了他们。
　　在辛难的视界里，还能隐约看见他有模糊的绿色褶皱皮肤的躯体，深入观察后更是发现他没有鼻子或嘴巴，只有闪闪发亮的无瞳绿眼。
　　他微微歪头，像是猫头鹰一样用一上一下两只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人，正是他们在一开始进入此处房间后，遇到的擂台之上的存在。
　　当时要不是小黄用雨衣挡了一下他的视线，辛难他们早就被发现了，根本走不到这里。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辛难就感觉周围一直存在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发现的某种东西，被短暂的打破了。
　　在他身后追逐的那些失去神智的辛难们，此刻竟然一个个化作了幻影，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辛难顿感神清气爽。
　　然后他就意识到，眼前的这存在不是一直坐在这里的，其是刚刚到来！
　　这是在这个时间回环外的存在，其在这一刻，进入了此处。
　　突然，有声音从其衣袍下传来。
　　那声音，必然是一种可以用以交流的方式，并且辛难还感觉到了一阵熟悉。
　　但是此刻的辛难，却根本无法获知其“频率”，理解其意义。
　　但辛难很快就意识到，那是自己和格赫罗斯交谈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那是，原初间的交流方式！
　　眼前的这人是原初？！
　　辛难直觉不是，但很可能是祂的一缕意志，或者说一个化身！
　　黄色衣袍，会是那位黄衣之主吗？
　　辛难不敢前进了，后者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掠过后，集中在了辛难的身上，这一次，那身影发出的声音，变成了他能够理解的语言，炎国大地上诞生的古老语言。
　　“你是什么东西，人类？原初？还是虚幻？”
　　这一刻，辛难猛然想起。
　　在面对格赫罗斯时，祂也说过同样的话。
　　祂们口中对于自己是人类还是原初的疑问，辛难都可以理解，但……虚幻？
　　自己和虚幻有什么关系？
　　他此时莫名的想起了那双血红色眼睛。
　　祂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自己的脱离，让自己被噩梦之城吞噬，也因此，辛难才能来到数千年前的梦境里和亚斯德拉相遇。
　　那么那双眼睛的主人，又有什么目的？
　　虚幻……
　　辛难再次咀嚼这个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询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这位化身没有言语，视线看向了某个方向，然后似乎理解了什么，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然后祂便直接消失了去。
　　那些刚被驱散的东西，又笼罩了回来，重新填满此处。
　　辛难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并不是一无所得，至少他知道自己的身上，存在问题。
　　但好在他们走过了这个恶作剧的阶梯，前方再无一丝障碍，而且辛难回头看去，那些追击自己的家伙们，都不见了。
　　包括之前在陷阱中死去的那些家伙留在地面上的那些鲜血和残肢，都一起消失。
　　对方的出现，独立于时间回环之外，哪怕立刻离开，却还是对时间回环中的一切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至少，在祂出现的瞬间，辛难和辛小易，都只存在一个！
　　辛难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打破眼前时间回环的办法。
　　他们现在，就像是被关在了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样，根本不知道会发酵出怎样的结局，所以才有无数的可能！
　　但如果引入外来者的注视！
　　在独立此处的客官者的见证下，一切就只会有一个答案，回环中的所有可能性都会被抹去。
　　辛难的直觉，清晰的提醒他，这的确可行。
　　不去管那些该死的结局，不去想要怎么逃离此处，直接用最单纯的暴力将盒子打开！
　　可是，关键是作为盒子里的猫，他要怎么才能让一个可以定义为“旁观者”的人，那些也许根本观测不到这里的人，去打开这个盒子呢？
　　另外，强行打开之后，在这无数种可能中，又是那个可能会遗留下来呢？
　　辛难不知道，但是，这已经有了赌的价值。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已经很长时间无法进入的灰雾之城。
　　如果能够进入那里的话……也许会有办法。
　　可是他在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尝试过，在噩梦世界中，他虽然还能休息，甚至入梦。
　　但却根本无法进入灰雾之城，也许，这是来自噩梦的屏蔽。
　　辛难在思考间，已经和辛小易一起走出了螺旋楼梯，进入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嗯嗯嗯，嗯嗯嗯……”
　　有空灵的吟唱，这一次绝对是出自人口的吟唱声，在房间的楼上传来。
　　……
　　那位在时间回环中已经坚持了十三年的亚斯德拉，在继续完善他口中的小说，虽然没有让辛小易去看具体的内容，但是他还是一定程度在满足着辛小易的好奇心。
　　“认知，构建世界，幻视、呓语，有时候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在物质的世界具现。”
　　“什么是意识体？”
　　“什么是情绪沉淀形成的精神世界，什么又是物质世界，他们直接有怎样的关系……”
　　“这些，都将被这本书证实！”
　　“它将揭露这个宇宙的真相，带来唯一的希望。”
　　“我在这里已经获知了至关重要的知识，它很快就要完成了。”
　　说着说着，亚斯德拉突然寒毛炸起，像是被什么诡秘之物看了一眼，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但好在，那视线只是一扫而过，然后便消失了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诡异之梦（21）
　　被那道视线注意，带给了亚斯德拉极大的压力。
　　他第一反应，是穿上黑西装的辛难提前苏醒了。
　　可是他很快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那家伙如果可以行动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干掉他，而不是窥探。
　　所以，这是有另外的存在注意到了他。
　　会是因为刚刚另一个时间点的自己爆发超凡力量的战斗，引来的东西吗？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啊。
　　亚斯德拉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是一定会对这里造成影响。
　　辛小易看到了他忧心忡忡的脸，紧张道：“怎么了？”
　　“加快速度吧，我们还得去找你哥哥，缺少你们任何一人，我们都逃不出这里！”
　　说着，亚斯德拉快速冲向了更高处的床铺。
　　辛小易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早点接触我们呢？”
　　“我的行动时间是有限的，在新的亚斯德拉出现前，我不能出现，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出事了。”
　　“那些亚斯德拉呢？是死掉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肯定是不存在于这里了。”
　　辛小易明白了。
　　很快，两人终于到达了这些吊床的顶端，翻过一片瓦片般的房檐后，一个三进的大房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视线中看得到整洁的床，充满女性气息的装潢，但在那些阴沉的色调笼罩下，这一切都变得异常阴森。
　　辛小易好奇道：“这里是？”
　　亚斯德拉辨认了一下方向后，带头往前走去道：“你跟我来。”
　　很快，他们就来走过门栏，来到了卧室外的梳妆台。
　　辛小易见到，梳妆台上的镜子，碎裂开了。
　　在镜子的正中位置，还有一个清晰的拳击痕迹，周围的镜片甚至带着淡淡的红色血渍。
　　辛小易脑海中不知怎的出现了这房间的主人，在某一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之后，挥拳打碎镜子的画面。
　　她们走过了梳妆台，然后来到了房间内侧。
　　床上，有一个清晰的黑色人形痕迹，看起来身材极其瘦长，就像是某个被烧焦的人，带着一身焦黑，在这里躺过一样。
　　“你看那里。”
　　亚斯德拉说着，指了指床边的一个相框，上面有一副手绘的正面画像，画的是一个头发很长，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的小孩。
　　他脸色苍白，穿着黑色的体恤，辛小易感觉他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
　　这像是……小黄？
　　可他的画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之前可连这个梦境片段门都进不来啊。
　　辛小易的疑问注定无人可以解答。
　　亚斯德拉走到了床下，拉开了一个锁链，随着一阵哐当哐当的金属闭合声出现，他们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隐藏的房间。
　　这房间一片漆黑，正中间却有一个水盆般的存在。
　　……
　　越过了螺旋楼梯，听到了那诡异的吟唱声。
　　辛难和辛小易都感觉到了浓郁的不安。
　　那声音，似有魔力，渴望着有人……去打扰！
　　辛难和辛小易看了看周围，发现身后的螺旋楼梯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了，而这里只有一条路，那么当然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们继续前进，视线中很快出现了一抹带着血色的身影。
　　黑暗之中，似乎有光在一闪一闪，砰通砰通的心跳声，从两人的胸腔里发出，回荡进耳朵里。
　　那吟唱声似乎也变得更加鲜活明亮。
　　“嗯～嗯en，嗯～嗯en……”
　　辛难他们看到了那具尸体。
　　那是一个在肉墙下跑散后便不知所终的小怪物。
　　从伤口看，他是被人咬死的，脖子此刻几乎都被人咬断了，参差不齐的伤口，似乎说明了他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只是看了一眼，辛难就可以判断，这牙印不来自辛难自己和辛小易，很可能也不是亚斯德拉。
　　因为深潜者的牙印太过明显，而这个牙印的大小又和自己有所差别，至于亚斯德拉，他在被什么东西狩猎，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破碎响动声突然出现，然后那吟唱声便戛然而止。
　　咔咔咔咔咔！
　　两人身后的道路像是失去支撑一样开始坠落崩溃，露出了其下方那正充满了肥饿之人的饕餮食堂。
　　他们，终于短暂的从饥饿感中解脱出来，被那些崩塌的楼板所吸引了注意力，然后一眼就看到楼上的辛难和宴雨。
　　他们找到了新的贪婪对象，几乎是立即就远离了那些散发浓香的肉汤，去追逐那片鲜活的血肉。
　　可是这些人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暴食中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那些鼓胀成了肉球一般的腿部油脂，让他们在企图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摔倒在地。
　　但他们已经被对生肉的渴望给俘虏了，此刻哪怕像是一只只肉甲虫一样的在地上爬，也要接近。
　　十个、百个、千个，他们用血肉层层叠叠，汇成了一条哀嚎的河，水位暴涨，从楼下涌上楼来，用胡乱伸展的一只只手，拼命的去抓任何他们可以抓住的东西。
　　小怪物先掉了下去，被七八只手抓住，四分五裂成一段段血肉，然后迅速的塞进嘴里，不断咀嚼，满足的裂起一个个残忍的笑容。
　　然后便露出了他们嘴里漆黑可怖，早已腐烂的牙齿牙床。
　　有血液从这些人嘴里流下，同样引来了周围其他食客的贪婪，一口就对着他的嘴咬了上去。
　　于是这条河水，开始变得越加鲜艳。
　　辛难和辛小易可不想体会被人分食的感觉，此刻早就在逃。
　　但是那条河水却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接近，它们几乎是碾过了所有挡住他们的东西，速度飞快，哀嚎声也越加惨烈。
　　两人一路狂奔，转身上楼，路过一个转角，眼前却突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目之所及，没有一丝光亮，那些哀嚎声、那些食客爬行如同潮水的涌动声，传入这样的黑暗中，让人感觉更加压抑。
　　他们找不到路了！
　　辛难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中乱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看不清前路，最后只听见噗的一声，辛小易的脚步声猛地消失了。
　　黑暗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诡异之梦（22）
　　孤独感淹没而来。
　　那些哀嚎声更是始终未停，还在越追越近。
　　他向着刚刚辛小易脚步声消失的地方摸索，摸到的只有一面墙壁。
　　辛难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刚刚行过的地方，也被一面墙壁堵住了，可刚刚那里根本就没有墙！
　　然后他摸索四周，发现他竟然被墙壁包围了，摸着墙上的冰冷石质纹理，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这地方的地形，很可能是活的！
　　辛难这样想着，便一脚踹在了那墙壁之上。
　　都被堵住了，那最有效的逃离方式就是暴力破坏！
　　涌出的力量并未作用在任何实体上，在这瞬间，那堵墙壁消失了。
　　它果然是活的！
　　而且还怕被揍，或者说不想被揍。
　　辛难趁着它躲开自己的瞬间，立即窜出，想要逃出这些墙壁的封锁，但是没走几步，那墙又出现了。
　　和之前触摸时的无害不同，这一次，辛难在双方接触之前就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感，立即停止了脚步，差之毫厘的停在了这堵墙前。
　　“不想让我离开吗……还是说，我引起了什么变化，这个世界正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收束……”
　　是他自身的选择造就了那自己还不知究竟的变化，还是因为与那个光头化身会见导致的呢？
　　辛难这时候，感觉自己被那些哀嚎声包围了。
　　恍惚间，似乎真的有一条汹涌的潮水在他面前流过。
　　气势磅礴，难以阻挡。
　　这时候，要是这几堵墙消失的话……
　　辛难脑海中刚这样想着，就感觉那些哀嚎声一下子失去了阻碍，至少数十只手在黑暗中伸向了他，又有数十张嘴在黑暗中吞噬向了他。
　　这就像是在大坝下观光的人，面前的大坝突然垮塌了一样，辛难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已经无法阻止这些体型比他庞大近十倍的怪物食客们了。
　　那就唤醒体内的力量吧！
　　一双有着漆黑瞳孔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亮了一瞬。
　　辛难短瞬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思考，然后紧跟着黑暗中就亮起了至少十个秘仪！
　　三角、椭圆，直线、曲线，甚至包含死灵文与炎国语，无数的点与线在空中连接演化，汇聚成了绝不相同的仪轨。
　　它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带着刺目的血色。
　　血光照亮黑暗，层层叠叠的肥胖食客们，巨人般的存在们，此刻正在向着辛难张牙舞爪。
　　他们无神空洞的眼睛，他们肥胖变形的脸，他们张开之后不断企图吞咽的黑色的嘴和牙齿。
　　这一切在血色的照耀下，在黑暗的笼罩下，压抑的让辛难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噩梦的世界开始扭曲排斥，辛难感觉眼前的世界整个都开始变形起来，他就像是一座灯塔，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暴露给了那些深藏在噩梦中的庞然大物。
　　他可不是亚斯德拉，在那些东西手下，肯定只有死亡一途，所以在火焰点燃的瞬间，辛难就主动崩坏了那些仪轨。
　　这也就意味着，辛难身边的仪轨们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但已经足够了！
　　在这定格一般的一切中，有一种极其夸张的光猛然爆发了出现，给人的感觉甚至是亮在了仪轨崩坏之后。
　　那是光的速度，超越了仪轨崩坏的过去，造成了视觉上的错觉！
　　所有涌向辛难的食客们，此刻都被突然出现的强光刺的涕泪横流，惨叫着陷入一片混乱。
　　在那正在缓缓恢复的噩梦世界外，那些负责清除超凡的庞然大物们，竟也有被这光亮刺伤，发出无法形容呼喊的存在。
　　“咔嚓！”
　　“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疯狂啃咬起来。
　　那些肥胖的食客，一个个就像是香脆的饼干一样，在黑暗中一个个的消失，留下一片片残肢断臂。
　　那条可怕的河，便这样干涸。
　　黑暗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
　　辛小易和亚斯德拉进入了那间有着一个水盆的房间，周围除了一张在靠背上刻印有一只眼帘半垂的眼睛图案的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而那水盆里，装的也不像是水，更像是如同石油原油一般浓稠且黑的东西。
　　“这里能帮我们找到你哥哥所在的位置。”
　　亚斯德拉对此似乎胸有成竹，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此刻对着辛小易道：
　　“坐上去，用食指轻点一下水面，想着你哥，然后你就可以看见了。”
　　对此，辛小易心中第一时间出现的不是激动，而是疑惑，为什么必须要自己才行，为什么亚斯德拉不自己试试呢？
　　但是她却没有问出这个疑惑，只是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做到了椅子上，伸出食指，轻点向了水面。
　　涟漪荡开。
　　模糊的画面开始缓缓浮现，那是被血色映照着的，极其压抑可怕的画面。
　　画面中，辛难正被无数身材臃肿庞大的食客包围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被他们分食掉。
　　辛小易和亚斯德拉的眼神顿时都头！”向了画面之中。
　　大概他们都没有想到，刚找到辛难，他竟然就遇到这样的状况。
　　尤其是亚斯德拉，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比辛小易还要紧张，脸上出现了一丝，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愤怒道：“糟了！”
　　正在这时，一阵强光自画面中爆射而出！
　　辛小易和亚斯德拉紧盯着水面的眼睛顿时被光亮刺的酸疼不已。
　　泪花朦胧间，辛小易揉着眼睛，下意识的避开了水面，于是脸庞便朝向了站在她身边的亚斯德拉所在的这一边。
　　在这种状态下，她被泪水笼罩的眼睛开始以一种似是而非，极其古怪的视角注意到了亚斯德拉脸上那一丝自己从未见过，或者说甚至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表情。
　　他的左边犬齿，死死咬住嘴唇，脸上带着难言的愤怒，甚至是失态的愤怒。
　　而这样的失态，辛小易无法想象要怎样才会出现在如他这样一般人的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此刻亚斯德拉捂住眼睛的指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恶头！”虚无中瞥过，用黑白分明的东西，回看而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诡异之梦（23）
　　亚斯德拉仔细头！”辛小易。
　　深潜者的眼睛，藏在水雾中，视线并不明显，而她冰冷血液中，也不存在和人类一样会因恐惧惊骇而骤然升高的血压心跳。
　　亚斯德拉并未得出，切实的结论。
　　她也许没有看见。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状态的辛小易，是他所要进行之事，不可或缺的要件！
　　于是亚斯德拉不去在意之前的窥视。
　　他将视线转回了水盆后道：“快看你哥哥是不是还活着！”
　　辛小易还在揉眼睛，语气头！”：“我看不见！他……他还活着吗？”
　　水盆之中，那骤亮的光明明已经消失，那被黑暗遮蔽的世界，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但是，不同于辛难在那里不能视物的状态，在水盆中，亚斯德拉可以清楚的看见辛难周围的景象。
　　此刻，他正藏在一个食客的身子下。
　　看来是没有死在之前那些庞然大物的清除之下，吃够了东西后，他们便又离开了噩梦之中。
　　看到这里，亚斯德拉不由感叹辛难决定的正确。
　　从之前短暂的画面中，亚斯德拉就猜到了辛难经历了什么，以及他的应对方式。
　　他知道，但凡辛难使用秘仪的时间多上半秒，那些怪物都能更具体的定位到其所在的位置，那样就不是喂两口东西就可以打发的了。
　　在正确的判断之外，辛难的运气也很好，此刻还是囫囵一个，没有缺胳膊少腿。
　　但是很快，亚斯德拉就眉头一皱。
　　他看到四个长的像是被擀面杖擀过的面饼一样的怪物，抬着细长的脚步，用极其夸张的步子，一点点的靠近了辛难，然后手拉手围在一起，将辛难包围起来。
　　它们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开始一边围着辛难转圈，一边诉说着只有它们彼此可以听见的低语。
　　这时候，辛小易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看向了画面之中，见自己的哥哥又遇到了诡秘之物，很可能身处危险之中，焦急道：
　　“这是哪儿？”
　　“这样的黑暗，只会存在于一个地方，我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了，走吧。”
　　说完，亚斯德拉带头走出了房间。
　　辛小易走在他的身后，看不出到底是何表情。
　　……
　　辛难此刻，还不知道亚斯德拉正带着辛小易来找他。
　　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周围又一次出现的那种包围感。
　　他向前走，身前似乎什么也没有，但是一旦伸出手去摸索，就会立即触到一面冰冷的墙壁。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堵墙在跟着他行动。
　　事实也是如此。
　　他的前后左右，都是墙。
　　走出几十米后，辛难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接触后就会出事的危险感。
　　他面前的墙壁停步了。
　　那无疑是在提醒他，此路不通！
　　眼前的这面墙在抗拒他朝这个方向继续前进。
　　他换了个方向后，果然，危险感消失了，他又可以继续前进，但是很快，这个方向也不准走了。
　　它们，就像是要带着辛难绕圈子一样。
　　或者说，它们就像是顽皮的孩子，争着要让带辛难走一程，把他像个皮球一样争来争去。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刚刚辛难利用秘仪仪轨，形成爆发性的光源的时候，他因为离得最近，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然后便立即远离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藏到了某个食客的身下，这才逃过一劫。
　　可是这也导致，他并没有能够利用这次光源照亮黑暗的机会，察觉到这些在包围自己的东西的实体。
　　有这些家伙在，自己哪儿都去不了！
　　他思考了片刻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些家伙之前把自己堵在了原地，然后任由那些食客将自己包围后，又突然撤掉，把自己丢给他们。
　　肯定是满含恶意。
　　这样继续走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他们弄到什么鬼地方去，迎接什么样的危险。
　　辛难不想被被牵着鼻子走，那就要想办法灭掉这些该死的东西。
　　他的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大不了再用一次秘仪仪轨！
　　他可不愿意这样等死。
　　但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杀意，此刻辛难敏锐的从周围的墙壁上，感觉到了一阵畏惧的情绪沉淀在诞生。
　　而在之前，他除了冰冷的墙体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辛难的神色顿时有了变化。
　　有情绪沉淀，就说明它们肯定存在情感，而且从这畏惧的强度来看，它们似乎很胆小啊。
　　辛难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怪物倒也不算胆小，但是他之前搞得动静太大了，引来了的东西也太可怖了，那些食客几乎死光。
　　这对它们的震慑力度，非常之大。
　　既然害怕的话，那就简单了！
　　辛难直接用指甲划破食指指腹，挤出一滴鲜血，让这滴鲜血再次绽放红光。
　　刷！
　　一阵清晰的逃跑动静，瞬间从他周围传来，黑暗中像是有什么又厚又重的怪物，在埋头狂奔。
　　辛难手中的光芒猛地消散，这本就是他为了吓唬这些家伙才尝试制造的假象，根本不是真正的秘仪仪轨，虽然带有超凡力量，但是被控制在了极微小的地步。
　　周围的噩梦场景，也只是微微一花，就重新恢复了。
　　但是他要的机会已经出现了。
　　没了那些怪物包围掣肘的辛难，飞快的沿着一个方向狂奔出去。
　　之前消失的辛小易，他现在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对辛难来说，她只是一个类似妹妹的幻影，或者说拥有她记忆的陌生人，根本没有拼命去援救的价值。
　　他直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样想着，他终于也脱离了这里丝毫无光的黑暗，刺目的光亮像是突然亮起的大灯一样，笼罩了他。
　　黑暗和光明，在这里没有任何过度的，被完整的分成了两半。
　　嘎吱。
　　嘎吱！
　　有刺耳的摩擦声，从辛难的头顶传来。
　　他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椅子，看到了椅子上方吊着的一具穿着西装西服，身材瘦长至极的男人的尸体。
　　他的脸，并非低垂，而是仰头看向吊死他绳索眼神的尽头。
　　高昂的下巴，那孤傲的线条，配合着紫青色的血肉勒痕，让人莫名唏嘘。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诡异之梦（24）
　　辛难刚刚陷入的，不可视物的黑暗，竟然这具吊死之人的尸体所投射下的阴影。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除了这具尸体外，就只有大量手法粗糙的简笔画。
　　辛难捡起了一张，便知道这些画作和他们之前找到的画作一样，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而且可以算是之前那个故事的后续。
　　辛难虽然不像亚斯德拉一样，对这些故事充满搜集欲望，企图通过这些东西去窥探此处。
　　但是他却没有放过这些线索，这也许跟这个时间回环为何会诞生有关，可以帮他更进一步的理解此处。
　　画面中，那个穿着雨衣的孩子和那个带着面具的孩子，两人的冒险，或者说逃亡还在继续。
　　他们漂流过了一片浩瀚的海域，进入了一片成为废墟的城市，在城市中不断相互援助。
　　但，在画出这样本该有友情存在的经历时，构成画面的线条却越来越压抑，并且依旧没有一点正面情绪的存在。
　　辛难没能看完这个故事的结局，因为这里的画稿并不齐全。
　　收起思绪，确定房间中没有其他门路后，辛难的视线，放到了那具尸体身上。
　　准确的说，是放在了那根吊死了他，延伸进黑暗之中，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绳索上。
　　这，似乎也是一条路径啊！
　　辛难没有犹豫，便爬上了那根没有歪倒在地的椅子上。
　　这椅子就放在吊死者的身旁，像是被第三者给稳稳移开，或者说被后来者给扶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辛难站在椅子上，用力一跳，便落在死者的身上。
　　嘎吱！
　　受力之后的尸体，开始微微晃动，吊着他的那根绳子，在用尸体的脖子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辛难抓住他西服的裤腿，便往上爬去。
　　在这个距离下，辛难甚至可以闻到尸体上的味道。
　　那不是死亡腐烂的气味，相反的，竟然是一种具有深邃后调的奇异之香。
　　他在爬过这尸体裤根位置的时候，还去摸了摸他的裤包和衣包，但其中什么也没有。
　　爬过西服，爬上脖颈，抓着他的一头黑发，辛难站在了他的脑门上方。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距离下，他竟然看不清尸体的面目，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才对。
　　可是，他只能看见这尸体紧闭的双眼。
　　辛难抓住了那根绳子。
　　第一反应，是温暖。
　　是的，这绳子给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温暖。
　　吊死他之物，是让人温暖之物。
　　辛难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便往上爬。
　　嘎吱，嘎吱。
　　那绳子爬动的声音变得更大，然后在某一时刻，突然停住，只留下一片死寂。
　　辛难骤然升起了被什么东西给盯住的毛骨悚然之感，下意识的往下回看，却发现那个死人，睁开了眼睛。
　　一双已经灰白色的，诉说着死亡的眼睛，自下而上的，看向了他。
　　然后下一刻，这具本该死亡无力的尸体，竟然活了过来，然后双手扯动着绳索，猛然开始上爬，追向了辛难。
　　“呵～呃～！”
　　“呵～呃～！”
　　他的肺腑中，传来了只出不进的郁结恶吼。
　　辛难只能往上爬了。
　　这世界，好像从来不给人退路一样。
　　……
　　那边，辛难被那具吊死自己的尸体追着爬动。
　　这边的辛小易却被亚斯德拉，带出了那个女性的卧室。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形似小黄的自画像，辛小易就要离开房间。
　　但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个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间亚斯德拉走在前面，一无所觉，辛小易凭借直觉，看向了房间中那张床的下方。
　　那里，藏着一个辛难！
　　哥哥！
　　那个辛难在辛小易点头，然后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她顿时会意，没有一丝异样的跟在亚斯德拉的身后。
　　两人走远之后，这个辛难才从床下爬出，顺着爬上了床，然后取下了那副自画像。
　　他拆掉画框，抚平画纸后方的褶皱，然后便看到了一个用华丽的死灵文所书写的签名——亚斯德拉。
　　这副挂在这不知是谁寝室中的画像，竟然出自亚斯德拉的手！
　　这个辛难对此，似乎也没有任何意外。
　　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后的确认而已。
　　叹息一声后，这个辛难将画纸从新放回原位，然后才追向了辛小易他们。
　　可是，当他沿着两人的踪迹前进时，竟然迷失了。
　　“是早有后手吗……”
　　这个辛难面色凝重的想要逃离，但是很快却发现黑暗之中，有什么诡秘之物出现了。
　　“呱！”
　　“呱！”
　　“呱！”
　　黑暗中，蛙声一片，它们在飞快的接近自己。
　　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辛难不想与之硬碰，快速转移，却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摆脱不了对方，于是只能与之交战。
　　半小时后。
　　断了一臂重伤的辛难，终于找到通道，逃出了此处。
　　刚刚落地，这个辛难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正是他在很早之前走过的，穴池之后的岸边。
　　失血过多的他，大脑难以思考，恍惚间前进，却突然听到了呱的一声。
　　这声音，是自他的头顶传来。
　　他来到岸边，借助水面的倒影，才发现自己的脑袋上竟然趴着一只青蛙般的东西，它几乎和自己融为了一体。
　　辛难的神情更加恍惚，伸手去抓，却从其身体上直接穿过，根本触碰不到任何实物。
　　不管他如何尝试，都无法驱赶掉这东西。
　　最后，他茫然的来到了一个地方，然后便看见了那一地断臂死掉的辛难们的尸体。
　　他们的衣衫凌乱，像是被人撕扯过，尤其是下半身的衣服，更是如此。
　　但是巧合的是，他们身上的衣衫每一处被撕扯破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辛难惨笑着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的体力到达了极限，刚刚用力，眼前就是一昏，然后倒在了地面上。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吗……”
　　这个辛难渐渐失去了神智，彻底沉入晕厥的深渊。
　　那蛙声变得更亮。
　　踏。
　　有清楚的脚步声从周围传来。
　　一个浑身正在从褐色向粉红色转变的深潜者，头！”到了这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诡异之梦（25）
　　带着辛小易离开的亚斯德拉，此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们穿过了弯弯曲曲，不知道究竟多长的道路后，来到了一间被锁上的房间。
　　厚实翻着铜锈的锁头上，同样有一个眼帘半垂的独眼图案。
　　但让人唏嘘的是，在这扇厚实大门的周围，墙壁竟然破碎了，径直露出那本该被关在门后的房间。
　　亚斯德拉带着辛小易攀爬而上，伏行走过墙上破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满是玩偶的房间。
　　这些玩偶大多是女性，穿着紧身的衣服，并且每一个都带着假发。
　　黑暗之中，这些玩偶的轮廓像是沉在雾霭里，明明是死物，却总给人一种它们活着的感觉。
　　辛小易觉得，这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亚斯德拉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前进，似乎在等待什么，辛小易没有说话，头！”在他的身后。
　　很快，黑暗中有一阵鬼祟的声音出现。
　　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但是却没有脚步声，只有衣摆在地上摩擦的拖动。
　　听到这声音后，亚斯德拉眉头一动，显得更加紧张，示意辛小易这时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害怕什么？
　　辛小易不知道。
　　但是她却只是犹豫一瞬之后，就张口发出了自己所能够发出最尖锐的声音！
　　她要吸引那黑暗中之物的注意！
　　辛小易不傻，她知道亚斯德拉身上肯定有问题！
　　不然的话，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个哥哥，绝不会藏在床下，不接近过来。
　　再加上在那盆水突然发光时，她还观察到了亚斯德拉的异样。
　　她心里早就在想该怎么逃出亚斯德拉的控制了。
　　但她知道，自己单靠蛮力的话，多半是做不到的，亚斯德拉仅仅体力一项，就能轻易镇压她，更别说爆发超凡力量了。
　　所以，辛小易觉得眼前就是一个机会，只要引来暗中之物，就可以趁乱逃走。
　　虽然这同样危险，甚至可能比亚斯德拉更危险。
　　可辛小易已经没有选择了。
　　尖锐的声音层层回响，亚斯德拉就这样头！”着她，并叹息了一声。
　　“何必呢？”
　　他没有任何阻止的行为，但正是这样，才表明了他对此时此刻局势是何等的富有掌控。
　　这本就是他的一次试探。
　　果不其然，黑暗中的东西丝毫没有被辛小易的尖锐叫声影响，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辛小易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亚斯德拉叹息道：“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了，我们上路吧。”
　　说完，他便伸手前引。
　　辛小易知道形式比人强，只能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进，但却磨磨蹭蹭，明显是想要拖时间。
　　亚斯德拉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辛小易的肩膀，然后瞬间接管了她的身躯，飞速的往前冲去。
　　辛小易这时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身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仪轨纹路，这些仪轨纹路几乎布满了她的身躯，仅仅依靠仪轨本身的存在便瓦解了她的力量。
　　这是超越了超凡力量的强大手段。
　　辛小易回想起两人一路来的经历，她唯一一次接触亚斯德拉，就是接过了对方的笔记本，然后被他抓住了一下手腕。
　　原来，那时候他就在算计自己吗？
　　不管怎样，亚斯德拉的目的，很可能是带有恶意的。
　　要不然，不会那么早就留下后手，这已经是笃定她会反抗了吗？
　　在她思考间，一个燃烧着灯火的房间，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黑暗中，有三具尸体倒在地上，彼此重叠，腿朝向不同的方向，周围被血污笼罩。
　　这四个人，赫然是亚斯德拉、辛小易、辛难！
　　他们的尸体上，都整齐的密布着人类的牙印，全都有着被啃食过的痕迹。
　　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辛小易就瞪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
　　这三个人，就是第一次进入的他们，在这些不断堆叠演化的可能性中，最初的那个可能！
　　他们，全都被人吃了！
　　换句话说，也许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他们，早就已经死掉了。
　　“你也知道了啊，呵，这就是我们一开始的下场，在这个时间回环中，无数种可能中最开始的那个。”
　　说着，亚斯德拉已经走到了那三具尸体的身边，然后道：
　　“我不是最开始的亚斯德拉，你也不是最开始的辛小易，在最早的时光中，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
　　这个现实，让辛小易心神巨震，请不自己道：“那现在的我们又算什么？”
　　“我们也许都是困在这里的孤魂野鬼而已，我们可能甚至只是别人的一缕臆想，谁知道呢……”
　　说着，亚斯德拉已经带着辛小易来到了尸体之前，然后将那三具尸体中的两具，装进了背包里，然后用血液涂抹了自己和辛小易，便替代了尸体原本所在的位置，然后躺了下去。
　　辛小易这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仅仅是没有力气，而是根本就像是尸体一样动也动不了，甚至失去了呼吸。
　　亚斯德拉没有张嘴，但是就是有阵阵低语传入她的脑海。
　　“你不是好奇我这十三年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吗？我在发现了这里的尸体后，便替代了最初的我的尸体，在这里躺着，这是唯一幸存下去的办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只能思考。”
　　说着，亚斯德拉的声音变了，变得低沉而沙哑，他终于撕开了所有的伪装，看着这里道：
　　“然后，我明悟了，我知道该如何逃走了，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该如何逃走。”
　　辛小易深深的在心中道：但你没有！
　　亚斯德拉继续道：“可我怎么能走啊！在这里，在饥饿、困顿、恐惧中，孕育有无数的可能，这是黄衣之主的伟力啊，只有依靠祂的力量，我才可以完成我一直以来的设想！”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疯狂。
　　“你们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将要迎接什么样的未来，这是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放弃，所以，我才喂养出了你哥哥那个怪物，喂养出了……她！”
　　就在亚斯德拉声音落下的瞬间。
　　那衣摆摩擦的声音响在了辛小易的耳边，一个穿着紧身和服的女人，走进了灯火之中。
　　辛小易看清了她的面容，顿时脸色大变。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诡异之梦（26）
　　那张脸，是她自己！
　　此刻出现的那个和服女人，有她还是人类时候的脸！
　　她的样子异常雪白，肌肤几乎没有血色，身材变成了噩梦中其他怪物那样高大的体型。
　　“没错，看到了吧，我做到了，我把你变成了人类，你的哥哥曾为此不惜一切，甚至愿意去杀死身穿黄衣之人，呵呵呵……”
　　亚斯德拉说着，用诡异的眼神道：
　　“他是为你穿上了那身黑色西服，变成了那被吊死在绳索上的怪物。”
　　“要知道，我们三个都是这片时间回环的受者，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撑起跨度如此之大的时间的，你眼前的这个辛小易，还有那个穿上了黑色西服的辛难，你们都以这样的姿态，和我一起跨越了时间。”
　　辛小易，此刻浑身都在发抖。
　　十三年！
　　也就是说，他们被变成这样的怪物，已经十三年了！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哥哥，都变成亚斯德拉长时间停留此处的锚定品。
　　他用这种方式，在利用黄衣之主的力量。
　　现在，一切都将结束了，亚斯德拉，即将完成自己的目的。
　　“我们继续等待吧，现在，大量原本的时间线被扰乱了，一切都走向了新的可能，你的哥哥，很快就要来了。”
　　辛小易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那个皮肤雪白的自己，在此间行过，又走入了黑暗之中，循环往复。
　　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神采，简直和周围的那些人偶一模一样，只不过有血有肉而已。
　　……
　　那根吊死绳上，辛难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往上，不然就算是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他也逃不出下方那具尸体的臂展抓取范围。
　　看着那具对自己紧追不舍的尸体，辛难莫名想到，这个世界还真是不给人退路啊。
　　思考间，他已经看到了上吊绳的顶端，他继续爬行，很快便看到一些极其高大的东西，
　　人偶？
　　辛难带着疑惑之色的继续向前，很快便穿过了一片像是被人砸破后层次不齐的地板，他没有继续往上，而是一跳之后落在了地板之上，继续往前跑。
　　啪！
　　“呵～呃～！”
　　那尸体依旧穷追不舍，苍白的手按在地板上，便把自己已死的身躯拖了上来，然后疯狂爬行。
　　他的速度因此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辛难转瞬间就要被他追到了，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尸体身后的绳索突然绷紧，他的手在只差一点就要抓住辛难的位置停了下来。
　　五指不断扣动，看起来无力至极。
　　就在辛难刚松一口气的时候，那根上吊绳底部突然出现了一个秘仪，它微微泛黄，燃起火焰，便将那根绳子焚断。
　　这惊变辛难甚至都没用反应过来，重获自由的尸体顿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然后用力的捏在手中。
　　“呜！”
　　辛难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闷哼。
　　但就是这声闷哼，瞬间引起了黑暗之中某个一直在游荡之物的反应，她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这尸体和辛难身边，然后抬起五指，便向着这尸体抓去。
　　两个对辛难来说就是庞然大物的东西，立即陷入了厮杀之中。
　　辛难感觉捏住自己的手一松，他便落在了地上，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就落在他身边，差点把他踩爆。
　　他于是只能跑起来，远离他们争斗的方向。
　　跑着跑着，一个燃着灯火的地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里，有三具“尸体”，正在地上躺着。
　　看到自己那一具的时候，辛难心头一动，几乎同时得出了和辛小易一样的结论。
　　那也许，就是最开始的可能性！
　　辛难还没有深思，就见到躺着的亚斯德拉坐起了身，向他招手。
　　亚斯德拉？！
　　辛难快步走上，瞥了一样地上尸体一样的辛小易，敏锐的发现她还活着。
　　心中有些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和自己同时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两人，毕竟这里还存在一具其他时间节点的辛难的尸体，这表明这两人很可能是和这具变成辛难的尸体是同一时间点。
　　于是他问道：
　　“你们没事吗？小黄呢？”
　　辛难直觉，小黄是特殊的！
　　他和辛小易与亚斯德拉分开时，小黄跟在他们身边，换句话说，身边跟着小黄的，很可能就是和自己同时间的他们。
　　所以辛难的第一个问题，甚至都没有去在意地上的妹妹，而是关心小黄。
　　对这个问题，亚斯德拉似乎早有预料，他抬手指向黑暗之中的某处道：“他在那里遇害了，我们是装作尸体，才逃过了一劫。”
　　说着，亚斯德拉从包里扔出了原本在此处的“亚斯德拉”和“辛小易”的尸体。
　　辛难疑惑问道：“她怎么样了？”
　　“被奇怪的力量影响了，我暂时也没有办法。”
　　一番交谈后，辛难还是决定去看看小黄的尸体，如果可以的话，就可以确认这两人是否是和他同一时间点的人了。
　　更重要的是，那两个怪物还在厮杀，据亚斯德拉说，这个方向也是唯一可以逃离此处的方向。
　　于是辛难抱着辛小易，便跟在亚斯德拉身后，顺着这个方向走。
　　在经过某个拐角后，辛难突然发现，亚斯德拉竟然不见了！
　　他心中顿时感觉不好，但是还不等他反应，一个踉跄的脚步声就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辛难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穿着黄色雨衣的短发小孩。
　　他此刻捂住肚子，看起来像是饿极了，嘴唇抬起，牙床抖动，有银一般的涎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有黑色的，炭粒、残烬一般的东西在他的身边飘飞，整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疯狂暴戾的气息。
　　然后，他抬起了眼睛。
　　就在被他注意到的瞬间，辛难耳边就听到了一声咔的脆响。
　　他愣住了。
　　然后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腔，心脏原本所在的位置。
　　现在，那里正趴着一个孩子，他用双手紧抱着自己，正将自己的脑袋，整个的埋进他的身体里。
　　血液在流。
　　辛难感觉到什么吞咽、撕咬的声音，正从自己的身体里传来，然后才是麻木之后的疼痛。
　　小黄，在吃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诡异之梦（27）
　　辛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失去力气。
　　他的手一松，不能行动的辛小易便落在了地上。
　　小黄依旧埋头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吞咽。
　　这拐角处，那昏黄的光线也开始一闪一闪。
　　“嗯～嗯en～，嗯～嗯en……”
　　那空灵诡异的哼唱声不知从何而来，塞进了辛难的脑袋里，甚至让他在此刻忘记了疼痛。
　　声音越来越响，他终于低下了头。
　　才发现，那哼唱，是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的。
　　这时候，那具吊死的尸体，以及穿着瘦长和服的女人在打斗中，靠近了此处。
　　辛难也终于看清了那庞然大物们的脸。
　　惊讶的发现那是他自己，以及辛小易原本作为人时的脸。
　　在这个时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在这时候，辛难脑海中，闪过了那个有着一头白发男人的身影。
　　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亚斯德拉。
　　无论是在灰雾之城中见过的他，还是在噩梦世界中接触的他，都像是一团雾，一池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用目的隐藏了自己，在这个目的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辛难的嘴中开始呕血。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小黄吃“空”了。
　　不仅仅是血肉，甚至包括自己的灵魂，记忆，存在本身都在被小黄吞噬。
　　亚斯德拉，这一身可笑的血肉，就算是送给他，又能怎样呢？
　　你真正的目的，是我体内的另一存在吧，——你在其他的时间点中，见证过我的与宴之人吗？
　　辛难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一张大嘴，正在深入自己的灵性深处，不断啃食，不断靠近。
　　来了！
　　他来了！
　　他触及到了自己那沉寂已久的要素与本质！
　　这瞬间！
　　在辛难的脑海之中，存在之内，灵性之渊底，那无垠黑暗之中，一双彩虹色的眼睛猛然睁开！
　　那一直饕餮啃食的存在，当即就想退后，但是此时此刻，祂已经收不回这最后一口吞咽咬合。
　　砰！
　　就像是陨星在无人可视之处炸开，搅动了整个世界的平衡，辛难的身躯上泛起一层层流动的黑暗，像是海浪般铺天盖地的包裹了一切。
　　残破的羽翼，无力的张开。
　　七盏罪灯中，那名为暴食的灯火，不知何时膨胀的几乎遮蔽了其他火光，在左翼上狰狞臃肿。
　　在辛难胸口的身穿黄衣之人，此刻在剧烈头！”，想要逃出此处。
　　辛难明悟。
　　自己胸口中的那人，是一个黄衣的化身，一个来此玩耍的念头！
　　感觉到威胁的他，开始从这方世界抽取力量，将那些散布饥饿的力量，那些让时间回环的力量，全部拉扯回来。
　　虚弱的自己，和他近乎势均力敌，只有微弱的一丝优势。
　　毕竟一缕游念，终究只是一个念头，陷入辛难的身躯里，等若直接触碰到神明的嘴，将自己丢进了辛难的喉咙里。
　　他毫无疑问可以吃掉对方。
　　时间，辛难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将小黄的抵抗瓦解。
　　但辛难知道，亚斯德拉要出手了。
　　果然，就在下一刻，无数的秘仪，层层叠叠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脚下。
　　位置一分不差，将两人完全笼罩在秘仪的最核心处。
　　辛难从没有见过这样庞大、复杂、精巧的秘仪，更不知道他的作用。
　　但此刻，却依旧不妨碍辛难震撼于亚斯德拉那超乎想象的胆子。
　　算计神明！
　　这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可以说，辛难之所以能够驱逐格赫罗斯，就是因为亚斯德拉的镜界祭坛秘仪。
　　他通过那秘仪，主动诱导格赫罗斯进入了镜界，然后辛难才能斩断镜界和世界的联系，将它关在了里面。
　　而现在，他又在算计，且足足算计了两个神明。
　　黄衣之主的一缕游念，以及这个重伤之下的吞噬神血、窃取美宴之人。
　　而此刻，正在彼此对抗的辛难和小黄，两人都分不出力量去阻止他的行径。
　　因为此刻他们不管是谁退后一步，都立即会被对方找到机会吞噬。
　　为了这一刻的机会，他足足等了十三年！
　　下一刻，小黄的身体传来了清脆的骨裂声，然后就像是一团囫囵的肉，被辛难的黑暗用力撕碎，全部吞噬了进去。
　　秘仪仪轨爆发光芒，形成了旋涡般的可怕牵引。
　　那由噩梦构建的，几乎真实的世界开始崩塌。
　　在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两个还在缠斗的黑服怪客，以及和服女人，都被此刻旋涡一般的世界扯向了辛难。
　　辛小易，他的妹妹，也在流向此地。
　　然后是这房间，这些玩偶，是那根吊死绳，那血池，那些断臂死掉的自己，那些悬空吊床，那肉壁，食堂、孤儿院、大船。
　　所有这片噩梦片段的一切，都在朝辛难流动。
　　这些，几乎要塞爆了他！
　　但是，那只是承载过重之物产生的错觉，他的黑暗来者不拒的吞没了一切。
　　那些立体的、看似三维的东西，都在陷入黑暗之中，成为画卷上的色彩，最狂想的笔触所描绘的魔河，在梦境之中形成独一无二，在这宇宙中都独一无二的环境。
　　此时，时空都在失却。
　　经由梦境的锚定，形成介于存在、现实、空无、虚幻等种种不可名状之概念的彼端。
　　这，已经超越了物质和精神，甚至超越了宇宙一切的本质，在宇宙最最矛盾的点上，绽放光华。
　　这便是亚斯德拉要的东西！
　　他像是一艘小船，更像是一个棺材，他在顺着这条魔河流淌漂浮，一起沉入辛难的黑暗之中。
　　这一刻，有哗啦啦的翻书声，在黑暗中传来，亚斯德拉抬起了笔，看着辛难，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些辛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亚斯德拉如此的笑。
　　恍惚间，辛难看到他在书写什么，在那本册子上。
　　但他无力去窥探，更无法阻止。
　　恍惚间，辛难免强的抬起了右手，在这一切的流动中，护住了自己的妹妹。
　　不然的话，她也将流入辛难身躯内，此刻那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
　　但是一只手的力量不够，辛难必须用出双手，甚至要垂下羽翼，倾尽全力的去保护她。
　　他的视线，始终看着亚斯德拉。
　　此时的他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就像是一个三维和二维拼接在一起，还有部分已然不可名状的东西。
　　笑容和悲泣同时出在他的脸上。
　　他一手拿着笔，一手飞快的在给自己的故事写下结局。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森林
　　当那支笔僵在半空，无论怎么写也写不下文字。
　　亚斯德拉的脸色变得像是小丑一样的滑稽。
　　他头！”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和钢笔，千方百计连神明都成功算计的他，竟然忘了自己的笔。
　　只差一句话。
　　仅仅一句话而已。
　　可他不论怎么在纸上划过，都终究没有字迹。
　　在这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正在吞噬一切的辛难。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疯狂之人最绝望时刻的祈求，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悲哀。
　　他所未竟之事！却要去托付一个他所谋害之人。
　　辛难读懂了这个眼神，此刻冷笑着道：“滚你妈的吧！”
　　亚斯德拉的眼神中，似乎真切的传递出话语，声音焦急且疯狂如同咆哮的道：“你知道这对人类有多重要吗？”
　　此时此刻，辛难也疯狂了。
　　他的情绪被无限的放大，他的存在也变得无比冰冷，此时此刻，唯想随心所欲。
　　一直被蒙在鼓里，突然被背刺一下的感觉，真的让人极度不爽。
　　辛难才不会去管他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对后世又会有怎样的影响。
　　“亚斯德拉，你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此刻，辛难已经囫囵的将黑服怪客和那个和服女人全部吞掉，那张属于辛小易人类时候的脸，在黑暗中扭曲成画，没入辛难身躯之内。
　　“呵呵！呵呵！”
　　亚斯德拉眼神骤亮，用那双眼睛冷笑着道：“不！你会帮我的，一定！我有让你妹妹重新成人的方法，我可以，让你们作为人的，回家！”
　　回家！
　　辛难沉默了。
　　他看向了自己手中沉睡的小人。
　　在他羽翼下，她安睡着，以深潜者的模样，以一个怪物的模样沉睡着。
　　“回……家……”
　　神明的羽翼竟然被这渺小的两个字给压垮了。
　　辛难发现此刻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牵绊，束缚，这本就是他所选择的东西。
　　这孩子，是……他的责任。
　　他，终究还是个人啊。
　　从来，不是什么神明。
　　黑暗之中，随着世界的崩塌，许多个比辛难更为庞大可怖的存在，从梦境中浮现出来。
　　尤其是辛难所处的梦境之处，在流入他的时空之下，一方深不见底的，庞大无比的湖水出现了。
　　其中，升起了触手一般的东西，正在向他缠绕而来。
　　那是，真正的黄衣之主！
　　祂的力量，甚至跨越了此处从时空，超越一切不可言的力量，以自身的存在，硬生生锚定出一条直达他们的通道。
　　辛难知道，他没有时间了。
　　于是，他将辛小易护在了怀里，然后向着亚斯德拉伸出了手。
　　在这无视了时空的世界里，他跨越了距离的概念，在想做的同时，便做到了。
　　拿到了那本笔记，拿到了那支笔。
　　辛难瞬间明悟它为何不可书写。
　　因为此时此刻，一切的物质都已经不可再去记载名为想象力、文字的东西。
　　但，有例外！
　　也正是知道这个例外，亚斯德拉才回来求他。
　　这个例外，就是神血！
　　只有辛难的血，可以为他铺开想象，诞生奇迹。
　　亚斯德拉在通过眼睛，将辛小易重新为人的方法告知辛难，而辛难，也在同时接收他为这本书写下的结局。
　　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这笔记本便无风自动，哗啦啦的在辛难眼前翻过，与此同时，辛难的身躯中，一滴七彩的神血，缓缓挤出滴落。
　　然后，辛难整个人就被那浩如烟海的文字给填满了！
　　这本书，是亚斯德拉的心血结晶，他对于世界的一切理解，对于世界的一切想象，对于宇宙的一切本质的了解，都灌注其间。
　　在此刻这没有时间的世界里，辛难几乎读完了它的每一个字，然后便觉得自己骤然魂飞天外。
　　因为，这本书写的是他的……前世！
　　黑森林，意为一切尚未终结之地，深藏在黑暗森林中的，生机勃勃之处。
　　那颗，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星球。
　　从远古的恐龙时代，到二十一世纪的电气时代。
　　从炎黄，到上帝，从唐汉元明清，到德意日法葡。
　　超过兆亿字，一笔一划的将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丰满起来，书写出一个贯通而奇伟的历史。
　　一个叫做汉武帝的君王，是想象，一个叫做拿破仑的将军，是想象，李白、杜甫、列夫托尔斯泰，一切都是亚斯德拉的想象！
　　那是，书中的世界。
　　一个，幻想中的世界。
　　那是，并不存在的童话世界！
　　这个世界就浓缩在亚斯德拉脑海中，是他心血的结晶。
　　书页几乎在翻动的同时，到达了最后一页。
　　辛难浑身颤抖的看向书的末尾。
　　【那个普通的孩子，他将被邀请进入我们的世界，带来希望，或是毁灭，这是谁也无法预估的事，但他，将拥有自己的责任，获得人的心，在那座城堡中，成为神明。】
　　亚斯德拉要他写下的最后一段话是。
　　【他将抉择，他将遭遇，他会在最好和最坏的时代，降临此处！】
　　豁然间。
　　辛难心中的世界崩塌了！
　　为何，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虽然总记着一个前世，但是，似乎从来没有留恋，回忆过那里。
　　它到底是怎样。
　　是怎样的味道，怎样的颜色，怎样的线条，自己竟然早就想不起了。
　　闭上眼睛，他根本摸不到一丝一毫那个世界的存在。
　　而那个世界存在的证明，除了自己脑海中那些空洞不实的记忆，竟然只有这个笔记本！
　　自己，原来只是书中的笔画！
　　这一刻，辛难终于明白，为何他能成为原初。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
　　辛难终于明白，为何一路所见的原初都在疑惑他是否虚幻。
　　它们也许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本质！
　　辛难终于明白，为何他可以被人见证，无论迎来怎样的畸变，都可让一生所见他的，和他所见的人，来将他锚定。
　　因为，他本就是一段并不存在的存在，经由见证，而变得现实！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行者】这个穿透精神与物质，现实和虚幻之间的能力，是他触碰宇宙凝结的第一本质，现在看来，简直再清晰不过。
　　恍惚间。
　　陷入了巨大茫然和悲伤中的辛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挤出的那一滴神血，落在了纸张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逃离
　　血液滴落在册。
　　凝聚成一句辛难自己都没有看清的话语。
　　然后整个书册便扭曲变成，成为了一个和辛难一模一样的人形存在。
　　可以看出，他通体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演化那个世界，又像是被那个世界的描述给笼罩演化。
　　他介乎虚实之间，竟然从辛难的手上飘起，飘向亚斯德拉。
　　辛难在这一刻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什么，为什么去抓，但是他本能催促着他不愿放手。
　　可惜啊，那文字超越了他，从神明的手掌中流沙一般的流走，然后钻进了亚斯德拉的意识体中，进入那和自己意识体过分想象的，同样黑暗的匣子里。
　　对于【黑森林】凝聚的人形存在，成为辛难的形象，流往黑暗中的亚斯德拉对此倒是没有诧异。
　　毕竟有着最后那滴神血的影响，这从很多方面都可以解释。
　　亚斯德拉传递完了让辛小易重新成人的方法，安然的抱着那个黑色的匣子，已然孕育出希望的黑色匣子，正在走向自己的结局，此刻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笑容的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位原初来此游戏，但是我代表人类，感谢您的帮助。”
　　听到了亚斯德拉的话语，辛难的耳边，不知为何回响起了院长当日的念诵，她在念诵那封来自阿尔的信件，不，准确的说，是来自亚斯德拉和阿尔的信。
　　“那万古的时光中，不知何时才会自那尚未终焉之地而来的客人啊。”
　　“我，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诚挚而歉意的邀请您来此见证我等【黑山羊】之后裔的结局。”
　　“深渊之下的火种，已然熄灭，原初的苏醒终是必然，现在一切的选择都只能交给未来，交给你们……”
　　“请告诉他们，告诉后世，我等曾在此尽头，倾尽一切！”
　　辛难惨笑着回想着这些话语。
　　倾尽一切吗……
　　亚斯德拉！
　　亚斯德拉！！
　　亚斯德拉！！！
　　你休想，就这样安然的迎接自己的结局！
　　“你真的，以为我是某个在梦中游玩的原初吗？你就没有想过，我是谁吗？”
　　是的，亚斯德拉并不知道！
　　他只了解辛难他们不是其时代的人，但是却没有细问过辛难他们究竟来自何处。
　　而后，在进入黄衣之主的梦境之中后，他经过窥探，发现了辛难身上的伟力，但却下意识的将之当做了某个特殊的原初。
　　的确，实际上正是辛难的存在，让他窥探到了，他设想中的可能性。
　　但是，他却从没有想过，辛难会是他书中描述的那人。
　　听到了辛难的话，他猛然一愣，然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此刻和辛难一样，世界崩塌，喃喃道：
　　“时间回环，因果一体，是神成神，这……这……你是谁！是，我书里的人吗？”
　　辛难冷漠头！”他，没有回答。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扁平，迫切需要一个答案的亚斯德拉痛苦的呼喊起来。
　　“回答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他那颗充满好奇的心，在此刻蕴含了足以爆炸的渴望。
　　但是辛难就是不想给他答案，看着他在自己此生最大的好奇所形成的痛苦中沉入了黑暗里，被自己吞噬。
　　此时，除了互相伤害，似乎没有留下什么。
　　辛难没有一丝宽恕，用这个词似乎并不合适，因为亚斯德拉对他而言，堪称造物主，宽恕似乎过分审判了。
　　总之，这里没有一丝善意！辛难小气的比孩子都不如，如亚斯德拉所愿，他像个人。
　　他抬起头来，发现那自无名之湖中出现的黄衣之主真身，蠕行而来的触手，不知何时僵在了原地。
　　黑暗中，一个又一个神明，那些正从梦境中醒来，看向此处的原初存在们，都沉默着，在见证什么一般。
　　人类，竟然造出了神！
　　造出了，祂们的同类！
　　以人的意志，神的力量，在时间回环之处，以神的亲手亲血，造出了神自己。
　　甚至可以说是辛难自己书写了自己，自己成就了自己，自己完美了自己。
　　因果颠倒同一，其间伟大诡秘之处，即便是祂们，都不敢多想。
　　更进一步，所有梦中苏醒的原初都注意到了辛难背后的那双眼睛。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盲目与痴愚的喉舌。
　　祂的意志，注视此处。
　　辛难，也终于搞懂了祂的目的，此刻还未回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
　　下一刻，辛难就像是个流星一样，从梦境中坠下，自无数泡沫中划过。
　　突然，梦境中有什么漆黑的东西猛然将他扯了回去，舔了它一口，从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霸道的将他夺走，然后按在了某个地方摩擦许久后，才把他又丢了下去。
　　辛难就像是个玩具，一个异类，被那些神明注视着，然后离开了此处。
　　祂用黑暗包裹着他的妹妹，他的影子里，还带着宴雨。
　　三人穿越云层，掉落天空，重新坠入大地。
　　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呵，原本就是在梦中。
　　此时此刻，无数的畸变出现了。
　　离开梦境的一瞬间，那些之前以为不存在的东西，还是因为记忆的存在，而找上门来，从记忆中膨胀污染，迅速侵蚀整个身躯。
　　辛小易在扭曲变形，即便是深潜者的身躯，也经受不住她所遭遇之事。
　　但好在，此刻的她已经昏迷，所以最大程度的在抗拒污染，所以还不致命。
　　但是辛难身上的污染，就太严重了！
　　梦境中的经历，和小黄的对抗，尤其是最后吞噬小黄，形成那无法形容时空的瞬间，他几乎就是那片时空存在的锚点基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此刻他身躯的所有都分崩离析，化为无数的怪物，奔跑逃散。
　　灰雾之城猛然降临，无数的人，那些他一生所见的，和所见他的人，都齐齐从时光中走来，蜂拥向了那些畸变体，将它们全部抓了回来，强行杀死，又重新赋予辛难的身份，硬生生粗暴的塞回一处，变成完整的个体。
　　是的，如此奇伟。
　　今日，终于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本质。


第二百四十章 我
　　辛难，他的血肉重归于此。
　　他的意志，他的灵性，他的一切，都在此重塑，成为了他。
　　那双眼睛，又看到这个世界，这样的世界。
　　在远处，海德拉的双眼爆掉，正坠向大海，然后掀起了参天的海啸，海水中更是漂浮着无数被压死的深潜者尸体。
　　而那些勉强抵抗了海啸的强者们，在神明的威慑下，更无一人敢于露出头颅，甚至不敢用一切的感知去追逐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只顾着疯狂的潜入最深的深渊。
　　不是谁都有勇气，向他们的母父一样，敢于直视神明，甚至动手的。
　　更何况，他们的主，他们寄予希望的存在，那噩梦之城已不知何时在空中消散，像是从不存在。
　　时间，依旧停在原处。
　　梦中一游……就似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那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跨越时间，跨越因果，辛难书写了自己，也明白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刚刚重归身体的血肉便在此爆开，全部活了过来，四散逃走。
　　原地，只留下一个白花花的大脑，承载了也许可称作人性的虚假之物。
　　呵。
　　辛难的理智在此触到了极限，然后直接被心中此刻塞满的，人类语言、词汇已经无法描绘的复杂情绪沉淀给撕裂。
　　可他没有变成怪物。
　　他，在此升华！
　　又一次，他不以魔药，而是以在噩梦中所吞噬的黄衣之主的一丝意念，祂的化身，以及其他所有的那些东西，向着宇宙升华，触碰到了那深陷在盲目与痴愚之中的深邃本质。
　　他，踏入了三阶。
　　呵，关于他触碰的本质，获得的能力，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噩梦中踏入了三阶的他，立即便在现实中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噩梦！
　　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
　　鸟语花香、汽车声、笑闹声，那些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的记忆。
　　他前世的父母，他的同学，他行过的每一个地方，接触的每一个人，饮下的每一瓶饮料，看到的每一个画面。
　　都如此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
　　组成它们的是一段段麻木不仁、没有感情的文字，不管它们孕育着亚斯德拉怎样不可思议的幻象，都是假的！
　　这些景象越鲜明，便越炽烈的在提醒辛难，他也是假的，一个虚构的，并不存在的人。
　　由内而外的崩溃他。
　　由内而外的否定他。
　　他的人格、身躯、样貌、精神，包括他的力量，都是别人赋予的啊。
　　辛难惨笑起来。
　　这是何等可笑的人生。
　　他的心中，不可避免的还真的有存在过侥幸，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穿越者，是被亚斯德拉他们请来救世的家伙，甚至也许可以逃离这个世界，回到那个理想之国。
　　果然。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存在什么乌托邦。
　　呵，就连乌托邦这个概念，也是亚斯德拉的想象，是他用文字塑造给我的东西。
　　海天之间，乌云滚动。
　　海啸也淹没而来，海啸前的冷雨，残酷而不可阻挡的打断了辛难的痛苦。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血肉还是热的，遇到冷雨还是会应激，让那些名为神经的东西，将这身血肉，这大脑，将他此刻的一切复杂心情，全部向着现实锚定。
　　他面对海啸，会想要逃，此刻就算自己强迫，也不得不分出大半的注意力去面对眼前的东西。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物质。
　　只要他还在物质界有所凭依，只要他还有这具血肉，他就必须妥协于现实，接受现实的刺激。
　　他的灵魂里，无端的涌出了一股滔天怒火！
　　毁灭吧！
　　我真的累了。
　　十几年来，每日看见那些和怪物生长在一起的同类，不，人类！
　　在疯癫、恐惧中过活。
　　刚刚获得希望，在超凡的世界中获得慰藉，以为自己还可以去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
　　然后，一切的真相就这样被残忍的撕开。
　　他，诞生了想要毁灭自己的欲望。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怀里的辛小易。
　　她不该死在这里，还有宴雨。
　　她也不该。
　　然后辛难猛然又想到了那本书，黑森林的末尾，亚斯德拉的书写。
　　【那个普通的孩子，他将被邀请进入我们的世界，带来希望，或是毁灭，这是谁也无法预估的事，但他，将拥有自己的责任，获得人的心，在那座城堡中，成为神明。】
　　责任！
　　我此刻心中涌现的，想要保护他们的情感，也是假的！
　　亚！斯！德！拉！
　　辛难痛苦，矛盾！
　　在清楚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可称得上是美好的品性，想要去保护别人的欲望，都是假的时候。
　　再涌现这样的欲望，就更是惨烈的折磨！
　　辛难此刻，在海啸之下，在阴云之下，前世记忆形成的幻视之下，在内心的煎熬抉择之下，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一切，无法让身躯行动。
　　“重要吗？”
　　院长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那是呓语，那是来自他曾经经历过的某个记忆中的，清晰呓语。
　　辛难茫然的抬起头来。
　　然后幻视也出现在眼前，在那些噩梦般的车水马龙中，在前世的学校前，辛难的那些亲人朋友之前，院长出现了。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极尽完美的身材一如往昔。
　　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双手抱胸，让夸张的东西更加夸张。
　　“重要吗？小男孩……”
　　辛难的手紧紧握拳，嘴唇颤抖，静默无声。
　　院长站起了身，来到了他的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道：
　　“你拥有这样一双眼睛，重要的不是它为什么出现，而是你要用它做什么！”
　　“我们人类不也是一样吗？重要的从来不是我们的存在本身，而是我们为了什么而存在，我们选择要怎样的活着。”
　　是的！
　　重要的，从来不是存在本身，而是我们为了什么而存在，我们选择要怎样的活着。
　　辛难低下了头，咬住嘴唇，极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哭得像个孩子。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流过眼泪，最多不过是红了眼睛而已。
　　但是现在，他发出了自己这一声最头！”喊，就像是破茧的蝉在对着天地放声。
　　“我！”
　　“我想活下去！”
　　“我要……带她们回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接受
　　是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不管我们生来是什么样子，不管我们生来如何丑陋、弱小、怯懦，悲哀、贫穷。
　　我们就是这个样子啊。
　　活下去，准确的说是如何活下去，不过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已。
　　到底是盲目和痴愚于自己是虚假的现实这件事恐怖，还是接受这样的自己活下去更恐怖？
　　那些真实的，并非虚构的个体，他们的一切，又真的不来自一只更大的手，来自一个更深邃的声音吗？
　　那些真实的人，又真的活成了不被任何人影响的，属于自己的样子吗？
　　谁知道呢。
　　若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团血肉的材料，是怎样成长为，或者说被塑造为，此时此刻的自己呢？
　　我们生而触之的一切，到底给我们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不要去思考这些了。
　　辛难！
　　他在对自己说，不要再去思考这些了！
　　我是谁，从哪儿来，这都不重要！
　　那都是已然无法决定的东西。
　　真正重要的。
　　从来都是，我们要到哪儿去。
　　那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是的，如果这个性是虚假的，那虚假的我，也是我！
　　至少，从这被笔画赋予自己的责任感，想要保护辛小易和宴雨的责任感中，他真头！”了，温暖！
　　那是自己给自己的温暖。
　　哪怕能感受到这种温暖本身是被其他人赋予的，可也是辛难能亲身感受到的，并抓住的东西。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可这是人间！
　　是我心安处。
　　泡影对高高在上的佛陀没有意义，可对于生存在泡影之中的众生来说，却是有意义的。
　　佛站在泡影之外，说泡影中的众生执迷虚妄。
　　可失了这执迷，我等便连泡影都不可维持，只剩下空无一物的虚。
　　辛难此刻，像是被院长的那只手点醒了。
　　那只手顺着头颅往下，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带来真实不虚的触感。
　　她，一个幻影，头！”道：
　　“唯物！”
　　“在这世上，存在文明才可孕育幸福，那是我父亲、母亲，和我孩子朋友，欢喜生活的摇篮。”
　　辛难收起了哭声，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那誓言在不断回荡，越来越响。
　　“守夜吧！哪怕我等终将被黑暗未知吞噬，沉入这绝望的深渊。”
　　“唯物！”
　　“在这世上，拥有秩序才可孕育文明，那是我等不忍放弃，面朝阳光的呼喊，请告诉深渊，我来了，但我必将留下什么。”
　　“守秘吧！就原谅我等背负着这秘密，让我的同胞茫然无知。”
　　“唯物。”
　　“在这世上，唯有给予希望与安全才可建立秩序，那是我的羁绊，我的锚，我要守护的东西所安然之所，让他们可以公平和有限的行走在这世上。”
　　“守护者们！就看向那黑暗中的‘大物’吧。”
　　“我等以人类的名字，决断！此物质之所，唯有我等不可放弃，即便疯癫是万古的归所，也请不要温顺的，走入那茫茫良夜。”
　　辛难，终于不再迷茫痛苦。
　　是的，即便疯癫是万古的归所，也不要温顺的，走入那茫茫良夜。
　　他低声道：“我接受自己……”
　　就像是每一个平凡人，在时光中接受了自己父母给自己的一切。
　　不管我们曾经如何幻象去拥有别人唾手可得的财富、惊世骇俗的容貌、惊奇神妙的遭遇，幻想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迎风破浪，我们最后都要接受自己，且必须学会接受自己。
　　这一刻，那些近乎真实的噩梦，在辛难的眼前全部消散破碎了。
　　他抱着自己的妹妹，带着宴雨，向着远离阴云和海啸的地方远去。
　　辛难在某个时刻，回头看去。
　　他最后的幻视，那个揉了自己脑袋的院长，此刻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的，坐回了椅子上，然后被海啸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最后的时刻，她还对自己招了招手，似乎在期待下次的相遇。
　　辛难明悟。
　　自己活过的世界，终究给了他应由的回报，那些温暖，绝不虚假，甚至……正是他们，填满了这份虚假。
　　不管开始与结局。
　　我行的事，终将会有意义。
　　我经历的一切，我遇到的人，终将变成我的力量。
　　我们回家吧。
　　小易，宴雨。
　　我要带你们回家。
　　辛难，默默独行，感受着自己触碰到的第三份本质，第三个能力。
　　【宇宙状态·黑匣之狱】
　　用自身吞噬一切，进入那超越之地。
　　……
　　神树之下。
　　文明的城市已然建起，在树荫的庇护下，五六层的小楼连绵耸立，像是春雨后冒出的笋，充满生机。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文明便要在神树下诞生。
　　在这样的时刻，几乎所有的普通人都聚集向了城市中心，唯有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唯物局的临时营地。
　　这个在这段时间已经充分获得了神树下大家好感的小家伙，竟直接来到了营地深处的临时收容所。
　　今天，其他几乎所有的超凡者，都要去主持秘仪的节点，收容所中，只剩下鱼水一人。
　　看到小女孩，他笑眯眯的走了过去，熟悉的要将她抱起。
　　“又来了，哈哈哈，叔叔看变重了没有。”
　　刚要接触小女孩，鱼水的直觉中就传来了一丝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预警。
　　那是被遮蔽的感知，对他做出的最后提示。
　　若不是被某种隐秘的力量所蒙蔽，此刻鱼水感觉到的，就该是大难临头般的死亡危急！
　　但虽然轻微，还是引起了鱼水的注意，并且瞬间做出了反应。
　　眼下，临时收容所中就只有他和小女孩，那么危机的来源自然不言而喻。
　　他身体后仰就要拉开和小女孩之间的距离。
　　但很可惜，鱼水早已经走入了这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在小女孩的超凡力量，第二人格，以及那滴格赫罗斯神血形成的眼睛的多重隐秘下，就连辛难在近距离时都看不出她身上的破绽，谁又能想到，这个小女孩的皮肤下，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凶暴巨兽呢？
　　一直以来的伪装被撕开，小女孩突兀的变成了一个女人，并且是样貌熟悉的女人。
　　“牧羊女！”
　　鱼水看到了那张脸，心神不可避免的震动了一下，动作也被影响了一丝。
　　而这已经是足以致命的破绽！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成神之路？
　　轻柔的，可爱的声音传入鱼水的耳朵里。
　　“你已经死了啊，看，你的心在我手里呢……”
　　牧羊女笑着，举起手中之物。
　　鱼水的脑海，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样，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胸腔。
　　入眼，他的胸腔不是完好无损吗？
　　糟了！
　　影响着鱼水的那股力量刚刚散去，下一刻，便看到一只手真的插入了自己的胸腔，并且凶残的掏出了他的心脏。
　　那只手，雪白、修长，皮肤细腻如同羊脂，在血的映衬下，在那依旧鼓动的心脏的映衬下，残虐美极。
　　牧羊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鱼水的身后。
　　此刻她的脸上，七孔都在流血，看来用能力近乎BUG的影响一个同阶超凡者，对她来说也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此刻，那些孔窍里流出的，很快不仅仅是鲜血，更是骨头，是骨髓！
　　她，已经重伤！
　　用以承载自身位格的物质载体，更是破灭大半。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将一场生死之战终结在瞬息之间，她成功了！
　　这不仅仅是依靠自身能力的诡异，更是这段时间鱼水多次和她接触间，被她在怀里用能力不断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为什么……”
　　鱼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含糊的发出，牧羊女甚至能通过自己此刻还插在他胸膛里的手臂肌肤感觉到他那被自己撕裂了的肺在头！”出空气，去说这句话。
　　鱼水问的，并不是牧羊女为什么要骗自己，而是疑惑她为什么可以骗自己！
　　她不屑一笑，没有回答，然后就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可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做到！
　　“呼！”
　　鱼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那些空气便从他的肺里漏出，自胸腔的伤口中，飚射出一道道血线。
　　“不……会，这……么，容易……的……”
　　他带着狰狞的笑容回头，看向了牧羊女。
　　他，才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被人干掉的臭鱼烂虾。
　　下一刻，鱼水的颅骨便像是花朵合拢的叶片一样，猛然裂开三瓣，露出了那个正在以极快速度鼓动的大脑。
　　他是脑域的专家，这便是他最强的武器。
　　近距离下，牧羊女的眼神猛然一缩，此刻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逃跑，但是已经晚了。
　　下一刻，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是画卷，又像是最锋利的刀，从鱼水大脑上的每一根神经上汹涌而出。
　　“这一次，没有神明罩着你们了吧！”
　　鱼水的狞笑声，被淹没在了那些记忆刀片之中。
　　但很可惜，他猜错了。
　　神明依旧有意志，存在此处。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隐约看到了牧羊女额头的那道竖线，这一刻，那竖线张开了来，然后露出了其中一只庞大无比的眼瞳。
　　被其注视，那些记忆刀片瞬间崩解在原地。
　　鱼水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他的影子瞬间分裂成数十份，向着不同的方向逃走。
　　牧羊女额头的竖眼重新闭合，头！”手，想要阻止那些影子的逃跑，可是那只眼睛的张开，也对她造成了影响，反应慢了一丝，最后还是让某一部分的影子逃跑了。
　　她没有去追，叹息一声后，便冲向了收容所。
　　她又一次动用了那只眼睛，直接暴力破坏了那些守护的秘仪，然后找到了唯物局带来此处的要素储备。
　　她没有去拿那些低阶要素，只将三阶的要素席卷一空，返回之后，甚至没有去管鱼水正在析出的要素，直接将那些三阶要素，全部丢在了地上。
　　失去了封印的隔绝，失去了辛难所制作护符的庇佑，将近两百个要素聚集一起，瞬间引来了神树最剧烈的反应。
　　大地开始震动，然后无数粗壮的树干几乎瞬间洞穿此处，崩塌了这座小楼以及周围的十几栋楼，然后将那些要素全部吞噬、碾碎进了树干之中。
　　几乎在神树碾碎大楼的同一时间，文明的光，那些普通人所不可见的光，从城市的所有角落浮现，这正是文明生效的标志。
　　神树的躯干在这光芒之中翻天覆地，立即引起了文明的对抗。
　　文明的光形成了火焰，点燃了神树的那些根茎。
　　恍惚之间，所有人耳边都传来了一声惨烈的哀嚎，然后神树的根茎便猛然缩回了地下。
　　下一刻，神树那本已经到达极限的身躯竟然又开始剧烈生长，并且出现了就像是人类升华一般的特殊波动。
　　神树的体型变大，根茎也在扩张，此刻竟然推动着根茎上的地面平移一般的往远处扩张，文明的主构，那些楼梯竟然也因此得以保存，除了一些结构不够坚固的楼体出现裂纹外，其他的楼房倒是没什么损伤。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凌彻、鲨鱼老爷子、李俊滕他们，此刻面色大惊，还以为是文明秘仪和神树产生了冲突，但是很快，他们就闻到了鱼水要素因析出而浓烈了数十倍的味道！
　　这说明，鱼水遭遇了不测！
　　惊骇之下，他们连忙赶回了唯物局的临时营地，此刻这里早已经是一片废墟。
　　凌彻脸色阴沉的用超凡手段在此不断还原经过。
　　可是神树的存在，让他们的超凡手段受到了极大的阻碍，那人完美的利用了神树本身的位格，帮他遮掩了许多经过。
　　最后，凌彻他们只得到一个被隐秘力量给笼罩，变成一团雾气的存在，突然到来，攻杀鱼水的画面，以及他最后将要素丢在地上，吸引神树的行为。
　　而神树，吞噬了那些要素，也毁掉了那隐秘之人最后的痕迹，让他们无法追踪。
　　在黄衣传道士之后，又有人潜入了神树之内！
　　而且更加凶悍，竟然在文明生效的同时袭杀了唯物局的人，利用他们的要素，去喂养神树。
　　其中，最让人震撼的事情是，竟然让他们成功了！
　　神树，竟然可以被喂养！
　　这一刻，即便是最悲痛于鱼水牺牲的鲨鱼老爷子，也下意识的看向了神树。
　　原来，祂，神的造物，超越人类认知之物，也可以通过吞噬大量要素继续升华！
　　就像是……人类，以及其他超凡生物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
　　人群中，有人眼睛骤然亮起。
　　如果这样喂养下去，是不是等于可以见证，观察，甚至剖析神的诞生，或者说神的重新归位？
　　那么，是不是，就是一条成神之路？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异教徒们（1）
　　月城边缘。
　　那海啸追逐着辛难三人，向着内陆不断蔓延。
　　海德拉最后的一坠，看来已经不仅仅是它自身的重量那么简单了，在因直视辛难双眼爆掉后，它就在痛苦中不断的发泄着自己的力量，让那海啸甚至有了越来越盛的倾向。
　　再这样下去，海啸很可能会到达月城，甚至将之淹没！
　　到时候，生活在那里却又失去了秘仪庇护的近百万幸存者，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早已经嗅到空气中海腥味的大衮秘教、不可言说之秘教等，负责镇守此处的十几位超凡者们，齐齐面色凝重的看向了深海的方向。
　　他们比那些普通人更早的发现那天灾的到来。
　　特殊的秘仪和能力，以及放弃人躯所获得的半鱼身体，让他们甚至能够追溯那力量的来源，窥探到海德拉的痛苦。
　　此刻，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冷声道：
　　“怎么办？深潜者的母父海德拉，似乎失控了……”
　　“她不会停手的，这样下去海啸就要蔓延到月城了，到时候这里的人都要死！”
　　此时此刻，他们都惊慌了起来。
　　这些异教徒中，一个血已经完全冷透的红衣祭祀低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等本就可以在水中长存！”
　　此言一出。
　　周围的人齐齐一静，然后某个鱼人额头青筋鼓动，终究忍不住喝道：
　　“我等在此是为了拯救人类！借用深潜者的血脉来救世，这百万人要是死了，人类的种子也就没了！”
　　那人不再说话，但是眉目间却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屑。
　　看着模样，那位呵斥他的祭祀便知道，这家伙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叹息一声，这位祭祀看了一眼自己满是鳞片的手爪，坚定道：
　　“不能看着这些人死！”
　　“就凭我们又怎么能挡住海德拉大人的力量？你这是在找死！”
　　眼下月城，超凡者就这么十几个，最高不过四阶，面对已经成势的海啸，来自海德拉这种可怖之物力量的海啸，他们加一起都挡不住。
　　所以挣扎又有什么用？
　　这些可悲的蝼蚁都注定要死了。
　　人群中，一个祭祀突然道：“不，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在进入月城后，虽然清除了唯物局，但是没有破坏文明，如果启动文明秘仪的话，可以挡住！”
　　祭祀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情绪沉淀的汹涌，充分说明了他们心中此刻是何等的激动。
　　要启动这个秘仪，至少需要九个，或者等量九个三阶超凡者的人做祭品，仓促之间，这些没有决心的人，谁愿意去死？
　　于是这些祭祀便瞬间争论了起来。
　　刚才就不想管人类的那个祭祀冷笑道：“呵，我可以帮你点燃文明的火，帮你收尸。”
　　“昆洛德祭祀！你不要忘了我们终究是人类！”
　　这个代号为昆洛德的人脸色无悲无喜的道：“过去是！但现在，我是伟大克苏鲁的眷族，我可以拥有悠久漫长，甚至不朽的生命！艾斯罗特，你早应该应该认清一切了。”
　　与他争论的艾斯罗特祭祀眼睛赤红的吓人，愤怒道：“你已经疯了！”
　　“不是疯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你难道不是疯子，还有你们，你们真的愿意要为这些人类去送死吗？”
　　祭祀中，有人犹豫不定，有人看着这座城市，暗自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觉到海啸在越来越近，那位一力主张重启文明秘仪的艾斯罗特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呼喊道：“诸位，表决吧，愿意跟我去启动的，还请站出来。”
　　一共十四个祭祀中，只有5个站了出来，愿意支持他的行为。
　　但其中，竟然有一个四阶强者！
　　加上他自己，就是六个人，也就是说，只要再有一个三阶，他们就可以去启动文明了！
　　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让艾斯罗特都心绪复杂，甚至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昆洛德了。
　　他头！”着这些人，质问道：“你们要放弃自己也许可以永恒的生命，去救这些蝼蚁？”
　　这其中，很多人都不屑于理他。
　　只有两人在头！”：
　　“这里的人，不该就这样死，他们还未享受吾主的荣光，噩梦之主，若是只有那些冰冷之物来玩耍，也太无聊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人类灭亡而已，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这世界，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昆洛德不复一开始的嘲讽冷笑，此刻愤怒，失态的咆哮道：
　　“那你们就去死，没有人会记得你们，没有人会崇拜你们，明明就是一群异教徒，你们以为自己的什么东西？唯物局吗？”
　　说完，昆洛德就要走，却发现艾斯罗特，以及其他五个愿意献身启动文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围住，并且眼神中带上了明显的恶意。
　　昆洛德面色一变，惊慌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次轮到艾斯罗特冷笑了，他冷漠的看着昆洛德道：“我们还差一个人，你就不要想跑了。”
　　昆洛德下意识退后一步，但他身后正是那位愿意献身的四阶，此刻封死了他想要逃跑的道路。
　　于是昆洛德凄厉的道：“不可能的，启动文明不仅需要要素，还需要牺牲的情绪，我没有，我不可能有，你们就算是把我丢进去，也不可能点燃文明！”
　　“呵，我们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说着，艾斯罗特看向了祭司中一个头戴金冠，身份更高的大人，躬身道：
　　“请你看在血脉的份上，帮我们给他洗脑！”
　　那人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昆洛德惨笑着道：“你们就看着我去送死吗？你们还是人吗！”
　　周围的祭司们冷漠的回以冷笑，其中有人低声道：“可你，已经不是人了啊，我们为什么要救你？”
　　昆洛德一颗心沉入湖底，感觉死亡，这不可抵挡的归宿正在用火刑一般的嘴在向他发出嘲笑。
　　“你们休想！”
　　怒吼一声，不愿意就这样死去的昆洛德猛然冲向了身边的同伴们，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但如此多的超凡者坐镇，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异教徒们（2）
　　只用了不到片刻，昆洛德就被他们拿下，然后交给了那位专精心理学的四阶祭司，修改了人格。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刻不停，飞快的向着唯物局的残址冲去。
　　终于，他们进入了那片废墟，找到了进入已经空荡荡的收容所中。
　　看着那些经历了大战都未被摧毁的秘仪仪轨，神情凝重的走向了文明秘仪的中枢。
　　在那些古旧的椅子上，穿着红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这些种族背叛者们，一一落座。
　　红衣铺就在木椅上，柔顺出血一般的颜色来。
　　最后一个，是面容痴呆，嘴角都在流出涎水的昆洛德。
　　他被这么多的同阶镇压，又用近乎残酷的方法璀璨了大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口里不断颂念牺牲，渴望在此献出自己的血肉一团。
　　“呼，启动吧！”
　　艾斯罗特此刻，紧张的握住了椅子。
　　事到临头，对于死亡的畏惧，超越了身体的本能，让他很想要逃离这里。
　　那是生物本身，对于生的渴望。
　　不已意志为转移。
　　可他终究没有。
　　当那团火从四阶身上烧起来的时候，他莫名的笑了。
　　可笑吗？
　　是啊，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昆洛德头！”，他明明是异教徒，却要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他就算救了这里的人类，那些家伙看着他现在如同怪物的脸，又真的会感激他吗？
　　火，烧了过来。
　　他的耳边猛然出现了一阵凄惨至极的哀嚎。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从他自己的嘴里喊出来的，痛苦的声音。
　　火焰灼烧血肉，缠上躯体，然后顺着每一个毛孔，钻进身躯，在像钢刷一样一层层的筛过去，连灵性都不放过，形成的痛苦，已经超越了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
　　艾斯罗特相信，如果有谁在经历这样的痛苦而不失去意识的话，他肯定瞬间就会触碰宇宙的本质，因为他的理智肯定已经被撕碎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丝懊悔。
　　昆洛德说的多“正确”啊！
　　这样死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们放弃的，是新的生命，甚至是不朽的生命。
　　不管人类怎样，跟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关系。
　　他在眼眶被烧融之前，看向了周围，而在此之前，他的听觉就已经被焚烧了，献给了文明。
　　他看到，周围的其他同伴们，都在哀嚎，都是如此痛苦。
　　他们，恐怕都后悔了吧。
　　在意识彻底湮灭之前，他突然想到了唯物局。
　　那群蠢货！
　　那群弱小的蠢货。
　　他们，到底是怎么一代又一代去运行这种东西的？
　　人类，文明……
　　他们，也是文明的一部分吗……
　　轰！
　　一切都淹没在了火焰里。
　　那些红色的衣袍、精妙绝伦的金冠，都在火焰中化为空无。
　　火光闪动。
　　那些就在不远处送行的半人半鱼们，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悲哀，以及一股在他们的心灵中从未出现过的，强大的震撼。
　　……
　　月城之外。
　　唯物局那些被穿插在木杆上的尸体，依旧无人收敛。
　　苍蝇，在他们腐烂的身躯上筑巢，形成花白的虫冢，生命的乐园。
　　在那些红的、暗的东西里，顽强生长，不断钻探。
　　真是可敬的生命啊。
　　在这末世，它们竟然也存活了下来，并且如入圣境。
　　突然，远处一道几乎与天平齐的海啸出现了。
　　城市里，第一时间拉响了警钟，刺耳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惊醒了每一个人。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是的，之前在深潜者们接管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们只要跪下，就可以存活。
　　也许，他们以为那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深渊主宰，深潜者们；那身躯庞大如山，不可战胜的大衮、海德拉，他们又来了吧？
　　人们静谧的跪地祈求。
　　其中有人脸色愤怒，觉得屈辱，要向着那些鱼一样的贱种跪伏——可他们不知道，深潜者从造物上来看，真的比人类优秀，他们只不过是站在了作为人的，不客观的，可笑自豪感里。
　　其中有人，则丝毫不担心，认为跪地就可以捡回一条性命，并且在深潜者的庇护下活下去，这简直是天降的赐福——他们懦弱的求生本性，形成了根本无所谓的三观，人类的自尊里，就连那可笑的自豪感都没用。
　　可是不管怎样，当他们茫然的感觉到阴影笼罩，感觉到大地震颤，感觉到那排山倒海的气息。
　　他们抬起头来，看着那接天之墙，发出了刺耳至极的尖叫。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明知道跑不掉的状况下，无意义的向着海啸的反方向逃去。
　　爱德在某一栋楼的房间里，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些哭爹喊娘，哀求神明的人们，像是蚂蚁一样，不，连蚂蚁都不会如此混乱的逃。
　　他的面前，摆着一袋咖啡，以及十几包糖。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喝甜的东西。
　　于是端正的做到了椅子上，挺直了背，用缓慢的动作一袋一袋的撕开了糖，然后倒入杯中。
　　近乎优雅的搅拌，然后将咖啡一饮而尽。
　　“完美的收尾。”
　　若这是他的结局，似乎也还不错吧？
　　爱德这样想着，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
　　面对死亡，他终究没有像是一个可笑的东西。
　　就在爱德都不觉得月城有救的时刻，一道刺目的光，在城市中升起，然后形成了文明的河，狠狠的撞在了海啸之上，像是一把刀将其分开两半！
　　海浪瞬间失去了那股维持的力量，倾倒而下。
　　亿万吨海水像是毁天灭地的陨石一样从天而降。
　　这一刻，无数的人从时光中走出，用他们的臂膀和手，撑住了悬天的海洋，为人类撑起了庇护之所！
　　看着这一幕，爱德的手不免一顿，然后瞬息就明白，此时此刻，月城中能够启动文明的，就只有那些异教徒。
　　他们，竟然启动了文明？
　　爱德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愤怒与无奈交织的复杂情绪，让他唯有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人……救世……你们真的在救世吗……”
　　你们，为什么要像个人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辛难的变化
　　拼尽全力，在海啸压下的最后一刻逃入月城的辛难，此刻感受着文明的抵抗。
　　他的心情和爱德几乎一模一样。
　　“异教徒吗……”
　　辛难也没想到，最后会是杀死了唯物局所有人的他们，将这座城市交给了深潜者的他们，在拯救这里。
　　燃烧自己，牺牲自己。
　　那真的，需要勇气。
　　辛难在心中更加坚定，人最重要的，就是向哪儿去。
　　他们，都可以选择。
　　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辛小易，然后前往约定好的地点。
　　也幸亏，此刻文明的力量，全部都用在了抵抗天灾上，又一波海德拉制造的海啸到来了，文明没有一丝力量倾泻进入城市中。
　　辛难才可以肆意行走。
　　很快，他就找到了正在落地窗前，深深看着这一切的爱德。
　　他的手，死死捏着桌子，指尖泛白，那钢铁桌椅，也在巨力下变形。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爱德知道是辛难回来了，于是疑惑地问道：
　　“你说，人和怪物真的有相处的余地吗？”
　　说完，他转过了头来，看到了辛难手中的辛小易，下意识一愣。
　　他一直在月城，只见到那些红衣祭祀，那些超凡者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以为那是超凡升华中的某种异化，或者说是特殊的形变。
　　爱德只知道他们宣传救世，却还不知道人鱼可以混种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问辛难，人和怪物真的可以相处吗。
　　看来，异教徒们燃烧自己，点亮文明的行为，终究是影响了他，让爱德下意识的去思考这种可能。
　　而此刻，当看到辛难用这种姿势抱着一个深潜者，爱德就意识到，这个“怪物”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辛难的极亲近之人。
　　而在月城，那不是宴雨，就是辛小易！
　　表象，从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质。
　　当看到宴雨在辛难的影子里缓缓出现后，爱德几乎可以肯定，辛难抱着的人，一定是辛小易。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被深潜者的母父给转化了，而且，印斯茅斯里，还出现了人鱼混种……”
　　人鱼混种！
　　初听闻这个概念，爱德心中瞬间便升起了一股恐怖，再去看这座城市，甚至再去看此时此刻的文明，都感觉到了一阵让人窒息的阴影。
　　那些怪物，为了获得人的血脉，竟然不惜牺牲自己，保护人族？
　　他们是被更高层逼迫的，还是说……
　　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爱德冷笑着道：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救世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不是让人成为怪物的奴仆，而是直接成为怪物？”
　　人鱼混血。
　　越是咀嚼，越是感觉到这种救世思想的丧心病狂。
　　终于重新恢复人身的宴雨，看着爱德后便心道：我们逃出来了！
　　在黄衣之主的噩梦片段中，她一直藏在辛难的影子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在极度意外下，还有些茫然。
　　听到了爱德和辛难的话后，她也是脸色一变，惊悚无比。
　　作为一个女孩，她更能体会这种惊悚。
　　毕竟，人鱼混种，就意味着两个物种要杂交，作为人类女性，要和那些怪物……这也太恶心了！
　　辛难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
　　之前，看到自己变身的超凡祭祀死了，深潜者中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在使用与宴之人前的人类形态尚不可知，但是大衮一定是见到了的。
　　它还没有死！
　　很快就会告知深潜者们。
　　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与宴之人的能力，在梦境中只是被强行激活，在照见现实后便飞速崩散，只带着他跑到月城，就差不多崩散了。
　　此刻变得更加难以动用。
　　不赶快离开这里的话，深潜者们要是抓上门来，他们四人根本不可能逃跑。
　　爱德点了点头，这些时间里，他早就从新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甚至搜集到了咖啡这种“奢侈品”。
　　只要把脚下的包背上，就可以走。
　　宴雨情不自禁的道：“我们不该告诉这里的人吗？他们都还蒙在鼓里啊，要是知道了人鱼混种的事……”
　　“又能怎样呢？”
　　爱德叹息道：“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离开了月城和深潜者的庇护，他们走不出百公里的赤地，就要被太阳晒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在这片阴云之外，沙尘暴已经不见。
　　月城就像是一个分界线，没多远就是荒芜沙漠一般的赤热之地。
　　离这里最近的火种点，就是神树了。
　　可两者间的直线距离至少是上千公里，普通人在现在的情况下，不管多么精心准备，也不可能逃得了。
　　这里，根本已经是深潜者的交配场。
　　印斯茅斯，深潜者，海德拉、大衮，之所以会在这里登陆，也不是巧合或者随意的选择，而是精心选取的结果。
　　另外，爱德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不管他们多么痛恨和不爽这里在进行的，所谓的救世。
　　都不可否认，眼下，也许他们才是最有可能延续人类文明的那一尝试。
　　辛难回想起了在噩梦的最后，隐隐约约在黑暗中浮现的那数十个轮廓，也不由的心生绝望。
　　虽然只是匆匆略过，但他知道，那些都是原初！
　　一个格赫罗斯就几乎毁灭了这世界，将人类灭绝的十不存一，而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神明！
　　更强的神明。
　　人类，要如何抵抗呢？
　　辛难收起了思绪，对宴雨道：
　　“我们走吧，但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可以把你知晓的秘密告诉那些还想像人一样活着的人。”
　　他们，应该有一个选择。
　　就给他们一个选择的可能吧。
　　终究不是每个人都想变成怪物，放弃一切的活下去。
　　辛难的话，让爱德眉头一挑。
　　因为，这似乎不像是平常的辛难。
　　那个冷漠到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的辛难在清楚知道这里结局的情况下，不会节外生枝，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才对。
　　毕竟，给与希望和真相，有时候比茫然无知更加残忍，也绝非怜悯！
　　他似乎，变得软弱了一些？不，是更悲哀、更绝望了一些。
　　这悲哀、绝望，来自何处？
　　他在救出辛小易的此行里，遭遇了什么？
　　爱德突然直觉，自己错过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归
　　背上背包，三人便踏上了返回神树的归程。
　　算算时间，文明也该建成了，到时候，神树之下也许会更加安全。
　　但就在他们离开房间的这一刹那，辛难的眼前又出现了幻视。
　　轰隆隆的锁链声一刻不停的响彻在他的耳边，背上那在幻视中不知何时生出的羽翼，猛地一沉。
　　辛难下意识的看向身下的黑暗深渊，却见到一株参天之木，竟然猛地拔高了一节。
　　随着它的生长，那些自树冠之下延伸而出的锁链们也将辛难困缚的更紧。
　　越来越紧！
　　随着神树靠近，辛难甚至已经可以看见神树下方那些就站在树下跪伏祈求的人。
　　他们，也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些漆黑、沉重的锁链，就从他们的脑子里长出来，缠在树上，然后缠向自己。
　　而在一旁，见到辛难停下了脚步，宴雨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作为眷族，她比爱德更清楚辛难的状态，也知道辛难已经进入了三阶。
　　现在知道他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紧张中，宴雨顿时有些焦急。
　　来自同伴的触摸，打断了突然出现的幻视，耳边连绵不绝的锁链声，也接连消失。
　　辛难脸色凝重。
　　他知道，神树那边，又出事了？
　　不知为何，辛难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神树的事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祂到底是谁？
　　把自己丢进噩梦之中，让自己见证了自己的诞生，又是为了什么？
　　辛难收起思绪，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这件事，而是准备在离开月城后，再尝试入梦，通过凌彻和祭祀王硕去了解神树的近况。
　　虽然，噩梦之城的经历，让他感觉时间过去了许久。
　　但是在现实时间，一切应该只不过过去了几天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又有唯物局镇压，神树到底有了怎样的变故？
　　“我们快走吧。”
　　说完后，辛难便带着他们下楼。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在光幕下奔逃逃命，即便有文明守护，也头！”要远离海岸方向的普通人。
　　在此时此刻，此种状态下他们的视角里，也许根本看不到那些自时光里走出，在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先辈们。
　　他们只看到了海啸莫名其妙的从中断裂，然后又四散分开。
　　未知的力量，成为了恐惧的根源。
　　只是感受着空气中的情绪沉淀，他们就知道，这些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于是，视线中有大量的人因为承受不住这样汹涌的恐惧而陷入昏迷，软倒在地面，铺成一片。
　　辛难向着宴雨道：“把手给我。”
　　后者头！”头，将手递给了他，然后辛难便滴落一滴鲜血在她手上，形成了一个可以向陷入昏迷中的普通人传输真相的秘仪。
　　虽然因为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种不了太多的念头，但是揭示印斯茅斯人鱼混种的企图，已经是足够了。
　　宴雨握紧了手中的秘仪，神情沉重。
　　因为告知真相本身，亦是残酷的，她还记得，她的师傅，那个现在还不知生死的秘书曾经告诉过她，绝不要将人们交给恐惧。
　　那时候，她还不是特别理解这句话。
　　可现在，当自己真正的面临这样的抉择，才知道有多么难。
　　告知这些人，他们必定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不是留在这里，成为人鱼混种的血肉机器，就是逃离此处，去面对十死无生的险恶自然。
　　在这样的抉择中。
　　会逼疯多少人，制造多少痛苦呢？
　　也许，就这样茫然无知的生活在月城，不去知道真相，他们会更幸福、平静，或者说，至少可以幸福、平静很长一段时间吧？
　　这真相，必然会成为照亮黑暗中那些月城人层不去想，或者不愿去深思之处的一束光。
　　带给他们痛苦、挣扎。
　　守秘，之所以是唯物局的三大职责之一，不是没有缘由的。
　　宴雨此刻，心中的矛盾、无奈，复杂到了极致，恍惚间，感觉自己的情绪沉淀都暴涨了一节，也许很快，她也要到达二阶的极限，必须去面对升华之刻了。
　　见此之后，爱德叹息一声，也伸出了手。
　　辛难看着宴雨道：“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要犹豫！有些秘密，背负既是保护！但有些秘密，却是无法背负的。”
　　谁也无法肯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他们，也救不了任何人。
　　充其量，只是告知月城的人们一个真相，给他们一个选择。
　　宴雨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激活了手中的秘仪。
　　三人一路走过城市，在千百人的脑海中种入了真相的种子，然后这些真相，必然随着他们的苏醒向着城市中蔓延开来，成为揭示此处的种子。
　　月城的故事，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其中会有人宁愿面对死亡，也要追求奇迹吗？
　　……
　　神树之下。
　　文明的光芒，已经消散，文明的初启也已经完成，随着这些光芒内敛，那些建筑也开始多出了一种寻常超凡者都无法感知到的重量感。
　　一瞬间，城市中升起的，飘向神树的情绪，至少有一半被文明提前便吸收储存，然后将变成文明的力量，蕴藏进时光之中，成为人类可以动用的最终力量。
　　如果说，神树是守护此处的盾。
　　那么，文明便是守护此处的矛！
　　只不过，此刻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唯物局的超凡者，大家都没有太多文明建立的喜悦。
　　这些普通人们，震撼的跪伏在地上，看着神树升华扩大，笼罩的范围直径恐怕达到了百公里以上，将附近的好几十条山脉都囊括了进去。
　　在庞大的，堪称海量的生机之下，那些早已经在烈日下被晒成黄土沙漠的大地，竟然又恢复生机，变得肥沃起来。
　　在那山岳一般的树干上，树汁已经不仅仅是瀑布，而是一条大河！
　　落在地上之后，沿着曾经的河道不断汹涌，蔓延出了四条江水。
　　也因此，环绕神树建立的文明被分割成了四个部分，许多人站在江岸边，看着如同神迹的这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归（2）
　　这些人在震撼之后，便是敬畏和由衷的信服。
　　他们心中，已经肯定的相信，神树将庇护此处，形成一个人类可以栖息的最后之地。
　　这座刚刚建起的城市，对于神树来说，已经是不值一提。
　　顺着神树裸露出的树干，丰满的稻穗长满。
　　映衬着江水连绵。
　　在入眼之处，再也没有任何烈日、荒芜的景象。
　　这不就是天国吗？
　　于是人们头！”下，不住的去念诵神树的福音，呼唤他们的主，崇敬上自己的一切。
　　而对于唯物局的人来说，神树刚刚的升华，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他们在清点了因为秘仪守护，而在刚刚神树根茎的肆虐中毫发无伤的收容所后，就知道，少掉了上百个三阶的要素而已。
　　加上鱼水的要素也在，他们便大致推测出了神树晋级所需。
　　上百个三阶要素……
　　说实话，比起神树此时此刻膨胀的体型，和众人可以隐约感觉到的，祂身上浮现的那股可怕力量来说。
　　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那么，神树下次进阶呢？
　　是不是只需要四阶的要素就足够了？
　　唯物局毕竟是炎国唯一的超凡机构，这么多年的储备下，即便去掉消耗掉的要素，四阶要素的储备量也是一个堪称庞大的数字，其他火种点每天烧掉的要素，也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绝对有能力供给神树下次晋级所需。
　　这样一直喂养下去的话……
　　总之，这个发现，必须马上上报。
　　于是，在彻查敌人的同时，他们一边开始为鱼水收敛尸体，一边派人查探神树的变化，一边也立即开始联络帝都。
　　……
　　神树之城。
　　此刻在某个阴影中，一个残破的影子，缓缓穿行，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某个房间。
　　已经到达极限的影子，察觉到了近处有人类的存在，便飞快的摸了过去，然后融入了这人的影子里，将一段记忆种入了这人的脑海。
　　鱼水拼尽全力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一点破碎、微弱的痕迹，至此灰飞烟灭。
　　床上，那个头发散乱，整个人早已经神志不清，因为日日陷入噩梦中而异常憔悴的女人，恍惚间睁开了眼。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变成了一个生着紫瞳的女人，杀害了唯物局的某个超凡者。
　　“这一次的梦，太真实了……”
　　这样想着，她神情痛苦的起身，随意穿上了衣服，便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唯物局临时营地的附近。
　　可现在，临时营地不翼而飞。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震撼，以及一丝狐疑。
　　似乎，唯物局真的遭到了袭击。
　　她那并不算强的灵性，终究还是发出了一丝提醒，让她去深思自己刚刚的噩梦。
　　但是她太混乱了，也太痛苦了，梦境又跟自己女儿有关，她还是只当是自己太想她了。
　　很快，一个女孩脸色苍白的被唯物局的人接来，女人看着她，脸色顿时一喜。
　　但是却还是不敢追上去。
　　她之前不是没有试过去接触自己的女儿。
　　但很可惜，她已经不愿意接受自己了。
　　想起她已经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且还不愿意原谅自己，这个母亲就感觉钻心的痛。
　　直到女儿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无力的坐在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脸。
　　……
　　一路种下念头，直到离开了月城。
　　四人花了大半天后，便来到了之前他们逃出那艘舰艇后经过避风的小镇，辛小易依旧没有苏醒，而且感觉在烈日下变得有些过分干燥，原本细腻的皮肤，都开始干裂。
　　看着路边的车，辛难突然想到了马伦带领的那只车队。
　　他们的车经过超凡改装后，便可以在当前电磁紊乱的世界里穿行，也许，他们也可以试着制作一辆座驾。
　　毕竟，超凡者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宴雨和辛小易，每天顶着太阳前进的话，她们很快会吃不消。
　　辛小易现在更是半鱼半人，深潜者的体质，虽然可以水陆两栖，但终究是喜水生物。
　　和爱德他们商量之后，辛难他们便搞来了一辆车，开始了超凡意义上的改装。
　　先是一起将车上所有电子设施直接拆除，只保留最机械的，也最简单的构造。
　　然后更是直接将发动机给扔掉，转而换成用鲜血纹路刻满仪轨的一个座便桶。
　　为此，无论是爱德还是宴雨都被辛难抽了好几管子的鲜血。
　　一开始，宴雨还能看得懂他在干什么，甚至帮忙，毕竟辛难用的仪轨都很简单。
　　但是当这样简单仪轨的堆叠，达到一个程度后，她开始连线条都理不顺，只能一脸懵逼，当辛难开始大量使用二阶、三阶秘仪后，她更是只能当个“材料袋”。
　　爱德倒是一直跟得上辛难的思路，毕竟他是真的精通秘仪学，但是很快他却也被辛难天马行空的思路给惊到了。
　　数百个初级仪轨的堆叠，形成的效果，让他都有些惊讶，再加上那些复杂的秘仪后，形成了超强的机动力。
　　这是要……焚烧一切物质，形成动能去驱使汽车？那就不需要汽油了，只需要可以烧的东西就能运作。
　　但最惊讶的，还是辛难竟然能将这么多的仪轨给搭配好，这其中还附加了浮空、隐秘等其他功能。
　　看来，他的秘仪学知识，又有提升。
　　于是两个家伙便天天堆在一起研究车和秘仪，一直到这辆车被魔改到他们满意的时候，他们开始了测试。
　　在烈日下，周围的树木已经尽数枯死，没有任何叶片，还能挂在树梢。
　　将车推出了他们用以改装的房间，爱德砍伐了大量的树木放进车后备箱的马桶里，马桶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吃掉了不知道多少树木，然后才开始发出噗嗤噗嗤高涨的火光。
　　见它真的按照辛难的构建运转，大家都高兴了起来。
　　“这秘仪激活了就不能停止运转，相当于只能使用一次！”
　　好消息是秘仪仪轨不会产生常规意义上的损耗，只要他们用情绪沉淀的机油润滑，这一次就可以利用相当久的时间。
　　“最高速度竟然能达到每小时一百多公里，这太好了！”
　　于是，在哐哧哐哧如同火车一般的声音中，他们改装的车子，开始上路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更大的疑惑
　　在汽车改装成功，开始上路之后。
　　辛难坐在副驾驶位上，便开始尝试入梦。
　　熟悉的街道，灰雾，接连浮现。
　　跨上三阶的辛难，对这里的掌控力度，似乎变得更强了。
　　“这一次，我见到了亚斯德拉，甚至亲手书写了自己，了解了自己的本质，但这座城市……”
　　现在知晓的，只有那些见证者，其实并不来自这座城市，而是来自辛难的本质自身。
　　他是亚斯德拉亲手书写的造物。
　　才会让所见他的，和他所见的一切，成为见证。
　　而这座能够跨越时空，让其他超凡者，甚至普通人出现的城市，其实跟他的诞生无关，他只不过是掌握了进入和利用的钥匙。
　　亚斯德拉和阿尔，在这里又留下了怎样的后手？
　　辛难走入城堡，他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又能打开更多的房间。
　　不出所料，提灯的枯骨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身边，然后指引他走向了黑暗深处。
　　在噩梦世界游历过的他，接触了不止一位原初。
　　如果接下来要打开的房间，真的跟他想的一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一间房间，上面画着一个庞大的湖泊，其中正在升起一根根触手。
　　这一幕，看的辛难眼神一凝。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见到有关黄衣之主的隐秘。
　　因为，这景象是他在噩梦世界最后才见到的，黄衣之主的真身！
　　在此之前，亚斯德拉可是独自进入噩梦世界探索了两百多年，并且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黄衣之主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海岛看到那个名字时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这房门上的有关黄衣之主真身的图画，以及这其中的秘密，不可能在辛难他们直面黄衣之主前被亚斯德拉传递出噩梦，被阿尔获知，藏匿在城堡里。
　　而在辛难致命黄衣之主时，亚斯德拉已经几乎被吞入了他体内的黑暗之中，按理说也根本不可能见证这样的一幕，更别说被吞噬进了辛难身躯后，将之传递而出了。
　　那么有关黄衣之主的信息，又是怎么出现在灰雾之城的呢？
　　这个问题，很可能跟灰雾之城的本质有关。
　　辛难压下了思考，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了那间书房。
　　而此刻，里面没有任何人，更没有辛难所期待的，亚斯德拉和阿尔讨论、窥探格赫罗斯时，或是去伊哈斯雷寻找噩梦之城时探索时的幻象。
　　这里，唯有一段声音。
　　一个辛难辨认不出，但是绝不属于阿尔或者亚斯德拉的嗓音。
　　他在低沉的讲述有关黄衣之主的一切，随着讲述，辛难的幻视、呓语都被勾起，形成了近乎实质的噩梦，在他眼前显化出了黄衣之主模糊的真身。
　　为什么是声音，而不是幻象？
　　这与亚斯德拉被自己吞噬有关吗？还是说，那些幻象只显示阿尔陪同时见证的景象？
　　辛难继续听下去，很快眼中凝光一闪，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震惊之情！
　　“……祂是身着黄衣之暴虐，饥饿的远方欢宴者，深空星海之主，祂的真名为，哈斯塔。”
　　黄衣之主的真名！
　　这是他这位直面黄衣之人，都没有获知的秘密！
　　没有进入噩梦世界的阿尔，被他吞噬的亚斯德拉，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此刻，莫名想起了阿尔身上那份长信的末尾。
　　“告诉他们，一切，都是那位盲目与痴愚之主的！”
　　这位盲目与痴愚之主的存在，又代表什么？
　　他没想到，接触了亚斯德拉，甚至可以说亲眼看到对方的结局之后，这两人身上的迷雾竟然越来越多。
　　辛难觉得，在历史长河中寂寂无名，笼罩在这两位不为人知存在身上的秘密，也许超乎他的想象。
　　怀着种种心情，辛难离开了这间房间。
　　房门外，那具骸骨见他出来，便开始向着黑暗飘去，指引他向着下个房间行去。
　　这一次，他们走的分外之久，并且不同于那些在通道两侧并立的大门，他们前往的地方，越来越宽。
　　然后，他看到了这些房间的尽头。
　　三扇大门并立，像是太古魔岳一般，高头！”。
　　给辛难的感觉，似是只能仰望。
　　最左侧，是一闪扇石质的大门、那门上，画着难以形容的图案，似乎是由一团扭曲之物所形成的立柱，柱下，站了一个人形的生物，其头颅几乎就是一只喉舌，扭曲至极。
　　最中间，是一闪光彩炫目，但却像是由无数泡沫般事物组成的大门，门上由无数的环组成了一个立柱，柱下，有无数的眼睛，组成了近乎全知、全行的概念。
　　最右侧，则是一扇由漆黑的、藤蔓般的事物编制而成的大门，门上由扭动的血肉器官组成了一个立柱，柱下，蹲伏着一只难以形容，但是却充满孕育气息的模糊生物图案。
　　三扇门，彼此并立，并且每一扇上，都有“柱”的图案描述存在。
　　这是什么？原初世界的三幻神吗？
　　辛难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这个念头，然后他就因这个念头而皱起了眉。
　　毕竟三幻神也是亚斯德拉用文字描述“前世”那个并不存在的世界时，虚构之后，灌输给他的概念，这其中，是否会有关联吗？
　　辛难沉思间，那具骸骨已经来到了最左侧的石质大门下，一把石质的钥匙，凭空生成。
　　辛难没有犹豫，走上前去，扭动钥匙。
　　在推开门前，他莫名直觉，这里很可能与那双血色的眼睛有关。
　　“这里，也许能够告诉我祂是谁。”
　　怀着复杂的心情，辛难扭转钥匙，打开了门。
　　出乎他的意料的，门里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空无，深邃，难以名状的黑暗。
　　辛难沉默了。
　　这代表什么呢？
　　一个只知道存在，但是根本无法去描述的原初吗？
　　亚斯德拉他们到底有没有接触过祂？
　　若是接触过，又是什么原因没有留下痕迹呢？
　　是因为没有手段可以作为载体，即便是灰雾之城和这座城堡也不行吗？
　　他在这里头！”了许久，然后退出了房间。
　　但就在他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骸骨又走向了最右侧的房间，那扇……象征着有浓郁孕育气息之柱神的房间。


第二百四十九章 黑山羊
　　自己接触了，三位原初？
　　最关键的是，这第三位神明，竟然还是跟那双血色眼睛的主人同等地位，都拥有柱作为象征的存在。
　　辛难缓步走向了那扇大门，然后将之打开。
　　这里看到的东西，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辛难本以为这里会和刚刚那片黑暗一样，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像是关于黄衣之主哈斯塔秘密所在的房间一样，只有低沉诉说的声音。
　　但没想到，他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
　　幽暗的月亮，在天上高挂，黑暗的森林中，满是生命的气息。
　　蛙声、鸟雀声，野兽行走声，不一而足，热闹非凡。
　　辛难受这生机的吸引，情不自禁的走入其中。
　　刚刚落脚，他的面色就是一变。
　　因为地上的那些草叶，竟然像是有生命的一样，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此刻正在顺着他的身躯攀爬，并向他传来清晰的某种渴望交配的情绪。
　　可它是一株草啊？
　　辛难立即挣脱了草叶，往前行去。
　　那株草却似乎不想放过他，此刻竟然把自己的根须全部从地下拔起，然后飞快的长出四肢，甚至是明显的性征，然后带着近乎纯粹的执念，向他爬来。
　　这一幕，让辛难眼睛顿时一缩。
　　这时，他脚下的其他草叶，也开始产生同样的变化。
　　辛难只有再次挣脱，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踏过的每一处地方，沾染的每一个物体，无论是花草、还是岩石、土壤，竟然都在活化，而且变成了种种不可名状的雌性生物，疯了一样的跟在他的身后。
　　辛难回头，发现那扇大门早已不再，而这些活化的雌性怪物却越变越多。
　　他突然就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样下去的话！
　　辛难感觉到了危险之后，开始试图灭杀这些活化的雌兽，可是他的力量在这里竟然全然无法动用。
　　这个房间到底是什么鬼？
　　辛难一边思考着，一边去寻找可以摆脱这里的办法。
　　很快，一处篝火明亮的地方吸引了他，眼见那些怪物越追越近，辛难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一路带着已经不知道多少雌兽，终于来到了篝火的近处。
　　在这里，一群如同黑色山羊一般的东西，正在围着篝火跳跃，它们的身上满是黑色的藤蔓一般的东西，彼此缠绕，形成了整个上身。
　　它们，就像是血肉生物和植物的完美结合，充满了自然的魔力。
　　辛难的到来，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此刻有无形的咏唱从它们那些黑色藤蔓下的不可见之处传来，形成靡靡的乐曲，笼罩此处。
　　这瞬间，火焰汹涌而起。
　　那些黑色的怪物们，张开了自己身上的藤蔓，就像是花朵张开了自己的花苞，露出了其中的蕊。
　　无形的气息，随之渲染而出。
　　那些一直紧追着辛难的，由花草树木、泥土岩石所化的雌兽们，此刻也全部这些黑色山羊给吸引，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它们彼此接触、摩擦。
　　便有大量的种子在虚无中生根发芽，然后长出了更多、更奇伟的怪物。
　　所有辛难认识的，不认识的，超越这个世界认识的生物，它们在种子里不断出现，破种而出，然后又加入这场盛宴，演化出不知道多少奇怪之物。
　　辛难的眼前，物种的汹涌，简直形成了海，开始向着四周弥漫。
　　这海淹没了他，淹没了森林，淹没了大地，淹没了星球，然后开始向着整个宇宙辐射。
　　这，象征着生命的规则，将遍及宇宙。
　　下一刻，物种的海猛然倒流，所有千奇百怪的生命不断回溯，不断返祖，不断重生，最后化为了纯粹的物质，以及那些绕着篝火盘绕跳跃的黑色山羊。
　　辛难头！”着它们，看着它们在逆转跳跃的方向。
　　黑色山羊们一个个的消失，最后只剩下那团篝火。
　　辛难抬起头来，才发现夜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消逝了。
　　森林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此处再无一丝光亮。
　　火焰燃烧，噼啪作响。
　　突然，某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辛难看到了祂的影子。
　　然后，在瞬间便将之忘记，仿佛大脑连这个影子的形象都根本无法承受一般。
　　一切的画面突兀破碎。
　　辛难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从始至终都没用移动过。
　　他，正对着这个房间的门。
　　而刚刚的一切，都是他脑海中出现的幻象。
　　“黑山羊……”
　　辛难轻声念诵这个尊号，脑海中已然多出了大量有关其存在的信息，而这些信息，辛难根本不知是何时进入自己的脑子的。
　　他闭上眼睛，承受着身躯的畸变，正在承载这份知识。
　　宇宙的柱神之一，万物同源之存在。
　　祂与原初的交合，诞生了最初的物质，与物质的交合，诞生了最原始的生命。
　　辛难只触及到这里，便感觉身躯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于是连忙离开了座位，逃出了这座还要向他灌输知识的房间。
　　啪嗒！
　　他的脚掌在触地的第一时间，便逃离了身躯，然后紧跟着就是小腿。
　　辛难失重的摔倒在地，咬住牙不断的爬动。
　　他的手，他的肌肤，他的一切，此刻都在脱离自己，并且像是被房间更深处的什么东西给吸引，在狂奔向其中去。
　　辛难不敢回头，去看房间深出到底存在什么景象。
　　拼命的阻止着那些知识的灌输，终于在身躯逃亡二分之一以上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瞬息间。
　　无数的见证者从时光中走来，锚定他的状态。
　　可是这一次，和之前不同。
　　辛难那些逃走的血肉没有一块重回，甚至那些已经活化的血肉，也变得无法杀死。
　　见证者们，仅仅能够锚定住他尚未脱离的部分。
　　辛难剧烈喘息着，用只剩下臂根的右手将大门合拢，这才倒在门后，头！”嗽起来。
　　灰雾席卷而来，开始填补他的缺失。
　　不知道用去了多久，辛难身上缺少的部分终于一块一块的重新生长完毕，虚弱的他，几乎瞬间便坠落出了灰雾之城。


第二百五十章 路遇
　　辛难的意识刚刚恢复，便从他们改装的“马桶号”汽车上挺身而起。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对噩梦已经开始习以为常的爱德，头！”：
　　“第一场噩梦的感觉怎么样？”
　　他不知道辛难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刚刚在那个房间里，自己一点点分裂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倒在副驾驶的靠椅上，沉默不语。
　　生命的起点，黑山羊……柱神之一。
　　这样可怕的位格，竟然和那双血色眼睛的主人，平起平坐。
　　而对方盯上了自己，甚至可能在算计自己。
　　辛难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见他情绪不高，爱德和宴雨都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一路前进。
　　直到三小时后，他们又见到了一个小镇，辛难才又开口。
　　“到前面休息一下吧，顺便确认一下位置。”
　　于是汽车便驶向了小镇，因为有隐秘的秘仪笼罩，他们一路行的无声无息，在小镇中找到落脚点后，便开始寻找小镇的标识。
　　很快，确认了这里的位置。
　　宁远镇。
　　……
　　烈日之下。
　　两男一女，三个超凡者正在烈日下行走。
　　因为这段时间的任务疲惫至极的那个女性，此刻一边擦汗一边道：
　　“蓟桑，我们已经出来搜寻了快两个月了，眼下还没有找到神树所在的位置，它会不会根本不存在啊？”
　　走在最前的那人，低声喝道：“八嘎！这是樱皇陛下亲自颁下的任务，绝不会有错！”
　　随着奈亚拉托提普的演讲，不断传播，眼下全世界的超凡组织，都在寻找这传说中的生命之地。
　　失去了四岛，整个沉入了永夜区，正在寻找新家园的樱花国更是众超凡组织中最卖力的。
　　想起那些生活在零下几十度黑夜中的同胞，想起樱花国最后一座城市京都，为了保护普通人每日燃烧的海量要素。
　　这个超凡者就忧心忡忡。
　　本来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京都的秘仪还可以坚持许久，但是现在……
　　总之，必须尽快找到神树！
　　那个女性超凡者道：“我明白，但蓟桑，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眼下我们已经搜查过了整个炎国东南部，就差月城附近了，如果月城也没有的话，就说明神树根本不在这里，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将这个消息报告回去，不然，其他同伴都白死了！”
　　听到这句话，十门蓟头！”了点头。
　　一开始，他们小队有整整七个人，但是，现在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在永夜区跨海便损失了三个同伴，然后进入炎国大地后，又遇到了一个该死的诡异，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如果他们也死在这里。
　　樱皇陛下就不知道他们探查的确切结果，到时候很可能会再派人来，以樱花国此刻的局势来说，那就是一种无法容忍的浪费。
　　两人谈话间，很快看到了一个小镇，于是蓟打量了一下后道：“我们先去那里确认一下位置，看怎么去月城。”
　　对此，那个女性超凡者没有任何异议，甚至眉目间出现了一缕轻松，于是提议道：
　　“我们也在这里修整一下吧！”
　　看着她眼神中的期盼，蓟叹息一声后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他们两人的状态都太差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镇子，只不过刚刚进入，蓟就发现了异常，看着地上出现的清晰车辙，他低声道：
　　“这痕迹是新鲜的，不超过一天，小心一些！”
　　女性超凡者眼神顿时变得凝重。
　　“这时候还能用的载具，必然和超凡者有关……”
　　“小百合，就麻烦你查看一下他们的实力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捞起了袖子，露出了其手臂上的一节纹在身上的秘仪仪轨，激活之后，沿着车辙印记查探一番，很快眼中就闪过一丝头！”：
　　“气息很驳杂，有一定隐秘的遮蔽，但是应该不是很强，最多就是两个三阶。”
　　“我们本来准备的载具，在过海的时候都丢失了，要不是我们两都不精通秘仪的话，早就重新制作了！眼下说不定能抢一具，这样我们就能更快的完成任务了！”
　　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炎国狗的东西，能为伟大的樱花国所用，那是理所应当的。
　　他深深的道：“等我们近距离再确认一下他们的实力，这种时候谨慎一些的好。”
　　于是两人便在自己身上附加了隐秘的秘仪，然后才小心的潜入其中。
　　这个过程中，两人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跟在他们身后的第三人。
　　那个瘦高的，遮蔽在兜袍下的家伙，就像是一具尸体，僵硬的跟在他们身后。
　　顺着车辙印，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一群炎国超凡者的落脚点，在这个距离，他们已经可以闻到那些炎国超凡者的味道了。
　　“两个一阶，其中还有一个正面要素，然后还有两个三阶。”
　　两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轻松。
　　虽然他们两人也不过就是三阶而已，不过好在他们还有那个“东西”，对付这群小家伙，应该没有问题。
　　“蓟桑，动手吗？”
　　皱眉思考一会儿后，蓟摇了摇头：
　　“先等一下，看他们会不会分散看，如果不会的话，就等到他们休息的时候突然袭击。”
　　毕竟是两个三阶，万一拼死的话，还是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的。
　　为了樱皇陛下交代的使命，他们宝贵的性命，不能在这些炎国狗的手中受损。
　　对此，小百合没有异议，虽然她很想趁此机会发泄一下这段时间来的枯燥愤懑，但眼下任务最重要，还是谨慎的好，于是点头道：“好，趁此机会，我们也恢复一下状态。”
　　于是两人便悄悄离开这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制高点，开始一边调整状态，一边等待机会。
　　很快，他们两人就看到，那个三阶的黑发男孩，独自离开了他们的落脚点，向着镇子里走去。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两个三阶分开之后，他们就能倾尽全力先围杀一人，将损失将之最低。
　　“蓟桑，这些炎国人太缺乏警惕了，我们动手吧。”
　　“好，等他再走远一点，我们就干掉他！呵呵呵，院子里那个女孩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呵，那我就不打扰蓟桑的雅兴了，一会儿让我好好发泄一下就行！”


第二百五十一章 猿
　　离开噩梦的世界后，亚斯德拉给与的隐秘秘仪便已经失效。
　　辛难他们也的确没有掩盖身上的气息。
　　毕竟到了三阶，隐秘自身需要的仪轨同样需要至少三阶才有效，耗费的情绪沉淀更多，谁也不可能时刻维持。
　　他们到落脚点的目的就是为了休息，恢复力量，在此之前维持“马桶号”的前进，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情绪沉淀。
　　辛难在这时候独自进入小镇，思考着一路的经历，同样也在思考着亚斯德拉在最后时刻，交给他的让辛小易从新成人的办法。
　　只是，亚斯德拉不知道在辛小易身上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一直陷入昏迷，辛难检查了许多次，都没有头绪。
　　“她昏迷的时间似乎太长了，如果还不醒来的话，就只能尝试进入灰雾之城去呼唤她了。”
　　突然，辛难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危机感，来自直觉的提示，让他察觉到了周围越来越浓的恶意。
　　他的眼瞳一缩，第一反应是那些异教的祭祀和深潜者追来了。
　　他瞬间回头，视线看向了恶意传来的方向。
　　进入三阶，这双眼睛的力量似乎也在变得更加强大。
　　那些见证了他的人，即便藏在暗中，也在辛难的视界中膨胀成一团漆黑、庞大的阴影，分别在不远处的一间小楼下，以及自己的背后浮现。
　　他们用隐秘的秘仪遮蔽了踪迹，包围了自己！
　　辛难心头一松。
　　只有两个人？
　　而且感觉不是很强。
　　那看来就不是深潜者和那些异教的祭祀了，如果他们真的决定追杀自己的话。
　　面对一个可以变身神灵的人，绝不可能只有这点人。
　　甚至，就算是大衮和海德拉亲自追来，都不足为奇。
　　但是辛难他们一路并未碰到过其他超凡者，这两人，又是为什么想要攻击自己呢？
　　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既然他们表露了恶意，那么，就是敌人！
　　辛难停在原地，手指已经划破手掌，任由鲜血洒落，滴入地下，形成了大量的秘仪仪轨。
　　超凡的力量彰显，他的停步，让藏在暗中的蓟和小百合立即意识到，他们的围杀暴露了！
　　他们当机立断，立即具现出了各自的意识体，然后杀向了辛难。
　　两人之中，蓟更是冷笑着对身后那如同行尸走肉的东西下令道：“杀了他！”
　　听到命令，兜帽之下的东西顿时抬起了头，被缝合的七窍猛然崩开，浓郁的情绪沉淀像是狼烟一样汹涌而起，具现出了一只无头的鹰形怪物。
　　三个三阶，一同杀向了辛难。
　　这一刻，看到这具意识体的瞬间，辛难的眼瞳就是一缩，脱口而出道：
　　“猿！”
　　没错！
　　猿！
　　每个人的意识体，都是独一无二的，而这只鹰，辛难曾亲眼见过，就绝不可能记错。
　　蓟冷笑道：“炎国狗，你的性命，到此为止了！！”
　　樱花语？
　　猿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搞在一起。
　　辛难不知道，但是三个三阶超凡者的全力攻击，也已经容不下他有思考的余地！
　　黑匣顷刻出现身后，虚无中只听见咔咔两声，那只飞舞在高空中的无头之鹰便瞬间失去了左翼，不知从何处发出了一声哀鸣，便坠落在地。
　　然后辛难抬起满含杀意的眸子，第二个变盯上了气息在三人中最弱的小百合。
　　那些被辛难滴血形成的秘仪在他脚下连绵成片，不知何时竟然连接到了她的脚下。
　　小百合的动作突兀一僵，竟然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顿时惊骇的心道：三阶仪轨？！不止一个，他用的是什么秘仪？
　　在交战之中，被敌人的秘仪控制，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发觉自己还可以控制意识体后，她本能的燃烧情绪沉淀，用尽全力企图在最短时间内干掉这个眼前这个精通秘仪学的敌人。
　　小百合的意识体，一团有着狞笑面目的火焰，向着他所在之处，砸落了无数火球。
　　之后，见到小百合被控制，蓟也在第一时间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他具现的那只形如蜥蜴，身上长满了蜡质手臂的意识体，身躯突然放大了至少十倍，带着实质化的重量，狠狠甩尾，砸在了辛难所在之处。
　　紧跟着，失去一只翅膀的猿的意识体，也向着此处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三重攻击，没有一点重叠、抵消、浪费，前后交接，将小镇因为烈日灼烧变得异常脆弱的地面，砸的崩溃撕裂。
　　离得最近的十几栋小楼，更是全部破碎倾倒。
　　巨大的动静，立即引起了爱德他们的注意，他却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第一时间保护住了辛小易和宴雨，谨防有其他人的偷袭。
　　至于辛难，一个在人间行走的神明，还需要担心吗？
　　……
　　战场之中。
　　烟雾四散。
　　对这一击异常自信的蓟，冷笑一声道：
　　“他竟然没有用能力？这般自大的家伙，脑袋是真的有病！”
　　在刚刚，他没有感觉到辛难有任何发动能力的动静，那么以肉身的物质载体硬抗了他们施展能力加持的攻击，这人肯定死定了。
　　就在蓟这样想的时候，却发觉空中那团属于小百合意识体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他神情一怔，紧跟着驱动意识体，利用能力驱散了周围的灰尘，第一时间看向了小百合所在的位置。
　　只见他的同伴，此刻浑身破烂，辛难的一只手正从她的嘴里伸出来，然后将她像是一件衣服一样整个的撕开。
　　刚刚的秘仪！
　　蓟心头狂跳。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秘仪，真的是三阶吗？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似乎毫发无伤的辛难，冰冷的视线略过了他，看向了那出现在其身后，七窍都有缝合痕迹的猿。
　　在他身上，布满了秘仪的仪轨，像是被无数的锁链困缚。
　　在他身上，辛难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理智和感情的存在，他就像是一件器物。
　　如果不是那意识体，如果不是此刻对方身上随着七窍的缝合被撕开才蔓延出的熟悉的要素气味。
　　辛难都不敢确定那是猿。
　　他的眼神中，杀意顿时凛然。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血肉的枪
　　在烈日终日炙烤的地面之上，鲜血甚至沸腾起来，冒出无数的微小气泡。
　　那个三阶的超凡者小百合，虽然被辛难几乎整个的剖开了来，但此刻竟然还没有死。
　　虽然比不上老板娘、卡琳娜、罗埃这些四阶的怪物。
　　但是三阶，经过了三次升华的身躯，同样难以毁灭。
　　痛苦，让她在地上发出了惨烈的哀嚎，这时候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要杀掉这个撕裂了她的元凶。
　　于是，那团有着鬼脸的火焰又从虚无中浮现，并且变得更加猛烈。
　　随着小百合能力的动用，辛难周身都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赤色小点，然后从中钻出了大量的火虫，要将他淹没。
　　咚！
　　辛难一脚将她已经变形的脸踩进了沙土里，将那脑袋一脚踩爆。
　　她的意识瞬间沉入了寂灭的深黑之中，只剩下身躯还留有活性，在失去了大脑后，依旧在呼吸，四肢也像是失去控制一样开始胡乱的抖动。
　　辛难皱起眉头，开启黑匣，一口将她的上半身整个吞掉。
　　这下子，她终于彻底不动了。
　　但就在辛难补刀处理小百合的时候，蓟没有闲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大号的霰弹枪，大量的精密仪轨一圈圈的缠绕在枪身之上，随着激活，酝酿起了越来越可怖的气息。
　　然后，他还往其中塞入了一颗像是泥鳅一样在不断挣扎抖动的子弹！
　　被这把枪、这颗子弹锁定的辛难，心头浮现出了极大的危机感。
　　辛难不敢乱动，持枪者也没有第一时间射击。
　　蓟竟用纯正的炎国语冷笑道：“你似乎认识这个傀儡？嘿，要炼制出来可不容易，挖掉七窍、辅以秘仪仪轨，挺不过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就不可能成功！”
　　关于这个傀儡的来历，蓟其实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一个对樱皇已经没有大用的炎国人，被炼制成傀儡，不过只是废物利用而已。
　　但他所言非虚。
　　要被炼制成傀儡，必然要经受惨烈的折磨，摧毁掉全部人格，才能打造成人形兵器。
　　这是樱花国高天原的秘术之一！
　　却没想到，眼前的敌人竟然认识他，若是能用这个傀儡制造一丝破绽的话……
　　说着，蓟冷笑着催动猿的身躯，就要对着自己下跪。
　　果不其然，看到这个动作，那个本就足够愤怒的少年身上的情绪沉淀猛地汹涌起来。
　　他的机会到了！
　　蓟眼中寒芒一闪，瞬间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与之配合的，是手上的一个特殊仪轨。
　　随着他遥遥一指，辛难感觉自己灵性中出现的愤怒情绪们，就像是一个个炸弹，此刻全部不受控制的被引爆了！
　　辛难的理智都因此直接一僵，失去了身躯的操控权。
　　下一刻，那颗瞄而不发的子弹在枪管中扣响，猛然飞射而出，径直命中了辛难！
　　那只泥鳅，没有破碎辛难身上任何一处的血肉，却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异种情绪之毒，钻进了辛难的体内。
　　成了！
　　蓟终于松了一口气。
　　精通秘仪的家伙都是超凡者中最难杀的那一类人。
　　一个普通的三阶超凡者小百合，换掉对方的命。
　　值得！
　　她为了伟大的樱皇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正是荣耀。
　　接下来，他加上这个傀儡，依旧可以干掉剩下的人。
　　嘿，那些人会不会也认识这个傀儡呢？说不定之前他们彼此甚至是同伴吧？
　　蓟心头恶头！”到。
　　竟然敢伤害伟大的樱花国超凡者，他一定要让这个少年的同伴们付出代价，到时候就让他们发现这傀儡的身份，然后在恐惧和痛苦中迎接死亡。
　　那个女孩，自己更是要好好炮制一番。
　　突然，他的神情僵住了。
　　因为在他面前，那个完整吃下了一颗四阶侵蚀子弹的少年，此刻不仅没有任何异化、畸变的表象，还重新凝聚了理智正在头！”着他。
　　该如何形容那个眼神啊！
　　即疯狂又理智，像是深渊下的幽冰，又像是岩浆里滚动的火，蓟只能感觉到浓如实质的杀意！
　　辛难笑了。
　　此刻，对面那个樱花国超凡者身上升起的情绪沉淀同样如此强烈，那些黑暗的念头几乎就是不加掩饰头！”虚空之中。
　　伤害他的同伴？
　　还想欺负他的小蜘蛛。
　　呵呵。
　　辛难的脑海中，无数的仪轨纹路自然演化，随着他的右手缓缓升起，手上的血肉自动裂开，皮肤像是花朵一般开放，肌肉的纹理一丝丝头！”空中，缠绕成密密麻麻的线。
　　然后是骨骼，由血液覆盖，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大量的，蝌蚪般在游动的秘仪。
　　结构！
　　人类的结构在他的操控中，彼此协调，混合着大量的仪轨纹路，形成了一把……血肉的枪。
　　然后，滔天的愤怒情绪，裹挟着那只钻进了辛难体内的泥鳅，四阶的超凡子弹，在他身后形成了漆黑的，不断扭曲活动的可怖幻象。
　　这个少年，竟然吞噬了自己射入他体内的异种情绪？！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蓟，就看到辛难身后的幻象猛然停止了挣扎，用一双哀怨、愤怒的眼睛，头！”住了他。
　　蓟的身体顿时一僵，思维都近乎陷入了停滞之中。
　　辛难伸出手掌，并起食指中指，翘起拇指，瞄准了蓟，然后猛地一抬。
　　砰！
　　虚无中真切的传来了火药引爆的轰鸣。
　　在生死危机下，蓟的眼瞳一缩，停滞的大脑中念头拼命的诞生，不断的催促自己的身躯想要躲。
　　但是，这身躯此刻运行的是如此缓慢。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人的秘仪学知识根本已经不能用精通来形容。
　　他已经，在走上大师之路！
　　这一枪，他躲不开了！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
　　正在他绝望之刻，他听到了噗嗤一声。
　　在蓟的视线中，大量浓稠的漆黑色傀儡血，带着破碎的残肢在天空中旋飞而过，砸落地面。
　　辛难竟然没有攻击他！
　　他的第一枪，摄住了蓟全部心神，最难以闪躲的一枪，竟然用去攻击了那个差一点就要下跪成功的傀儡。
　　随着断腿的失却，猿的身躯顿时失重的落在了地上，歪倒在地。
　　额头已满是冷汗的蓟大喜，连忙下达了全力拖住此人的命令，然后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听不到了
　　遵循操控者的命令。
　　断掉一翼的无头之鹰，在地面狂奔着冲向辛难。
　　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只余下这空壳的猿，也用黑洞洞的七窍发出嘶吼，撑着断了一条腿的身子，冲向了辛难。
　　此刻。
　　时间似乎放慢了。
　　辛难没有去在意那个逃走的弱者，他的视界中，猿此刻的一切都毫厘毕尽的在他面前被剖析。
　　那具身躯之下，随着他视线的一层层深入，看到的，只剩下一团支离破碎的，被胡乱拼凑在一起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个体”的东西。
　　猿，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的要素、他的身躯，他那被扭曲了的灵性，都只不过是眼前这具傀儡的一部分。
　　和机械没有任何区别。
　　他，是自己在羊城之战后，除鱼水、鲨鱼外，第一个遇到的同伴！
　　可是。
　　辛难沉默着，即便冷静如他，此刻也不免想去奢求一丝希望。
　　这样的灵性，还可能有救吗？
　　“杀了我！”
　　辛难的眼睛猛然一凝。
　　他听到了猿的声音！
　　他更进一步去倾听，发现刚刚的声音不是错觉，但是……那不是什么残存的意志，只不过是猿的灵性在遭受那些苦难的最后关头，嘶吼的回音。
　　这回音，留在了他空洞黑暗的，被人操控的身躯内。
　　成为了他在世上最后的痕迹。
　　辛难莫名想起了在李潇潇失去影子的那间舞蹈室里，猿曾许诺，有机会会告知他自己故事。
　　可现在，那个故事……听不到了。
　　辛难闭上了眼。
　　下一刻，他身后的漆黑幻象便瞬间消失了一大部分。
　　他的食指第二节 指骨，以及大量蝌蚪般的血液，此刻全部注入了这一枪，然后轰向了那具身躯。
　　撕裂，湮没，毁灭！
　　辛难没有让他在世上残存一丝一毫痕迹的可能。
　　这一枪。
　　是送别！
　　轰！
　　海量的情绪沉淀将那具身躯彻底葬送，然后辛难的眼睛，紧盯上了那个逃出了近千米的超凡者。
　　被辛难的视线，以及其身后残存幻象的视线锁定的蓟，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充分感受到辛难此刻暴虐气息的他，额头冷汗直流。
　　“告诉我，谁制作的傀儡？”
　　蓟，深知眼下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死亡，此刻咬牙冷笑道：“杀了我吧，樱皇座下，没有懦弱的武士。”
　　说完之后，他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形容猿遭受的苦难，以及对辛难和他同伴的侮辱诅咒。
　　他，希望以此激怒辛难，以求速死。
　　“武士？呵呵，太弱了，你这样的三阶，太弱了……”
　　比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强者，这个家伙无论是意志、还是能力，都像是一个笑话。
　　辛难开始吸收那颗打入自己身躯之内四阶子弹最后的力量。
　　他的手，微微下沉，然后发出了最后一枪。
　　轰！
　　子弹射出，立即破灭了他头颅一下的绝大部分身躯。
　　但是，他没有死！
　　蓟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惊恐，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样都还留下他的性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正要想办法聚拢力量自裁，却感觉脑袋猛然一沉，已经被辛难捞在了完好的左手手掌里。
　　……
　　半个小时后。
　　察觉到了要素析出时才会出现的浓郁味道，知晓战斗已经结束的爱德，带着宴雨和依旧在昏迷中的辛小易，来到了战场附近。
　　他们听到了惨烈的哀嚎。
　　一个男人正在声泪俱下，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哭喊着自白。
　　“我们，我们是来寻找神树的，呜呜呜。”
　　“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高天原的大人们，遭遇了……”
　　“呜呜呜，求求你杀了我吧。”
　　辛难冷笑着道：“武士，呵……”
　　啪。
　　那颗头颅彻底湮灭在了此处。
　　辛难回过头去，看到宴雨和爱德，此刻都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虚无中正在析出的那个要素。
　　他们已经通过味道，分辨出了那是谁。
　　虽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但是结果已然说明问题。
　　经历过那些成长的宴雨，此刻没有哭泣，只是声音有些头！”：“猿大哥，他……”
　　“樱花国的人抓住了他。”
　　辛难没有多说，但是他们已然有所猜测。
　　爱德头！”：“他不会白死的，高天原那群自诩为神明后裔的家伙，活不长了。”
　　虽然辛难此刻表现的异常冷静，但是爱德知道，他心中，恐怕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被真正的神明盯上，高天原那群人，自然是活不长了。
　　辛难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此刻捂住了嘴巴，开始呕血。
　　以一敌三，无论是一开始钻进小百合身躯里逃避攻击的秘仪，还是后面用深渊特性反向吞噬四阶子弹，和解构人体架设狙枪的攻击方式，都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若不是秘仪上的知识，加上宇宙状态·神性燃血之后赋予他的，与宇宙身躯的超强契合度的话。
　　刚刚晋升三阶的他恐怕很难单凭自己的力量去战胜三个同阶。
　　甚至，他要庆幸，那个敌人选择用四阶的超凡子弹，而不是意识体和超凡者的能力来结束战斗。
　　拥有深渊特性的他，几乎完克情绪子弹这种东西。
　　比起战果，他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宴雨刚刚扶住他的身躯。
　　辛难就闭上了眼睛，准备通过睡眠来缓解脑海中不时传来的刺痛。
　　“猿的身躯，我已经处理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辛难说完，他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而宴雨和爱德，则看向了那要素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开始默哀。
　　“再见了，我的同伴。”
　　默哀之后，他们收起了猿和其他两个超凡者的要素，清理了残留的污染，然后便重新回到“马桶号”上，向着神树之下返回。
　　有了小百合和蓟两人的要素后，爱德已经可以施展从凌彻处得来的定位秘仪。
　　这秘仪可以定位月城，同样可以定位其他火种点。
　　这同样包括在神树下，新建的神树之城。
　　在前行中，宴雨不禁回头看向那座逐渐远去的小镇。
　　她回想起了曾经在羊城的那一张张笑脸，此刻忍不住道：
　　“你们，还有人活着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异星之彩
　　帝都。
　　某个训练室的地下。
　　一个失去了双眼的女孩，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嘴角含笑的道：
　　“怎么样？”
　　对面的医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道：
　　“你的眼睛，是被某种极其可怕的力量掠夺的，我们无法将之恢复。”
　　这么长时间的治疗，最后还是无效，即便是这个医生，都有些颓然，但是他面前的少女，却只是微微笑道：
　　“这是我等付出的代价，比起我的那些同伴，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说完之后，她就起身，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却好像知道门在哪里，无需人引路，便走向了那里。
　　医生沉默许久，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头！”
　　“对了，你的理智值评估已经完成了，71％，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以进行四阶的升华仪式了！”
　　少女的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离开房间后，少女正要关门，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心中一阵空落。
　　正对着她的医生，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怎么了？”
　　少女没有理会，只是头！”向了某个方向，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两道血泪，自她的眼角流下。
　　“唉？”
　　疑惑的同时，少女的手缓缓抬起，触到了眼角的血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这一刻，她一直压抑的状态，早已经在羊城之战时就可以升华的状态，终于再也压制不住。
　　浓烈的情绪沉淀瞬间失控，在这突然之刻袭来，撕裂了她的理智。
　　医生惊骇的打通了面前的电话。
　　“JK出事了，快把魔药拿过来！”
　　……
　　昏迷之后，辛难听到了某个声音。
　　“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我再讲给你听吧。”
　　熟悉的声音，让他昏沉的意志缓缓转醒。
　　他看向面前，却发现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正带着单片眼镜，站在自己的面前，温和微笑。
　　“猿……”
　　辛难瞬间想起了他的名字。
　　但是不知为何，却就是记不清他的长相。
　　辛难看向四周，空气中，在飘舞着雪花一般雪白的残烬，但是落在身上，在手指间碾开，便会化为漆黑的东西。
　　整个世界，都在下雪。
　　那温和的人，在轻声道：“你，一个故事里走出的人，为什么总是听不到、听不完那些故事呢？”
　　辛难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冷。
　　他知道了，这里，是他的噩梦！
　　三阶位格上，必然经受的后遗症。
　　猿的身后，出现了爱德的母亲，那个在风雪中和儿子困在一起的女人。
　　她的嘴角带着血，身上带着上，同样头！”问道：
　　“你觉得，我到底是吃了爱德，还是被爱德吃了？”
　　辛难不知道。
　　他转过身去，眼前又出现了爱德。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下跪，用最诡异的礼节进行着朝拜，呼喊道：“我的英雄，我的神……”
　　周围，那些羊城的同伴，老头、毛人、本子，他们一个个的从黑暗中走出，身躯燃烧着火焰，对他呼喊道：
　　“好痛啊，白塔，我们好痛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院长牵着辛小易走出，身躯如同瓷器，在行走中就一块块的散落，最后叹息着道：“果然，我还是要死啊，白塔，辛苦你了，不要难过，你应该……不会难过吧……”
　　握住院长断裂后手臂的辛小易，她在哭泣，一边撕扯着自己深潜者的身躯，一边悲哀的哭泣道：“哥，你觉得，我真的能够重新成人吗？”
　　然后是宴雨。
　　她笑嘻嘻的站在身边，只是那样看着他，依赖着他。
　　“辛难同学，我喜欢你……”
　　辛难有了想要逃的冲动，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想要远离这里。
　　却发现黑暗中突然有一条河在他面前流过，拦住了他。
　　上面，有一个三维和二维交叠的人，在用狞笑不断挥舞着手里的笔记本。
　　“你是假的，你是一段文字，嘿嘿，文字！哈哈哈哈，我的造物，多么完美的造物啊，你以为你懂了？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有很多秘密，很多很多秘密！”
　　“哈哈哈哈！”
　　辛难压抑着情绪里升起的烦躁、痛苦、迷茫，回过头去。
　　爱德、宴雨、辛小易他们都围了上来。
　　头！”着他。
　　辛难也头！”着他们，看着他们不断的重复那些询问，持续向自己投来种种复杂的眼神。
　　这时候，黑暗中突然有一道流星闪过。
　　带着璀璨的异彩，就像是一颗彩虹色的星，说是彩虹色也不准确，因为这个异星带有的颜色并不属于通常意义上人眼看到的颜色，而是另一种只有亲眼看到过才能明白的色彩。
　　人群中，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那是辛难刚刚才杀掉的蓟。
　　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天空中的星道：
　　“就是它，就是它，它落在了樱花四岛，我们处理不了它，人类也处理不了它，我们必须要逃！”
　　辛难的噩梦，在异星的光彩下变得忽明忽暗。
　　那些出现在噩梦里的人，他们的身躯在光暗闪烁中扭曲，变成了一只只反折身躯的虫，爬到了辛难的身边，彼此撕咬，用任何一个可以连接他人的地方，死死咬住对方，形成了一辆车，一顶轿子，或者说一艘船。
　　他们载着辛难，游过了那条河，游向了远方，追逐着那颗异星。
　　终于，它坠落了。
　　落在了一座沉入黑暗之中的城市之旁，那城市燃烧着秘仪的火焰，其中存活着百万人。
　　辛难回忆着从蓟那里得到的情报，已然知晓，那座城市正是京都，樱花国最后的火种点。
　　辛难一点点的来到了那颗异星所在，看到黑暗中化为冰雕的植物们，一个个的活了过来，并且获得了异样的光彩。
　　它们在无风的永夜里肆意伸展，就连冰封的动物们，也一个个重获新生。
　　那些异彩，一点点的弥漫，就像是某种可怕的毒，蔓延开来，侵蚀了物种，然后正头！”着那座城市涌去。
　　然后，然后人也变成彩色，一切都变成了彩色，甚至包括哪些秘仪仪轨。
　　突然，所有在异星中获得了色彩的东西，都一起转向了他。
　　无声，无息！


第二百五十五章 肉山
　　被那些面目注视的瞬间，辛难便从噩梦中惊醒。
　　他昏沉的意志立即够感觉到独属于神树的生机勃勃。
　　他们竟然已经快回到神树之下了！？
　　这次噩梦的时间，也太久了！
　　身边，无论是宴雨还是爱德，都神情担忧，此刻见他醒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辛难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辛小易，低声询问道：“我睡了多久？”
　　宴雨拿出一张毛巾，轻轻给他擦掉脸上的汗珠的道：“三到四天，判断不了具体的时间。”
　　辛难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会沉睡这么久。
　　但这次沉睡，去让他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之前，在噩梦之中连续不停的遭遇诡秘，后来回到现实有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在小镇还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不知不觉中，他的精神其实早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这一次噩梦，对他来说竟成了一次很好的休憩。
　　但，那颗异星……到底……
　　在对蓟的审问中，辛难得知了异星的存在，却没想到自己会梦到它，而且如此浓墨重彩。
　　它给辛难的感觉，非常危险！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正在驾车的爱德突然道：
　　“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
　　辛难闻言，立即抬头看去，发现，一座颜色通红的矮山，正在不远处的烈日下，巍峨耸立。
　　“什么鬼东西？”
　　宴雨头！”向前方，待马桶号又靠近了一些后，她终于能看清了，顿时头！”大了眼睛，惊呼道：“那些，都是肉？”
　　没错！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堵血肉形成的山峦。
　　其上的肉质是如此饱满，血汁丰富，甚至正在沿着肉块流淌，仅仅是看着，竟然就有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食欲。
　　他们脑海中，第一时间回想起了凌彻曾说过的，那堵肉山！
　　可是，这山不是应该在月城的反方向吗？他们不应该经过这里才对。
　　爱德不确定的道：“我们难道绕了一个大圈？”
　　在辛难昏睡之后，就是他负责利用秘仪确定方向，返回神树，此刻心中有些狐疑。
　　宴雨抱着辛小易，认真道：“我记得唯物局探查过肉山，说着东西并不存在什么危险，我们小心点别靠近，应该就没事吧。”
　　事关诡异，一切都不能大意。
　　他们于是远远的避开了肉山，继续向着升级的中心行去。
　　只不过，还没走多久，又一堵肉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和之前那座肉山相比，这一座肉山的体型要小了许多，而且形状也有了不同，很明显不是同一座。
　　这下，三人的面色都凝重起来了。
　　辛难冷声道：“看来，不是我们走错了方向，而是这些肉山，变多了！”
　　甚至也许不仅仅是变多，它们还包围了神树！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
　　神树之城。
　　两个男人背着用神树稻穗的稻秆编制的背篓，正在往神树树荫下的某个方向行走，他们的目标，赫然便是视线可及之处的一座肉山。
　　这肉山，竟然出现在了神树的树荫之下！被神树的树冠笼罩。
　　大量的神树根茎甚至就在它的旁边凸起，还顺着山体的血肉攀援。
　　植物与血肉，烈日与阴影，在这里交织成了诡异又神圣的画卷。
　　其中年龄较小的十八九岁少年，终究是有些害怕，此刻手指无意识的按在背篓上，指尖都发白了，畏惧道：
　　“哥，我们真的要去吗？那些肉能吃吗？”
　　“看你这胆小鬼的样子！嘿，我之前就打听过了，那是肉山，之前那批当兵的和科学家们，不是只剩下十几个人逃回来了吗，他们都吃过肉山的肉！都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没事的！”
　　说着，男人还砸了砸嘴巴。
　　“天天吃那些米，就着神树的树汁喝，嘴里要淡出个鸟来，我反正是受不了！”
　　“可那东西终究是一夜之间就长出来的啊！会不会是什么诡异啊？”
　　“怕什么，唯物局的那些超凡者们不是一开始就探查过吗？还有神树也在，那要是什么危险，这位大人不早就发威了。”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少年，听到神树两个字，心头一定。
　　也是，那肉山就在神树的笼罩中，要真是什么诡异，神树大人早就把它灭了吧。
　　另外，说不定这肉山，就是神树大人的某种恩赐。
　　想到这里，他也松了一口气。
　　和男人一起来到了肉山附近。
　　这里，有两个唯物局的人在远处值守，为的，就是避免肉山出现什么诡变，引起未知的危险。
　　此刻看到这两兄弟背着背篓到来，他们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已经不是这段时间的第一批人了。
　　说实话，即便是他们都有些想念肉食的滋味。
　　因为灾变来的太突然的原因，整个神树之下都没有家畜可以饲养，唯物局来时，也没有携带这方面的物资，所以大家都很久没吃肉了。
　　但就算是想吃肉你也要考虑小命啊！
　　这些人真是疯了，竟然连这种明显不对劲诡物的注意也敢打。
　　左边的唯物局超凡者还算是客气，摆手对着两人道：“回去吧，那些肉吃不得的！”
　　“两位探员，我可听说了啊，之前吃过这些肉的人大家都好好的，这些肉怎么可能有问题，这都是神树大人的恩赐啊！”
　　他们闻言顿时一顿，实际上，据他们所知，无论是帝都附近，还是其他超凡势力建立的火种点附近，都没有肉山出现。
　　这东西，好像只有神树附近才有。
　　说不定还真是神树的恩赐，毕竟之前神树身上直接都长出无数的稻穗了，现在生出几座肉山也不足为奇。
　　但是，这些毕竟都只是猜测。
　　神树已经很久没有传出过福音了，唯物局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行就是不行，这些东西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可以食用，神树自然会有福音传达！”
　　两兄弟对视一眼，虽然越看肉山，越是心痒难耐，但还是不敢违背超凡者的意志，此刻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这一天，至少有七八波人前后到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想要吃肉，还有人想去朝圣参拜，简直像是忘记了之前的“白棺洗礼惨案”。
　　唯物局负责在这里阻拦的两位探员，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第二百五十六章 烧烤
　　被拦阻回城的两兄弟，没好气的踢着地上的石头。
　　“没得吃咯，你说唯物局那些家伙，会不会自己守住肉山，偷偷的吃啊？”
　　老哥的话刚说出口，自己都笑了。
　　那么大一座山，就唯物局那几个人，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啊。
　　哎，又得回去吃稻米咯。
　　说话间，他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稻穗，囫囵的塞进自己的嘴里。
　　稻米种子的甘甜，在吃了这么多天后，也变得索然无味。
　　“哥，别想那些肉了，咱们今天吃烤米饼吧。”
　　“没一丝油水，吃个鬼！”
　　说话间，老哥把嘴里的稻谷随意的吐到了地上，还发气似的踹倒了一片稻穗，莫名觉得这些救了他们性命的东西，之前还爱的死去活来的东西，是这么讨厌。
　　那弟弟看了，也不阻止他，还学着一起在稻穗上踹了两脚。
　　见前面有人出现，两兄弟才收起自己的破坏欲，一路进城。
　　突然！
　　刚刚进城的他们都闻到了一阵异香！
　　那是肉，是动物油脂在高温加热下形成的，诱人心魄的香味。
　　两兄弟的口水一下子止头！”口腔中疯狂分泌。
　　“哥，你闻到了吗？”
　　“哈哈，这不是幻觉，快走，快走！咱们有肉吃了！”
　　弟弟有些头！”：“哥，人家能让我们吃吗？”
　　老哥神情一窒，眼下神树之城里，钞票什么的都不管用，吃的喝的，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家根本没有新的货币，买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那人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会给他们吃肉呢？那可是肉啊！
　　老哥咽了口唾沫道：“管他的，先去看看，闻个味儿也好啊！更何况，说不定咱们就可以知道肉是哪儿来的！”
　　“可人家咋个会告诉我们呢？”
　　“不说？嘿，老子就去唯物局告他们，说他们的肉是肉山上采的，有肉可不能他们自己吃。”
　　说着，两兄弟已经拐过了面前的一栋小楼，来到了肉香传来的方向。
　　却见到早已经有十几个人围在了那里，大快朵颐。
　　地上，摆着二十几个简易的烧烤架，就是把几根铁条搭在了炭火上，而烧烤架边，却摆着几大筐的肉。
　　那些肉，肥瘦均匀，肉质饱满，在神树稻穗稻秆编制的筐里，在那些炭火的映衬下，简直比宝石、美女还诱人。
　　看这些人吃的痛快，两兄弟快步走了上去，含糊头！”：“谁的肉？”
　　有人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道：“鬼知道，我来就摆在这里，反正不吃白不吃，兄弟们加双筷子？”
　　这下子，两兄弟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坐进了人群里。
　　肉一上火，瞬间就变色泛白，流出浓郁肉汁，吃了一口，滚烫的油脂，一下子把满足和香味带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巴适！巴适！”
　　他们吃的完全忘形了。
　　十几分钟后，当唯物局巡逻的探员经过此处，闻到那股肉香后，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狐疑。
　　一路顺着香味追到烧烤摊前，却发现这里早已经做了三四十个人，都在大快朵颐。
　　那几大筐的肉，也被他们几乎吃的见底。
　　见到那近乎一模一样的肉片，这个探员的面色当即就是一变。
　　这是肉山上的肉！
　　他慌忙前进，一把将还想吃肉的人筷子拍掉，将筐里的肉拿走，紧盯着这些人道：
　　“哪里来的？”
　　见到这个探员紧张的样子，这些家伙哪里还不知道坏事了，此刻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就像是犯罪的人见到警察叔叔一样，情绪沉淀中泛起极其鲜明的担忧。
　　见这些家伙不说话，这个探员用上了超凡技巧，利用自身的情绪去影响了面前的那个老哥，询问道：
　　“这些肉是谁的？”
　　“不知道，就丢在这里，我们就吃了。”
　　“烧烤架呢？”
　　“也是备好的，大家都只是闻到味道而已。”
　　这是有人在故意拿这些普通人在当试验品啊！
　　探员心中微寒，难道是城里又混进来了其他超凡势力？还是说，是之前袭击了鱼水的那个敌人？
　　这件事，必须马上上报，但这些吃了肉的人也不能走，必须全部隔离观察，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他马上激活了身上的某个秘仪，对着空中发出了一束颜色鲜明的求援信号。
　　很快，李俊滕就带人赶到了这里，了解事情经过后，便把这三十多人全部带回了唯物局。
　　“长官，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就是吃了两口肉，不用这么严肃吧。”
　　“严肃？呵，你们可能已经死了！”
　　见到唯物局的人全员凝重，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不想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了解超凡世界的他们，忍不住害怕起来。
　　其中一些念头阴暗的，甚至在担忧唯物局不会把他们都杀掉，灭绝隐患吧？
　　或者说，把他们当成小白鼠？
　　这下子，这些人都后悔起来。
　　自己干嘛要贪嘴啊！
　　这些人被带走了，但是对现场的查探，却还在深入。
　　“无论装肉的稻秆筐，还是烤架的钢条，都没有发现超凡力量的余留，要么是对方没用动用过力量，要么就是普通人干的。”
　　“肉山那边值守的人怎么说？”
　　“他们挡下了所有想去肉山的普通人，很有可能是超凡者，逼开了他们的查探！”
　　探员中有人摇头道：“也可以是去神树外的其他地方搜集了肉，只不过自己不敢吃，才先拿其他人做实验，毕竟我们人手不够，其他肉山可没有人值守。”
　　李俊滕点头道：
　　“有这个可能性，接下来大家在通往其他肉山的道路上，设下秘仪，看看是不是有人悄悄去那些地方取肉，这件事情不能大意。”
　　说完之后，李俊滕也有些头疼。
　　吃肉？
　　现在神树之城里，有稻谷，又神树树汁，已经完全足以满足人们日常所需。
　　这些难民从食不果腹，变成现在吃喝不愁，还有文明保护，神树庇佑，这才几天啊。
　　就有人忍受不了食物的单调了吗？
　　为了满足食欲，他们真的是不怕死吗？
　　想到这里，李俊滕有道：“去申请一下，我要回溯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发现
　　动用超凡力量回溯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在这里搞了大烧烤的，竟然真的是几个普通人。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要搞这么多炭火，还要背两大筐的肉，还要架起铁条，充当烤架。
　　对这些人，李俊滕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抓！
　　眼下，神树下的秩序，正是重建的时候，这些事就是文明最大的敌人。
　　于是唯物局临时客串了一把警察，不到两个小时就上门，当场把那几个“烤肉师傅”给逮捕了。
　　一起搜出来的，还有三十多公斤的肉，加上之前的两大筐，这起码七八十公斤了。
　　“肉是哪儿来的？”
　　“我们从神树外偷来的。”
　　听了这些人的话，唯物局都忍不住佩服了他们一下。
　　眼下神树的笼罩半径接近百公里，最近的一座肉山，都在一百五十公里外。
　　这些人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竟然凭借双腿走了出去，而且还在烈日下走了五十多公里，背回了这么多的肉。
　　“你们不知道肉山危险吗？”
　　“知道，但是我们实在是馋啊！”
　　“那为什么不自己吃。”
　　“不敢啊，我们也犹豫了好久，才有人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呜呜呜！”
　　一番交代之后，唯物局可谓是心情复杂。
　　混乱，就意味着毁灭。
　　所以唯物局在进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开始，甚至在着手建立文明的仪轨之前，就颁布了一些临时性的规章，为了稳定此处的秩序。
　　一开始，还有些混乱，但是在食物问题解决后，就很久没有人犯事了。
　　但谁能想到，就为了吃一口肉，在听说肉山的存在，以及吃这些肉吃不死人后，这些人竟然可以翻山越岭走过三四天的路，硬生生背回了这些肉。
　　说他们疯狂吧，但一个个又怕死，自己不敢吃，还搞个烧烤摊子让别人吃，想要观察这些人吃了的反应。
　　说实话，这些人干的事，简直就是像小孩子才会干的，根本不考虑后果，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了唯物局的存在，抱有一种无法理解的侥幸心理。
　　同时，这些人又充满了冷漠的恶意，竟然去用其他的人来试肉，期间还一直能够忍住摧心磨胃的食欲，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交代完了。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了。
　　不管那些肉被人吃了到底会不会害死人，这件事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唯物局为此连夜盖起了一座监狱，并邀请他们作为了第一批体验顾客。
　　之后，在唯物局内部开过一个短会后，李俊滕又专门找上了王硕这位越来越喜欢看风景的大祭司。
　　“王祭祀，您知道今天的事了吗？”
　　他点了点头，不解道：“人不是抓住了吗？”
　　“没错，但是不代表我们没有后患了，堵不如疏，我们希望贵教能够跟我们合作，派遣奉浆者去宣传一下，在我们得出结论，或者神树应许之前，不要让大家去吃那些肉山的肉。”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得到神树召见的王硕，难得过了一段悠闲日子，此刻叹息道：“我明白了。”
　　神树教会，已经是神树之城内最大的组织，参加者超过万人，占神树之城人口的8分之一左右。
　　他们平日，也是神树之城的秩序维护者，他站在大祭司这个位置上，自然明白唯物局的担忧。
　　饱暖之后，越来越多类似的事情就会发生，单靠一开始的那些规章，恐怕难以在维持秩序，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他甚至意识到，唯物局应该已经有方案了。
　　果然，李俊滕紧跟着就道：“除此之外，我们希望教会组织一批人，成立执法者部门，接下来我们会根据神树的现期情况，制定一部临时法。”
　　有了法律，有了暴力机关，即可约束人心。
　　让教会来执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眼下，神树教会就是普通人中最为权威的组织，代表着神树的意志。
　　王硕深知。
　　和异教的合作，对于唯物局来说也是罕见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背靠神树，加上他们都是普通人为主，没有任何超凡者存在的话。
　　唯物局绝不会任由他们发展。
　　此刻，他点了点头，认真的思考片刻后，还是问道：
　　“我听说，唯物局之前有探员牺牲了，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神树之下有了其他的组织，还有能力攻击唯物局，那么他们也必须重视起来，尤其是他这个大祭司，很可能就会成为那些组织的目标。
　　而他可没有什么自保之力啊。
　　比起独自猜疑，王硕觉得和神树指定来建立文明的唯物局挑明了说，要好一些。
　　李俊滕也理解了他的鼓励，此刻皱眉道：
　　“神树下的确存在其他的组织，我们正在通过文明筛查他的存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另外，大祭司可以放心，你不会出事的。”
　　王硕听了之后，心头顿时一跳。
　　他听懂了。
　　李俊滕的意思是，唯物局会有人看着他。
　　自己这是不知不觉间就被当成了诱饵啊。
　　这些家伙真是……
　　哎。
　　叹息一声，他的注意力又转向了面前的风景。
　　算了，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
　　此刻，神树之外，某个山峦上，三个穿着和服的四阶强者，狼狈的翻阅了山脉，顺着那股生机的指引，看向了远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神树是存在的！奈亚拉托提普的演讲并不是欺骗，我们的新家园，找到了！”
　　说话间，他们中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不经历那异星的侵蚀，就不知道樱花国此刻有多么的绝望。
　　但好在，他们找到了！
　　三人中，具有某种远视能力的超凡者，此刻细细打量了一下神树之下，突然道：
　　“咦？那里有城市建立了起来，好像是……文明！”
　　这下子，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忿的道：“肯定是炎国的那些家伙捷足先登了！该死，我们该怎么办？”
　　“先报告给樱花陛下吧，我们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话间，这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看那城市的规模，炎国肯定没有集中全部力量在此。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他们樱花之族，崛起的机会！
　　占领了这里，到时候，就该是这些炎国人，那些趾高气扬的鹰国人，那些鸦国人，来求他们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回到
　　马桶号沿着已经在沙漠化的荒漠前进，终于看到了那参天的树冠。
　　看着在山峦间耸立，比山峦更高大的神树，爱德和宴雨三人都有些惊讶。
　　“神树的体型，变大了？”
　　它又经历了一次升华！
　　对此，辛难早通过噩梦，有所预料。
　　关键是，它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是谁帮它做到的？
　　辛难想起噩梦世界里那些顺着神树困缚自己的锁链，心下凛然。
　　随着接近神树之下，三人将马桶号的秘仪停止了，那些只能使用一次的仪轨随着力量的抽离而瞬间崩塌，同时腐蚀了承载它们的物质，让这辆车变得像是在硫酸里泡过一样，很快残破不堪。
　　处理了马桶号后，他们才步行靠近了神树，这期间，辛难抽空从新给他们制作了可进入神树之内的护符。
　　百公里范围的树冠下，唯物局依靠超凡力量建起的城市犹如一个小小的环，围绕着四条大河，周围满是丰硕的稻谷。
　　见到这些东西，爱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从地上拔起稻谷，放进口里咀嚼，充分感受到了糖分和淀粉的饱满。
　　摘完一根后，很快又有一株幼苗在地上诞生，看样子，很快就能重新长出。
　　辛难没有阻止他去食用稻穗，此刻随着爱德吞咽下那颗米粒，辛难在近距离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和自己之间多出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爱德低声喃喃，回忆起了在上一次会议中，凌彻说过的话，低声道：“凡食我肉，皆为我子，凡饮我血，皆为我女。”
　　爱德转头看向辛难，知道，神树下的许多事情，开始超出他的掌控了。
　　辛难看了一眼远处后，背着辛小易道：“先进城，搞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四人继续前进，很快却发现了一些简易的秘仪被布置在此处。
　　爱德检查了一下后道：“这似乎是为了普通人设置的，主要作用是记录他们经过的影像，神树之城里看来出了什么事，让唯物局要严查那些想要离开神树范围的人。”
　　宴雨不解道：“外面都沙漠化了，他们为什么会离开神树呢？”
　　这个问题，他们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他们碰到了十多个奉浆者组成的巡逻小队，他们一边行走一边交谈，被辛难等人的超凡技巧蒙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跟随。
　　“你们说，真有人为了吃肉跑出去吗？不会被晒死在外面吧！”
　　“鬼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一个个嫌命长了吧。”
　　一众人中，有个声音弱弱的道：
　　“其实，我也想吃肉啊，要是肉山能吃的话，该多好啊。”
　　这个人一提，其他人都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领头者头！”向了神树的方向，低声道：“大家不要担忧，神树大人肯定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众人点头，之前的些许异样也不翼而飞。
　　“依靠神树过上好日子……呵……”
　　人群身后，辛难冷笑。
　　为什么不想着依靠自己呢！
　　他的身边，爱德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看着这些人道：
　　“弱者依附于更强者，祈求保护，这是在正常不过的心态，人类，需要一个英雄！”
　　宴雨看着神树，则有了一种归属感。
　　经历过了月城之行，她觉得，神树更有了家的感觉，在辛难同学的保护下，他们一定可以建立起更好的地方。
　　那些人，就让他们一起保护。
　　辛难开始利用自己的情绪沉淀去诱导他们的谈话，看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在超凡力量的笼罩下，这些人的情绪被勾起，不知不觉就说起了神树下的近况。
　　“哎，你们说之前神树大人为什么要毁掉唯物局的总部啊！他们会不会有问题？”
　　对于这些奉浆者来说，神树才是唯一值得依靠的对象，唯物局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神树之下，要不是大祭司说他们是被神树请来的，那么他们恐怕都要排斥这些超凡者。
　　“谁知道呢？听说他们还死了一个四阶的超凡者，叫什么鱼水，真是个怪名字。”
　　听到这句话，人群身后的辛难、爱德和宴雨，都是神情一怔。
　　除了猿，连鱼水，也在神树之下牺牲了？
　　宴雨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而爱德也有些难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鱼水大叔，看来，你不能在海边买房子了……”
　　辛难叹息一声，视线看向远方。
　　有一个故人，离开了啊。
　　……
　　半小时后，辛难四人和他们错开，走向神树之下。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队人，这些人的谈话内容，也大多都跟肉山有关。
　　得知神树之内也出现一座肉山后，辛难决定，先去看看。
　　于是一番绕道之后，他们很快来到了那座被神树根茎包裹住的血肉小山前。
　　辛难放下了背上的妹妹，对着爱德道：“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小易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宴雨有些不放心的道：“我也可以一起，提前帮你探查是否存在危险。”
　　见她期待的样子，辛难也没有拒绝，带上她避开了唯物局的值守者，小心的接近了肉山。
　　看着那些堆积成片的肉，宴雨有些害怕：“我们还要接近吗？”
　　辛难没有回答，此刻，在靠近到这个距离后，他的视界里那些肉上，出现了一些虚幻的景象，辛难感觉，自己似乎能看穿它。
　　“上去！”
　　说着，他对着宴雨伸出了手：“别怕，要到我影子里去吗？”
　　宴雨摇了摇头，她想要跟在辛难身边，遇到危险的话，她再发动能力也不迟。
　　于是辛难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开始攀登。
　　那些幻象，在辛难的眼中越来越鲜活，在他踏上肉山的那一刻，甚至仿佛听到了什么。
　　那声音就像是婴儿初生的……哭泣。
　　“看不清。”
　　辛难猛地停下了脚步，皱眉看向了那些缠绕着肉山的神树枝干，思考一下后，他走向了那些树干，将手按在了上面。
　　他要借用神树的力量，去窥探！
　　闭上眼睛，辛难的意识，像是沉入了某个在不断哀嚎的庞然大物之内，他的到来，让其瞬间嘘声，颤抖的交出了自己的一切。
　　辛难复又睁开了眼，看向了脚下的大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肉山的……真相
　　这一刻，无数的触须，变成了辛难肢体的延伸。
　　神树的阴影之下，突然起风，金黄的稻穗四散纷乱，树叶们也像是清脆的钟鼓一样响动起来。
　　辛难的感知，像是变成了一片网，不断的深入地下，顺着肉山的存在，不断延伸。
　　“这些东西，是从大地深处长出来的？”
　　辛难追逐着这团血肉，在深入了地下不知道多少万里后，已经到达极限。
　　这是神树的极限。
　　“还发觉不到源头，这东西到底是……”
　　沉思片刻，辛难准备撤回感知，但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肉山上传来！
　　“什么！”
　　辛难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感知竟然被肉山主动接纳，并且融合在了一起，向着更深处的大地蔓延而去。
　　“它在，主动接纳我的窥探？不！这感觉就像是一个被关在了黑暗里不知道多久的孩子，突然感觉到了一束光，于是头！”住了光！嘶！”
　　辛难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绞痛，那是他的感知被撕扯着扭曲变形造成了强烈苦楚。
　　他感觉，有人正在拽着自己想要把自己撕成两半一般。
　　“这样下去，我的灵性会被重伤，必须要分担压力才行！”
　　辛难这样想着，毫不犹豫的开始撕扯神树的意识！
　　借由位格的压制，以及神树无法反抗的血脉规则，辛难强行将它的意识一起拉向了肉山。
　　瞬间，它变成了那被撕扯的对象，而辛难则借由它延伸的意识，不断前进，正在飞快的靠近肉山之根。
　　“啊！！”
　　这一刻，一声无形的惨叫，从神树之上凄厉的传出，然后神树的树干、树枝和树叶都开始疯狂的抖动，就连那根时之枝都停止了转动，僵在原地。
　　树下，正在给神树念书，已经赤裸了不知道多久的朴医生，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大变，头！”着神树的树枝道：
　　“你没事吗？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焦急的朴医生视线在神树上不断扫过，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看向了神树树冠下那座肉山的方向。
　　“是那里吗？有人在伤害你？”
　　说着，朴医生握紧了拳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怕！”
　　说完，他便咬牙跑向了那个方向。
　　……
　　在神树的升华之后，神树内圈的超级污染，竟然没有随之扩大。
　　在那些木质化的人像之外，现在每天都有人都朝拜那位开辟了河流，作为神树圣者的“纯粹”之人。
　　今天也是一样，一个女人，捂着挺起的小腹，来到神树之下，对着视线尽头正在读书的男人恭敬的作揖，然后用手神树的树汁涂抹自己的肚子。
　　“孩子，你要快快长大，以后就是神树大人坐下第一批新生的子民了。”
　　负责看守这里的某个唯物局超凡者，见此之后，神情也不由的一阵轻松。
　　新生儿，这就像是某种希望。
　　让人感觉到神树之下正在变得越来越好。
　　不仅是她，周围还有好几个母亲，都在对着圣者祈福。
　　如果不是他开辟了圣河，如果不是神树结满了稻穗，那么这些女人，恐怕都是不敢要孩子的吧。
　　看看外面那个荒芜死寂的世界，若是让这些孩子降生在那里，也太残酷了些。
　　但好在，她们来到了神树之下。
　　虽然她们中有人曾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亲人，但是，都重新在这里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日子，正在缓慢而充实的向前。
　　突然，神树开始摇晃起来。
　　刚刚祈祷完的某个母亲抬起了头，立即就发现圣者大人正在向此处狂奔。
　　“额！”
　　这个女人顿时不好意思的扭开了头，圣者大人，果然……自然。
　　很快，神树之城的人就发现，那位平日里从不离开神树主干的圣者在城市中裸奔而过。
　　朴医生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唯物局驻守此处的探员的注意。
　　他的任务，其实就是盯着这位圣者。
　　于是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了他的动静。
　　“圣者离开了污染圈。”
　　这件事瞬间引起了凌彻的重视，本就因为神树的抖动而惊疑不定的他，立即决定跟在了朴医生的身后，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树，自他们到来至今，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动静！
　　凌彻想起神树已经很久没有召集燃火者会议，心中忧虑起来。
　　……
　　而在此刻，肉山之上，辛难的意识，被肉山拉扯着，不断深入不断深入。
　　此刻视线中，呓语和幻觉也不断增强。
　　终于，朦胧的幻象化为真实，辛难的视觉一瞬间超越了自身，看到了种种更为庞大之物。
　　在风暴中，尸体们肿胀漂流，像是浮萍一样，铺满整个雨泽。
　　在山脉中，无数的野兽死后狂奔，彼此追逐，挣扎着从山顶上跳下，坠入下方的随时林中，将自己的血肉还给大地。
　　黑暗的海洋里，寒冷冰封，大量体型可怖的生物们，排列伏行，犹如朝圣。
　　辛难看到，有来自人类的要素落在地上，然后瞬间被大地吞噬。
　　一幕幕难以形容的末世画卷，在辛难眼前不断交替，最后突然一清。
　　随着肉山的感知穿越大地，到达地心的源头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片星空！
　　蔚蓝色的星球，变成枯黄，美丽的海洋，一片漆黑。
　　大陆的轮廓在快速起伏，在神树之外，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形和……活化！
　　地球！
　　活了！
　　辛难终于知道哪些肉山来自何处。
　　它们，只不过是地球活化过程中，最早的触须，最开始的肉丝。
　　这颗星球，正在发出初生的哭泣。
　　这声音还在很小，还在很细微，深藏在大地之下。
　　但是，它很快就会喧闹起来。
　　格赫罗斯的那一眼，原来不仅仅是让它停转。
　　在这样的吵闹中，辛难感觉到了，地球对他，准确说是对他此刻借道的神树存在的那一丝恶意！
　　同时，神树也在对这颗正在活化的星球，发出贪婪！
　　神树的根须，无时无刻不在吞噬大地的物质，化为自身的养分。
　　而地球，则是想要将这根神树彻底的毁掉吞噬，让自己彻底活化。
　　辛难明悟了，为何这些肉山会只出现在神树之下。
　　因为，地球和它，是彼此的天敌！


第二百六十章 新的消息
　　这瞬间，来自地球，来自肉山的吸力，终于消散。
　　辛难和神树的意识，终于彻底的脱离了这里，就像是跟拉到了极致的弹簧，猛地回弹。
　　咚！
　　脑海中似有洪钟大吕在响彻！
　　辛难口鼻喷血。
　　这吓了身边的宴雨一跳。
　　从辛难停步，到他的意识深入大地之心，其实不过只是一瞬而已。
　　“走。”
　　辛难说了一句，便将自己喷出的血全部搜集起来，然后带着宴雨快速离开了这里。
　　“白塔，出什么事了？”
　　“灵性遭到了一些反噬，不碍事，倒是肉山的真面目，我有了解了。”
　　辛难种下神树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地球竟然和神树是如此不可调和的关系。
　　在刚刚那片刻的接触中，辛难可以确定。
　　他们必然不死不休，不是地球将神树吞噬，就是神树将地球吞噬。
　　其他所有人，除非能够逃离这颗星球，不然都必然夹在两者之间！
　　辛难他们同样没有选择。
　　另外，在刚刚收回感知的最后关头，辛难还敏锐的感觉到了远处正在向自己行来的强大气息。
　　那是凌彻。
　　他正往肉山的方向来。
　　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这个五阶强者堵在这里，辛难他们的隐秘能力，恐怕骗不过这位，但现在不是和他照面的时候。
　　辛难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当即决定，马上召开燃火者会议。
　　不仅可以多开凌彻。
　　同样是因为眼下神树之城发生的事情他们也获知的差不多了，倒是要把月城的事情，和异星降临樱花国，正在四处寻找神树，准备搬迁火种点的事情尽快告知给唯物局。
　　这样想着，辛难对宴雨道：“接下来，我的身躯就拜托你了，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好。”
　　宴雨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头！”了点头。
　　辛难则闭上了眼睛，利用秘仪的能力，飞快让自己进入沉睡。
　　……
　　神树之城外，朴医生的奔跑速度虽然很快，但他终究是个普通人。
　　凌彻判断了一下他的方向后，便知道，朴医生正在往肉山的方向走。
　　圣者，去肉山那里做什么？
　　难道神树刚刚的动静和那里有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彻正考虑要不要独自先前往查探，就感觉耳边传来了神树的呼唤。
　　他眼神一喜，连忙响应了呼唤。
　　随着灵性的升腾，超越了那座灰雾之城，进入了某个城堡，坐在了椅背之上。
　　巨大的黑暗，依旧笼罩四周，形成可怖的威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知晓神树升华过的凌彻感觉到，神树的黑暗更为深邃，且带来的压迫力，变得更加强大。
　　“神树大人，又见面了。”
　　辛难没有回话，只是在黑暗的笼罩下，去颂念其他的名字，既然很久没有召开会议了，这一次正好全叫来见一面。
　　很快，大祭司王硕，远在一个不知名营地内造飞船的赵博士，都先后出现在了这里。
　　犹豫了一下后，辛难尝试去呼唤沉睡已久的妹妹。
　　她实在是睡了太久了，辛难不得不采取外力。
　　借由这座城市的力量和真名的呼唤，一个身影缓缓自雾气中走来。
　　辛难见此一喜，便屏蔽了周围的其他人，先单独和辛小易见面。
　　“小易。”
　　辛难的轻声呼唤，让她恍惚的意识慢慢恢复，她立即想起了被亚斯德拉迷晕的最后之刻，惊呼道：“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们是不是还在噩梦里啊。”
　　看她紧张激动的样子，辛难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已经逃出来了，现在都已经回到神树之下了。”
　　一番解释后，她终于放松下来。
　　好在，小家伙在时间回环中，因为亚斯德拉的干预，并未经历太可怖的噩梦，此刻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得知辛难要召开燃火者会议，便开始询问那些事情可以说，应该说。
　　商量好后，她才出现在了座位上。
　　至此，人员到齐。
　　辛难开口了：“吾前段时间陷入了沉睡，暂停聚会，汝等久等了。”
　　王硕神色凝重，就要回话，但那边的赵博士，却激动了起来，打断了同样想询问肉山之事的凌彻。
　　“神树大人，我们的研究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很快就要进行第一次试飞了！”
　　这个消息，瞬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宇宙飞船阶段性成果！如果能够制造成功，那么人类的命运，也许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凌彻忍不住询问细节，王硕、辛难和辛小易也专心倾听。
　　赵博士低沉道：
　　“眼下，地球的重力、大气环境全部改变，我们经过良久的计算，终于找到了可以送上火箭的方法，现在就要试验能不能离开地球，成功的话，就证明我们的计算是可行的。”
　　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只要能够离开，那么凭借超凡手段和要素储备，建造一艘能够在太空中长时间生存的飞船，就不是问题。
　　辛难好奇道：“汝等要如何带走人类族群呢？”
　　提起这个问题，赵博士神色顿时一阵悲哀，低声道：“他们，可能只会带走少部分人，和储存的人类基因库。”
　　这并不出奇。
　　在拥有克隆技术之后，只要拥有庞大的基因库，他们就不必害怕飞船上的基因崩坏，如果通过人造人获取要素的技术也实现的话，他们甚至可以自给自足，将宇宙飞船打造出独立且完整的生态圈。
　　凌彻虽然对此非常不爽，但作为唯物局的高层，他必须要思考这样后路的可能性。
　　于是希望赵博士能够将关键的技术，盗出给他们。
　　后者对此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咚咚。
　　辛难用指节敲击桌面，让他们脱离了刚刚的复杂心情，他低声道：
　　“赵博士这边的信息分享完毕，那么接下来，请汝等听一听石头带来的消息吧。”
　　辛难说完，被黑暗隐藏了身形的辛小易，便露出了那副深潜者的模样。
　　这是辛难早就想好的，辛小易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真当他们看到了这副怪物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即便是凌彻，都眼睛一缩。
　　深潜者？！
　　辛小易在他们三人的眼神下，身躯一颤，紧跟着，深吸了一口气道：
　　“又一位原初，苏醒了，祂的巨城拉莱耶，已经从海洋之中升起，并且，祂的眷族在制造人鱼混种，月城已经沦陷，超凡者们，不是死掉，就是和我一样，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 阴影笼罩（1）
　　拉莱耶！
　　是那位不可言说秘教所信仰的神明所居住之地！
　　深藏在海洋之底的梦幻之城。
　　凌彻眼中惊骇之意一闪而过，紧跟着便是忧心忡忡的询问起了月城的现状。
　　之前，月城失联，神树将石头小姐引入燃火者集会的时候，他就对月城的局势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糟糕。
　　一尊神明苏醒了。
　　那么月城的同伴们……
　　果然，当辛小易说起月城唯物局已经被破，上百名超凡者先后身死，或者被抓去转变成鱼。
　　以及人鱼混种的详细之后。
　　在场之人都不禁头皮发麻。
　　“那些怪物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作为材料学专家的赵博士，可能比在场的这些超凡者还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那些异教的祭祀看来，他们不是在变成怪物，而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救世！”
　　辛小易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要去诉说那些事情，对她来说绝不轻松。
　　凌彻尊敬的对她躬身道：
　　“感谢您带回的情报，这非常重要！”
　　得知了印斯茅斯的阴霾之后，唯物局就有了准备。
　　联想到那些数量不明的深潜者，那两个可怕之物，大衮和海德拉，以及在传闻中若隐若现的星之眷者。
　　这已经是可以决定世界局势的存在。
　　要是让这个不知何时登陆了的炎国西南海域的可怖势力背刺一下，唯物局很可能会痛入骨髓！
　　另外，帝都离海域并不遥远！
　　同时，炎国的第三个火种点南都，也在海岸周围。
　　如果深潜者的目标是人类的血脉，那么说不定他们也在这些怪物的狩猎目标之内。
　　一个远古便存留至今的，神秘至极的种族，在这末世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辛小易看着这个陷入沉思的人，低声道：
　　“我想知道，深潜者族群的信息，你们所了解的信息。”
　　对于深潜者，他们虽然直面过，获知了他们的目的，但是对于这个族群本身，他们还是太缺乏了解了。
　　而唯物局，就是一个很好的获取情报的来源。
　　面对辛小易的疑问，凌彻先是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之中的神树。
　　他有些疑惑。
　　神树似乎早早的就洞悉了深潜者的秘密，才会派出疑似祂眷者的石头小姐去月城，见证了深潜者的登陆，那么祂恐怕比唯物局更了解这个族群才对。
　　祂的眷者为何还想要这方面的信息呢？
　　凌彻看了看辛小易的身躯，又看到她复杂的眼神，心头一动。
　　也许，是神明不屑讲解吧，想来也是，一个神明的造物，又怎么会耐心的跟人类交谈？
　　而石头小姐又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肯定头！”要重新成人，那么渴望了解这个种族就理所应当了。
　　好在，之前听说印斯茅斯出现在月城的事后，他就从总部申请了关于深潜者族群的有关信息，正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一边回忆着，凌彻一边坐直了身子的道：
　　“深潜者，据说是地球上存在最古老的物种之一，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大多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研究，那些疯子曾经和深潜者做过交易，了解了一部分伊哈斯雷的历史，据说……他们是追随者他们的神明，从天外到来的。”
　　“在远古之前，他们和一个另一天外族群，发生了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战，最后似乎战败了，从此居住在深海之中……”
　　战败了？！
　　在场中人的眼睛顿时一缩。
　　一个有神明庇佑的族群，竟然战败了。
　　那么，击败他们的另一天外来客，又该有多么恐怖啊？
　　正面过深潜者的辛小易最为惊骇，那样的族群，竟然是战败者？
　　他们的母父，可是正面轰碎了文明的存在！
　　而文明，在羊城可是曾伤到过神明，让神明曾流过鲜血的。
　　从这，就可以看出那名为大衮和海德拉的怪物，有多么可怕，恐怕在神明的眷者中，都是恐怖存在。
　　正在惊讶的辛小易耳边，突然传来了辛难的声音，他通过黑暗的遮蔽，正在传音。
　　“问他有关战胜者的事情。”
　　辛小易心头一动，对着凌彻问道：“那个胜利者的族群，唯物局有所了解吗？”
　　凌彻摇头：“很可惜，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连那个族群的名字都不确定，只隐约听闻‘古老者’这样的字眼，最了解这个族群的，还是密大，他们当年为了追逐这些战胜者的踪迹，曾前往南极洲进行探索，结果……”
　　便是那场毁灭了密大的灾难，让当时号称全球第一超凡培训机构，由多国联手打造的超凡圣地，变成了禁区。
　　甚至，就连密大旁的阿卡姆市，都因此衰败。
　　那是超凡历史上的一次重大事故。
　　辛难恍然，原来密大出事的根源，竟然是为了探查这些古老者。
　　他和辛小易都如此惊讶，就更别说赵博士和王硕了，他们都是普通人，这还是第一次了解到如此深邃的隐情。
　　凌彻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黑暗中无悲无喜的神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对着辛小易道：“石头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唯物局可以想办法帮你重新成人。”
　　辛小易眉头一喜，虽然她已经从辛难那里了解到，亚斯德拉给出了能让她从新成人的方法，但是那很难，也很危险，如果唯物局能有更好的办法的话，他们当然也不愿错过。
　　她相信，自己的哥哥也不会阻止的。
　　果然，黑暗中传来了辛难的声音。
　　“告诉他你已经来到了神树之城。”
　　辛小易看了一眼辛难后，点了点头道：“我眼下就在神树之城，我会在近期去贵处拜访的。”
　　凌彻发觉了辛小易的视线，见她同意，越加肯定之前自己关于这些神树眷者们的猜测，他们，似乎并不会依赖于神树的恩赐。
　　不管是之前的那个少年，还是石头女生，更倾向于和自己交易。
　　这其中，反应的是神树的某种意志。
　　紧跟着，凌彻就联想到了神树之城现在的模样。
　　生活在这里的人，所用的食物、水源，全都依靠神树恩赐。
　　这样，似乎和神树的眷者们表现出的东西，有所偏差啊。
　　到底是神树对待普通人的态度不同，还是说……神树索取的东西，他们还没有发觉呢？
　　对于一位神明，凌彻怎么警惕，怎么分析，都感觉永远窥探不够。


第二百六十二章 阴影笼罩（2）
　　说完了月城以及深潜者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关于樱花国的行动和异星了。
　　辛小易在之前就跟辛难交流过，此刻继续开口道：
　　“除了月城的事物外，在返程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了其他需要告知贵处的情报。”
　　还有？
　　看石头小姐的语气，这似乎能和深潜者相提并论的事情。
　　于是不仅仅是王硕和赵博士，就连凌彻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一个深潜者族群，以及失陷的月城就已经足够棘手，其后还牵扯到一尊神明，可这竟然还不是结束。
　　这个世界，到底出现了怎样的危机啊。
　　凌彻叹息一声后道：“请讲。”
　　“在返程的途中，我们遇到了樱花国的人，他们在寻找神树的下落，据我们所知，樱花国派出了大量的超凡者，潜入了炎国……”
　　凌彻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唯物局其实有所了解，毕竟奈亚拉托提普的演讲，几乎出现在了所有超凡势力维护的幸存者火种点中。
　　唯物局还一度以为是神树在宣传，后来从神树的态度来看，这件事似乎另有源头。
　　但不管怎样，神树的存在传播出去，已经不是秘密。
　　全世界都在找这里，试图对此进行评估，判断这里是否真的是人类最后的栖息之地，同样，也是判断神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奈亚拉托提普演讲营造的幻象中，神树所在是一片光明的永昼之地，陷入永夜之内的樱花国要寻找神树的话，当然只能往炎国这边靠。
　　但石头小姐专门提到樱花国，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很快就听到了辛小易口中真正的关键信息。
　　“你是说，一颗来自天外的异星，落在了樱花四岛上，逼迫着樱花国不得不做出了迁移火种点的决定？”
　　这时，黑暗中的辛难发话了。
　　祂用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的道：“不是迁移，是逃离。”
　　逃离？！
　　不管樱花国怎样无耻，终究是一个国度，高天原也是有名的超凡者组织，传承久远，是什么样的危险，需要逃离，而且还值得神树重视？
　　异星，天外……联想到了同样来自天外的深潜者和古老者族群，场中众人的嘴里，都不禁一阵发苦。
　　看着沉思的他们，辛难灵机一动，要是自己能具现出噩梦中所见的那些景象，那么恐怕能让凌彻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异星的可怖。
　　于是他尝试着勾动黑暗笼罩之中，其实依旧存在的灰雾之城的雾气，利用情绪沉淀的勾动，在半空中具现景象来。
　　进入三阶之后，他对灰雾之城的操控更加细腻，此刻随着心念的展开，空中真的出现了一层雾气，并且出现了栩栩如生的景象。
　　这变故，瞬间引起了陷入沉思中的众人的注意。
　　他们的视线，放到了长条桌的中心，然后就听见了黑暗中，神树低声喃喃：
　　“异星之彩……这是，很危险的东西。”
　　他们的心脏，像是被来自神树的判断给紧握了一下。
　　然后，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那副星之色彩，出现了那侵蚀一切，将所有的植物、动物，都变成瑰丽奇幻之物的景象。
　　当那些野兽、植物和人类，齐齐回头，看向了画面之外，就像是看向他们的时候。
　　即便是在辛难的黑暗笼罩之中，是在神树的庇佑之下，所有人都还是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到了超越画面的恐怖。
　　王硕牙齿颤抖，忍不住问道：
　　“神树大人，这东西，到底为什么危险？”
　　对此辛难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正面过星之彩的诡秘，但是，在得知其存在之后，辛难立即就在噩梦中梦到了它，并且浓墨重彩，成为噩梦中最可怖的一部分。
　　这，很可能是灰雾之城、他灵性中的神明位格，在提示什么。
　　所以辛难对其重视程度，几乎等平与原初，甚至这很可能就跟原初有关。
　　辛难没有回答王硕的问题，但正是这样的沉默，让他们都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沉重。
　　似乎，神树也在畏惧着……异星。
　　这个念头一出，所有人都心悸颤动。
　　许久许久后，神树的声音才从黑暗中传来。
　　“汝等，要做好樱花国大举来犯的准备，他们，会倾尽全力来争夺神树之下的生存空间，也许……这将成为人类唯一的生存空间。”
　　难道，异星之彩，可以侵蚀地球？
　　凌彻眼睛一缩，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刻深深的点了点头。
　　“感谢您的提醒，我立即就会跟总部联络，监视樱花国的动向，并尝试观察异星。”
　　他此刻，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将消息传递出去。
　　不曾想，神树许久没有召开集会后，一召开就出现了两个事关人类存亡的大事。
　　偏偏，唯物局还一无所知。
　　不，不仅是唯物局。
　　此刻随着世界崩坏，所有的超凡组织都几乎收缩了力量，只顾得维持火种点。
　　所有的超凡势力，对此都一无所知！
　　也许，这不是唯物局独自可以抵抗的危险，需要全人类的力量。
　　凌彻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再有什么什么大事了。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辛难很快就会用残酷的声音打破他的幻想。
　　接下来这件事，比起前面两件，只会更为可怖，且更加难以抉择。
　　辛难有过犹豫，但还是决定开诚布公的跟他们谈一谈的好。
　　地球活了这件事，早晚会被人发现，而神树和地球的敌对，更是不可隐瞒、消磨、阻挡。
　　等到之后被人戳穿，那么他们很可能反而会怀疑神树的用心，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很可能酿成人类的惨剧。
　　地球毕竟是人类的家园，人类对他的归属感，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辛难也相信，比起地球，神树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被辛难下了定义的神树，绝不可能伤害人类，站在他的立场上，这比活了过来，本质却还是畸变体的地球来说，要安全的多。
　　于是，祂低声道：
　　“关于吾坐下的肉山，汝等是否所有了解了呢？”
　　听到这句话，凌彻心头突然咯噔一声，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阴影笼罩（3）
　　“肉山……”
　　对于这东西，赵博士是只知其名，不见真容。
　　毕竟他被掳走之后，那些士兵带着科学家返回神树之下时，才第一次遇见那东西。
　　但是此刻，随着辛难的念头翻涌，肉山的形象，便详细的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听到神树的语气，王硕心头也是一跳。
　　这肉山，似乎跟神树无关啊，而且好像还不仅如此，神树似乎……对其有些敌意啊！
　　还好还好！
　　这一次，他们尽早的就控制了信徒，没有再搞出白棺洗礼事件。
　　王硕刚松了一口气，听到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惊骇的直接从椅子上坐起，再看对面，赵博士也是傻了一样，站立而起，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这是地球的肉触，似乎是其用来监视吾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地球……地球，活了？！
　　虽然他们是普通人，但或多或少都见识过超凡世界的冰山一角，至少知道畸变体、活化这些概念，甚至不止一次的亲眼见过。
　　但是地球，地球活了这样的事……
　　凌彻的手，死死按在了桌子上，指尖发白而不自知。
　　下意识用出了全力的他，紧跟着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力道，但是看了一眼被自己全力捏过，都毫发无伤的长桌，眼睛又是一缩，连忙压住了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自己是否理解错了，于是颤声道：“神树大人，您的意思是，地球……”
　　“没错，跟汝等想的一样，它正在活化，也许很快就会彻底活过来。”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
　　刚刚苏醒的辛小易，也捂住了嘴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地球啊。
　　是太阳系中直径、质量和密度最大的类地行星，单纯的质量，便可让人绝望。
　　它，活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众人莫名的，竟然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在获知这个秘密的同时，感觉到了真切的污染。
　　这种污染感，其实在之前他们了解到深潜者、古老者，以及异星时，就曾少量出现，但是不明显。
　　而此刻，了解到这个秘密后，终于积累到了一个程度，产生了鲜明的影响。
　　而这，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
　　若非诡秘，不可能获知其存在便影响自身。
　　凌彻对此再无疑虑。
　　但是，这句话中，隐藏的另一个意义，却让他头皮发麻，神情茫然。
　　很快人老成精的赵博士也反应了过来，用沙哑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询问道：
　　“神树大人，您说，地球生出了肉山，不，这些肉触，是为了监视你，难道说，你们……有所敌对？”
　　凌彻的眼神，紧盯着黑暗中的轮廓，感觉等待答案的时间是如此的难熬。
　　“没错，吾在吞噬他，它也渴望吞噬吾。”
　　赵博士和王硕都无力的坐倒在了椅子上，凌彻则头！”了一口浊气，辛小易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出现浓郁的担忧，头！”向了黑暗中的辛难。
　　这其实已经是某种破绽，能被人发现她和伪装神树的辛难间的亲密关系。
　　但是此刻，已经没人会去注意她了。
　　凌彻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更是压住了自己此刻爆发式增长的情绪沉淀，以及不稳的状态，认真道：
　　“神树大人，请告知我您的意志。”
　　他知道，神树既然说出这件事，就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凌彻大胆的猜测，祂……也许是想要借助唯物局的力量，去吞噬地球！
　　但，这是人力，就算加上超凡者能够做到的事吗？
　　就算是神明，也要费一番力气吧。
　　毕竟，活过来的星球，某种意义上来说，恐怕也几乎等于神明了吧。
　　之前在羊城出现的那位，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颗星辰啊！
　　凌彻的问题，同样也是王硕和赵博士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此刻都聚精会神的看向了神树。
　　对于凌彻，以及其他人的反应，辛难并不意外，他平淡的道：
　　“首先，吾只是吾主的造物，并非神明。”
　　“吾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庇护人类。”
　　“吞噬地球，并非吾存在的意义，而是吾庇护汝等的手段。”
　　“在吾身上，还有吾主烙印的规则定义。”
　　辛难说到这里，凌彻以及王硕都神情猛然一震。
　　即便是只在神树下短暂待过的赵博士，都曾见过神树那些烙印有文字的根茎和叶片。
　　他们其实早有猜测，今日，算是从神树口中得到了一个证实。
　　紧跟着，他们就理解了辛难话语的深层含义。
　　是啊，地球……要活了。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们夹在神树和地球两个庞然大物中间，而是活了的地球，还是那颗可以孕育生命的地球吗？
　　本质上来说，它就是一个畸变体！
　　而畸变体，都会燃烧自己，很快崩溃灭亡。
　　到时候，他们就连最后的家园都不存在了。
　　并且，在它彻底燃烧完自己之前，说不定还会对人类、对超凡者，对寄生在他身体上对抗环境，保留文明的火种点出手。
　　到时候，以地球的体量，谁能阻止？
　　就算阻止了，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且，就算付出巨大代价，成功阻止了，面对一颗因为畸变、燃尽的星球，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凌彻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这真是个再坏不过的消息了。
　　不用深思，如果神树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人类几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站在祂这边，帮他吞噬地球。
　　深潜者、异星、地球活化。
　　凌彻甚至不敢去想，今天在燃火者集会上获知的三个消息传出去后，会在那些残存的火种点中，引发怎样的动乱。
　　刚刚在神树下建立起文明的喜悦，此刻早已不知所终。
　　人类的前途，让人顿感绝望。
　　凌彻看向黑暗之中的庞大之物，虽然他不想这样去想，但是却无法阻止脑海中出现的念头。
　　神树啊，你是否早已知道这一切？
　　甚至更进一步，这些事情，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人类，此刻似乎只能依靠于你了啊。
　　他头！”上了眼睛，深深的道：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意志，原原本本的告知总部，感谢……您的庇佑。”
　　黑暗之中，静默无声，唯有一声叹息。
　　回荡在长桌之上，即便他们坠落灰雾之城，也久久不散。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通话
　　从燃火者集会中退出之后，凌彻的视线在周围扫过，发现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朴医生已经跑远了。
　　当然，这个远，对他这样的五阶强者来说，几步便能追上。
　　但是经过神树的解释后，凌彻已经明白，为何朴医生会往肉山跑了。
　　而之前神树的抖动，恐怕只是祂在沉睡之后从新苏醒过来造成的异象而已，更像是一个庞然大物醒来伸了个懒腰。
　　于是凌彻此刻也没了去探查的心思，还是尽快把自己了解到的那些情报报告上去的好。
　　在离开之时，凌彻的视线突然一顿。
　　因为，朴医生停下了脚步，此刻似乎有些头！”抬头望天。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后，才继续前进。
　　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危险解除了之后，不放心还想要去看看而已。
　　凌彻不由在想，朴医生是神树钦点的圣者，神树醒来，他为何会如此激动呢？为何又想要去肉山查探什么呢？
　　难道，神树没有告诉他肉山的由来吗？
　　神树和这些祂所选定的人类之间，关系相当特殊啊。
　　压下念头，凌彻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很快回到了唯物局的总部。
　　刚刚进入，就看到李俊滕拿着一份报告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沉思等待。
　　“副局长，那些肉质的详细检测报告出来了！”
　　在肉山大规模出现后，他们就采集了一部分肉质，通过秘仪传送，递往帝都进行检测。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了解，凌彻还是接过了报告，双目飞快扫过了其中内容。
　　“结构类似与猪肉、牛肉和鸡肉的混合体，也含有一部分人的dna，就像是一个严重畸形的杂交品种，但是毫无疑问是高蛋白、高营养的血肉物质……”
　　“几乎不存在污染，经过种种测试后，也表明无害，结论是……可以食用。”
　　地球，真的开始用身躯喂养他们了啊。
　　“副局长，关于肉山，我们该如何处理？要不要让普通人食用这些肉呢？”
　　对于帝都的检测，李俊滕还是比较认可的，既然那边说了无害，那么自然没有问题。
　　凌彻凝重的回复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肉质很可能是超越我们位格的，超越我们检测能力的东西呢？这份报告，真的准确吗？”
　　李俊滕一愣，然后皱起眉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抱胸，他胸口的那只小马也跑的更加欢快了写。
　　“您的意思是，这肉质，是出自某种高位生物？就像是……神树？”
　　没错，若说有什么能够超越唯物局的检测手段，推翻他们“确定”的答案，那么……多半与神明有关吧。
　　想起之前的动静，李俊滕惊讶道：“难道神树苏醒了，又召开了会议？！”
　　凌彻头！”了点头，看他那副好奇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接下来的消息，我判断必须进行守秘，你去忙其他的工作吧。”
　　心痒难耐的李俊滕，还准备死皮赖脸一下，看看是什么事情让这位副局长这么紧张，但是被凌彻一瞪之后，只好头！”开。
　　驱散了“无关人员”后，凌彻来到了办公室内。
　　启动了大量的隐秘秘仪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帝都进行链接。
　　不一会儿，唯物局的局长接通了。
　　那张让人安心的国字脸出现在了秘仪形成的画面中，让凌彻紧张而混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位大人，就是炎国的定海神针！
　　此刻，画面中的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的下属似乎状态不对，用洪亮的声音道：
　　“凌彻，你遇到麻烦了？”
　　“局长，神树今天苏醒了，又一次召开了燃火者会议，并且告知了我们三个消息……”
　　接下来，凌彻便将集会中获知的，有关深潜者、异星降临和地球活化的信息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局长。
　　期间，凌彻不免下意识的注意起局长的反应，发现他果然眼睛一缩，也在为这些消息震撼后，心中叹息。
　　迷茫和抉择。
　　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即便是这位大人，也要敬畏于这些比人类更高的阴影。
　　全程听完后，局长终于开口了，声音似乎浓稠了许多的道：
　　“我会马上派人去探查这些消息的准确性。”
　　有了这些信息后，无论是窥探印斯茅斯、异星，还是去感知地球是否真的在活化，对于唯物局来说，都是可以做到，也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
　　说完后，局长头！”着凌彻道：
　　“你在神树下，也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我想知道你的判断。”
　　凌彻沉默了。
　　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可能影响局长的判断，进而影响炎国，甚至是整个世界残存的超凡者机构们的选择。
　　他张了张嘴，发觉有些语言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
　　局长便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哪怕两人通话的每一秒钟，都在燃烧珍贵的要素，他也没有任何催促。
　　这个回答，非常重要。
　　终于，许久许久后，凌彻开口了。
　　“我喜欢这里。”
　　千言万语，汇聚成了这样一句话，却让局长神色震动。
　　“我明白了，近期，我可能会亲自来神树一趟。”
　　“您早就该来了。”
　　局长无奈的摊了摊手：“都是那个奈亚拉托提普，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演讲，不管我们怎么施为，都无法影响到他，因此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精力。”
　　提到这个，凌彻也皱起眉头。
　　这样的人形诡异，还无法处理，的确不能小心大意。
　　但是，都这么久了，原来还没有处理掉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无论是超凡力量，秘仪，还是情绪沉淀、人群，都无法影响到他，这是一种我们从无了解的力量……”
　　凌彻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那些接二连三复苏的原初，此刻有些紧张地问道：“他，会不会是，神明？”
　　“谁知道呢，这些东西。”
　　在通话的最后，凌彻突然问道：
　　“局长，等到确定完毕之后，您会怎么选择？”
　　后者头！”了这个，已经对神树所言深信不疑的属下，低声道：
　　“我们，还有选择吗？”
　　凌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门
　　同样离开了灰雾之城后。
　　辛难知道，凌彻这时候肯定顾不上来查探肉山了，便带着宴雨找到了爱德他们，然后一起返回了他们的临时居所。
　　路上，辛难给爱德说了集会的事情。
　　得知肉山来自地球，以及地球和神树的关系后，爱德忍不住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早做准备了！”
　　这么大质量的物质活化，在超凡的历史上根本没有案例可寻，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地球的活化是一个缓慢而坚定的过程。
　　那么最好的处理办法，当然是在它彻底活化，变成一个怪物前，将之灭杀。
　　宴雨摇了摇头。
　　爱德头！”，他们必须提前准备了。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吗？
　　地球的活化，似乎是从地底核心开始的。
　　而大地深处，那是人类至今都没有能够探索到的未知之地。
　　即便是超凡者，可能也根本触碰不到地球的活化核心。
　　并且，活化又不是简单的侵蚀生长，也许地球根本就没有核心，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很可能会像杀死四阶强者一样，演变成必须杀死“地球”这个存在的每一个物质载体。
　　那就意味着要把地球上的每一粒土壤，岩石，水滴和空气都杀死掉！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最关键的，很可能还是神明之力。
　　宴雨和爱德，都想到了这一点，此刻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辛难一眼。
　　也许，这本来就是属于神明的较量，人类只不过是其中想要求生的，可怜寄生虫而已。
　　“嗯……”
　　一声梦呓，经过灰雾之城呼唤的辛小易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睁开了眼睛，头！”向了周围。
　　天空上，碧绿一片，从新恢复了运动的时之枝此刻又走过了一圈。
　　根据来自福音的束缚，夜晚到来了。
　　神树的叶片们开始缓缓张开，尽最大可能的遮蔽了来自天空的烈日。
　　再次升华之后，已经能够笼罩百公里范围的神树之内，除了边缘区外，中心处的神树之城，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电，让这些小楼都开始绽放明亮的光。
　　文明。
　　从噩梦中苏醒的辛小易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安心，看向周围，发现自己的哥哥、宴雨和爱德，此刻也是一样的专注，都在灯火中，若有所思。
　　“这里，就是神树之城吗……”
　　只要生活在这里，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来自神树的生机勃勃。
　　人们，莫名的便不再害怕了。
　　心中安宁，那么抗污染的能力自然变得更强，这里出现的畸变体也就越少。
　　一切，都在向着良性循环。
　　辛小易虽然只是第一次来，但是却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他在辛难背上，头！”紧了他的脖子。
　　“哥，我们的新家，就在这里吗？”
　　她知道，羊城的家，已经不在了，即便在，他们也不可能回去了……
　　父母留给他们的，只剩下彼此。
　　辛难点了点头，轻轻颠了一下她。
　　“今天，你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唯物局吧。”
　　没想到，停了这句话后，辛小易却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看着这里，握紧了爪子道：
　　“我想现在就去。”
　　她，想要更快，更早的摆脱这具怪物的身体。
　　辛难头！”了她一眼，然后对爱德和宴雨道：“那你们先回去，我送她去唯物局。”
　　两人点头，鼓励了一下辛小易后，便一起离开。
　　辛难拿出了一张许久没有戴过的面具，挡住了脸，又施加了隐秘的秘仪后，他才带辛小易前往唯物局中。
　　“想好怎么面对那些人了吗？”
　　辛小易心情紧张了一下，她知道，辛难说的，肯定是那些认识她的人。
　　要知道，超凡者的要素气味，虽然大类相同，但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特点的。
　　尤其是，她是正面要素。
　　只要有人闻过她的味道，那么就不可能认不出来，她忍不住道：“有谁在这里？”
　　“鲨鱼老爷子，本来……鱼水也在的。”
　　辛小易愣了一下，刚刚苏醒，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鱼水大叔，出事了？”
　　“嗯，就在几天前，他被人袭击了。”
　　简要的说了鱼水的事后，辛难又提及他们遇到的猿的身躯傀儡。
　　辛小易更加难过，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来到了唯物局的临时营地。
　　“去吧，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通过梦境联系。”
　　“嗯。”
　　说完之后，辛小易便离开了他的身边。
　　“哥，等着我，下次见面，说不定我就变回去了。”
　　“这个样子虽然丑，但是看久了也怪可爱的，其实不是不可以考虑。”
　　“哥！你这是在诅咒我！”
　　傻瓜。
　　我这是在祝福你啊。
　　毕竟比起立旗，他觉得毒奶似乎跟有效一点。
　　辛难叹息一声，看着她远远离开，这才转身。
　　……
　　辛小易的出现，立即引起了唯物局的注意。
　　毕竟，她那半人半鱼，尖牙利齿的姿态，实在是太惊悚了些。
　　还没有走进唯物局的大门，就有两个超凡者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头！”着她道：“别动！”
　　其中，一个见识更多的探员，打量了一下辛小易后，皱眉道：“深潜者？小心！这是大衮秘教，和不可言说秘教崇拜的东西！”
　　异教徒！
　　这个身份，更加引起了他们的紧张，此刻两个探员甚至具现了意识体，在飞快查探周边的情况。
　　但同时，两人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因为，辛小易的身上，那股正面要素的味道，实在是太吸引人、太鲜明了。
　　难道，它吞噬了某个人类的要素？
　　想到这里，两人的眼神越发不善，若不是辛小易没有危险动作，说不定他们已经要动用武力了。
　　在进入之前，辛小易对此就有了心理准备，看这个样子，凌彻恐怕还没有告知这些探员，自己要来的消息。
　　凌彻离开之后，便急忙要汇报情报，因为心情太过震动，所以还没来得及提。
　　他恐怕也没想到，辛小易会这么快到。
　　此刻叹息一声后，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诉说人类的语言。
　　“我不是怪物，我是来找你们的副局长的，他和我有过约定！”
　　它会说话？！
　　两人眼神更加惊讶。
　　此刻对视一眼后，便由一人看着，一人前去汇报。


第二百六十六章 重逢
　　进去通报的人，不出意外吃了个闭门羹，因为此刻的凌彻，还在和帝都通话。
　　不过路上，李俊滕倒是遇到了一脸凝重的通传者，问出是跟一个会说话，还拿着护符的深潜者有关后，便好奇的来到了门口。
　　“这好像是……坚持的味道……”
　　李俊滕曾经闻过类似的味道，绝不会记错。
　　此刻在凌彻闭门的情况下，他就是唯物局在此处的最高领导人之一，于是上去询问道：
　　“你似乎说你不是怪物，怎么证明？”
　　辛小易看了他一眼后道：“我和你们副局长在一个隐秘的集会中，有过约定，他可以为我证明。”
　　隐秘的集会！
　　本来还带着一丝警惕的李俊滕眼中闪过惊讶，迅速想到了由神树组织的那个神秘集会。
　　如果是那里的话……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辛小易后，语气郑重了一些，对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探员道：“你们先退开。”
　　聚集在门口的探员们彼此对视一眼，惊讶道：“是！”
　　待他们让出了路，李俊滕便拿出了正式的礼节，微微欠身道：
　　“请跟我来。”
　　说完，便当先向着唯物局内走去。
　　而随着他们经过，周围的人不时对辛小易投来古怪的眼神。
　　而一个被辛小易气味震动，从唯物局二楼快速冲来的老人，也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小易！是你吗？”
　　那是鲨鱼老爷子。
　　羊城之战前，他和辛小易有过接触，是亲身闻过她味道的人。
　　于是，当辛小易的气味出现，他也第一个就分辨了出来。
　　一开始，他激动到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羊城之战中，辛小易只是一个一阶，实在是太渺小了，失踪之后，生还的几率本就很小。
　　更何况，辛小易和辛难有关，关于这个少年，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揭开，并且他们还神秘失踪了。
　　即便现在，唯物局都还派出了专门的超凡者，在四处寻找他们。
　　没想到，她会突然到来！
　　但是，当鲨鱼老爷子看清了场中气味传出的“人”后，他的惊喜顿时僵在了脸上，然后转换成了浓烈的愤怒。
　　“怪物，说，你的要素是从那里得到的！”
　　鲨鱼的第一反应，是辛小易已经死了，而这个怪物，得到了她的要素，说不定就和她的死有关。
　　看着那双痛苦、悲哀、惋惜和……冰冷，带着杀意的眼睛。
　　辛小易的心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既又重逢同伴的欣喜，也有为老爷子此刻因她而杀意沸腾的感动，同时更多的，却是被同伴当做怪物的痛苦。
　　突然，一股四阶强者气息，也笼罩向了她，带来真实的压迫。
　　似乎她一个回答不好，就会引来雷霆之怒。
　　辛小易头！”着老爷子，她那不回流泪的，鱼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又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但她没法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渐渐地，鲨鱼老爷子眼中的杀意不见了，紧跟着便是震惊，然后是惊骇，情绪剧烈到了周围的其他探员，都清晰可辨。
　　“你……你是小易？”
　　与满心复杂的鲨鱼老爷子不同，辛小易此刻却冷静了下来，点点头，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
　　“鲨鱼老爷爷。”
　　是她！
　　不会错了。
　　鲨鱼的嘴里，满是苦涩。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见他的呢喃，周围的人也差不多从两人的只言片语和情绪之中，弄懂了前因后果。
　　看向辛小易的眼神顿时变了。
　　见到周围的探员越来越多，李俊滕对着两人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另外，这是需要暂时守秘的事件，各位还请去忙自己的工作。”
　　清场之后，李俊滕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启秘仪之后道：
　　“副局长正在跟帝都联系，恐怕还有一点时间，这之前，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吧。”
　　说着，李俊滕就端起了一杯水，准备吃瓜。
　　早已经按耐不住的鲨鱼老爷子，坐在辛小易的面前，凝重道：
　　“怎么回事？”
　　“前因后果，副局长已经了头！”清楚的，还是等他告诉你们吧。”
　　辛小易说着，喝了一口热茶。
　　温热的茶水下肚，她冰冷的肠胃顿时有些不适，辛小易皱起眉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叹息一声。
　　这是她变成深潜者后，第一次饮用热水，没想到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感受。
　　这具身体，正在重新构建她的存在，就像是现在。
　　她感觉自己已经对所有的茶水，产生了浓浓的厌恶。
　　不以意志为转移。
　　恍惚间，她想到了那些自诩救世的异教祭祀们，丢弃人类的身躯，即便能够传承人类引以为豪的文化、文明，也会因为新的身躯，而对其中许多美好的东西，产生厌恶吧。
　　就比如说茶，这影响了人类群体几千年的东西，对深潜者来说，立即就将变成某种“糟粕”被摒弃吧。
　　她摇了摇头，被鲨鱼老爷子的问题，扯会了现实。
　　“你之前在哪儿？”
　　“月城。”
　　听到这句话，只知道月城失联的两人，顿时神色一惊。
　　“你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跟月城有关？”
　　关于印斯茅斯的事件，凌彻之前便一直保密，所以两人还不知晓。
　　李俊滕忍不住站了起来，脑海中已经情不自禁出现了某种最糟糕的可能性，他询问道：“难道说月城的人，都跟你一样……”
　　听到这句话，鲨鱼老爷子大惊失色，忍不住紧盯着辛小易，同样渴求着一个答案。
　　这件事，其实在唯物局有所判断之前，应该守秘才对。
　　但是见两人这样，辛小易还是透露一部分道：
　　“只有一部分超凡者而已，至于其他人……哎。”
　　听闻并非所有人变成深潜者后，鲨鱼老爷子和李俊滕却没能轻松下来。
　　因为辛小易的后话，以及话中的意思，似乎在说月城的超凡者都被变成了深潜者！
　　这就意味着月城失陷了！这是天大的事件！
　　失去了超凡者，月城中的百万人在末世该如何生存？
　　而且，辛小易的意思似乎想说，普通人的下场，也并不好多少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忆
　　凌彻与局长聊完之后，便解除了秘仪封禁，自然也就闻到了局里突然多出来的正面要素气息。
　　心绪复杂的他，竟然也被这味道安抚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放松。
　　然后，他很快想起了什么，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顺着味道的指引，找到了辛小易，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鲨鱼老爷子和李俊滕立即站起，异口同声道：“副局长。”
　　“嗯。”
　　凌彻随意的回了一句，注意力便被眼前的深潜者吸引了。
　　“石头小姐？”
　　见到凌彻，辛小易尊敬的躬了一下身子。
　　“您好，代号【石头】，羊城唯物局分部探员。”
　　听到这句话，凌彻的心头顿时一动，出现了一丝惊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辛小易的信息。
　　在羊城之战后，羊城唯物局分部所有成员的资料，他都了然于胸。
　　惊讶之后，凌彻眼前瞬间浮现了那两个戴面具的神秘眷者。
　　“原来是你……那么他们几个难道是……”
　　羊城之战中，爱德失踪，辛小易的哥哥辛难，同样失踪。
　　凌彻当然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辛小易早在之前就和辛难有过沟通，此刻摇头道：
　　“我并不知情，我逃离羊城后一直都在月城……”
　　辛难和爱德，都不想暴露身份。
　　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对视一眼，和凌彻一样，都默契的没有追究下去。
　　“你来的目的，我明白了，先在这里住下吧，很快局长就会带人从帝都南下，来神树之城，他正好是生命方面的专家……”
　　局长要来！
　　对这一点，无论是鲨鱼老爷子，还是李俊滕，都吃了一惊，然后就意识到，恐怕神树之下，将有大事发生。
　　不然的话，此时的炎国没有比帝都更重要的地方，负责坐镇的局长不应该离开那里才对。
　　而辛小易即便心中对唯物局接下来的行动已经有了大胆的猜测，此刻还是有些惊讶。
　　心中涌起一丝期盼的想到，生命专家，那么也许会比亚斯德拉更加专业吧，他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呢？
　　李俊滕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同时也是直觉般的意识到事态严重，所以低声询问道：“副局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凌彻这一次没有保留，和局长交谈过的他，已经确定了此事的保密等级，场中辛小易本身就知道，而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都有资格获知。
　　于是他很快将深潜者登陆、异星降临和地球活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两人顿时心神震动，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些秘密。
　　李俊滕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郑重道：
　　“石头，我想对你进行一些检测，可以吗？”
　　这么大的事情，唯物局必然需要多方验证，虽然异星降临和地球活化的事件，与辛小易无关，但是她是参与了深潜者登陆之事，且目前逃离月城的唯一一个亲历者。
　　更何况她还变成了深潜者，是否真的是辛小易，也需要验证。
　　而最直观和简单的验证方式，自然就是观察她的记忆。
　　通过记忆，可以帮助他们更鲜活和深入的了解发生在月城和印斯茅斯的事情。
　　凌彻一顿，没有说话。
　　而鲨鱼老爷子则皱起了眉头。
　　搜索记忆，虽然不算是什么粗暴的，带有伤害性的手段。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就是搜索、回溯记忆的时候，同样会让记忆的主人，近乎身临其境的重温当时的一切。
　　而这，对辛小易来说太残忍了。
　　更何况，她身上很可能还带有其他的秘密，比如说她是如何成为神树眷者的。
　　鲨鱼老爷子心头突然一动。
　　难道，这也是李俊滕的目的？
　　他想要通过辛小易成为眷者的经历，去侧面研究神树！
　　想到这里，鲨鱼老爷子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思考，决定直接明了地问：
　　“小易，你是怎么成为神树眷者的？”
　　提到这个问题，凌彻和李俊滕都认真了起来，神树，绝对是人类接触到的最温和的高位存在，神明造物，了解祂，本身甚至可能比建立神树之城更加重要。
　　辛小易将三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此刻道：
　　“我是在梦中被神树召见的，至于为什么选我，我也不知道，另外，我随时可以接受你们的检测。”
　　关于这一点，辛小易在之前也跟辛难询问过，毕竟她就这样来到唯物局，她记忆里的那些秘密，尤其是有关辛难就是神树的秘密，一旦被人发现的话，肯定将引来无法形容的霍乱。
　　但是辛难让她放心。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便可以坦然的接受任何查探。
　　说完，她给了鲨鱼老爷子一个安心的眼神。
　　该说不愧是坚持的要素吗，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啊。
　　李俊滕对鲨鱼老爷子投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后者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于是李俊滕走到了辛小易的身边，开始布置秘仪。
　　虽然他不像是鱼水那样，是记忆方面的大师。
　　但是，只要辛小易不抗拒的话，通过秘仪勾连她的情绪沉淀，演化出一些记忆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俊滕不愧是精通秘仪学的超凡者，很快便将秘仪完成，然后示意辛小易走了进去。
　　“放空脑袋，不要害怕，没事的。”
　　她点了点头，坦然的走了进去。
　　很快，随着秘仪的激活，辛小易的神色，变得像是疲倦的不行，即将睡着一样，眼皮低垂。
　　李俊滕用沙哑的声音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回溯记忆时，需要循序渐进，在对方的记忆中找到一个清晰的锚点，然后在进行回溯。
　　这样不仅仅是对被窥探者的保护，更是节约时间。
　　毕竟，人类每时每刻产生的记忆片段，都是海量的，翻开的速度再快，那也是一个人的一生，绝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去重现。
　　实际上，即便被窥探者本身，也很难做到全面重现。
　　对于记忆来说，更多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画面，人类更多的只会对那些有深刻印象的记忆进行鲜明的保存。
　　这就像是一团纷乱的，糅在一起的碎照片，要缓慢的将之拼凑起来。
　　所以，言语的引导也很重要。
　　对方会下意识的回忆，借助她本身的大脑，帮助他们完成记忆碎片的整理。
　　但是没想到，辛小易刚刚开始回忆，异变就发生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存在感，更强了
　　在唯物局中，此时此刻，这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仅是又局长和鲨鱼老爷子的镇压，更是因为这栋营地，便是文明秘仪的核心。
　　在文明完成之后，这里几乎一直处在文明的保护之中。
　　随着秘仪完成，李俊滕甚至调动了一部分文明的力量，保证这一次窥探不出问题。
　　毕竟，辛小易接触过的东西中，很可能存在一被追溯，便会出现危险的存在。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还是做足了准备的。
　　但可惜，他们的准备……还是不够！
　　随着记忆画面的浮现，记忆勾连成片，还不等李俊滕引导的画面出现，一团团沉重到难以想象的阴影率先彰显，就像是一只只破海而出的海妖，从记忆的海洋中突兀跃起。
　　又像是一颗颗压在辛小易的记忆碎片形成的网中，本就让网绷紧的巨石，此刻随着外界的一点窥探，几乎脱离了网，撞入众人的视线。
　　它们实在是太庞大，也太可怖、太不可名状了。
　　此刻随着李俊滕的回溯，它们瞬间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并且从受秘仪引动的记忆景象中飞快上浮，清晰而霸道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一瞬间，观看着秘仪中画面的凌彻、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心头泛起了一丝明悟。
　　那就是不管从辛小易记忆中的哪一个时间点去企图窥探，这些沉重之物，都会第一时间“漏”出来。
　　果然，她的记忆中，存在着什么诡秘！
　　他们定了定神，感受着危险的强度。
　　在文明的保护下，那危险似乎不是特别恐怖，还可以承受。
　　于是他们在本能的警示中，继续维持秘仪，看向了第一个钻出辛小易记忆的东西。
　　一个体型庞大至极的怪物出现了！
　　从其形态，就可知那是深潜者的母父之一，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大衮还是海德拉。
　　但看到它的第一眼，三人就感觉到了浓郁至极的污染。
　　仿佛它的形象本身，便带着力量。
　　还好，这只是一个存在记忆中的形象，对方虽然高位却也不是原初，只要窥探的时间不长，应该不会发现他们才对。
　　就这三人这样想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副本该是记忆碎片中固定画面，如同一张照片一样的画面上，那怪物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头！”向了三人。
　　然后，他们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深海的嘶吼，感觉到了一道来自隔着不知道多少距离窥视而来的，真切的目光！
　　被它发现了？！
　　危险感开始剧烈加剧。
　　三人的眼睛也随之一缩。
　　仅仅因为窥探到辛小易记忆中的形象，它便发现了他们？
　　是因为辛小易是深潜者，本身就像是一盏明灯，此刻因为他们的引动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还是说它本就一直在注意着辛小易，此刻只不过是他们三个恰好站到了被顺带注视的点上？
　　但不管怎样，这绝非什么好事！
　　因为它更像是在追踪辛小易。
　　不然，不应该第一时间就能注意过来。
　　还不等他们行动，下一刻，某个跟深邃的东西直接将那只海怪的形象头！”，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座，古老而黑暗的，布满铭文、海藻、粘液的城市。
　　噩梦之城——拉莱耶！
　　危险感开始数倍的增加。
　　她怎么会接触到噩梦之城的？
　　即便是深潜者，看这样子，甚至不是梦中远观，而是真正的见过这座城市的真身！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辛小易的脑海中，会存在跟拉莱耶的形象有关的东西。
　　如果是大衮、海德拉只是神明赐福的眷者，那么拉莱耶就和神树一样，是神明倾注心血完美的造物，某种意义上具有“神”的位格。
　　看到这城市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在缓慢的被拉入一个地方，一个难以名状的地方。
　　恍惚间，那座城市几乎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凌彻三人面色巨变！
　　凌彻和鲨鱼老爷子都想到了什么，立即喊道：
　　“快撤销秘仪！”
　　不用他们说，李俊滕也在做了。
　　但下意识，一团更为可怕的漆黑浮现，紧跟着，他们就感觉到了无法形容、无与伦比的恐怖心悸动！
　　这瞬间，他们的理智狂降，思维僵硬，甚至都变得无法思考。
　　一团阴云，一道夕阳的光，一艘正在歌唱的蒸汽船，一个写着黄衣之主的游乐场的木牌。
　　简单粗暴的塞进了他们的视线。
　　这瞬间，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粘稠邪恶的触手被缠住了藏在血肉之中的脊骨。
　　在温暖的血肉包裹下，冰冷的攀附缠绕，只等下一瞬，便要取走他们的一切。
　　突然！
　　一道流动的黑暗袭来，笼罩了一起，侵蚀了所有的可怖，然后化为一方高高在上的王座。
　　他们，只能看到其中那不可名状、无法想象的巨大轮廓。
　　罪灯照耀，难以形容的光，消除了他们身上的污染。
　　然后，那一双彩色的眼睛，淡淡的，头！”了他们一眼。
　　秘仪崩溃了！
　　李俊滕和凌彻三人就像是刚刚打捞上岸的鱼，头！”息，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向了辛小易。
　　这次本来只是试探性的回溯，李俊滕都没有去直接窥探那些与神有关的秘密，却竟然就让他们遭遇了如此危险。
　　鲨鱼老爷子惊魂未定的道：“不应该是这样的，记忆不该是这样的。”
　　唯物局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尝试，甚至包括之前在羊城时，他们都成通过一些东西，成功的窥探到过神明之战的某些碎片。
　　李俊滕胸口上的小马不知何时已经缩小到了极致，藏到了他卫衣的兜帽之下，此刻他擦掉额头的冷汗，看了看地上的秘仪残留，颤声道：
　　“不是记忆出了问题，是记忆的对象出了问题，他们……祂们的存在感，更强了！”
　　凌彻脸色阴沉起来。
　　没错，只有这个解释！
　　祂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变得更强了！
　　一切窥视他们的举动，都变得比以前危险了太多！


第二百六十九章 让人心疼
　　神明的存在感更强。
　　这背后的意义……
　　三人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窥探，竟然能够引出这样的发现。
　　但他们来不及深入思考了。
　　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那只深潜者母父的眼睛，那座越来越清晰的城市拉莱耶，以及越来越鲜活，几乎要给他们真实体感的黄衣之主的游乐场。
　　他们只因为看过，便在脑海中便遗留下了那些存在的毒！
　　并且，这毒素在变得越来越强！
　　“快稳定状态，封印自己的记忆！”
　　三人仓促的开始处理，又花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排除了隐患，像是打马赛克一样，将那些景象全部在脑海中模糊掉，关键的名字、认知也不得不将之清除。
　　才终于脱离了其注视、拉扯。
　　鲨鱼老爷子咽了一口唾沫道：
　　“刚刚的存在，很像是羊城出现的那位，所以最后出现的，是神树还是……祂？”
　　李俊滕拍着胸口道：“不管是神树还是祂，都救了我们一命……”
　　在通过记忆窥探到黄衣之主游乐场的同时，三人就几乎要当场崩溃畸变了。
　　最后出现的黑影，却消除了他们身上的污染，重新稳定了他们的状态。
　　现在想来，三人都还有些不可思议。
　　位格更高，看到了更多东西，同样也因此而遭到更多污染的凌彻，最后一个恢复。
　　即便有罪灯的间接保护，他也足足在鲨鱼老爷子和李俊滕恢复理智后，又用了十多秒，才回过了神。
　　刚刚，他就像是一个只能听和看的盒子，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凌彻身躯头！”：“是……神树……”
　　他曾经在燃火者集会中，不止一次的见过那样的景象。
　　加上辛小易同样参加过集会，所以他可以肯定。
　　听到凌彻的判断，两人都不由震撼。
　　那就是神树的样子吗？
　　关于燃火者集会，他们不是曾经少量听过凌彻描述，其实早有好奇，今日总算是亲眼窥见了其中最重要的主角。
　　同时，他们也第一时间相信了神树和羊城中出现的那位神明之间的关系。
　　当时辛难和格赫罗斯的战斗，因为太过超维，所以直接粗暴的塞进了他们的脑海中。
　　虽然具体形象模糊不清，但毫无疑问，那双眼睛，那扇羽翼，就是羊城中他们曾窥见过些许剪影中的存在。
　　不知道脑海中闪过了怎样的思绪，回忆起那些模糊了的记忆，李俊滕突然道：
　　“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城撞碎了深潜者的母父，然后又被那不知名的地方撞碎，最后又被神树撞碎，这会不会意味着，神树更为强大、高位？”
　　此言一出，场中三人都是身躯一颤，下意识看向了神树的方向。
　　在透明的玻璃外，那庞大到过分的身躯，似乎越加高耸，耸入云霄，高不可及。
　　凌彻慢慢收回视线，有着头！”：
　　“我们看见的，似乎都是与神有关的造物，并非是神明真身，无论是那座城市，还是那个游乐场，都是场所、死物，神树却是有独立意识的存在，更高位、强大，也很正常。”
　　鲨鱼老爷子认同的点头，然后补充道：“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更靠近神树，在祂的庇佑之下，无论是那座城市，还是那个游乐场，都不在此处。”
　　两人点头，但却还是不免敬畏神树。
　　他们不免想起了羊城。
　　与神树有关的神明，曾在那里驱逐了同层次的存在。
　　那么是不是说明，神树的主人在神明中都是强者呢？
　　祂，到底去了那里？
　　这时候，辛小易也回过了神，看向三人，见到他们惊魂未定的样子，知道这些人肯定在窥探她记忆时出事了，疑惑道：
　　“刚刚发生什么了？”
　　三人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头！”着她。
　　虽然，她的记忆被更为庞大的阴影遮蔽了，但是却也足够三人摸清一些东西。
　　辛小易，见过深潜者的母父，倒是不出奇，毕竟她早就说过自己是被某个庞然大物纳入体内转化的。
　　但是，她为何会见过噩梦之城，又为何会接触那个游乐场？
　　她的经历，有所隐瞒啊。
　　不过，那已经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东西，不可窥探，更不可追逐。
　　辛小易不说，是否也是在保护他们？
　　而且，一个低阶超凡者，又凭什么接触那些东西？
　　接触了那些东西又凭什么能够活下来，重新回到物质界？
　　这本身就说明了许多东西！
　　联想到神树传递给他们的消息，李俊滕甚至脑补出，神树的眷者们正在神树的庇佑下，去寻找毁灭世界的因素的画面。
　　李俊滕看向辛小易的目光，又变得怜悯和敬佩。
　　她变成这样，神树的其他眷者呢？
　　是不是也随时都会面临危险？
　　神树获知异星的消息，地球活化的消息背后，会不会也有人经历九死一生才查探出来？
　　这一天，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了。
　　而在旁边，鲨鱼老爷子拉着辛小易，简要的说了他们刚刚的经历。
　　辛小易听了也是一阵惊奇，那些高位的存在，开始变得更有存在感？
　　这件事，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哥哥才确定他们窥探不了我的记忆？
　　凌彻揉着眉心开口道：“石头小姐，你先去休息吧。”
　　辛小易有些古怪头！”“副局长，以后叫我小易就好，鲨鱼老爷爷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对了，我很可能马上要迎来一次发情期，希望你们能帮我压制一下……”
　　凌彻看着那具深潜者的身躯，莫名沉默了。
　　在近距离下，通过情绪沉淀，凌彻感觉到的是一个正在重拾乐观开朗的女孩，想要露出的，温暖的笑容。
　　可是在他眼睛的世界里，她的笑容是狰狞的，声音也是沙哑粗糙的。
　　这孩子的灵魂和肉体脱节了，曾经的人格，与这座身躯的囚笼一起组成了让人怜悯和悲哀的东西。
　　从辛小易更细微处的情绪中，凌彻察觉，她恐怕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古怪”吧？
　　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在笑着。
　　凌彻莫名变对石头小姐有了浓浓的敬佩。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变成怪物后还能够有勇气活下去的。
　　而且，她还能头！”出，发情期这样的字眼。
　　没记错从话，她才十四岁多吧。
　　凌彻沉默，旁边的鲨鱼老爷子则是头！”不出话来。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第二百七十章 走入
　　不知道小易在唯物局怎么样了。
　　辛难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他也找到了爱德他们。
　　“小易已经送到了。”
　　宴雨点了点头后，有些头！”：“没想到这里这么快就焕然一新了……”
　　辛难和爱德眼中也闪过一丝惬意。
　　看过了一片黄土，看过了沉没在印斯茅斯阴影中的月城，此刻再看神树之城，便瞬间体会到了那种不同。
　　“我们接下来，好好在这里走一下吧……”
　　两人同意。
　　于是他们在秘仪的隐秘下，开始在城中行走。
　　辛难之前牵挂辛小易，又要告知她在噩梦之中发生的事情，都没有时间观察，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们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些四层的制式小楼。
　　它们外观、颜色都非常统一，四四方方，一栋接一栋的矗立在地面上，形成了规整的格局。
　　爱德在旁边给不是太了解文明的辛难和宴雨解释道：
　　“构建文明秘仪，所需要的材料可以看做人口数，和房屋建筑，需要多少都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虽然我不知道唯物局计算出的数字具体是多少，但应该是超过神树之城现有人口数的，周边的房屋，还有大量的空处，我们可以随意居住。”
　　宴雨在旁边不住点头：“白塔同学，我之前就打听好了，我们如果看中了某个房屋，只需要把房屋编号报到神树教会，就可以领到房产证，手续也不复杂。”
　　说话间，宴雨指了指这些房屋大门上醒目的编号。
　　辛难看了看有些跃跃欲试的她，她似乎因此很开心啊，辛难莫名想起了他们刚刚加入唯物局，宴雨得知了他们工资的时候。
　　白塔同学，你知道我们的工资有多少吗？十万！整整十万哦！
　　辛难忍不住笑了起来。
　　宴雨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那股开心的心情，
　　毕竟，房屋对于炎国人来说，有着“家”这个特别的意义啊。
　　这时候，他们看到了两个带着用神树稻穗编制的“袖套”，正在巡逻的人。
　　那是神树教会的奉浆者。
　　周围遇到这些奉浆者的普通人们，都会恭敬的对他们进行半躬身的礼节，并投以羡慕的目光。
　　这一幕，对于辛难三人来说，其实是有些震动的。
　　毕竟不管怎样来说，神树教会都是一个异教，而在这个世界，人类史上从没有那一个异教会获得这样的肯定，以及大规模的传播。
　　辛难随意的道：“根据王硕这位大祭司的汇报，神树之城里差不多七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奉浆者。”
　　看着一个异教获得了这样的殊荣，他们终究是有些复杂的。
　　宴雨想了想后，还是评价道：“这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异教不准许大规模传播，不是没有原因的，唯物局他们不打压一下吗？”
　　对这一点，爱德则由不同的看法。他深深的道：
　　“异教的产生，很多都跟人类接触到未知之物有关，他们开发出了许多跟诡秘之物接触的办法，其实某种程度来说，异教是一种沟通神明的桥梁，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异教对神明，是能够有作用的。”
　　爱德心中，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增强神明束缚的念头。
　　教会就是一个很有用的尝试。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亲自来做这个大祭司，引导人们去崇拜神明。
　　辛难站在一旁，看着眼中思绪闪动的爱德，嘴角抽了一下。
　　这家伙要是知道，我已经因为神树，被这里的普通人给缠上了，恐怕要笑出猪叫吧。
　　“可是……”
　　宴雨听懂了爱德的意思，能够产生作用，也许就可能产生增益，神教也许会增强辛难的力量。
　　这不管是对于辛难同学的安全来说，还是当下的局势，以及整个人类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辛难对这件事始终存在抗拒之情。
　　甚至，通过作为辛难眷者的联系，她还能感觉到这种抗拒背后的真相。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也有些凌厉。
　　爱德看了一眼辛难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都不能小觑，这是不能放过的力量！”
　　辛难沉默了一瞬。
　　然后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们继续。”
　　说完，他独自带头向前走去。
　　果然，一路上的房屋就和爱德、宴雨所说的一样，大多空置，许多人即便是单独一个，也会找人搭伙，尽可能的避免单独一人居住、生活。
　　宴雨看了一会儿后道：“不知道失控的现象，还多不多……”
　　爱德闭上眼睛，对着周围感知了一会儿，又靠近了两个普通人，隐秘的问了一些话后，返回道：
　　“肯定大幅度下降了，城里的人失控，在没有护符的情况下，就必然引起神树的攻击，根据周围的情况和这些人的回答来看，神树已经很久没有破坏过了。”
　　辛难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和神树合一状态下的推测。
　　人们大规模的聚集之后，失控的幅度就会下降。
　　现在的他，对这种现象的原因也有了一些猜测。
　　这，似乎得益于人群的交谈。
　　在彼此交谈中，他们的理智会变得越来越稳固。
　　这让他不免想起了“脑海中的声音”。
　　“秩序……交互……”
　　辛难若有所思。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一个特别宽阔的广场，就建在神树之河的旁边。
　　此刻，有大量的普通人汇聚在这里，大家一起正在进行日常的祈祷。
　　他们刚好赶上夜晚祈祷完毕后的祭祀节目。
　　大量的人把采摘好的稻谷研磨成粉，混合着神树的树汁，然后一起用来涂抹身躯。
　　广场中心则是燃起了篝火，有十几个人正穿着稻秆编制的衣物，在进行某种原始的舞蹈。
　　辛难注意到，其中许多人都穿着稻衣。
　　他们一个个加入了狂舞之中，肆意的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发出各种怪叫。
　　火光，把他们映衬的欢喜又渺小。
　　在神树的笼罩下，一种沧桑又可笑的气息扑面而来，辛难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万古之前。
　　他们在感谢神树的恩赐，并且期望祂可以永远庇护这些幸存者。
　　辛难在人群之外，头！”着，面色无悲无喜。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秩序、文明，蛮荒、愚昧……”
　　辛难没想到自己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交织。
　　爱德在旁道：“并不奇怪，他们总要找到什么来发现自己的精力吧？”
　　眼下，神树之中食水不愁，这些普通人不需要劳作，直接从街边扯几把麦子，从河流里打一壶水，就可以度过一天。
　　他们的生活，在饱足之外，便是肉眼可见的空虚和……恐惧！
　　在经历了永昼末日，在那种高压的生存危机笼罩后，头！”了。
　　并且，太虚幻了！
　　从根源上来说，这一切都不是属于他们的。
　　神树、稻穗、树汁，甚至周边的房屋。
　　这些东西中没有一丝属于他们自身的凝结。
　　他们，害怕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消散。
　　于是当然要祈求，要朝拜。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这样下去，他们就会变成一群游手好闲的，不事生产的废物，永远只渴望有主来恩赐的废物。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在这里有了分外嘲讽的解读。
　　宴雨打了个寒颤的道：“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的，唯物局没有应对的方案吗？”
　　爱德摇了摇头：“本来应该是有的，毕竟单单是重新种植食物就能让这些人忙于劳作，但是现在大家都不愁吃喝，自然难以调动起来，他们可能也在想办法吧。”
　　物质生活的饱足，精神生活的空虚。
　　这都是神树之城现在面临的问题。
　　养家糊口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本来就是人类最大的生存动力，也是人类最重要的锚定之一！
　　这重凝重思考的时候，爱德和辛难突然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当即脸色一怔，然后一起看向了某个房屋外的阴影。
　　他们看到，一男一女正在那里古怪头！”。
　　“呵呵，保暖思……”
　　顺着他们的视线，宴雨看向了那边，顿时脸色一红，啧了一声道：“这边还有这么多人呢，他们怎么敢……”
　　“估计就是为了刺激呗，电器又不能用，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干，那就只能玩可以玩的东西了……”
　　某种程度来说，这倒也是件促进生育的好事？
　　论因为没有其他娱乐活动而人口爆发式增长的始末……
　　这时候，祭祀的气氛变得更加高涨起来。
　　辛难他们的注意力被扯会了广场，却发现一种极为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酝酿。
　　偌大的广场，瞬间转变成了相亲角，预计今晚是个热闹之夜。
　　“生存与繁衍，人类不变的两大追求啊……”
　　他们正说着，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神树的根茎们像是矛矢一样，对着某个方向疯狂攻击。
　　热闹的聚会顿时被打断，人们头！”着那里，脸上浮现起某种深邃的恐惧。
　　“神树为什么会发怒？”
　　“不，也许不是发怒，是有怪物想要进城！”
　　“大家不用担心，神树肯定会保护我们的。”
　　辛难三人对视一眼，快速的跃上了一个三层小楼，藏在阴影中远眺看去，可以看见一些粗壮的像是沥青大道一般的根茎，在围着三个黑影不断绞杀。
　　爱德头！”：“是超凡者？而且位格不低，就是不知道是那一个势力！”
　　辛难脑海中第一时间便回想起了樱花国。
　　会是他们吗？
　　不过，就这样贸然的进入神树领地，呵……辛难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
　　远处。
　　三个樱花国的超凡者此刻气急败坏的在配合意识体躲闪神树的攻击。
　　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大意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一个就连普通人都可以生存的地方，会藏着这样的危险。
　　其中一个超凡者道：“会是唯物局搞得鬼吗？”
　　这东西绝对是在诱捕他们，其笼罩的范围明明这么广大，却没有第一时间攻击，等到他们进入神树的树冠阴影下，又深入了近三十公里后，才突然暴起。
　　实际上，虽然他们观察了很久，但是神树期间没有任何动静，内部也没有人失控，自然不知道神树会攻击超凡者的秘密。
　　“该死！”
　　为首者惊惧不已，他们三人都是四阶！
　　此刻这些根茎竟然把他们死死压制住了。
　　虽然对他们来说，无论是意识体，还是能力，倾泻在神树身上都能造成可观的伤害，但是经不住这些根茎太多了！
　　而且恢复极快，就算是被斩断，也能在短短几秒内就重新生长愈合。
　　眼见硬碰硬是不行了，为首者呼喊道：“倾泻污染！”
　　另外两人马上相应，瞬间燃烧起了自己的情绪沉淀。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物质，只要是超凡，不管对于多么可怕的存在来说，污染肯定都是最有效，也最难处理的杀伤。
　　他们不求能够弄死，甚至重伤神树。
　　只求对方投鼠忌器，在污染的威慑下犹豫一下，给他们制造逃生之机。
　　但很快，三人都是脸色一白。
　　因为他们的污染都被神树一滴不剩的全部吞噬！
　　别说神树的本体根茎了，就连那些被斩断后掉落在地的物质，竟然都不受污染侵蚀，半晌没有动静。
　　隐隐的，三人能够感觉到，神树通过吞噬他们倾泻的污染，还在变得更强，那些根茎的攻击，也越来越凌厉起来。
　　这时候，神树内部，也有超凡者的气息爆发。
　　其中为首者，更是五阶。
　　三人心中一颤。
　　神树的突然袭击打乱了他们的潜入神树之城获取信息的计划，此刻唯物局反应过来了，等那个五阶到达，他们三个就别想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是院长和鲨鱼老爷子一样，拥有硬撼，甚至干掉五阶超凡者的强大战力的。
　　“佐佐木，使用秘法，留下来断后！”
　　随着为首者的命令，三人中瘦高者豁然抬起了头来，眼中似乎有些挣扎。
　　这时候断后，再加上使用秘法，就等于是死啊！
　　为首者眼睛一瞪道：“你要抗命？”
　　“我……”
　　佐佐木有些愤怒，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认命般的同意，冷哼一声后，身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血红色光亮，那是秘仪仪轨被启动了！
　　下一刻，他的气息不断上涨，三人配合打出最强一击，终于从神树的根茎中杀出了一条道路。
　　“走！”


第二百七十二章 投降
　　借助同伴的爆发，剩下两人终于摆脱了神树的纠缠。
　　但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走？晚了！”
　　凌彻的身影在虚无中一闪而过，直接自起伏如同龙蛇般的神树根茎之中冲过，然后锁定了他们。
　　刹那间，一把魔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然后对着面前的虚无一斩而下。
　　轰！
　　气浪席卷，无形无质的力量像是在不可见之处掀起滔天海啸，狠狠砸向了他们。
　　咔咔。
　　在其攻击之下，虚空中甚至传来了清脆的响声，证明此刻物质界在遭受怎样的破坏。
　　这时候，两人甚至已经顾不得去向为什么唯物局能够不被神树攻击的使用力量。
　　感觉到了生死危机的他们，本能的让意识体挡在了最前方。
　　一只生出了无数蛇身的舌头，以及一颗布满苔藓的眼瞳，同时出现。
　　然后……
　　然后，他们就感觉到了脑海中传来了极致的疼痛。
　　刚一交战，他们的意识体，便遭受重创！
　　而他们也终于认出了来人是谁！
　　“是羽！唯物局的副局长，五阶最强横的存在之一，在羊城曾经斩杀过资深五阶！”
　　这位副局长，和院长一样，都可以称之为同阶中最强的那一档，都有着越级挑战的能力。
　　在羊城之战时，他斩杀了同阶的存在时，甚至没有受多重的伤。
　　正是因为其战力，才被唯物局赋予带队前来调查神树的重任。
　　绝对是他们无法抵抗的敌人。
　　为首者眼中思绪转动，突然冷冷对着身边的手下道：“拦住他！”
　　就和佐佐木一样，这人也是带着不甘之色，激活了身上刻画的秘仪，然后冲向了凌彻，企图阻拦。
　　一个以秘仪激活了潜能，在燃烧自己的四阶，至少能够拦住他一瞬。
　　然后便是这个为首者逃走的时机。
　　凌彻眼中杀意沸腾，在之前的羊城事件中，樱花国趁机侵扰了炎国海域，伪装成异教徒袭击了炎国的一座大城，掠夺了那里的要素储备，杀掉了十几个超凡者。
　　之后更是进入羊城，肆意窥探秘密。
　　今天还敢深入腹地！
　　这些都在之后被炎国查了出来，只不过因为末世降临，没有时间和樱花国清算。
　　今天见到这些家伙来惊扰神树之城，凌彻的怒火可想而知有多重。
　　此刻他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魔剑，然后便直接不管那激活秘仪，燃烧潜能和生命的牺牲品。
　　魔剑在空中震颤，剑锷上的眼睛，顿时散发出残忍邪恶的意味，然后贪婪的杀向自己的对手。
　　作为五阶强者的意识体，它同样有着可怕的力量。
　　虽然跟凌彻合一的时候，才是两者最强的时候，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但是凌彻的目的是不让那个发号施令的为首者逃掉，那么牺牲一部分战力，先拖住他，完全可以接受。
　　见此之后，樱花国搜索小队的队长也是脸色一变。
　　“拦住他！拦住他！”
　　“我拦不住！”
　　虚空中，那只眼瞳被魔剑瞬息穿透，然后便围着其本体不断劈砍。
　　他想要攻击凌彻，根本不可能。
　　魔剑虽然短时间内斩杀不掉他，但是也成功的拖住了他，最关键的是，他身上还燃烧着秘仪，这样拖下去，死的绝对是他。
　　两人不由陷入了绝望之中。
　　五分钟后，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来迟一步，加入了战团之中，彻底扼杀了他们的希望。
　　很快便将为首者俘虏。
　　可笑的是，这个之前一直强迫手下去牺牲的家伙，竟然可耻的投降了。
　　并且极其卑微的跪倒在地道：
　　“别杀我，我可以做你们的俘虏，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可以用来买命！”
　　凌彻头！”着他，嘲讽道：“樱花国以前还是武士之国，自从被鹰国压服了之后，便成了这样吗……”
　　其不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渡边成泽。”
　　看着对方的样子，李俊滕笑道：“你说的事，是不是和一颗异星有关？”
　　渡边成泽一愣，惊骇的道：“你们怎么知道？”
　　异星的存在，是樱花国最大的秘密。
　　因为其降临的地方，刚好是在樱花国唯一火种点的京都附近。
　　在极夜的环境里，那颗异星简直不要太显眼，所以在其降临的第一时间，樱花国就将其围了起来。
　　他们可以确定，没有任何其他超凡组织接触过异星，更别说知道其危险性了。
　　但现在来看，炎国竟然知道？
　　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带着一丝头！”着他。
　　凌彻此刻，不介意获得更多的情报，毕竟神树只是告知他异星的危险，他们对此非常缺乏了解，眼前的人也许就是一个不错的情报来源。
　　于是凌彻深深的道：“如果你说不出有价值的信息，那么就去死吧。”
　　渡边成泽也知道自己的生死操于人手，没有让凌彻他们做什么承诺，同时，因为不知道唯物局到底了解多少，所以极其从心的快速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抖了出来。
　　“异星大概是在半个月前落入四岛的，它落在一座小山谷中，等我国的超凡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半径三十多米的半圆区域，这个区域就像是泡沫一样，闪烁着流动的异彩，之后我们派出了好几拨人去查探，全部有进无回。”
　　“后面，我们试着派出了高阶强者，从五阶，到六阶，全都没有音讯。”
　　“并且那东西会不断扩大。”
　　“从降临到现在，短短时间内就侵蚀了数十公里的范围，并且扩大的速度还在越来越快，根据我们的计算的话，只需要再有一个月，就能侵蚀到京都，然后两个月后，就能吞没本岛，如果其扩张不停下来的，也许只需要三四年，就能吞掉整个地球！”
　　“所以，我们不得不寻找神树，因为也许只有这里，能够抵抗异星的侵蚀。”
　　没有亲眼见过神树在集会中显化场景，只从凌彻口中听过描述的李俊滕和鲨鱼老爷子，总算知道为什么神树会亲自提醒这东西的存在了。
　　这，如果连五阶、六阶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里面。
　　那么恐怕真的只有神明能够抵挡这东西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优势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凌彻疑惑头！”
　　渡边成泽这次犹豫了一下后，才道：
　　“我的父亲是高天原的神氏之一，虽然我只是旁系支脉，但是了解的到旁人无法了解的信息。”
　　原来如此。
　　凌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樱花国的人总喜欢把自己比作神的子民，高天原便是神的居所，其中以七个氏族为首，称为神氏七代。
　　渡边并不是神氏七代之一，所以他一开始才会有所疑惑。
　　在这七个氏族中，只有主脉的人可以继承其姓氏，渡边成泽作为旁系没有资格使用其姓氏，所以用的多半是母亲这方的姓氏，或者被赐予的姓氏。
　　但对方毕竟是神氏的血脉，因此能够获得外人所不了解的信息，不足为奇。
　　也难怪之前的两个四阶无法反抗他的意志。
　　凌彻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抓到了一条不小的鱼，他低声道：
　　“你们是否已经把神树的位置告知回国了？”
　　渡边成泽不敢隐瞒，小声道：
　　“之前我们的确已经联系过高天原了，我们也是在联系过后，才被命令进入神树探查的。”
　　果然啊。
　　虽然这家伙骨气不怎么行，但是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他们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查找神树的位置，找到的第一时间当然就是复命。
　　考虑到渡边成泽之前说的情报，三人相信，在面对异星的威胁后，樱花国肯定只能孤注一掷的搬迁火种点。
　　接下来，他们很可能要面对举国而来的敌人。
　　哎。
　　叹息一声后，凌彻道：“带回临时营地收容，尽可能的询问情报！”
　　说完之后，凌彻回头看向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毕竟是两个四阶拼死战斗所在，更何况他们都用了燃烧生命的秘仪。
　　虽然被他们联手消灭了，但依旧有大量的神树根茎破碎，在地上堆积成山，除了根茎之外的大地，也有大量物质活化畸变。
　　他们还得收容析出的要素，同时遗留的污染也是个大问题。
　　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神树的根茎并未收回，并且神树对空中的要素更加虎视眈眈。
　　凌彻他们对视一眼后，选择了避让，然后就见到神树将要素吞没，消失不见。
　　关于神树可以喂养的猜测，再次在三人脑中闪过。
　　“先清除污染吧。”
　　“嗯。”
　　在三人仔细清除污染的时候，那正在被秘仪封印，准备带回唯物局收容的渡边成泽，眼中异色一闪而逝。
　　“炎国和神树之间的关系，有问题啊……”
　　他头！”了一口气。
　　被抓了之后，这已经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但好在，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
　　神树之下的战斗，发生的突然，结束的却很快。
　　爱德凝重头！”远处的气息道：“应该都是四阶……”
　　三个四阶，已经是很强的力量。
　　如果不是神树太过难缠，并且越来越狡诈，竟然把他们放入内部之后才开始绞杀，并且凌彻的个人武力强横的话，这三人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跑掉。
　　现在两死一降，樱花国损失大了。
　　毕竟羊城曾经作为一省首府都只有两个四阶。
　　但同时，这也说明樱花国此刻是何等重视寻找神树这件事。
　　三个四阶结队探索，只要不是遇到诡秘之物，或者说硬刚火种点，几乎不会出事。
　　宴雨有些头！”：“神树的位置会不会已经暴露了……”
　　“很可能。”
　　这些家伙虽然没能进入神树腹地，但是一些基本的情况肯定是能够了解的。
　　比如这里到处存在的稻穗，比如那四条发源自神树的河流。
　　食水不愁，再加上神树屏蔽永昼，维持的良好生态。
　　都不谈抵御异星的可能性，仅仅是搬进来，就可以避免使用秘仪对方自然环境，所需要的海量要素消耗。
　　樱花国肯定不会放弃的。
　　爱德深深的道：“接下来，就看唯物局能不能挡住他们了。”
　　辛难摇摇头，冷笑道：“挡不住的。”
　　宴雨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我们怎么都比樱花国强吧。”
　　爱德看了看辛难，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也有些低沉起来。
　　辛难解释道：“羊城之战，唯物局首当其冲，在羊城之外，为了阻止其他异教徒进入内陆，还损失了大量的探员，这是小易在月城得知的。”
　　“再加上月城的损失。”
　　“唯物局在近期少了数百位探员，本就元气大伤。”
　　“更何况，就算真的能挡住樱花国，又怎么样呢？”
　　“他们气急败坏之下，必然会把异星存在的信息透露出去，纠结其他人的力量，一起逼宫。”
　　“在这种有关灭世的消息面前，谁也不会大意，确认消息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到时候其他的超凡势力难道会坐着等死吗？”
　　“他们必然会把希望打到神树的身上，到时候唯物局不可能挡下全世界所有的超凡势力！”
　　辛难看着远处道：“如果没有这些隐患的话，也许唯物局还可以独掌神树之城，但现在，这里已经不是谁可以吃下的地方了，很快，其他超凡组织就要来了。”
　　这就像是一艘轮船落水了，只剩下一艘小船能够避难求生，接下来，所有的幸存者都会涌向这艘船。
　　异星、深潜者、地球，现在都不是人类能解决的问题。
　　“也许，这也是一个团结所有超凡势力的机会，和那些东西比起来，我们实在是太弱小了。”
　　爱德眼中异色闪烁，突然笑道：
　　“不要忘记，进入神树之城的方法，只有您掌握有，这是谁也不具备的优势。”
　　辛难也笑了。
　　掌握进入神树的办法，便是掌握了接下来超凡领域的命脉。
　　只是，辛难有些悲催的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变成护符的是生产机器了啊。
　　宴雨突然道：“可是还有其他人可以进入神树啊！”
　　她指的，是之前出现在神树之城的黄衣修道士。
　　辛难面色一凝，想起这群人，便想起了那场梦境中的黄衣之主。
　　他们身上的护符是从哪里来的，对他们来说，到现在都还是个谜。


第二百七十四章 威慑和敬上
　　樱花国，本岛。
　　永夜的黑暗中，寒冷冰封。
　　京都上空，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顽强的抵抗着外界的温度。
　　人们已经久不见天日。
　　在京都中，某个神社之内，经由鸟居的界定，已不属于人类居所的楼阁中，一群穿着和服的人，带着纯白底色，造型各异面具的人，正在议事。
　　“诸位，关于神树位置的情报已经传回，我们可以行动了。”
　　“须知兵贵神速！此行一定要打唯物局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时间占领神树。”
　　“为此，神氏七代可以倾巢而出。”
　　“那些凡人该如何处置？”
　　“可以打开高天原，利用空间类的封印物带走一批，其他的只能舍弃了，这同时也是我等进一步获取要素储备的机会。”
　　房间中的几人，微微一顿。
　　在永夜之中，没了秘仪之后，绝望中必然会有一大批人心神崩溃，人口基数在这里摆着，肯定会出现一批要素。
　　“同意，那么我等可以行动了。”
　　就在这时，房间中的几人齐齐抬头，看向了房间之外，看向了京都之外。
　　“谁？”
　　在他们的感知中，一道强横无比的气息，正在秘仪之外彰显自身。
　　冷风之中。
　　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独自行来，在京都之外嚣张的走来。
　　感觉到了这些人的注意，国字脸的男人头！”：“来串个门。”
　　这些带着面具的人顿时脸色很快僵硬起来。
　　“龙……”
　　唯物局的当代局长！
　　有人气急败坏的道：“他这是在找死！不怕我等围杀他吗？”
　　“要不要动手？”
　　还不等他们商量个所以然，就见到在秘仪之外的龙抬起了左手，轻飘飘的按向了京都的秘仪边界。
　　某个幻象顿时粗暴的塞入了感知到龙存在的人脑海，形成可怖的幻象！
　　有一双漆黑的，布满吸盘的魔手，正在从他们的脑海深处袭来，似乎要捏住他们的灵性，破灭他们的意识，然后在湮灭他们的躯壳。
　　如此霸道！
　　京都之中，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你不要太放肆了！”
　　无声无息，一张只有双眼的脸，带着无情、冷漠的神采，出现在了京都之外，径直挡在了龙的身前。
　　咚！
　　寒冷的永夜中，突然出现了极致的热。
　　那是两个庞然大物摩擦留下的火星，瞬间将周围所有已经结晶化的冰体全部融化。
　　龙嗤笑一声道：
　　“樱皇，所有超凡势力约定共享情报，异星的出现，为什么要隐瞒？”
　　在来京都之前，他便已经在异星降临的地方看过了，他在那里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一直沉默不语。
　　那张脸上，此刻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拳印，他神色越加冰冷，不善的道：
　　“我们还没有调查处这是什么，又怎么好告知你们。”
　　“哼！”
　　冷哼一声，龙无心和他扯皮，低声道：
　　“我会召开联合会议，你可以决定要不要参加。”
　　说完后，示威过的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那张脸上，漆黑的拳印缓缓抚平，但是眸子却越加冰冷。
　　龙的脚步一顿，笑道：
　　“你想打架？”
　　樱皇头！”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动手，凝聚的力量缓缓散去。
　　龙这才满意的离开。
　　……
　　半个小时后，龙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城。
　　远远看着那座城市，他的视线像是穿透了那些阴霾，看到了印斯茅斯，以及印斯茅斯更远处的深海，然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月城。
　　此刻，在月城边缘。
　　正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偷偷摸摸的准备离开。
　　“爸，我们真的要逃走吗？”
　　“要不然，你像跟那些怪物配种？”
　　女孩沉默。
　　那个男人脸色坚毅，冷笑道：“老子宁愿一家人死在沙漠里。”
　　说完，他用小板车拉着食物、水和女儿，毅然决然的走出阴霾的庇护，走向沙漠。
　　得知了真相后，每一天都有人在逃离这里。
　　当然，也有人畏惧死亡，不敢迈出那注定九死一生的一步。
　　现在，这座城市每天都处在高压之中，失控畸变的概率也头！”。
　　在龙的眼中，极其浓郁的污染散落在城市里，就像是一颗颗癌变的种子。
　　很明显，无论是深潜者还是那些异教徒，都没有花心思去清除污染。
　　他们甚至没有阻止这些人的逃走。
　　龙走入城市。
　　正好看到一队深潜者在抓捕人类。
　　“不要，呜呜呜，爸妈，救我！”
　　冰冷的深潜者领着一个少年走出房间，他的父母在后面企图反抗。
　　“你们这些怪物，放开我的孩子。”
　　砰！
　　深潜者一脚踹出，男人的身体就像是个破沙袋一样被巨力轰飞，撞碎了墙壁，随着呕血，眼中的神采也飞速流逝。
　　“爸！”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而那些被抓捕的少年们则头！”苍白，不敢出声。
　　周围的邻居们哪怕明知自己就是下一户，也连忙拉上窗帘，祈求这些怪物抓够了人就走。
　　“他们的手段比凌彻情报中提到的要粗暴了很多，在着急什么？”
　　面无表情，实质已经极度愤怒的龙皱起眉头。
　　随手挥过，便见到眼前的深潜者和那些异教徒的脑袋同时飘飞而起。
　　特殊且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深海中，猛地想起了一声怒吼，然后龙便感觉到一双眼睛从深海中亮起，锁定了自己。
　　他没有理会这东西的警告，身影闪烁，又出现在了一队深潜者的面前，将之抹杀。
　　“吼！”
　　深海中，那庞然大物顿时跃出海面，向着月城袭来。
　　但是它来的太晚了，等他到的时候，龙已经近乎杀光了月城里驻扎的所有深潜者以及异教徒。
　　此刻正追着三个抱团逃命的四阶超凡者杀。
　　看见它的到来。
　　龙的额头青筋鼓动，浑身冒出漆黑的火焰。
　　一个赤红的，如同妖魔的巨人，从他身上的火焰中，正在缓缓浮现。
　　就像是什么被压抑、封印已久的东西，挣脱束缚，重新具现。
　　那，是底蕴！
　　是龙用身体封印，携带而出的，唯物局的前辈！
　　“来而不往非礼也，唯物局敬上！”
　　龙冷笑着，将之彻底具现。
　　虚无中传来了痴愚的念诵，然后进而出现了疯癫的身影，世界开始狂乱，最后，只剩下了那赤红巨人的存在。
　　在那赤红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猛然睁开。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八阶
　　八阶！
　　崩溃。
　　前后八次升华，凝结出非人的本质。
　　失却所有理智，仅剩下毁灭一切的力量与本能。
　　他们的存在本身已经接近宇宙，在无法用语言来去概括。
　　甚至，就龙所见到的赤红巨人形象本身也是一个假象。
　　形成这样假象的原因，无非是龙认识中，这个八阶是由人类同胞升华而来，而赋予“人”的形象，来源于资料中有关这个前辈力量的概述，形成了赤红扭曲的其他形象补充。
　　在他眼中，所有对这赤红巨人形象细节的勾勒，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想象。
　　最后聚集成了他所见的东西。
　　大衮奔袭而来的身躯僵在原地，鳞片颤抖，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急。
　　这一刻，在他的视线中，出现的是一团漆黑的，将要吞噬一切的黑洞般存在。
　　而黑洞，睁开了眼！
　　比大衮更先直面危急的，是龙。
　　如果是五阶、六阶的存在还可以通过秘仪仪轨来束缚、引导的话。
　　崩溃等级的存在，本身已经无法用任何手段控制。
　　他睁开眼睛，获得行动力的第一时间，浓郁到已经无法形容的污染，第一个侵蚀的就是龙。
　　早有准备的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和情绪沉淀，像是一颗顽石一般蹲伏而下。
　　哪怕身躯畸变，也不为所动，只是用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看着和自己一样身处“核爆”中心的大衮。
　　它的存在感，可比自己强多了。
　　果然。
　　下一刻，龙视线中的赤红巨人就动了。
　　杀戮、破坏、吞噬！
　　比起龙身上的经过特殊隐秘的要素来说，同样直接代表超凡本身，代表宇宙中某种本质的大衮，更让他贪婪。
　　轰！
　　物质界首先不堪重负，随着赤红巨人的行动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缝隙。
　　然后，它便出现在了大衮的面前，单手按压，天地翻覆！
　　明明是被称为大地的物质，在这一刻变成了液态，明明是一片轻薄空气的位置，却变得坚如钢铁。
　　刺耳的摩擦声自空气中传来。
　　火星爆射，点燃整片天空，形成火烧的云。
　　咚。
　　巨大的头颅砸如“大地之海”，那些浓稠的土质便像是剧毒，腾起漆黑的烟。
　　赤红的云都被这毒，侵蚀腐烂。
　　整个世界都从心理上弥漫恶臭。
　　只要是有感情的生物，都将从灵性中闻到这种恶臭，实际并不存在的恶臭。
　　疯狂，侵蚀一切。
　　物质，全数变性。
　　光在逃散。
　　空间在变形。
　　龙冷漠头！”这一切，身躯缓缓退后，争取不引起那位崩溃之人一点点的注意。
　　当然，他绝对在对方的注意之中。
　　只不过，其全心全意的在猎杀大衮，不会对他感兴趣罢了。
　　沉入大地之海。
　　对于赤红巨人来说是液态的大地，对于大衮来说，却是固态，此刻艰难的扶起头颅，翻飞土石，将之顶飞。
　　物质在这一刻处在矛盾的性质之中。
　　即如同液体飞溅，有如同土石翻飞。
　　“吼！”
　　略带恐惧的嘶吼，是在求援。
　　深海中又传来了奔跑声，海德拉不得不前来帮助。
　　终于，龙退到了月城之中，终于不用再拼尽全力的压制自身，他掏出了一个封印物，激活了上面的秘仪。
　　刷刷两声，便有九人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龙沉声道：“快进行布置，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
　　九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在他身上，无数的仪轨像是数据一样流动，并且以他战立的位置为中心，飞速蔓延。
　　这毫无疑问说明，他是一个秘仪学的大师！
　　他推了推眼镜道：“去吧。”
　　其他人顿时散开。
　　月城之中，人们早已经被那些超越了物质本身的动静给侵蚀了。
　　整座城市的人都在第一时间昏睡过去。
　　但是，这只是个开始。
　　赤红巨人和大衮、海德拉的交战将会迅速侵蚀物质界，侵蚀到这里。
　　如果这样下去，月城很快就会沉没进他们的世界，直接失去物质的锚定，其中的所有一切都会变成，不，更准确的说是“靠近”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八个四阶，没有犹豫，各自分列，前往月城四周，搭建秘仪。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戴眼镜的男人极其凝重头！”物质界的侵蚀程度，似乎在不断计算什么。
　　终于，他的眼睛一亮，激活了脚下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大半城市的秘仪。
　　下一刻，城市中其他角落，也有八个位置亮起了光。
　　“起！”
　　轰。
　　八人中，四个四阶，四个三阶，这一刻身躯轰然燃烧起来，发出了痛到压抑不住的惨叫声。
　　但是，他们的眼神始终坚定，死死的锚定着自己心中的意志。
　　这一刻，八阶存在和大衮、海德拉交战的污染终于侵蚀过来。
　　黑暗，笼罩了一切。
　　整个月城就像是一艘小船，正在走向深渊般旋涡的小船，缓缓倾泻。
　　若不是秘仪的保护，那么月城已经分崩离析了。
　　这一刻，即便是龙，眼神中都出现了一丝恐惧。
　　那是走向人类绝不可接触，绝不想接触领域所产生的本能。
　　戴眼镜的男人额头也开始见汗，喃喃道：“还需要时间，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暗中。
　　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深海中，一团七彩的光芒突然浮现，洞穿一切，飞快的靠向了此处。
　　它的光，穿透了此处的黑暗，彰显自身。
　　龙和戴眼镜的男人能够看到，那是一个如同章鱼般，双眼充满怨毒和智慧的诡异存在。
　　“星之眷者……”
　　龙凝重的收回了目光，然后下一刻，借助八阶存在对物质世界规则的扭曲和破坏。
　　他们成功以最小的代价，撬动了月城的存在，带着这里大规模昏迷，同时也在大规模畸变的人们，跳跃出去，瞬息离开。
　　轰！
　　视线一闪而逝。
　　龙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生机勃勃之感，正在从远处传来。
　　他抬起头，一眼看到了远处那体型庞大到极致的神树。
　　那位戴眼镜的秘仪学大师低声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虚脱的晕了过去。
　　而在城市之中，那几个已经只剩下光源般身躯的超凡者们，对龙淡淡的点了点头。一点点化作了灰烬。
　　八个超凡者的牺牲，救回了这里的几十万人。
　　龙却没有时间为他们悼念，他，必须去处理城市中的那些畸变体，避免无谓的伤亡。
　　这个过程中，他自身，也在畸变。
　　那是近距离接触八阶，必然造成的代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召开
　　一座城市骤然出现的动静，早已引起神树之城的注意。
　　那瞬间，随着月城一起传送而来的，是扭曲规则时的八阶和大衮们交战形成的可怖气息。
　　这气息让神树像是遇到了致命的敌人一样，瞬息抬起了无数的根茎，密密麻麻的指向这个在它本身气息笼罩范围内的不明之物。
　　凌彻、鲨鱼老爷子和李俊滕先后跃出。
　　看着远处被八阶残留气息影响后形成的火烧云，李俊滕皱眉道：
　　“那是什么东西？”
　　凌彻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此刻眉宇间带着一丝喜色的道：“应该是局长他们到了，把我们的运输机械全部派出去，他们，把月城救回来了！”
　　鲨鱼老爷子和李俊滕眼瞳一缩，通过此间情绪沉淀的接触，已然理解了凌彻口中把月城救回来的意思。
　　那不是救一部分人，而是真的把一个城市的幸存者全部带了回来。
　　鲨鱼老爷子震惊道：“怎么做到的？”
　　他不得不疑惑。
　　深潜者，那些异教，大衮、海德拉都不可能作视唯物局救人，唯物局又要维持帝都和南都的火种点，能出动的人手相当有限。
　　凌彻看了两人一眼后道：“局长和我说过，他这次会动用底蕴！”
　　八阶？！
　　两人身躯同时一震，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凌彻继续道：“那种存在一旦出现，就会侵蚀物质界的规则，局长他们动用的，一定是有空间方面权柄的前辈底蕴，待空间规则被撬动扭曲之后，再配合秘仪以最小的代价将人迁移。”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唯物局临时营地的大厅，组织了一批超凡者后，又带上了许多奉浆者协同，向着月城出现的方向进发了。
　　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在神树的东北方向，一批五十多人的超凡者，翻山越岭而来。
　　“有谁察觉到月城的气息了吗？大家先往月城聚集。”
　　这是从帝都和南都而来的，第二批支援者，此刻因为离得较远，在神树的生机之中，他们有些察觉不到月城的位置。
　　这群人中，有一个双眼蒙着黑布的女孩，细细感知片刻后，指着某个方向道：“应该在哪儿。”
　　JK，她同样在这次的支援者中，看她的状态，似乎已经晋级升华，来到了四阶，非人的领域。
　　有了她的指引，这群超凡者开始以超快的速度行动。
　　早已知道局长龙的行动的他们，在一个小时后和凌彻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了月城边缘。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月城的高楼大厦，在散发漆黑狼烟般的物质，像是一座座被点燃的柴堆。
　　“情况很不妙啊……”
　　众人心中一沉，进入月城后，发现昏迷者中，畸变体出现的概率异常的高。
　　整座城市的污染也非常的强。
　　尤其是某些地方，污染的似乎在自发的聚集，形成一些三阶超凡者都不能随便接近的区域。
　　“按照计划救人！”
　　“是！”
　　探员们飞快进入城市，将畸变体灭杀，把昏迷的人群聚集起来，然后清除聚集点附近的污染，保证他们不会在昏迷中被污染的失控畸变。
　　至于唤醒他们。
　　现在还太早了，即便不考虑超凡者们的体力和情绪沉淀消耗的极限去强行唤醒他们，醒来后的普通人也承受不住。
　　他们，需要时间。
　　直到一个神树日后，这些探员才终于将城市中的人群保护起来，累得几乎虚脱。
　　龙也和凌彻碰头了。
　　凌彻振奋的道：“局长，成功了！总算是把月城救回来了。”
　　此刻，依旧没有能控制、清除完自身畸变，身上还带着大量异化肢体的龙，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长满了肉触的小山。
　　国字脸上，带着淡淡忧伤，刚硬的道：
　　“深潜者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已经决定，迁移南都、帝都进入内陆！”
　　这又是一个重磅消息。
　　但凌彻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点头道：
　　“应该如此！”
　　在之前的谈话中，龙就说过会让人去查探，但凌彻知道，面对那种可能危及世界的存在，局长肯定不放心让其他人去查探。
　　他要亲眼见证，才能下决定。
　　包括月城也是。
　　现在既然对方做出了迁移帝都和南都的决定，那么就说明异星和深潜者的威胁，已经不是唯物局可以抵挡的程度。
　　好在，神树现在的笼罩范围达到了百公里方圆，神树的资源，完全足够庇护炎国火种点的子民的。
　　只不过，无论是迁移，还是再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凌彻紧接着道：“大衮和海德拉到底是什么位格？”
　　提到这个，龙头！”：
　　“我无法准确判断，它们并无法用人类的超凡位格来对比。”
　　“但根据我之前的观察，单纯从力量上来说，它们应该不是八阶的对手，而且也无法免疫这个层次的污染。”
　　“我能确定那位前辈伤到了它们，就是不知道伤到了怎样的地步。”
　　“后来，他们向深海中的某个存在求援了，对方应该是传说中的星之眷者，和深潜者崇拜的神明一起从天外来到地球的最古老存在。”
　　龙说到这里时，深深的道：
　　“我猜测，他既然要救援海德拉和大衮，就说明如果时间足够久，八阶的前辈应该是可以重创，甚至杀死它们的。”
　　如此一来，对大衮和海德拉的战斗力，他们就有了清晰的认识。
　　龙深深的畸变表现，开始缓缓平复，说明他的状态也在变好。
　　他一边撕扯身上那些难以抹去意识，重新回到个体之内的肉触，一边道：“月城的损失如何？”
　　凌彻道：“还剩下大概五十多万人，还有人在畸变。”
　　龙沉默了一会儿后，叹息道：“数百万人啊，只剩下这么多了。”
　　为了救援月城，还损失了四个四阶探员，四个三阶探员。
　　他头！”这些人默哀。
　　感受到局长的情绪，凌彻也头！”在他身边。
　　许久后，局长开口了。
　　“我要召开全球会议，将异星和深潜者、地球活化的消息告知他们，情况，就由你来介绍吧。”
　　凌彻深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世界会议
　　龙召开集会的行动，在月城的人们尚未苏醒之时就开始了。
　　唯物局的突然联系，让许多在维持火种点的超凡组织，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
　　世界某处。
　　鸦国火种点中，女皇看着远处自地球停转之日开始就凝聚不散的风暴，对身边一个同样苍老，蓄着八字胡须的男人问道：
　　“馆长，紧急让你过来，是因为唯物局的事情，他们要召开联合会议。”
　　在鸦国，唯有普鲁士博物馆的馆长，能够让女皇平等直视。
　　这位老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此刻停了女皇的话，他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点点头后，安静的坐在女王旁边，沉默不语。
　　很快，画面接通，燃烧的秘仪形成甚至可以跨越大陆的稳定画面，照出了其中那位国字脸的男人。
　　看清他身后之物的瞬间，无论是女皇还是普鲁士博物馆现任馆长都不觉挺直了腰背。
　　“神树……”
　　这时，画面中突然传来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
　　那是一位穿着华丽衣袍，手中拿着法杖，带着黄金面具和冠饰的男人，他是来自埃国，古老源流的当代法老。
　　“神树原来在炎国，汝等是想要进献吗？”
　　虽然语言不同，但是在场之人何等强大，仅凭透过画面蔓延的情绪沉淀，便可知道对方的意思。
　　龙此刻冷哼一声道：“你也配！”
　　男人并未发怒，头！”着他道：
　　“炎国若非进献，又有何目的呢？”
　　说完，他在空中扫视一圈后，皱眉道：“为何鹰国不在？他们那些财阀公司真就分裂的如此彻底吗？”
　　这是地球停转以来，众国第一次集会，鹰国却无人参与，这让许多人都皱起了眉。
　　樱皇则冷着脸，对唯物局要说的事情，已经有了预料。
　　无非就是和异星有关。
　　换作他们，就绝不会告知其他超凡组织。
　　毕竟这时候，神树很可能就是唯一能够抵挡异星侵蚀的存在，樱花国提前行动，就能占的先机。
　　可恨提前被他们发现了！
　　只是，他们恐怕也没时间迁移火种点吧？这种时候告知其他国度，又有什么好处呢？
　　樱皇眼中思绪闪烁，这也是他会参加会议的原因，他直觉，唯物局还知道许多隐秘。
　　甚至，他们要说的隐秘，很可能跟神树有关。
　　龙看了一眼一直冷着脸的樱皇，淡淡道：“好了，长话短说，这一次是为了给各位分享消息，不愿参加的，便随他去吧。”
　　说着，龙退后一步，让凌彻站到了面前。
　　知道是要谈正事了，众人暗中提起了注意。
　　“各位，我们在之前，和神树取得了联络……”
　　凌彻的第一句话，就让会场中的人心头一惊。
　　能够取得联络，只能说明神树具有意识！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秘密。
　　随着凌彻的讲解，深潜者、异星，以及地球活化的事件徐徐展开，场中渐渐充满了窒息的气氛，即便是提前知晓异星存在的樱皇，也不觉眼中出现惊骇，挺直了背脊，呼吸渐渐粗重。
　　深潜者，以及地球活化这两件事，同样是他不知道的隐秘，而且绝不比异星的威胁小！
　　鸦国。
　　女孩端着的茶杯久久僵在半空。
　　“陛下。”
　　她回过了神，看向身边的博物馆馆长，鸦国最睿智的超凡者之一。
　　她的语气忍不住带着一丝祈求，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道：
　　“馆长，这是真的吗？”
　　“没有质疑的必要，唯物局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女皇头！”上了眼睛。
　　地球停转，本身就已经杀死了鸦国的数千万人，他们好不容易迁移了子民，保住两个火种点，如今又迎来新的考验。
　　人类，还有希望吗？
　　她看着杯中的红茶，只觉得往日优美的茶香，再没有一丝色彩。
　　馆长叹息一声，看向了画面中的那个国字脸男人。
　　“唯物局的人，是否已经进入神树？”
　　龙摇了摇头：“我们刚开始迁徙！”
　　他就不怕我等阻止炎国的迁徙吗？
　　馆长头！”着那个男人，他亲眼见过了异星和深潜者，一个是来自天外的诡秘，一个背靠神明，所以人类无法抵挡这些灾难，这便是他的判断吗？
　　那么这一次会议，他的目的，是想凝聚所有人的力量？
　　所以才没有偷跑？
　　真是好大的气魄！
　　画面中，龙开口了：“各位，你们中许多阻止存在的时间比唯物局更长，有时间和手段去确认情报，我给你们七十二小时，七十二小时后，我等可以在神树之下面议，这是神树的位置坐标……”
　　话音一顿，龙补充道：“各位，神树拒接一切超凡者的进入，除非拥有护符，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贸然靠近。”
　　说完之后，龙终结了画面。
　　世界各国的超凡组织话事人，都在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向着炎国汇聚。
　　但这鸦国，普鲁士博物馆的馆长，却没有动身的意思，而是派出了副馆长前往炎国，独自站在窗前，向鸦国的故土注视了许久后，才深深的道：
　　“陛下，我的直觉突然传来提示，艾克拉姆隐修院很可能也出现了问题，我得去看看。”
　　提到这个禁忌的名字，鸦国女皇不由的睁大了眼。
　　“不可能！德拉普尔家族的人已经灭亡了，那些邪恶的祭祀已经断绝千年，【墙中之鼠】的模因也被我们封印，撤离的时候我们也留下了人手，如果出问题的话早就汇报上来了，那里不该，不该……”
　　说到后面，女皇逐渐沉默，叹息一声后道：“去吧，希望我等是在杞人忧天。”
　　馆长点了点头，身子瞬息消失在了此处，跨越汪洋大海和那永聚不散的风暴，重新回到了已经风暴中化作雨泽的故土。
　　他无需任何锚定，准确的便找到了艾克拉姆隐修院的位置，来到那座立于矮山的城堡，这里竟然还燃着灯火。
　　院长用独有的手段联络了一下院中的人，却发现根本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一沉，警惕的靠近了其中，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丝毫没有生命的气息。
　　馆长凝重的检查起了房间，却闻到了一锅正在散发焦糊味的浓汤。
　　碗和刀叉头！”放在一旁的餐桌上，就像是有人前一刻还在准备今日的伙食，然后便突然消失。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隐修院
　　焦糊的味道越加浓郁。
　　餐桌上的面包还带着刚刚从烤箱出炉的浓香。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化为了某种让人紧张的东西，无声无息的浸入心脾。
　　深知此处诡异的院长眼神凝重，详细的查看了房间后，视线在那个落在炖菜铁锅旁的锅铲上停留瞩目。
　　很明显，有人曾经站在这锅炖菜旁，料理着食物，但是却突然出事了，以至于锅铲都掉落在地。
　　这就是可能的线索。
　　只要这个持铲的人在“消失”，或者说出事的前一刻，心中有所恐惧、惊骇、慌张，这些剧烈的情绪必然附着一部分情绪残留在这件贴身的物件上。
　　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的情绪沉淀残留！
　　哪怕那个量细微到了极致，寻常超凡者根本难以发觉，馆长也能抽丝剥茧，从中获得许多信息。
　　但很可惜，在他那双睿智而凝重的眼睛里，这个锅铲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沉淀残留。
　　这有两个解释。
　　第一种解释，有什么袭击了他们之后，将这里残留的情绪沉淀全部吞噬、抹去了。
　　所以才没有遗留。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
　　因为周围的环境保存的太完好了，并且馆长还能从其他地方感觉到一些无关的情绪沉淀残留。
　　这就和猜测矛盾。
　　如果一个诡异能够袭击他们的留守人员，就证明其武力极度强大，又有什么必要还原现场？
　　降低戒心？
　　如果有外来者看到眼前的景象，傻子也知道这里的人出事了，有危险存在。
　　所以矛盾太多。
　　而第二种解释，就说明当时握住铲子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察觉到危险，在心理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考虑到餐厅里一共有四副刀叉，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同一时间，几乎瞬间袭击了他们。
　　这不是一般的诡异能够做到的。
　　能在鸦国本土被暴风雨笼罩化为雨泽，且鸦国的超凡组织撤离后，专门留下守护、观察此处的超凡者们，没有一个低于四阶。
　　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在同一时间，让他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被“抹消”掉，这个怪物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毕竟四阶等级的本能直觉提醒，几乎可以当做某种预见能力，如果他们都没能感知到危险的话，那么馆长很可能也会被对方影响。
　　馆长皱眉观察者炖菜的焦糊度，低声道：“从时间上来看，不超过一个小时，正好是我来之前出的事……”
　　这太巧了。
　　他退后几步，看着房间，挥洒出几个秘仪，发现检测不出什么后，心头开始犹豫。
　　“眼下，隐修院出事已经是肯定的了，只是不知道到达那种程度，是否需要再观察一下呢……”
　　这瞬间，馆长的本能提醒他要退走，但是，他脑海中却诡异的出现了某个念头，并且催促着他再深入窥探一下。
　　这念头，来的是如此自然，如此强大。
　　即便是他，也没有察觉到被影响。
　　没过多久，他寻到了一条古老的地道，昏黄的火把在燃烧出让人放松的温暖，让他不自觉的开始沿着地道往下行走。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随着行走，他那张标准的鸦国绅士的脸上，额头不知何时青筋鼓起，并且脸色越来越狰狞。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无数沙沙的，刺耳的声音，从周围地道的墙壁中响起。
　　他愣了一下，看向地道周围墙壁，却发现那声音消失了。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发现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心头，惊慌和恐惧终于冲开了某种迷障，眼前的古堡地道豁然消失，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火把存在过的痕迹，之前的温暖也变成让人身心冷彻、透入骨髓的寒意。
　　黑暗里，巨大的空洞中响起了绵长的气流奔涌声，就像是有什么庞大之物，在起伏呼吸。
　　院长下意识的转身，脚掌转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在黑暗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响声。
　　噗！
　　一团团幽绿的磷火，在刚刚的摩擦中产生了，一下子点燃了他面前的东西，也照亮了此处的黑暗。
　　馆长半转的身躯上，左右眼中刚好出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左眼中，无数的人骨堆积成山，大量的古老建筑，连绵成片，被这些人骨淹没、堆砌，一条长长的环绕型通道就在远处，应该就是他之前到来走下的地方。
　　而右眼中，四个庞大、深邃到无法想象的深坑就在他的不远处，他只差一步，就要踏入其中。
　　他被吓到了！
　　这个老人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他像是一只迅捷的鸟，爆发出的全部的力量，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隐秘技巧，无声无息的狂奔出去，瞬息远离了这里。
　　这个过程中，深邃的那些坑洞中，呼吸依旧稳定，没有任何其余的动静。
　　而被幽绿磷火照亮，恍若魔界的此方世界中，也没有任何活物，更未有任何阴影追赶。
　　但是，馆长的心头，危机感却开始越来越盛，最后在他的灵性中形成了几乎凄厉的警示叫喊。
　　快！
　　逃！
　　他几乎不沾染任何地下之物，瞬息越过了那些台阶，回到了隐修院的古堡之中，他回到了那个餐厅。
　　却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早已变质，就像是放了几个月的炖菜和面包。
　　馆长眼瞳一缩。
　　紧跟着继续埋头狂奔，终于逃出了隐修院，看到了被风暴笼罩的，电闪雷鸣的雨泽世界。
　　可是，馆长却没有能松一口气。
　　因为他的灵性中，危险感还没有消失，且还在变强。
　　他面对疯狂、痴愚已久，却是多少年没有感觉到恐惧了。
　　这时候，那群鼠抓墙的声音又出现了。
　　在他的耳边，在他的脚下，在他的四周，在雨水、在雷电、在土壤、在视线所及之内的一切存在中，连绵不休的传出。
　　突然。
　　一切的声音都猛然一窒！
　　然后，新的声音响起了。
　　馆长僵硬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跳了。
　　身躯里，现在发出的是另外一种声音。
　　沙沙！
　　沙沙！
　　沙沙！
　　叽叽叽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崩塌的山脉
　　月城残址上，受灾的普通人们慢慢转醒。
　　在茫然之后，他们便骤然感觉到了来自神树的勃勃生机。
　　那种充满希望，活力的气息，对于笼罩在印斯茅斯阴霾之中，闻惯了鱼腥腐臭的月城人来说，简直就是灵丹妙药。
　　他们处在剧烈波动中的理智迅速稳定，一些残留的情绪污染，也被压制，失去了继续扩大的源泉。
　　一个个的，他们头！”向远处，然后第一时间发现了那遮天蔽日的树冠。
　　“神，神树！”
　　那是奈亚拉托提普演讲中提到过的希望之地，真的，这是真的！
　　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喜极而泣，然后刚刚平复的人群，又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走向危险。
　　就像是弹簧，在压到极致之后，猛然反弹。
　　只是一瞬间。
　　这些本就在印斯茅斯的阴霾中，积压已久，又遭受了八阶存在出现，在已经可以称为近距离下被污染。
　　乐极生悲！
　　当场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畸变。
　　人群也因此混乱。
　　“怪物！大家快跑啊！”
　　“朝神树跑，爸妈，别愣着了！”
　　“呜呜呜，救我，来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混乱，践踏，月城中瞬间便有好几十人死去，全是被人群拥挤踩踏至死。
　　而这期间，唯物局的人其实已经在尝试安抚他们，维持秩序。
　　可惜，收效不大。
　　因为他们的情绪沉淀实在是太浓烈了，动辄数千人，甚至过万人的情绪沉淀混杂一起，甚至浓烈到反过来裹挟超凡者，造成不弱于污染的伤害。
　　即便是四阶，也无法做到平息，即便配合秘仪，估计也收效甚微。
　　确认无用后，唯物局的超凡者只能放弃用超凡技巧引导的尝试，封闭自身，尽可能的用身体素质救人、并且引导他们。
　　只可惜收效甚微。
　　站在月城外的某座肉山上，龙和凌彻并排战力，前者此刻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人形结构，平复了身躯的畸变，后者看着月城，则有些唏嘘。
　　某种程度来说，月城发生的混乱，也是人群必须进行的发泄。
　　积攒的那些压力、情绪，全部都存留在他们的灵性里，这是一次性爆发出来了。
　　逃跑中，恐惧中，惊慌中，以及求生的意志共同作用中，他们的灵性得到了一次“排毒”。
　　但是，至少有数百人畸变、失控，并且有近千人因为踩踏、畸变体的攻击，或者其他意外死在了月城里。
　　他们不再去看。
　　因为冷酷的来说，他们对此早有预料。
　　龙开口询问道：“这就是神树所说的，地球肉触？”
　　凌彻点头。
　　“我们对它的观察是，没有情绪沉淀产生，只存在极细微的污染，同时没有任何行动力，几乎不会消减，全由血肉组成，深不可测。”
　　“其成分表，之前也已经检测过了，大部分是动物肉质，但还是含有一部分人类基因。”
　　龙打量着脚下肉山，发现无论如何去查探，都感知不到“意志”的存在。
　　“如果这是地球活化的产物，那么它也太‘死’了吧？”
　　“也许只是我们和它有位格差距，也可能这只是活化的开始，地球还没有形成真正可称之为‘意志’的东西。”
　　“也就是说，它对神树的敌意和吞噬欲望，是来自本能吗……”
　　龙的眼神凝重。
　　本能在超凡领域往往都是最重要的指引！
　　越是如此，越说明神树和地球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静等吧，很快就有人要来了。”
　　……
　　炎国边缘。
　　一个穿着古老铠甲的男人，缓缓前进，抬起头来刚好看见远方高耸入云的连绵雪山。
　　喜马莱雅山脉！
　　人间圣境。
　　但很可惜的是，随着永昼的照耀，其上的积雪业已融化殆尽，剧烈变化的气候，让暴风雨、沙尘暴、雷暴等混淆一炉，形成了难以形容的天灾之地。
　　他凝重的看着这道壁障，宁愿浪费时间绕行，也不想从其中硬走一遭。
　　“末日之景啊……”
　　叹息一声，正在他转道向北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起来，远处的喜马莱雅山脉上的高峰们，一座座的崩塌了！
　　土石纷飞，大地轰鸣，连绵巨响，和冲天而起的动能，搅动风云，让本就混乱的天地，更加混乱。
　　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的感知却清楚的告诉他，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竟然没有地震！
　　世界、土地、板块，就像是被割裂了！
　　他飞快退后，来到了几百米外的地方。
　　果然，大地在此安稳无比，甚至之前还轰鸣作响的喜马莱雅山脉那些高峰倒塌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这样荒诞、恐惧、渺小的感觉，他曾经也有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那时候，还是地球停转，而人类只移动了三厘米的时候！
　　这时，一个穿着华丽萝莉裙，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以及一个穿着兽皮，身材雄武至极的黑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三人都是自西向东，受邀去炎国参会的超凡组织话事人。
　　正因同时被炎国说动，所以他们也先后察觉了此处的动静，赶来见证这一幕。
　　此刻，萝莉裙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沧桑，她深深的道：“物质界的规则，在崩塌……原来如此，早有预兆啊……”
　　她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已然了解了什么。
　　而身边的两人，则若有所思。
　　地形的剧烈变迁，一直都在世界各地上演，但一直没有到达不可想象的地步。
　　喜马莱雅可以算是一个标志性的重要地形，却也在今日崩塌了。
　　这标志着某种界限的不复存在。
　　回过头去看，这正是他们之前都没有察觉到的细微表象。
　　又有人到来，在极远处就开口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球经过不知多少亿年形成的地质构造和规则，本身也可以视作是一种锚定……现在，这些锚定的消失，正是说明地球状态变化的有力证明。”
　　毋庸置疑。
　　他们的直觉都相信了唯物局给出的情报。
　　它在摆脱物质界给他的束缚，它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锚定。
　　而这，正是畸变、失控的表现。
　　地球，活了！
　　转瞬间，他们的身边又多了十多人。


第二百八十章 稳固之地
　　喜马莱雅内诸蜂的崩塌，即便在末世，也绝非小事。
　　得知这个消息时，无论是凌彻还是龙，都异常复杂。
　　此刻在神树外肉山的某处，永昼烈日的笼罩下，有两人率先拜访。
　　第一个，是位魁梧如同棕熊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但是身上浓郁的体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批了一件厚重的大衣。
　　在他身边时刻有雪花纷飞，寒雾在空气中凝结成霜，让人像是来到了极地尽头，甚至可以嗅到北冰洋的味道。
　　他来自极北之地的冬熊国，是冬熊国超凡组织的副首领门格列夫·卡洛拉夫，因为这一代首领即将升华向七阶，理智极不可控，所以他在冬熊国事物上比其首领更有话语权。
　　而冬熊国是炎国一直以来都在既合作、又相互警惕的盟友。
　　另一人，则是一位穿着洛丽塔裙的小女孩，喜马莱雅崩塌的消息正是她带来的。
　　这位的来头同样不小，是来自法兰西克的王室。
　　他们的王室在千年前隐入暗中，表面看来消失了，实际转化成了超凡组织。
　　这一位便是极受重视的王女艾米丽娅，她身上的洛丽塔长裙更是布满了鸠尾花，看起来异常华丽。
　　他们一起站在肉山上，看过之后，便不多谈，静默中，都看向神树。
　　许久后，小女孩艾米莉亚发话了。
　　“龙大人，神树的存在，是否和羊城有关？”
　　在羊城之战结束后，便有许多组织进入战场查探，或多或少都了解了交战的两神信息。
　　神树的存在，距离羊城并不远。
　　他们很难不往这方面猜。
　　对此龙点了点头，颇有些知无不言的感觉。
　　“据神树自身所说，祂是守护了羊城的那位神明留下的造物。”
　　门格列夫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质酒壶，上面刻着一颗五角星图案，饮了一口壶里的酒后，他高声道：“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神树的，我们是否也能和祂交流？”
　　“不是我们找上了神树，是神树找上了我们，祂让我们在祂坐下建立城市，庇护人类。”
　　“祂有什么要求？”
　　“目前为止没有，另外这是神树的树叶和一些树汁，你们可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龙说着，将早已备好的落叶和树枝递给了两人。
　　他们略带疑惑的接过，很快就通过各自的手段，发现了其上印刻的，用华丽死灵文写就的规则。
　　不可伤害人类。
　　不可离开此处。
　　两人眼中轻松了不少。
　　“这样看来，祂的确像是某种造物，被神明所限制，但这会不会是祂用来挣脱封印的手段呢？毕竟对于这种位格的造物，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三人一番交谈后，亲眼见过喜马莱雅崩塌的艾米莉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炎国领土内，地形是否也在剧烈变迁？”
　　龙点了点头。
　　“是的，无论是京都还是南都，地形都几乎完全改变了，如果不是地质运动太强的话，我们早就开辟地下城，逼开永昼了。”
　　“我们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几乎每天都有地震发生，但是我看神树所在，似乎非常稳固啊，这里是不是一直没有发生过地震之内的天灾？”
　　龙看向了凌彻，后者思考一下后回答道：“从我们进入开始，唯一的变化就是多出了这些肉山，另外，曾经有一次沙尘暴席卷，只不过根本无法进入神树的领域就是了。”
　　艾米莉亚和门格卡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么说来，神树庇护之内，物质界的规则比较稳固咯！”
　　随着末世进程更深，物质界规则的不稳，早已经是各大超凡组织头！”题，只是没想到会是地球活化这么严重。
　　现在找到了根源，又发现神树之下规则稳固，毫无疑问，他们动心了。
　　比较文明秘仪本身依赖秩序，如果物质界继续崩溃下去，他们就算想要维持火种点也很可能做不到了。
　　“龙局，我也不废话了，谈谈合作吧。”
　　龙摆了摆手，微笑道：“不急，等到其他人也到了，再说。”
　　艾米莉亚也是同样的意思，听到了龙的回答后，眼中寒芒一闪而逝的道：
　　“龙局，神树的笼罩范围毕竟是有限的，能够供养的人口也是有限的，这里不可能庇护下所有的人，我们为什么不联手，将其他势力都清扫出去了！”
　　龙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位王女。
　　“如果要找盟友的话，我直接暗中联系，不是更好吗？”
　　王女皱起眉头，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唯物局真的大度到了要和全世界的超凡组织共享此处？
　　这其中看来还有一些他们不知晓的信息啊。
　　王女思考片刻后，突然神色一震，莫非……也是在防止那群人？
　　是了，自末世到来之后，他们的确销声匿迹，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了。
　　思考间，又有人到了。
　　那是一个身上冒出七彩星光的男人，他穿着古老的长袍，手拿权杖，头戴金冠面具。
　　这正是埃国的法老。
　　看着他，三人都是眼睛一缩。
　　因为其身上的七彩星光，是某种极其凝练的污染，这污染强烈到了在三人的视觉中形成了某种幻象，看起来就像是无数触手缠绕着法老一般。
　　龙认出了这些星光的来源，心道：他竟然敢和神明的眷者交手，真是不怕死啊！
　　冷哼一声。
　　男人出现在了肉山上，低声道：
　　“西南方向已经被阴霾笼罩了，吾没能进入印斯茅斯，就遇到了那位星之眷者，很强，呵呵。”
　　说话间，他看向了脚下的肉山。
　　“虽然没能确认异星的存在，但是现在地球活化和深潜者的信息，吾都知晓了，汝等到底有何打算？”
　　龙依旧说要等待人齐。
　　法老不耐的看向远处神树，身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具霸道的话。
　　“既然汝等要等，那吾就去和神树玩玩。”
　　话语刚落，他已经出现在了神树的笼罩范围内。
　　和诱捕猎物不同，他此刻不怀好意的冲击，瞬间引起了神树的反抗，在他进入范围的第一时间，便挥舞起无数的根茎杀向了他。
　　轰！
　　龙蛇起陆。
　　整个神树之城都被惊动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法老的逼迫
　　神树之城内。
　　神树的动静，和突然出现在板控制着战立的人，吸引了这座新兴之城大半的注意力。
　　以超凡者的目力，能够看到六座微型的金字塔浮雕竟然从那个男人的身后缓缓浮现，形成了某种黑洞般的错觉，让人们情不自禁的将视线投降他。
　　在城中某个临时的藏身之所，辛难三人同样发觉了他。
　　爱德眼睛一缩，惊呼道：“是【守墓人】！”
　　一个古老源流，几乎是当前世界上最古老的超凡组织之一。
　　而在超凡这个领域，古老就意味着知识，而承载如此多的知识还能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极度强大。
　　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表现得像是要攻击神树？
　　浓郁的污染随着对方的出现洒落，如果真的打起来，这座城市也许都不安全。
　　这样下去，恐怕要启动文明了！
　　“有趣！”
　　那带着法老冠冕的守墓人首领，当代法老，挥舞着一根权杖，毁掉大片的根茎，然后仔细开始查看这神奇的造物。
　　“被刻下封印，不禁止普通人的进入，甚至可以准许秘仪的搭建，那为何只阻挡我等超凡者呢？”
　　他的身形飘飞而起，在万众瞩目下，开始召唤自己的意识体，要强行靠近神树的树干，去观察其本质！
　　大战顷刻爆发。
　　至于普通人？
　　那位法老对此全然漠视，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低等人的生命。
　　在所有古老源流中，守墓人的首领，是唯一会主动把自己当做神明，还让人崇拜的！
　　也是最不把人民当做人类，而是当做奴仆的。
　　“只要龙不出手，就有机会……”
　　他的眼中，出现一丝诡异之色，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肉山之上，门格列夫和艾米莉亚眼中异色一闪而逝，虽然没有加入，却也都没有阻止的欲望。
　　埃国法老亲自到来，本就是一件大事。
　　对方在接触过星之眷者后，竟然又鲁莽的挑战神树。
　　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冒险，他们乐的看戏。
　　但是，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两人刚这样想到，就看到天地间略过一道快如闪电的虚影。
　　那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瞬息出现在了法老的身边，然后一拳把他笼罩了进去。
　　这般果决的出手，也吓了两人一跳。
　　他们只看见一个场域瞬间张开，将法老和龙吞没，然后很快响起一声砰的巨响，那法老狼狈的被那人丢出了神树的范围。
　　在神树之城看清了这一幕的爱德发出了一声惊呼：“局长？！”
　　紧跟着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声音的道：“糟了，他不会听到吧……”
　　位格高到一定程度，即便是代号也会引起超凡者的反应。
　　听到爱德的话，辛难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炎国唯物局的局长——代号【龙】！
　　炎国超凡者的领导者。
　　辛难眼尖，此刻能看到法老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特殊的封印物，那是直接自法老手中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蛇形盘绕的方尖塔。
　　“想要控制神树？”
　　龙局的嘴角出现一丝嘲讽的冷笑，喝道：“此路不通！”
　　门格列夫和艾米莉亚这时才发现法老要做什么，看着对方手中的蛇形方尖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法老竟然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捡漏，控制神树？
　　他怎么敢？
　　他疯了吗？
　　面对几人的怒视，法老嘿嘿一笑，竟也不以为意，头！”了龙一眼后，竟然就离开了此间，落在了某个山头。
　　其身后的六座金字塔中，有五座齐齐放大，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并排立在地上，其中传来了人群喧闹的声音和脚步声，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从中走出。
　　这下子即便是龙也面色一变，怒骂了一句好不要脸！
　　这家伙竟然把火种点的人带来了一部分！
　　但这是什么封印物？竟然能带这么多人？
　　震惊之余，龙三人齐齐挡在了法老面前，喝道：
　　“谁准你把人放进去的？”
　　法老也是桀骜，此刻冷声道：“就凭汝等三人也想阻止吾？那汝等做好死在这里的决心了吗？！”
　　说话间，他身后没有落地的第六座金字塔，飞快放大，其中跑出了至少六十个四阶及以上的超凡者。
　　他们列阵半空，冷笑着一眼不发。
　　是了，带了这么多的普通人，自然也能带大量的超凡者。
　　法老本就是有备而来！
　　这股力量，就算是他们也抵挡不住。
　　更何况这些人中不止有四阶，更有五阶，甚至六阶。
　　埃国倾巢而出。
　　而在那依旧敞开的第六座金字塔中，一座涂抹着华丽油彩，被纱布包裹成木乃伊的古老干尸，此刻也缓缓复苏了一丝，即便深藏在金字塔的重重封印中，也霸道的将自己的存在跨越时空塞入他们的眼中，彰显著自身。
　　这是埃国的底蕴。
　　这位流氓般的法老意思非常明显，谁敢阻止，那么今天就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门格列夫和艾米莉亚面色大变，此刻想也不想的退后。
　　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龙则一步不退，冷着脸对着虚无一抓，然后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位秘仪学大师就听到龙喝道：
　　“这群人要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呼唤底蕴！”
　　听到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秘仪封印，然后就看到其身上燃起了熊熊黑炎，一个庞大的，难以形容的人形生物也缓缓出现在了其背后。
　　法老此刻胜券在握的面色顿时铁青。
　　他为什么要去月城先走一遭，不就是为了确认唯物局是否动用过底蕴了吗。
　　在月城看到了八阶交战后留下的可怖混乱之后，他才决定实行计划，以势压人。
　　但是没想到，唯物局带来的竟然不止一尊底蕴。
　　真打起了，他提前放出的这些用以示威超凡者，绝大部分肯定要死。
　　但是，他又不舍得放弃，因为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之后就更难入住神树了。
　　局势一触即发！
　　无论是门格列夫，还是艾米莉亚，还是那些自金字塔中走出的强者，都失去了所血色。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一旦双方交战，余波都能杀死众人。
　　最关键的是，万一神树出事了，那么就全完了。
　　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道：
　　“两位，都冷静一下！”
　　“是啊是啊，局长，这个地方，打不得啊！”
　　“陛下，三思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会谈
　　八阶出现的一瞬间，神树之前还龙蛇起陆的根茎全部趴伏收缩，甚至叶片都不断收拢。
　　像是触碰到了极度危险敌人的野兽，摆出了最谨慎的防御姿态。
　　而在祂的树冠下，神树之城留守的超凡者们，见到远处的阵仗，毫不犹豫的开启了文明秘仪。
　　璀璨的光芒在神树之下亮起，形成了犹如圣境的环。
　　可是那边中的气息太强大了，高位超凡者大规模出现的污染纠缠酝酿，即便透过秘仪，也有浓郁的污染飘散，让靠近这个方向，或者注意到远处情境的人们，大片晕倒。
　　在那黑火燃烧的第一时间，辛难和爱德便低下了头。
　　这是出自本能的提醒。
　　但宴雨慢了一拍，然后便直接看到了戴眼镜那位秘仪学大师背后火焰。
　　她的双眼无力的反白，身躯噗嗤一声，便有一片骨头破肉而出，飞快附满肉瘤，形成了一只丑陋的肉翼。
　　辛难连忙喊道：“快发动能力！”
　　只要进入眷者模式，她就能提高污染抗性，若是能够发动第二能力，那么就可以完全无视。
　　但宴雨此刻听不到了。
　　她的位格，刚好在极度脆弱，又能够深入查探的地步，好死不死还刚好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没有当场失控已经算是幸运了。
　　辛难无奈将她打晕，这才避免了更进一步的畸变。
　　但即便如此，那只翅膀还是带着一大片血肉脱离了宴雨的身躯，无力头！”，要向远处逃离。
　　辛难一脚将之踩爆，然后将她抱起，冲向楼下。
　　失去了后背血肉的宴雨，正在大出血，必须赶快止血。
　　既然辛难已经出手了，那么爱德便没有必要去打下手，不如继续注意场中的后续。
　　有了宴雨的前车之鉴，他小心翼翼的不去看天空中那些给他传来了极度危险感的东西。
　　而在远处。
　　对峙中的气氛越加剑拔弩张。
　　龙看着对方还在犹豫，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心中也是怒极，此刻喝道：“李元你个没卵蛋的孬种，犹豫个什么！解封！”
　　闻言，戴眼镜的秘仪学大师再不犹豫，咬牙就要彻底释放出黑炎中封印的底蕴。
　　但他马上心头一松，将黑炎中的虚影压制，重新收回了身躯。
　　比李元更快的，空中的所有埃国超凡者全部被法老收起，然后那些出现在地面，压出了整整五个深坑的金字塔也先后缩小，重新回到法老的背后。
　　可以看到，他捏着法杖的手已经无比苍白。
　　想必那张黄金面具下的脸，也不会好道哪里去。
　　唯物局的人就是疯子。
　　他们竟然真的敢释放底蕴。
　　他企图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提前让自身子民入主神树的计划破产了。
　　神树边缘，七八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都是其他各国超凡组织的首领级人物，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看戏。
　　此刻见到危险解除，他们才缓缓接近。
　　龙一言不发，头！”了一眼众人，才伸手邀请他们靠向某座肉山。
　　期间，再没有人说要去试探神树。
　　文明的秘仪，也终于缓缓解除。
　　接下来的时间，又有十几个超凡组织的首领先后到来。
　　当人数到达四十后，便很久没有人出现了。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会面了，呵呵，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
　　“异星的事情，有谁查探了吗？”
　　“我们去看过了，侵蚀范围已经靠近京都边缘，樱花国刚完成全部撤离，正在跨海。”
　　“深潜者也已确认，有人还和星之眷者交手了呢，呵呵……”
　　法老一言不发。
　　门格列夫一边喝酒一边道：
　　“该来的都来了，龙局，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们也足够代表超凡领域了。”
　　龙局点头，首先便道：
　　“第一，神树现在很可能是人类唯一的希望，我们不团结起来，那么下场就只有灭亡。”
　　“所以唯物局愿意跟大家一起建立神树之城。”
　　这是早有预料的。
　　这也不是什么圣母。
　　龙局的视野，早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利益，而是看到了生死存亡。
　　他愿意进行这样的尝试，不仅仅是为了求生，甚至还想要更进一步，和那些诡秘分庭抗礼。
　　这本身就比那些只想着苟延残喘的家伙，更加大气，也更加残酷。
　　因为他和唯物局，和炎国的普通人为此已经做出了牺牲！
　　有人冷笑道：
　　“可是我们庇护的火种点，每个少说都有百万人，神树之城容纳的了这么多人吗？”
　　这一点，也是众人最关心的。
　　资源的有限，就是原罪。
　　龙想要团结大家，那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超凡组织之间，必有龌龊。
　　龙环视一圈，笑道：“如果我说，神树之前只笼罩数十公里方圆，才经历过一次升华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众人几乎同时眼中精芒闪烁，下意识看向了神树。
　　龙的意思是，祂还能升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真的可以。
　　众人中，一个胡须长的几乎等身，苍老的不成样子的老人，眼睛都快红了，突然头！”：
　　“升华之路，从祂的身上是不是可以窥探到升华之路！如果可以窥探到九阶，不，甚至只需要让八阶的底蕴拥有理智，那么，那么……”
　　众人心头顿时一震。
　　是啊，刚刚只惊骇于神树还可升华这件事，却忽略了这一点。
　　这下子，场中许多人的呼吸都粗重的起来。
　　对于超凡来说，存在即意味着步入深渊。
　　千百年来，超凡者的归宿，不是死在诡异手中，就是失控畸变，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这是谁也逃不掉的宿命！
　　但现在，一切都好像有了一丝可能。
　　在场之人，均是高位超凡，此刻浓郁的情绪沉淀彼此碰撞，在他们上方的虚无中形成了种种异象，甚至幻化出了雾霭般的活化之物，正在四处逃散。
　　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是何等激动。
　　艾米丽娅突然咳嗽了两声后，问出了此刻她最关心的问题：
　　“龙局，我们超凡者似乎无法进入神树范围，为何贵局的人又可以呢？”
　　只有进入，才可能研究、窥探。
　　要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听到这句话，大家也情不自禁看向了龙局，其中尤以哪个长须老人的视线最为明亮。


第二百八十三章 矿坑
　　就在神树之下的诸国会谈开启的几乎同时。
　　在地球某个永夜笼罩之处。
　　密集的铁丝网，围绕着一个深坑，建立起了堪称巨大的幸存者营地。
　　永夜的冰晶全被阻隔在外，散发着惨白色光晕的探照灯，在地上来回扫过，照出一片片日以继夜的挖掘地下矿藏的巨型机械。
　　哐哧！哐哧！
　　钢铁巨兽的轰鸣，莫名像是垂死之人的苟延残喘。
　　星条旗在黑暗中飘动。
　　当时间到达了某颗，那些巨型机械缓缓停止了动作，当即就有人浇水散热，整个地下坑洞很快被一阵阵白烟所充斥。
　　此间寂静无声。
　　昏黄的工地里，亮起了大量猩红色的电子眼。
　　大量的仿真机器人持着武器出现，开始驱赶那些衣衫破烂，神情麻木的人，返回他们的住处。
　　就在半个多月前，这些生活在鹰国的人们，还享受着世界上最自由的空气。
　　可是当地球停转，那些实际掌控了鹰国的大家族、阀门们，顿时撕破了脸，暴露出他们敲骨吸髓的本性。
　　一开始在城市中设立救援点，承诺保护他们。
　　结果等到了这里，他们的家人就被分开，随身物品也全部收走，如果不想饿死渴死的话，就得高强度的干苦力活。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和奴隶无异。
　　可他们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期间他们闹过几次游行罢工。
　　迎接他们的都是毫不留情暴力镇压，短短十几天内死掉了近万人。
　　别说那些超凡者了，就连眼前的这些机械卫士的力量，他们都难以抗衡。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有异议了。
　　凄苦、悲哀、痛恨。
　　越是见过光明的人，掉入泥潭污秽中就越痛苦，每一个午夜梦回，又会是何等心情？
　　如今的他们身上每时每刻都在诞生极其浓郁的高质量“负面情绪”。
　　就在坑洞的边缘，竟坐落着一座豪华至极的，给人感觉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厦。
　　其高二十层，接近百米，擦得整洁干净的玻璃，和此间画风格格不入。
　　它就像是一只魔物，在坑洞上方俯视着一切，投下深邃漆黑的阴影。
　　那些麻木的人群，在看到这座大厦时，眼中总会不约而同的露出怨毒和恐惧。
　　因为这栋大厦里面，住着给他们美好明天承诺的那些人。
　　此刻，就在这座大厦顶端，也有人在看他们。
　　一个大腹便便，有着金黄头发和胡须的中年男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旋转着一个古老的金币。
　　他语气似乎有些头！”：“这些家伙真走运，可以休息一天了，怎么还是这副不知感恩的嘴脸？”
　　“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从永夜中救了回来，给他们栖身之地！”
　　“更何况，他们今天的牺牲，都是为了人类能够存续，为了伟大的自由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鼠目寸光！真是没有一点身为人类的觉悟，哎，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子孙后代吗？”
　　男人的喃喃，并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他的身后，站着形形色色的几十人。
　　从他们身上的配饰，能够看出他们分为十个派系。
　　代表着鹰国的十大家族。
　　他们中有鸦国和法兰西克的贵族阶层，也有某些隐入暗中的古老超凡组织，甚至有势力庞大的异教！
　　都是随着移民浪潮，占据了鹰国大地的豪强，是鹰国实际的掌控者。
　　身着燕尾服的侍者们，光鲜亮丽，每一个的容貌都是上上之选，衬托着场中众人越加不凡，越加高高在上。
　　一墙之隔，便是天差地别。
　　此刻，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三三两两的在于身边熟悉之人低声交谈。
　　“昨天诞生的要素数量是不是变多了？”
　　“据说增加了7个百分点，这样看来我们的思路并没有错，利用克隆和记忆移植的手段，也许真的能够提高要素产量。”
　　“我觉得不乐观，毕竟前两天也有大规模减少的时候，还需要观察下去。”
　　“对了，你们听说没有，之前唯物局似乎发来了通讯请求，要召开全球会议，但被那几位给无视了。”
　　“呵呵，这时候大家都在等待结果，那几位应该是最关心的才对，不愿意节外生枝，毕竟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发来联络的，说不定就是发现了端倪，在试探我们。”
　　“没错，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呵，说起来，亚当斯德家的那位小公子，今天没来吗？”
　　提到这位，好几人都是会心一笑。
　　“他对这种事情应该不关心吧，只会满脑子想着他的那些电子元件。”
　　有人突然提醒道：“嘘声，他来了。”
　　在宴会派对的大门口，一个有着浓浓黑眼圈的男人，衣衫不整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在打哈欠，看起来就像是熬夜熬过头的感觉。
　　刚刚还在嘲笑他的几人，都举杯向其示意，后者点了点头，便做到了角落里去，困意涌上，很快便闭上眼睛。
　　他们戏谑，又带头！”了一眼后，便收回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了其他话题。
　　其中就不乏话题与神树有关。
　　又一会儿后，几个老人先后走进了房间。
　　他们或面色阴沉，或嘴角含笑，或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但无一例外都带有极大的威严，以及长期大权在握形成的独特气度。
　　看见这几位后，场中的人全都不觉站了起来，挺直腰背，即便是困意还深的小亚当斯，也站了起来。
　　“各位，今天是检验我们这段时间成果的时候。”
　　“为了今天，我们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的家族能不能保存，人类能不能保存，也许都会在今天有一个答案。”
　　“好了，开始吧。”
　　说完之后，他们便坐入了座位。
　　然后，两个由秘仪转播的画面，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第一个画面，是在野外的空旷之处。
　　大量的探照灯，映照出一个高大的钢铁架，通体颜色纯白的火箭，搭载着一艘飞船，直直的指向天空。
　　第二个画面，则是火箭不远处的操作台里，大量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等待着最后的发射时刻。
　　赵博士，赫然也在其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发射
　　赵博士此刻和其他同僚一起，神色或是凝重，或是期待。
　　他们中，有人和赵博士一样是被掳来的，也有人是鹰国自己培养的。
　　此刻携手合作，几乎便是凝结了人类在航空这个领域的全部力量。
　　加上超凡手段的帮助，希望很大。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今天的试射就一定可以成功。
　　毕竟地球磁场、引力等各方面的大规模紊乱，正是这群人会被找来的根本原因之一。
　　若不是地球混乱到了极致，鹰国凭借多年的探索星空经验，又何必费力掳人呢？
　　说起来，从赵博士被掳走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十几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初步演算，得到成果，这群人的能力毋庸置疑。
　　此刻，现场检查人员的最后确认，也即将完成。
　　赵博士不觉握紧了手，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激动。
　　“燃料确定完毕，无异常！”
　　“箭体确认完毕，无异常！”
　　“随时可以发射！”
　　突然，某个苍老的声音命令道：“准许发射！”
　　“准备点火！”
　　固定火箭的稳定架开始放开。
　　静默之中，许多人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自己身体内血流加快的画面。
　　他们目不转睛头！”画面。
　　“三……”
　　“二……”
　　“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
　　轰的一声！
　　海量的燃料在火箭底部被点燃，巨大的动能与刺目的光混合一处，形成推力，让火箭颤动起来，开始缓缓爬升。
　　白烟自下而上，在虚无中勾勒起一条竖线。
　　高了！
　　更高了！
　　火箭很快完成了第一次推动，完成任务的第一节 箭体，脱离箭身。
　　要想离开这个星球，必然需要留下点什么。
　　有人松了一口气，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箭体非常稳固，离开行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当他观察周围的人时，却发现无论是那些科学家，还是那些来自各大家族的超凡者，此刻都没有一丝放松。
　　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在地球停转之后。
　　高空的气流、甚至空间都出现了某种可怕的变化。
　　最形象来说，就是变得扭曲。
　　接下来才是考验！
　　果然，随着第一节 箭体脱离，剩余的箭体上，突然亮起了某种火焰一般灼热又明亮的光芒。
　　那是早已设置好的秘仪启动了。
　　见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已经每一个能坐住，全都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画面。
　　火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眼见就要超越某个他们预估中的界限，所有人眉眼中都情不自禁出现了一丝喜色。
　　只要超过这里，只要超过这里，那么就意味着进入太空，就离开地球了！
　　成功，只剩一步之遥！
　　但就在这时，那巨大的火箭，竟然凭空消失在了秘仪追踪的画面之中。
　　没错，就那样直接消失了。
　　快的就像是有人吹了一下地上的灰尘，然后灰尘便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快的让人甚至疑惑之前是不是真的有一具火箭，在飞向天空。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赵博士他们突然窃窃私语起来。
　　“失……败了？！”
　　“不知道。”
　　“会不会是火箭已经离开了地球，但是因为某种东西扭曲了秘仪的追踪，所以我们看不到了？”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于是他们连忙向着那些超凡者发问。
　　“有没有办法观察到地球外的情况，如果按照设定的话，那艘飞船应该是会被地球捕获，落在地球轨道外侧的！”
　　随着地球停转，原本发上太空的卫星早已经全部失联，如今要观察飞船的话，凭借望远镜也做不到，就只有看超凡者们有没有相应的手段了。
　　要求和猜测送了上去，但是他们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这种时候，等头！”，就让人越是煎熬。
　　……
　　矿坑所在，大厦顶端。
　　宴会一片死寂。
　　侍从们轻易便能感觉到此间气氛的烦躁，此刻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性命攸关的危机。
　　但是在这一片沉默中，竟然响起了一声嗤笑。
　　因为这次试验结果不明而情绪复杂的众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眼神冷漠。
　　他们很想知道，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是什么人！
　　逃离地球，可是他们寻求的生路，唯一的生路！
　　但是看清了发笑的人，众人一阵哭笑不得。
　　亚当斯德家的小少爷。
　　这家伙一向没心没肺，除了他的电子元件，谁都不在乎。
　　之前在各家决定建立宇宙飞船，逃离地球时，他就曾嗤之以鼻。
　　但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场合？
　　眼见周围有大家族的族长头！”眉，亚当斯德家的老家主对他喝道：“胡闹！给我滚出去。”
　　“！”
　　他乐颠颠的离开了会场，让老人一阵头疼。
　　但是亚当斯德家的小少爷走了后，众人又烦躁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派人去尝试寻找那艘消失的飞船了。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通过秘仪去观察，毕竟之前他们也曾用这种方法来给那些科学家们提供天文数据。
　　但诡异的是，他们的手段甚至能窥探到地球外那些停止运作的人造卫星，却始终发现不了那艘飞船的存在。
　　众人一阵头疼。
　　“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地球现在的状态啊，太混乱了！”
　　“要想逃离，要么就是硬抗混乱，要么就是找到一片规则相对稳定的区域，我们派出去的人有线索了吗？”
　　要离开地球，不是硬抗混乱，就是要找到“漏洞”，他们很早之前就着手寻找，往世界各地派去人手。
　　但在当前的世界，要寻找道规则稳定的区域，哪儿有那么简单？
　　几大家主都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家主中某一个老人突然皱眉，然后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和什么人暗中通话一样。
　　“什么事？”
　　“嗯？神树……”
　　“你说真的！”
　　老人似乎得知了某个重要情报，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
　　“很好，我可以代表各大家族答应你，如果成功，你的血脉，可以在飞船上有一席之地。”
　　说完，他睁开了眼睛，看向周围早就已经注意过来的其他人。
　　老人笑道：“规则稳定的地方，找到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凌彻的询问
　　在神树遭受法老攻击的当晚，辛难便开始联系凌彻。
　　他已经隐隐对这件事的原因有所猜测，明白唯物局也许已经跟其他国家的超凡组织，进行了协商。
　　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唯物局和他们协商到了那一步。
　　在灰雾之城的长条桌上。
　　凌彻，王硕，赵博士，以及爱德、宴雨、辛小易。
　　大家都齐聚一堂。
　　“神树大人。”
　　齐齐问好之后，辛难轻敲了一下桌面后，开口了。
　　黑暗中，辛难的视线看向了凌彻，辛小易和爱德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王硕这个普通人，也通过上午有人冲击神树这件事，猜测唯物局会有所行动。
　　在那道带给了他巨大压力的视线中，凌彻躬身，将唯物局的局长到达神树之城，并且救回了月城，还邀请其他超凡组织前来会谈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期间，还说了喜马莱雅山脉内诸峰崩塌的事情。
　　在场众人，都知晓月城的情况，此刻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赵博士最为激动，不知被囚禁在何处，为其他超凡组织效力的他，由衷的道：
　　“救回来就好。”
　　第一次飞船发射，莫名失败后，他们的研究工作就陷入瘫痪。
　　现在连问题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解决？
　　在找出问题前，逃离地球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实现了。
　　这种时候，他就越发希望，被困在地球上的他们，能够拥有抵抗那些危险的力量。
　　能够救回月城，不亚于给这位老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从他此刻的情绪沉淀中，众人也发现不对，虽然辛难很好奇唯物局和那些超凡组织谈判的结果，但这可以等一会儿再问，反正凌彻又跑不掉。
　　于是他向着赵博士询问道：
　　“试飞的接过如何？”
　　赵博士叹息一声道：“失败了，飞船在即将脱离地球外层的时候，莫名其妙失踪了，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找不到一点痕迹。”
　　说完，他便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向了神树，似乎希望能得到祂的指点。
　　在赵博士看来，神树应该是最清楚地球变化的人了。
　　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在此间的众人早就因为各种隐秘，和藏在暗中的危险，接受力显著提高。
　　区区一个飞船消失的消息，比起异星、深潜者和地球活化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过众人还是一起把视线转移向了神树。
　　他们也很好奇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了飞船消失。
　　即便是对地球现状有所了解的凌彻，也是一样，毕竟猜测也只是猜测，神树口中的，很可能就是答案。
　　这有助于唯物局进一步了解地球环境。
　　面对众人的目光，辛难一阵无语。
　　在没有动用与宴之人力量的情况下，他也就是个普通的超凡者，就连神树内的情况都难以全面掌握，更被说去窥探大气层了。
　　他只能言语头！”：
　　“现在的地球不愿意汝等离开而已，这件事并非轻易能够做到，但并非没有希望。”
　　听到这句话，众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因为神树的话不得不让他们产生联想。
　　地球，不愿意他们离开？
　　难道说，地球的意志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了？
　　它又是为什么不愿意人类离开呢？
　　思绪纷飞间，赵博士抓住了关键，忍不住道：“神树大人，能够逃离地球的希望是什么？”
　　辛难沉默不语。
　　见神树没有回应，赵博士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脑中闪过了和凌彻一样的想法。
　　看来，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些神树也不愿意提及的隐秘啊。
　　又是什么呢？
　　见他们都在思考，辛难敲响长桌，视线看向凌彻，继续一开始的话题。
　　“汝等商议的结果呢？”
　　“此事正要向神树大人报告。”
　　这本就是会议结束后，凌彻从局长那里收到的重要任务，关于一些细节，必须要向神树确认才行。
　　“这一次，一共有四十个超凡组织来此会面，几乎代表这所有人类幸存的火种点和超凡组织，我等已经达成共识，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各自火种点的子民，向神树大人座下迁徙。”
　　“各国的超凡组织会成立一个救世同盟！期间拟定临时条例，约束各自势力，并且管理和维护神树指向的秩序。”
　　“更进一步的协商，会缓步进行，但是有两个问题，却需要向神树大人进行确认。”
　　辛难眼中异色一闪而逝，这么多超凡组织，就代表着绝对超过四十个火种点。
　　很可能事关数千万人。
　　看来，人类幸存的数量比我想的要乐观一点。
　　也是，地球停转才刚一个多月，各大超凡组织耗费漫长时间储备的要素，还不至于这么快就燃尽。
　　至于凌彻的问题，辛难已经有所预料了。
　　无外乎和升华、神树的态度有关。
　　果然，凌彻开口道：
　　“第一个问题，便是神树您现在庇护之下的资源，不足以养育这么多的人，我等……”
　　说到这里，即便是凌彻也有不有些心虚，因为他即将窥探一个神之造物的秘密。
　　“我等想问，神树大人您是否可以再次升华，又需要什么条件？”
　　辛难闭上了眼睛。
　　升华啊……
　　在辛难第一次接触神树幼苗，并且对方为了活命，借用自己的特殊力量，向辛难敞开一切的时候，辛难便窥探到了神树的绝大部分本质。
　　那些信息至今都储存在他，更准确的说，是与宴之人状态下，他的脑海里，等待着一点点的消化。
　　关于神树的升华，他的确比所有人都清楚，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神树自身更为清楚。
　　神树要升华。
　　其实只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吞噬物质。
　　这是它本身生命体的结构决定的。
　　别看现在神树范围内的大地稳固，甚至极度富饶。
　　但是神树深入地下的根茎，每时每刻都在吞噬大片的土壤、金属等物。
　　这也是祂和地球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地球就是神树升华进阶的食粮。
　　第二，则是吞噬要素和情绪沉淀。
　　这是由对方落入物质界，受到物质规则限定所产生的必然。
　　就和人类一样，处在物质界中，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触碰超凡。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发现
　　升华的方式，其实到不困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极其简单。
　　物质，只要神树存在于物质界内，所接触的一切都是物质，只要吞噬下去，就不是问题。
　　而情绪沉淀和要素这方面，继承了辛难深渊特性的神树可谓是来者不拒，可以接受所有种类的情绪沉淀和要素喂养。
　　所以说简单。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神树晋级需要的量，难以想象。
　　物质这方面，别看神树周围的地形没有较大程度的改变，但是如果放在更高处去看，就会发现神树每一次升华之后，祂所在的地形都会瞬间凹陷、平整一大片。
　　原本神树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山脉，神树就是种在山间一个峡谷内的。
　　在接受难民之前，辛难他们之前都还屡屡在山洞里藏身。
　　但是现在，那片山脉早就不见了。
　　神树周围除了那些血肉矮山，已经很少见什么高于地平线的东西，那些山脉，毫无疑问都是进了神树的“口”。
　　接下来要升华所需要的物质总量，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吞噬足够的。
　　辛难如实的将神树所需之物告知了凌彻。
　　后者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但是紧跟着又有些为难起来。
　　“情绪沉淀方面，虽然文明也会吞噬一部分，但只要接下来各大火种点的人迁入，应该就不成问题。”
　　“要素方面的话，则有点难办，您现在需要的，应该已经是四阶要素了吧？”
　　辛难回应道：“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凌彻松了一口气。
　　从上次神秘人袭击唯物局临时营地，只抢走那些三阶要素喂养给神树时，他们就有所预料。
　　神树此刻的位格，很可能是三！
　　而在此晋级，则是四。
　　所以需要四阶要素。
　　这与深渊台阶不谋而合，也是他们觉得可以通过神树窥探成神之路的重要原因。
　　问题就是数量。
　　每一个四阶要素，都代表着四阶的超凡。
　　前后四次升华，每一次升华本身都要消耗大量要素。
　　像是爱德，二进三的时候，一次性就用了五块二阶要素！
　　有些魔药秘方，更是能达到十多块。
　　最少最少的，也不可能低于两块。
　　所以四阶要素的储备数量，对于超凡势力来说，基本都是断崖式的下跌。
　　这种等级的要素，对于各超凡组织来说已经是高级战略资源，即便平时不会随意消耗，拥有的量也不会太多。
　　凌彻需要一个具体的数字，这也是世界各个超凡组织需要的情报。
　　“那么具体需要多少，您是否有所预估呢？”
　　辛难仔细斟酌了一下神树的状态，低声道：“不会低于两千块！但具体的数据，吾需要等到即将升华时才会知晓，也许更多！”
　　神树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人类的超凡者三进四一样，处在一个关键的关卡。
　　人类的超凡者，在三进四时，在物质载体彻底磨灭前，几乎不死不灭，已经完全达到了非人的范畴。
　　神树的晋级也是一样。
　　这是一个难关，所以需要的要素量远非上一次可比。
　　好在拥有神血的祂，几乎不需要去考虑秘仪、仪式的问题。
　　祂的本源便是混乱与疯癫，不需要秘仪、仪式再去锚定理智。
　　直接喂就好。
　　听到了具体数据，凌彻眼睛一缩。
　　两千块？！
　　这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甚至说有些在挑战凌彻的心理极限了。
　　如果仅仅是唯物局一家，恐怕都拿不出这么多的要素来。
　　好在可以均摊。
　　四十家，超凡组织，每家只要出五十块就差不多了。
　　但是，这只是其中一次喂养。
　　毕竟他们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么神树下一次喂养，就需要五阶的要素了！
　　痴愚之要素！
　　再下次呢？
　　再再下次？
　　如果需要的量还是这么大，那么各大超凡组织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齐。
　　带着这一点隐忧，凌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神色有些头！”：
　　“各大超凡组织，希望能够得到神树的召见，聆听您的福音。”
　　这是一次来自超凡组织的试探和唯物局的妥协。
　　他们必将进入神树之下，当然不愿意只有唯物局能够独自会面神树。
　　所以在会谈时几乎统一口径，一定要唯物局联系神树，说明他们的意思，争取神树的青睐。
　　对这一点，龙欣然同意，并且更进一步，要求各家接触神树的人，要将情报共享。
　　龙深知，要阻拦各家的决心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意味着唯物局垄断了见证神明，了解神明，窥探神明的最重要途径。
　　同时，他也不愿意阻拦。
　　因为，窥探一个神明，单靠凌彻能获知的信息实在是太有限了。
　　能够引入其他的视角，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对此，其他组织倒也没有异议，毕竟大家都知晓多视角的好处。
　　至于如果真的窥探到什么，会不会有人隐瞒之类的事情，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辛难微微想了想后道：
　　“吾可以邀请汝等来此作客，毕竟人类于吾来说都是需要庇护的对象，谁都没有差别，但是……”
　　凌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但是吾也不会一次性召集如此多的人，让想来此地者去教堂聆听福音吧，将真名交与吾，吾会轮番召唤汝等的，一次一人。”
　　凌彻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有个交代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本能的分析起神树话语中透漏的东西。
　　不会一次性召集这么多人，是神树做不到，还是其他原因？
　　这片神秘空间，也许有着极限？
　　另外，为什么要交出真名？
　　嗯，记得自己进入灰雾之城的时候，就是神树在呼唤自己的真名。
　　所以，真名是神树这可以跨越空间和秘仪封锁，将人拉入此处力量的核心要件吗？
　　这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
　　毕竟，只要进入超凡。
　　哪怕只是零阶，随着有人呼唤自己的真名，便会产生难以形容的呓语。
　　这种现象的起因，自古以来有无数人研究，但是从未有过确切答案。
　　如果神明的造物能够做到，那么这难道也是神明的权柄吗？
　　是所有神明都能做到，还是只有神树和祂背后之神可以做到？
　　凌彻发现，自己又了解了神明一丝。
　　并未这一丝发现，惊喜不已。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返回
　　人类总是如此。
　　根本不知道黑暗海洋中有着怎样的庞然大物，却总是疯狂的向其中洒下饵料。
　　在面对一尊神明时，在敬畏之外，也总是不可避免的升起好奇，浓郁的、甚至可以疯狂道超越恐惧这种原始本能的好奇。
　　凌彻也是一样。
　　他，以及他背后的唯物局，现在是整个人类，都恐怕恨不得把“神树”放到解剖台上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切开了吧。
　　对此，辛难并不意外。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们的生存环境有了巨大的危急，并且自己还跟神明有关的话，这些人说不定真的会付诸实践吧？
　　辛难准备结束此次会议了，毕竟该知道的信息，他都已经获知了。
　　但他知道，凌彻恐怕还有事情要办，于是敲了敲桌子道：
　　“汝等可以自由交谈了。”
　　凌彻一直在等待此刻，立即转头对着爱德代表的眷者势力道：
　　“侍从，我希望从你那里再获取一批护符，那些超凡者势力需要有人能够入住神树之城。”
　　“可以，但是需要等价交换。”
　　“没问题，你们需要什么？”
　　“三阶以及四阶的秘仪学知识，越广泛、精深越好，另外也需要一批要素。”
　　凌彻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的，头！”：“我会请示的，只是我等是否能够在现实世界有所联络呢？你们即便加入唯物局也……”
　　“抱歉！这一次交易还是采取上次的方式吧，时间就在明天时枝交换的时候，位置是圣者的方向。”
　　爱德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辛难他们三人的身份都有问题，还牵扯羊城，已经不可能再重回唯物局了。
　　即便唯物局这边也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凌彻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赵博士又跟凌彻说了一些关于他所在地方成果的消息后，场中就无人交流了。
　　“那么，这一次集会便到此结束吧。”
　　说着，辛难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大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了赵博士。
　　说起来，这一次的会面，在凌彻的描述中，鹰国并未参加啊。
　　唯物局的联络，能够引起这么多大势力的注意，肯定级别很高，鹰国只要没有覆灭，怎么可不可能不参加才对。
　　那毕竟是世界上最高调的国度，密大的建立和覆灭之处，本身就是大量古老家族和势力在新大陆给自己建立的只有王国。
　　其中力量不容小觑，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覆灭。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他们对此次会面不理不问呢？
　　联想到赵博士说过的，今天发生飞船的事情。
　　加上之前掳掠赵博士等科学家的势力，在那些掳掠事件中表现出的强大势力。
　　看来，背后搞鬼的很可能是鹰国啊。
　　因为试验的重要性，加上“即将”逃离地球的喜悦和傲慢，所以不愿意再把视线放在地球了吗？
　　但是现在，试验失败了。
　　他们的目光也不得不继续放在这片存活之地。
　　这么多超凡者组织参与了会议，鹰国接下来说不定也能通过其他渠道获知神树的位置，以及异星、深潜者和地球活化的威胁吧。
　　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辛难送走了他们之后，退去了黑暗，重新化为了人身，然后看向了剩下的辛小易、爱德和宴雨三人道：
　　“好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机会，现在是该带你们逛逛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其他三人的眼中都是出现了一丝激动。
　　其实，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或多或少的从辛难这里了解到了神树之城中，还存在一些机缘。
　　比如在城堡内的那些有关神明秘密的房间。
　　比如城堡外那些需要特定要求才能进入的房屋。
　　只不过，羊城之战爆发的太快，辛难之后又一直和爱德在一起，算是考察期，之后又是神树、建立火种点，还有救援辛小易。
　　就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该是开放这里的时候了。
　　这三人，将是他的强大助力。
　　辛难笑道：“先去外面走走，说不定会有惊喜。”
　　……
　　离开了燃火者集会，凌彻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群人正在用炯炯有神，有神到已经极度热切的眼神盯着他。
　　虽然早知道这来自超凡者组织的大人物会观察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凌彻还是吓了一跳。
　　这群人，怎么感觉想把自己吃了一样？
　　之前结束会议后，凌彻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神树肯定会召见自己。
　　于是边和龙说了，后者则将这个消息直接告知了那些结束会议后本想离开的超凡者组织话事人们。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再留一天。
　　期间，都在从远处，用各自的手段观察神树。
　　当听闻神树的福音，了解到四条大河，时之枝等出现的原因后，更是一阵叹服。
　　言出法随，造物般的手段，的确已经超越了【能力】的狭隘，彰显著“权柄”的概念。
　　之后，当凌彻感受到了神树的召唤后，便立即通知了龙，然后便响应了召唤。
　　醒来后，就变成了小白鼠。
　　当然，凌彻也能够理解这些高阶超凡者对他感兴趣的原因。
　　毕竟这跟他们即将朝夕相处，托付性命的神树有关。
　　对方到底有怎样的力量和权柄，始终是个谜！
　　还是没有头绪啊。
　　龙在心道。
　　在帝都时，龙曾经近距离观察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超凡者，却发现他们的眼神中也带着茫然。
　　看来，都无法理解神树所用的手段。
　　想起之前这些人，各怀鬼胎，甚至信心满满觉得可以窥探神树力量的神情，龙莫名一阵好笑，此刻道：“各位，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人说话。
　　呵呵，之前唯物局的第一秘仪学大师王鹤，都没有看出东西，更何况是你们。
　　龙微微一笑后，转移了话头，开始询问凌彻此行的接过。
　　在震撼了一下神树所需的要素数量之巨后，其他结果倒都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
　　并且，他们和凌彻一样，通过神树的回应，了解到了一些神树的秘密。
　　不能更贪心了！
　　除了法老外，这些超凡组织的首领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神树之下，踏上归途。
　　当他们再次到来的时候，也意味着整个人类都将向这里聚集。
　　那时候，这里将建立起人类最后且唯一的火种点。
　　它将是人类历史至今为止，最大的城市！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赵博士的恐慌
　　此刻，就在地球的某一处，在一个半封闭的实验环境中。
　　赵博士醒来之后，便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的来到了窗边，看着外界漆黑的天空，叹息一声道：“又换地方了啊……”
　　这已经是他们这群科学家第三次换地方了。
　　每次都是一夜睡去，第二天起来环境就突然变化。
　　一开始是永昼下的某处，后面又是一个矿坑，最后又是这个发射场。
　　他猜测，这个试验基地，本身也许就是可以移动的。
　　只不过，这里生活着这么多人，拥有这么多设备，竟然还能这样行动。
　　很可能是某种强大、诡异的封印物吧。
　　关于这个猜想，他也在之前的谈话中告知了凌彻。
　　许多关键技术，唯物局要想知道，还得要看具体的数据，试验报告。
　　他仅凭口述，也最多只是让唯物局了解这边的进度，了解他们攻克了那些难关而已。
　　“不知道神树下是怎样的光景……”
　　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
　　也许越老，越是喜欢多想吧。
　　他最近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不知怎的，这时候，赵博士想起了当时从粤城跟着马伦出来，在永昼的世界里前进，看着路边一具具晒死、渴死、饿死的尸体时的自己。
　　那时候是什么感觉？
　　什么情绪？
　　自己又想了什么？
　　竟然已经记不清了。
　　明明没过多久才对啊。
　　他头！”在窗边，阴影刚好遮住他一般的身子，佝偻的身躯如同朽木，脸上、脖子上、手上的皱纹也越加深邃。
　　不知为何，他越回忆越迷茫，越想越痛苦，很快就感觉自己难以呼吸，像是只死鱼一样大口喘息起来。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些一模一样的人，那些没有表情的人。
　　那些死后被拖进不知道什么地方，化为了不知道什么肉，进了不知道什么人肚子里的麻木的底层人。
　　一直以来的压抑像是到了一个关头，突破了之后便轰然爆发。
　　也许，之前他就该迎来这一刻了。
　　但是火箭试飞的成败，一直也许就像是某种锚定一样吊着他的状态。
　　失败之后，他便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从灰雾之城返回，他的脑海一清晰起来，就不得不去面对这些东西。
　　至极的情绪汹涌波动。
　　他头！”住了自己，终于看到了自己心中一直想要逃避但却无法逃避的那个疑问。
　　他在想。
　　真正的赵博士会不会已经死了，变成了某块肉，进了某个人的肚子。
　　那个人就是现在的他！
　　而这个他会不会只是个克隆人，被填补了虚假而空洞的记忆，而就连这些记忆，都是像冰淇淋一样，被人从赵博士的脑袋里舀出来，再塞进他的脑子里！
　　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功成名就，年过六十的学者，竟然会有一天害怕成这样。
　　在至极的怀疑所带来的恐慌中。
　　他的理智被撕裂了！
　　灵性在情绪中被渲染，升华，触碰到宇宙的某个本质之后，又轰的凝结！
　　要素！
　　诞生了。
　　在地球停转的一个多月之后，这位老人，这位本该拥有理性思维的老人，终于失控。
　　并跨入超凡。
　　在晕过去的瞬间，赵博士最后想到。
　　也许，一切都是假的！
　　物质也好，材料也好，这个世界，全都是虚假的。
　　包括他自己，包括哪些自诩为神的东西。
　　要素的气味弥漫，第一时间惊动了负责守护此处的侍卫。
　　为首者打开了门，身后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表情。
　　看到了在地上脸色狰狞的老人，很快将事情报告了上去。
　　第二天，当赵博士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
　　这里，不是研究所。
　　他无比确定。
　　因为他在那个地方已经居住了一个月，熟悉那里的每一个房间，这绝不是其中的风格。
　　“您醒了，恭喜您，跨入超凡。”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超凡？
　　我跨入超凡了？
　　赵博士心中并无一丝喜悦，甚至有些悲哀。
　　他从沙发上起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十多个老人。
　　看着他们身上的家徽图案，赵博士敏锐的认出了那其中有好几个是在之前来研究所巡查时的“高层”身上曾见过的。
　　这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赵博士还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家徽图案几乎各不相同，说明这里的人大多来自不同家族。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自己跨入超凡了？
　　但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
　　赵博士清楚，自己一个被掳来的研究人员，接触过的最高层，也不过就是研究所的所长，以及那些来视察的家伙。
　　即便成为超凡者，应该也不足以让这些人太过注意才对。
　　赵博士还没想通，他面前刚刚那位发声的老人，又开口了。
　　“听说，你见过神树？”
　　赵博士心头顿时恍然，紧跟着就升起了一丝警惕，他们难道发现了自己能参与神树的集会？
　　还没等赵博士张嘴，其中一人也急切头！”：
　　“你有没有研究过它，材料有没有接触过？”
　　听到这里，赵博士心头一松。
　　这群人问的，应该是自己在现实中是否接触过吧。
　　见他们紧张的样子，赵博士点头，然后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见过神树的经历说了出来。
　　包括他曾经接触过神树叶片、纸条、树液的情况。
　　但很可惜，他没有研究出任何东西。
　　听到这里，这群人眼中顿时闪过失望之色，然后有人眼神不善的看着他道：
　　“为什么不主动提及神树的情况？你知不知道神树范围内规则稳定的事情？”
　　赵博士愣了。
　　自己一个被掳来的人，为什么要没事提及神树？更何况神树还是他最核心的秘密。
　　他又没有见过奈亚拉托提普的演讲。
　　至于神树范围内规则稳定？
　　赵博士有些头！”：“你是说真的吗？”
　　见他这个样子，尤其是感觉到其中的情绪沉淀，这群人也知道赵博士是真的不知情，顿时无奈的收起了愤怒。
　　“目前来看是真的，赵博士，你愿意随队一起去神树内进行第二次试飞尝试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噩梦再临
　　灰雾之城。
　　爱德带着辛小易、宴雨，踏入这片城市。
　　辛难对这里已经足够熟悉，但是对于三人来说，他们应该算是第一次踏足此处。
　　“在这里，有一些建筑能够让人进入，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其中大概率没有危险，至少我没有遇见过，但探索过程中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说完，辛难便让他们进入城中，然后独自坐在了城堡之下的台阶上。
　　他不可避免开始思考未来的路。
　　从驱逐格赫罗斯之后，辛难接触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他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某个界限即将被超越。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更加黑暗可怖的世界。
　　异星的侵蚀范围和速度都在飞快扩大，根据唯物局从樱花国得到的共享情报来看，从异星降临到现在只有半个多月，但其已经侵蚀到了京都。
　　照这个侵蚀增长的速度，也许只需要一年，甚至半年，其就能侵蚀完整个四岛，跨过海域，接触炎国大陆。
　　最多两年。
　　就会到达神树之下。
　　“在生存的压力下，为了求稳，唯物局暗中应该会带一部分神树的枝条或者根茎、叶片，去异星的侵蚀圈内想办法试验一番吧？”
　　这是肯定的。
　　就算唯物局不做，其他超凡组织也会做。
　　而对于神树是否能抵挡异星的侵蚀，以及这种接触到这种侵蚀后会不会对神树造成影响，辛难也无法百分百肯定。
　　这种时候，只能相信自己和格赫罗斯血脉的“位格”了。
　　而另一个大麻烦恐怕也快找上门了。
　　月城被唯物局整个打包带到了神树之城。
　　虽然不知道唯物局是用了怎样的手段，但是这种虎口夺食的行为，必然触怒对方。
　　再加上炎国靠海仅存的两个火种点，南都和帝都也开始向着神树之城迁徙。
　　这就意味着深潜者们在炎国海域内已经没有其他人类“母体”可以利用。
　　就算他们放弃炎国，转向其他地方。
　　可各个超凡组织，都已经决定迁徙，最后深潜者唯一的目标，只能是神树之城。
　　大衮、海德拉，再加上一个神秘至极，强大至极的星之眷者，以及他们背后的神明，拥有噩梦权柄，为所有原初编制梦境的关键之神。
　　要是对方依旧打算掠夺人口。
　　那么他们就要正面一个强大完整的神之眷族了。
　　最后，还有地球。
　　它不在其他任何地方，只在神树周围生出血肉触须，很明显只要等到力量积蓄足够，就要灭掉神树这个掏自己血肉吞噬，势不两立的死敌。
　　时间，不多了。
　　有轻微的呓语响在耳边，并且开始越来越盛。
　　“嗯？！”
　　辛难皱起了眉头，抵抗着脑海中的疼痛。
　　但是呓语却丝毫没有变轻的迹象，并且眼前都开始出现模糊的色彩，像是有什么画面在勾勒，血淋淋、绿油油、黑漆漆的从虚无中挤出来，塞进辛难的眼睛里。
　　一股困意袭来。
　　辛难的眼皮开始打架。
　　他暗道不好，立即用手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害，企图用疼痛来唤醒自己。
　　噩梦，开始侵蚀他了。
　　该死的，他的噩梦反应好像比一般的超凡者更加强烈。
　　对于其本能的恐惧，加上疼痛竟然都无法阻止自己意识被拉入深沉的海洋。
　　恍惚间，辛难又看到了那片黑暗的天空，他挥舞着双翼在飞翔。
　　一团黑黝黝的东西，在侵蚀他的心。
　　他头！”下望去。
　　果然，无数的锁链从黑暗的深渊中袭来，头！”他缠住，然后跩向深渊之中。
　　辛难强忍住因为恐惧而想要怒吼的心情。
　　面无表情的下坠。
　　深入。
　　深入！
　　一只由人的肢体，被肢解后分门别类的无数肢体组成的怪物，在对着他发出婴儿般的哭喊。
　　“哇！”
　　“哇！”
　　成群的肝脏是它的表皮，密连的胰脏是它头顶的触须，手臂汇成它的一根根毛发，万只脚缝合成它的尾巴，而聚集的心脏是它的左足，连在一起眼睛是它的右足。
　　它乱蹦乱跳。
　　然后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吐出了它的舌头。
　　辛小易的脸是舌尖。
　　然后依次是宴雨，院长、爱德，jk，其中甚至有申加奇，有他早已过世的父母。
　　他们的脸连在一起变成了一根舌头，滑腻腻的在辛难身上舔过。
　　一遍又一遍。
　　用窃窃的，根本无法理解的呓语不断的侵蚀他。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被折磨了不知道多久后，它们终于渐渐变得虚幻，带着不甘、愤怨的哭喊一点点的消逝。
　　那些捆绑着辛难的锁链也没有了力量，他一点点的上浮，跨过那片黑暗的深渊，从新放他飞翔。
　　而这却让辛难诞生了比之前被那些脸组成的舌头舔舐更为恐惧的情感。
　　因为他知道，自己下一次还会被拖拽下去，依旧无法逃过那些锁链，那些怪物的骚扰。
　　他会一遍一遍的陷入深渊之中，而飞翔，便是最深、最强、最美的调味和火。
　　将把它的绝望，烹煮的深邃浓香。
　　就在这时，辛难的耳中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苍老的，但本该睿智的声音。
　　他用英语惊慌且疯狂头！”什么，从声音就能听出他的焦急和绝望：
　　辛难只能隐约听清几个似是而非的单词。
　　“……深坑……修道院……祂……白色屠夫……”
　　他一遍遍头！”那段话。
　　辛难感觉这似乎很重要。
　　但是猛地。
　　那声音中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骤然消失了。
　　它变得重峦叠瘴，变得嘶哑黑暗。
　　“…………！”
　　辛难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意识瞬间逃离了深渊噩梦。
　　但那声音竟然不依不饶，追逐着他的意识，就像是追逐着正从深海逃向海面的鱼。
　　在破开噩梦的深海海面，在灰雾之中醒来的那一刻。
　　辛难直觉般的看向了身后！
　　他看到，无数的灰雾席卷，正将这座城市淹没，隐秘入未知之处。
　　这种情况，辛难曾经见过。
　　那时候，他念诵了格赫罗斯的名，因此引来了神明的注视，灰雾之城将之遮掩。
　　辛难下意识的抬头。
　　眼睛顿时一缩。


第二百九十章 失联的馆长
　　那是一只苍白却又漆黑深邃的手。
　　一只腐烂却又鲜活饱满的手。
　　一只渺小却又巨大磅礴的手。
　　充满矛盾，难以想象。
　　他似乎要对着黑暗抓取。
　　但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辛难惊骇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灰雾之城中被噩梦侵蚀，更是第一次，因为梦中听到的声音，接触到不可想象的存在，并引来了对方的行动。
　　如果此刻不是在灰雾之城中，而是现实世界的话。
　　直到那只手消失无踪，辛难都难以从刚刚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同时，因为直视了某个不可名状之物，他遭受了巨大的污染，无数的见证者自无垠之处走出，为他锚定。
　　比起曾经。
　　这一次的见证者，数量多出了一大片。
　　其中甚至有人形鱼体的深潜者们。
　　他们带着各自的情绪注视。
　　让辛难重新获得了人的存在。
　　骤然出现的动静，让辛小易、宴雨、爱德三人慌乱了一下，没有继续去找可能存在的机缘，而是第一时间往回赶。
　　即便雾气笼罩四周，且不可穿透，视线近乎隔绝。
　　但那座尖顶的建筑，还是非常显眼。
　　当他们到达城堡门口时，正好看向辛难冲入城堡中的身影。
　　三人都从辛难的身上，看到了少见的凝重，于是紧跟着一起进去。
　　他们随着辛难穿过城堡的黑暗，来到了一片走廊。
　　大量的门在四周散落，其中有一些有几扇门有钥匙，而大多数没有。
　　辛难正在一个提灯枯骨的引领下，向着深处前进。
　　从踏入这片排列着门的走廊开始。
　　辛小易、宴雨和爱德，感觉自己就像是跨入了什么禁忌区域，被一种古老、沧桑、沉重的感觉给笼罩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们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好奇，亦步亦趋的跟在辛难身后。
　　然后来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是一闪特殊的土质大门。
　　就像是用湿润的泥巴捏成，其上甚至能够看到大量的蚯蚓在匍匐，虫豸在爬动。
　　门在中央，则是鼠王。
　　它们都有着猩红的眼睛，用爪子在门上不断的抠挠。
　　它们的尾巴盘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图案。
　　那像是一个深坑，深坑中睡着一个人形生物，但它的身材十分臃肿，并且竟然通过褐色的鼠尾，表现出了某种苍白。
　　“这是什么？”
　　爱德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门上图腾。
　　辛难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神明，一位新的神明，苏醒了。”
　　说着，辛难抬起了手，一把鼠状的钥匙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它那针一般的长尾，便是钥匙。
　　辛难将之塞入钥匙孔内，然后转动，咔的一声打开了这道大门。
　　“爱德、小易，你们不能进来，宴雨……你想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她欣然同意，嘻嘻一笑之后，便开启了能力，化身黑暗，潜入了辛难的影子里。
　　这一次，她没有将身躯交给梦游的自己，因此依旧保持着感知。
　　也就意味着，在无视污染的情况下，可以触及这些秘密。
　　辛难的同伴中，终于出现了能够跟他分享之人。
　　哐当一声。
　　门关了。
　　辛难和宴雨消失在了爱德与辛小易的视线之中。
　　……
　　鸦国。
　　在了解了神树的情报，完成了会面后，代替普鲁士博物馆馆长前去的副手波尔·H·拉姆拉杰返回的第一时间，便去觐见女王。
　　“陛下，我回来了。”
　　“辛苦了，回来就好。”
　　见到他后，女王的反应分外激动。
　　那异常的情绪波动，波尔可以轻而易举的捕捉，并且从中窥探到一些原因。
　　同时，波尔注意到，这位虽然苍老，但是保养依旧不差的女王，比两天前他离开的时候，竟然憔悴了许多，黑眼圈加深，精气神也下降了一个度。
　　竟然有了风中残烛的感觉。
　　这让他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院长出还没有回来吗？”
　　女王头！”了点头。
　　波尔沉默。
　　之前前往神树参与会议的本来是院长，但因为院长突然预感修伊克姆道院出了问题，决定前去探索，然后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在他往返这么长的时间里，院长竟然还没有回来。
　　那只能说明，伊克姆那边，真的出了大事。
　　波尔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继续问道：“真的一点信息也没有吗？”
　　他得到的回应，是一声叹息。
　　院长是普鲁士博物馆最博学的秘仪学大师，同时还拥有五阶的位格，能让他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的危险……波尔已经不敢想象了。
　　他在房间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那些深坑，祭祀的是某个不可名状的可怖存在，我们别说窥探了，连靠近都无法靠近，只能杀死墙中之鼠模因和德拉普尔家族的人，终止了这种传播！”
　　在鸦国更古老的岁月里，传说伊克姆修道院，是老鼠这种生物的诞生地。
　　那个名为德拉普尔的悲剧家族，慑服于鼠的恐怖，在那里形成了家族为核心的异教祭祀。
　　无数人化为了洞中枯骨。
　　最后在某个时候，德拉普尔家族的人被驱逐离开，结果在三个月后，便有大量的老鼠形成鼠潮，袭击了大量城市，吃干血肉，将无数小镇顷刻间化为骨坟，并且形成了黑死病潮。
　　是超凡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动乱失控事件之一！
　　鸦国为了封印伊克姆修道院，曾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但一直无法根除源头。
　　现在，波尔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已经决定迁徙，即将远离那里。
　　又交谈了几句后，波尔告别了疲劳的女王，准备回去主持普鲁士博物馆的事宜。
　　接下来他们必须选出新的领袖，这也是一件麻烦事。
　　只不过，就在他转身离开，刚刚关上寝宫大门走出没有几步之后。
　　一股浓郁到像是烙铁一样直接灼烧着他的鼻子的要素味道，混合着血腥味，突然从身后传来。
　　波尔惊呆了。
　　而守在女王寝宫门口的两个超凡随侍也惊呆了。
　　糟糕！女王有危险。
　　他们此刻顾不得警惕，第一时间推开了门！
　　房间里。
　　一片黑暗，浓稠的像是可以滴出油来。
　　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撕扯、吞咽声，从那双眼睛之下传来。
　　波尔出手，扔出了一个光源，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黑暗中吞咽的人。
　　他和随侍都惊呆了！
　　因为那双血红眼睛的主人竟然是失联的馆长！
　　他赤身裸体，像是一个野兽一样正在啃食身下的尸体。
　　那是女王，而且从尸体的色泽来看，这位刚刚还在和波尔说话的女性，至少死亡了有十个小时以上。
　　血已冷彻，肉也苍白。
　　表情还带着业已僵硬的恐惧。
　　馆长，一边吞咽，一边发出古怪的音节。
　　“Dia ad aghaidh’s ad aodann……agus bas dunach ort！Dhonas’s dholas ort，agus leat—sa！……Ungl……ungl……rrrlh……chchch……！”


第二百九十一章 疯癫
　　鲜血已然泛黑。
　　在波尔以及两位随侍的面前，全鸦国最博学的绅士就像只苍白的野兽，在啃食他曾经跪地宣示要守护的女王。
　　他们两人几乎同龄，不仅仅是携手维护鸦国统治长达二十多年的同伴，更是朋友。
　　看见这一幕的波尔眼中的悲哀，浓郁的就像是要从身体里、眼瞳里溢出来。
　　但是在悲哀之下，藏着的是无法形容的恐惧。
　　因为女王的身体，房间中浓郁至极的血腥，地板上半干涸泛黑的血渍，都说明这场死亡的盛宴，已经开席已久。
　　但这里不是荒郊野外。
　　这里是鸦国的火种点！
　　强大而可怕的秘仪笼罩了这座城市，连永昼世界、风暴世界中的天灾都无法突破。
　　女王的寝宫更是位于鸦国火种点的中心。
　　防守森严，有更进一步的秘仪保护，鸦国的超凡组织，世界上最强大的超凡组织之一，普鲁士博物馆就在这座城堡的不远处。
　　馆长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这里，杀死女王。
　　最最让波尔恐惧的。
　　还是他刚刚就在这里，就在一分钟之前，才亲眼见过女王并且和她有过不断的交谈。
　　他不是普通人。
　　是普鲁士博物馆的副馆长，位格站在第五阶的超凡者，拥有者前后五次升华的双眼和感知。
　　是什么，能够骗过这一切？
　　无法理解。
　　无法想象。
　　不可名状。
　　波尔此刻，本能的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呼吸，身躯甚至一动不动，不敢有任何引起黑暗中那只馆长的注意。
　　但这是徒劳的，因为他刚刚用光芒照亮房间的行为，早已经让这只野兽，抬起头来，盯上了他。
　　危险！
　　但就在波尔以为即将开启一场血战的时候，面前那只野兽眼中的红芒却飞快的散去。
　　那双眸子，被衰老的灵性重新包裹，泛起苍色，一点点的有了人类的神采。
　　“波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茫然的声音，带着些许诧异，回响在了房间之中。
　　这一瞬间，波尔本能的在脑海中闪过一丝庆幸，因为此刻随着馆长找回人性，他刚刚给人的危险感瞬间不翼而飞。
　　但是，他的心中下一刻就被宁愿院长永世沉沦，这样悲哀的念头占据了。
　　波尔急切的，没有理睬馆长，这位他一直尊敬的老人，在第一时间呼喊道：
　　“拉响警报，激活此处的秘仪！！”
　　同样被馆长啃食女王那一幕吓到的两个随侍终于从惊骇中回神，同样听从了波尔的命令。
　　警报吹向，整个寝宫都开始绽放炫目的光，唯有超凡者可见的光。
　　而房间里。
　　馆长此刻已经低下了他。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和赤裸的身躯，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因为遭受巨大苦难而痛苦狰狞的面容。
　　品尝着嘴里的血腥味。
　　他，疯了！
　　本就因为之前的侵蚀而理智濒临绝境的他，在找回人格的这一瞬间，便因为眼前之物，腹中之食，而崩溃了。
　　超凡路上的第四个台阶，名为分裂！
　　在长久的呓语、幻视、噩梦的侵袭下，超凡者灵性深处不可避免的会诞生一个可怕人格。
　　每一次升华之后，这个人格也会越来越巨大，变成难以形容的心中恶魔。
　　第六阶，疯癫。
　　站在这个位格上，馆长的本性，早已经失却了。
　　甚至此时此刻，或者说所有人印象中的他，其实都已经是某种用以锚定的，被刻意雕琢，描绘出来的形象。
　　他，本身已经是一团混乱的，杂糅的东西。
　　即便不受到剧烈的外来冲击，也会时不时的发疯。
　　那时候，就需要他进入秘仪之中，耗费大量的力量进行压制，直到锚定重新生效，他们找回短暂的人格。
　　锚定，束缚了他们。
　　却是他们作为人生存的唯一手段。
　　就像是一只早已经漆黑成雾，只有靠外面那层绷带才能勉强看出人形的木乃伊。
　　所以疯癫位阶的强者，往往也有另一个称呼，受缚之人。
　　他们可以睿智、理性到极致，拥有强大的力量。
　　但是，一旦遭受巨大的心理冲击，他们往往也是比任何超凡者都更要容易崩溃的弱者。
　　疯子，才是藏在只有一纸之隔物质之下的一切，那些作为人的表象只不过是某种苟延残喘的不甘。
　　没人知道，此刻的馆长的心理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是，周围的世界却充分说明了这位老人的脑中世界。
　　漆黑的、赤红的、阴绿的，无数的色彩，像是腾起的烟，像是飞翔的彩虹，像是狂奔的野兽，在空气中疯狂逃逸。
　　院长的血肉，此刻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
　　“哈哈哈，快来快来，我们可以玩儿了。”
　　“不要，我不想动。”
　　“那根肠子，你不要再爬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若不是场面太过血腥崩溃，只听那些声音的话，恐怕会让人以为这里是一群孩童的游乐场吧。
　　馆长的手和肝脏组合在一起，头！”馆长的静默思考的颅骨上打磨自己。
　　他的肠子缠绕着脊椎，就像是一只蛇在贪婪的猎食，张开肠道，便开始吞咽脊骨，将之慢慢包裹，却被那些尖锐的骨骼刺破，流出难以形容的脓。
　　那些物质，在重组。
　　连带着馆长被破碎的一切，重组。
　　疯狂，像是最致命的，超越了污染这个词语能形容的一切概念，飞快蔓延，侵蚀。
　　房间，在崩塌。
　　因为组成房间的所有物物质，它们也都疯了。
　　砖块和地板自相残杀，床和幔拥抱繁衍，茶杯和茶壶谈天说地。
　　一切都疯了。
　　波尔，那两个随侍，他们都在逃。
　　不敢回看一眼。
　　但是，这个已经疯掉的世界，却看向了他们三人。
　　这个疯掉的世界，能够看到！
　　于是，三人心中，轰的一声理性炸开。
　　没有任何一个念头可以重聚，没有一个思考可以到达彼岸，只剩下最单纯的，受制于肉体和灵性的本能。
　　只需要十几秒，甚至更短。
　　他们就会变成这个疯癫世界的俘虏，在它的注视下，同归终焉。
　　这时，秘仪终于启动完成。
　　那些炫目的光就像是找到了天敌，如同海浪般汹涌拍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地心
　　进入房间。
　　宴雨化为了一道影子，带着头！”着这其中的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亚斯德拉和他同伴的记忆吧……”
　　这是宴雨第一次了解到灰雾之城竟然和亚斯德拉有关，吃了一惊后道：
　　“怎么会？亚斯德拉不是死在两千多年前了吗？”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灰雾之城的来历，以及……亚斯德拉是怎么窥探到这些秘密的。”
　　说着，辛难看了一眼宴雨。
　　以为，都是辛难孤独的获知这些隐秘，此刻第一次有人和自己分享，那种心安的感觉，的确是难以形容的。
　　亚斯德拉，这也是你为我塑造的脆弱本性吗？
　　我，一个似乎存在这个世界，又似乎并不存在的人。
　　一个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只是疯狂寻找自己存在的人。
　　辛难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那些想法。
　　看向了黑暗之中。
　　为何，这里会是如此漆黑，简直就像是空无一物呢？
　　他皱起眉头，难道这位神明，竟然是和柱神同一等级的存在？连亚斯德拉他们也没有获知信息的原初吗？
　　不，不可能。
　　即便是在柱神中，那片黑暗也是特殊的。
　　毕竟辛难在代表柱神的房间中，是接触过另一可怕存在，【孕育万千子孙的黑山羊】的。
　　正在他思考要往那个方向前进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辛难瞬间就辨认出那声音来自阿尔，那位玩世不恭却能够推导神之台阶的家伙。
　　“亚斯德拉，这里就是无底深渊吗。”
　　一束光芒照亮黑暗，走向那个被光芒照亮的深坑。
　　两人就站在深坑之旁，其中一人，正是宴雨在噩梦中接触过的亚斯德拉。
　　此刻的他，手中依旧拿着那个笔记本，在不断书写。
　　看见这个本子，辛难的眼神便变得无比复杂，他情不自禁的来到亚斯德拉的身后，想要看一眼他书写的东西。
　　虽然明明辛难见过那本书，但是却依旧难以阻止这样的冲动。
　　可是，亚斯德拉却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将羽毛笔放好后道：“如果古老者的记载未有错误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通往星之核的通道。”
　　星之核？
　　辛难眼中诧异一闪而逝。
　　如果是他理解的星之核的话，那么辛难也算是接触过了，在之前借用神树的肢体窥探地球的肉触时，他就被地球的吞吸裹挟，一直深入了星核，见到了那正在活过来的地球。
　　辛难的眼中，惊骇之色一闪而逝。
　　亚斯德拉和阿尔追逐的，是神的存在和足迹。
　　难道星核中，有与神明有关的东西？
　　在他思考的时候，阿尔和亚斯德拉已经跳下了深渊，向着黑暗中坠落而去。
　　阿尔随意的抬手，突然发出了咦一声。
　　辛难、宴雨和亚斯德拉都看向了他照过的，在下坠中飞快转换的深渊之壁。
　　宴雨看清了周围他们周围的东西后，瞬间打了个寒颤。
　　作为一个女孩，他由衷的对延期之物赶到了毛骨悚然。
　　那是鼠。
　　无边无际，不计其数的鼠。
　　它们姿态各异，甚至带有鲜明的进化、升华、蜕变的迹象，沿着黑暗中的通道密布，一点点的延伸向深出。
　　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是鼠的诞生与源起之处。
　　最关键的是，它们都是活的！
　　尾巴吊在墙壁上，根本逃脱不了，只能用爪子无奈、绝望的抓挠墙壁，发出刺耳的、像是要透入人骨子里的声响。
　　它们无边无际，布满这条深入星核的通道，那是一条包裹了深度达到地球半径6371。393千米通道的鼠毯。
　　千万亿，亿万亿，甚至是兆兆亿！
　　让人感觉到渺小到无法想象，甚至只是听说都会觉得荒诞可笑的数量。
　　最可怕的是。
　　它们在漫长时光中无法死亡，即便演变出了无数个世代，也永世被挂在窍壁上，绝望的痛苦情绪沉淀浓郁的形成了水滴，自虚无中滴落，在深渊之底汇成了无边的河，正在头！”着更深处流动。
　　辛难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鼠这种生物的特殊。
　　极高的智商、繁衍能力，极其强烈的情绪色彩，以及光滑的，与众不同的大脑。
　　进而，他的心头泛起一丝直觉般的提醒。
　　它们，是被神明选中的造物！
　　神明的眷族！
　　果然，黑暗中，用探灯照过了墙壁，观察之后的阿尔叹息道：
　　“我还是第一次同情什么东西，这也太惨了。”
　　亚斯德拉头！”：“也许，这也是人类的下场，毕竟我们比老鼠的情绪更细腻，更强烈，说不定也会变成零嘴般的东西。”
　　“可是神明又怎么会想要进食，又如何能接触凡人呢？”
　　阿尔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补充道：“在我看来，当我等触碰到神明便会失控畸变，说不定神明触碰到我们，也会因此染病。”
　　“愚蠢的猜测，我们站在人类立场上的视野，太过渺小了，神明为什么就不想吃人呢？就因为你认为祂高位，便不该有吃人这样的行为吗？祂吃人也就一定要有目的吗？现存的活物都只有依靠进食来获得养料延续，这又真的是我等的本源吗？别忘了谁才是更早活过来的东西，这些本能难道就不会是神明对我等的投影吗？”
　　亚斯德拉很少说这么多话，也证明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两人都在通过对话，来锚定自己的状态，抵挡此处强烈情绪沉淀的侵扰。
　　亚斯德拉继续道：“我们或多或少的，也许都存在神明的本性，并非是遗留，也许只是祂们的存在感太强，让这个世界，让生命不得不围绕祂们旋转演变，就像是物质燃烧会形成热与光的辐射一样。”
　　阿尔笑了，有些嘲讽的道：“所以那位存在的形象会是一只眼睛？那么也许我们还真是神明的孩子。”
　　两人的状态都先后稳定，然后便沿着那条情绪沉淀的河水，继续向着深出飘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
　　热力笼罩。
　　至极的燃烧让整个世界都开始发红。
　　一片岩浆，竟然和那条情绪沉淀的河水凭借在了一起。
　　地心。
　　到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希洛特
　　看到那岩浆的第一眼。
　　即便是位格最低的宴雨，都对其下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这，是活的！
　　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根吮吸营养的血丝，正在缓慢优雅的吞噬者由“无计鼠群”所生成的情绪之河。
　　绝望、恐惧、疯狂，这些由不死的折磨所诞生的老掉牙的，却也是历久弥香的情绪沉淀，皆归于它。
　　归于它身后的无名之主。
　　亚斯德拉和阿尔，两人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畸变失控。
　　这是他们接触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岩浆这一根血丝，只不过是祂表象之外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祂，在此沉眠。
　　一尊原初，就睡在地球星核之中，用祂的体温，给与这座本该冰冷的物质死星以活力，那是生机，喂养了生命这顶由黑山羊所孕育的璀璨之冠的生机。
　　亚斯德拉和阿尔，两人根本没有理会身上的畸变，此刻都无比的兴奋。
　　尤其是阿尔，他像是位诗人一般的张开双臂，拥抱着眼前的岩浆，由衷头！”：
　　“呼，终于找到了！地球为何能够喂养生命的根源之一……”
　　阿尔尚未说完的话语，在黑暗中形成低语，隐秘的传入辛难和宴雨的耳中。
　　祂是宇宙的心脏，碳基之火与铁，孕育万千子孙的黑山羊追逐之原初！
　　那是不可言说的权柄，若是在三千年前的当刻，阿尔在如此近距离下对着熔岩说出这句话，那么这位原初很可能会直接醒来，向着两人投来注视。
　　所以，这隐秘必须借由灰雾之城镇压，借由这座城堡隐秘，最后在这个房间里，传给后世之人。
　　亚斯德拉头！”着这片熔岩，就要踏入其中，但是这时，却有一只色彩苍白如腐烂之肉的海星，缓缓从熔岩深处飘来。
　　在海星的正中央，还有一只眼睛，在扑闪扑闪的眨着。
　　这是一道幻影。
　　在看到这道幻影的同时，亚斯德拉和阿尔就同时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封禁了。
　　此刻，在这封印的时空里。
　　一切都已经凝滞，连念头、灵性，时间都停止了向前。
　　祂并非神明，但却是如神树一般的，拥有神血之物。
　　它，在好奇。
　　它，来此见证企图窥探之生命。
　　有莫名的波动从海星的身上传来，像是孩子般的喜悦，或者说所有孩子的喜悦都像它。
　　对于亚斯德拉和阿尔来说。
　　在停止的时间之外，在停止的念头之外，有新的媒介诞生，有新的力量传递信息。
　　阿尔和亚斯德拉的脑海明明已然冰封，理智也化为结晶，作为人这种结构之内所有的信息收发装置都像是被盖上瓶盖的肥皂水，一个念头的泡泡都生不出来。
　　但他们却越过了这一切的限制。
　　通过那额外的，超越了维度，人类，甚至是污染的特殊力量，接触到了更高位的存在。
　　那感觉，就像是一架淘汰在时光内的收音机，接收到了未来世界的虚拟现实频道并将之完全转换一样。
　　在亚斯德拉和阿尔的世界里，这段信息被转译了，以不含污染，祛除了位格与维度之间障碍的方式，形成了这样一段话语。
　　“你们要来此见证什么？”
　　亚斯德拉和阿尔的眼睛睁大，固有的世界观被打破了。
　　在见到眼前的这只海星时，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近距离接触与神有关，还可以对话的存在。
　　就如同人类第一次升起火焰，第一次发现电力，第一次离开地球跨入星空一般。
　　他们此刻感觉自己的身后像是站着千千万万个人类。
　　所有名为人的一切，学识、人格、经历，都在迫不及待的让他们向眼前这个含有神明血脉的造物，发出震彻万古时光的呼喊。
　　但是，真当那些问题涌入嘴边，两人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人类第一次看到太阳，第一次看到皎月，第一次面对大海，第一次见证深渊。
　　他们除了茫然与渺小之外，甚至生不起一丝疑问。
　　即便是亚斯德拉和阿尔，这两位离经叛道，疯狂追逐神明踪迹的家伙。
　　此刻也在真实接触到后，产生了荒诞的敬畏。
　　他们。
　　竟难以踏出一步。
　　而辛难，在察觉到海星与亚斯德拉、阿尔之间联系的瞬间，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朴医生！
　　那个不管是接触神树，还是接触超凡者，都几乎不会遭受污染，特殊到了极致的普通人。
　　在他眼中，超凡者是人，而其他所有的普通人都是野兽。
　　这，会不会就是他身上的秘密？
　　此刻，那只生长在海星正中央，美到瑰丽的眼瞳里，似乎看穿了一切。
　　它用带着怜悯的语气道：
　　“与那位柱神约定的时间尚未到来，祂设定的闹钟将在未来响彻，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该在现实追寻，去吧，人类。”
　　说完这句话，海星便缓缓远离。
　　那封禁的时光与念头便都撕开了封禁，重新向前涌动。
　　收音机失却了那一丝信号，海星也从两人的世界里消失，仿佛从不存在。
　　正因失却了观测的渠道，所以此刻的亚斯德拉和阿尔才能在注视这海星前一刻所停留的位置，而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海星的力量依旧在影响他们。
　　亚斯德拉和阿尔，就像是两个木偶，根本无法操作自己的身躯，转身之后，用比他们本身更为灵动的动作，向着原路返回。
　　辛难和宴雨能头！”到两人脸上的恐惧和不甘。
　　恐惧于海星力量的强大，竟然可以随意的操控他们的身躯。
　　也不甘于海星的强大，对方就像是一只飞鸟，偶然停下观察了两只刚好出现在视线中的虫豸，便飘然远离。
　　亚斯德拉终于发出了一声呐喊，他问道：
　　“你叫做什么名字！”
　　星核之中，静谧无声，唯有那一丝岩浆的血丝在继续进食。
　　一秒。
　　两秒。
　　亚斯德拉和阿尔已经沿着绝望鼠河逆流而上，返回到了直指星核之路的底部，开始向上攀登。
　　就在辛难和宴雨以为他们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一道隐秘的声音，同时传入了亚斯德拉和阿尔的耳中，而响彻在辛难和宴雨的脑海。
　　“希洛特。”
　　那是海星的名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分裂的种子
　　脱离了房间，辛难的身上瞬间产生了剧烈的畸变。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见证者从灰雾中走来，为他锚定。
　　即便脑海中有大量的念头在逃散，即便他的理智被撕扯的似乎即将四分五裂。
　　但是，这一切都很快就被他用意志镇压，然后死死的拖拽回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污染抗性随着一次次的破而后立变得强大。
　　更因为他接触过越来越多有关原初的知识，甚至接触过柱神之后，产生了对同层次知识的耐受性。
　　只用了二十分钟。
　　辛难身上畸变的血肉便一点点平复，从新被名为辛难的个体吞噬融合。
　　但在这个过程中。
　　被那些逃走的念头所裹挟、霸占、掌控的血肉，在逃离的第一秒，就永恒的从原本的辛难身上失去了，割裂了。
　　那早已经不是他的血肉，和辛难再没有任何关系。
　　它们属于那些活过来的念头，活化本身就是最大的叛逆。
　　而重新吞噬了那些血肉的辛难，就像是个残忍的屠夫，杀死了这些初生的孩子，然后吞掉了它们的肉，化为营养，去填补自身的缺失。
　　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和灵性，不可避免的开始抗拒那些被吞噬进入身体的，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实际可以算是别人的血肉。
　　这又像是缝合。
　　他为了保持完整，将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拼接在自己身上。
　　于是，分裂产生了！
　　辛难已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萌芽，再也驱散不掉、杀死不了。
　　这一瞬间。
　　他终于明白了第四阶，分裂产生的根源。
　　那些呓语，那些幻视，那些噩梦。
　　都只是玩弄辛难身体这份“权术”的弄臣，他们将那些属于辛难本身的东西一一劝服，让它们将辛难由内而外的撕扯开。
　　辛难这个个体越是让自己完整，那么自身就越是排斥、分裂。
　　那在身体中诞生的，绝非象征生的新婴，而是象征死的，不甘的亡灵。
　　他本身，才是分裂自己灵性最大的元凶。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即便那些畸变和失控都消失了，他的血肉都被缝合了。
　　但是，呓语和幻视，依旧不肯放过他，在他的耳边，在他的眼睛里，用他的每一根神经元，弹奏起噩梦的音符，哇哇狂笑，疯癫起舞。
　　“你发现了，你终于发现了，你已经不再是你自己了！”
　　一个如同尸体般苍白的辛难站在他面前指着他像是只青蛙一样上下跳动。
　　然后一双滑腻腻的手从辛难的背后伸出，那是爱德的母亲，是辛难潜入爱德噩梦中救援他灵魂时，被永久污染的潜伏者。
　　但是此刻她的脑袋上却长了一张辛难的脸。
　　“不，他从来就不是自己，他只是一段文字，我，也是一段文字！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紧紧搂住自己的家伙，伸出舌头，像是蛇一样舔舐过辛难的脸。
　　各种幻象中，宴雨和某个正在冰冷怨毒看着辛难的幻觉重叠在一起，头！”着他，走上前去，轻轻拥抱，让他能够吧自己的头埋在她的怀里。
　　温暖。
　　迅速的帮助他找回了对现实的锚定，驱散那些不甘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幻觉。
　　辛难也情不自禁的贪恋这一份美好，深深的在她的怀里，像是只濒死的鱼一样呼吸。
　　那些幻觉一个个咬牙切齿，辛难的身上便真切的传来痛苦的剧痛。
　　但是，幻觉终究是幻觉，呓语也只是来自虚妄。
　　辛难终究会驱散他们，就像他身体里终究会长出另一个自己。
　　本就是一段虚幻文字组成的他竟然也要分裂。
　　这真是一种难言的讽刺啊。
　　辛难抬起头，看向宴雨。
　　身体中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竟然是嫉妒。
　　嫉妒她身上的温暖，嫉妒她的真实，嫉妒她的一切一切。
　　这嫉妒来的是如此突然，如此强烈。
　　在他刚刚通过锚定找回现实，稳定自己状态后，心理下意识放松的瞬间点燃，像是直接落入炸药堆里的火星，不讲道理的爆发。
　　下一瞬。
　　辛难直接被这如同刺客一般精准施刀的嫉妒，那不知来自何处的嫉妒，准确的击溃了。
　　更大规模的污染，更汹涌的畸变，比获知了神明信息还要可怕的时空，摧毁了他。
　　名为辛难的存在直接在宴雨的怀里炸开，然后用污染将其一起席卷，即便是不远处的爱德和辛小易也被波及，然后一起划入绝望的深渊。
　　本就到达一阶极限的宴雨几乎瞬间就到达理智被撕裂的边缘，一只脚被推的硬生生离开了本就不稳的深渊之阶。
　　爱德的身上长出了辛难的脸，辛小易则被诱发了脑海中的情绪，此刻脸上也出现了无数的怨毒，恶狠狠的看向那些血肉。
　　灰雾中，无数人走来，用他们的双眼见证一切。
　　见证这处惨剧。
　　而在他们的力量生效之前，辛难身体里就涌现出更为强烈，更为决绝的意识。
　　以自己破碎的大脑为中心，疯狂的收拢、灭杀那些企图逃窜的血肉。
　　升华、意志、能力、甚至是神明的本质，都是他的力量。
　　但是经历也是！
　　他是曾经驱逐神明之人。
　　他见证的一切，也早已化为他的力量。
　　那绝非是这些见证者可以概括的，包容的一切。
　　他并非是被人读的书。
　　那些只会出现在文字之外的遐想，同样是文字在现实中开出的花。
　　在那些破碎的血肉中。
　　就像是有一只漆黑的野兽，不知拥有何等的意志，一口口的将所有的反抗吞噬。
　　血肉倒流，连带着将宴雨、爱德、辛小易身上的大半污染全部吞吸的一干二净。
　　辛难咆哮着，在自己的灵性深处咆哮着。
　　他咆哮的对象是自己的理性，自己那颗不断产生情绪的心。
　　疯狂和理智的对立与矛盾，在他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最后只剩下极度脆弱的平衡。
　　在这一线平衡上，孕育分裂的种子越加壮大，坠着整根平衡的线在下坠，即便是现在马上就崩断也不出奇。
　　而此刻，无论是爱德、宴雨、辛小易，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喉舌
　　宴雨的状态已经到了升华的边缘，也许只需要再一次不算强烈的情绪波动，便会瞬间击垮她的一切。
　　所以宴雨此刻是拼尽全力的收拢自己脑海中那些正在发酵的惊骇，企图用冷静来麻木这具身躯那即将涨破的边缘。
　　为此，她在第一时间启动了自己的能力，重新化为影子潜入辛难的身下。
　　在爱的世界里，即便是失控的理智，也阻止不了这种状态，终于停下。
　　她松了一口气之后，便看向了辛难。
　　他刚刚身上出现的问题，太严重了。
　　以三阶的位格，这几乎等于是必死的局面。
　　但是在那些见证者的目光追上他前，辛难竟然就已经重新收拢了身躯，恢复了半个完整。
　　正面对上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两只眼瞳变得异常漆黑的视线。
　　位格更高的爱德，以及作为深潜者之后拥有更加敏锐感官的辛小易，两人都变的极其警惕。
　　因为他们分别在那双眼睛里，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漠视。
　　就仿佛视线的主人高高在上，以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抽离与这个世界的状态，默然的将他眼前之物收入眼底。
　　尤其是辛小易。
　　她从自己的哥哥身上，几乎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是比由人类依靠数字和钢铁打造的电脑算法还冰冷的东西。
　　对于辛小易来说，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的孤独和愤怒。
　　辛难，哥哥，这已经是她在这世上最后最后的一根锚定了吧。
　　他承诺给自己的温暖，承诺给自己的家，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土崩瓦解，变得没有一丝意义，如同一个可笑的谎言。
　　她握紧了拳头，深潜者尖锐的指甲一根根刺入手掌，留下微蓝色的鲜血。
　　但这痛苦却始终冲淡不了心中的孤独与愤怒，连带着她这个人也在迅速崩塌，从皮囊之下那些构成了她一切的根源上崩塌。
　　“你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哥哥……”
　　爱德快步走到辛难身边，他比辛小易和宴雨都更明白此刻辛难处在什么样的状态里。
　　“他的人格在产生分裂，可能是由于这次污染太过严重导致，现在要做的，是迅速帮他找回自己的身份。”
　　一边说着，爱德一边却有些疑惑。
　　因为辛难刚刚的畸变深度，太严重了，几乎身体全面瓦解。
　　这样的畸变，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三阶超凡者能够收束的。
　　按照常理来说，辛难的理智在爆炸那一瞬间就应该变成沙砾般的碎片了才对。
　　但结果是，他竟然收束了！
　　而且是凭借本身的力量收束。
　　这太惊人了。
　　即便如爱德这样虔诚于辛难的人，也会泛起浓郁的好奇心。
　　真想看看他脑袋里现在是怎样的景象啊。
　　宴雨化为眷者进入辛难影子之后，对辛难状态的判断，比两人更深，此刻从后面伸出双手环绕住辛难后，对着爱德和辛小易道：
　　“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辛小易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辛难身边。
　　“是要呼唤他的真名吗？”
　　“嗯，没有比身份更具体的锚定了。”
　　说到这里，她们两人便异口同声的开始呼唤辛难。
　　而爱德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没有参与，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注视这一幕。
　　……
　　依旧是那张长条桌。
　　与宴之人，那个拥有双翼，罪灯照耀的漆黑之物，正在伏案书写。
　　云山牌钢笔中，流出的是血一样颜色猩红的墨水。
　　只是祂那双七彩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就坐在长桌对面的辛难。
　　那些华丽的死灵文在笔下越写越多，沙沙作响。
　　而坐在祂的对面。
　　辛难与其对视，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深渊一般。
　　脸色冷漠，竟然比对面的神明显得更加无悲无喜。
　　仔细看去，辛难身上每一粒血肉都长出了嘴巴，在嘶哑的咆哮，高歌，欢呼，恸哭。
　　他的灵魂在撕裂，血肉在叛逃。
　　但却有一片黑暗的物质，将它们死死笼罩，然后一点点的抹杀掉。
　　这黑暗，来自他自身，来自这条长桌，更来自于对面那与他对视的与宴之人。
　　黑暗在两者之间流动，桌子就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
　　在某一刻，辛难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与宴之人的嘴角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于是整个黑暗中的色彩都变了。
　　祂那只运笔的手优雅的停下，然后抬起上颚，露出森白的牙齿。
　　在那深不见底的食道中，有猩红的喉舌缓缓浮现，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魔鬼，向着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蛊惑。
　　辛难面色依旧无悲无喜。
　　头！”着祂。
　　但是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喊。
　　他们呼喊着一个竟然显得陌生的名字。
　　“辛难……”
　　“辛难……”
　　“辛难！！”
　　呼喊声越来越强，越来越汹涌，最后甚至形成了回音，洞见此处。
　　那猩红的魔鬼一点点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食道之中。
　　那森白的牙齿一颗颗咬合，然后被漆黑的双唇所隐秘，然后嘴角的那一丝弧度也不翼而飞。
　　与宴之人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又开始了书写，在上面勾勒出更为华丽的文字。
　　辛难那无悲无喜的神情也泛起涟漪，就像是一潭子死水被一个巨石搅动。
　　悲喜一点点的出现在他的面容上，然后眼神也灵动起来。
　　黑暗在这里消散，长桌就像是经历了万古时光般一点点的腐朽崩塌，与宴之人也渐渐模糊，唯剩下他自己。
　　辛难低头看去。
　　自己的身躯上，此刻全是异样的结构。
　　他的血肉，每一寸都像是被特殊的针线缝合，或者由积木拼凑。
　　他感觉到，自己永远也无法抹去这些痕迹。
　　在踏上升华之阶，踏上超凡的深渊之路时，他就在崩塌了。
　　这一刻，他的心头泛起一丝明悟。
　　那是来自宇宙状态·神性燃血的后遗症，他在窥见某些东西时，总是容易窥探到跟深邃的秘密。
　　就如此刻。
　　他发现自己第一次理解了升华之阶的某种本质，或者说走上升华之阶的必然。
　　那就是，他作为一个由血肉、灵性等东西组成的结构。
　　在根源上，正在分解成更渺小，更微观的东西。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寝宫
　　就像是万事万物由最微观的分子组成。
　　辛难结构内那比血肉，甚至比灵性更微观的组成部分，正在随着升华而彰显。
　　他，在变得越来越细微。
　　而理智每一次升华后的膨胀，都在让他的“密度”变大，在拖拽着他的一切，走向深渊。
　　辛难收回了念头，再次睁眼时，面前出现的是辛小易和宴雨的脸。
　　他们都在急切的呼唤自己。
　　而来自真名的呓语，变得越来越强，让他痛苦的几乎失去了听力，整个世界都在散发刺耳的回音。
　　真名，的确为他锚定了状态，找回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也是必然付出的代价。
　　辛难面前勾勒起一丝微笑。
　　但是反应在那张脸上，却是一抹头！”动。
　　这一丝鲜活，终于让辛难重回人世，在辛小易的眼中重新有了名为人的温暖。
　　她紧紧抱着辛难，兴奋的无以复加。
　　“哥！”
　　情绪终究是某种汹涌的浪潮，它总是被无形的心绪所触动，大起大落，来的没有丝毫道理。
　　刚刚的愤怒和孤独感，在此冰雪消融，转变成了比之前甚至更甚的依恋。
　　在辛小易旁，宴雨松了一口气，然后之前被她自己的爱所蒙蔽的那些惊恐，以及不断从身体里传出来的危机感，便占据了意识的上风，不断的催促着她，让她明白自己现在又多么命悬一线。
　　她此刻甚至不敢说话，依旧在拼尽全力的维持着自己的稳定。
　　爱德不知何时站到了辛难旁边，对他伸出了手。
　　“没问题了吗？那就快救人吧，秘书的状态非常危险。”
　　辛难混沌的脑海中，理智的光芒被点亮，他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了情况，便注意向了宴雨的状态。
　　然后下了判断。
　　这丫头现在根本不能离开灰雾之城。
　　这里毕竟介于虚实之间。
　　一旦离开，她的能力就会解除，然后在落回身体之前就直接崩溃，连带着血肉一起失控。
　　但她需要升华！
　　那么就只能在灰雾之城中寻找晋级的机缘了。
　　辛难站起身后，和三人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走向灰雾之城。
　　落在最后的爱德，深深的回望了一眼那些房间后，低下了头，默默跟上，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
　　鸦国。
　　王室城堡的顶端，此刻就像是一块蛋糕一样，被人切去了一大块。
　　属于女王的寝宫，被某种更高位的力量抹去了所有痕迹，一点一滴残留都不剩下。
　　波尔，狼狈至极的站在自己的血泊里，咬紧了牙，在自己手腕上割裂一道又一道，头！”迫血管，进行换血。
　　周围十几个超凡者联手用出了某个超大型秘仪，在其换血的过程中，不断将某些秘仪注入他的身体，为他清除身体内可能残留的【模因】污染。
　　在超凡的世界，模因便是疾病，并且无一不是几乎无法治愈的绝症。
　　一旦感染，最乐观的下场便是死亡带来的安眠。
　　除此之外，几乎所有后遗症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
　　此刻他的眼中，依旧满是恐惧。
　　就在半分钟前，他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被馆长带来的疯癫世界同化。
　　在那里面，已经不单单是一位六阶存在崩溃带来的世界侵蚀，更含有一股让他不寒而栗的气息。
　　黑暗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花白肿胀的屠夫，听到了无数老师在墙中的抓挠。
　　波尔很清楚那是什么！
　　随着德拉普尔家族消亡而被封印的墙中之鼠模因，又出现了。
　　而且变得更强，强到了即便六阶也可以被感染的地步。
　　要知道，一般的模因无非就是四阶以下的催命符。
　　当到达五阶开始，任何超凡存在本身就是病毒。
　　他们的精神世界已经扭曲的极其严重，很少很少会被模因感染。
　　能感染病毒的病毒。
　　这该有多么恐怖啊！
　　想起馆长的模样，想起和自己一起被那个疯癫世界注视，然后便化为赤裸野兽，主动奔向那个世界的随侍。
　　他发自内心的抗拒那种的结局。
　　随着换血洗礼，这种曾经用以对抗【墙中之鼠】模样的仪式渐渐完毕，波尔流出的所有鲜血都开始被一种无形的火焰燃烧，在虚空中腾起了一团团飞升的雾。
　　那些雾气凝成了丰硕的样子，不像是老鼠，像是一团团糕点，但是却有一根根在不断晃动的鼠尾。
　　这证明，波尔之前在不知不觉中的确感染了【墙中之鼠】的模因。
　　在换血仪式后，又是繁琐的封印隔绝。
　　波尔浑身都被烙印起青黑色的锁链纹路，像是直接换了一层皮肤。
　　直到此刻，虚弱至极的他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看着周围的众人，波尔不得不问出那个自己不想再去追问和获知，却不得不追问和获知的问题。
　　“馆长怎么样了？”
　　一个带着黑鸦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上前来，到他身边道：
　　“波尔子爵，馆长的要素已经和寝宫凝结在一起，变成了某种特殊的封印物，现在被文明的秘仪收容了，似乎还在对抗，我们也在等待结果。”
　　波尔沉默了一瞬。
　　的确文明的镇压，是最无解，也最强大的收容方式。
　　但却不是最安全和高效的方式。
　　因为六阶的收容物基本就是人类收容的上限，七阶、八阶的存在，除非是本人早有配合，一点点的从最根源上将自己化为底蕴，不然绝没有收容的可能。
　　即便是文明，要将之收容也绝不容易，会耗费大量的要素储备和情绪沉淀。
　　实际上，清除六阶等级超凡存在的最简单方式，就是直接抹去。
　　文明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只有收容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但波尔也能理解下令收容者做出如此命令的原因。
　　不谈馆长的身份和这次事件的特殊性。
　　馆长和寝宫凝结形成封印物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任何封印物都有被利用的可能。
　　馆长本身的强大，再加上秘仪学大师的身份，以及墙中之鼠模因的嵌入。
　　如果真的能够将这件封印物收容，找到利用的方式。
　　那么无疑会成为极其强大的武器手段。
　　即便是波尔，都无法控制此刻内心出现的贪婪。
　　更何况其他人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魔女之屋（1）
　　带着宴雨在灰雾之城中快速行走。
　　她需要一个能够挽救灵性崩溃的奇迹。
　　不然的话，这样下去早晚她也会由内而外的垮掉，变成她噩梦中都想象不出的样子。
　　一栋栋燃烧着情绪沉淀雾气的建筑，在他们脚下掠过，辛难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刚好有宴雨所需。
　　若是没有的话。
　　辛难心中一沉，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依旧找不到的话，那就唤醒与宴之人，凭借神力，也要将宴雨挽留在这里。
　　时间不知如何流逝，辛难，爱德和辛小易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让宴雨进入的房屋。
　　虽然没有到真的绝望，但是辛小易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某种情绪，那是一种在组织措辞，准备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后，对辛难进行劝解。
　　爱德则不知道在想什么，将身上的情绪藏匿的很好。
　　站在辛难的身后，联系在他的影子里。
　　宴雨此刻的心情意外的淡然。
　　她正处在一个极其特殊的时间段。
　　被辛难污染之后。
　　她的理智几乎已经可以等于被撕裂开来。
　　这具身体里的一切都因此失去了保护。
　　就像是穿着太空服的宇航员，站在飞船外，突然撕开了宇航服，近距离的，真切的去触碰宇宙本身。
　　但是她并没有被宇宙吞噬，被爱给保护。
　　也就意味着，她始终一直在触碰宇宙的本质！
　　这一瞬的她。
　　是特殊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能力，更因为灰雾之城，更因为她是辛难的眷者，被神明的阴影所庇佑。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能言语，还能感知，还能担忧。
　　那么此刻的她，已经被自己所触碰的，繁杂无比的宇宙本质给淹没了。
　　如果是一般的超凡者在升华，凝结本质的那一刻，只是往漆黑的抽奖盒子里飞快的摸索了一下，然后取出了一颗自己都不知道会装着什么的球。
　　那么宴雨此刻就是把手放进去之后不缩回来，把每一个球都拿来把玩。
　　一般人的升华只有一瞬，像是在看一张照片的话，她的升华长度已经是别人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简直就是在欣赏一幕戏剧，一部电影！
　　她每一刻都在理解那些被触碰的宇宙本质，她的灵性是如此贪婪，近乎疯狂的将所有一切都吞吸入腹，企图凝结成禁忌的果实。
　　可是，灵性终究是渺小的，尤其是相对于宇宙本身来说。
　　宴雨的灵性越是吞噬，那些东西就越是流逝，吞噬凝结，那些果实就越是枯萎消散。
　　她的灵性深处，每一瞬都有花在开放，每一瞬都有花在凋零。
　　城堡被建立又马上坍塌，星球开始运转又化为黑洞。
　　宴雨就像是一只虫子，不再是偷食大自然给与的露水，而是在飞快膨胀，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广。
　　即便是神明，都不该有宇宙的视角。
　　但是，宴雨正在走向这个视角。
　　这一瞬的她，太特殊了。
　　以至于这种特殊开始超越爱的力量，带来新的压力。
　　辛难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躯变得越来越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都开始透出流动的黑暗之雾。
　　他灵性中的与宴之人，在承受可怕的压力。
　　为宴雨。
　　但与此同时，辛难却发现自己真正产生一种特殊的波动。
　　一种在和周围一切呼应的波动。
　　灰雾之城的雾气，那些建筑，更远处的城堡，甚至是脚下的大陆，竟然都开始颤抖起来，像是被这种波动席卷。
　　爱德惊骇的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他的视线里，自己正在扭曲，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在蹂躏自己的血肉，要强行伸入他的结构里，窥探隐秘。
　　辛小易也无法在前进，脑海中产生了重重呓语的回音，大脑里突兀的出现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照应出那些她脑海中最恐惧的秘密。
　　这些，都是因为宴雨而产生的变化。
　　因为她已经不堪重负，承受不了，如此长时间接触宇宙本质的后果，于是借由眷者和神明间的联系，让辛难为她分担了压力。
　　辛难也开始举步维艰！
　　在感觉到自己大脑要被各种昙花一现，如同幻影般无法触碰的知识被撑爆的同时，他的身躯里，流动的黑暗之雾，开始越喷越多，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喷发的，行走的火山。
　　宴雨已经失却了自我。
　　此刻恐怕就算给她魔药，她也判断不了是否是自己所需，更不可能利用，并且召开对应的仪式。
　　她不是辛难。
　　不可能像他一样用非常规的方式进阶升华。
　　辛难能够用格赫罗斯的神血，以及在噩梦之中，通过吞噬黄衣之主哈斯塔的梦境化身，吞噬亚斯德拉以及那个游乐园的梦境晋级。
　　都是因为辛难处在“非人”的状态下，依靠了与宴之人的力量。
　　甚至，也许换个神明来，可能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为与宴之人的权柄，是【窃享】与【吞噬】！
　　那很可能是唯有窃享美宴与吞噬神血之人可做到的事情。
　　再这样下去，一旦宴雨带来的压力超过辛难能够承受的极限，不仅是辛难会遭受巨大的伤害，周围的爱德、辛小易，甚至是灰雾之城，都会因为连带的波动而受伤。
　　宴雨本身更是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过分的接触而爆炸！
　　那么，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放弃。
　　辛难作为宴雨的神明，是可以主动解除对方的状态的。
　　那么失去了自己的庇护以及爱的守护，那么宴雨就会迎来正常的结局。
　　说到底，辛难现在违背的，是“深渊之阶”，是超凡者没有魔药和仪式便理智崩溃的宇宙定律。
　　即便是强如格赫罗斯，想要进入物质界也要借用跳板。
　　这就证明，有些规则即便是神明也要受限。
　　更何况辛难并不强大，他和那些古老的原初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单细胞。
　　但是，他真的能够放弃宴雨吗？
　　辛难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
　　他，不想放手！
　　就在他准备进行最后尝试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从他们不远处传来，辛难心头一动，来自直觉的提醒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剧烈。
　　“那里，似乎在呼唤我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魔女之屋（2）
　　紫罗兰色的微光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那是辛难第一次在灰雾之城中见到光这种东西，除了那具疑似阿尔的尸骨手中提灯之外。
　　仅此一点，便充分说明，此刻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那栋建筑是何等特殊。
　　爱德和辛小易已经僵在原地。
　　被从辛难身上蔓延而出的波动所禁锢。
　　他们也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变得无法思考，沉浸在那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状态里。
　　辛难迈步向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紫罗兰微光前进。
　　宴雨在他身后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黑暗笼罩了她，像是给她穿了一层黑纱，神秘中带着莫名的美感，像是最精致又最粗糙葬礼上，那具就该被人注视的尸体。
　　莫名的，甚至会让人联想到人群自她身边绕行而过，为她投去一束包含悲伤的白色玫瑰花。
　　辛难越来越靠近那栋小屋，就像是背负着一座山一样的在前进。
　　灰雾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他惊讶的发现，这栋小楼异常独立。
　　周围竟然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和那些来自不同时代，彼此交融，瑰丽奇幻的建筑们，格格不入。
　　就算是说它是在上一瞬间，刚刚被人搬到这里的，辛难都愿意相信。
　　疑惑之下，是惊讶和隐忧。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即便对这栋突然出现的房屋充满了疑问，他也必须走进去了。
　　辛难迈出下一步后，眼前的视线突然一清。
　　灰雾们变得稀薄，他也清楚的看到了眼前房屋的模样。
　　一栋古老的阁楼。
　　簇拥在一起的复折式屋顶歪斜塌陷着盖在阁楼之上，像是丑陋且歪斜的礼帽。
　　紫罗兰色的光从小屋的顶层阁楼落下。
　　散发出一种可用光来闻嗅的芳香。
　　在阁楼的前面，荒芜的花园中，喷泉流出绿色的鱼，一只只的张大嘴巴，落在无水的池塘里，砸的鲜血淋漓，鳞片乱飞。
　　沿着花园，大量的草木开放风异常旺盛，旺盛到让人感觉血腥，仿佛这片泥土中掩埋着成千上万具尸体，只有用这样的血肉，才可孕育如此的肥沃。
　　辛难能够看到一个简陋的门牌。
　　上面写着阿卡姆镇，凯夏·梅森之家。
　　阿卡姆！
　　辛难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的嘴里像是放了铅一样的沉重苦涩。
　　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印斯茅斯，阿卡姆，这些东西都是消亡在超凡历史里的古老尘埃。
　　但即便已经逝去，他们却还是依旧存留下大量的痕迹。
　　“阿卡姆镇，这莫非是在更古老之前，阿卡姆尚未建立城市的时代吗？”
　　辛难走进花园，脚下那些明明干燥的泥土，却传来了湿润的，甚至粘稠的触感。
　　每一次抬脚都在拉扯他的鞋子，每一次落步都在吞噬他的脚掌。
　　这里，在为他的到来欢呼。
　　而这样的感觉，是他在灰雾之城中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感觉到过的。
　　即便是那座灰雾之城核心处，阿尔和亚斯德拉用以隐藏秘密的城堡，也没有这样的“生机”，没有这样的“古怪。”
　　这件小屋。
　　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活的。
　　也许，事实也的确如此。
　　辛难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束藤蔓。
　　后者马上开始痉挛般的抽搐，像是痛的无以复加，在藤蔓顶端的嫩叶上，甚至挤出了几滴露水，如同眼泪。
　　辛难不知为何便升起一股歉意，抬起了脚，然后换到尽量不接触花园中任何植物的路径，来到门口。
　　他直到按向了门铃，才察觉到一阵古怪。
　　他竟然在给一根藤蔓让道。
　　而且，这里是灰雾之城，这栋小屋中也不可能，更不该有其他的人。
　　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按门铃呢？
　　叮咚。
　　叮咚。
　　悦耳的声音自一门之隔的放屋里传出，辛难很快看到，自己的面前，那扇门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华丽的字体。
　　【以恐惧和爱收获绝望未来的女孩，可以进入魔女之家。】
　　恐惧和爱！
　　辛难的眼睛一亮。
　　这里果然是可以挽救宴雨的地方。
　　他激动地触碰到了门把手。
　　但第一下用力，门没有开。
　　“难道是必须要宴雨来开门吗？”
　　辛难皱起眉头，可现在宴雨的状态已经完全失去自我，连辛难的反复呼唤都没有一点回应，又怎么可能开门呢？
　　他始终通过眷者的从属来驱动宴雨的身躯，但是此刻，辛难和她身上的压力都太大了，她的身躯根本被镇压的动弹不得。
　　辛难无奈的再次发力。
　　本以为这不会有效果。
　　但谁想到，这一次大门竟然真的开了。
　　恍惚间，辛难听到了一声窃笑。
　　他感觉到了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注视，让他的背脊起了一次寒毛。
　　辛难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黑暗中似乎有两点红光一闪而逝，但是辛难却抓不到一点实在的感觉，仿佛刚刚产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是魔女之屋的影响吗？”
　　“还是说，是那双血红色眸子的主人？”
　　他不敢确定。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意味着那个原初，那个至今都不知道身份的柱神，疑似奈亚拉托提普的可怕存在，注意到了他最大的秘密。
　　甚至能够干预这里！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辛难选在灰雾之城组建燃火者集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警惕这个不知目的的存在。
　　联想到魔女之屋的特殊，以及魔女之物骤然出现的情况。
　　辛难的心直往下沉。
　　“这种时候，看来不能祈祷会是什么好结果啊……”
　　他皱着眉头，压住了探究，甚至追逐那两点红光的欲望，转身看向了门内漆黑的房间。
　　“魔女之屋，阿卡姆……”
　　他喃喃着，走进了其中，看到的，是一件件古老到发霉的家具，那些本该优雅、高贵而精致木质座椅、沙发，都在时光中腐朽，变得像是苟延残喘的病人一样，让人生厌。
　　在它们的映衬下，即便是那些华丽的陶瓷，都因为沾染了灰尘而变得不洁。
　　房间里，即密集，又空旷。
　　密集的是曾经的使用者那不顾一切想要填充这里空洞的心。
　　空旷的是这些造物之上那些被丢弃留下的，残存的渴望。


第二百七十九章 魔女之屋（3）
　　步入小屋。
　　辛难便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许多人在这里生存所留下的痕迹。
　　这栋小屋，似乎曾租住给相当多的住户，于是这里才会有如此驳杂，如此细微，又如此浓郁的情绪沉淀。
　　他们恐怕都是普通人。
　　所以才会对杂乱堆砌在房屋中的那些简陋家具和物品们，寄予深情。
　　厨房的餐刀上，流淌着痛彻心扉的血腥味，具体的身子能让人感觉到它被一双温暖的手握着，然后捅进一个嗜酒成性丈夫肚子里时的冲动和解脱。
　　在面前的那张沙发上，依旧沉浸着欢愉，辛难甚至可以嗅到两位正当妙龄的少女在那里彼此亲吻时，触及心灵的喜乐。
　　而那些地板，更是每一根、每一张都浇灌着生活，或喜或悲，一个个鲜活的“人”，就像是图画、就像是文字，就像是电影。
　　在辛难面前展现他们的过往与人生。
　　但在这一切之上，却有一道紫罗兰色的印记与众不同。
　　辛难追逐着这到颜色，跨越了客厅，来到了一架老式的木梯之下。
　　在脚踏上去的一瞬间，辛难就听到了刺耳的摩擦声。
　　仿佛脚下的木材不能支撑他的重量，即将崩塌。
　　这一声摩擦声，就像是一个开关，或者说交响乐的第一个音符，辛难的耳朵里很快传来了种种杂乱的声音。
　　有人睡着了在打呼噜，有人喝醉了在墙角放水，楼上甚至有一个婴儿在小声怪叫。
　　屋外的颜色飞快暗淡下去。
　　辛难恍惚间从小屋楼梯前的落地窗上看到了一座黑暗的城市。
　　那是阿卡姆！
　　或者说，那是阿卡姆留在这栋小屋里的遗迹，是这栋小屋对那座城市的记忆。
　　辛难透过窗子，竟能听到城市里细碎的喧哗。
　　小屋里的声音更大了。
　　婴儿开始哭喊，老鼠从生虫的隔板里匆匆跑过留下的不祥骚动，混合着那些看不见的木料一起发出咯吱作响的刺耳的混乱响动。
　　辛难开始攀爬楼梯。
　　在触到楼梯上某个紫罗兰色的印记时，通过其上的情绪沉淀残留，辛难突的触碰到了另一人的心情。
　　那个尚不知名的，曾居住在这里的人。
　　他在每一次上楼时也和辛难一样，都被那些响动所笼罩。
　　他一开始很不习惯，但是在之后，他却反而害怕失去这些声音的陪伴，哪怕是在入睡时，在他最安稳、最无知，最深邃的梦里。
　　也渴望有这些响动相伴。
　　他会在独处时充满恐惧颤抖着，惟恐他所听到的一切在某一刻消退平息下来。
　　辛难抬起了手，离开了哪怕情绪，二楼出现眼前。
　　一共十几个房间凌乱排列。
　　辛难匆匆扫过，便可以确定，哪怕房间就在楼梯延伸而上的过道两侧排列，但这里没有一扇门是相对的，整齐的。
　　它们会让人联想到牙齿，彼此交切，形成严密的咬合，再继续看去，甚至有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就像是它们的每一寸空间都经过严密的计算，以在数学、空间的角度上达成某种完美。
　　嘎吱。
　　嘎吱。
　　楼板依旧在作响。
　　辛难身后的宴雨依旧漂浮沉睡。
　　说来奇怪，辛难知道想起了宴雨，才头！”起他们背负的重量，似乎在进入小屋之后便消除了许多。
　　他继续前进。
　　在楼道尽头，最里侧拐角他看到了一扇特殊的门。
　　整个二楼的房间，都是沿着过道两侧分列，但只有这间房，显得孤独，又显得平衡。
　　就像是天平最中间的支点一样，矗立在那里，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在这一间特殊房间的隔壁一间房，辛难确定了那个婴儿的哭声从此传来。
　　而在他看到这扇门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出现了。
　　那是一个略显急躁的脚步声。
　　听起来像是有一个手忙脚乱的母亲在抱着孩子哄他睡觉。
　　辛难看了一眼最里侧的那扇门，犹豫了一下，先推开了隔壁这间房。
　　入眼出现的，是一个布满血污的房间。
　　没有母亲，没有婴儿，只有大量复杂到即便是辛难看起来都感觉异常艰难的仪轨纹路，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弧形、直线、圆形、点、面、文章，每一个已知的仪轨学的符号都可以在这其中找到。
　　而视线的每一次扫视，辛难都能发现更多的，超乎他知识之外的，甚至可能也许就连已知的秘仪学都未记录的特殊符号。
　　在大略的扫过之后，辛难的注意力，就像是被一根丝线牵引着，牢牢的注视向了房间的中心。
　　一座婴儿车，正放在那里。
　　头！”量之后，辛难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吃惊的事实。
　　这架婴儿车，竟然是由仪轨构成的！
　　如果不是辛难如今的秘仪学知识大涨，又亲眼见过亚斯德拉那间纯粹由秘仪搭建的房间，再加上曾经以宇宙状态·神性燃血借用宇宙身躯的经历。
　　那么他可能都无法分辨出来。
　　这样以秘仪构建能够以假乱真实物的学识能力，辛难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识过。
　　亚斯德拉！
　　那个男人凭借着这样的能力，构建起了一个帮助他在诉说神明的真名和权柄后，仍旧能隐秘格赫罗斯注视的房间。
　　可想而知眼前这个秘仪又是何等的不简单。
　　辛难仅仅能看出这个秘仪具有祭祀的用途，具体的权能在于空间上，更细微的运作原理，仪式构成则已经超乎了他的能力。
　　那么，是只有这间房是这样，还是这座小屋里的每一间房间都曾经用以祭祀呢？
　　辛难从新关上了门。
　　而刚刚随着开门而消失的婴儿哭喊和母亲走动声在他关上门后又浮现了。
　　辛难心头泛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也许，他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只不过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在打开之后便消失了。
　　其中的时空似乎凌乱了起来。
　　辛难相信，自己如果再次开门，见到的东西可能也不会再是刚刚见过的那片密布房间的秘仪仪轨。
　　他收起了再去窥探的想法，看向了最里侧的房间。
　　这里，才是这栋小屋的中心。
　　辛难走到门口。
　　发现上面用古旧泛黄的速写纸，标识着一个住户的名字。
　　沃尔特·吉尔曼。


第三百章 疑问
　　在辛难进入魔女小屋的几乎同时。
　　神树之外。
　　一批背负特殊使命的超凡者，带着大量的仪器，靠近了神树边缘。
　　为首者带着白头鹰面具，身穿西服，看起来怪异又神秘。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生机勃勃的神树气息，然后满足的道：
　　“我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嘿，头，我们也是！要知道在之前的营地里，我们对着那些娘们儿都硬不起来，实在是太压抑了。”
　　带着面具的男人不屑道：“你这家伙是在哪儿都硬不起来吧！”
　　“哈哈哈！”
　　周围几人顿时狂笑起来。
　　“听到没有，头都说你硬不起来了！”
　　玩笑间，却没有影响他们搭建仪器的速度。
　　很快，一个简易但不简单的小型雷达就被搭建完毕。
　　他们在一阵探索后，开始收集所需的信息。
　　“空气成分和灾变前的地球无二，大气浓度也几乎等于之前的水平。”
　　“土质异常肥沃，不含污染。”
　　“地下存在大量伴生矿，还不知道类型，但是储量十分惊人。”
　　随着信息一点点的收集，几人也越来越口干舌燥。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非常乐观！开始进行尝试吧。”
　　说到这里，几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毕竟，这才是他们此次到来最大的目的。
　　带着白头鹰面具的男人，小心到近乎虔诚的拿出了一个小钱包。
　　黑色的皮质，用黄铜色的金属打造了一个可以交叠的便扣，他轻轻一掰，打开了扣子后。
　　一个比小钱包大数十倍体积的，银白色的特殊金属箱便迫不及待的从里面钻了出来。
　　咚的一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阵灰尘。
　　他给同伴们打了一个眼神，让他们开始退后，然后便激活了箱子。
　　随着一阵咔咔声。
　　箱子飞速变形分裂，然后变成一个基座，包裹着核心处一颗导弹般的特殊金属造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带着白头鹰面具的男人看了一眼手腕上特制的钟表，然后开始倒数。
　　“十！九！八……一！”
　　在这个过程中，他和他的同伴们都在飞速后撤，并且激活了另一个秘仪，向着他们幕后的老板们汇报此次任务的结果。
　　此刻，有许多人都在关注着这次尝试！
　　随着倒数结束。
　　刺耳的燃烧爆炸声从导弹底部传来，然后随着一阵白烟升起，导弹开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速爬升，很快钻入天际，不见踪影。
　　……
　　神树之城内，唯物局的总部地底，收容所中。
　　眼睛蒙着眼罩的少女JK，来到了一间特殊的病房外。
　　鲨鱼老爷子跟在她的身边，说道：
　　“小易现在就在里面。”
　　侧耳倾听了一下，JK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但是活下来了就好，总会有办法的……”
　　鲨鱼老爷子心中微微惊讶了一下。
　　JK失去了视力，却似乎依旧“看”到了辛小易此刻的模样吗？
　　“是啊，活下来总会有希望的，代号【博士】的那位秘仪学大师，也已经到了，但是因为之前月城一行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所以不得不陷入沉睡，不然的话，他早就应该来看小易了。”
　　“早晚而已。”
　　JK侧耳，不知道在倾听什么，疑惑道：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睡，是我们的手段吗？”
　　提到这个，鲨鱼老爷子心情复杂。
　　“小易被神树选做了眷者，似乎在为神树窥探某些隐秘，她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在月城的遭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该是神树召集他们会面的日子，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神树吗……
　　提到这个，JK不仅握紧了手。
　　她想起了辛难，想起了羊城的火焰。
　　鲨鱼老爷子见她沉默，也感觉到了其心情，摇了摇头后问道：
　　“对了，院长怎么样了？”
　　羊城之战结束后，本来已经崩溃失控的院长奇迹般的锚定了自身的状态，然后便一直在收容所深处利用秘仪修养。
　　当然那同时也是镇压，防止院长出现问题后，酿成大祸。
　　之后，鲨鱼老爷子和鱼水一起前来探查神树的位置，凌彻和其他大部队则带着收容所返回帝都。
　　院长便一直在帝都修养。
　　看到JK后，鲨鱼老爷子便好奇起了院长的状态。
　　JK摇头道：“还是那样子，她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时间。”
　　院长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
　　就和JK说的一样，她现在仅仅是维持稳定，还能缓慢恢复一些破碎，就已经是奇迹了。
　　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她想要彻底恢复，恐怕需要外力的帮助。
　　但是到底怎样才能给与院长助力，唯物局至今没有头绪。
　　之前来支援，却突然暴毙陨落的王鹤王老，后来这位帮忙转移月城的【博士】，他们都曾经受命治疗院长，但却连一个具有可行性的方案都无法完善。
　　听到这些后，鲨鱼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鱼水也死了，秘书失踪、猿也失踪，对了，你听到过环球收容所的消息吗？”
　　提到JK的好友猿，鲨鱼老爷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所属的组织。
　　听到这个问题，JK有些头！”：“自从地球停转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环球收容所的消息，一丝一毫都没有！”
　　鲨鱼老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安，他低声道：
　　“这很不对劲，毕竟严格说起来，环球收容所的力量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国家，其中有大量的精英探员，并且还继承了密大的遗产，他们在这种时候最是该站出来才对。”
　　JK也有些凝重。
　　“是有些不对劲，局长他们可能知道什么吧，毕竟环球收容所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来自各国推荐的探员，和各个超凡组织都有联系。”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离开了收容所。
　　刚刚走出地下秘仪阻隔的区域，就听到一声尖锐的低啸从外界传来。
　　两人一惊，飞快来到了窗边，向着声音传来的反向看去。
　　鲨鱼老爷子只看到一道残存的白烟，但是JK，她的感知却顺着白烟一直往上，竟然发现了那团正在跨越大气的导弹。
　　她头！”：
　　“它想干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成功
　　在那颗导弹升空之后，吸引来的不仅仅是JK和鲨鱼老爷子。
　　龙局，凌彻，此刻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注视着那道升空的白烟。
　　凌彻有些不爽的道：“应该是鹰国那些家伙，他们的行动可真快啊！”
　　唯物局才刚刚和大家开完会议，便有人来神树之下试探，联系到赵博士口中的实验，他几乎可以确定暗中发射导弹之人的身份了。
　　凌彻突然发现，龙局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期待，好奇的道：
　　“您好像很希望他们的实验成功啊。”
　　龙局回以一笑。
　　“为什么不呢？好歹也是一条路……”
　　“希望吧，只不过要是真成功了，我们就得做好准备了。”
　　在一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如果骤然多出一条可以逃生的路，那么即便是普通人都会疯狂起来吧。
　　更别说他们是超凡者了。
　　到时候，为了争夺“船票”，即便是把船给炸毁了，也丝毫不出奇。
　　所以提到这一点，龙局眼中的期待也消失了。
　　“希望不会有人干蠢事吧，最少不要撕破脸皮！”
　　那些人想要逃走是他们的事。
　　但是此间的幸存者们，不可能所有人都上船，所以必然需要有人保护他们。
　　逃走的选项，从来没有出现在唯物局的菜单里。
　　就在他们谈话间，那颗导弹越升越高，很快挣脱大地的束缚，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插入了宇宙的黑暗肚腹之中。
　　凌彻打趣道：“有人要开始着急咯。”
　　……
　　在距离神树很远之外，在那个坐落于特殊矿坑边缘的大厦顶楼，几位大家族的族长，开启了最高程度隐秘的会议室，禁绝了所有人的陪同，独自与会。
　　暗中观察的他们此刻惊喜的甚至忘记了呼吸。
　　于是等到他们的身体都感觉到了不适，才像是一只只重新落回水里的鱼一样大口喘息起来。
　　“成……成功了？”
　　“成功了！”
　　喜色开始压抑头！”脸上蔓延。
　　但是紧跟着，新的问题出现了。
　　坐在最上首者，是一位作者轮椅，银发浓密的老人。
　　他微笑起来，眼睛便像是鹰隼一样锐利的在场中扫过。
　　其他家族的族长，或多或少都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不敢与之对视。
　　“各位，神树之城，可以预见是我等唯一的机会了，接下来我们要商讨的，就是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达成我们的目的，那些超凡组织都是虎狼，不可能看着我们离开，是否需要跟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呢？”
　　理智者大多悲观。
　　在很久之前，鹰国便有了要离开地球的打算。
　　其决心甚至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追溯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和阿卡姆市毁灭的时候。
　　许多人都忘了，鹰国曾是探秘的先驱。
　　在极其开发的超凡意识下，无数的超凡精英从世界各地向着这片自由的领土汇聚。
　　在这里，各种思想和古老源流进行碰撞，催生了超凡知识井喷的一代。
　　但是，辉煌终究要落幕。
　　当整个鹰国超凡界的中心，世界超凡界的中心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因为南极洲的那次考察而消失之后，鹰国便怕了。
　　没人和他们一样，拥有密斯卡托尼克近乎所有的传承。
　　也就没有人和他们一样，理解这个星球的危险性。
　　即便不算两位神明曾在羊城交战。
　　深海中、大地深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在很久之前就可以肯定，这颗星球上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原初的痕迹。
　　地球聚集的神明，实在是太多了。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最后一任校长甚至预言，这些存在早晚会苏醒过来。
　　生存在地球，就像是生存在一颗定时炸弹上。
　　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毁灭后。
　　鹰国便开始主张探索太空，发展星际殖民地。
　　人类的第一颗卫星，第一次天空旅行，第一次登月，都是在这个背景下完成的。
　　因为这种对于未来的恐惧，鹰国的智者们，很早之前就悲观的决定要将之舍弃。
　　为首的那位老人更是如此。
　　在地球停转的当日，在其他家族还在犹豫该如何抉择的时候。
　　便是他率先抽离鹰国底蕴，开启了瓜分一国的盛宴，逼迫其他家族不得不一起釜底抽薪。
　　就和他们对于地球未来的悲观一样。
　　对于他们想要独自逃走这件事，在场中人也是悲观的。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在场众人应该是藏在暗中，甚至最好藏在永夜区里，直接乘坐飞船离开。
　　但是没想到，地球的变化太突然也太剧烈了。
　　整个物质界的规则都在扭曲，原本积累的技术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离开地球，这才使得他们不得不掳掠其他国度的人才，进行针对性的研究。
　　而在失败之后，神树出现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离开的路径被限定了。
　　在神树范围内，他们藏得再好也会被其他势力发现。
　　即便是真的隐藏到可以真正逃离的地步，飞船恐怕刚刚上天也会被人打下了。
　　妥协看来是必然的了。
　　一位老妇人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后，低声道：
　　“关键是要选择那些势力合作，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一起上‘船’。”
　　“没错，有一些势力也不可能和我们一起离开，比如埃国，法老们的超凡体系大多都需要数以十万计的普通人配合，在太空里根本无法供养这么多人，所以必须警惕，这些势力把我们拖下水，找机会捣乱。”
　　“还有神树本身也是一个问题，那位神明费尽心思庇护了这么多的幸存者，必有所图，甚至可能是在准备下一次的神战，祂愿不愿意让我们带着这么多高位超凡，以及要素储备离开，还是一个未知数。”
　　有人补充道：“别忘了神树同样需要升华，而且升华的材料就是要素！大量的要素！”
　　咚咚咚！
　　为首的老人敲响桌面，制止了越聊越激动的众人。
　　“各位，导弹的试飞只是第一步，并不说明飞船也一定能够离开！首先的问题，是要继续研究，确定神树之下真的能够给我们一个稳定的逃离环境。”
　　“至于那些势力，握有关键技术的我们，总是占优的。”


第三百零二章 房间
　　灰雾之城。
　　魔女之屋中。
　　当辛难打开了房门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寻常普通的房间。
　　但是辛难第一时间就被房间里那特殊的形状吸引了，一个很怪异的不规则形状。
　　北面的墙自外向内明显地向屋里歪斜进来，同时低矮的天花板也沿着相同的方向略略向下垂下。
　　可是，除了一个显眼的耗子洞，以及其他几个耗子洞被堵住后留下的痕迹，房间里没有一个入口能通向屋子北面笔直的外墙与歪斜的内墙之间夹着的空间，甚至连以前曾存在过这样一个入口的痕迹都没有。
　　辛难能确定，之前的紫罗兰灯光是从这个房间里映出去的，但是这里确没有之前所见的窗。
　　在走入房间之后，辛难视线扫过了空无一物的桌子。
　　然后看到了在门边衣帽杆上挂着的衣服。
　　上面有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徽，以及学校的全称及简写，在校服袖口的位置，还绣有衣服主人，也是这间房间主人的名字。
　　沃尔特·吉尔曼。
　　辛难在走向床边的过程中，突然觉察到桌子上多了刚刚还不存在于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桌面上躺着一个个怪异的浑身枝丫的雕像。
　　说是躺着，因为不规则的它根本没有办法立起来，而这让辛难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眼前这个不规则的房间。
　　那有着脊线的水桶型中心、那向外辐射伸展的纤细触肢、那在中央圆筒每一端上的肉瘤、以及那些自肉瘤上延伸出来、扁平、稍稍向外弯曲的海星似的触手。
　　那些细节在明暗交错中，充满了几何的美学，似乎能在上面窥探到任何一个存在于现实和想象中的图形。
　　这雕像，通体带有一种含有彩虹色泽的灰色，其间夹杂着绿色的脉状纹理。
　　辛难靠近过去，面色古怪的发现。
　　它，这具雕像。
　　竟然是一瓶魔药！
　　在那物质般的表象下，存在的是要素的气味。
　　一种辛难从未闻过，也难以形容，甚至无法去强行描述的味道。
　　就像是线条，这样存在于所有人视线里却又抓不住半感觉一样的味道。
　　但是问题来了，辛难无法判断这魔药的位阶，更无法判断它对应的仪式。
　　而在桌上，除了这“瓶”魔药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辛难不知道宴雨和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怀疑自己现在之所以感觉到压力大减，也不过是这间小屋在欺骗自己，实际上压力正在逼近他的极限，也许下一秒辛难就会被压垮。
　　他的时间不多了。
　　辛难的视线在房间里不断扫过，企图发现更多的信息。
　　他的视线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那到扭曲的，延伸进房间里的特殊墙壁吸引，在第四次略过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异常。
　　这个房间里的床，是正对着那面北墙。
　　枕头成竖立状抵在床头，床上散落着大量只刻画有数字符号的手稿。
　　辛难甚至可以想象，在曾经的时光里，有一个男人靠在这里，死死盯着北墙，不断进行演算的画面。
　　辛难走到了墙边，轻轻敲击，回音沉闷，似乎说明这后面并无异常。
　　就像是这面特殊的北墙只不过是蹩脚建筑师一个荒诞的设计。
　　辛难想了想后，开始撕扯那些白色印花的温馨墙纸。
　　实在是那张床上，对北墙的执念太过浓郁，辛难想要忽视都无法做到。
　　撕拉。
　　在粗糙的断口后面，一排排用炭笔图画的漆黑字符出现了。
　　数字。
　　全是数字。
　　辛难越是撕扯，出现在面前的数字就越多。
　　淡的几乎不可感知的情绪沉淀，从上面传来，随着看到的数字越来越多，辛难甚至搞懂了他在演算的问题。
　　空间。
　　曾经居住在这里，留下了这些数字的人，在演算空间！
　　即便是辛难都感觉到了一阵荒诞。
　　用数字去演算空间的构成，这是何等的疯狂啊。
　　如果站在超凡的角度，空间是宇宙的本质，是可以被触碰然后凝结成能力的超凡。
　　但是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空间是什么？
　　一个不可能摸得到、够得着的东西，一个不可能被观测的存在。
　　又怎么去演算呢？
　　辛难莫名就像知道这些演算的开头。
　　是哪一个数字，拿一个公式，让这个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竟然会踏出这样一步？
　　但是那些数字太杂乱了，辛难无从窥探。
　　随着墙纸被撕扯开来，一个藏在北墙角落里的特殊孔洞出现在了辛难的面前。
　　那像是一个老鼠洞，狭窄、潮湿，在洞口处还散落着一些褐色的短毛。
　　辛难看到这个洞口的瞬间，甚至感觉这些墙纸也许并不是为了遮盖这些数字而被蒙上，它们真正的用途是封住这个老鼠洞。
　　用一层纸？
　　当初作出这个决定的人，恐怕已经疯了吧。
　　辛难这样想着，俯下身子，靠近了老鼠洞。
　　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他一般。
　　当他看向洞口，一张扭曲、干瘪、瘦小，简直不像是人的人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在它背后的地上全是幼儿的骸骨，一层层无穷无尽地堆叠起来，
　　一直回溯到足够令骸骨腐朽破碎的遥远过去。
　　辛难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冷漠的与之对视，很快诧异的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张脸，然后将之抽了出来。
　　很难形容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部分已被压碎的，略显病态的巨大老鼠的骨架？
　　但是这张人脸却又如此自然，不像是什么畸变产生的异化，也不像是后天嫁接的诡异。
　　它样式上的畸形，让人叹为观止。
　　但最重要的，是它的手里，爪子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和一本漆黑的书籍。
　　在匕首的尺寸巨大、明显年代久远、设计怪异、装饰浮华、雕刻着奇特图案。
　　而那本书籍上，用华丽的死灵文写就一段描述之文。
　　【我与祂的化身，那黑暗之人签订了契约，在盲目与痴愚的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承认我的罪行，请让我在烈火中得到审判，并将我沉入永世的折磨，因为只有痛苦，才能让我不再恐惧】
　　【凯夏·梅森】


第三百零三章 模因—人面鼠
　　祂的化身。
　　黑暗之人。
　　盲目与痴愚之书。
　　短短的一段话中，出现的信息便让辛难眼瞳一缩。
　　祂。
　　是唯有神明可用的第三人称代词，其主体即便并非真的原初，那也是强大、诡异的不可名状之物。
　　而更让辛难惊讶的，却是【盲目与痴愚】这个描述。
　　他曾见过这个描述，在那具疑似阿尔的尸骨上所拿着的最后一封信件上，便写着这个名字。
　　仅仅是这个尊名，便足以让辛难重视起来。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盲目与痴愚又代表哪一个原初呢？
　　也许，在这本书里会给他答案。
　　辛难继续往下看去。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因为一开始那段凯夏·梅森的自述，他本以为这本书描写的应该是由她所写。
　　和这栋小屋一样，这本笔记也属于这位魔女。
　　而居住在这个房间中的沃尔特·吉尔曼，也许是发现了这本笔记的幸运儿。
　　但是这本书中的内容，竟然全跟沃尔特·吉尔曼有关，甚至不如说这就是他的传记。
　　这位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学院的数学天才，在那个阿卡姆尚未落幕的辉煌时代，借由密斯卡托尼克学院内封存的那些古代书籍，了解到了那些有关超凡的禁忌知识。
　　然后便完全违背了不要窥探，更不可追逐的戒条，开发疯狂的迷恋这些超凡的知识。
　　即便，这些知识本身就是毒药！
　　凯夏·梅森的小屋只不过是彼时阿卡姆镇中的一个诡秘传说。
　　她的亡灵会反复出现在那栋古老房子与狭窄街道上，某些在那座房子和其他一些地方入睡的人身上留下的不规则人类齿痕。
　　总是在黑夜里响起的孩子般的哭声。
　　以及在黎明之前那几个最黑暗的小时中，出没于那座腐朽大屋里，徘徊在小镇上，用鼻子好奇地摩挲居民身体、长有皮毛与尖牙的小东西。
　　这主人翁和童话故事里的魔女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孤独、神秘、诡异、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老妪，这不过是死后被妖魔化了而已。
　　但沃尔特·吉尔曼却莫名坚信发生上凯夏身上的怪事。
　　当他了解到凯夏的居所在两百三十五年之后仍旧健在时，当听说了这些传闻之后，他更决心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在那座房子里住下去。
　　诱惑他的。
　　是凯夏·梅森，这位犯下了累累罪行的魔女在她被宣判时，曾经诉说过，线与弧可以用来指明方向，指引人穿越空间之间的隔阂，从而进入这个空间之外的其他空间。
　　诱惑他的。
　　是黑色书籍中提到的，沃尔特·吉尔曼的异想天开。
　　在他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中了解到了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所著的令人恐惧的《死灵之书》，残缺不全的《伊波恩之书》，以及冯·云兹特那被查禁的《无名祭祀书》。
　　在那些古老的书籍中，吉尔曼找到了某些可怖的暗示。
　　他的数学思维，理性之壁，竟然没有阻止他的疯狂，反而促使他将这些暗示与他的那些描述空间性质以及已知与未知维度间联系的抽象数学公式系在了一起。
　　当他成功住进这里后，他开始一直被高烧、恐惧和一阵阵凌乱的噩梦所困扰。
　　等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里的那些超凡者察觉到这位孤独，热血，且富有智慧的数学家出现问题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从这本书的角度去看，这就像是某种不可阻挡的宿命。
　　一位数学家因为自己的怪信和一个魔女产生了交集，并诱发、形成了一个原本隐秘在历史时光中不为人知的【模因】。
　　【模因—人面鼠】
　　因为这个模因，他成为了阿卡姆的掠婴怪客。
　　当他和这间房子产生了交集。
　　在那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造就的高烧，还是高烧诱发的梦境里。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面鼠从他的噩梦中具现了出来，以非意识体的方式，获得了生命！
　　然后，它挖掘到了他那些因为面对数学难题，根本无力越过而产生的阴暗想法，又接受了不甘就这样落幕的凯夏·梅森的残存情绪，扭曲了现实，开始为沃尔特·吉尔曼准备一场献祭仪式。
　　那只人面鼠从阿卡姆中掠来了大量的孩童，完成了那个仪式。
　　每一个纯正的灵魂都变成他在梦中畅游宇宙，跨越星际，去了解宇宙隐秘的能源。
　　在这个过程中。
　　沃尔特·吉尔曼便已经化为了诡异，开始侵蚀阿卡姆。
　　但这本书中所提到的，他的那些玄奇、诡异的经历，即便是辛难都暗暗心惊。
　　伏行的混沌，孕育万千子孙的黑山羊，皮肤黝黑之人，那些来自遥远彼岸的圣歌。
　　一起组成了名为魔女屋中之梦的可怖隐秘！
　　在看着这些文字的同时，辛难便感觉到了浓郁的污染，开始侵蚀他，并且从他的身上宣泄。
　　这本身便是一种证明。
　　让辛难可以确信书中所说的都是真的。
　　但在这本书的结尾处，写着一段最让人惊骇的话语。
　　那就是在沃尔特·吉尔曼的结局最后，他的行径，吸引来了那位【空间】本身，那位沉睡的主宰，全知的门。
　　祂在所有人都未觉察的时刻和地方，有一个念头降临了阿卡姆。
　　书中，甚至提到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那就是这位伟大的【空间】，似乎和人类交融，以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在辛难看到末尾之后，这本书便突兀的消失了。
　　但那些文字却死死的印刻在了辛难的脑海中。
　　那种被什么注视的感觉再次浮现。
　　辛难下意识的回头，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种被什么存在安排的感觉，浮现心头。
　　辛难直觉，这栋小屋，以及此刻小屋中他获知的所有信息，触碰的所有物品，似乎都是精心设计。
　　专为他而来！
　　那他就放心了。
　　既然那位存在煞费苦心。
　　那似乎就能证明，眼前的魔药很可能真的就是救治宴雨的办法。
　　在那本书中，他已经搞懂了让宴雨服用魔药的方法。
　　这把匕首。
　　在那些仪式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匕首，便是服用魔药唯一的钥匙。


第三百零三章 宴雨的升华
　　祭仪之匕。
　　先暂且这么叫它。
　　这把巨大的过分，几乎可以当做短刀来看的匕首，无疑是一件特殊的封印物。
　　它在辛难的眼中，像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袍，带着森白面具的人形诡异。
　　那张面具上没有眼睛，没有口鼻，通体没有一丝起伏，看起来会让人感觉到莫名的热，热到骨子里，让人发痒发炎的那种微热。
　　简直就像是红疹长到了骨头缝隙里，骚又骚不到的感觉。
　　而它的能力，只有一个。
　　开门！
　　可以打开近乎所有可以被定义为门的存在，并且不会对主体现有的状态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沃尔特·吉尔曼，传说宇宙，漫游星海的关键道具。
　　也是那些仪式受术的主体。
　　而宴雨目前的状态，便是必须完全封闭。
　　用这把钥匙，辛难可以将宴雨的身体定义为门，强行打开，然后塞入魔药。
　　而这一团魔药的由来，也经由那本书揭示，即便是如今的辛难，都无法理解。
　　它，竟然来自沃尔特·吉尔曼梦中。
　　在他的灵性畅游星海，获知那些隐秘的同时，他的身躯便开始失控，诞生了要素，并且吞噬灵性中反馈的污染，吞噬这座魔女之物，甚至开始侵蚀阿卡姆。
　　但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清除了人面鼠模因，镇压了已经失控成怪物的沃尔特·吉尔曼后，根本找不到他的要素。
　　这都是因为，被阻止之前，他的要素，他的一切，都在梦中凝结，头！”自己炼制成了魔药。
　　梦与现实交替的夹缝中，有畸变体本身的构造，由灵性的漫游所一起形成的特殊仪轨所炼制的特殊魔药。
　　【漫游者遐想之恶】
　　漆黑的房间中，那些不规则的墙纸凌乱的洒落在地面，无数的数字符号包围了这两个渺小的男女，见证着这场仪式。
　　辛难将匕首抵在宴雨的身体上，然后开始旋转。
　　实体的血肉就像是一团旋涡一样开始旋转。
　　三维的世界图画在此刻同时升华与降格，让辛难可以观察到宴雨肚腹中身躯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血肉、肋骨、脏器、甚至是血滴，都像是重叠在一起，进行展览。
　　如果辛难触碰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在同一时间触碰到它们全部。
　　他将手中的魔药递进了宴雨身躯内。
　　辛难第一次看到了魔药吸收的过程。
　　它散溢成了光，成了血，成了不可观测的彩虹，散入了宴雨这具身躯的每一个部分，又像是从宴雨身躯的每一个部分中抽取什么东西，凝结成了不可观测之物。
　　宴雨猛地睁开了眼。
　　在她的面前，出现了旋转的群星，出现了漆黑的宇宙原暗，出现了巨大扭曲的生物。
　　无数怪诞的景象飞速切换，现实的、梦幻的东西彼此交织。
　　然后，一副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了辛难的面前。
　　那是神树之城。
　　但不是之前，也不是现在的神树之城。
　　画面里，那座城市是如此巨大，是如此繁华，神树的枝干是如此茂盛。
　　数千万，甚至数亿人，在那里生存繁衍，建立安定美好的家园。
　　这些画面，都像是从宴雨的眼睛里逃出来一样，印刻在了空中。
　　仿佛她的大脑，她的存在本身无法去容纳这样的画面，于是它们不得不逃。
　　这是，预见未来？
　　辛难不知道宴雨此刻触动、牵引了宇宙进行怎样的推演，但眼前的景象似乎说明这就是来自未来的景象。
　　然后是飞船升空，是黑暗袭来，是大量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异教徒，是从深海中爬出的深潜者，是一群群身躯泛着特殊星彩的诡异生物，是连绵不休的尸骨之海，是巨大的人形生物，是一个个吃着血肉的苍白人类。
　　最后，宴雨的面前出现了辛难的样子。
　　画面中的他，眼神阴郁，眼神冷漠。
　　他的背后是燃烧着的火焰，是断裂倾倒的巨大树干，是陷入火海的神树之城。
　　在那里，文明再一次崩塌。
　　而在辛难的周围，许多许多的不可名状之物，都在静默的看着这一幕。
　　画面突的消失。
　　宴雨的眼睛里重新浮现神采。
　　这一刻，她看到的是面前陷入沉思的辛难，是周围正在化为黑色微粒，如同雾气一样飘散崩塌的小楼。
　　她刚要说话，楼层塌陷了。
　　辛难抱着她稳稳落地，宴雨依旧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抱紧了他。
　　“白塔同学。”
　　“秘书女士。”
　　在辛难微笑之后，和他对视着的宴雨突然觉得刚刚在看到辛难的瞬间，所浮现的那些疑问都不重要了。
　　他，比自己更清楚如何调节心情。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女人。
　　然后，宴雨便发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惊喜的道：
　　“我进入二阶了？”
　　“刚好找到了适合你的魔药，你获得了什么能力？”
　　辛难对此十分好奇，尤其是在看过刚刚从宴雨眼睛里逃出的那些画面后。
　　宴雨闭上眼睛，静静感知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道：
　　“这个能力，好奇怪啊……”
　　她有限的词汇，竟然难以形容这个能力，然后便在辛难面前演示起来。
　　辛难看过之后，眼中异色一闪而逝，这个能力虽然和他预计的有很大的出入，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却不让人那么恐惧了。
　　毕竟预言未来这种能力在他看来，不获得还好，要是真的获得了的话，那才是大麻烦。
　　不过，既然宴雨的能力和预言未来无关，那么她刚刚眼睛里逃出的那些画面又是从何而来呢？
　　莫非又和那双窥探自己的眼睛有关？
　　这一切经历中，被安排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恐怕只有原初了吧？
　　而且不是一般的原初！
　　毕竟当初格赫罗斯的窥探都曾被灰雾之城阻挡隐秘，那么能发现这里的，应该比对方更可怕吧。
　　祂，到底想要干什么？
　　到底又怎样的目的？
　　这房间中的隐秘，这瓶似乎量身定做的魔药，以及……这把祭仪之匕。
　　辛难相信，现在如果返回现实的话，那么他的手中一定可以出现这把匕首。
　　对方，为什么要把这把匕首，交给他呢？
　　辛难，心头出现了一阵阴霾。


第三百零四章 交换
　　宴雨完成升华后，之前骚扰他们的波动不再，爱德和辛小易也很快恢复过来。
　　但是看两人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似乎还处在某种影响的后遗症中。
　　和他们简单的说了说之前的经历后。
　　爱德得出了和辛难一样的判断。
　　之前的那座小屋，出现在太突然，又头！”特殊，也许真的是被什么东西安排的也说不定。
　　但是对此，辛难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们连对方究竟是谁，有着怎样的力量，都全是一无所知。
　　之后，又在灰雾之城中寻找一阵，爱德和辛小易依旧一无所获之后，他们便准备离开灰雾之城。
　　最后，辛难拉着辛小易道：
　　“如果唯物局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治疗你的话，那么就只能用亚斯德拉的办法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辛小易心头颤了一下，很快坚定起来。
　　“我明白了。”
　　兄妹两此刻有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即便他们都期盼能够从唯物局那里得到新的办法，但是他们都预感，也许亚斯德拉的办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离开灰雾之城。
　　辛难便开始着手和唯物局的交换事项，制作护符需要他的血液，这是一个费时的工程。
　　在制作的时候，辛难心中总是有些烦躁。
　　从月城回来之后，他就感觉越来越紧迫，越来越渴求力量的提高。
　　可是他的能力，除了行者之外，其他无论是与宴之人，还是宇宙状态·神性燃血，还是宇宙状态·黑匣之狱，都是难以动用的神之能力。
　　辛难能够依靠的，就是秘仪！
　　他在这上面比任何人类都更有优势。
　　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存在的特殊，更是因为神性燃血状态的后遗症。
　　很快，护符制作好了。
　　宴雨依旧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沉入她的影子里，和他一起前往和唯物局约定好的地点。
　　……
　　唯物局。
　　凌彻上下打量了一下JK后道：
　　“你变强了很多。”
　　JK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后道：“经历了哪些之后，没死的人自然会变强。”
　　“不错，你的意志变得比曾经更强大了，我现在有一个任务想要交给你。”
　　说着，凌彻拿出了一个特殊的本子，其看起来就异常古老，而且它明明只有巴掌大，但是在注视其书页的时候，会发现那薄薄一层书页，实际丰厚的难以想象。
　　而在本子上，还用死灵文写就这样一段话。
　　【芙拉手稿】！
　　明明没有眼睛的JK，此刻有些头！”：
　　“是那位芙拉吗？唯物局历史上秘仪学方面最伟大的大师之一，开辟了大量三阶秘仪、仪式、魔药的“存在？”
　　“没错，这是我们和神树的眷者们交易的物品，她的这一份手稿，几乎包含了唯物局所有三阶层面的秘仪学知识。”
　　JK颔首领命，在获知了任务地点，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到凌彻道：
　　“他们很可能是你的老朋友，如果有可能的话，和他们建立起联系吧，之后你就专门负责与他们的对接。”
　　JK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关于其他神树眷者的身份猜测，鲨鱼老爷子早就告知过他。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那么的确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对接人选了。
　　这一点，不仅仅是站在唯物局的立场上。
　　更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
　　关上了门，JK明明没有依靠任何人领路，也是第一次拉到神树之城。
　　但是却准确的找到了任务中描述的地点，开始等待。
　　当从夹缝世界中跨越而来的辛难，在黑白线条的世界中看到了那个站在稻穗间的身影，眼神不免有些恍惚。
　　“JK……”
　　出乎辛难意料的。
　　JK竟然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了头，准确的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似乎在隔着一个世界注视。
　　“真是好敏锐的感知，是因为我的视线吗？”
　　这样经由窥探而回溯目光的能力，辛难也曾遇到过。
　　但那是格赫罗斯！
　　这位神明曾在辛难注视到祂时，已经呼唤祂的名字时，经由这种直指真名、真容的呼唤，而回溯目光。
　　JK当然达不到这一点。
　　但也足够惊人。
　　辛难相信，如果自己此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那么JK应该就无法探知自己的位置，但，这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JK之间的距离，然后落入物质的世界。
　　“你们要的护符，我们要的东西呢？”
　　JK一直在“看”着他，她似乎对辛难拉开这一步的距离若有所思。
　　听到辛难的话后，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本笔记本，递给了辛难，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护符，清点完毕之后，点头道：
　　“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了……还是这么瘦啊，小男孩。”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辛难不免恍惚了一下。
　　紧跟着就是一阵苦笑。
　　果然瞒不过你啊，但辛难并没有和她叙旧的想法，深深看了她的双眼一阵后，辛难握着手稿，从新跨入虚无之间，离开了此地。
　　JK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神树的放下。
　　斑驳的微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她的眼罩却湿润了起来。
　　那双明明失去了眼睛的眼眶里，不知道是什么让喜悦和悲伤浸染。
　　她张开了手，掌心包裹着自神树上空洒落的光。
　　“真好啊，这里……”
　　她转身离去。
　　轻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
　　而唯物局里。
　　鸦国突然在此时发起了一场新的世界集会，而这时，距离上一次集会，才过去两天而已。
　　画面中，出现的是面色依旧苍白的波尔，以及另一位普鲁士博物馆的副馆长。
　　看见两人连珏出现的样子，周围的众人眼神都是一凝，有了不好的预感。
　　龙和凌彻注意到，之前还不曾出席的鹰国，这一次却加入的会议，为首者，正是CIA的局长。
　　鹰国的出席，让许多超凡组织都是若有所思。
　　画面中，波尔急切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在警告般的提醒道：
　　“伊克姆修道院出了问题，源头很可能跟神明有关，我们已经加紧撤向神树，现在，西大陆，以及中部大陆，也都不再安全，各位要做好准备。”
　　他们说话间，又一个突然的连接申请，加入了“群聊”。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代表环球收容所的标志后，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第三百零五章 南极洲
　　此刻，在神树南方，世界的尽头之处。
　　在南极洲的风雪之中。
　　一群穿着雪色防寒服的人，正在昏黄的油灯中，点燃秘仪的香薰。
　　绚烂的极光就像是瀑布一样，在天际沉浮，飘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天上飞舞。
　　那是一种犹如梦幻的景象。
　　但是，此间的规则已经混乱的一塌糊涂。
　　冰山上的温泉在喷涌岩浆，深海底的石头，在凝结冰霜。
　　一只只企鹅被热死在风雪中，一只只海豹，正疯狂的给自己剥皮。
　　过分恶劣的环境，让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时断时续。
　　仅仅是维持眼前的这份稳定，便花费了巨大的力气。
　　“所长，我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那些国度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被召集起来吗？”
　　被人问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雄伟，但只有独臂的男子。
　　他站在那里，便像是一座山峦一般，让人敬仰。
　　这便是环球收容所当代所长，扼牢之人，亚当·斯泰！
　　这个男人看了一眼窗外的风雪，以及站立着风雪中的那位高大黑影，低声道：
　　“能到多少就到多少，我们的目的是把信息传出去，只要传出去，那么那些国家肯定会通知其他人的，他们需要知道这些情报！”
　　突然，有人惊喜的道：
　　“已经有人响应了集会！”
　　一阵还算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但是看清了画面中的那些面孔后，这些人被惊讶扼杀了惊喜，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秘仪只是刚刚开始启用，便瞬间得到了几乎所有超凡势力的响应。
　　这是什么效率？
　　看着他们凝重的面孔，亚当·斯泰很快反应过来，低声见礼道：
　　“各位，在安！”
　　龙的视线，扫过了亚当面前的环境，尤其是在他身后的风雪和连绵成瀑布般的极光上略过，询问道：
　　“所长，你们似乎不在主大陆，环球收容所在南极洲吗？”
　　看见亚当点头，在场众人大多都忍不住面色一变。
　　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因为南极洲的那次考察而直接连带着阿卡姆一起崩溃之后，南极洲几乎变成了超凡界的禁忌。
　　在场中人，数鹰国此时的代表，CIA的部长面色最为严峻。
　　因为他们这些继承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最完整知识的大家族们，可以说比在场的其他人都了解南极洲，也正因此，才会如此警惕和畏惧。
　　那片黑色的禁忌山脉。
　　就是可怕的毒药！
　　与之有关的一切，能够杀死所有的知情者，效果堪比艾滋病于普通人一般。
　　而环球收容所的前身，正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他们在地球停转之后，销声匿迹多时，一直在南极洲暗中行动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你们重启了那次探险研究吗？”
　　面对CIA部长的质问，亚当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
　　“准确的说，是那次探险研究的对象，主动找到了我们！”
　　这句话，带给众人的震动不亚于第一次听闻异星和地球活了的消息。
　　CIA的那位部长更是头！”住了面前的办公桌角，不可思议的道：
　　“那些本已消亡的古老者，重新苏醒了过来？！”
　　“没错，现在的地球，已经是它们适合栖息的新圣地！”
　　在亚当尽可能的讲述下，众人总算明白环球收容所这段时间的经历了。
　　原来，在地球停转的当日，球收容所最深处镇压的几个古老者标本便重新苏醒，然后主动和他们联系。
　　透露了许多关于地球的隐秘，以及未来的可怖景象。
　　“……神明苏醒……世界崩溃……物质将被重新定义……地球的环境将越来越严峻，而且，在古老者的观察下，他们发现，地球活了！”
　　亚当本以为抛出这些在自己第一次听闻时，便为其惊骇的话题，会让这些人重视起来，但是画面中，那些家伙的面色依旧如常。
　　该死的。
　　他们的养气功夫都已经这么好了吗？
　　亚当继续道：
　　“在这样的未来阴影笼罩下，即便是这个曾经能够和神明的眷族分庭抗礼的强大物种，也开始主动寻求盟友。”
　　而人类，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黑山里，已经有了稳定的生存环境，它们的技术，可以完全对抗现在的环境。”
　　波尔的眼神变得古怪，他头！”：
　　“所以亚当，你是要做这些古老者的说客吗？”
　　亚当皱起眉头，他感觉，知道了这些信息的众国似乎不太吃惊。
　　这和他预计中的反应很不一样。
　　直觉告诉他，在他们和外界失联的这段时间，世界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亚当看着波尔道：
　　“我只是将我们获知的信息告知大家，这是一个选择，古老者的力量……很强大！准确的说，是让人敬畏！”
　　提到这一点，亚当的眼神中是真的出现了一丝凝重，足可想见他在黑色山脉中见到的东西是何等惊人。
　　他相信，对于目前的人类来说，古老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方掌握的力量，以及隐秘。
　　都是人类所需要的。
　　但是，画面中众人的样子，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场中的超凡势力代表们，看起来都很平静。
　　CIA的部长甚至忍不住讥讽道：
　　“敬畏？那你觉得，它们的力量比起神明来说，又如何呢？”
　　神明？
　　和那种一眼就能让地球停转的不可名状之物比起来，呵呵，两者间有可比性吗？
　　亚当摇头道：
　　“当然不可抵挡，但这对于我们来说，终究是一线生机，古老者是曾经经历过神明苏醒，在宇宙中行走时代的种族，它们的知识，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机会。”
　　解释的同时，亚当脑海中一个古怪的念头也开始越来越响，CIA部长的话不过是让他彻底想通了这个关节。
　　亚当眼中出现一丝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画面中的众人。
　　“难道，你们……”
　　龙微笑着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没错，亚当，我们现在都在一位神明的庇护之下，看来，那位奈亚拉托提普，并没有来南极洲，进行演讲啊。”


第三百零六章 Old Thing
　　当从其他超凡首领口中获得了有关神树的情报后。
　　亚当的表情可谓相当精彩。
　　而就在他的不远处，之前一直都隐藏在窗外风雪中的那道黑影，似乎也懂得人类的语言，此刻一点点的从风雪中挤出了身子，将那特殊至极的形态暴露在了房间的灯火之中，暴露进入了其他与会者的视野。
　　那是一个体型巨大，看起来就非常柔软、坚韧，既像是植物又像动物的奇特物种。
　　其身高足足有八英尺长，也就是两米五左右。
　　带有五条脊状物的桶形躯干长呈现暗灰色，两道翼膜在身后铺展使得它的体型向着两侧极度舒展，看起来甚至比身高更长。
　　展开的翼膜有锯齿状的边缘。
　　围绕躯干在每条尖端呈直角的脊状物中央有一组分叉的浅灰色柔软肢干或触手。
　　躯干上方有个长鳃的球茎状颈部，颈部上方则是长着纤毛的五角星形头部，中间有个可呼吸的孔洞，而尖端延伸出的软管内包覆着圆圆的晶状眼睛。
　　内角延伸出细长的嘴，末端呈现凸出钟形有孔，孔内有牙齿。
　　躯干下方与颈部一样为球茎状器官但没长鳃，往下又延伸出了更加粗壮的五角星形肢体，肢体末端长着蹼，内角也同样延伸出软管。
　　直观的形象就是一个长着五张翼膜翅膀，头和脚都像海星，长着密集触手的肉桶子。
　　它们身上，充满了五这个数字。
　　这便是被称作古老者的种族，曾经和深潜者在世间交战的可怕种族。
　　但是在神明的面前，它们也要保持谦卑。
　　此刻，从哪些特殊的肢体中，有剧烈的血肉波动浮现，然后化为了一张嘴的模样，并且能够清楚的看到喉舌、牙齿，肺脏等用以聚气发音的器官。
　　这个种族，为了与人类交流，在短短几秒内，就长出了新的部件。
　　这个也许是某种好意，在古老者认知中可以拉近双方交流障碍的进化，在场中众人看来却是特别的扎眼。
　　就像是玩弄属于人类的构造，和他们的语言。
　　这是两个同样有过辉煌文明，并为各自文明而自豪的种族之间，第一时间、或者说第一次正式接触便产生的隔阂。
　　在场众人都不是很希望这个古老者的行为，甚至有人开始反感起来。
　　那位古老者用某种特别的音调道：
　　“神树？我族在那些古老原初尚未沉睡之前，从未获知过任何与神树有关的存在，你等真的确定自己接触到的，是神明等级的存在吗？”
　　他没有质疑人类是否在说谎，因为亚当，或者说环球收容所，已经向古老者种群证明过人类超凡者的位格和尊严。
　　他质疑的，是人类对于神明的认知，会不会与他们认知的不同，而降一些单纯可称之为强大的生物，比如说大衮、海德拉，当做原初。
　　面对古老者的质疑，龙头！”：
　　“如果你能见到神树的话，就会明白我们的判断了。”
　　神树那超越想象的体型，树冠遮蔽百公里方圆，比这世间绝大部分山脉都要更为广阔的体量。
　　加上祂对于地球正在巨变中环境的锚定，那股辐射近千公里的生机勃勃，那流不尽的树汁，那即便是五阶、六阶一旦靠近也会化为木质的核心区污染，以及和核心区污染相对的，几乎没有任何污染的外圈范围。
　　那能够将人直接拉入集会的伟力。
　　种种现象，都说明这是一种超越认知的造物。
　　其位格，恐怕只有神明可以比肩，也唯有神明可以创造。
　　无论是古老者，还是亚当，还是周围的其他超凡者，都不由升起了一种浓郁的好奇。
　　一位，可以接近的神明，那是何等的诱人啊！
　　对于他们这些向着理智崩溃深渊掉落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存在了吗？
　　画面中，埃国的法老懒洋洋的补充道：
　　“神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神明，当然，对于我们来说也相差无几，但是祂本质还是神明的造物，所以说我们处在神明的庇护下并不过分。”
　　亚当惊讶，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羊城那位。
　　而在他身边的古老者则是呢喃着若有所思。
　　“神明的……造物？！”
　　随着呢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那扭曲的身体中，诞生了浓郁的兴奋，那些肢体第一时间舞动起来，对着画面道：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作为古老物种，他明显比在场中的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多，甚至对于神树的存在都有了人类所未掌握的认知。
　　无论是龙，还是其他人，此刻都很像追问个究竟，但是对方却不愿多说，面对他们的追问开始转移话题。
　　“还请贵族告知我等神树所在的位置，古老者会在第一时间，前往觐见。”
　　面对他们的请求，在场中人都有些犹豫。
　　毕竟，这些Old Thing，和人类毕竟不是一个种群，也许就掌握着人类所不了解的力量，再加上那条至今仍然是禁忌的黑色山脉。
　　人类，对这个种族一无所知。
　　他们会给神树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众人不得而知。
　　只不过，亚当和对方似乎成为了盟友，而且神树的存在，并不算难查，更无法遮掩。
　　他们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永远，神树早晚会被他们找到。
　　到时候，和古老者之间还会因此产生嫌隙。
　　并不划算。
　　不过，早在之前在告知神树存在的时候，他们就有了心里准备，所以也没有犹豫太久，便告知了他们神树的坐标。
　　通讯结束之后，那些超凡势力都开始加紧迁徙。
　　先是伊克姆修道院这个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听闻的禁忌区域出了问题，现在又是古老者横插一脚。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在神树之下汇合了。
　　至于环球收容所和古老者族群，在结束了通话后，也各自分开。
　　本就是为了古老者而来的亚当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神树更有吸引力，所以他们便准备集体回到神树。
　　而古老者，恐怕也要商量，觐见之事。
　　世界局势，更加暗潮汹涌。
　　而在极夜中的某处，一群不可忽视的暴徒，也在暗中汇聚起来。
　　即将进行一次足矣改变世界局势的协商。


第三百零七章 翡翠先知
　　在永夜之地，在已经撤离的京都原址。
　　穿着黄衣的修道士们，在黑暗中无形无影，如同鬼魅般站定，唱起圣歌，唱给他们的远方欢宴者。
　　“沿着岸边，切开云彩；双子的太阳沉向湖间；长长的影子落了下来；就在那卡尔克萨。”
　　“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夜中运行的奇妙之月；但更加奇妙的还是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毕宿星的歌无人听晓；国王的褴衣随风飘摇；歌声默默地消逝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
　　“我的灵魂已无法歌唱；我的歌像泪不再流淌；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奇异的吟唱，无一丝混乱，反而充满了格律的美感。
　　在这样的宇宙中，这本身便是最大的疯癫。
　　也是那位黄衣之王，最完美的享乐。
　　在这群黄衣之人的外围，其他许许多多的，甚至可以说是密密麻麻的异教徒们，围在一起。
　　他们并非真身，而是某种可以抛却的幻影。
　　但其中成分之复杂，从那些身穿红衣，背靠深海中那位原初的大衮秘教教徒都来参加，便可见一斑。
　　如果，有“正面”阵营的探员来此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能出现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恶名昭著的异教，无一不是崇拜异端神明的灭世之人。
　　超凡者。
　　终究是一个走向毁灭的群体。
　　绝望催生更极端的毁灭，也造就了更为疯狂的存在。
　　如果细数在场众人的位格，那么就会发现。
　　比起以四阶、五阶为主的唯物局等正面势力。
　　这些异教徒的位格往往普遍更高，更为凶残。
　　毕竟，完全放弃一切羁绊，死心塌地接受毁灭的人，远比拼命寻找羁绊拉扯自己，抗拒那最终宿命的人，要沉没的更快。
　　这也是全世界的普遍现象。
　　异教徒们，往往位格都要更高。
　　但是，论到单纯的战力，却往往是唯物局这样的正面势力更强。
　　院长、鲨鱼老爷子，以及当初的伊西德斯。
　　他们的生命长度，远比罗埃、牧羊女这样的存在更漫长。
　　他们会主动的学习秘仪等知识，和封印物进行搭配，更深入挖掘自己的力量，让他们甚至可以做到越级挑战。
　　但是罗埃他们，因为接受毁灭接受的太彻底了，在快速升华的同时，就像是一颗陨星，虽然燃烧的炽烈，但是内里却随着时间的跨越而越摩越小。
　　在同阶内，只有时间去掌握自身能力和物质力量的超凡者，永远是最弱小的那一批。
　　这一点，从羊城之战就可以看出端倪。
　　但即便如此，如此多的高位存在，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可怕力量。
　　他们汇聚在一起本身，便注定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
　　而能够让他们安静等待，听取圣歌的原由，必定也不简单。
　　果然，随着他们的吟唱，此间地面上缓缓浮现起了一阵阵如同湖水般的波纹。
　　周围的异教徒们，都不由的后退了许多，对这因召唤而来的物质干涉现象，表露出了最大的警惕。
　　因为，他们在召唤神明！
　　准确的说，是在召唤祂的化身、造物。
　　这对于这些祈求毁灭，终世追求窥探诡秘，在诡秘中埋葬自己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圣典，最完美的盛宴。
　　翡翠之人。
　　黄衣修道士的牧者，樱花之诡秘。
　　关于这位任何提到或和它有关的事物都会充斥着神秘诱人的“求知”光环的存在，这位像征着自我的执念，邪恶的诱惑，入魔的欲望的翡翠先知，本身便让人畏惧。
　　传说，祂是梦中走出的观者，在人间寻找某物。
　　传说，一起接触到祂的存在，便可以获知长眠在时间中的隐秘，了解无限的未来。
　　而现在，仪式有了回应，似乎说明这一位存在，正在应他们的召唤而来。
　　黑暗之中，那湖水般的涟漪之下。
　　一双翡色的眸子睁开，用奇特的神采扫过众人。
　　恍惚间，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站在祂的眼睛上，陷入那翡色的光晕里，被一根根瞳丝缠绕，像是最渺小的羔羊，滚顺在烈日的注视下，生不起一丝念想。
　　以幻影之身出席，以为可以面对危险随时解除窥探的这些异教徒们，还是小觑了神明的力量。
　　或者说，也许他们本身就在期盼这样的毁灭未来？
　　不管怎样，他们此刻都陷入了一位可怖存在的阴影之下。
　　摄取他们的情绪与念头，那双眼睛变得更加丰满，然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着极远处窥探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眼睛闭合了。
　　众人茫然四顾，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但是，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回荡起了一句话。
　　“去寻找那颗大木，有趣的人在其间隐秘，找到他，为吾主讨回祂失去的影子，汝等可获得一切。”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疯子，是比所有人都更加纯粹的“追求者”。
　　追逐死亡，追逐毁灭，也追逐世间最隐秘的知识，追逐超凡深渊的最底部。
　　面对末世都不曾动容的异教徒们，轰然兴奋起来。
　　“祂！刚刚的召唤中，那位存在说了祂这个词！”
　　比起人类，那样的存在反而更加理解这个词语的意义，绝不会乱用。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竟然个原初有关？
　　祂的影子，竟然被一个人类获得了？
　　人类也可以接触神明之物吗？
　　这群人，已然被疯狂所洗脑，顷刻间便燃烧起了难以形容的野望。
　　“那颗大木？一定是祂，那尊神树！”
　　有一个跟神明有关的造物。
　　如何不让这群人疯狂。
　　他们汇聚，他们冒险，不就是为了一睹真神之貌，哪怕为此毁灭都在所不惜。
　　而现在，一个真神的遗留，便在人间。
　　既然那位翡翠先知认为他们可以讨回那道影子，是不是就说明，他们有办法观测、收容那道神之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们又怎能漠视这种诱惑？
　　此刻，来自不同异教，追求不同神祇、隐秘，拥有不同信念的异教徒的眼睛们，不约而同的明亮起来，然后一起发出了桀桀怪笑。
　　“神树！”
　　“神树！”
　　“那个该死的小偷！”


第二百零八章 芙拉手稿
　　神树之城的夹缝之中。
　　辛难拿着那本芙拉手稿，已经观看许久，看着看着，渐渐便忘记了时间。
　　三阶秘仪。
　　仪轨构成数字达到三位数，密集程度更是肉眼难以观测，其撬动、借用的宇宙身躯之力，即便是四阶、五阶的超凡者，也足以威胁。
　　三阶秘仪，便只有三阶超凡者才能动用。
　　而理解三阶秘仪，全面掌握三阶秘仪，也是秘仪学准大师的标志。
　　顺便一提，目前人类所获知的秘仪学学识，最高只有五阶，对应痴愚的位格。
　　这似乎是某种上限。
　　即便是六阶，七阶，也开发不出更高等级的秘仪。
　　但五阶秘仪本身，便足以威胁六七阶的强者，甚至那些作为底蕴的八阶存在，也主要是由五阶秘仪辅助沉眠。
　　面前这本芙拉手稿，对于辛难来说，处处充满了奇迹的色彩，深奥的就如同人类第一次面对星空。
　　看到一片片的似是而非，不可捉摸的光亮。
　　然后便感觉到光亮之后的漆黑宇宙中的庞大浩瀚。
　　唯物局这次给出的东西，远超辛难的预想，甚至可以说是丰厚的有些过分了。
　　这似乎是他们的某种示好，也可能是某种补偿。
　　辛难没有深究，此刻的他已经全被这本手稿吸引了。
　　辛难本以为，自己在一阶、二阶阶段进行绝对扎实的秘仪学知识储备之后，接触三阶秘仪、仪轨至少能够入门。
　　但是，谁能想到这两者之间的跨度如此之大。
　　辛难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学完了乘法口诀表，就被扔去做高数体一样。
　　但好在，“解题”的公式已经随着宇宙状态·神性燃血的那一次使用而印刻进了他的身躯。
　　辛难虽然不能第一时间去结构那些秘仪，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自己在缓慢的理解它们。
　　那感觉，简直像是这些秘仪在主动和他交流，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示出来一般。
　　辛难这才发现，即便自己早就对神性燃血后遗症有了足够的重视，却还是看清了。
　　经历那一次燃血，和宇宙本身几乎融为一体的经历后，辛难不仅仅是更加容易窥探到宇宙中存在的隐秘那么简单。
　　辛难缓慢的理解这些知识的过程中，身躯不可避免的因为获知知识而产生污染。
　　但好在，这里是夹缝的世界，辛难并不担心会影响周围的环境，然后引来唯物局的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神树的时之枝转完一圈，他发现自己也不过才解构了芙拉手稿第一页的【幽暗者仪轨】一半不到。
　　“学习的速度不可能更快了，只能依靠时间的水磨工夫来积累，不过好在解构的速度在越来越快。”
　　在刚刚解构秘仪的过程中。虽然解构的速度增长的很缓慢，这并不是辛难的错觉。
　　“芙拉手稿可以让我快速入门，等到对三阶秘仪的掌握达到熟练的地步，那么我就可以开始为小易准备她的转身秘仪了。”
　　亚斯德拉为小易准备的仪式，需要利用整整五十二个秘仪轨，复杂无比。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真正麻烦，也真正关键的步骤，是转身所需要的仪式！
　　辛难要让人相信，辛小易是人。
　　不是表面的相信，而是发自内心的认为，那具褐色布满粘液的身躯，那些墨绿的鳞片之下，那些尖牙利齿、异色血脉之中。
　　存在的是一个人类。
　　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千人、万人。
　　他们的相信，便是辛小易逆转身躯，重新找回本尊的关键。
　　辛难忍不住又想到了亚斯德拉当初的类比。
　　那个比干失心之后，像买菜之人询问，空心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吗的特殊仪式。
　　在那个故事里，比干的下场是被叫破生死之谜，死在当场。
　　而自己前世的那些知识都是来自亚斯德拉的虚构。那么比干的故事当然也是，比干的结局，会不会就是亚斯德拉对于这场仪式成功性的某种不乐观猜想呢。
　　辛难不得而知。
　　但是这时她唯一的路了。
　　辛难可以感觉到，随着时间的迁移，辛小易渐渐变得越来越痛苦。
　　即便有自己的陪伴，那具身躯也在带给她越来越深沉的伤害。
　　“哪怕只是最微弱的希望……呵呵，我也变成这副祈求好运的样子了啊。”
　　辛难冷笑一声，闭上眼睛，继续开始结构秘仪。
　　……
　　唯物局的新建总部中。
　　带着辛难给与的护符返回复命之后，JK便听闻了辛小易苏醒的消息。
　　于是她又来到了，唯物局收容所的深处。
　　再次见面的时候，即便是此时的她，心情都有些不平静。
　　“JK姐姐？”
　　不怪辛小易如此惊讶，对她来说，羊城的那些人也是不同的。
　　虽然她加入那个大家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些人因她的到来，因她的气味而围聚在一起，对她释放善意的那一幕幕，似乎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而在辛小易的对面，当JK听到那沙哑的根本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心情的复杂也难以言喻。
　　“你比我想象的坚强。”
　　辛小易顿了顿后道：“只不过是在奢求什么而已，JK姐，你的眼睛……”
　　“啊，这个啊……”
　　JK摸了摸自己的眼罩：“比起老头他们，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而且，我反而因祸得福了吧。”
　　说着，JK坐到了她的身边。
　　“我带了食物来，一起吃点吗？”
　　辛小易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JK有些疑惑她的反应，在她的感觉中，辛小易似乎有些……害怕和抗拒，这是为什么呢？
　　似乎是自己提到一起吃东西后，她才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难道……
　　JK没有打开手中的提袋，正想找个理由离开，但是辛小易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提袋，从中拿出了食物。
　　JK感觉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强迫自己吞咽的动作，终于明白她为何会有些害怕和抗拒了。
　　“JK姐姐，你看出来了吧？”
　　辛小易苦笑着停下了吞咽的动作，带着头！”着手中的食物，或者说是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现在，吃着任何熟食都会恶心想吐，呵呵……”


第三百零九章 气味的变化
　　对于深潜者的身躯来说，熟食可能就和人类直接吞咽生肉一样难受。
　　像辛小易一样的转身者，在这方面甚至可能是经过有意识的调整放大。
　　就像是那些无法饮茶的异教徒一样，辛小易也无法再接受“烹饪”过的食物。
　　每一次进食，她都会恶心至极。
　　关于这一点，辛难还没有时间发现。
　　这也是她来到神树之下，进入唯物局，吃到那些食物后才知晓。
　　JK叹息一声后道：“那你要不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小易打断。
　　“绝对不要！”
　　说着，辛小易用尖锐的指甲破开手掌，深入自己的躯体，滴落下那刺目的血液。
　　“我要抗拒这具身体，这是我的牢笼，是腐蚀我心的毒药，不管有多难受，我都要抗拒它，不然，我就会被这具身体锚定成它们设计成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
　　她不想被JK、不想被鲨鱼老爷子、不想被唯物局，不想被辛难看到，她像是个野兽一样去啃食生肉、生鱼。
　　即便是在暗中都不可以。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会被这些人看到，她就头！”死。
　　她宁愿在对抗这具身体的过程中遭受永世的折磨，也不要变成他们眼中的怪物。
　　另外，辛小易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
　　那就是，她的发情期，要到了！
　　在梦中世界，他们和亚斯德拉跨越了较长的时间，在黄衣之王的梦境乐园中，辛小易在时间回环中层迎来了发情期。
　　并且导致了那黑暗的未来。
　　但是当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他们经历的梦中不过一瞬。
　　算算时间，再有几天也就差不多该到了。
　　这件事情，她已经告知了凌彻，只不过要求保密，现在，她也难以对JK启齿。
　　只不过想到这一点，辛小易的心，就痛苦的厉害。
　　她不想被JK他们看到自己变成怪物一样啃食生肉的场景，那么就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被这具身躯拖拽着变成野兽的情形。
　　这一刻。
　　察觉到了这个女孩真实想法的JK，在敬畏于辛小易决心的同时，也敏锐的察觉道。
　　辛小易的味道，有了一种细微的变化。
　　她原本的味道，就像是一块烧红的岩石在烫烤番茄，让人几乎能通过嗅觉，感受到一股满足。
　　但现在，这道料理中，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
　　严重破坏了那正面要素独有的吸引力。
　　JK从不知道人的味道还能有如此特殊的变化。
　　这到底是因为辛小易此刻心情的剧烈波动，还是因为她这具新身躯的影响呢？
　　JK不得而知。
　　但是她知道，这个情况也许对辛小易很重要，需要上报上去，在此之前，该不该也告知她本人一声呢？
　　想了想后，JK还是决定暂且隐瞒。
　　因为辛小易的状态现在虽然看起来还算坚强，但是也已经很危险了。
　　她开始出现了自残的倾向，并且从刚刚的接触中，JK就发现这不是辛小易手上的第一道伤口了。
　　这样的自残，恐怕在之前还出现过很多次。
　　于是在悲伤、复杂的气氛中吃完了这一餐后，JK便告辞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小易再见。”
　　她挤出一个依旧狰狞的笑容道：“JK姐姐再见，记得帮我催问一下，我的身体有没有办法！”
　　JK点头，这件事，就算是辛小易不催，她也会去博士哪里问一问的。
　　离开了隔离房间后，JK便找到了博士的所在。
　　这位秘仪学大师，在王老死后，已经算是唯物局硕果仅存的秘仪权威，本身位格高达四阶，掌握的四阶秘仪，多达数百，迁移月城的秘仪，和利用八阶底蕴对现实规则侵蚀之后形成漏洞的计划，也出自他手。
　　足可见博士是一个何等胆大，何等精明的秘仪学大师。
　　即便是JK如今升华到四阶，成为唯物局的中层人物之一，也不是说见就见的。
　　更何况对方因为月城的事情受了伤，更需要时间来稳定状态。
　　但JK还是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好，今天博士刚好稳定完自身的状态，并且第一时间同意了她的探访。
　　“JK，好久不见，我正想跟你聊聊院长的状态。”
　　在之前治疗院长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有了许多次接触，这也是博士会第一时间与JK会面的原因。
　　提到院长，JK便先压住了询问辛小易之事的心情，急切道：
　　“您请讲。”
　　“院长的状态迟迟不见好转，但我在这一次搬迁月城的过程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点子，具体的方法，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思路有了，你如果没事的话，平时多和院长接触，和她说话，这会有用的。”
　　JK由衷的道：“太好了！”
　　看到这个女孩的样子，博士也微笑了起来，院长的治疗拖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希望了，虽然这个方式把握也并不算大，但至少不是只能作视。
　　博士想了想后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JK也记起了自己来的正事，询问道：“我想知道辛小易的情况，您有办法帮她恢复人身吗？”
　　提到这个的时候，JK敏锐的发现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出现的一丝颓然。
　　JK的心也沉入谷底。
　　果然，博士回答道：“其实，在之前石头小姐昏睡的时候，我就去看过她，结果的话……我只能说很不乐观。”
　　“她身上的转化，已经不仅仅是血肉，而是连带着灵性一起构建了新的身躯，这种能力已经可以说是超越了人的范畴。”
　　“我能够造出一只牛，一只猪，但是却不能吧一只猪和一只牛互相转化，你明白吗？”
　　“万物的结构都是源自宇宙身躯，那是最伟大的力量。”
　　听到这个答案，JK不由叹息道：
　　“我明白了。”
　　就在她要告辞的时候，眼前的这位博士突然道：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是有关你的，JK。”
　　她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说起来，你身上的情况很特殊，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味道竟然还会改变的，JK，你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了吗？”
　　JK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下去。


第三百一十章 神树风云（1）
　　博士的判断，大大出乎了JK的预料。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才在辛小易身上发现了她的气味产生了变化，紧跟着自己也被博士“确诊”。
　　“您确定吗？”
　　“我的鼻子不会出错的，JK，你的味道变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暴怒的要素变得平静了下来，那股火辣的味道，大大减轻了。”
　　平静。
　　这是现在的JK最常给人的感觉，但是这本身就不正常。
　　任何要素的产生，都会使得其对应的情绪获得主宰权，使得超凡者大多时候处在对应的情绪中。
　　而这也正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无论是JK，还是秘仪学大师的博士，都从未听说过有要素的气味能够改变。
　　但现在，这种现象发生了。
　　“其实，我今天也在接触石头女士的时候，发现她的气味产生了变化……”
　　“哦？”
　　博士一下子凝重起来。
　　如果不只是个例的话，那么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竟然罕见的恍了个神。
　　他回想起地球停转之后的经历，只觉得他们所熟悉的超凡世界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巨变之中。
　　“将这件事报上去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的。”
　　听出了博士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之后，JK便主动告辞了。
　　等到她离开后，博士拿着一个特殊的包裹，很快离开了收容所，走向了神树的主干，直到拉到内圈范围的边缘，看到了那些木质化的人类遗体后，他才停住了脚步。
　　“神树……”
　　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恐怖躯体，博士眼中的敬畏已然难以掩盖。
　　这段时间来，越是接触眼前的神之造物，他就越是感叹自己的渺小。
　　世界的模样，在秘仪学大师和普通超凡者的眼里，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
　　人们往往注意事物的表象，即便是超凡者也难以免俗。
　　会被对象的外形、颜色、阴影给蒙蔽。
　　但是在博士的眼中，这根参天之木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秘仪。
　　一个完整的、独立的，而且超乎想象的秘仪。
　　“王老，可惜你没有能够好好挖掘神树的存在，不然的话，您现在肯定已经有了许多成果了吧……”
　　博士说着，将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开始了自己每日的观察。
　　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够影响到他。
　　……
　　时间开始缓慢又迅速的流逝。
　　之所以缓慢，是因为随着全世界的超凡组织做出迁徙的决定后，各大火种点的普通人们，必须离开那被秘仪打造出的幻想乡，走入极昼或者极夜的世界里。
　　毕竟，不是所有势力，都要埃国那样的特殊空间类封印物的，绝大多数的超凡组织，只能依靠其他办法迁徙，尤其是那些距离炎国较远的火种点。
　　可以想象，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死很多人。
　　而时间之所以过的迅速，是因为对于辛难、博士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所面对的新世界实在是太浩瀚有趣了。
　　每一天都因此过的飞快。
　　在这段时间里，辛难几乎有时间就会钻进世界夹缝之中。
　　在这个唯有黑白线条的视界里，辛难开始看到许多普通人也许不会注意的变化。
　　大量其他组织的超凡者开始从唯物局这里换取护符，然后先后进入神树之城。
　　更多的房屋在神树之下建起，城市的规模每一天都在剧烈扩张。
　　而且，在这个满足了食物和水的世界里，一些新的东西出现了。
　　数十个工厂先后在神树之下建起。
　　当决定在这里组建一个巨型文明之后，各个超凡组织便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创新能力，竟然依靠神树内的物资，形成了有效的生产力。
　　人们开始不再每日围着神树歌舞，不再只想着造人，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进入工厂工作。
　　用神树的稻穗编制的新衣，纸张，甚至墨水，都开始大规模的流入市场。
　　最重要的，是法律开始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各大超凡组织牵头，和神树教会一起制定了神树临时法典，并且开始督促法律的实行，严厉打击神树之城中之前存在的乱象。
　　在夹缝世界里。
　　辛难每一天都可以感受到，那些属于人的线条，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在被某种东西锚定一般。
　　法律、经济、工作、希望、安全。
　　这些东西在城市中交叠一起，终于生长出了文明之花。
　　辛难可以感觉到。
　　这种城市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有了主心骨一般。
　　只不过，在这样一片欣欣向荣中，辛难却发现，进入神树之城的超凡者数量，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辛难给出的护符是来自唯物局的订单，因为需要他的血液的原因，所以制作数量有时限，目前只交付给唯物局两批，总计200块。
　　但是神树之城里出现的超凡者数量却不下五百人！
　　即便加上之前给凌彻他们的那些，那么还有两百多人是那里来的呢？
　　辛难不得不警惕。
　　毕竟之前同样发生黄衣修道士潜入神树之城内的情况，而且那个人拿着的是另一种，至今辛难都不知道由来的护符。
　　也正是那个护符，要了唯物局的秘仪学大师王鹤的命！
　　而且从辛难在夹缝世界跟踪了几人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是其他超凡组织的成员，似乎怀揣着某种特殊的目的。
　　这些人在神树之城中的行动异常小心，若不是辛难隔着一个世界在追踪，甚至可能会漏掉他们的踪迹。
　　辛难不知道唯物局发现这件事没有，但这么多人的潜入，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先告知给唯物局吧，这么多的超凡者，其中似乎还有四阶以上的存在，必须要依靠他们的力量了。”
　　于是，在又一次接触JK，给与护符时，他提到了一嘴。
　　后者点了点头后，便返回复命，将这个情报告知了凌彻。
　　“有人潜入？而且用的手段很可能类似那个木牌？”
　　凌彻听完后，便知道事情不简单，连忙找到了龙局。


第三百一十一章 神树风云（2）
　　“两百多个超凡者？好啊，看来还不是一个异教啊！”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龙局也是一脸惊讶。
　　像是曾经的羊城，一个省会级城市也不过就二十多个超凡者镇压。
　　唯物局就算是倾国之力，也不过能拼出一千多，不到两千名超凡者。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一个小国，无声无息的就侵入了神树之城。
　　要是这群人突然袭击，那么后果……
　　不得不说，凌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是唯物局这段时间的心思，更多的都花在了重建秩序上。
　　再加上有神树的庇护，一旦有超凡者进入神树区域都会提前预警，所以才放松了这方面的警惕。
　　这也不怪他们。
　　毕竟像那个在神树之下暴露了自己的黄衣修道士当时所持的护符，可是更某种诡秘存在有关的！
　　不然王老也不可能在窥探木牌时，会突然暴毙。
　　以那种存在的位格，谁能想到“他”会一次性给两百多块木牌？
　　搁这儿搞批发呢？！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被神树的眷者们发现了。
　　其他的超凡势力的护符，都是唯物局提供。
　　也就是说，他们明面上就这么多人。
　　如果这些身份不明的潜入者中，有其他势力的人，那么毫无疑问就跟黄衣修道士这群人有染。
　　而且不怀好意。
　　那么也就是说，此刻混进来的，全部都是敌人。
　　面对敌人，那么最佳的方式，就是杀。
　　所以龙局短暂思考一下之后，便下定了决心。
　　“正好报上次羊城的仇，这群人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了，抽调人手，开启文明秘仪吧！”
　　要一次性镇压这么多，不知位格高低的超凡者，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利用文明秘仪。
　　而且哪怕像是院长他们镇压罗埃这群人后，开启部分文明扫荡羊城时那样只开启部分的文明，可能都力度不够，无法完全保护普通人，镇杀那些超凡者。
　　所以，龙局的意思，是要彻底唤醒文明秘仪。
　　但这意味着至少要有九个三阶的超凡者先牺牲自己。
　　凌彻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龙局的办公室。
　　……
　　“这是！”
　　在辛难将消息告知JK的仅仅一个小时后。
　　辛难就看到了一束通天彻地的光束，在神树之城下亮起。
　　文明，被激活了。
　　神树之城瞬间被引爆。
　　数十上百股强大各异的气息在城市中升起，和文明对抗，但是却又一个个的被压灭，转瞬间就消失了接近一半。
　　站在肉山上，辛难、爱德和宴雨的身躯，都忍不住为文明的力量而颤抖。
　　“白塔同学，幸亏你让我们提前离开了神树之城，不然的话，我们也会被卷进去吧！”
　　爱德在旁边也是心有余悸。
　　之前辛难在接触了JK后，便立即找到他们，然后迅速离开了神树之城。
　　便是因为害怕被波及到。
　　毕竟不管唯物局怎么处理这些人，都肯定是要宣示武力的。
　　那时候，还在神树之城里的超凡者都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辛难他们能藏在里面，不过是因为隐秘的秘仪，以及没有人真的挖地三尺的查而已。
　　如果唯物局愿意的话，那么只要启动文明，城市范围内的超凡力量几乎都无所遁形。
　　所以他早早就先离开避嫌，免得到时候被唯物局顺手收拾了。
　　他和宴雨还好，只要宴雨化身眷族，便可以和他一起进入夹缝世界，但是爱德就不行了。
　　只不过，辛难没想到唯物局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猛烈！
　　看到那些英灵出现的瞬间，辛难就知道，这已经不是半启动的文明，而是完全苏醒的文明！
　　那连神明都能伤害的力量，绝非人力可以抗衡。
　　爱德有些嘲讽的道：“这些家伙，看来都要死绝了！”
　　话语刚落。
　　一团团漆黑之物便在神树之城内部轰然爆发，如同核弹一般撑起了无穷的可怖，竟然硬生生在文明之中彰显自身。
　　见到这一幕，辛难、爱德和宴雨都大惊失色。
　　尤其是爱德。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那是，底蕴？”
　　是的！
　　此时此刻，有人在神树之城内，唤醒了沉睡的八阶存在。
　　和唯物局这样的正面组织不同，异教徒们虽然往往升华的速度更快，位格也比较高，但是却很少有人会像唯物局的探员们一样，从五阶、六阶开始就不断给自己设限，从灵性到身躯刻满枷锁，只为了束缚自己。
　　而这些，正是底蕴能够被收容封印的前置条件。
　　如果一个八阶的存在，在更早的时候，在痴愚、疯癫之前不愿意奉献自己的全部的话，那么几乎不可能有封印的侥幸。
　　所以，异教们的底蕴往往要远少于正面组织。
　　但是少不代表没有。
　　当那存在出现的瞬间，即便只是感知到其扭曲的存在感，还是在文明的遮掩之下，没有直视。
　　也同样给辛难三人造成了巨大的污染！
　　而在近距离下，神树更是头！”动起来，就好像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嚎。
　　祂，在痛苦！
　　敌人身上带着底蕴，这一点超乎了唯物局的想象。
　　神树之中，有人恶狠狠的呼喊道：
　　“唯物局的家伙，收回文明秘仪！”
　　感觉到在八阶底蕴现身之所，大量的普通人遭难，龙局的声音带上了浓烈的怒火。
　　“一个八阶而已，今天镇压你们全部！”
　　“呵呵，你以为我等只有一个底蕴吗！”
　　说话间，又有三个特殊的气息浮现了。
　　和之前那个一样，都是八阶！
　　但是他们隐而不发，没有和之前第一个出现的八阶存在一样被完全唤醒。
　　“放我们走，不然，打起来，今天我们就一起从物质世界沉没吧！”
　　神树之城外的肉山上，辛难三人此刻都本能的产生了一种紧张。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八阶啊！
　　今天竟然一下子就同时出现这么多，而且还在和文明对抗。
　　这样的情形，恐怕在超凡的历史上都不多见吧。
　　辛难不知道文明压不头！”这么多八阶，但就算头！”，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龙局，他会怎么选择？


第三百一十二章 神树风云（3）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神树之城中，文明的光芒丝毫没有减退，英灵们在各处冲杀。
　　虽然神树之城的时间跨度并不长，但是英灵的数量，却似乎比辛难想象得多。
　　也许，英灵的产生不仅仅是以属地为原则。
　　还有其他辛难不知道的秘密。
　　但从局势来看，对于那些拥有八阶底蕴的异教徒的击杀，却的确缓和了下来。
　　文明，似乎犹豫了。
　　看来即便是龙局，也不能承受那几个八阶底蕴的完全苏醒和与之战斗。
　　但是，对于其他异教徒，以及那个已经完全苏醒的八阶的清缴，龙局却加快了脚步。
　　苏醒的底蕴，已经不是可以再度封印的存在，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欲望。
　　即便异教徒们都知道，那已经留不下来了！
　　可是他们却不能忽视。
　　每一秒，都有人被英灵杀死，每一秒，都有惨叫在光芒中响起，
　　有掌握着底蕴的异教徒愤怒的威胁道：“龙局，住手！”
　　声音洞穿文明的光芒，远远甚至传到了在神树之外，肉山之上的辛难耳边。
　　他都听得出来。
　　这些人在愤怒之外，便是剧烈的惊惧。
　　他们知道，龙局在和他们拖时间，争取清理其他人的时间，这样下去，即便是他们被放走，那么各大异教的损失也足够大了。
　　两百多名异教徒啊，那等于杀绝了至少八九家异教。
　　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损失。
　　但是，他们有办法阻止吗？
　　难道真的唤醒各自的底蕴吗？
　　那么一来，他们第一个首当其冲，就会湮灭在八阶和文明的对抗中，毕竟他们离得太近了。
　　若是了无牵挂的话，这些时刻想要追寻毁灭本身的家伙，也许不是做不成来这样疯狂的事。
　　可他们才在樱花国土上见过翡色之人。
　　并且获知了此处拥有神之影的事实。
　　他们，可不甘心就这样死。
　　这一点，即便是辛难也没有发现，毕竟他对于异教徒的了解还是太局限在忏悔会身上了。
　　但是这些人的犹豫，却没有逃出龙局的眼睛。
　　或者说，从第一时间他们没有唤醒八阶底蕴，而是企图谈判的时候，龙局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似乎和平常不同。
　　什么时候，异教徒们也会讨价还价了？
　　这些家伙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狡诈隐秘。
　　但是在被文明包容后，就等于他们已经没了退路的情况下，应该从来不惧拉着人一起死才对，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战斗、杀戮、破坏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所以龙局绝信，这些人在这个时刻，大规模潜入神树之城，肯定不简单。
　　而此刻，对于异教徒们的呼喊，龙局根本不回应，但是灭杀那些没有底蕴保护家伙的速度却在加快。
　　这下子，即便是辛难也看懂了龙局的意思。
　　他要先灭掉那些掣肘的倒霉鬼，然后倾尽全力来对付这三个人。
　　在文明之中，那个已经苏醒的八阶存在，和文明对抗的地方，已然如同一个黑洞一般，双方对彼此的磨灭到达了绝强的地步。
　　一方在稳定，一方在扭曲。
　　也许不用多久，就会分出胜负了。
　　到时候，文明不一定镇压不了其他三个八阶。
　　处在神树之城内的那三个家伙再无一丝侥幸。
　　此刻，各种怨毒、疯狂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上蔓延而出，然后他们毅然决然的开始唤醒身上的底蕴。
　　这片刻间，各种特殊的光芒从神树周围出现，一片片的秘仪在虚无中张开，然后走出了至少上百人。
　　他们都是来自各个超凡者组织的支援者。
　　在之前的协商完毕后，各个超凡者组织便在迁移火种点的同时，陆续派来了一些超凡者，所以神树出事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被汇报了过去。
　　事关最后的火种点和大量异教徒，没谁敢作壁上观，纷纷派出了自己的精英强者，来此支援。
　　实际上，若不是文明的存在，那么他们早就直接定位，传送进入神树之城了。
　　当他们看清了场中的局势，第一时间便是头皮发麻。
　　文明和八阶底蕴的对抗？
　　一个不小心，此方物质世界不仅仅是要往虚无中沉没，还会变得像是黑暗中的火焰一样显眼，吸引来游荡在精神世界里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
　　感受到场中双方的一步不退，以及那三位底蕴的渐渐苏醒，他们也咬牙加入了战场。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第一时间镇压、磨灭那些八阶。
　　他们既然能来支援，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各自超凡者组织的底蕴手段。
　　只有期望神树坚挺一点了。
　　在众势力中，埃国的反应和存在感是最强烈的。
　　那位法老，携带者六座金字塔，机动性实在是太强了，他在何处，就等于埃国的力量在何处。
　　此刻他瞄准了某一个正在苏醒的八阶，心中满是不爽的对着龙道：
　　“稳住规则，我会帮你们一个个把他们磨灭掉！”
　　能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埃国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但毫无疑问，法老以及他身上的埃国，是真的有这种力量，做出这个承诺便让人瞬间安心了许多。
　　执掌文明的龙局虽然没有答话，但是远本聚集在埃国瞄准那个目标身边的英灵却全部被撤走了，相对的，镇压那位彻底苏醒的八阶之处，英灵的数量大涨。
　　黑洞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变小，但即将被消灭的时候，正是其最强大的时候。
　　对于周围物质界的规则侵蚀的也更加强烈，出现了无数细丝般的毁灭脉络，深深扎根在物质界中。
　　轰！
　　在新到来的超凡者逼迫下，连续三个新的黑洞出现了。
　　即便大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么多八阶，和与之相对的文明的力量，超凡者的力量齐齐出现。
　　引起了更为庞大的连锁反应。
　　大地变为透明，无数的水滴倒卷而上，像是下起了一场逆流的雨。
　　但是天空却开始落砸落土石和金属，还有大量的古怪生物，从未出现过的生物的虚影，天地之间奔跑起来，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嘶吼。
　　最要命的。
　　是一个个游弋在物质之外的虚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向此投来了默然的一瞥。
　　在“他”们的目光之下，神树的景象扭曲起来，就像是被人揉过的纸张一样。


第三百一十三章 神树风云（4）
　　“他”们注视而来。
　　但“他”们的目光却忽视了那些渺小之物，集中在了那在“他”们的视界里散发着难以形容光彩的树干。
　　原初的力量，原初的位格，如同一团太阳，仅仅是直视，便伤害了“他”们。
　　此刻，在谁也不理解的那黑暗、深渊之所中，这些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们，自身也是渺小的。
　　这些超越理解之上，却低于原初之下，也许和大衮、海德拉站在同一位格上的家伙们，正在被太阳灼烧。
　　可即便如此，依旧抵挡不住“他”们对太阳的渴望和追逐。
　　这些家伙开始不顾一切的游动起来，像是飞蛾一样，扑向这团火。
　　神树身上，那些羽毛般的叶片上，此刻因为黑暗的映衬，那些之前谁也没有注意到过，谁也无法观测到的罪灯之光，那些七彩交融的奇幻之光，出现在了神树之下。
　　在光的照耀下，无论是八阶存在的黑洞，还是因为连锁反应引起的世界扭曲，还是那些膨胀到了极致的污染，都开始被一丝丝的修正。
　　这一刻，神树便是天地的中心，一切视线的归宿，祂的重量，压倒了万事万物的存在感，让一切的感知都向其聚集。
　　人们看到，一团团巨大的黑影撞向了祂。
　　为了撞向祂，这些形态让人惊悚的东西，逆光而行，抵抗物质的束缚，撕裂自己、燃烧自己，然后在靠近神树的瞬间便化为乌有。
　　“他”们的存在是可怖的，受缚的，是不被物质容忍的！
　　仅仅是为了进入物质的世界，都让“他”们崩溃了自身，可是“他”们毅然决然。
　　在极远处的肉山上，此刻无论是爱德还是宴雨都已经无法直视那里，更看不到那些庞然大物。
　　但是辛难可以。
　　也正因此，却让看清了“他”们的形态的辛难，头皮发麻，自骨髓中满出一股股的寒意来。
　　虽然那些东西形态各异、但是“他”们都是某种聚合的形态，由更渺小的个体聚合而成。
　　如果忽略那些外貌、物种的差异，这些东西给人的感觉是……
　　英灵！
　　没错！
　　绝对没错。
　　英灵。
　　来自存在于宇宙中，人类所不知道古老时光中的，不同文明的英灵。
　　这一瞬间。
　　辛难对于文明产生诞生了浓浓的恐惧和好奇。
　　文明秘仪，人类最高、最强的秘仪杰作，为什么其召唤的英灵，会是那些游荡在精神世界黑暗中的不可名状之物的模样？
　　在此之前，为何辛难从未听到过双方之间存在这样的关联？
　　文明，来自死灵之书，来自亚斯德拉和阿尔。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开发出，要开发出这样的秘仪，并且普及到了全世界。
　　在文明和英灵的包容中，人类存活至今，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和隐患？
　　这个秘密，辛难不知道其他超凡组织知不知道，但是，这个秘密本身便说明了许多问题。
　　亚斯德拉！
　　你到底……
　　辛难不敢再继续深想！
　　因为他的本能在提醒他，继续思考下去的话，他会接触到自己无法触碰的隐秘。
　　实际上，此刻不仅仅是辛难惊悚，周围许多超凡组织的大人物也惊悚了起来。
　　因为这个秘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发现。
　　如果不是这里爆发了最高等级的超凡之战，如果不是神树的罪灯之光的照耀，那么那些被认为是诡秘存在的不可名状之物，恐怕怎么也不会暴露出来。
　　被观测到的瞬间，未知被茫然和惊骇所替代，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无端的不安，置身于一个不可想象的计划，谋算中的不安。
　　谁都知道文明秘仪来自于死灵之书，也因为它的强大，而被全世界的超凡组织利用。
　　其本身，便贴合了人类的聚集方式。
　　人们一度以为，这是那位疯诗人根据人类的特性而建立的，也只有人类才能利用。
　　但现在，恐怕这一切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神树之城的某处，最贴近神树内圈范围的边缘之处，牧羊女在这里看着远方，神情出现了少见的激动。
　　在她的额头，那只眼睛也微微张开了一丝，似乎同样对此好奇，在见证着什么。
　　“呵呵呵，这就是我等追寻遵循的真相啊！”
　　说完之后，她转过头来，看向了一只有趣的羔羊。
　　此刻，即便是神树彰显的，那种压倒一切存在的存在感，也让牧羊女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
　　因为，他实在是太有趣了，在牧羊女看来，甚至比神树还要有趣，比那些不可名状的英灵聚合，还要有趣！
　　在她不远处，那赤身裸体的朴医生。
　　此刻，他的脸上失去了神采，面色苍白至极的看着那些在扑向神树的东西。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然后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能相信的事实一样，用双手捂住了脑袋，像是只绝望的野兽一样不断低吼：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你们……呜呜呜……”
　　他的呜咽，他的眼泪，蒙蔽了他的脸，却揭示了他的内心是何等的不平静。
　　牧羊女从他身上升起的浓郁、复杂的情绪沉淀中，触碰到了许多许多，但却似是而非，而且即便是她，也不敢多看。
　　她的本能在警告她，触及朴医生此刻的内心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
　　“真相把他的脑袋打开，好好研究一下啊……”
　　说着，她看向了神树。
　　“这般变故，那位神明要坐不住了吧？”
　　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眼眸都因此弯成了月牙。
　　潜入唯物局这么久了，在格赫罗斯神血的庇佑下，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和秘密。
　　通过那些唯物局中的闲言碎语，她早就知道了燃火者集会，知道了神树意识的存在。
　　但她比谁都清楚，所谓的神树意识，所以的集会，都是神树背后那个神明的隐秘而已。
　　并且，她通过这滴神血，这颗眼睛，以及之前接触到过的那个老农一般的漆黑之人，了解到了更多。
　　“可以在人间只有行走的唯一之神！”
　　“不受物质界束缚的苏醒之物。”
　　“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神！”
　　“您，会如何选择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漩涡
　　八阶的苏醒已然成立。
　　世界的崩塌近在咫尺。
　　神树的光芒被黑暗映照浮现。
　　无数藏在精神世界不为人知的诡秘之物暴露真容。
　　那些普通人应该庆幸，自己被文明庇佑，在晕厥中逃过了这些真相的展示。
　　但是超凡者们就没有如此的幸运了。
　　暴露在神树范围内的超凡者们，若不是躲在唯物局的临时营地，躲在文明秘仪的深处，那么此刻已经是一摊诡物。
　　此时此刻，那些存在的污染，真相的污染，连忙成了更为可怖的辐射。
　　大地在扭曲变形，河流妖化成蛇，房屋挣扎起立。
　　昏睡去的人们成为了唯一抗体。
　　在其中像是一颗颗钉子，固定着这个世界，成为了唯一的规则秩序之物。
　　朴医生在哭泣，在呼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之音。
　　牧羊女在祈祷，在注视，在见证。
　　既见证此时此刻，也见证那些暴露出英灵本质的诡秘之物，以及不远处哭泣的男人。
　　而在文明秘仪的核心处，龙局执掌着秘仪，眼中决意丝毫未减。
　　在他的控制下，那些英灵们疯了一样头！”四个八阶存在造成的黑洞之中。
　　更远处，那些被秘仪传送来的世界各地的超凡者们，被大势裹挟，只能加入龙局清除异教徒们的行动，去消灭、填平因八阶存在降临而消融的沟壑。
　　世界在哭泣。
　　辛难默默注视。
　　此刻的他，默然的站在肉山之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这堆血肉的动静，它们也在颤动，也感觉到了威胁。
　　毕竟，这些肉触本就是地球用来“监视”神树的感知器官，有此动静，才是正常的。
　　意志和意志在虚无中膨胀，情绪沉淀就像是一颗颗陨星一样在空气中迸发碰撞，归入那些正在对抗的深渊。
　　人类，神树，异教徒，正面势力，那些英灵。
　　在其中彼此交织，形成一种即诡秘、又莫名庄严的氛围。
　　人们堵上生命。
　　在疯狂中追逐希望和毁灭，却从未发现那竟然是同一物体。
　　此时此刻，神树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而祂，必须自救。
　　大量的触须从地下升起，祂疯了一样的去抽吸、进化、吞噬那些污染。
　　来自审判之星的力量与来自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人的力量，在此刻交融的如此完美。
　　借由深渊的特性，借由审判的威严。
　　祂的根须一点点的扎入了世界之间，将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之间的夹缝，那正在被打开的门，扭曲的壁障给稳定下来。
　　祂的力量是尊高的！
　　由辛难和格赫罗斯赋予祂的位格和能力，让祂竟然成为了世界的壁垒。
　　那些飞蛾扑火一样消融在此的诡秘之物们，那些英灵的聚合们，“他”们就像是一层富含营养的养料，在化为灰烬被物质和神树的光给焚烬的同时，落下了富含营养的灰。
　　这竟然成为了神树的食粮。
　　呵呵，祂本就被赋予了吞噬一切的力量，辛难的力量，那连神血都能够吞噬的力量！
　　如果不是辛难的束缚，如果不是祂被永久性的定义为不可拥有自己的名字。
　　那么，此时此刻，祂应该自然而然的会获得自己应有的尊名——世界树！
　　但很可惜，祂被束缚了。
　　祂被定义为无名之存在。
　　也就意味着祂永远的无法掌控相应的权柄。
　　于是那些企图稳固世界的根须们也纷纷崩碎，触及不到那个被辛难给困顿了的世界。
　　同时，审判的权柄也从未予祂，格赫罗斯依旧在镜界之中，更不会回应祂的祈求。
　　甚至，若那位存在知晓神树在动用，在偷盗祂的权柄，那么恐怕也会雷霆震怒。
　　可怜的孤儿啊，不被父母所接受的种子，无名之木。
　　祂此刻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即便被诡秘之物的灰烬滋养，也得不到应由的成长。
　　于是，那些灰烬也从祂的身体里散去，化为了风，化为了雨，融入这片颠倒的世界。
　　辛难抬起了头，突然看向某处。
　　在虚无的空间里，不知何时一群穿着各色衣袍的异教徒们，站在了神树之城外，站在了文明之外。
　　数量，成百上千！
　　他们因更伟大的目的，而聚集一处。
　　一个个狞笑在那些衣袍下裂起。
　　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形成了满汉恶意的灯火。
　　“伐倒神树，找到那个小偷！”
　　他们中，有人开始狂热的呼喊，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伐倒神树！
　　全世界的异教徒们，恐怕都齐聚于此。
　　黄衣修道士、血色墓地、食尸鬼秘教、大衮秘教，一个个让超凡者们耳熟能详的可怕势力，都可以在人群中找到。
　　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引燃了某种导火索。
　　更多的秘仪，更庞大的传送仪式，在那些扭曲之物的稳定空间中接连出现。
　　鸦国的普鲁士博物馆、鹰国的CIA，那些古老源流，他们一个个从传送阵中出现，并且都带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
　　那是正面实力，镇守一切的威严。
　　虽然人数不及异教徒们，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驳杂而恐怖的气息。
　　底蕴、底蕴。
　　那些平日不可见的终极武器，都在此时到来，加入这场对峙，加入这场也许下一秒就会决定人类命运的大事件中。
　　异教徒们停步了。
　　正面势力们汇聚了。
　　神树的挣扎依旧。
　　那些还在昏睡中的人是幸福的，这样他们便可以不生那种面对浮萍一般不可揣测未来的恐惧。
　　而对于所以清醒的人来说，即便是对于那些渴望追求毁灭的异教徒来说，此刻也是难熬的。
　　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些正面势力们会在神树的问题上反应如此果决，来的如此之快，并且有如此决心。
　　抉择。
　　思考。
　　碰撞。
　　在那对峙之外，文明的力量一刻未停，将八阶镇压，将物质世界的“溶洞”填平。
　　第一朵“烟花”绽放了。
　　一位八阶的存在，在此永久的消磨！
　　此时此刻，即便是神树的存在感，也无法压倒它的沉没。
　　一个漩涡，诞生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吞吸
　　一颗八阶的要素。
　　先后八次升华，触碰到复杂的宇宙本质所构造的要素，此刻就像是一艘沉默入大海的船一般，沉入了精神世界。
　　到达这种程度的要素。
　　其存在本身已经不是物质界可以承载的了。
　　只有那更为空虚、深邃，无实体的虚无之地，才是归宿。
　　而这，也是神之台阶永远无法推导进入第九阶的根本原因之一。
　　八阶要素。
　　人类的历史上从未有获得过的案例，也不存在这种可能。
　　八阶强者们的物质载体，便是要素最后的“浮力”，失去了这层保护，要素本身就已经超越了物质，甚至无法被观测，无法被任何意义的看到。
　　但是，要素的沉没，是伟大的。
　　在它离开物质界的同时，便会引来精神世界的投影，就如同沉船入海时一样，会形成极其特殊的“旋涡”。
　　没错！
　　那就是场域！
　　物质与现实的交汇，人类正是从八阶要素的沉没中，获得灵感，并且开发出了利用秘仪形成场域的手段。
　　但是比起八阶要素沉没的旋涡来说，辛难曾经见过的场域又太可笑了。
　　此时此刻，整个神树之下，都被搅动扭曲，所有人都开始围着那个要素开始旋转，即便是神树的位置都是如此。
　　一切的时空都在此成为弧形，一层层的嵌套。
　　龙的脑袋和凌彻是身躯交融，神树的枝干和水流，和朴医生，和其他绝大部分人重叠一处。
　　人们发现自己有了别人的手，甚至介入了别人躯体内的神经。
　　谁也不知道从自己大脑发出，企图掌控自己身躯的神经元信号跑到了谁的肢体里，也不知道谁的大脑神经元信号，跑到了自己的身躯里。
　　人们在场域里形成了一体，无数的神经信号形成了一片驳杂的网络，驱动起了那些交融的千手万指。
　　但一切似乎只持续了一瞬间。
　　人们惊讶的发现自己从旋涡中逃出了。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们此刻在疯狂跳动的眼皮，在胡乱行动的四肢，那些残存在他们身体内来自别人的神经元信号，却又头！”明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证明了刚刚可怖诡谲的经历。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
　　金字塔的光芒下，法老面色苍白，但此刻被他抹去的第二个八阶，以及他不远处浮现的第二个旋涡。
　　证明他刚才对龙局的承诺，所言非虚。
　　在场底蕴最为丰厚，实力最强的，也许不是拥有文明秘仪的唯物局，也不是那些异教徒众！
　　而是埃国！
　　那六个围着当代法老旋转漂浮的，缩小版的金字塔中，存有的不单单是大量的普通人，更有埃国的超凡组织——【守墓人】。
　　虽然八阶存在很难抵挡，但是倾国之力，依旧在短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说到底，八阶存在的战斗已经不再是能力、物质载体的对抗，不是短兵相交、肢体碰撞。
　　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侵蚀和污染。
　　就是一个大坑。
　　只要用相同质量的东西去填，填满之后，他们便消融了。
　　就如同龙为大衮和海德拉敬上一位底蕴时。
　　龙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来自自身的想象，包括底蕴的形态，包括底蕴和大衮、海德拉之间的战斗，形成的景象。
　　都在物质世界并未发生，而是他内心感知被扭曲之后，直接在大脑中形成的景象。
　　龙当时看到的，崩溃存在手掌按下，天翻地覆的景象，都是自己的幻想。
　　真正真实的，只有八阶存在对于大衮、海德拉的贪婪。
　　因为他本能的渴求大衮和海德拉的“质量”，渴求吞噬，渴求自身被物质填满。
　　埃国仅仅在瞬息间填满了一个八阶的存在，于是他解脱了。
　　文明的力量更为集中，撬动的力量依旧未衰。
　　并且比之前要镇压多个八阶时更加集中和强大。
　　这也意味着另外两个八阶存在被填平的时间，不远了。
　　那些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齐聚于此的异教徒们，也在犹豫。
　　不知道怎样的复杂交流，在他们的衣袍深处，在他们未张开的嘴里，彼此往复。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在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疯狂。
　　而在他们对面的那些正面势力们，也越来越冷静，越来越严肃。
　　就在这样的彼此对立中。
　　在复杂到无法形容的情绪沉淀和污染中。
　　一清轻笑，不知从何处而来，响彻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肉山之上。
　　辛难闭上了眼。
　　希望。
　　毁灭。
　　犹豫。
　　决绝。
　　对你。
　　妥协。
　　在他嘴角勾勒的微笑中。
　　黑暗从无垠之中流动而来。
　　羽翼在身后膨胀张开。
　　罪灯的光芒比神树身上的光芒还要深邃且霸道的铺满天地，让那些在最后冲刺的诡秘之物们齐齐停步，惊疑不定的看向了无法捉摸之处。
　　当那双七彩的眸子睁开。
　　祂一瞬间便夺走了所有的存在感，像是从天上，从地下，从四面八方，从所有人的脑海深处，血液深处，脏器深处注视而来。
　　此刻，无论是异教徒们，还是正面势力们。
　　凡清醒者。
　　都觉得自己站在了某个可怖存在的眼睛里，胃里。
　　他们的一切都被其窥探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不过是祂眼瞳中被抓取的，比念头、情绪、幻象还要清晰和渺小的东西。
　　然后，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双眼睛。
　　若不是罪灯的庇护，来自神明的伟力。
　　那么他们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便湮灭了。
　　就像是泡沫被真实触碰一样，整个的湮灭爆开。
　　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中，他们感觉到，那个可怖的存在，张开了祂深不见底的嘴，食道和喉咙沿着森白的獠牙一直延伸到比地平线的尽头更遥远的地方。
　　深渊如同宇宙星海。
　　在那鲸和钟一般的轰鸣中。
　　那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人，祂对着那些自神树身体中飘落的，祂无法接受的营养，以及那些浓郁的污染，狠狠一吸。
　　宇宙状态·黑匣之狱。


第三百一十六章 窥见
　　辛难出手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
　　原因之一，是因为那些疯狂的异教徒们，也许真的要和唯物局他们掀起一场大战。
　　无论成败，神树之下都会遭到巨大的打击，辛难的心血便会付诸东流。
　　最紧要的是，辛小易还在神树之城。
　　如果大战掀起，那么只需要稍稍波及，她就会十死无生。
　　实际上，之前如果不是文明先被唤醒，包容了那些八阶，并且形成了镇压，很好的保护了神树之城的话。
　　辛难可能早就按耐不住了。
　　他在汇报事件给唯物局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为了不让一步都不愿推开的双方之间大战爆发，他必须出手阻止。
　　宇宙状态·黑匣之狱。
　　来自辛难升华三阶时，吞噬了黄衣之王的幻影，吞噬了那个梦中的游乐场，吞噬了亚斯德拉以及那本他所书写的笔记，而所触碰的第三份本质。
　　在他目之所及的一切存在之处，黑暗都化为了河流、化为了道路，将那些存在本身吞噬殆尽。
　　污染归入深渊。
　　即便是那些八阶的要素，也消散的静默无声。
　　但最关键的，却是那些养料。
　　那些由类似英灵之物，在扑向物质世界时散落的灰烬而形成的养料。
　　随着吞噬，辛难背后那凋零已久的羽翼竟然开始有了些许恢复。
　　虽然这个过程很慢，但是却的的确确在发生。
　　于是，强行动用与宴之人能力的辛难，竟然勉强保持了一个不再恶化的程度。
　　只要不恶化，那么他这一次的动用就赚了。
　　原本他甚至做好了自己进一步加剧与宴之人“伤势”的准备。
　　神树之下。
　　当辛难彰显自身存在的瞬间。
　　在那些僵直的，被辛难存在本身所捕获，在罪灯中面前能够保持念头的超凡者们。
　　被恐惧和欣喜扼住了心脏。
　　一切不可置信的思考在脑海中掀起风暴，如同海啸。
　　“神明……这绝对是神明的力量……”
　　“会不会是神树？不，似乎更伟大，祂……祂莫非是羊城的那位？”
　　“能够驱逐神明的神明！”
　　“祂的意志，原来始终在注视着这里。”
　　其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牧羊女了。
　　在羊城中，近距离接触过神明，甚至可以说是与这位神明敌对的她，此刻再见到这种不可一世的力量，依旧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她额头的眼睛，撑起了一层血色的光，似乎有什么阴影在这只眼瞳中浮现，于是一根根触手般的虚幻肢体从它的缝隙中爬出，在怪异的扭动。
　　它，似乎也在为此时此刻出现的那位，而产生反应。
　　牧羊女借用这只眼睛的力量，作为这只眼睛的载体，此刻收获了视角的惊喜。
　　在她的视界里，她竟然看到了神明的阵容。
　　那流动的黑暗，那双羽翼，那森白的牙齿，以及那双彩色的瞳孔。
　　全部经由这只眼睛的转译，塞入了她的脑海。
　　这世上，除了辛难之外。
　　大概只有她，能够直视神明了吧？
　　“就和奈亚拉托提普所说的一样，那位神明依旧存在于这里，并且主导着一切……”
　　牧羊女如今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她其实对那位神明在驱逐了自己的信仰，审判之星后，竟然依旧能在人间行走这件事一直存疑。
　　毕竟，即便伟大如格赫罗斯也要借道才能进入物质世界。
　　在经历了一场大战后，那位也该被物质排斥才对。
　　而现在，疑虑打消了。
　　这位神明的确可以在物质界肆意行走。
　　这太可怕了。
　　尤其是在对方还能动用力量的情况下。
　　仅仅此刻彰显的权柄，便已经超越了牧羊女的想象。
　　在笼罩此处的同时，辛难的黑狱已然化为他的一部分，在这里，他便是绝对的主宰。
　　然后，他便开始了挖地三尺的搜寻！
　　他在找那双窥探他已久，操纵了许多事情的幕后黑手！
　　是的。
　　那些异教徒都是威胁。
　　但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更是。
　　辛难虽然一直没有提起过，但他从没有忘记。
　　那伪装成自己和凌彻等人交流过，降下了虚假福音，让“凡食我肉”、“凡饮我血”之人成为神树之子女，继而和辛难之间搭建联系的家伙。
　　没有忘记在辛难抗拒噩梦之城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入噩梦，送到亚斯德拉身边，发掘自身由来的家伙。
　　没有忘记那一次次出现在感知中的血红色双眼。
　　没有忘记自己在灰雾之城城堡中突然接触到的那间唯有黑暗的柱神之屋。
　　他更没有忘记那些不属于自己制作，由异教徒们持有的，大量的护符木牌！
　　对方就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在一步步下着辛难始终不知所以的布局。
　　他连其存在都没有发现，更何谈了解对方的目的。
　　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在震慑那些异教徒，消除此处黑暗的同时，他可以借由宇宙状态·黑匣之狱的领域，感知异样。
　　果然。
　　大概没有想到祂此刻的力量会如此特殊。
　　这份他在噩梦中因吞噬梦境，神明之影，以及亚斯德拉和构成自己的笔记本等而形成的能力，还是第一次降临人世，显化而出。
　　在某种程度上，它超乎了藏在暗中那位存在的意料。
　　只因一切对黑狱存在的感知，都会被黑狱吞噬，所以在这一刹那，辛难顺着那难以发现的，窥探之窥视线回溯而上，终见了“祂”。
　　在真实和世界的彼端，那个一个极其诡异的身影，正趴在世界之壁上，小心的攀爬。
　　那样子，绝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弄碎心爱玩具的孩子。
　　那身影由三把刀一样的肢体撑起。
　　类似于人形，在本该是脑袋和脖子的地方，却长着一根触手，那触手在不断的扭动，向着黑暗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祂不同于长眠在月球之上，只想跨入物质世界的格赫罗斯。
　　不同于那徘徊在梦境之中，引人入梦的克苏鲁。
　　祂绝不是站在高位对人类无趣理睬的神明，祂身上，那一团血红之下，满是恐惧和混乱的瘟疫，和渴望在此间行走的意志。


第三百一十七章 对方
　　在看到了其存在的一瞬间。
　　辛难的黑狱便瓦解崩溃了。
　　但辛难也因为这一眼，而获得了对对方的些许认知。
　　自然而然的。
　　辛难的心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
　　【“祂”是，盲目与痴愚的喉舌】
　　在恍然之中，辛难的羽翼崩碎，只剩下残破的翅根，那些羽毛、那些神的肢体，都在破碎后，不翼而飞，消散湮灭。
　　与宴之人的身躯布满了裂痕，并且眉心出现了一大块纯粹的白，像是流动的黑暗再也无法笼罩后形成的叛逆之域。
　　他通过刚刚那一眼中窥见的信息，惊惧的发现。
　　即便同为原初，神明。
　　自己和对方之间竟然依旧存在位格的差距？！
　　如果是辛难是某种超脱，那么对方就是某种完美！
　　完美到祂近乎等于宇宙本身。
　　此时此刻，若必须前行用一个词来形容对方，那么辛难想到的，只有伟大。
　　超乎想象的伟大。
　　即便辛难本身的状态异常糟糕，但是他竟然因为直视了对方，而受到了如此伤害，让与宴之人，进一步弱小下去。
　　这太惊人了。
　　但是，辛难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沉重在看到对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后，莫名便消散了许多！
　　祂无法，进入这个世界！
　　原因很简单，正是因为祂的过分伟大，所以这个世界容不下祂。
　　祂能做的，仅仅是窥探。
　　当然，也因为其存在的过分伟大，所以即便只是窥探中的念头，也足以让世界围绕着他的意志旋转。
　　比如辛难被推入噩梦之城那次，也许就是因为对方想要看看他进入其中会如何，所以这个念头膨胀开来便有了莫名的伟力，超越了时空的羁绊，直接作用在了当时的与宴之人身上，形成了神明都无法抗拒的伟力。
　　这便是完美之神，众神之柱。
　　辛难也总算找到了地球活化的另一根源。
　　如果说，格赫罗斯的注视只是让地球这个孩子苏醒。
　　那么在执掌着地球这个玩具的那位盲目与痴愚的喉舌，便是在让这个孩子迅速成长。
　　祂的念头，每时每刻都在让这个世界，发生巨变。
　　于是人类也必须随之改变。
　　这感觉，就像是把本来应该在漫长时间内发生的生存演化，急促的浓缩成一锅粥。
　　这样的感觉，不知为何让辛难联想到了那个被证明真实存在的寒武纪。
　　无论是在亚斯德拉描写的书中世界，他的前世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存在一个物种无端极速变化的时代。
　　在那不知道多少亿年之前，那些生命的大爆炸，是否也是在某些诡秘之物的掌中，在祂们的注视之下呢？
　　辛难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不知为何会如此发散，以至于他紧跟着又想起了鹰国正在做的，逃离地球的计划，想到了他们前不久发射的，逃出地球外层之后突然消失不见，再也无法观测到的那枚火箭。
　　真是可笑啊。
　　当地球被这样一个存在纳入掌中之后，玩具里的玩具竟然还想要逃走吗？
　　地球此刻，便是人类最大的保护。
　　离开了祂，便是直接存在于那位的阴影之下，哪怕只是进入其中，也会瞬间灭亡吧？
　　辛难收回了视线，也再也无力维持神躯，与宴之人彻底潜进身体。
　　在一次次强行驱动之后，与宴之人终于到达极限。
　　自此之后，辛难已然再也无法动用这个能力了，除非祂完全恢复。
　　……
　　突然，异象消失了。
　　牧羊女见证着黑洞消失。
　　然后神树的树干们所包裹之处化为虚无，以至于形成了三个空心的球。
　　八阶要素沉没的旋涡转瞬便逝。
　　一切扭曲的时空都在瞬间恢复正常。
　　随着精神世界那黑暗的隔绝，被黑暗所映衬而出的神树光芒也消失不见。
　　当那双眼睛闭合消失。
　　神树之城内除了两个相对巨大，以及两个较小的深坑外，再无其他任何异常。
　　之前的大战，侵蚀、填补，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只有文明的光依旧照耀。
　　但是，看着场中依旧存在的那些异教徒们，牧羊女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位神明，似乎没有收拾他们啊……”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了龙局他们的脑海里，但是他们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笑容了。
　　因为，这很可能有多种解读。
　　可以理解为神明懒得动手，也可以理解为神明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
　　而最极端的那一种理解，便是神明不想伤害这些异教徒。
　　他们作为绝对弱势的一方，不对不深思熟虑。
　　但不管怎样，神明保护神树之城和此中人类的意志已经得到了肯定。
　　龙叹了一口气，带着博士离开了文明秘仪，汇聚到了那些超凡势力的身边，只有几十个人，但是面对这些异教徒时，看起来气势却丝毫不弱。
　　“离开这里，神树之城不欢迎你们！”
　　经历了羊城事件后，在场所有的超凡组织都是同样的意思。
　　即便是因为移民兴起，异教势力和正面势力纠葛最深的鹰国，都站在了龙局们这一边。
　　现在，神树就是他们最好且唯一的选择地。
　　他们必须死保这里。
　　那些异教徒们被神明震慑之后，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疯狂了，反而变得好奇和兴奋。
　　有人道：
　　“离开？呵呵呵，神树之下是属于所有人类的，你们这些家伙想要吃独食吗？”
　　有人脸色铁青地问道：“难道你们还想入驻不成。”
　　“呵呵呵，为什么不呢？近距离接触神明的机会啊，我等怎么会愿意放弃！”
　　事情麻烦了。
　　龙局脸色不善的看着那些越来越放肆的异教徒。
　　他们，似乎想要进入神树之城？
　　可这怎么可能！
　　先不谈他们都是更具有毁灭倾向的疯子，这些家伙手中掌握的秘仪、仪式，哪一个不是具有极大的危害性？
　　放任他们进入的话，神树之城内将永无宁日。
　　可是，他们的意志又是如此坚定。
　　甚至表露出了如果不能进入，便要玉石俱焚，掀起大战的决心。
　　这种决心，即便是在神明刚刚出现过，警告过的当下，都毫不退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妥协（1）
　　神明的力量已然隐去。
　　牧羊女，凌彻，这些还活着的超凡者们，都在注视着此间的局势。
　　没人会怀疑那些家伙的疯狂。
　　追逐毁灭本身的异教徒们，也许甚至就是在等待神明迁怒，然后在神的荣光与阴影中沉入永恒的长眠归宿。
　　而作为对峙的另一方，却因为种种原因投鼠忌器。
　　无论是神树之城内的那些幸存者，还是为了保护神树周围稳定的环境，都注定了他们无法像是那些异教徒一样随心所欲。
　　“那就战斗！”
　　有人眼中杀意沸腾，对着周围的众人呼唤道：“呼唤底蕴，在这里便灭掉他们！”
　　樱花国的樱皇立即反对道：
　　“如果影响了神树怎么办？”
　　埃国的法老看起来也同意龙局的计划，他不屑道：“神树位格在那里，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毁灭，倒是这些异教徒，难得聚集在一起，正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在这里交战，损失最大的就是唯物局，因为身后的神树之城，以及里面的炎国幸存者必然要被波及。
　　因此，在争论之间，周围众人不由将视线看向了龙局，等待他的决定。
　　这位国字脸的坚毅汉子，此刻面无表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内心似乎正在做某种艰难的抉择。
　　他的意志，他接下来的选择，很可能会觉得未来的世界局势。
　　但不管他如何抉择，唯物局都会坚定不移的跟随其后。
　　终于，龙局开口了，他的眼中，像是有火焰燃烧，一字一句的道：“他们想要战争，那就给他们！”
　　就像是在天平上加上了一块极重的砝码。
　　场中的局势瞬间沉重下去。
　　许多正面势力的代表们纷纷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个特殊至极的气息在他们的身上升起，一个个底蕴存在于现实中泄露气息。
　　看来，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异教徒们和正面势力间针锋相对，杀意已然在酝酿。
　　但是，就在这时，人群中却传来了一声冷哼。
　　“各位，你们的意志就要代表所有正面势力的想法，是不是太武断了。”
　　鹰国超凡组织CIA的局长，冷哼一声后，继续道：
　　“神明若是想要杀掉他们，那么刚刚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各位难道就不想想神明的意志，又是什么吗？”
　　不等周围的人反驳，他继续道：
　　“如果你们非要战斗，破坏神树之下来之不易的和平，请恕我们鹰国不能同意，今天谁敢开战，那么我绝不会放过他，相信，其他人也会做出正确的抉择的。”
　　说完，CIA局长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戏谑的微笑。
　　在场的超凡者组织中，以樱皇为代表，有整整八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竟然从人群中走出，汇聚到了他的身后，并且放出气势，锁定了龙局等人。
　　似乎一旦他们有所异动，那么就要对龙局等人出手。
　　这些势力的代表能够出现此处，毫无疑问都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批。
　　但这种时候，正面势力面对异教徒们，本就处在弱势，结果本阵营中，却有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反水，还把矛头对准他们？！
　　被“背叛”的正面势力众人们眼中怒色燃起，而更远处的异教徒们都窃笑了起来。
　　龙局握紧了拳头，头！”着CIA的局长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后者一脸的大义凛然。
　　“龙局，各位，我劝你们不要自误，世界局势内忧外患，已经经不起风险了，如果大战真头！”神树呢？”
　　龙局看着CIA部长身后的众人。
　　“这也是你们的意思吗？”
　　面对龙局逼人的视线，有人不由的低下了头，也有人回以冷漠。
　　“我们的确不希望破坏眼前的和平，异教徒的问题，可以慢慢处理。”
　　对他们的选择，其他超凡势力都觉得不可思议。
　　慢慢处理？
　　异教徒的问题处理了上千年，又怎么是慢慢处理可以解决的？
　　眼前正是最好的机会，只要爆发大战，那么他们固然要死，但是在场的异教徒大部队绝对会随之陪葬。
　　这对异教将是超乎想象的损失。
　　甚至可能彻底灭掉异教徒们的根。
　　他们愤怒，他们痛恨，但是也明白，少了鹰国等人的支持，分裂开的正面势力，恐怕很难留下这些异教徒了。
　　他们搞不懂鹰国、樱花国他们的目的。
　　在场中，恐怕唯有龙局清楚这些人的想法。
　　凌彻从神树的燃火者集会中，接触到了赵博士，而后者正在一个秘密基地中研究制作逃离地球的飞船。
　　种种迹象表明，这和鹰国有关。
　　龙局本以为，这只是鹰国自家的行动。
　　但眼下团结在鹰国背后的这些势力，恐怕都跟其脱不了干系。
　　也许，是神树的出现，导致鹰国明白必须在神树内抱团，才可能拥有对抗其他势力，逃离的资本。
　　加上一条退路的巨大诱惑，才让樱花国这些超凡组织，与之共同进退。
　　他们才是最害怕神树出事的人。
　　同时，也是最不怕异教徒们进入神树之城后后遗症的人。
　　只要他们能够逃走，地球的一切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甚至，龙局想到了更多，以至于窥探到了鹰国等超凡组织险恶、肮脏的心理。
　　他们这些只想着逃走的懦夫，恐怕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要跟他们抢必然有限的，逃走的船票。
　　同时也担心那些无法离开的，只能留在地球等死的家伙们，会眼红他们的船票，破坏他们的行动。
　　所以，神树之城下越乱越好，那些不在他们计划中，团结中的正面势力们，最好全部死绝才好。
　　如果异教势力融入了神树之城，那么其他正面势力必然会被这些异教徒牵动大部分的精力。
　　这对他们有利！
　　这群该死的杂碎！
　　他们为了逃走，宁愿让其他所有幸存地人类普通人去死。
　　龙局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此刻很想当众曝光鹰国等人的打算，揭露他们的狼子野心。
　　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因为，这除了激怒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用出。
　　当一群人开始怕死，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能够做出的事情，只会比疯子更疯狂。


第三百一十九章 妥协（2）
　　此时此刻，就算正面势力们想要开战。
　　加上了鹰国等人从中作梗的话，他们又能灭掉多少异教徒呢？
　　即便是呼唤底蕴，也恐怕会被这些家伙填平吧？
　　至少在这里，他们留不下这些异教徒，而后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报复。
　　神树之城接下来，将会是人类所有幸存者的聚集地。
　　也是最后的火种点。
　　他们承受不起异教徒们不断骚扰、狙击的后果。
　　忧心忡忡的鸦国代表，拉着龙局的衣袖道：“现在先听听他们给出的条件吧！”
　　说着，通过这一点接触，他以谁也无法窥探的方式，在龙局的心中道：
　　“我们先拖延时间，等待各自的人手和底蕴靠近，这样至少有和对方战斗的底气。”
　　“另外，如果同意这些家伙进入文明之内，虽然，这会让异教徒们成为跗骨之蛆，但别忘了，这也意味着在一个超越人类曾经所有城市规模的大城会出现，意味着一个巨型的文明将会形成！”
　　七万人的文明，便可以镇压四个八阶存在。
　　千万人口的羊城之文明，便能伤到神明。
　　如果有上亿人，那么文明的力量将会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那时候，至少他们和异教徒清算将会更有底气。
　　同时，神树还可以升华。
　　便意味着未来还有可能。
　　他们不是没有办法限制异教徒。
　　这些人主动钻进文明之中，便是最好的限制。
　　龙局看了看身边的众人，知晓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鹰国等人背叛后，他们已经不具备收拾眼前这些异教徒们的力量，现在只有先谈判看看了。
　　不过，龙局不看好这次谈判，不仅仅是因为一直以来对异教徒的厌恶和警惕，更是因为这些异教徒们，摆明了要狮子大张口啊。
　　……
　　神树之城外，肉山之上。
　　辛难看着龙局等人和异教徒们接近之后，开始了漫长的交谈，便知道，今天看来打不起来了。
　　而且不仅仅是打不起来，恐怕还会和异教徒们作出妥协。
　　也就意味着这些家伙要进入神树之城！
　　辛难的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杀意！
　　他不知道这些大人物是如何选择、考量的。
　　但是让异教徒混入人群，就是最大的威胁。
　　别忘了羊城的事，格赫罗斯就是由忏悔会呼唤降临的。
　　也许，他们以为之后能限制这些异教徒？
　　凭什么？
　　难道要靠文明？
　　但是异教徒也不是傻子，他们也许可以凭借木牌护符混入神树之内，但是却没办法逃过文明的筛查。
　　文明可以区分几乎一切的普通人和超凡者。
　　就像是这一次，辛难给出情报后，唯物局迅速就做出了反应，逼出了那些老鼠。
　　所以，他们肯定会提出限制文明的要求。
　　就是不知道最后会谈判到怎样的程度。
　　只不过，被迫妥协的他们，在谈判上气势天生就输了一头，必然处于弱势地位。
　　恐怕会被有恃无恐的异教徒们狠狠的啃上几口吧。
　　事实上，局势被辛难想象的还糟糕。
　　鹰国在谈判上反复胳膊肘往外拐，让谈判的损失已经逼近了龙局等人的底线。
　　……
　　远处，异教徒和正面势力们，正在谈进入神树的条件。
　　在鹰国的极力“帮助下”，异教徒们如鱼得水，进一步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我们要在神树之下，进行传教！”
　　龙局愤怒道：“不可能！”
　　在场中的异教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毁灭、死亡等负面之物的信徒，让他们传教，等于是把人类交给恐惧。
　　那带来的破坏谁也无法忽视。
　　可是，异教徒们的代表，黄衣修道士的首领，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鹰国后，便无赖的道：“那就开战，反正我们不怕。”
　　又来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又来了。
　　自己等人能够站在这里和他们交谈，已经是极限了，他们却一次次用这件事来威胁。
　　即便是樱皇等人也有了火气，但是，他们还是要看鹰国的态度。
　　CIA的局长皱起眉头，心中叹息一声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绝对，贵方的要求可以纳入考虑，只不过传教的内容还需要界定一番！”
　　“你们是在找死！”
　　龙局忍不了了，鹰国一次次站在对方那边反过来逼迫他们，如果准许异教徒们传教，那么他们守护的东西，他们的信念，全部都将成为泡影。
　　如此耻辱，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守护的必要。
　　龙局脸上的愤怒一点点的消失，变得面无表情，头！”着他们道：
　　“不用再谈了，炎国不会接受你们的任何条件。”
　　“呵呵，龙局长的脾气可不太好啊，你一人能代表在场的所有实力？我们的要求还没完，我们不仅要传教的话，还要掌控文明！”
　　黄衣修道士的首领，嘴角带起了一丝恶意的微笑。
　　这个要求，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龙局都愣了一下。
　　而CIA的局长在反应过来后，脸色便变得铁青。
　　喝道：“这不可能！”
　　掌控了文明，那么就等于掌控了神树之城下的话语权。
　　要是交给异教徒，那么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了出去。
　　所以他终于表态，站在了正面势力这一边。
　　但正因为谁都知道，这样的要求不可能被答应，所以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这明显是黄衣修道士的首领，在为限制文明做铺垫。
　　等到他们拒绝了这个要求，那么后面的争取，又要弱一分，甚至包括阻止对方传教这一条上，他们都会忍不住考虑一下。
　　接下来，黄衣修道士的首领果然咬住这个条件，不断逼迫他们。
　　最后才提出要一部分文明掌控权，和开启文明的钥匙之一的要求。
　　鹰国松了一口气后，“霸道”的答应了黄衣修道士的请求，准许他们传教，并且掌控一部分文明开启的钥匙。
　　鹰国等人的目的，是让神树之城乱。
　　那么谁都掌控不了文明，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文明正是龙局等人限制异教徒的唯一手段。
　　面对鹰国不要脸皮，联手对方逼迫他们的行为，龙局他们一步不退！
　　“难道你们鹰国就能代表所有人吗！”
　　在场中人，具是冷笑。


第三百二十章 妥协（3）
　　谈判到了这里。
　　似乎陷入了僵局。
　　龙局他们在拖延时间，等待暗中通知、召集的人手。
　　鹰国在搅乱局势。
　　异教徒们则一定要进入神树之城，并且为进入奠定基础。
　　至少要夺得文明的一部分的掌控权，不然他们就是在找死。
　　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站在龙局他们这一边。
　　神树周围，每时每刻，都有四阶以上的超凡者通过秘仪跨界而来，其中不乏携带底蕴的人。
　　即便这会消耗大量的要素，但是他们头！”这样的损失，也必须承受。
　　相反的，那些异教徒身后一直没有新人加入，仿佛在这里的便是他们全部的力量。
　　可不知为何，这些异教徒的脸上没有一丝迫切，也并不畏惧，似乎胜券在握一般。
　　这不正常，即便是鹰国、樱花国他们，都在召集人手，那么，这些异教徒的底气又在哪里呢？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龙局等人身后的超凡者已经超过了三百人，虽然人数依旧不如对方，但是他们身后的都是高阶好手，绝对有了和对方抗衡之力。
　　但是，龙局等人却反而感觉越来越警惕。
　　他们都感觉，那位黄衣修道士的首领眼中的神色，就像是猎人在看已经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的戏谑。
　　终于，他开口了，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声后道：
　　“呵呵呵，我真的很惊讶，你们竟然一直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
　　正面势力中，有人皱眉，但是如龙局等人，脑海中却像是有一道惊雷闪过，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看来，你们想到了啊，哈哈哈……”
　　黄衣首领，捂住自己的肚子狂笑起来，他的意志之强烈，甚至在身后的虚无中映射出了一张张森白的嘴巴。
　　“我等是如何获得进入神树的木牌的？”
　　“我们来此有着怎样的目的？”
　　“你们背后站着神树，站着神明，难道……我等的背后就没有吗？”
　　那些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身体顿时被冷汗浸透。
　　“那位神明，为何没有抹去我等？你们还意识不到吗！”
　　“也许不是祂不想，而是祂也做不到！”
　　“你们如果真的敢阻止我们，那么此时此刻，说不定又是一场神战。”
　　“送给我等护符的奈亚拉托提普，指引我等来此的黄衣之王，祂们的意志，已然笼罩此处。”
　　话语落下。
　　场中顿时静默无声。
　　之前还想要积蓄力量，反击一番的龙局等人，只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畏惧与无力。
　　奈亚拉托提普，这位可以确定为某种特殊诡异的存在，原来不止是会演讲！
　　那些木牌原来和他有关。
　　也对，毕竟龙局他们一开始了解到神树，便是通过奈亚的演讲。
　　而黄衣之王，这些黄衣修道士所崇拜的神明，原来也已经有了行动。
　　原初们，苏醒的越来越多。
　　祂们的身影，也开始笼罩四方。
　　此刻，无论是龙局，还是其他所有人，都预感这样的阴影将越来越多，直至连绵成就连永昼也无法抵消，神树也无法承载的黑暗。
　　他们身后，也许有一位神明愿意保护他们，并且还是一位驱逐了神明的神明。
　　但是，祂能够以一敌二吗？
　　祂真的愿意为了人类，这般渺小的存在，不计后果的战斗吗？
　　神明既然能流血，那么是不也会……死呢？
　　他们不得不多想。
　　如龙局这样肩负着炎国最后火种的人，更是不得不谨慎。
　　要是他真的绝信神明能够救世的话，也不可能加入唯物局。
　　终究啊，他们对于神树，以及他背后的存在，都是又敬又畏。
　　即便在了解到神树的存在，以及神树召集燃火者集会，向凌彻表达善意之后，龙局都没用做出迁移帝都和南都等火种点的决定。
　　仅仅是派出凌彻来此帮助本地的幸存者建立栖息地。
　　这才是最正常，也最明智的做法。
　　若不是深潜者的压力，异星的压力，以及地球活了的压力，都那么的不可阻挡的话。
　　龙局怎么也不会把砝码全部投入神树的篮子里。
　　其他超凡势力也是一样。
　　若不是没有选择，他们绝不会靠近任何不可名状的诡秘之物。
　　所以说到底，他们也不信神树！
　　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龙局他们，更有CIA的局长，以及樱皇几人。
　　他们此刻心中，也许比龙局等人更加复杂吧。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之所以帮助异教徒们，也不过是想牵扯双方的精力，好趁机完成逃出地球的准备。
　　但是，如果这种混乱，还代表有多位神明的意志注视此地的话。
　　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危险可就远远超出意料了。
　　超凡势力，甚至是被约束不能伤害人类的神树，他们都不是很怕。
　　可是神明呢？
　　谁知道神明有着怎样的喜怒哀乐？
　　试想一下，正在下棋的棋手，看到棋盘上的棋子们挨在一起，晃晃悠悠的跳出棋盘，或者说一群观看戏剧的贵族，看到台上的戏子里，有人跳下了舞台，跑向逃生通道。
　　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此刻CIA的局长他们，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准确的说，简直跟吃了呕吐物一样。
　　看到这些人的脸，有不少人心头的悲哀、恐惧、愤怒都不由得消散了许多。
　　黄衣首领笑道：“怎么样，你们愿意答应我等的条件了吗？”
　　看了一眼周围众人，见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龙局叹息一声后，站了出来。
　　……
　　肉山之上。
　　辛难见到正面势力和异教徒彼此分开，没有交战之后，便知道恐怕谈判的事情，已经敲定了。
　　他能够理解那些肩负着人类命运的正面势力们的选择。
　　他们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为了生存，他们如此甚至要和异教徒妥协。
　　这样的世界，真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啊。
　　辛难忍不住回想起羊城。
　　回想起罗布尔、猿、老头、本子，他们所有人。
　　神树之城内，有一个人跟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JK。
　　这个亲眼看着老头他们燃烧了自己生命去抵抗敌人的女孩，此刻也在悲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思考
　　辛难在肉山上端坐着，心头的思绪纷乱。
　　从羊城之战结束之后的这段时间以来，他遭遇了太多。
　　神树、深潜者、噩梦之城、自身的由来，这些沉重之物，一样样压在他的心头。
　　同时，他也收获了自身的升华，秘仪学知识的突飞猛进。
　　那直视了趴在世界之壁上那可怕身影的一眼，像是一个引子。
　　这一切的纷乱，和本就代表污染的知识，在他的脑海中，在他所站的位格上，因为此刻在又一次渴望变强的意志，以及暂时失去与宴之人能力保护之后形成的不安彼此交融，突的形成了某种回响。
　　那不是简单的呓语、幻视、噩梦。
　　更不是简单的升华、提高、丰富。
　　他脑海中猛地出现了亚斯德拉为辛小易量身打造的仪式仪轨。
　　在那个秘仪中，辛难必须用仪轨将辛小易的身躯全面覆盖，形成某种皮肤的替代。
　　在对应的仪式中，这些仪轨将会渗入辛小易的体内，完成整体的置换。
　　虽然辛难无法利用，但是这种思路，却像是一道光，在此刻劈开了他在秘仪领域内尚算稚嫩的世界。
　　“以秘仪，融入身体，这是秘仪学大师长年累月接触仪轨，随着秘仪学知识的提高而自然而然产生的现象，也是秘仪学大师最强的力量。”
　　“他们的身躯便是仪轨，血液也是仪轨，以人类的结构，捕获了宇宙的身躯，可以当做是有宇宙在为之撑腰。”
　　“所以他们可以做到远超寻常超凡者能够做到的事。”
　　“毕竟，超凡者所触摸的宇宙本质，也可以算是宇宙身躯的一部分，而超凡者所触碰的本质永远是有限的。”
　　“仪轨，可以融入身躯！”
　　那么，非大师，是否能够做到呢？
　　想到这一点，辛难便怦然心动。
　　如果他可以提前做到的话，那么他掌控的力量，便会突飞猛进。
　　“对于秘仪学大师来说，仪轨是在长时间的接触中，自然而然的融入身躯！”
　　“那么是不是只要重复的频率够高，那么就能主动使身体同化呢？”
　　“不，也许没有这么简单。”
　　“仪轨融入身体，这样的同化也许还存在某种后遗症，或者说条件。”
　　辛难开始思考着，自己能不能有一种取巧的方式，避开时间的限制，以及那些条件，来利用更多的秘仪呢？
　　“进入身躯的仪轨，会如同肢体般，指使如臂，并且让秘仪学大师能够在短时间内运用更多的秘仪，排列组合，形成种种在现实中不可能一瞬间形成的大型秘仪。”
　　“瞬发，排列组合以形成更大的奇迹，运用更为灵活。”
　　“这是秘仪学大师除了掌握更精深、更高阶秘仪之外的最显著标志。”
　　“也就是说，其实取巧也没那么难。”
　　“瞬发，是由于秘仪直接就在那些大师们体内，动用它们，无需唤醒，这些仪轨时时刻刻都在情绪沉淀的滋养、保持之下，所以，难得只是将之纳入体内，并且保持苏醒。”
　　“而形成大型仪轨，这非常难，因为大型仪轨本身就非常复杂，秘仪学大师却能掌握数十个，甚至上百个！才让他们几乎可以处理一切的突发情况，但如果我可以只针对某少量仪轨进行特殊的编排，甚至我可以只专精一个，用质量来弥补数量。”
　　“运用的话，依靠大量的训练，应该也是可行的。”
　　辛难的脑海中，大量的知识开始碰撞，然后不断的针对自身开始调整。
　　这个过程中，无数的难关出现，又被他一一克服。
　　辛难的脑海也变得一片混沌，渐渐只剩下了某种本能，变得盲目痴愚，失却了所有思考。
　　他恐怕还没有意识到。
　　就和宇宙状态·神性燃血一样。
　　宇宙状态·黑匣之狱，在启动之后，同样会让他对宇宙本身产生某种贴合。
　　在那一瞬间，辛难吞噬一切的力量，可不止是来源于他自身！
　　远远不止！
　　在这样的盲目与痴愚中。
　　他的身体毛孔中，开始不断的渗血。
　　然后这些血液开始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乱流，在肌肤之上、衣物之下，如同一只只灵活的鱼，在身躯的海洋上遨游。
　　它们划过胸膛，划过毛发，划过指甲，留下一道道浅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痕迹。
　　……
　　南极洲。
　　森白的光芒在海岸边亮起。
　　那是一座不知何时建立在此，不存在于任何人类记载中的灯塔。
　　让人惊叹的是。
　　它刚好处在永昼和永夜之间的分界线上。
　　明暗，在它的两侧矗立，如同两个巨人，同时注视着它。
　　这，不正常。
　　因为，在光的世界里。
　　只有过度，没有界限。
　　即便地球因为停转而被残忍的分为两半，但是在永昼、永夜的交织出。
　　黑与白依旧存在漫长的互相笼罩的区域，就像是太阳落山后的日暮，天空由亮到暗，就连云彩也会呈现不同颜色，一点点的变换。
　　在世界的其他区域，所有交界处都是如此。
　　但惟有这里特殊。
　　光和暗被强行切割，不准许有一丝的重叠，站在灯塔两侧，你会看到明亮和黑暗就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大河，鲜明的分流着。
　　一步过去，便可跨入永夜，一步落回，又能重回永昼。
　　冰雪是这两个世界的游客，在其中来回反复，欢乐的没有停歇。
　　而此刻，亚当为首的环球收容所成员们正在用冰，制造一艘大船，大量的古老者，这些身躯诡异，到处充满“五”这个数字所彰显奇迹的生物，也在随行。
　　“准备好了吗？”
　　在灯塔上，掌控灯光的人大声回应道：“坐标矫正完毕，已经可以看见神树了！”
　　在那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在这明暗之间，冰封的海面上，突的映出了一幕海市蜃楼般的幻象。
　　画面里，矗立着一颗看不真切的巨大树木！
　　“祂的位格太高了，仪式受到了影响，我们必须得往外偏移一点。”
　　随着坐标调整，画面中的神树一点点的变得清晰起来，从距离看，是离对方远了至少两百公里。
　　“好了，可以出发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判断
　　随着亚当的一声令下。
　　环球收容所的人，连带着那些样貌诡异的古老者们，一起走上了那艘冰船。
　　某种唯有用奇异才可以形容的波动，在这些古老者的身躯上流淌。
　　那并非语言，而是某种更为直指内心的交流方式。
　　因为其特殊，也因为人类根本未有相应的器官和经历，所以这成为了他们绝对的交流密码。
　　无法观测。
　　就无法窥探。
　　更不可能理解。
　　即便站在维度之上，以世界之外的角度强行用言语来进行转译，也很难尽数解释。
　　“人类……力量，果然……我们……不……同。”
　　“宇宙的……本质……并非……单纯的物质……”
　　“可他们……也利用……科学……的……力量。”
　　“我等的……力量……”
　　在那些断断续续的交流中，它们开始反复提到神树。
　　提到与之对应的神明。
　　“所长，这些古老者看起来非常喜欢扎堆啊，之前我们在黑色山脉的迷宫里，看到的也是……”
　　亚当眉头一皱，看向了身边的那个少年。
　　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头金发，在冰雪中却赤裸着上身，露出胸腹上块块鲜明的肌肉。
　　“不要提起这个名字，那里的诅咒并未完全消除，我们能不受影响只不过是因为有了古老者的保护，但是过分提及，等于是主动去接受那里的模因！”
　　少年讪讪，却还是忍不住道：
　　“所长，古老者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去见神树呢？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也许吧，他们比我们更优秀，也更了解神明！”
　　说到这里，亚当瞥了一眼少年道：
　　“就比如你最喜欢裸着展示的腹肌，你把它当做男性魅力的象征，但是对于人类这个物种来说，这只不过是进化史上的缺陷、遗留而已。”
　　少年不乐意的道：
　　“所长，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我反而觉得这反而是人类这个物种在进化上超越了绝大部分生物的明证，因为我们为它赋予了美的意义，不单单是有用，而是美！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亚当一怔，头！”了眼前的少年一眼道：
　　“所以，你觉得美比有用，更为重要对吗？阿喀琉斯。”
　　金发的阿喀琉斯毫不头！”头。
　　“当然！我相信，美便是强大，强大的东西，也绝不可能丑陋！”
　　“唯有获得美的青睐，力量才会稳固，这是世界的规则吧。”
　　“就像是那些古老者，他们的身躯在我们看来狰狞、诡异、凌乱，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的构造却是完美的！”
　　亚当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古老者，沉默不语。
　　似乎对两人的视线有感，那随船的古老者们齐齐回过了头，看向了他们。
　　在那些为了人类而生长出的眼睛里，露出了偷来的善意，而那些同样为了人类而生长的嘴巴上，则挤出虚假的微笑。
　　作为人类的亚当和阿喀琉斯，只能点头回应。
　　两个拥有智慧的种族，便以这种古怪的方式，和平的互示礼貌。
　　但恐怕，谁都不喜欢对方的“样子”吧？
　　物种的结构，本身便是最大的隔阂。
　　尤其是对于智慧种族来说。
　　他们会本能的彼此比较，在人类的认知中，若没有人类结构中大部分要件的异类，就是怪物！
　　但即便拥有人类的大部分结构，也不一定会被人接受。
　　比如人头鱼身和鱼头人身两种东西看起来完全就是美和丑的两端。
　　冰船晃荡了一下，开始在风雪中前行。
　　光和暗在此切分。
　　阿喀琉斯迈步走入了黑暗之中，避开了那些古老者的视线。
　　能看得出来，他虽然认同对方身上的完美，但却并不喜欢那些家伙。
　　可是，他的逃避是无用的，短暂的。
　　因为仅仅只是半个多小时后，冰船便在灯塔的指引下，穿越了那些扭曲成了模糊油彩的汪洋，陆地，径直来到了神树之下。
　　永昼的光芒在这里明亮的如同刺向双眼的刀锋。
　　在南极洲，即便有冰的反射，也绝没有这里的光如此强烈。
　　经历了在永远笼罩铅云，漂浮白雪的黑色山脉一行之后，对此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但是，无论是阿喀琉斯、亚当，还是那些古老者们，此刻都拼命的睁大了眼，向着同一个方向投去视线。
　　那无法形容的生机勃勃之感，从远处传来。
　　指引着他们，提醒着他们。
　　某个存在。
　　无需任何试探，猜测。
　　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肯定。
　　那，就是神树！
　　在眼瞳对光线的适应中，那庞大到耸入天穹的神树，从眩目的纯白中一点点有了色彩。
　　那些叶片，那些枝干，都充满了让人向往的气息。
　　冰船崩解了。
　　直接从固态化为了水流，流过地面，又飞快的浸入其中。
　　自船上落下的失重感，惊醒了这些失神的人。
　　他们齐齐吐出了一口气，又一次不约而同！
　　“到了。”
　　亚当在震撼之后，便将视线看向了那些古老者。
　　在永昼的光芒下，在神树的巨大阴影下。
　　这些自不知多少万古前存留至今的可怕生物们，竟然在颤抖着。
　　他们那些为了人类而生长的眼睛里，此刻出现了恐惧！
　　那并非偷来、学来、模仿来的东西，而是发自他们本能的，身体内最深处的恐惧。
　　看来，他们已经真切的判断出了神树这位存在的位格。
　　但有趣的是。
　　亚当并未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开始听闻神树存在之后，以及在出发前、过程中，一直都有的敬畏。
　　就像是，神树的存在，偏离了他们的某种认知。
　　让他们怀疑起了某样东西。
　　亚当对此非常好奇，但比起这些古老者的判断本身，亚当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在仅仅瞬息的接触中，便对神树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他可是一直关注着这些家伙的。
　　在他的感知里，这些古老者身上并未有任何的力量出现过。
　　而且，古老者除了其结构本身自带的物质力量，以及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可以称作超凡的能力。
　　所以，他们难道仅仅是凭“知识”和“见闻”，便判断了神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诛杀绝
　　肉山之上。
　　爱德和宴雨都远离了辛难，害怕之前在灰雾之城中经历过的事情再次发生。
　　毕竟，辛难似乎因为接触了太多的隐秘而导致自身状态很不稳定。
　　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污染身边的人。
　　宴雨才刚刚吃过大亏，要不是有一间恰好出现的魔女之屋，那么恐怕已经崩溃了。
　　所以，他们一见到辛难身上出现大量血滴，沿着身躯游走的诡异状态之后，便远离了他。
　　但是看着看着，爱德的眼神便充满了惊骇。
　　“那些是，仪轨？”
　　宴雨疑惑道：“你说什么？”
　　“白塔身上的血液轨迹，形成了仪轨！”
　　几乎就在爱德话音落下的同时。
　　辛难身上，出现了一片片密集且细微的特殊花纹。
　　一个个等腰锐角三角形，在其身躯上交替往复，笼罩成了让人一眼看去近乎要被纹路吞噬的密集图案。
　　在那一个个尖锐的仿佛要刺破天际的尖角之下，如同两翼的腰角却又如此稳固。
　　尖锐和平稳，莫名彰显出近乎对立的矛盾！
　　在这些仪轨中，穿插着种种文字。
　　只不过这些文字太过零散，甚至可以说只有笔画，所以看不真切。
　　随着游走，这些纹路开始向着辛难的双手集中，并且一层层的重叠在了他的手上。
　　手腕、五指、指甲、手掌。
　　这些地方在散发着刺目的、血红的光。
　　宴雨和爱德的视线都不由的被辛难吸引。
　　然后，他们具看到辛难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但很快，他眉间的犹豫就不翼而飞，反而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
　　在这个关头，某个来自往昔的画面，重现在了辛难的脑海。
　　因为他此刻的状态，以及他身上剧烈起伏的情绪沉淀，而模糊的显化在了其身后，让爱德和宴雨都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
　　那是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辛难和一个看不起面目的人，在其中对峙。
　　有一个裂口，就像是聚光灯一样从上而下打在两人的身上。
　　阴影、鲜血、死亡，一具还在滴落脑浆的尸体，半挂在裂口边。
　　这一切，完美的统一，形成爱德和宴雨都可以通过画面感受到的冰冷杀意。
　　“再见了，申加奇。”
　　这一刻，有不含一丝感情的话语，冷漠的从辛难的嘴里吐出，然后，枪响了。
　　砰！
　　宴雨和爱德几乎瞬间知道了这画面的由来。
　　毕竟当初，关于辛难那句“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谁！”，在唯物局里都传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件事是发生在罗布尔之子，艾伦出事的那天。
　　申加奇，还是宴雨和辛难的同学。
　　原来，对方是这样死去的，由辛难同学亲手……
　　但是，为什么辛难此时此刻会想到这样一幕呢？
　　两人紧跟着便看到，辛难嘴角的微笑，缓缓变得可称狰狞。
　　那些在图案中游荡的笔画，猛然开始组合成型，化为了一个个红的发黑的字体。
　　诛！
　　杀！
　　绝！
　　那些字，一个个的映入尖锐至极的三角图形里，形成了如同纹身般的其妙之物。
　　辛难每勾勒复写一次，字体的颜色就深邃一分，渐渐的从红到黑，最后竟然一点的发紫。
　　紫到那些字体和尖锐三角形的纹路上都好像要滴下黑紫色的浓稠液体来。
　　与之相对的，是辛难的面色越来越白，就好像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不断的亏空，还给这具肉身它原本的颜色。
　　当辛难将那三个字重叠复写到第二十三次，两人就感觉到他们身下的肉山开始蠕动起来。
　　似是……不安！
　　终于，辛难重叠复写到第二十六次时，他猛地睁开了眼。
　　而他手上的那个可怕秘仪，已经真的在滚动液体，饱满欲滴。
　　到了这种地步，那些纹路和字体反而隐去了，仅剩下辛难的双手在散发黑紫色。
　　爱德和宴雨，看着辛难那双手，都不觉的后退了两步。
　　那是他们出自本能的，畏惧！
　　对于某种可怕之物本能的避让。
　　辛难没有看向他们，而是伸出了右手，抬起食指，头！”虚空中划过。
　　血肉之物，与没有实体的虚无交汇。
　　那里本不该留下任何痕迹才对。
　　但是，让爱德和宴雨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辛难的手，在虚无中清晰的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紫色的线。
　　就好像，给虚无，开了一道伤口。
　　当看到这条线形成之后，爱德和宴雨的耳边，才迟迟响起了一道让人神魂酸爽的摩擦之声。
　　这声音是如此尖锐，如此刺耳，如此狰狞。
　　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大口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随着声音，进入身躯的诡秘之物。
　　辛难刚刚，割到了什么？
　　两人不敢多想。
　　但是，在他们受刺耳魔音璀璨大脑的同时，他们也看到，辛难的右手上，那些紫色不见了。
　　仿佛只是那一条细细的紫黑之痕，便耗费了他右手全部的力量。
　　三秒之后，拿到紫黑色的痕迹消失了。
　　“似乎，不仅仅是可以……也许还能……”
　　辛难的眼中精芒一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依旧紫黑的左手，在肉山上一划而过。
　　这一瞬间。
　　一声剧烈无比的惨叫在他耳边响起。
　　神树周围的所有自出现之初，即便被撕裂、挖取都从未有动静的肉山们，竟然齐齐晃动起来！
　　辛难看着自己的双手，仍然有些惊奇。
　　自己刚刚在混沌中，竟然从宇宙的身躯中，找到了这样的肢体？
　　诛杀绝秘仪。
　　它，似乎能够伤到……理智和时空！！
　　在惊奇之后，辛难便连忙带着爱德和宴雨开跑。
　　这边的动静可不小。
　　他之前搭建秘仪时的光芒也就算了，毕竟是在肉山上，山势本身便可以视作屏障。
　　但是现在肉山因为他刚刚的实验巨震。
　　唯物局，以及其他人肯定要来探查一番。
　　他还不想被发现。
　　尤其是在失去了与宴之人这张底牌的时候。
　　好在，又一次动用宇宙状态之后，他的秘仪学力量，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大涨，连忙给三人施加了一个隐秘秘仪后，便飞快的离开了此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访
　　神树之城。
　　辛难等人在之前向神树教会提交申请之后获得的独栋小楼内，站在二楼的窗边，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一个方圆数公里硕大的深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这里有至少三十多户小楼，但现在他们全都不翼而飞，连带着其中哪些脆弱的生命。
　　唯一幸运的是，那些人在第一时间便晕厥了过去，无有恐怖。
　　这，是之前某个八阶存在苏醒之后的遗留。
　　如果不是在文明的包容中，不是因为神树拥有深渊特性，可以将污染吞噬。
　　那么这里的深坑恐怕会大上数十倍，甚至上百倍，都有可能。
　　在神树根茎的蠕动中，有大量土质在生成，然后填平那个深坑。
　　只不过，这个过程异常缓慢就是了。
　　那位八阶存在扭曲的法则，需要时间一点点的平复，那是黑匣之狱，都无法吞噬掉的已经被修改的“现实”。
　　辛难构建起以诛杀绝三个字符作为核心的仪轨后，便从肉山离开，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宴雨抓紧时间去休息。
　　之前的失控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以至于这段时间都比较嗜睡。
　　爱德则和辛难一样，研究起了芙拉手稿。
　　三阶。
　　噩梦。
　　进入这个位格后，超凡者的灵性会形成一个小型的情绪黑洞般，不自觉的在一定范围内吞噬那些同种的情绪沉淀。
　　个人的情绪沉淀，已经很难填满灵性中蕴含的，恐怖的量。
　　如果，超凡者希望通过远离人群来控制情绪沉淀的积累的话，那么甚至可能直接从精神世界中，吸取情绪，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
　　当然，这个时间相对漫长。
　　一般的超凡者，往往需要数年，甚至十年以上，才会到达三阶的极限。
　　辛难和爱德，进入这个位阶的时间太短了，两人变强的方式，除了掌控自身的能力之外，便只有依靠秘仪。
　　恰好他们都在这方面具有天分，两人互相对照，更加快了彼此间的学习。
　　在异教徒侵入，肉山暴动的当下，他们开始减少外出。
　　但是辛难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找上了门来。
　　就在时之枝走过了又一圈，神树的叶片开始闭合，神树下陷入漆黑之夜时。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竟然避开了唯物局所有的岗哨，以及那些潜入了神树之城的心怀不轨者，甚至甩开了蓄意跟踪他的某个牧羊女，敲响了辛难家的门。
　　一个普通人，竟然能够甩开超凡者，而且是四阶的超凡者。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这样的惊叹，只留在黑夜之中，成为唯有这片没有灵性的时空知晓的秘密。
　　辛难在对方敲响门的时候，便感知到了敲门者的身份。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朴医生，可以说是神树之城内最受人关注的存在。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特殊性，不仅是唯一可以生活在神树内圈的存在。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辛难为他冠以了“圣者”的名分，在福音的配合下，开凿了河道，成为了神树的引水人。
　　他每一次离开神树内圈范围，必然会引起唯物局等人的注意。
　　虽然辛难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准确的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的。
　　但是现在他们三人，和这里，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辛难第一时间头！”向窗外。
　　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他的眼睛，还是他的感知，都没有发现任何存在。
　　他皱着眉跟爱德说了一句小心，便走下了楼，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了，朴医生。”
　　“辛难，呼，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
　　朴医生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着某种奇异的光，欣喜的眼神，在看清了辛难此刻的表情后，突然变成了担忧。
　　“你怎么了？”
　　辛难的脸色，在短短瞬间有了剧烈的变化，变得异常痛苦，痛苦到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却依旧发出了一声猛哼。
　　辛难！
　　辛难！
　　辛难～～～
　　一根根青筋在他额头鼓起，眼睛也变得微红，如同一只挨了刀的蛮牛。
　　辛难异常吃力的道：“不要，叫我的名字……”
　　是的。
　　名字！
　　以往朴医生每次叫他的名字，即便是在他出现那种至今未完全理解的“特殊性”时，辛难都从未因为他呼唤自己的真名而感受到如此痛苦。
　　不仅仅是朴医生，就算是当初自己还是一阶时，被院长这个高阶存在呼唤真名时，都没有这么严重的姓名回音。
　　那种痛苦，难受到辛难都有些无法容忍的地步。
　　朴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呼唤名字，原来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吗，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呵呵，难怪那些家伙的名字那么古怪。”
　　这段时间，朴医生也接触了不少超凡者，之前便一直有这方面的疑惑，今天才算是猜出来了。
　　辛难一边捂着脑袋，忍受着这过分漫长的回音，一边问道：“你好像很头！”要找到我？”
　　朴医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辛难看的一怔，心头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黑暗的街道，他伸手邀请道：
　　“先进去再说吧？”
　　“不用了，我只不过是想见你一面，和你说说我今天看到的东西而已。”
　　说着，朴医生将手放在了胸口，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辛难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身影，在这一刻猛地变淡了一丝。
　　就像是一幅画正在被什么东西洗去一样。
　　他的眼神变了，像朴医生伸出手去，但是谁能想到，他的手竟然穿过了对方的胸口。
　　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幻影？
　　但是，刚刚的敲门声是真的，辛难近在咫尺感觉到的呼吸、眼神，甚至体温都是真的！
　　辛难，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更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痕迹。
　　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辛难发现，自己才对朴医生建立起的些许预估、猜想，又一次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而这时，朴医生的话也缓缓的响在了他的耳边，但那声音，也像是要随着其身影一样，越来越淡，似乎要消失在世界之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朴医生之死
　　“我们的存在……是……不……的……”
　　“……这一切……”
　　“都是……盲目与……的……”
　　“祂们……活了……”
　　“那些英灵……他们……在……等……”
　　辛难哪怕尽全力去捕捉朴医生的言语，得到的信息却依旧寥寥。
　　他能够感觉到。
　　朴医生的飞快变淡，不是因为自己触碰了他，也不是因为他此刻异常的状态。
　　而是因为隐秘！
　　他说的东西，不允许存在于世上，辛难和他不管用什么方式来传递这段话，得到的都只会是残缺的信息，都不可能比眼前这些残破更完整。
　　朴医生在消失之前，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歉意于他终究没有能够告知眼前这个特殊的人，自己所知的全部。
　　最后，朴医生飞快的道：
　　“只有你，还可以选择。”
　　“已经得到了那场宴会的门票的你，也加入我们吧……”
　　话语落下，朴医生已然消失不见。
　　辛难看着他站过的地方，神情凛然，一种莫名的迫切，催促着他向着神树的方向奔去！
　　他急切的甚至没有和宴雨、爱德打一声招呼。
　　在隐秘的黑暗中，辛难穿过了神树之城，避开了那些巡逻的超凡者，和游荡的异教徒，径直来到了神树内圈之外。
　　他的眼睛飞快的在黑暗中扫过，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朴医生的轮廓。
　　神树的树干现在已经有近十公里粗，辛难不得不绕着树干奔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会看到，见证什么。
　　但是，当他绕完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在神树下看到朴医生的身影。
　　辛难皱眉，大口喘息着，站在神树之下，心头就像是有什么重物拉扯着他，让他心绪不宁。
　　在这样的静站中，在肺部粗壮的喘息，在血液心脏的响动中，突然！
　　某个特殊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嘎吱。
　　嘎吱……
　　嘎吱……
　　那让人牙酸的声音，就像是钟表的针，规则、有序。
　　但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辛难略有些僵硬的抬起了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的视力，在这一夜似乎格外的好，头！”到在神树的树冠下，一个渺小的黑影，正在空中一晃一晃。
　　他的手安详的摆放在腹部，两腿并拢，能看出其身上并未穿任何衣物。
　　他的身躯早已经冰冷，血液早已经停滞，却因为重力汇聚而下，以至于在他的双脚上形成了火烫一般的尸斑。
　　他睁着眼睛，灰白腐烂的眼睛，平视前方。
　　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倒紫青色的痕迹，深深的拉扯着肌肤形成一个凹陷。
　　明明那里没有任何绳索，但是他像是依旧被绳索吊着。
　　嘎吱。
　　嘎吱。
　　那绳索在摇，它拴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却用声音清晰的表明自己的存在，像是一个恶魔在低声窃笑。
　　朴医生，死了。
　　吊死在神树之下，虚空之上。
　　那个诡异的高度，那根看不见的绳子，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招惹了不可接触的古怪诡异。
　　但是辛难很清楚。
　　朴医生是自己吊死的自己。
　　他嘴角的那一缕微笑就是明证！
　　辛难的脑袋，又开始了剧痛。
　　疼痛的程度甚至赶上了朴医生在门口呼唤自己真名的那一下。
　　朴医生。
　　这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归宿吗？
　　恍惚之间，辛难的眼睛开始发热，剧烈的发热。
　　这双眼睛，在传出一种贪婪的意味，贪婪于……那具尸体。
　　准确的说，是那具尸体的双眼。
　　那双腐烂、灰白的双眼。
　　辛难捂住眼睛，挡住贪婪，缓缓转身离开。
　　“朴医生，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今日，自精神世界中挤出的那些，由英灵聚合成的庞大之物们，到底给了你怎样的“启迪”？
　　加入你们？
　　呵呵。
　　辛难的脚步突然顿住，然后，在自己的喉咙上猛地一撕。
　　啪！
　　虚无中传来某个东西断裂之后的清脆异响。
　　辛难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迈步离开。
　　……
　　夜。
　　灰雾之城。
　　辛难再次召集了燃火者集会。
　　赵博士、凌彻、王硕、爱德、和辛小易五人先后出现在了长桌之上。
　　“神树大人。”
　　一行齐齐见礼之后，面色都有些复杂。
　　赵博士是因为他即将前往神树，被指派来进行绝密试验。
　　而王硕则是因为晕厥之后的断片，他在现实世界，还未苏醒。
　　凌彻的话，今天在神树发生了太多事了，到现在都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唯物局收拾，所以肉眼可见的低沉。
　　至于爱德，则是因为辛难在见过朴医生之后便突然离开，到现在都没有返回他们的小屋，却突然召开了集会，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敲击长桌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思绪。
　　长桌之首，那黑暗中传来的第一句话，便让众人面色一变。
　　“吾的圣者，于今日死亡了，他的遗体，汝等不要查探，也不能收敛，更不要接触。”
　　凌彻和爱德、王硕都愣住了。
　　朴医生……死了？
　　凌彻记得，他们在之前异教袭击，异教徒退走后，便第一时间检查神树之城的受损程度，其中一些重要人物，比如朴医生，唯物局都专门检查过。
　　当时，朴医生没有昏迷，只是神情似乎受了一些刺激，但还是头！”在神树内圈范围内。
　　在那里，有什么可以伤到他吗？
　　凌彻此刻，看着眼前的黑影，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颤。
　　是啊。
　　那里的污染如此严重，即便是高阶超凡者也承受不住，如果朴医生真的是因为外力而死的话，那么能做到的……不会是神树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配合上神树古怪的要求，他不得不朝最黑暗、悲观的角度想。
　　坐在上首的辛难，将凌彻低下了头后变脸一样的神态，尽收眼底。
　　对他的想法，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对神树之城来说，朴医生的存在，早已经随着神树展现的神迹深入了人们生活的每一个部分。
　　正因如此，辛难才要临时召开这场集会。
　　不然的话，明天一早，当朴医生的尸体被发现时，他都可以想象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力（1）
　　如何解释朴医生的死？
　　辛难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一个可以让人完全信服的答案，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解释，都终究会有漏洞。
　　最大的漏洞就是朴医生的死法。
　　他把自己吊死在了一根无形之绳上，把自己的尸体吊在了神树的半空。
　　只要等夜色过去，到时候即便是普通人，恐怕都可以看到那个黑点，听到他晃动的声音。
　　而超凡者们则可以清楚的看到他。
　　那里，是神树的内圈范围。
　　即便是高阶超凡者也难以接近的地方。
　　这就意味着朴医生的尸体本身就难以收敛。
　　更何况，辛难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脖子也紧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他捆绑。
　　辛难猜测，那恐怕已经可以称之为某种【模因】，一旦感染，就会被无形之绳给盯上。
　　朴医生那双特殊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他最后又是如何生成那个幻影找上门来，那根无形之绳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问题，复杂的像是一团乱麻。
　　而且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解答了。
　　对于凌彻的猜疑，辛难只能模糊的道：
　　“他在今天看到了某些真相，所以出了一些问题，即便是现在的吾，也难以处理。”
　　凌彻身躯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恐惧消散了许多。
　　而在他对面，爱德脸色有些复杂。
　　他有些无法相信朴医生就这样死了。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才感觉到朴医生来找辛难，只不过他和宴雨没有下去罢了。
　　之后辛难就突然离开，朴医生则消失不见。
　　现在来看，他们当时也许就有了一些预感吧。
　　只不过，辛难为何不准他们收敛朴医生的遗体呢？
　　这个要求，至少暴露了两个信息。
　　一，就是朴医生存留下来了遗体，并且容易找到。
　　二，就是朴医生的遗体很可能除了问题，辛难不喜欢有人接触。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凌彻。
　　他躬身道：
　　“我等必将遵循您的意志。”
　　凌彻的视线，在爱德身上扫了一眼之后，有些欲言又止。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异教徒们的入侵，牵扯出了多位神明，神树，以及他背后那位，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无论是他，还是唯物局都非常好奇。
　　凌彻不得不试探一下。
　　实际上，在他接到神树召唤的时候，就先接触了龙局，后者几乎正式的给他下达了任务命令，就是要从神树这里尽可能多的，获得“提示”。
　　“神树大人，感谢您今天的出手，不然的话，我们恐怕很难控制污染，以及后面的局势。”
　　神树出事了？
　　赵博士和王硕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异样。
　　前者是远在千里之外，王硕则是在污染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
　　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能让神明都出手的事情，能是小事吗？
　　黑暗之中，辛难决定告知唯物局一部分事实，于是低声道；
　　“那并非是吾的力量，那是吾主在试探。”
　　这句话，让凌彻眼瞳顿时一缩。
　　果然，今日出手的并非是神树，而是祂背后的神明。
　　实际上，这并不难猜，毕竟当时八阶存在觉醒，神树企图阻止，结果异常艰难的画面，被许多人都看在了眼里。
　　以那双眼睛睁开为分割点，前后出现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力量。
　　那双彩色的眼睛，那张深渊般的嘴巴。
　　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深入人心，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说明，那位神明没有放弃人类，并且一直在注视此处。
　　这给人的安心感，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同时，神树的这句话里，还含有另一个信息。
　　试探？
　　祂的主人在试探什么？
　　能让祂试探的，怎么也是同为神明的存在了吧。
　　不知不觉间，难道他们这些凡人，成为了神明之间博弈，不，用这个词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了，他们根本不够资格加入神明博弈的棋盘。
　　充其量，他们这些凡人就是成为了神明玩乐的游戏罢了吧。
　　凌彻紧跟着道：
　　“神树大人，我等还要向您告罪，之前您的侍从通知我们，神树之城内混入了一批异教徒，之后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发动文明，对他们进行清除，可惜谁知道引来了更多的敌人，现在他们想要大规模的进入神树之城，而且，他们身后似乎站着其他神明，我等，已经难以抵抗……”
　　桌上，爱德心头一动，知道凌彻这是在试探辛难对异教徒的态度。
　　神树的眷者，在神树下行走时，几乎代表了神树的意志。
　　之前他们可以肯定，神树派遣眷者将那些异教徒的事情告之唯物局，肯定是对这些家伙没有好感，并且希望灭杀。
　　但是现在局势发生了改变，不仅有更多的异教徒牵涉其中，甚至还有其他神明搅了进来。
　　神树的态度，是否又发生了变化呢？
　　此刻，辛难再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他对异教徒的态度，当然是灭绝！
　　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疯狂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但是眼下，他失去了与宴之人的力量，自身的位格不过也就是个三阶超凡者而已。
　　他要如何撬动异教徒这块大顽石呢？
　　千斤重担，仿佛在此刻骤然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件事事关的，是人类所有残存的超凡势力，他们肩负着所有火种点内普通人的性命。
　　如果倾尽全力和异教徒战斗，结果很可能就是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战。
　　即便神明不下场，神树、正面势力们，肯定也要损失惨重，甚至导致人类的灭绝。
　　而且，如果辛难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意愿，那么唯物局他们必然会产生这方面的考虑，甚至会请求他出手。
　　那时候，就会暴露他的无力。
　　失去了神力，甚至无法祛除自己厌恶存在的神，还有威严可言吗？
　　那么崩溃的，就是所有超凡势力的信心。
　　因为，他们祈求庇护的神明，竟然庇护不了他们。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力（2）
　　可是，如果放任这些异教徒进入神树之城，辛难又实在不甘心。
　　但他悲哀的发现，当初面对用来威胁自己的老管家的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一枪将之爆头的自己，现在竟然无法狠下心来，掀起战火。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面对的只是一个受到了剧烈污染，走向畸变，本身便没有多少时间的老人，而现在面对的是亿万的人类。
　　更因为辛小易，宴雨，JK，这些他珍视的人都在这里，都可能成为牺牲品。
　　他也许可以利用这份位格，将正面势力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碾向异教徒。
　　但是，他却保护不了他们，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助力。
　　于是，他不得不像所有妥协者一样，去思考未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多么明智的一句话啊。
　　只要度过他神力空窗期的这段时间，那么，再来清除异教徒，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吧？
　　在这瞬间，辛难突然意识到了一件让自己毛骨悚然的事情。
　　不对。
　　为什么我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这些念头，这些念头来的好怪。
　　不像是从自己的心理，更像是从自己脚下的黑暗中，周围的虚无中，挤出来的。
　　辛难下意识的低头，那双七彩的眼睛，穿透了长桌，看向了黑暗之中。
　　哗啦！
　　锁链的声音，浪潮一般在此起彼伏。
　　辛难看到了。
　　那些从饮食过神树汁液、稻穗的人类身躯里蔓延出来的锁链，那些从神树的树冠里延伸出来的锁链，那些捆绑在自己神树的锁链。
　　他们，正在紧缚着自己。
　　是这些锁链，在向辛难嗷嗷待哺，哺育给他们渴望的安全，哺育给他们渴望的一切。
　　所以，辛难才会犹豫，才会变得软弱。
　　因为人性倾向妥协，越是理智者越是如此。
　　终究啊，不惜一切玉石俱焚，也不愿与敌人为伍的，只有疯子。
　　这一刻。
　　辛难是如此痛苦的发现。
　　自己被改变了。
　　因为即便他发现了自身出现的问题，却挣脱不开这些锁链，脑海里无论怎样挣扎、咆哮。
　　都像是一只没了爪牙的野兽，生不起真正玉石俱焚的决心。
　　没有决心，即便那些“叛逆”的思想，被他一再启用，想要不顾一切的做出与捆绑着自己的人类们期望之事，相反的选择。
　　但他却始终差了一口气。
　　另外，就算是他真的强迫自己选择与异教徒们开战，又真的是正确的吗？
　　难道就因为其他人类在渴望妥协，这个选择就是错的了吗？
　　说到底，他现在，人类现在，根本承受不起开战的代价，本身便是事实。
　　辛难叹了一口气。
　　这声音，是如此无奈，如此沉重。
　　它从黑暗中传出，回荡在长桌之上，终究是透露出了神明的身不由己。
　　这一刻，凌彻也好，王硕、赵博士也罢，即便是爱德，都低下了头。
　　不可直视神！
　　在这之前，辛难扮演的神明，那端坐在黑暗中的神树，从未有过任何情绪的起伏，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无悲无喜。
　　那种神秘、强大，早在他们心中形成了类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查、无所不在的感觉。
　　神的威能，便是不可一世。
　　他们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有一天能触碰到，神明的心情。
　　还是如此无奈的心情。
　　这一瞬间，出现在他们脑海中的，不是震惊，不是狂喜，而是恐惧！
　　浓浓的恐惧！
　　即便是爱德都是如此。
　　神明，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吗？
　　这一刻，神树的位格不可避免的在他们心中下跌。
　　一直以来，凌彻他们都将神树看作是与神等同，予以神明的尊敬，给与祂这个尊称。
　　但现在，他们却因这声叹息，而在心中泛起了本能的怀疑与不敬。
　　这就是恐惧的根源。
　　但果然啊，即便是神，也有力穷尽之时。
　　神树站在更高的位格上，都有这样的叹息，是否说明，祂背后的那位，也会存在无奈呢？
　　恐惧之后，便是某种膨胀起来的，以往都不敢想象的希望。
　　如果神，并非不可一世，无所不能。
　　那么人类才真的有出路。
　　凌彻低下了头，紧紧抿住嘴巴，在心道：局长，您一定会为这个信息高兴吧。
　　龙局，正是极力主张重建文明，以人力，与神对峙，为人类争取一口气的激进分子。
　　未来的辛难，想起此刻之后，才发现，当时的凌彻做出了一个可笑至极，也可怜、可悲至极的判断。
　　这个判断影响了龙局，甚至进而影响了整个世界。
　　是的，凌彻看到了神的无奈。
　　可是，他看到的却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终究啊。
　　辛难只是一个人类，不是什么神明，更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选择了建立燃火者集会，选择了神树的马甲，并且用神的力量，完美的伪装了这个身份。
　　可惜，在日复一日的交往中，这些与会之人，终究是窥探到了他人性的一面。
　　但凡存在，必有痕迹。
　　他的一言一行，时时刻刻都被他们揣摩，既然不是真的泥塑石胚，自然不可能真的无悲无喜。
　　这一声叹息的暴露，正是他作为人的证明，也是他作为人的弱点。
　　所以，凌彻错了。
　　他把一个半人半神的存在，当成了真正的人，自以为从窥探辛难的过程中，窥探到了那些古老到无法想象的原初们，并且将之当做了某种指南。
　　一定意义上来说，辛难的存在的确类似他们。
　　但是，当人类企图直面神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谬误，都会引发无法想象的后果。
　　所以辛难才一直声称自己是神的造物，而并非神，就是一直不想让人类真的把自己当做神明。
　　黑暗中，辛难不得不对凌彻提醒道：
　　“吾早已说过，吾并非神明，只是神明的造物，吾并非全知，更并非全能。”
　　“异教徒的事情，是人类之间的事情，也只会在人类中解决，其他的存在，现在已经不会干涉了。”
　　“这是，人类想要存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和必须征服的难关。”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两月
　　自那次集会之后，时间便过的飞快。
　　超凡势力们不得不和异教徒妥协，让那些异教进入神树之城传教。
　　关于双方之间的协议，凌彻在后续的集会中曾想过主动告知，但是辛难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了解这样重要的信息。
　　这样幼稚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随着其他火种点的人们断断续续迁入神树之城，这座城市在超凡力量的帮助下，开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日新月异的发展起来。
　　如今，城镇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上百公里，不仅完全涵盖了神树之下所有的土地，还蔓延到了更外层。
　　一座超越人类历史上所有城市的庞大之城，唯一之城，被建立了起来。
　　若是两个月前，谁又能想到，这里能变成这样呢？
　　神树庇护人类，超凡者如今也不再隐入幕后，以唯物局为首的正面势力，和异教徒们，甚至建立了一个专门的超凡街区，为的就是和普通人区分开来。
　　避免过近，带来的污染。
　　根据新的临时条例。
　　只有在超凡街区居住的超凡者，才具有公民权，如果私自藏在其他地方，那么就视作犯罪，会被逮捕。
　　这个规则，是为了限制异教徒们的行动范围，将其暴露在正面势力的监视之下。
　　但有多少效力就不好说了。
　　比如辛难三人就没有搬进那里，暗中又藏着多少人还在超凡街区以外，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另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了。
　　异教徒们在神树之下，开始疯狂的传教，并且寻找什么。
　　而正面势力们则拼命的宣传希望，安定，双方为此展开了盛大的“对垒”，从文娱活动，到各种福利，层出不穷，让神树之城的娱乐产业飞速开始发展。
　　辛难站在窗口，只要掀开窗帘，便可以看到街区上那些比世界尚未崩溃之前，还更要狂欢的世界。
　　当人类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又有神树供给树汁和粮食，不愁吃喝之后，自然只能娱乐至死。
　　谁能想到，在末世之下，还能有人参加选秀，并且成为了神树之城最大的盛事，即便是正面势力和异教徒都在围绕着这件事暗中较劲？
　　至少两个月前，辛难是不敢想的。
　　这个畸形的世界。
　　不知为何便这样形成了。
　　听说，最近神树之城中甚至出现了一种毒品，让人们也因此疯狂起来。
　　这里，恐怕在人类历史上，也是最复杂、最危险、最疯狂的城市！
　　哗啦啦。
　　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
　　辛难一怔。
　　这还是神树之城第一次落雨，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神树的世界，近乎完全被其规则笼罩，屏蔽一切的“异常”状态。
　　下雨也是一种异常。
　　辛难抬起头去，并未在神树的范围之外，看到乌云。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雨是神树自己聚集的。
　　这说明，它又有了成长。
　　暴雨中。
　　爱德头！”回了小屋，上楼之后，抱怨道：
　　“怎么突然下雨了，我才买的衣服都湿透了啊。”
　　随着超凡势力的入驻，大量的工厂在神树之外的郊区被新建了起来，开始产出衣物、生活用品。
　　同时随着劳动一起发行的还有货币。
　　只不过和曾经的货币不同，在神树之城，那些正面势力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虑，开始以工人的劳动时间作为货币的标的。
　　工人工作一小时，可以领取十树币。
　　所有树币，唯有通过工作才能到得到。
　　产出多少货币，能有多少货币流通，便说明有多少劳动出现了。
　　幸亏神树之城不大，并且所有工厂都由正面势力把持，才能做到这样的统计。
　　辛难猜测，这可能是某种古怪的仪式内容，也是正面势力们为了抗衡、限制异教徒们在做的努力。
　　“谁想到会下雨呢？不过这是好事，说明神树的世界越来越完整了，对了，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爱德皱起了眉头。
　　最近他们附近这片街区，总是有人突然死亡。
　　只不过其身上往往都没有伤口，也没有污染存在的痕迹，不像是诡异做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更像是自然的寿终正寝。
　　但是当这样死去的人数量到达一个地步后，就分外引人注意了。
　　唯物局等正面势力组织建立的神树调查部，他们已经介入了这件事，但迟迟没有进展。
　　辛难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情好奇，只因为这是异教徒们进入神树之城这两个月以来，城内第一次出现异常事件。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问过了那些家伙周围的居民，他们大多都是独身的人，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往来，这样的人，就算死掉也没有人会在意，如果不是出事的人太多的话，很不引人注意。”
　　“不过，我倒是查到，最早的一起事件，似乎发生在一个半月前，有类似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完全腐烂了，因为事发地点太偏，还是复查的时候才发现的。”
　　在神树之城，人们无需交际，直接从河里，从地里，就能得到满足自己所需的食物和水，所以对一些无亲无故的人来说，也根本没有交际的必要。
　　有些受过创伤的，甚至会主动封闭自己。
　　所以就算有人失踪了，或者很久没出现，也不会有人“报警”，告之神树教会，或者神树调查部。
　　爱德问道：“你这边呢？”
　　他去探查那些人的人际关系，而辛难则是和唯物局接触，通过他们了解这件事的进程。
　　辛难点了点头道：
　　“他们的确有了发现，而且是很有用的线索，只不过这件事情非常棘手，他们参与验证的探员，已经先后有三位出事了。”
　　“看来不简单啊，神树调查部，到底在查什么？探员都是好手，不应该这么容易出事吧？而且还是先后，他们没有做保护措施吗？”
　　辛难似乎有意卖一个关子的道：“这就是有趣的地方，那些出事的探员根本就是在神树调查部的总部出事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游戏
　　爱德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那里可是神树调查部啊，在超凡街的正中央，由亚当带头，到处都是隐藏力量，谁能这么大本事，在那里杀人？
　　但是辛难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开玩笑，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足够奇诡，或者足够强大。
　　连神树调查部都没有办法抵挡。
　　知道爱德已经被吊起了胃口，辛难也不隐瞒，直接道：
　　“据说，他们发现的线索，就是这些死掉的人，在死前，全都玩过一个游戏，即便是死后，也带着那个游戏的头盔，而那三个探员，也是在神树调查部总部接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死掉的。”
　　爱德有些头！”：“头盔，接入……你说的游戏，不会是那款游戏吧？”
　　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一款特殊的虚拟现实游戏，便开始出现在神树之城内。
　　完全免费不说，给人的体验感还非常的好。
　　谁能想到，在这末世之下，曾经人类最渴望的发明之一，会骤然诞生呢？
　　据说，在那个世界，一切都是完美的，可以尽情的体验真实世界一般的帝王享受。
　　力量、权势、金钱、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成真。
　　只不过，因为接入所需的头盔非常稀少，所以辛难和爱德都没有见过，只有耳闻。
　　不过，这东西，出现在娱乐至死的当下，似乎也不奇怪。
　　爱德疑惑道：“那些人是从什么渠道搞到的头盔？”
　　这不正常啊。
　　那东西的稀少是出了名的，辛难他们之前其实都动过见识一下的念头，可是即便是他们，也搞不到。
　　那么这些本就无亲无故的家伙，又是怎么搞到的呢？
　　辛难同样有这个疑问。
　　“唯物局那边没有细说，似乎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鹰国，我们不宜介入太深，不过我的猜测是，要么就是这款游戏发行的时候，便瞄准了这些无亲无故的人，要么就是，背后还有其他幕后黑手。”
　　爱德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的确交给神树调查局最好，秘书还没回来吗？”
　　“她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话间，宴雨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她也被暴雨给淋湿了，轻薄的衣物近乎透明的贴合在身上，爱德转过身去，不敢多看，毕竟宴雨和辛难之间的不对劲，日夜相处在一起的他，作为电灯泡可以说是照的清清楚楚。
　　这种时候，当然要避嫌。
　　另外，他到底比辛难他们都要小四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有趣之处。
　　“白塔同学，嘻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越来越亲密的相处，宴雨的胆子也大了很多，此刻毫不客气的走了上来，竟然掀起他的体恤，就当毛巾来擦自己的头发。
　　弄得辛难一阵好笑。
　　“神树教会那边的祭奠日如何了？”
　　祭奠日，是专门为祭奠朴医生而开启的节日。
　　两个月前的那天，当集会结束之后，也已经快到天明。
　　凌彻将朴医生之死，告知了唯物局，然后他们第一时间便派出了人去查看。
　　他们当时，恐怕还没意识到辛难所说的，朴医生的奇怪死法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发现朴医生是吊死在神树半空之后，唯物局惊呆了。
　　也害怕极了。
　　那只要靠近神树内圈，就能跨越数十公里的高空听到的绳索摇晃嘎吱声，那看不见的绳索，包括朴医生尸体规律如同钟摆一般的摇动。
　　这些都说明，此事和超凡力量有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让唯物局惊骇了。
　　因为当天执勤，不让普通人靠近的过程中，就有两个探员失踪，尸体也被悬挂在了树上，就跟在朴医生的身后。
　　谁也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而遭遇。
　　负责驻守的凌彻，也是被人提醒之后，才发觉了有人出事，而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
　　这下子，事件升级，毕竟任何能够“传染”的东西，都必须要谨慎对待。
　　所以唯物局也只能撤退。
　　在搞懂这个诡异的模因是如何生效之前，他们恐怕再不敢靠近了。
　　而此时，他们也明白了神树为何要提醒他们不要接触。
　　当时，为了不引起恐慌，他们还试过很多手段试图遮掩朴医生的尸体。
　　但可惜，即便是那位秘仪学的大师傅士出手，也做不到。
　　于是当天色彻底明亮起来后，当看到那个黑点，当树下那位一直给神树读书的赤裸之人不见了踪影。
　　人们很容易产生联想。
　　短短半天内，神树之城便知道朴医生出事了。
　　接下来的这两个月内，时不时就会有人加入那些吊死鬼的行列，有时一两个，有时三五个。
　　这件事也闹得越来越大。
　　对于超凡者来说，这是某种古怪的模因病毒。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有很多解读，有的人甚至说这是神树在召唤朴医生。
　　在恐慌之中，神树教会不知道从哪里学来，或者说被谁“鼓动”、“传授”了一系列的祭祀仪式。
　　开始祭祀朴医生。
　　可惜，没什么效果。
　　不过，那种被吊死的模样本身不是完全无法抵挡的。
　　在唯物局等超凡势力详细研究后，他们发现，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抵抗这种模因。
　　其本质类似于某种邀请。
　　一旦被无形之绳套上，那么被抽中者，就会听到某种异域而来的特殊召唤，如果没有回应的话，那根绳子会自己断开。
　　目前唯物局已经找到了好几十个这样的人，他们都是因为拒绝了那种呼唤，就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至于回应的后果，下场恐怕就是被吊在树上了。
　　但好在，这件事很好处理，所以神树调查局便接此事成立了起来，向人们进行宣传，这才使得跟随朴医生的人越来越少。
　　但即便是将【无形之绳】模因的生效方式普及了出去，每天还是有人中招。
　　有些人，甚至可能是主动追寻圣者的步伐，狂喜的响应了无形之绳的号召，将之当做了神树的呼唤。
　　愚不可及。
　　更可笑的，是其中还有几个异教徒。
　　他们应该比普通人更深知这其中的危险性，也清楚的知道对抗办法才对。
　　可他们就是要试一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再选圣者？
　　这两个月来，神树上已经有了四十多具尸体。
　　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黑布。
　　祭奠日，在这时候召开，也有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思。
　　宴雨开始给两人讲起神树教会的祭奠日安排。
　　“今天是祭奠的第一天，明天还会继续，他们把神树的稻穗制作成了面包，然后混合树汁，一起当做祭品，之后……明天，则会一起塑造圣者的木人塑像，然后放置在污染区里，大概就是这样了。”
　　听完了之后，爱德在旁边道：
　　“他们恐怕不是真的担心那个无形之绳的模因，而是在担心失去了圣者这个人与神之间的联系，会远离庇护他们的主，再加上，他们很久没有听到过福音了。”
　　宴雨点头附和。
　　“这些普通人，毕竟不知道神树的福音其实是白塔的意志，更不知道燃火者集会，不知道人类和神树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害怕也是正常的，白塔同学，要不要再选一个圣者呢？这样应该可以大大的缓解他们的紧张吧？”
　　这段时间，几百年神树调查部，以及那些超凡势力、神树教会，都大力的安抚居民，但是依旧成效不大。
　　毕竟之前只有几万人而已，现在骤然暴涨到近亿人。
　　四十多个由正面势力们保护的火种点，最大的甚至有几百万人的大城，最小的，也至少有几十万。
　　如此多人加在一起，大家混乱才是正常的。
　　也幸亏这个世界一直遵循东西城制度，各个文明早就习惯了找到自己的民族区生活。
　　不然的话，这座城市因为文化、习俗等方式的差异，只会四分五裂。
　　不过，人多了之后，神树教会的势力就被大大压缩了，虽然明面上还是神树之城最大的官方教会。
　　但是那些异教也在传教，信徒不多，但也不少，冲淡了他们的话语权。
　　这便是妥协的代价。
　　幸亏神树的存在，成为了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信仰。
　　毕竟，身处在神树的庇护下，那种生机勃勃的包容感，那食水遍地的显圣之举，都给了人们强烈的信心。
　　顺便一提，神树的产出能力，随着情绪沉淀的增加而大大提高，无论是树汁还是稻穗，都增产了。
　　解决了之前困扰正面势力们很久的资源问题。
　　但是神树庇护的土地依旧有限，还有大量的房屋建在百公里外的神树树荫之外。
　　圣者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唯一的，和神树沟通的人。
　　但现在，圣者吊死了自己，两个月来，人类和神树失联了。
　　这件事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一些人，甚至开始疯狂的模仿圣者的行为，最疯狂者，竟然赤身裸体拿著书本一边颂念一边走入神树的污染圈内，被侵蚀变成了木人。
　　这样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现在神树外圈多了上百个木人像。
　　他们为何如此疯狂？
　　还不就是渴望变成新的圣者罢了。
　　所以宴雨的话，可以说代表了神树之城内绝大多数人的渴望。
　　这个城市，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圣者。
　　辛难看向了爱德，询问道：“你觉得呢，侍从？”
　　“我觉得可以考虑。”
　　然后，爱德便看到辛难摇头道：
　　“并非朴医生是圣者，相反的，圣者才是朴医生！”
　　“谁也不能像他一样进入神树内圈而毫发无伤，谁也不能像他一样真心实意、日复一日的为神树念书，谁也没有他那样奇特而神秘的视角，看不到圣者的视界。”
　　“不管我们选出谁，圣者都会变质。”
　　“在神树之城现在的局势下，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毕竟圣者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神树，如果他被人左右了意志，对这座城市太危险了。”
　　“别忘了，异教徒们和正面势力们，都不安分！”
　　在谈判结束，异教徒入驻神树之城后。
　　辛难他们也终于从唯物局那里，得知了鹰国、樱花国等人在关键时刻“背叛”正面势力，偏向异教徒他们那边的事情。
　　鹰国为了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才会如此愤怒。
　　这群只想着逃跑的家伙，是要卖了人类的幸存者和其他正面势力，用他们牵扯异教徒，和地球上其他诡秘的注意力啊。
　　这件事，本身便分裂了正面势力。
　　让神树之城变成三足鼎立。
　　异教徒，鹰国等逃离派，唯物局等抗争派，彼此对立，形成了新的，短暂且脆弱的平衡。
　　一个圣者的存在，很可能会打破这种平衡。
　　所以辛难不能赌。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时间，只有拖到与宴之人恢复力量，他才真正有左右局势的力量。
　　只不过，辛小易那边……哎。
　　一个人的心态，终究是最难以掌控维护的。
　　那丫头的状态，最近越来越不对了。
　　来自深潜者身躯本身的修改，来自那非人身份的障碍，都在她的心头烙下伤痕，拖着她越来越走入深渊。
　　她终究只有十五岁不到，还是个孩子。
　　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了。
　　她在之前的集会中，透露出她在这短短时间内，情绪沉淀的积累飞快加速，现在甚至快要到达二阶的门槛，就是明证。
　　原本，辛难是打算在唯物局那边得出结论后，就尽快给她进行转身仪式的。
　　但现在，虽然他在秘仪学上的知识积累也非常快，这两个月熟悉了接近一半，转身所需的秘仪，之后还会更快，可辛小易很可能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最关键的是，那些随着异教徒联盟，一起进入了神树之城的大衮秘教的半鱼人们。
　　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有着深潜者的外貌。
　　这段时间在神树之城中，因为这种外貌，和凶残的习性，使得深潜者这个物种，变成了神树之城里最让人厌恶的对象。
　　辛小易也是深潜者，而辛难要进行的转身仪式，便是需要成千上万的人，真心相信辛小易是人。
　　大衮秘教的出现，让辛难完成这个本就困难无比仪式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大截。
　　“我能尝试修改、优化一下秘仪吗？”
　　辛难悲哀的发现，恐怕很难。
　　也许，可以将秘仪告知唯物局，由他们再优化一下，但是，他们又真的修改亚斯德拉那般人物的东西吗？


第三百三十章 亚当斯
　　也是在这个雨夜。
　　神树之城某处新建的下水道中。
　　一个有着浓浓黑眼圈，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正在快步行走。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那东西对他来说，甚至感觉比性命还重要，以至于他才会如此用力，将笔记本放在怀里，如同珍宝。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别想找到我，这是人类的希望，是唯一的退路！”
　　想起自己那些只想着逃离地球的家族血亲，柯利弗德·亚当斯，便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愚蠢。
　　大家都知道原初在苏醒，世界在巨变，留在地球很危险。
　　可是进入太空就安全吗？
　　如果原初的苏醒是必然的，那么祂们作为统治旧日的支配者，宇宙何处又不是祂们的领地呢？
　　说不定，进入太空，失去了物质界的束缚和保护，大家只会死的更快。
　　想起这一点，柯利弗德·亚当斯就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杰作。
　　“没错，逃离根本不是出路，这个世界早就注定要完蛋了，人类需要新的世界，一个没有原初存在的世界！”
　　“我的实验，一定可以成功的，但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才能完成。”
　　说话间，他来到了某处，随着电脑打开，屏幕亮起，他竟然钻入了屏幕的世界中。
　　咔。
　　笔记本的页面自然合拢，黑暗中陷入一片死寂。
　　……
　　神树之城内。
　　鹰国驻地，亚当斯家族独自建造的大楼中，JK等人穿着刻有木形，中间带着一枚独眼印记的神树调查部制服，来这里抓人。
　　唯物局作为牵头建立神树调查部的成员之一，自然有精英探员加入，JK便是其中代表，并且负责处理这次的事件。
　　亚当斯家的族长很早就等在了门口，一头银发在雨夜中竟然在微微发光。
　　这是某种压抑不住的超凡力量在彰显存在。
　　JK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
　　亚当斯家行事一项霸道，加上鹰国的蛮不讲理，唯物局等势力，早就有心敲打一下他们。
　　这次刚好有铁证说明这段时间神树之城频发的死亡事件更亚当斯家的一个直系血亲有关，于是他们在固定证据后，第一时间便来这里抓人。
　　但没想到，他们家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
　　是他们本就参与这件事，所以在闹大了之后，早就有所准备，并注意神树调查部的动向。
　　还是说这次特意挑选过参办人员的行动名单里，混入了亚当斯家的尖细呢？
　　JK倾向前者。
　　这件事很可能有亚当斯家族的参与。
　　毕竟那位名为柯利弗德·亚当斯的小公子，据说并不成气，行事放荡，而且位格仅仅只有二阶，在鹰国的各大家族年青一代中，都是垫底的存在，并且一直被人笑话。
　　这样一个人，能够弄出让几位精英的三阶探员，都直接无声无息死亡的古怪道具？
　　她觉得，很难。
　　很难很难。
　　所以比起柯利弗德，明显亚当斯一家更有嫌疑。
　　但他们抗拒也好，不认也罢，一族族长竟然亲自来门口迎接，这到底……
　　JK众人正在思考的时候，面前的老人开口了。
　　“欢迎各位，我是巴瑞·亚当斯，请进吧。”
　　“不必了，我们是奉命来抓捕柯利弗德·亚当斯的，请将他交出来。”
　　提到这个，面前的老人叹息一声道：
　　“果然，你们是为了他而来，但很可惜，他在半个月前就失踪了，我们家族也在找他。”
　　JK等人的第一反应是，他在耍诈！
　　但是看着面前那个老人的无奈和愤怒，她又隐隐有一种直觉，他似乎没有在开玩笑。
　　“各位，其实这也是我们家族的丑事，在此之前，他是我母亲最心爱的后辈，也因此，平时消耗一些资源我们也没有在意，只是，当他失踪之后，我搜索他的房间，才知道柯利弗德在做什么样的事情，他，已经疯了！”
　　说话间，老人亲自带着他们向着亚当斯家的大楼高层走去，并亲自带他们来到一个房间。
　　“这里，是柯利弗德平时的办公室和生活区，他的一切物品，我们都放在里面，各位可以尽情查看，等你们看完，便会懂我的意思了。”
　　说完之后，巴瑞便打开了门。
　　JK等人对视一眼，心头莫名有了不妙之感，看向门内之后，顿时吃了一惊。
　　硬盘。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硬盘。
　　大量的线路穿插其间，电脑成排的围在一起，成环形包裹着一张椅子。
　　各种食物的口袋散落。
　　那些残留的情绪沉淀是如此浓烈纯粹，让人轻易便看到一个人在这里废寝忘食，只为制作某个东西的执念。
　　JK他们走到了屏幕旁，却见到这些本该因地球规则变迁而失效的精密电器，竟然运行如常。
　　此刻电脑上还写着这样一段话。
　　【人类，已经没有未来了，而我要创造未来！】
　　这并非是他们的专业，于是JK不得不去信给总部，派来更加专业的人才。
　　先后有十二个人来进行电脑内文件的清理，足足三个小时后，他们才做出了如下判断。
　　柯利弗德·亚当斯，在制造一个可以让构成人的一切记忆，思考模式，思维习惯等综合起来，可以成为“个体”、“我”的东西进入的，数据库。
　　但更关键的东西，这里没有。
　　JK等人联系到那句我要创造未来，有些明白柯利弗德·亚当斯的野心了。
　　拿走数据和这些硬盘后，JK在回去的路上，和旁边一个少女沟通道：
　　“你觉得他说了多少假话？”
　　不是问有没有说，而是说了多少。
　　看来JK打心眼里不相信巴瑞·亚当斯。
　　“首先，亚当斯一家肯定知情，首先就是那些电脑，全都是用秘仪加持过的，再被长辈喜爱，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与那么多资源，所以其实亚当斯一家早就在支持他的研究。”
　　“理由呢？”
　　“也许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吧。”
　　JK心道，恐怕还不如此，毕竟她是知道鹰国计划逃离地球的，那么在漫长的星际旅行中，如果有一个虚拟游戏，可以放纵生命的话。
　　不论是为奴役船员，还是放松压力，延长生命长度，都是有效的工具。


第三百三十一章 研究所
　　等JK等神树调查部的人离开后。
　　巴瑞·亚当斯独自回到了家族大楼，到了柯利弗德·亚当斯的房间。
　　看着骤然空下去了房间，他的脸色莫名有些不好看的对着周围虚无之处道：
　　“还是没有找到他吗？”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了巴瑞的身后，躬身道：
　　“老爷，我们的人还没有任何消息。”
　　“废物！”
　　愤怒过后，巴瑞突然又平静下来，叹息道：
　　“柯利弗德这孩子，罢了，随他们去吧。”
　　眼下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不是亚当斯家族自己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了。
　　那孩子既然敢离家出走，和他们斩断联系，那么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以对方的聪明劲儿，亚当斯家绝不会比神树调查局在寻找他踪迹上更有优势。
　　“用网络构造一个虚拟的世界，呵呵，哪儿有那么简单呢……物质，毕竟也会畸变污染的啊，傻孩子。”
　　说话间，巴瑞缓步来到了窗边，看着外界偌大的神树之城，正好看到一群身穿红衣的深潜者怪物，正在街上游走，宣传他们的转身救世。
　　自从随着异教联盟进入神树之城后，大衮秘教这些家伙可以说是彻底放肆了起来。
　　他们主动的向人类灌注毁灭的知识，宣传那些神明的苏醒，以及神树的……渺小。
　　恐惧是最好的种子。
　　它已经埋在了人类的心头。
　　眼下可能还被人们畏惧，但是当真有一天，毁灭降临，那么不想死去的人，恐怕会瞬间对印斯茅斯那片被神明庇护之处，充满渴望吧？
　　毕竟，谁又不怕死呢？
　　所以即便现在他们的传教在神树之城内没有什么市场，却还是乐此不疲。
　　“疯子们，想要转变种族，向神明俯首乞怜，另一群疯子，又想要抛弃一切，逃亡流浪，但还有一群更疯的人，竟然企图在神树下研究神明，并且与之敌对。”
　　“现在连我那孩子，都疯到要开辟世界，救世了，这个世道啊，真是……有太多救世主了。”
　　……
　　“这个世道真是有太多的疯子，龙局，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神树的内圈边界，来自普鲁士博物馆的新任馆长波尔，与龙局站在一起，共同看着挂在神树半空中的那些尸体。
　　“波尔馆长，我们本来就追疯癫的人，大家都是可笑的玩偶罢了，你觉得我的计划有可行性吗？”
　　凌彻长时间与神树的接触，对对方的了解，都被龙局全部告之了波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世界上最重要也最珍贵、最有价值的信息之一了。
　　“你觉得，神树会愿意让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研究吗？”
　　“那些束缚，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我们出事了，神树也不会伤害这座城市和其中的普通人！”
　　龙局头！”着波尔，补充道：
　　“力量，只有紧握在人类手中，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可以依靠的，如此漫长的时间以来，我们终于有机会补完神之台阶，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是啊，疯癫是所有人的归宿。
　　为了求生，也为了摆脱这可怕的宿命，人类已经寻求了千万年。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接触高位存在的计划，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你想怎么做？”
　　“由唯物局秘密牵头，派出我们各方的精英，以秘仪学大师，以及触碰到木、生命等宇宙本质，的超凡者为核心，组建研究所。”
　　“为了获取神树的本体，我建议，我们派出守秘人！”
　　波尔身躯一震。
　　守秘人的培养，历来都是看运气的。
　　毕竟那是一种最简单粗暴的适应性进化培养法，就是将人按部就班的丢给污染，让他不断适应，以至能承受更高强度的污染。
　　直至，传承那些秘密。
　　这群人，是人类中的最能抵抗污染的存在，所以自然最适合进入神树内圈范围。
　　但是，以神树内圈的污染强度，死亡率恐怕也不是那么乐观。
　　“你们唯物局的人才，已经丰富到这种地步了吗？”
　　龙局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没有多少守秘人，但是，趁此刻还有时间，我们再不拼一把的话，也许就晚了。”
　　人类要是灭绝了，那要守秘人来又有什么用？
　　同时，龙局在心道：可惜，圣者不在了，不然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其实，在很早之前，唯物局就接触过朴医生。
　　这也是必然的，虽然辛难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内心其实是猜到了的。
　　谁会忽视那个特殊到神明都不解的男人呢？
　　唯物局一方面想要通过朴医生了解神树，一方面也是希望获知对方身上特殊的秘密。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朴医生甚至被唯物局说服，在唯物局进行过体检，并且留下了很多重要的个人信息遗留。
　　比如说血液，毛发，甚至是骨骼等。
　　而期间，唯物局也从朴医生那里，拿到了一些神树主干的材料。
　　这些材料，对唯物局研究神树有着重大的意义。
　　也是龙局之所以有信心组建这个研究局一部分原因。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和波尔交底。
　　只不过，要想继续深入研究的话，他们就需要大量神树的主干，了解这种特殊的生命构造才行。
　　以唯物局自己的实力，做不到。
　　所以他才会找上普鲁士博物馆。
　　倒不是说这个超凡组织足以让人信任，在地球要毁灭的危机下，他们就算是已经和鹰国等人暗中通过气都是有可能的。
　　龙局选中对方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普鲁士博物馆，有着全世界最多的守秘人。
　　当年这个国度，疯狂的从全世界各地掠夺文物，获知了太多隐秘，竟然还一直坚挺。
　　这份底蕴，太诱人了。
　　这是最完美的伙伴。
　　波尔则开始思考利弊。
　　研究神树，这样的诱惑，太大了，他也很心动。
　　只不过，随着馆长出事，普鲁士博物馆内部，实际是出了很大问题的。
　　另一位和他竞争的人，也只不过是因为顾全大局，才没有跟他撕破脸。
　　所以，他这边的话语权，有限。


第三百三十二章 骰子
　　波尔叹息一声道：“龙局，实不相瞒，博物馆内现在出现了一些……分歧，关于我们的领导人，以及合作对象。”
　　“我可以保证自己这方尽全力的支持你，但是恐怕和你想的会很有差距，如果你愿意冒一定程度的风险的话，那么我会和其他高层沟通这件事的。”
　　龙局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之前就通过普鲁士博物馆，没有任何预兆的馆长人事变迁猜测他们内部出了一些问题。
　　但没想到这么大。
　　波尔话中的意思，恐怕那已经不是分歧那么简单了啊。
　　难道是，派系争斗？
　　任何阻止，只要和人有关，就必然会有派系。
　　这是无法阻挡的。
　　抱团取暖，这些本就是人类的本能，即便疯癫都无法完全摧毁的本能。
　　即便是唯物局，内部也会存在其他声音，但只不过因为龙局，以及他这一系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才使得唯物局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如果普鲁士博物馆正在进行派系斗争的话，那么选择他们合作，完全是得不偿失。
　　两方一旦较劲，就可能失去理智，不顾后果。
　　龙局贸然和波尔行动，反而可能被对方利用，成为他争夺权力的砝码之一，也就意味着会把普鲁士博物馆内的另外一系力量，推到敌人那边去。
　　龙局可惜道：
　　“看来，是我孟浪了，波尔。”
　　虽然合作看起来是不能了，但是波尔本身的善意，龙局却不能视若无睹。
　　毕竟对方完全可以不提醒他，等到双方合作之后，唯物局自己发现。
　　波尔等于是放弃了一个强援。
　　这位普鲁士的老绅士，的确让人心折。
　　波尔提醒道：“那么，你可以那个古老源流，圣·耶路撒冷，他们的守秘人其实远比我们培养的强大，普鲁士博物馆，无非能在量上取胜而已。”
　　龙局深以为然。
　　毕竟，在普鲁士博物馆之外，圣·耶路撒冷本就是龙局心目中最合适的另一伙伴人选。
　　只不过，古老源流这个属性本身，有些让人忌惮。
　　说到底，任何与古老沾边的超凡组织，都和最初的异教崇拜有关。
　　那个人类最蛮荒懵懂的时代，他们疯狂的信仰各种神秘之物，其中不乏象征原初的存在。
　　而能够残存至今的那些古老源流，或多或少都有信仰的神明。
　　只不过他们的信仰很隐秘，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且不传教。
　　再加上他们坐镇一地，共同维护秩序与文明。
　　所以才能跻身正面势力的阵营，和异教徒们区别开。
　　但在这种原初复苏的时候，这些古老源流，说不定就在想办法和他们信仰的神明取得联系。
　　不得不防。
　　龙局两人握手之后，正要各自分别，但正巧的是，三个用硕大斗篷遮掩着自己的身躯，高达接近三米的巨人，晃晃悠悠的从远处走来。
　　在龙局和波尔视线扫向三人的时候，他们似乎有所感知，竟然转身，改变方向，向着他们的位置走来。
　　龙局和波尔，均是心头一凛。
　　他们的会面与谈话，一直都是在隐秘的秘仪中展开。
　　即便是同阶的超凡者，他们也有把握可以瞒住一段时间，甚至对方如果不仔细一些查探的话，可能都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是，现在仅仅是两道目光而已，竟然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被他们发现了位置。
　　这样的敏锐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尤其是，龙局和波尔都知道三人的身份。
　　古老者！
　　他们从两个月前进入神树之后开始，便在不断的行走。
　　无论是神树的周围，那些肉山，还是正在建立的文明，都成了他们行走中研究的对象。
　　他们，似乎在疯狂的汲取知识，某种龙局、波尔，以及其他超凡组织，整个人类都还不了解的知识。
　　同时，他们似乎也在寻找什么。
　　小心翼翼，敬而远之，又好奇无比头！”。
　　为了方便他们的寻找，也为了不引起神树之城中人对其外貌的恐慌，所以环球收容所的首领亚当便制作了这三个斗篷，给他们隐藏身形。
　　一般的普通人，都无法发现他们。
　　如此两个月过去了。
　　他们出来行走记录的时间越来越少，倒是待在环球收容所总部中的时间越来越多。
　　龙局他们猜测。
　　这些古老者已经在整理见闻，和这段时间获知的知识，准备返航了。
　　对方这种时候，来神树的内圈范围，又是为了什么呢？
　　龙局和波尔想到这里，便打开了秘仪。
　　“三位，早安。”
　　“龙局，波尔馆长，早安，我们今天即将要离开这里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的帮助。”
　　龙局看着他们斗篷下伸出的，连在三根蜗牛般肉触上的双眼和嘴巴，询问道：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在这里到底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了吗？”
　　龙局这是在有意识的套话。
　　对方到底是在寻找东西，还是搜集知识，通过其回答，就可以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不要小看这样的判断。
　　这有利于他们分析古老者的目的等许多方面的情报。
　　“龙局，很遗憾，我等并没有寻找到，但是，我们也得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用你们的语言来说的话。”
　　说话间，三个古老者最右侧那人突然道：
　　“龙局大人，我们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龙局好奇道：“哦，你们先说来听听。”
　　最左侧那人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骰子，用触手递出给了龙局。
　　“我们听说人类喜欢这样的玩具，这是‘命运’的游戏，所以，我们想要通过这样的玩具，来决定我们的命运。”
　　“在我们三人中，只有一个人会返回王座，带回我们的所得。”
　　中间那人也上前一步道：
　　“剩下的两人，将完成最后的实验。”
　　右侧那人站到他们身侧，三人重新并肩后道：
　　“我们想请你，帮我们投掷骰子，得到最低点数，运势最低的那人，将会独自返回。”
　　“而如果点数相同，我们就会再次抉择，直到选出人选为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概率
　　面对三位古老者的请求，波尔在龙局身旁，眼睛眯起。
　　让他首先注意到的甚至不是古老者们竟然要进入神树内圈范围的行为。
　　而是他们口中的命运。
　　从这三个古老者的话语中，波尔竟然听出了某种兴奋。
　　仿佛一个象征“命运”的骰子，是如此有趣，且让人感觉荣幸的道具。
　　其实，比起命运来说，波尔更喜欢称之为概率。
　　根据环球收容所带回的信息，以及这段时间和这些古老者的接触来看。
　　这个文明在科技方面的建树，其实远比人类发达。
　　他们甚至能够针对性的调整基因，建造出他们所构想的生命体。
　　并且凭借名为“技术”的知识，和神明的眷族战斗。
　　这样一个种族，为什么会对小小一个骰子，如此感兴趣呢？
　　难道。
　　这个种族竟然没有任何关于概率的知识吗？
　　这，真是太奇怪了。
　　也太不可思议了。
　　龙局也若有所思，此刻头！”了一眼那手持骰子者后道：
　　“进入神树非常危险，三位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毕竟你们在这里耽误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在南极洲的同伴肯定也很在意你们搜集的消息吧？只剩一个人回去，会……不安全。”
　　龙局不得不想现在神树下的局势。
　　对古老者感兴趣的势力可不止一个，就连唯物局里，都有人很想抓一个古老者来解剖一下，挖掘一下他们大脑里的知识。
　　更别说其他人了。
　　别忘了那些天天想着制作飞船离开地球的鹰国等势力。
　　他们怎么会对这个自称来自天外的种族不好奇呢？
　　对方的跨空间能力，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实体，但哪怕是来自他们的结构本身，是依靠那两只翅膀。
　　都具有相当的研究价值。
　　对方关于宇宙中的情报，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就更是鹰国等好奇的了。
　　哪怕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但是他们在跨越宇宙中的记录、见闻，都能有效的帮助鹰国规避风险。
　　毕竟谁也不想刚刚出去，一头就撞见某个原初复苏。
　　所以鹰国他们这段时间，和古老者之间接触最多，频繁的和对方进行交流。
　　另外，最近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在打这些古老者的注意。
　　龙局猜测，很可能是瞄上了他们搜集整理完毕的信息，以及他们的个体本身。
　　所以，他才会劝这三个古老者。
　　只剩下一个人回南极洲，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混乱的世界，太危险了。
　　鹰国有太多的地方可以下手。
　　面对龙局的善意，三位古老者竟然齐齐摇头，彼此连续不断的道：
　　“单独的观测结果，是不可靠的。”
　　“我们需要至少两个以上的样本。”
　　“您不用担心我们剩下那人的安全。”
　　“现在，请您开始掷骰子吧。”
　　龙局低头看了一眼那颗骰子，伸出手去，但就在接触到骰子的前一秒，龙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三个古老者后道：
　　“为什么？”
　　不仅三个古老者有些疑惑，就连波尔都看了龙局一眼。
　　“怎么了？”
　　“我是问，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投掷，而要选我呢？”
　　这个问题一出，波尔的身躯顿时一震。
　　是啊。
　　他刚刚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说，这三人决定用这种方式来分配任务，那么随时随地都可以，甚至早就应该完成，而不是到神树之下才进行。
　　如此之巧，刚好在龙局和他会面的时候到来，会不会是专门为他们而来呢？
　　即便不是。
　　投掷骰子这个举动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意义呢？
　　波尔看向周围，确定除了三个古老者之外，再无其他人存在，甚至连往日天天围着古老者转的那些鹰国苍蝇都不见踪影。
　　心中越加凛然。
　　这群古老者，不会是刻意避开他们的吧？
　　面对龙局的问题，三个古老者对视一眼，似乎陷入了某种交流之中。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空气中，也弥漫起了某种尴尬而危险的气氛。
　　龙局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这群古老者想要害他？
　　动机呢？
　　又如何奏效呢？
　　就不怕恶了唯物局，以及环球收容所吗？
　　亚当他们怎么说也是正面势力，不可能放任古老者这样的行动。
　　谁都知道龙局现在是正面势力的主心骨之一，他要是出事了，神树之城恐怕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他直觉，这群古老者并不是想害他。
　　只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理由罢了。
　　而这个理由，很可能就和对方对命运的崇敬和好奇，执着于一个骰子的原因有关。
　　终于，三个古老者开口了。
　　龙局和波尔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接下来，他们不会放过对方说的任何一个字。
　　“龙局，这段时间，我们曾在人类的典籍中，看到过这样一本书，名字叫做，神明会掷骰子吗，我们在回答之前，想先问你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神明会掷骰子吗？”
　　龙局和波尔一顿之后，眼睛渐渐睁大，不知不觉间，竟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个问题的荒谬，然后才意识到这个荒谬背后的骇人可能。
　　看着面前那些生长在肉触上的眼睛，那些无声的珠目。
　　龙局竟然有些颤声的道：
　　“神明，不会掷骰子？”
　　那三个古老者的身躯中，发出了似笑非笑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蝙蝠在振翅，像是水流在滴落，像是恶犬的风中呜咽。
　　他们异口头！”：
　　“神明，又怎么会掷骰子呢？”
　　对身为古老者，跨越时间而来的他们来说。
　　概率这个概念本身，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看似不可控，看似顺应宇宙的疯癫，宇宙的无序与混乱。
　　实际上，却是和理智一般的悖逆。
　　毕竟，理智是神赋予的，即便是古老者，深潜者，也有灵性，也有思想，也有理智。
　　但概率。
　　呵呵。
　　当混乱可以被概率预测，当无序可以被概率统筹。
　　混乱，便崩溃了。
　　概率的出现，意味着宇宙本身，出了问题！
　　大问题！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掷骰子的人
　　命运。
　　意味着某种既定。
　　既定，便是宇宙的悖逆。
　　在古老者们沉睡的那个时代，并没有一个这样的预言——原初们必将醒来。
　　这个预言，是人类告知他们的。
　　也是，人类得出的。
　　必将。
　　这本身就是一个本不存在与宇宙中的概念。
　　当古老者接触到这个预言，理解了这个预言，认可了这个预言。
　　也代表着，他们认可了宇宙出现问题这个大前提。
　　所以，他们才会对一个骰子如此着迷，对所谓的命运，如此敬畏。
　　哪怕只是一次掷骰子，都不敢亲自进行。
　　最左侧的古老者，轻声道：
　　“我们的族群，是在某一日突然出现，并未有任何的发展进化史，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日都经历各不相同的衰败、成长、繁衍顺序。”
　　“在第二天，我们便灭亡了。”
　　“在第三天，我们却又出现在了遥远的异域。”
　　“第四天，我们成为智者。”
　　“第五天，我们便出现在了地球。”
　　“我曾亲眼见过死去的先祖，也和我不该接触的后代，一起交合。”
　　“时间本身，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个可以穿梭的门，在哪里，不存在一条……线。”
　　“可是你们的时代，它是线。”
　　“你们和我们有许许多多的不同。”
　　“请为我们掷骰子吧。”
　　那三个古老者异口头！”：
　　“我等并未受到命运的眷顾，根本，抛不出这个骰子。”
　　说话间，那手捧骰子的人，将手中之物抛下，而骰子落在地上，便滴溜溜的开始旋转起来，始终不落地。
　　自然也没有任何点数。
　　看着那个纯白的菱形。
　　龙局和波尔的脸色此刻是如此的复杂。
　　人类，为何特殊？
　　也许，今天有了一个答案的答案。
　　那就是，宇宙本身出了问题。
　　那些古老者，是如此的渴望与命运沾边，此刻诱惑道：
　　“另外，龙局，我们也理解了人类所谓的理智。”
　　“你们的理智，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你愿意为我们抛骰子的话，那么我等还可以额外告诉你，我们的发现。”
　　龙局看了一眼地上那不倒的骰子。
　　此刻却觉得是那么的沉重。
　　抛还是不抛？
　　抛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古老者们，会不会还有什么关键的信息隐瞒了？
　　最最重要的是，龙局和他们并不亲近，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人抛，为什么他们不找亚当？
　　莫非，亚当不可以吗？
　　如果亚当不可以，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本身存在限制。
　　能让古老者如此警惕，避开的限制，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但是，古老者口中的秘密，又是如此的引人入胜。
　　事关理智啊。
　　这是何等重要的发现。
　　毕竟人类的超凡力量，可以说就是因为理智而出现的。
　　了解理智本身，就是在了解超凡，了解宇宙。
　　在眼前的局势下，人类太需要新的认识，新的角度，新的知识了。
　　无论是研究神树，还是研究那尚未被推导出来的第九个神之台阶。
　　都是如此重要！
　　龙局压住心中的烦躁，此刻，并未被天大的诱惑所蒙蔽，决定先试探一下道：
　　“我可以让波尔代劳吗？”
　　三位古老者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下子，波尔和龙局都可以肯定，对方就是故意在这时候来找他们的！
　　而且，两人莫名有了一个直觉般的念头。
　　也许比起进入神树之内，这群古老者，更看中的是要让龙局帮他们掷骰子！
　　龙局更加警惕。
　　“那么，你们是否可以找别人呢？”
　　这个问题，再次让古老者陷入沉默。
　　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的让人看透了目的，而且受制。
　　在他们的理智中，在他们的智慧中，恐怕也知道被人看透了底牌，会是何等受制。
　　所以，才会从一开始的“偶然”接触开始，到后面步步为营。
　　在被龙局意识到掷骰子这件事有问题后，他们竟然能飞快想出办法，用一些秘闻来震动龙局心神，再加上重利诱惑。
　　只可惜，还是被龙局发觉了不对。
　　这下子，他们只能等待龙局的裁决了。
　　旁边的波尔，一瞬间便想到了许多。
　　获得概率，一定不止对着三个古老者有利，而是对整个古老者族群，都有重大的意义。
　　另外，龙局，为什么必须是龙局来掷骰子？
　　古老者是根据什么来判断了他的特殊，判断了唯有他有能力掷骰子？
　　波尔悄悄退后了两步。
　　甚至有一种马上拔腿就走的冲动。
　　他，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
　　如果这个秘密被其他超凡势力获知了，他们会怎么想？
　　龙局要是借此拿捏住了一整个古老者族群，获得了这个能和神明的眷族交战之种族的助力，唯物局的势力又会膨胀成什么样子。
　　鹰国，异教徒，甚至就是他们普鲁士博物馆，会有怎样的反应？
　　而清楚知道这其中风险，也必然意识到这其中风险的龙局，又会怎么做？
　　毕竟，在场的，除开古老者和龙局外。
　　就只有他在了！
　　这一瞬间。
　　波尔和龙局之前头！”许善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龙局和古老者的对峙中，夹杂这样一份恐惧和警惕，气氛变得是如此的古怪。
　　那三位古老者将视线看向了波尔。
　　而龙局没有回头。
　　这片刻，气氛越来越沉重，当然，只是在波尔的世界里，如此沉重。
　　沉重到当龙局开口，还没有说话的时候。
　　这位老绅士竟然就悍然出手，而且是用尽了全力，彰显自身的位格。
　　之前亲身经历过墙中之鼠模样，被苍白的前任馆长给差点吞掉，这件事终究还是在波尔内心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在他的灵性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害怕极了！
　　害怕龙局会动手，连带着三个古老者一切。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
　　龙局叹息一声，不得不挡住他的攻击。
　　“波尔，我们就不能……”
　　“放我走！！”
　　波尔已经被恐惧所慑服。
　　龙局劝不进去了。
　　可今天这里的事情是如此重要，在得到波尔的承诺前，龙局绝不能就这样放对方走。
　　所以。
　　“得罪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强大
　　波尔，毫无疑问的机器强大的超凡者。
　　其位格本身含有的力量，以及作为普鲁士博物馆馆长的福利，加上之前在女皇寝宫遭受厄难的影响。
　　所以，他变得越加胆小谨慎。
　　此刻，他被心中那些可怕的念头统摄的心神，只想着龙局会加害他，而且是联合眼前不知深浅的三个古老者们一起。
　　所以，他此刻不仅动用了自己全部的位格打出了凶悍的一击，更是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特殊的封印物。
　　那封印物。
　　就在不久之前，还带给了他濒死的体验，带给了他无尽的噩梦。
　　但现在，却成为了他最大的底气，也最安心的所在。
　　封印物，0—17【鼠叫之寝宫】
　　那是一个如同被积木拼凑的盒子，它的模样与一开始成型时又有了差别。
　　在那个房间里，一只苍白的人形野兽，在不断的奔跑，如同活物。
　　但是，他却走不出那狭窄的房间，甚至，就连地上那一具被血腥填满的腐烂肉体，他也无法享用。
　　所有的疯狂，嗜血，暴戾，都被关在房间里，以至于他出现的同时就带着漆黑的狼烟，在污染周围的一切。
　　而最让人惊悚的。
　　却是那间房屋的墙壁里。
　　初时静默。
　　可渐渐地，就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一些嘶哑的抓挠声，会不断的出现在脑海中，仿佛从人的骨头缝隙里蔓延而来，透过血肉的回响，直达大脑的每一颗细胞上。
　　当波尔的杀意和情绪沉淀注入这件封印物。
　　那房间里的白色恶鬼猛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但是唇齿却赤红的吓人的脸。
　　那红，是血！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龙局的脸色就变得惊讶。
　　因为，那是普鲁士博物馆的前任馆长。
　　无需怀疑，龙局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本尊。
　　他，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样子？
　　普鲁士博物馆似乎隐瞒了什么啊！
　　只不过，比起前任馆长的异变，波尔才让龙局侧目。
　　“这已经是0级封印物了吧，不，也许还要超过一般的0级，你竟然把他待在身上？”
　　0级封印物。
　　这已经是人类可以镇压处理的，最高等级的封印物！
　　每一个存在本身几乎等于一个活着的六阶强者。
　　曾经来羊城支援的伊西德斯，那位实力极其强悍，在镜界中近乎无敌的存在，就因为独自解决一件零级封印物而濒临崩溃。
　　一般的五阶强者，不要说持有了，就算是靠近都非常危险。
　　面对这种等级的物品，超凡组织一般都采用文明来封印的方式，因为只有这样最可靠。
　　可是波尔，他竟然敢随身携带。
　　这样的东西，即便不动用，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改变，甚至是直接操控接触者。
　　不过，也许波尔并不是一直携带着。
　　而是因为今天要来见龙局。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的话，这家伙真是胆小谨慎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
　　不好处理啊。
　　但是，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试试他们的能力？
　　本想亲自出手的龙局神色复杂的抬起手来。
　　双眼紧盯波尔，然后手中，同样出现了一个特殊的物品。
　　那是一个圈。
　　一个金属铸造的圈。
　　龙局伸手在上面只是轻轻摩擦了一下，身躯便消失在了原地。
　　但是那三个古老者，却被龙局扔到了波尔的身边。
　　准确的说，是关在了一起。
　　古老者们身躯一阵，下一刻，那些黑袍便猛地炸开，露出了他们可怖的身躯。
　　无数的有关于五这个数字的一切，在看见他们本体的时候便粗暴的塞进人类的脑海。
　　他们对于龙局的“陷害”，似乎也不以为意。
　　此刻看向波尔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冷色。
　　下一刻，无数的血肉夹杂钢铁从他们的体内爆发，像是浪潮一样淹没了整个圈内的范围，连带着波尔的存在和【鼠叫之寝宫】一起吞没。
　　场中。
　　他们的战斗方式不断变换。
　　龙局看的眼神越来越震惊，也越来越警惕。
　　这个种族，竟然……
　　……
　　十分钟后。
　　那三位古老者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身躯。
　　在他们的对面，波尔已经陷入昏迷，而那个寝宫则掉落在地上，疯狂的向着四周进行污染。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被动的，因其存在本身而出现的污染。
　　他的活力，都已经沉眠了。
　　这件封印物，等于被收容了。
　　短短时间内，这三位古老者，竟然就解决了一个手持零级封印物的高位超凡者。
　　这其中固然有波尔的心神不全，且执掌封印物并不久的缘故。
　　但是也足以说明古老者的力量了。
　　不愧是能和神明的眷族开战的种族。
　　只不过，让龙局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也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此刻三个古老者中，有一个在冲向拥有身躯之后，便像是一摊泡沫一样飞快的崩塌消逝，还有一个身体缩小了不止一半，即便是相对完好的第三人，也没有能力在维持那些看起来异常让人不舒服的类人器官。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躯到底如此缓解疲劳，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确出现了如同人类在大口喘息一般的颤动。
　　跟甚至，龙局甚至发现他们的肤色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身躯最为完整的那人，整整花了五分钟后，才重新长出了一张嘴道：“龙局，我们的交易，可以进行了吗？”
　　龙局看了一眼地上的波尔，确认对方没有死亡，而是中了某种血肉肌体的毒素，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于是松了一口气。
　　进而对古老者更加警惕起来。
　　这些家伙，竟然留了波尔的性命，并且妥善贴心的为他进行了处理。
　　他们的智慧，可真是不能小觑啊。
　　这样的盟友，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心悸。
　　他们仅仅三个个体，就能处理波尔加上封印物，那么他们的族群，会有多少个体？
　　每一个都有如此实力吗？
　　龙局此刻，真的很想马上去找亚当问问，他们三人在古老者中处于怎样的层次。
　　不过，他压住了心中的好奇。
　　看向了古老者们手中的骰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像
　　“我拒绝！”
　　龙局的选择，完全因为未知。
　　在不理解古老者为何如此渴望命运的眷顾之前，他无法承受那未知的风险。
　　最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是神树！
　　眼前还有一方人类存在以来最大的文明。
　　这些都是他拒绝的底气。
　　古老者们莫名的善意，在他看来至今仍由怪异。
　　所谓原初苏醒，所谓人类是最好的盟友这种原因。
　　便是那个最天真的亚当恐怕都不会相信。
　　之所以让亚当在当时做出接受决定的，还是因为人类没有其他选择这个事实。
　　但在拥有神树之后，人类至少不是那么急切了。
　　他们可以仔细考量古老者一番。
　　龙局直觉。
　　也许掷骰子这件事，对人类本身会存在很大的影响。
　　面对龙局的拒绝。
　　那一直以来无悲无喜，情绪隐没与身躯之中，显得不可捉摸的古老者们，突然出现了一股怒意。
　　无端、暴戾！
　　简直恨不得将龙局当场撕碎一般。
　　这情感来的是如此突然，如此剧烈。
　　充分说明了他们此刻的激动。
　　龙局神情越加冷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两位，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那个身躯缩小的古老者也生长出了嘴，两个古老者彼此交替的不断对龙局道：
　　“龙局，你就不好奇我们两个种族之间理智的差别吗？”
　　“我们还可以告诉你关于时间的秘密，门和线的秘密。”
　　“关于原初，关于宇宙。”
　　“我们发现的问题，当然，还有你们感兴趣的星图，也可以一起告知！”
　　星图……
　　鹰国那些家伙果然和他们接触了，而且提出了交换。
　　但为什么古老者会将星图告知我呢？
　　是为了提醒我鹰国的目的？
　　不对。
　　他用的词是你们，在说这个词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把我和鹰国他们区分开。
　　说明，在他们的世界观里，人类本身就是一体的。
　　不可能啊。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神树下搜集信息，应该不会不知道唯物局等正面势力和异教徒、鹰国他们谈判时的事情。
　　以古老者的智慧，不应该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矛盾。
　　等等！
　　龙局看着那张嘴，突然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这些古老者是用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方式交流的，更像是某种脑电波的交流。
　　会不会，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根本就没有派系这个概念。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当一个人的念头、思想等都无法隐瞒，而可以清楚被其他人感知的时候。
　　谎言就不存在了。
　　一切的阴谋，以及个体利益，也将被透明的思想所暴露。
　　所以，对于古老者来说，他们这个群体根本生产不了谎言和秘密，以及派系。
　　龙局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认知又丰富了一些。
　　他提起波尔，有收容好了还在倾泻污染的沉眠封印物，便要离开。
　　那些古老者依旧不肯放弃，此刻在停顿许久后，突然有些头！”：
　　“龙局，你难道不想知道深潜者为何一定要和人类进行混血，并且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将你们的超凡者进行转身吗？”
　　他们真的是甩出了一个大杀器！
　　龙局的脚步不由一顿。
　　心头无比挣扎。
　　对于深潜者对于人类血脉的渴望，超凡势力至今都没有得到结论。
　　唯一的猜测，就是可能跟要素有关，跟人类可以触碰宇宙本质有关。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
　　深潜者背靠噩梦之城，背靠那位不可言说的诡秘。
　　祂到底有怎样的意志，谁也不得而知。
　　眼下看来，古老者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龙局回头，头！”了一眼那一大一小两个古老者，以及他们身边以及被吹散的泡沫般物质。
　　面对那两个为了他，以及整个人类而生长出的类人器官，那两只眼睛。
　　龙局不知为何，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到了。
　　看到一团深邃的阴影正天上，从神树，从他们，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古老者，深潜者，这些曾相伴过远处的族群，他们似乎都在渴望从人类身上得到什么！
　　也许，就连神树也是一样！
　　或者说，神树已经得到了。
　　这一刻。
　　龙局不由自主的低声呢喃。
　　呢喃那句福音。
　　呢喃那句来自神明的亲语。
　　“凡饮我血，即为我之，凡食我肉，即为我女！”
　　那是，某种仪式吗？
　　恍惚间，龙局像是看到有一道锁链从自己的身上生出，从他身后的所有人身上伸出，涌向那颗神树。
　　龙局的额头突然生出两只犄角，就像是蜗牛的肉触一般不断延伸，然后回旋。
　　他，遭到了污染，产生了畸变。
　　龙局心头一惊。
　　连忙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念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些诱人的条件，其实已经暴露出了足够的信息。
　　虽然不能全知，不能完全揭开他心中的疑惑。
　　但是足够了。
　　足够了。
　　神明并非依靠，古老者更不是，深潜者也一样。
　　人类是孤独的。
　　人类也必然只能依靠自己。
　　龙局心中一直就有的念头，变得越加坚定。
　　人类，必须在此铸就能够与神明对话的剑。
　　而他，必须不顾一切的完成。
　　这一刻，某种蜕变，从龙局身上发生了，而他自己，以及整个人类都尚未意识到。
　　但有人，或者说有生命注意到了。
　　看着龙局离开的两个古老者，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其远去。
　　“他……很……聪明……关键……”
　　“……关键……”
　　“……关键……”
　　在经过了不知道怎样的交流后，他们同时看了一眼地上的泡沫，然后捡起了那颗骰子。
　　缓缓地，两人中那个尚算完好的个体，走入了神树之内。
　　他身躯一震。
　　在这最后的关头，将自己的身躯所接受的一切感触，都用他们种族间特有的联系方式，传递给了外界的同伴。
　　在他一点点变异，伸出枝丫的身躯上，污染是如此剧烈。
　　但是他们又是如此的激动。
　　那扭曲的身子，缓缓变的纤细规则、对称。
　　那狰狞的模样，一点点被强行塑造，变成了其他的模样。
　　当古老者被污染完全侵蚀，变成了木头时。
　　出现在原地的。
　　竟是一个……人类的木质塑像！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下水道
　　那身躯缩小了许多的古老者，漠然的看着这一幕。
　　不知心头到底作何感想。
　　但。
　　这个秘密此刻并不是无人分享。
　　就在房屋大楼的掩饰中，带走了波尔的龙局头！”着远处那个因深入而异常显眼的人像。
　　他，同样默然。
　　看不出心中所想。
　　古老者们，进入神树要验证的试验，以及其结果以及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在这一刻，在神树的阴影，在楼房狭窄通道的遮蔽下。
　　似有一瞬，此处全然已被恐惧填满。
　　只有一瞬。
　　龙局越行越远。
　　他和那个古老者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另一个阴影中，某个身材娇小，穿着兜袍的女人，嘴角带起一丝古怪头！”着这一幕。
　　她额头的眼睛，已然睁开，露出谁也无法观察的眼瞳。
　　“又一只，迷茫的羔羊……嘿！”
　　……
　　神树之下，辛难又一次做噩梦了。
　　一片黑暗之中，有连绵不断的滴水，在这个阴暗无光的下水道里发出清晰且规律的声音。
　　那规律的声音，就像是某种魔咒，一点点的腐蚀心头，深入骨髓，带来莫名的，让人烦躁的不安。
　　辛难的脚步声，在下水道潮湿的石板上像是被这些污秽浑浊的恶水吞噬。
　　行动无声。
　　时间就陷入规律的循环中，在没有尽头的下水道里飘荡，只有那些恶臭越来明显，让人可以嗅出人的味道。
　　人的味道。
　　那是阴谋，痛苦，悲伤，绝望，混杂这鲜血，汗水，眼泪的味道。
　　浓郁，古怪。
　　在懵懂之中的某一个瞬间，失去了所有念头的辛难脑海中终于有泡沫诞生。
　　他开始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了。
　　于是周围的环境开始飞速变化，变得模糊。
　　那些污秽的恶水开始变成彩色，潮湿的石板一点点变成钢铁，周围的墙壁也开始热的流油，变成一摊摊流动的塑胶。
　　辛难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根铜线。
　　梦境在变淡。
　　那铜线却依旧如此清晰，且泛着难以形容的光芒。
　　他忍不住随着梦境前进，真是在抵抗着噩梦的消逝，要深入，看一眼铜线的尽头。
　　很快。
　　他看到了。
　　那铜线竟然吊着一个人。
　　被深深缠绕的脖子上，勒出了紫青的伤痕。
　　但这人没有死。
　　还在顽强的呼吸。
　　可是那身躯已经没有任何进出的气。
　　只有胸腔在不断的起伏，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的痛苦！
　　但是那脸上却没有任何狰狞，反而是在微笑——幸福的微笑着。
　　辛难顺着这具身体往上一看，一个，两个，三个，好多好多人，都被吊在了那根铜线上。
　　哐当。
　　辛难前进的时候，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个银色带着金属质感的头盔。
　　叮。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那是一个笔记本电脑，他旁边有一个模糊的符号，似乎是一个数字编，k……47……只不过因为梦境开始剧烈的崩塌，所以辛难看的不是很清楚。
　　突然。
　　笔记本的屏幕中猛地伸出了一只手！
　　辛难睁开了眼睛。
　　看向周围。
　　他还是在那间小屋里，宴雨正在客厅里请教爱德问题。
　　“刚刚的梦是怎么回事……”
　　经历过异星之彩那次梦境的辛难能感觉到，这一次的梦境是如此的相似，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
　　能和异星给他的感觉一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且，铜线，头盔，电脑，安详死掉的人。
　　辛难直觉般的便联想到了之前的那个特殊事件。
　　人们在虚拟游戏中突然死亡，就连神树调查局的探员都没有幸免于难。
　　原本只以为这是一件小事，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这么简单。
　　辛难思考片刻之后，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忽视这件事，叹息一声后，决定找JK询问一下，先获得更多的线索再说。
　　于是他跟宴雨、爱德说过之后，便出门了。
　　“这时候来找我？”
　　JK神色有些异样，现在还不到他们约定见面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家伙”，竟然会主动传信给唯物局。
　　思考一下后，JK便离开了神树调查部，然后来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
　　如今随着神树之城的高度利用，这里已经是一间房屋，而且就登记在JK的名下。
　　如此一来，他们在这里碰头就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JK可以随时随地回来，而对方那神秘莫测的移动方式，更是可以避过几乎任何眼线。
　　等她到的时候，辛难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了，他开门见山道：
　　“我想了解那个虚拟游戏有关的事件。”
　　JK一愣。
　　虽然之前辛难从她这里打听过那件事，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深入的打算，也只是了解了一些不重要的案情而已。
　　但现在，这家伙好像认真了。
　　于是JK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件事难道还能引起神树的关注？”
　　她不得不这样想。
　　毕竟这家伙身后代表的是神树，作为神树的眷者，一言一行也许都有深意，也许就会指向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可以这样认为，我要知道所有与之有关的信息。”
　　JK点头道：
　　“可以，我们今天……”
　　当下，她便将去亚当斯家搜查，巴瑞·亚当斯的表现，以及在那个房间里搜到的硬盘，电脑等信息全部告之了辛难。
　　“再造世界，虚拟游戏……”
　　辛难皱起眉头，想到了那些嘴角含笑，吊死在铜线上的人。
　　小半刻后，才道：“我想知道城市下水道的地图，你需要多久搞到？”
　　这么大城市的建立，必然离不开下水道系统排污，神树之城自然也建立了极其复杂的下水道系统。
　　这种图纸，事关城市安全和文明。
　　是保密性质的，完整的全图只有少部人才知道。
　　当然，JK是神树调查局，搞到这种图纸还是很容易的。
　　“给我一小时。”
　　JK拿起一个特殊的联络装置，鼓捣几下后，又将之收好。
　　看来是已经给人传信了。
　　完成之后，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道：
　　“我们还没能找到那家伙，但好像，你已经又线索了啊，不愧是神树的眷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情况
　　对JK的询问，辛难没有回答。
　　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梦中窥探到一些诡异之物了。
　　而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解释，也不要说是跟神树有关。
　　毕竟辛难还处在某种猜测之中，暂时无法确定柯利弗德·亚当斯带来的到底是什么。
　　神树不适宜出现在这样不确定的怀疑中。
　　不到二十分钟，地图就送了过来。
　　辛难就坐在屋里，却能听到门外那个送来地图的女孩在好奇道：“JK姐，您为什么会突然要下水道的地图啊？”
　　都是神树调查部的人，这女孩无疑跟JK的关系很好，才会没有顾忌的询问这样的问题。
　　从她的称呼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JK和对方简单的解释一下后，便让她离开了，然后将地图拿了进来。
　　辛难看向这地图。
　　很快眼神一动。
　　因为，下水道的确是以字母和数字为编号进行规划的。
　　带有K的字母区域，是在神树之城西南那一片，竟然是最靠近超凡区域的一片位置。
　　柯利弗德·亚当斯，看来是想搞灯下黑啊。
　　神树调查部和亚当斯家族都在找他，但恐怕都会从更远处开始找起吧。
　　还真是大胆。
　　不过K区域的范围很大，数字编号高达四位，辛难看到的却只有两个。
　　所以要找到对方依旧不简单。
　　至少要排查上百个小分区，这必然会消耗大量的时间。
　　到时候，柯利弗德·亚当斯很可能会换位置。
　　辛难拿起地图，便决定马上出发寻找，JK皱眉道：
　　“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辛难摇了摇头，这一行不一定安全，也许会爆发战斗。
　　而一旦爆发战斗。
　　在现在的他身边的话，很危险，非常危险！
　　所以自己前往最好。
　　那个柯利弗德·亚当斯的位格，在最近这段时间还都只有二阶，了不起再晋级一次就是三阶而已。
　　辛难有行者在身，加上秘仪学知识的补充，先不谈能不能镇压对方。
　　至少跑掉不是问题。
　　那个诡异的电脑，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最好不要让JK他们冒险。
　　对于他的拒绝，JK明显有些抵触，但是没有多强求，但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道：
　　“对了，院长她的情况，最近好了很多。”
　　辛难的身体下意识的一顿。
　　JK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丝轻轻的微笑。
　　某种默契，出现在了两人的身上，辛难没有动，JK却转过身去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仿佛当他不存在般的自言自语道：
　　“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唯物局应该没有进行任何特别的救治，就是突然开始好转。”
　　“这不是个例。”
　　“神树之城里很多超凡者出现了这种情况，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在恢复。”
　　“对此，我们有三个猜测，一是神树之城内的生机对于超凡者治愈，尤其是治愈灵性上的碎裂，有很大的好处，加上神树树汁等的滋养，才造成了这种现象，这是环境论。”
　　“第二个猜测，则是跟文明有关，有人认为人类聚集的数量越多，就越能稳定理智，而眼下这座由神树之力来供养的城市，超过了人类一直以来的极限，所以形成了特殊的力量，甚至是隐形的，还未被发现的秘仪。”
　　“这个秘仪对超凡者具有奇效，可能还有更神奇的效果，现在已经有人在开始寻找这个秘仪存在的可能性了，唯物局的博士就很支持这一点，当然，也许只是因为这样他就可以随意在神树之城闲逛，休息一阵子了。”
　　“至于第三个猜测，也是环境论，但是却不是因为神树之城的环境，而是因为整个宇宙的大环境，毕竟这个时代，超凡者出现的越来越多，原初们也相继苏醒，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宇宙的本质变得更加活跃了。”
　　“所以这些人的快速愈合，也许就说明时代又前进了一步，更恶劣的时代要到来了。”
　　说完之后，JK喝了一口水。
　　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招呼也不打一个，真是的，还想让你这家伙记得把柯利弗德·亚当斯抓回来结案呢。”
　　她放下水杯，离开了这个清冷的房间，这个已然变得没有意义的房间。
　　……
　　下水道中。
　　辛难藏在夹缝的世界中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K区。
　　他开始不断的搜索，但同时，脑海中却不由的响起JK刚刚的话。
　　对于神树的了解，辛难可以说是最深入的。
　　不仅仅是因为两者间的血脉联系，还因为那一次神树主动放开了自身，让辛难得以窥探它的构造。
　　那一次受益，辛难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完毕，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他很清楚，神树的生机，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对生命有益，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原因很简单。
　　位格！
　　神树身上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特性，罪灯之光，都来自辛难，而那强大的生命力，和转换一切物质的能力，却是来自格赫罗斯。
　　这生机，才是神树独有的。
　　可以算是它本身的力量。
　　但那实际上却是神树种子在沾染神血之前的遗留，是某种夹在神血之间恰好微弱的平衡。
　　生机虽然很诱人，但实际位格，不够。
　　这也是神树的缺陷，象征着神树“凡”的遗留和本质。
　　而院长的伤势，是灰雾之城都无法治愈，只能维持不死，缓慢修补的伤势。
　　辛难在与宴之人的状态下，也曾经注意，凝实过院长的伤势，深知现在的神树还差了许多，在升华几次说不定还有可能。
　　所以，辛难可以排除第一个选项。
　　至于第二个选项的话，人群越多，越能稳固人类理智的状态。
　　这一点他在之前也曾经发现过，这和人类脑海里那个声音，以及声音的交换有关。
　　是不是因为人数突破了一个限度而形成的，他也说不准，但是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而这，对人类来说肯定是一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量变也许真的可以引起质变。
　　至于第三个可能。
　　那也许就是最糟的选项了。
　　但辛难隐约觉得，那反而也许就是真正的原因。


第三百三十九章 联系
　　昏暗的下水道中。
　　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正缓缓走过其中，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于是她低声道：
　　“哦，竟然有生命出现了，是从那些超凡组织的基因库里跑出来的吗？”
　　在她的不远处，几只老鼠缓缓从在污水里游过，嘴里还叼着一些泡涨了的食物。
　　在末世之中，因为永昼的直射，凋零的不只是植物，还有大量的动物也全部死亡。
　　只有人类因为工业化的成果而顽强的撑过许久。
　　除了那些火种点外，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看到活物。
　　只不过，随着人类的迁徙，那些勉强苟延残喘在火种点内的动物，如同老鼠们，绝大多数都不可能跟上人类的队伍。
　　所以神树之城虽然建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几乎没有见到过人以外的东西。
　　她本以为，唯有古老者和深潜者是这座城市中的异类。
　　看到这些老鼠，竟然让牧羊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只不过，那已经回不去了。
　　收回了注视，并且压住了心中起伏的情绪沉淀，她越加冰冷麻木。
　　走过了某个拐角后，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屏幕仍闪着光芒的笔记本电脑，放置在地上，光源引来了一些认不出模样的小虫，正在笔记本上爬动。
　　但是随着牧羊女的接近，这些小虫却头！”开，钻入黑暗中又消失不见。
　　“看来，地下也很热闹啊。”
　　牧羊女笑着，一脚踩死了地上的某个虫豸，看着那斑斓的粘液，陷入沉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她面前的光幕中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来。
　　柯利弗德·亚当斯，像是经历过了一场马拉松一样，浑身是汗，身躯疲惫兼带着喘息的从其中钻了出来。
　　“你来了！”
　　他抬起头，和牧羊女像是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我的实验有突破了，引来了神树调查局和家族的注意，不得不逃走，你有办法安置我吗？爱丽丝……”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我现在是伟大的审判之星的牧羊女，柯利弗德，我很惊讶，你竟然还敢联系我。”
　　自羊城之战后，忏悔会几乎已经成为一个禁忌。
　　无论是在正面势力之中，还是在异教徒中。
　　都无人会轻易提及。
　　对于异教徒们而已。
　　他们都在排斥忏悔会这些执着且……幸运的家伙们。
　　他们竟然真的迎来了一位真神！
　　可惜，有另一个意外因素出现了。
　　作为正面势力，鹰国的大家族之一，亚当斯家族的血脉，柯利弗德和忏悔会的牧羊女竟然熟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恐怕也会迎起轩然大波吧。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又会发现这件事并不出奇。
　　鹰国本就是全世界最大杂烩的国度，他的强盛几乎完全来源于那些心怀鬼胎，被旧大路所不能接纳的那些势力。
　　鹰国掌权的最顶尖的那些家族中，甚至有好几个直接就是异教改头换面形成的豪门。
　　鹰国也是异教徒们一直潜伏的乐土。
　　这个国度，即便是秩序依旧行走，神明尚未降临之时。
　　都是全世界最多变态连环杀手，宗教杀手的国度。
　　失踪，荒芜，这些要素连绵在大地之上，构成了神秘而血腥的网。
　　之前出现在神树之城，和正面势力对峙的绝大部分异教，总部也许都在鹰国。
　　作为本地的主人，各大家族和他们都有着暗地里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很可能也是之前鹰国会愿意站在异教那边，压迫唯物局他们的原因之一。
　　柯利弗德·亚当斯嗤笑道：“为什么要怕？”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而且带着一丝莫名的愤怒。
　　“比起你，这个世界可要可怕多了，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在暗地里进行的实验，连CIA那个刽子手出身的家伙都看不过去。”
　　“你们忏悔会，比起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牧羊女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似笑非笑道：“地球的数十亿人因我们而消亡，你却认为我们还不如那些老家伙凶恶？”
　　“生命的消亡不过是自然轮回，残酷的虐杀、玩弄，才是人心之毒，在我看来，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在追求真理的人。”
　　“追求真理的人……”
　　牧羊女不置可否，点头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东西，我很感兴趣，这之后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当然！”
　　提到这个柯利弗德便变得异常激动和兴奋。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已经成功了一部分，作为忏悔会，见识过真神的你，也许能给我不一样的建议。”
　　说着，他诚挚的弯下了腰，以几乎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的礼节邀请道：
　　“请！”
　　那电脑上，屏幕一片明亮，但是却看不到任何的文字、图案，只有一片银白。
　　牧羊女失笑道：“不是在这里，你的行踪也许很快就要暴露了，我有更安全的地方。”
　　柯利弗德怔了一下，也是失笑，点头道：
　　“我太着急了，对了，爱丽……牧羊女，我也对你们在羊城的遭遇很好奇，那位神明，到底为什么要帮人类呢？”
　　“谁知道呢，神明的目的，行事，如果更贴合宇宙的本质的话，本就是混乱无序的，也许见面就会厮杀也说不定。”
　　关于神明，即便是现在的她都难以理解。
　　在那一切的表象之下，也许拥有的甚至是空无一物。
　　便是那位被放逐的审判之星，又真的挣脱不了镜界吗？
　　这都快过去数个月了，祂的血，明明在日益壮大，但是牧羊女却一次也没有感觉到过祂本体的召唤。
　　那位神明，也许现在就不想离开那个世界也说不定。
　　“呵呵，能放逐神明的神明啊，这也许说明即便是神明之中，也存在位格和力量的高低，真想渐渐祂啊，如果是祂的话，也许就能帮助我完成这个实验了。”
　　柯利弗德的神色，是如此的狂热。
　　他的野心，也让牧羊女都为之沉默。
　　她相信，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尝试的。
　　牧羊女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神奇的微笑道：
　　“谁知道呢，也许神明真的会帮你也说不定，毕竟，祂现在就在神树之城中！”


第三百四十章 身影
　　“什么？”
　　绕是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故友身份特殊，也许知道许多常人，甚至是超凡势力都不知道的秘密。
　　此刻，柯利弗德还是被她的话惊了一跳，忍不住确认道：
　　“你说的祂就在神树之城，是什么意思？”
　　虽然本身的位格不高，但是作为亚当斯家族的孩子，柯利弗德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
　　如果一个神明就在他们的附近，那么这个城市恐怕应该早就完了才对。
　　那种存在，那种位格，恐怕已经不是单纯的物质可以阻隔。
　　所以，关键是对方到底用什么状态，停留在这里。
　　是类似的心中那位存在一样的沉睡，还是如同格赫罗斯那样，游荡在物质之外，以物质界的某个庞大之物作为锚定和载体，彰显力量。
　　还是说更特殊的，更不为人所知的形式呢？
　　柯利弗德的好奇，很快得到了解答。
　　“我不知道，但是祂必然是在行走的，整个神树之城，甚至是整个地球，都是祂的花园。”
　　这件事，是来自那位神秘的漆黑之人奈亚娜托提普，以及她额头那颗竖眼所确定的信息。
　　未曾受缚之神。
　　唯一可在人间行走之神。
　　柯利弗德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忌惮道：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们最好不要继续谈论祂了，这太危险了！”
　　一个神明，强大的神明。
　　谁也不知道祂现在是不是就在两人的身侧，或者说祂有怎样的威能，是否直接就能偷听到与之有关的话题。
　　对于超凡者来说，呼唤真名便可形成呓语，到了更高位，比如痴愚，到时候即便是念诵代号，都有可能会形成回音。
　　因为即便是代号，用久了，固定了之后，都开始指向对应之人。
　　那么如果位格更高，也许真的能够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形成某种“全知”。
　　所以柯利弗德不得不忌惮。
　　牧羊女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警惕，但还是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我的这里，可总是回荡着那位的身影，说不定，祂现在甚至在我的脑子里啊，呵呵。”
　　说话间，两人已经离开了下水道。
　　但就在这时，感觉到了某种世界都无法完全阻隔之杀意的牧羊女，突的回头喝道：
　　“谁？！”
　　这瞬间，感觉到了某个冰冷视线的她，额头突兀的生光。
　　在那赤红的眼瞳里，某个蹲伏的黑暗在虚无中似乎隐隐发现了一个人形，但他在被发现后便很快远去了。
　　牧羊女下意识的抬脚追去，却发现即便在这只因神血而生的眼睛的注视下，她竟然都跟丢了对方，再也无法发现起踪迹。
　　柯利弗德此刻也是浑身冰冷。
　　因为刚刚那个被牧羊女额头之光照出的人形，他也看到了！
　　漆黑，诡秘，无形无质！
　　这种东西，刚刚竟然一直潜伏在两人的身边，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
　　再想想他们之前在谈论的话题，柯利弗德的灵性中在凄惶的嘶吼着。
　　难道，那是……神明？
　　来自血肉生命的本能，让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的抱住自己的笔记本。
　　凄惶之余，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牧羊女的额头。
　　那些光的轮廓，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眼睛！
　　但是他和牧羊女在如此近距离下接触了这么久，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如果刚刚那道黑影真的是与神明有关，那么这能照出神明映像的眼睛，又是什么？
　　他陷入了沉思。
　　而在柯利弗德身边，牧羊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连神血的眼都无法追逐，而且之前这只眼睛也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她感觉到那杀意。
　　如果不是对方的冰冷视线。
　　她恐怕甚至都无法发现。
　　那东西，对自己有杀意，这又是为什么？
　　从刚刚的感觉来看，那更像是某种私人恩怨一般。
　　念头瞬息转过许多后，牧羊女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潜入唯物局的这段时间，她早就从各个小道消息中听说了，神树在这座城市中有眷者存在，并且在和唯物局保持某种交易。
　　凌彻，以及那个叫做JK的，从羊城存活下来的小家伙，都是那些眷者的联系人。
　　在此之前，牧羊女就多方打探过他们的消息，除了因为位格过高而会被发现的凌彻之外，她甚至不止一次，连续头！”JK等人身边盯梢。
　　可惜，对方的联系手段实在太过神秘，她一直没有能够抓住这些家伙的尾巴。
　　不过听说那是一位拥有穿梭虚空能力的超凡者。
　　莫非是他？
　　牧羊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难怪她一直无法发现对方，原来他的能力竟然能够超过这只眼睛的观察维度！
　　这就是神的眷者吗！
　　果然不可小觑。
　　牧羊女注视了一下周围，心思急转。
　　怎么办！
　　对方也许根本没有离开，只是到了这只眼睛观察不到的范围。
　　他还能不能跟着自己？
　　在羊城以来，她就从未感觉过有这么棘手。
　　但是，如果对方已经离开，她总不能像个傻子一样等着这里，不然的话，等他通知了那些超凡势力，这些人有的是想要抓她的。
　　她身上，无论是神血，还是忏悔会的禁忌知识，以及成功呼唤过神明降临的经历，都是无价之宝。
　　想了想后，她选择了最为疯狂的方式。
　　她突然对身后的柯利弗德伸出了手。
　　可怜这个家伙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牧羊女一把镇压，然后撕开了手腕开始放血。
　　刚刚还在友好交谈的两人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柯利弗德手中笔记本的光芒越加明亮，他惊怒道：“你干什么！”
　　眼看他就要反击，牧羊女额头的红光却越加艳丽，直接将他镇压。
　　“闭嘴！我不想杀你，不要逼我动手！”
　　柯利弗德眼中惊疑不定，但终究没有完全反抗，因为他看到牧羊女也撕开了自己的身躯，开始放血。
　　而两人的血液，正飞快的在他们身边组成某个极其复杂的秘仪。


第三百四十一章 胶质
　　辛难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牧羊女。
　　在羊城，他曾亲眼见过牧羊女和鲨鱼老爷子他们厮杀，辛难自己都借由亚斯德拉的后手，通过贯通镜界和现实之间的三个祭坛获取了强大的力量以参与其中。
　　对这个女人，他永远不会忘记！
　　实际上，辛难不知道自己和她之前就见过面了，可是由于格赫罗斯神血的阻挡，才没有察觉异样。
　　但是当牧羊女为了和柯利弗德接头而卸下了那层伪装，辛难便认出了她。
　　所以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放出了一丝杀意，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藏在夹缝世界中，几乎不可能被观测到的他，在直视对方时，有时候是能够引起别人本能的警惕的。
　　“她额头的那东西，好像带有格赫罗斯的气息！”
　　被那红光扫过的瞬间，辛难便有了一股莫名的熟悉，那是他记忆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且亲身在近距离下纠缠过。
　　可以说，即便是牧羊女都不可能像他一样了解审判之星。
　　辛难脑海中，很快闪过了自己神树种子的存在，想起了自己和格赫罗斯战斗之前，祂就曾被文明伤害，留下过一滴神血。
　　心中顿时直觉般的确定。
　　牧羊女的身上，竟然承载着格赫罗斯的神血。
　　她不仅没死，还潜伏进了神树之城！
　　忏悔会。
　　他们是不是在暗中又在进行什么阴谋？
　　这一次的他们，甚至拥有神的力量！
　　眼看对方照出了自己的身形，辛难飞快退后。
　　当初的牧羊女就是四阶，现在的她绝对更为强大，他失去了与宴之人的力量，便没有和对方叫板的资格。
　　但他没有远离，只是在夹缝世界更远的地方，冷漠的盯着他们。
　　“想用秘仪撕开空间逃离？”
　　辛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杀意骤盛三分。
　　正面战斗他没有把握杀掉对方，但是如果他们自己要给机会的话，辛难可不介意送他们上路。
　　任何秘仪都是精巧的，某种程度来说也意味着是脆弱的。
　　初学秘仪时，辛难就知道，一个秘仪如果在某处出现了错误，那么它不生效还好，真的生效了，那可能比死亡还让人恐怖。
　　虽然眼前的那个秘仪很复杂，但是以现在的辛难在秘仪学上的成就，他绝对可以在关键时刻对它造成一点“修改”。
　　哪怕不能弄死他们，也绝对能让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等等！
　　就这会不会是陷阱，她要引自己出去？
　　辛难头！”着那秘仪完成，又开始生效，心中的杀意也在反复权衡。
　　虽然说秘仪一旦开始生效，便几乎无法逆转，但是谁也不知道格赫罗斯的神血有怎样的能力，能做到怎样的事。
　　眼看那秘仪一点点的完成，辛难身上的杀意也一点点的平息下来。
　　不能冒险！
　　他要是死了，神树之城瞬间就要大地震。
　　牧羊女就在神树之城，还获得了神血的情报，本身就已经具有巨大的价值。
　　但是……
　　但是……
　　辛难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束缚。
　　作为神明，拥有神力，却越发的无奈，受制于人。
　　就仿佛有无形的枷锁，不断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让他越来越困顿。
　　“哎……”
　　叹息一声后，辛难确定自己已经无法追踪对方的踪迹，只好离去。
　　……
　　神树之城东面。
　　在那生机勃勃的气息之外，由十二个来自各个组织的超凡者所组成的驻扎者小队，正如往日一样巡逻。
　　“队长，你看天边，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天边？那能有什么，你不要……草，那是什么鬼东西？”
　　队伍的人一个个队长的惊呼吸引了注意力，本能的顺着对方目瞪口呆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一圈圈融化的油彩一般的胶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尽头。
　　在那阻挡了他们视线，不远处的山脉顶端，胶质像是史莱姆一样，冒了个头。
　　就在他们凝神的时候，看到有四五个小点，正在山脉的尽头狂奔，一些眼里比较好的，甚至还能看到他们脸上残存的惊恐，和他们正在拼命示意的嘴形。
　　“快……”
　　“快……”
　　“队长，他们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们要不要接应他们啊？”
　　之前说话的年轻人没有发现，自己队长的脸色正在变得异常难看，并且脚步也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跑！”
　　“队长，他们可能是遭到什么诡异的追杀，我们……”
　　年轻人还没有说完，就被队长粗暴的打断，他喝道：“闭嘴！马上撤退！”
　　队长说完，不等众人诧异，就带头向着神树深处跑去。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几个人正在说快逃！
　　几个队伍的成员下意识的跟在了队长的后面，但也有人慢了一丝，视线还停留在那异彩胶质，以及那些狂奔的人身上。
　　可惜。
　　他们本以为足够远的距离，在下一刻，瞬间就被膨胀的胶纸给狠狠吞噬。
　　无声无息。
　　他们便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滚烫包裹了全身。
　　眼瞳中的视界，被那胶纸粗暴的覆盖，侵占。
　　滚烫化为疼痛，疼痛撕裂理智和身躯。
　　然后，他们便发现自己开始发光了。
　　那感觉，就像是人，开始在燃烧！
　　剧痛被扭曲为至极的快感，痛和爽统一成同一个词汇。
　　他们的脸上，也一起出现了狰狞和欢笑。
　　当他们低下头去，撕裂的理智中已经没有声音，他们用手电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正在流淌华彩的身躯，然后一点点的，抬起了头。
　　在他们身后，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同类”，正在缓缓走来。
　　他们中有完整的人形，有衰败的干尸，有森然的枯骨。
　　有动物，有植物，甚至是昆虫！
　　他们唯一的特性，就是发光。
　　哦，不对，他们还有一个特性。
　　那就是都像是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的悲喜，没有任何的恐惧敬畏，只有冷漠。
　　咔咔。
　　咔咔！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站到了神树的边缘，感受着不远处的生机勃勃，不再行动。
　　但他们的眼睛。
　　却头！”着前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到来
　　反应最快，跑的也足够快的队长几人，几乎在胶质膨胀填满神树范围外的前一秒，才跑进神树范围。
　　然后就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那些异彩的胶质将之前逃跑的人，以及几个落在后面的队员们全部吞噬掉。
　　只差一点。
　　他们就步了后尘。
　　此刻是如此的心有余悸。
　　“这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将视线看向了队长。
　　实际上，关于异星、深潜者和地球活了的这些隐秘。
　　为了稳定秩序的守秘需要，在众超凡组织中，除了高层和一部分探员外，很少有人知道。
　　即便是这个被派往此处监视的超凡者小队成员们，也没有告知。
　　只有队长，有些许了解。
　　也因此，他才会在之前想也不想的跑了。
　　此刻，他头！”了一口气，看了看众人惊惧的眼神，吐出了四个字：“异星之彩！”
　　队员们还要追问，但是队长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细说，而是他也只了解一个大概，只知道这东西很危险，甚至可能足以灭世！
　　“继续往后撤，保持一百公里的安全距离，你们两个，马上回神树之城报告这里的情况！”
　　刚刚那些异彩胶质膨胀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
　　虽然那山脉很近，但是也有数十上百公里，却在一瞬间就被完全跨越。
　　这种速度，太可怕了。
　　如果再膨胀几次，那不就可以到神树之城的近处了吗？
　　越想，他们越是恐惧。
　　而且，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在那异彩胶质的笼罩下，从外界的角度去看，那些身影一个个都像是奇异的光源，各种熟悉的动物构造都像是成为了附庸，唯有光才是实质。
　　那些光从他们的结构深出燃烧蔓延而出，就像是偷走了……他们的存在本身。
　　好在，这些东西都只是聚集在胶质的边缘，和神树的生机范围对峙，好像不敢继续前进一样。
　　也许，他们是无法离开异彩胶质，也许，他们在畏惧神树。
　　突然，胶质中的那些怪物有了一阵动静，摇头晃脑的开始彼此碰撞，就像是被大风吹拂的野草一样。
　　那些缓缓退后的超凡者们，生出某种奇异的念头。
　　就好像，就好像他们马上要从那异彩的胶质中走出来一样！
　　刚刚想到这里，众人就见到，真的有一只老鼠模样，体型极小的东西，从异彩胶质中走出，缓缓进入了神树的生机笼罩范围之内。
　　众人的面色顿时大变！
　　“快跑，必须把情报带回去！”
　　队长说完，想也不想的冲向了神树之城的方向。
　　他知道，这一次出大事了！
　　在奔跑中，有人忍不住回头看向那走出了异彩胶质的光鼠，想看看它的结局。
　　只见，在神树的生机之中，在永昼的烈阳之下。
　　那只老鼠的身躯上，光芒开始飞快的暗淡，就像是离开了胶质之后，失去了能源。
　　而在暗淡的同时，某种腐烂的感觉，出现在了那光源深处的血肉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狂奔出了接近五十公里的超凡者们，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而在异彩胶质中的那些怪物，也越来越躁动。
　　原因很简单。
　　那只老鼠，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失明”！
　　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
　　这样一只卑微的，体型弱小，质量不高的生物，竟然坚持了整整两个小时后，才彻底湮灭，变成了一副枯骨。
　　天知道，那些体型和质量是它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狗、狼，人、马、牛、甚至大象等发光体，可以在脱离了胶质后行动多久！
　　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只老鼠变成骨架后，又有一个怪物从胶质中走了出来，将老鼠的骨骼拖回了异彩胶质中。
　　很快，那副骨骼又开始散发光芒，一点点的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生命力。
　　然后它又走出了异彩胶质。
　　这一次，它“失明”的速度比起之前来说，竟然又慢了不少。
　　等到这些队员跑出百公里去，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光点，在远处燃烧着自己。
　　这下子，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队员中，甚至有人开始牙齿打颤。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就是不安，恐惧！
　　“队长，他们不会，不会冲出来吧？”
　　由不得他们不悲观。
　　如果说，这些异彩的胶纸，连死掉的骨骼都可以重新唤醒的话，那就意味着所有的尸体，都是它的军队。
　　而别忘了，地球刚刚发生过一场大灭绝！
　　超过数十亿的人才死掉，再加上更多的动物的话，尤其是不可计数的海洋生物的话。
　　所有人眼前都是一阵眩晕。
　　这时，有恐怖的震动声，连天的从异彩胶质中传来。
　　他们听清了，那是数量到达极致之后的群体奔跑所形成的响动。
　　他们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点点的转过头去，只见到漫山遍野潮水一般的光点，正在从那道山脉翻过，冲向这里。
　　与之相比，之前的那成千上万个怪物，根本不值一提！
　　数量，数量已经无法想象了！
　　之前的队员，逃跑的家伙，其他就站在神树和异彩胶质边缘的怪物们，此刻齐齐迈步，井然有序的走入了永昼，走入了神树的生机之中。
　　他们亮起的眼睛里不再冷漠，无神的表情中再无平静。
　　鹰隼展开翅膀，人类长出獠牙，野兽开始弓身。
　　在短暂的试探之后，异星之彩，开始了它最为汹涌的入侵。
　　轰！
　　所有的怪物，都像是箭矢一样，向着神树的反向开始狂奔。
　　每一个的速度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比起原本的动物都要慢，比如说光人，他们的速度可能连每小时三公里都没有。
　　但是，它们却不知疲倦，根本没有任何停息的在冲。
　　他们就像是异彩胶质的獠牙，开始刺入神树的范围之内。
　　队长们不用再回头了。
　　因为毫无疑问。
　　这是，战争！
　　即将席卷神树之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有生与死的战争。
　　他们的敌人，是完全未知，但是足够诡异，且还可以不断重生，数量不可想象的。
　　怪物！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危急
　　神树之城。
　　在异彩的胶纸边界膨胀的几乎同一时间。
　　神树的本体主干便开始不断的抖动起来。
　　无数的树汁在天上发出雷鸣般的响动，而大量的树叶也开始飘落。
　　“怎么回事？”
　　“难道是地震？”
　　“好像不是，有没有听到福音？”
　　神树上一次也有类似的动静，那是辛难在借用他的身躯探查肉山深入地心，被地球趁机撕扯住的时候。
　　面对自身唯一依靠的巨震而一无所知，此刻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很多超凡者都不安紧张的四处询问。
　　重建起秩序的城市，竟然这样便停滞了运转。
　　真是可笑的脆弱啊。
　　就在这时，神树靠向东方的枝叶，开始延伸，甚至有了聚集的倾向，也让人们下意识的将视线看向了神树树枝所指向之处。
　　然后人们才隐约的注意到，在那纯白耀眼的天际，似有异彩翻涌，如同云雾一样。
　　各大超凡组织立即召集人手派往东方查探，而如龙局等人，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了。
　　“为什么会这么快？之前的异星不是才刚刚包容掉樱花四岛吗？怎么就能够深入内陆了！”
　　神树的所在，离大海可不算近了，直线距离超过一千公里，加上之前一直有人持续观察报告，所以他们都没有将异星的紧急程度提的太高。
　　但是谁想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一千多公里啊，到底是怎么跨越的？
　　难道在吞噬樱花四岛之后，形成了某种质变？
　　当务之急，是马上搜集更多的信息，确认对方是否入侵了神树。
　　……
　　十个小时后。
　　夜。
　　各大超凡组织，甚至包括异教徒的代表们，都齐聚一堂，交换彼此间观察到的信息。
　　“现在可以确定，异星的边界停在了神树的生机范围外，十个小时来都没有增长过一丝一毫，和它之前持续不断膨胀的规律性行为有所差异，我想短时间内，它应该会停止直线扩张了，它在……警惕，和畏惧神树！”
　　“可是那些怪物却入侵进来了！”
　　“没错，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数量，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神树边界的掌控，先后派出去几波人都没有音讯传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关于那些怪物，各位有什么情报吗？”
　　“危险！非常危险，单体力量虽然不大，但是似乎自带某种特殊的辐射，一旦靠近一定范围内，就会收到影响，思维停滞，身躯僵硬，我们试验过，如果待在一起超过两个小时，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同化一个普通人！”
　　“对付他们，似乎远程物理武器更为便利，可以造成有效的杀伤，而且保持足够的距离。”
　　“呵呵，现在神树之城的范围内可没有火药生产的条件，仅靠我们的库存，根本不可能抵挡那么多怪物！”
　　“总不能让超凡者去填吧？超过一定时间，说不定超凡者也会出事的。”
　　“呵呵，普通人也不行，去了就可能变成敌人，补充源源不断的兵员，还是只有依靠远程武器！”
　　突然，众超凡组织中，最擅长收容封印物的环球收容所首领，亚当说话了。
　　“各位，先不要争论，我们还发现了其他严重的情况！”
　　场中众人安静下来，皱眉看着他，脸色都有些不好。
　　更严重的情况？
　　能比异星边界的入侵和那些怪物的大规模肆虐还严重吗？
　　亚当深深的道：“首先，那些怪物的行动，造成了东部原本在神树的笼罩范围内，生机的减弱！”
　　众人身躯顿时一震！
　　生机……减弱？
　　果然更严重啊。
　　神树的力量位格层次如此之高，那种特殊的生机，给人安定力量的生机，甚至对超凡者都有镇定作用，能够延缓他们状态的恶化，帮助稳定理智。
　　之前不知道多少超凡阻止都对此心痒难耐，并且展开了大规模的研究。
　　可是一直一无所获。
　　他们连这种生机的实质都无法理解，更何况影响呢？
　　但毫无疑问，生机本身肯定是神树力量的某种彰显，如果异星可以侵蚀神树的生机，就代表神树的力量，也许也会……
　　事关神树之城，和所有人的生命，此刻大家不得不慎重。
　　“你们的观测属实吗？”
　　亚当回头看向提问着，深深的道：“是我亲自去的，我的感知，告诉我的确是削弱了。”
　　周围众人顿时无言以对。
　　一位高位超凡者亲自感知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做过多次反复确定的。
　　没有质疑的必要。
　　有人脸色铁青地问道：“你说首先，难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亚当深深的点了点头：
　　“很遗憾，我们的人，和唯物局一起行动时，也发现了另一特殊情况。”
　　“那些怪物，越是进入神树范围，他们的散光程度就越严重，但大致在百公里范围内达到顶峰后，就不再增加了，但是即便如此，一具人类结构和质量的怪物身躯，依旧能够自由的活动十五个小时左右！”
　　“我们还观察到某些骨骼，他们的活动范围更强，散光的程度更弱，估计能活动二十个小时以上！”
　　“所以说，他们已经具有了靠近神树之城百公里内的能力！”
　　“如果之后神树生机消散，异星边界的胶质进一步前进，那些怪物很可能就能触及到我们！”
　　一个普通的人，如果正常奔跑，速度差不多是5～10公里每小时。
　　那些怪物的行径，的确甚至不如人类，但速度也在3～7公里每小时之间。
　　如果不眠不休的行径，在他们是去光芒，失去“动力”以前，差不多可以走过上千公里的距离！
　　这还只是人类，有些生物的速度更快，比如狼、狗这些死去的动物。
　　神树的生机辐射半径范围也就两千多公里而已！
　　所以他们和敌人几乎近在咫尺！
　　有人不满的质问道：“为什么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根据几个幸存者的所见，异星的胶质边界会突然膨胀，而我们之前派出的人，一般不会远离上百公里查探，所以……”


第三百四十四章 插曲
　　会突然膨胀上百公里的行为。
　　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即便是神树之城，也不过就是两到三次膨胀就可以完全吞噬掉。
　　龙局见众人士气低落，补充道：“关于异星的边界，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它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覆盖范围甚至没有神树宽广。”
　　嗯？
　　众人眼中异色顿起。
　　“这不可能吧，如果它是从樱花四岛蔓延过来的，体积绝对是大陆级别的，除非……”
　　面对他们期待的眼神，龙局点了点头。
　　“根据我们从其他方向的观察，异星的半径范围，最多只有三百公里不到，而且我们还派遣了得利探员去往了它到来的方向，就在开会前，他们已经传回了信息，确认在异星的背后存在一条特殊的轨迹。”
　　“这条轨迹上，一切的物质都变成了纯白的灰烬般，清晰的显现出异星是从樱花四岛迁徙过来的。”
　　“所以说，我们面对的，还并不是一个巨无霸，但是！”
　　一直悬在众人心头的压力刚刚轻松了一些，就被龙局又提了起来。
　　“但是，异星在神树方向虽然并未扩张，却开始朝其他方向扩张了。”
　　“也就是说，它只是把自己的中心点转移到了这里，依旧在缓慢的蚕食地球和神树之城，也许很快，它就能包围我们，将神树之城变成它肚子里的东西！”
　　众人听完之后，会议便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但是却没有人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异星要突然搬家到神树附近，它有什么目的？
　　可惜啊。
　　这颗来自星空的诡物，并不是以逻辑就可以理解的产物，它不一定有目的，甚至可能现在的行动都只是某种疯癫的结果。
　　人类现在要做的，就和曾经做过的所有努力、挣扎一样。
　　驱逐，收容，封印！
　　尝试一切可能性，阻止它侵蚀神树。
　　鹰国的代表眼带头！”起来道：“各位，眼下情况很明了了，异星的到来，可以视作是恶意的，它放出的星兽们，就像是可怕的病毒，正在污染这里，我们必须反击！”
　　在他身边的那些等待建造飞船离开地球的超凡势力们，现在心中比谁都害怕。
　　他们的退路已经有了眉目，成功的可能性就在眼前。
　　可是偏偏异星突然到来了。
　　明明只要再有一段时间就足够的！
　　该死，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神树会遭到怎样的伤害，神树提供的，稳定的规则环境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除了神树之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其他稳定地点的鹰国等势力，至今没有第二选择。
　　所以他们在害怕的同时也比谁都窘迫，必须抓紧时间处理这些怪物。
　　面对鹰国的呼喊，他身后的势力们也是杀气腾腾。
　　而异教徒的代表，此刻也是无比兴奋。
　　异星的存在本身便足以成为让他们疯狂的理由，他们本就是不计一切后果去追逐、理解不可名状之物的家伙。
　　其他正面势力为了守护神树之城，也责无旁贷。
　　于是，自神树之城扩大以来，就一直彼此对立的三个阵营，第一次团结了起来。
　　人群中，来自大衮秘教的鱼人祭祀突然笑道：
　　“对了，你们难道不征求一下神树的意见吗？面对异星的存在，那位不该没有一点反应吧。”
　　场中众人一静，然后都看向了凌彻。
　　他淡淡道：“我尚未接到神树的召唤。”
　　场中众人心头一动。
　　其中许多人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词——沉睡。
　　难道神树，在面对这般“敌人”接近的时候，都不能快速苏醒吗？
　　那祂的沉睡深度，该有多深？
　　场中的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诡异，有些……躁动。
　　这时候，会场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让我进去，我知道各位超凡势力的首领都在，我今天必须见到他们！”
　　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场中许多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普鲁士博物馆的临时馆长，多米尼亚·艾德休斯。
　　这位来自古爱尔兰半岛的老人家，此刻依旧一脸平淡，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紧握那根手仗的苍老右手，此刻骤然紧了许多。
　　有异教徒嘲笑道：“呵呵呵，是波尔的那位弟子，好像叫艾米丽是吧？这个小姑娘这两天很活跃啊，普鲁士博物馆可真是自由啊。”
　　波尔失踪之后，艾米丽就一直怀疑波尔是遭到了来自普鲁士博物馆内部的暗算，所以甚至不相信普鲁士博物馆的其他同伴，坚持独自调查。
　　这段时间私自接触了许多其他超凡组织的大人物不说，还多次向“外人”暴露普鲁士博物馆内部已然派系倾轧的秘密。
　　这等于是撕开了普鲁士博物馆所有人的脸皮在打，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的同时，更带来了隐形的危急。
　　毕竟一个内忧外患的组织，随时可能成为其他人的突破口，被邻居的这些饿狼们，比如各个异教、以及鹰国等人狠狠撕下一口肉来。
　　这反而促使博物馆这方不得不最大程度降低波尔失踪的危害，在最短时间内找出一个新的领导人，向外宣示普鲁士博物馆的稳定和团结。
　　于是之前和波尔对立争权的多米尼亚当然成了最好的人选，在波尔确定失踪失联后，很快成为了临时馆长。
　　即便是波尔原本的势力，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一点。
　　他能这么短时间内上位，艾米丽功不可没。
　　可是艾米丽反而因这一点，更加坚信这是一次内部的暗杀，多米尼亚买通了大多数人，甚至包括本派系的人，暗算了她的师父波尔。
　　这段时间越闹越大。
　　以至于普鲁士博物馆内一些原本心向波尔并且支持她的人，都与她越行越远，将她孤立出去。
　　不管怎样，波尔也不能比普鲁士博物馆的传承更加重要，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她自己的行为，其他人都必须紧密的团结在新的领导者身后。
　　波尔一系的人于是多次在公开场合陪伴在多米尼亚左右，和他绝对的步调统一，不给外人机会。
　　多米尼亚真的改感谢她。
　　用这种可笑的方式短时间就把普鲁士博物馆打造的铁板一块。
　　只是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敢闹到大会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截杀
　　见外面艾米丽闹的越来越凶。
　　而会议室内的众人神色也越来越复杂。
　　多米尼亚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反应了。
　　这位年纪很大的超凡者用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过周围，平静如湖水般的道：
　　“难得今天大家都在，我且告知各位，关于波尔伯爵的失踪一事，普鲁士博物馆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眼神，主要集中在鹰国，以及那些异教徒的身上。
　　在场众人见此，都是若有所思。
　　普鲁士博物馆的体量，毫无疑问在所有超凡组织中都要排到前列。
　　波尔能够成为其临时首领，各方面的实力绝对都不会弱。
　　可现在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比起惊讶，众人心中更多的是骇然。
　　因为这就意味着在场的谁都不安全，说不定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他们。
　　而如果说在场谁最有可能袭击波尔的话，当然就是异教徒了，鹰国的嫌疑其实并不大。
　　看此刻那些来自不同异教的人之间开始频繁打量，恐怕就连他们都怀疑是自己这方的人下的手吧。
　　咋回事啊，小老弟？
　　到底是谁搞的事，悄悄咪咪还得手了，大家分享下经验啊。
　　可是，他们也知道，波尔的失踪不管是谁做的，对方都不可能傻到当场承认。
　　人群中，龙局面色不变，也在冷冷的盯着那些异教徒，实际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因为波尔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
　　那些古老者的技术，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竟然能将一个五阶的超凡者，封印到这种程度。
　　而且龙局全然没有在波尔身上发觉什么特殊的超凡力量、手段。
　　似乎让对方昏迷的只是某种神经毒素。
　　连前后升华过五次的身躯都无法适应和抵抗的毒素。
　　波尔不醒来，龙局就无法和他达成共识，根本无法放人。
　　而眼下这种情况，他就算是想放，都放不了了吧。
　　这算是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唯一幸运的是，这件事除了古老者，在没有其他人知晓，而那个古老者……
　　想到这里，龙局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们，也差不多要动手了吧？
　　……
　　在神树之城遥远的边界外。
　　那个因为封印波尔，而遭到巨大伤害，身躯道现在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的古老者。
　　正独自顶着烈日，行走在永昼的世界里。
　　离开了神树所在的位置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死寂。
　　所有的树木都倾倒在地变成了无水分的木质，时不时就会被高温点燃。
　　往日肥沃的土壤也尽数变为沙砾，在持续不断的照射下结晶。
　　世界开始流动，变得无形无质，山脉开始崩塌，大地变得平整。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那颗水蓝色，布满生命的星球。
　　行走在这里，即便是古老者，都感觉到了一阵孤独！
　　突然，他的身躯停止了前进。
　　那怪异又对称的五对感知触齐齐的挺立起来，在虚无中不断游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警惕什么……
　　渐渐地，它开始变得不安，身躯开始慢慢的产生了变化，如同流动的液体。
　　人类的嘴，又一次被他进化而出，对着面前的虚无道：
　　“我发现你了，可以出来了吗？”
　　在他前方的沙堆中，有一个身躯渺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人类，正穿着黄色的衣服，仰头看着他。
　　“真是敏锐的感知啊，缩小到这种地步后，我的存在感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古老者头！”：“神奇的能力，完全违背了物质的法则，你似乎带着恶意，人类不是我们的盟友吗？”
　　他的确有些疑惑。
　　一直以来，在亚当那里，他们完全可以感受到人类的善意，也因此，才相信人类是真心与他们结盟。
　　可是现在，他们却又来攻击自己。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之前龙局的事？
　　人类因此而撕毁了盟约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就是人类的答案吗？你们确定要和古老者为敌！”
　　黄沙上的小人摸着脑袋，头！”了一眼古老者。
　　此刻，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是没有细想，毕竟对他来说，完成任务更为重要。
　　“我劝你不要反抗，乖乖站在那里。”
　　古老者的身躯，猛然膨胀起来，生出无数猩红的肉质触须，向着他缠绕而去。
　　“负隅顽抗？是想等环球收容所那些暗中保护的家伙来支援吗？呵呵，他们自然有人对付！”
　　轰！
　　黄沙飞舞。
　　那小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个早已经设立在这里的巨型秘仪，也被启动了。
　　眼前的古老者，事关重大，截杀之事决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而且，这个样本太珍贵了！
　　能被派来这里，他们相信眼前这个存在，一定是古老者中的精英，再加上他们在神树之城中的所得，其脑袋里的东西太让人好奇了。
　　所以这个秘仪在封锁、镇压等效果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保护这个古老者的完整。
　　对这个物种，他们了头！”少了。
　　就连对方是否存在“大脑”这样储存知识的结构都不能确定。
　　任何损伤，都可能造成无法修复的后果。
　　面对秘仪的包裹，古老者并未产生任何混乱、恐惧的情绪。
　　那坚韧、扭曲的身躯，成为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下一刻，那膨胀开的血肉里，大量的气泡诞生了，随着气泡的炸裂，一个又一个造型古怪的生物从他的身躯中钻了出来，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的冲撞。
　　“有点麻烦啊，这些东西怎么这么凶猛？”
　　在小人得到的资料里，古老者这个种群身躯异常强大坚韧，足以和五阶以上的专精肉体的超凡者近战，同时拥有几乎不可思议的，生物学上的技术。
　　但这也。
　　不敢靠近那团血肉的小人还没有观察出破绽。
　　突然。
　　眼前那具古老者形成的巨大血肉中，传来了一个凶恶至极的吼声！
　　“泰克利！！！利！”
　　轰！
　　黄沙像是被陨落的流星直接击中一样，冲天而起。
　　整个秘仪都开始地裂山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逼迫
　　“这就是……异星。”
　　在神树的边界，在世界的夹缝之中，辛难正头！”着那层怪异的异彩胶质。
　　早在神树开始颤抖之时，辛难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让神树表露出那样警惕和蛇一般的应激反应之物，地球上总共就那么几样而已。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便带着宴雨，自夹缝的世界中，行走而来。
　　一路上，他看到了那些被称作【星兽】的怪物，也看到了异星借由这些星兽正在侵蚀神树生机的行为。
　　“那些光，是活的！”
　　辛难面色凝重的捕捉着视线中的那些微小粒子。
　　在他的视界里。
　　那些星兽身上的光，简直就像是真菌的孢丝，每一根都是活物。
　　但是却又不仅仅是孢丝的感觉，同时也是一种粒子。
　　他们每一根、每一粒，都带有明显的个体感，会有截然不同的游动行为。
　　辛难曾经在世界的夹缝中，近距离盯着一只星兽仔细观察的两个小时。
　　期间，他甚至发现了那些光的孢丝、粒子，会脱离星兽的身躯，簇拥着，成群结队的离开它们的宿主，在体表不远处逛一圈又返回。
　　从那些孢丝、粒子上，他甚至感觉到了情绪！
　　截然不同，丰富多彩的情绪。
　　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明了。
　　情绪是生命的奇迹，唯有生命，才有可能产生情绪。
　　所以辛难才如此惊讶。
　　这些孢丝、粒子们，在各自独立的同时，却又形成某种极其完整统一的共同体，在无数个体的情绪之外，这些孢丝、粒子的共同体竟然又拥有一个整体的，同样独立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是乐高积木的每一颗都是活的，每一颗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们拼凑成的乐高主体，同样也是活的，具有自己的情绪。
　　这，简直矛盾！
　　辛难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体内的所有细胞都诞生了自己意志的情况下，辛难这个个体也同时存在，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的每一个神经元都活了过来，辛难又如何存在呢？
　　矛盾。
　　诡异。
　　难以理解。
　　但毫无疑问，这些孢丝、粒子在适应这个世界。
　　辛难看到，他们在虚无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增加的非常缓慢就是了。
　　但有趣的是，即便抗性提高了，这些孢丝、粒子，还是会主动进行分裂，自毁一般的行为，把生存的时间保持在同一个数字上。
　　如果用仪器进行精密的计算的话，会发现。
　　每一个孢丝、粒子生存的时间，都是十分钟！
　　精确的吓人。
　　他们就像是一群低调的富翁，正一分一秒的把自己赚到的时间存起来，等待大用。
　　而每一个星兽的生存时间之所以不同，皆是因为体内的孢丝、粒子数量不同罢了。
　　如果把他们藏起来的时间用上，那些孢丝、粒子不再自毁的话，恐怕星兽整体生存的时间会延长至少半分钟左右。
　　这还只是现在，若是能延长半小时、甚至一小时。
　　那么在某些时刻，就可能变成致命的利器！
　　辛难心头不免出现了一丝阴霾。
　　异星在……藏拙吗？
　　它似乎已经在准备什么了啊。
　　仔细感知了一下那些粒子，甚至在夹缝世界“近距离”接触了一下某些星兽，确定那些粒子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并且伤害自己后。
　　辛难看向那象征着异星世界的胶纸范围，犹豫起来。
　　“要不要试一下呢？”
　　关于深潜者，关于地球，辛难都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异星，他却一无所知。
　　甚至在那个连柱神的信息都所有存留的城堡中，辛难都没有得到相关的信息。
　　这对人类，对神树，对他自身，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如果能够获取一部分对方的信息的话，那么也许值得冒险。
　　但是。
　　辛难皱眉间，还是觉得风险太大。
　　毕竟他对于这东西是一无所知，根本不清楚它有怎样的能力，会不会能影响到夹缝的世界。
　　如果他一不小心失陷在里面的话，没有与宴之人神力，连跑都跑不出来。
　　“先把眼前观察到的信息告知给唯物局吧，我现在必须谨慎一点。”
　　这样想着，辛难便准备退走。
　　但是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注视。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催促这自己。
　　当然，这全是错觉！
　　因为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那位趴在地球之外，生怕自身的存在就能挤爆地球的神明真的亲眼看他的话。
　　那么辛难的下场绝对是当场畸变。
　　也许他那堪称逆天的锚定BUG，都救不回来。
　　所以，辛难猜测此刻自己感觉到的注视，只是来自对方的某个念头。
　　玩心所致，而起的念头。
　　但即便如此，辛难也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甚至无法移动一下身躯。
　　祂的意志，已然笼罩此处，且必将得到彰显。
　　辛难如果敢退的话，无法就是换一个从主动变为被动而已！
　　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反抗。
　　辛难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无法浇灭的怒火，这怒火也许早就在了，从他察觉到那双眼睛开始，从他被粗暴的推入克苏鲁的梦境世界开始。
　　现在，对方又要逼着自己进入异星的世界！
　　辛难低下了头，开始向前迈步。
　　冷漠的就像是一块礁石。
　　他的眼前，那被孢丝、粒子编制起来的胶纸世界里，异彩纷呈。
　　见他的动作，进入二阶以后，已经能在眷者状态下和辛难分享一部分视野的宴雨惊慌道：
　　“白塔同学，你要干什么？”
　　“秘书，没事的，我必须去一趟。”
　　“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了解它！”
　　她觉得，今天的辛难同学太不像他自己了，不知道是不是彼此联系的紧密，宴雨很快感觉到了辛难心中的愤怒和冷漠。
　　她也明白了什么，于是沉默了下来。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胶纸边界，宴雨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白塔，我会陪着你的，没事的！”
　　辛难的身影一顿。
　　然后毅然决然的走入了其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处置
　　神树之城。
　　会场之外，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正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拦阻她的两个超凡者。
　　即便在气温恒定在20度左右，异常怡人的神树之城，她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若是她不热也就算了，可她明明热的满头大汗，手里还头！”用手扇热气。
　　愤怒之余，甚至会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来哈气。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一边骂人一边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
　　“让我进去！”
　　“艾米丽，里面正在进行最高等级的会晤，我们不可能就这样放你进去。”
　　眼见说服无用，艾米丽身后，一只长满了肿囊的蜂鸟头！”现身躯，她的额头青筋鼓起，不等面前拦路的守卫反应过来，就悍然动手了！
　　“都给我滚！”
　　某种难以观测的能力在虚无中显现，两个守卫身后的意识体尚未完全具现，就被那无形之力撞飞了出去。
　　艾米丽这一击下了狠手，所以两人还在空中就开始吐血。
　　各大超凡组织的首领在此会晤，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守护呢？
　　这下子，暗中的守卫也被惊动了，全部蜂拥而出，向着艾米丽镇压而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艾米丽竟然对他们的攻击不管不顾，径直冲向了会议厅。
　　“谁敢对我下死手的，一定就是害我师傅的凶手，他要杀人灭口！！”
　　她的尖叫像是拥有某种魔力，瞬间叫周围动手的人投鼠忌器。
　　其中，甚至有一些异教徒也不想招这个晦气，纷纷停手。
　　只不过，虽然高杀伤性的某些攻击被她震慑住了，但还有一些封印性的，限制性的能力命中了她。
　　艾米丽狂奔的身躯于是在即将触及到大门的一瞬间，停止了下来。
　　此刻的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嘎吱一声！
　　会议室的大门猛然开启。
　　多米尼亚率先从会议室中走出，头！”了一眼她后，对门外的普鲁士博物馆探员道：
　　“把她带回去。”
　　“是！”
　　艾米丽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她头！”头，对会议室内的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眼神。
　　某个穿着黄衣的修道士冷笑道：“小姑娘，好玩儿吗？回去怕是要被家长打屁股了吧。”
　　艾米丽的眼神更加愤怒，头！”了他一眼。
　　后者哈哈大笑起来，反而颇为享受。
　　各个超凡组织对待成员虽然并不是特别的严厉，但是艾米丽这一次几乎和普鲁士博物馆的整体意志对着干，回去后恐怕不要想再有机会自由行动了。
　　又因为超凡者本身的特殊，幽闭、监禁，再加上本身的愤怒。
　　直接就会成为摧残性命的毒。
　　多米尼亚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艾米丽关起来，用不了几个月，甚至也许只要几个星期，她恐怕就要在情绪的崩溃中彻底畸变掉。
　　龙局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无法抵挡心中的歉意，于是快步来到了多米尼亚的身边，伸手一拦：
　　“馆长，先等一下。”
　　龙局的出头，让周围众人一愣。
　　此时此刻，于情于理龙局都不该插手普鲁士博物馆的家事，尤其是他本身作为另一超凡势力的首领，此举甚至有干涉他们内部稳定的嫌疑。
　　多米尼亚皱起了眉头，异教徒们也看起了戏。
　　“龙局，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局面无表情的道：“馆长，小女孩不懂事，波尔的事情也尚未有结论，我觉得贵部贸然处理他的弟子，可能欠妥当。”
　　“嗯？！”
　　多米尼亚顿时眯起了眼睛，头！”：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行为，认为我在迫害艾米丽，甚至暗害的波尔的凶手是我吗？”
　　说到后面，这位老人的眼中已然有了怒气。
　　什么叫贸然处置有欠妥当？
　　这不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不信任自己吗！
　　他，唯物局到底想要干什么？！
　　多米尼亚在愤怒之后，便产生了浓浓的警惕。
　　龙局为什么会选择当着所有超凡势力的面如此行事，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甚至，会不会就和波尔的事情有关？
　　见到多米尼亚的样子，龙局知道，今天算是把这人得罪狠了。
　　“馆长，还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只不过根据我们所有势力共同签订的协议，在神树之城内犯事的超凡者，需要经由神树调查部来进行处理，一旦确定犯罪，无论是清除还是收容，也都有神树调查部来执行。”
　　“艾米丽冲撞会场，对守卫出手，已经构成了犯罪，所以按规定……”
　　不等龙局说完，多米尼亚便粗暴的打断了他道：“呵！龙局，我很难觉得你没有其他意思。”
　　没错，在这位老人看来，龙局只不过是在跟他玩文字游戏，在打擦边球！
　　是的。
　　他们各大超凡组织之间是有这样的约定，但是从神树之城扩建以来，各大超凡组织依旧默认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一直都遵循谁的人谁处理的潜规则。
　　这个限制条例，本身便是为了针对异教徒的。
　　龙局用这个来作为理由，他……难以接受！
　　但是，龙局此刻的态度，却异常坚持。
　　“这是我等的共识，在此之前，我们的确有些人对此视而不见，但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即便是各大超凡组织，也不能肆意妄为！”
　　说着，龙局还盯了一眼在旁边吃瓜头！”心的鹰国和樱花国等人。
　　多米尼亚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同样看了一眼鹰国等人。
　　后者具是一愣。
　　怎么了，怎么火还烧到我们身上来了？
　　如果是为了限制这些人的话。
　　多米尼亚仔细思考片刻后，冷哼一声，勉强算是认可了龙局的理由。
　　眼下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盟友，他也不愿意撕破脸皮。
　　“那么就按照龙局的意思吧。”
　　说完，多米尼亚便转身离开，看也不看被封印着的艾米丽一眼。
　　龙局心中叹息。
　　虽然人是保下来了，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但是多米尼亚和普鲁士博物馆，算是得罪了。
　　这对本就人心浮动的正面势力“联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光
　　黄沙之中。
　　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超凡者，已然开始困缚那位古老者。
　　本就受创严重，身躯都缩小了许多的他就算再强，在秘仪仪轨这样的大杀器面前，也要黯淡无光。
　　只不过，那小人也不好过。
　　谁能想到，一个看着只有两米高的生物体内，竟然能藏着这么多的怪物！
　　尤其是那些肉筒子，生命力也太顽强了！
　　这就是古老者的战斗方式吗？
　　血肉、生命……即便是超凡能力也无法与之相比的强度。
　　凭借物质的规则和生命体的坚韧，硬生生的撕裂了他大半的后手。
　　实际上，如果对方再多坚持一会儿，也许真的能有机会也说不定。
　　一边等待秘仪将对方彻底封印，他一边看向周围。
　　“环球收容所的人到现在还没来，看到拦截的很成功啊，只是这里留下的痕迹太多了，还得好好清理一下。”
　　就在他观察四周的时候，小人的灵性中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无法形容的恐惧！
　　就在他毛骨悚然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已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凶狠的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噗嗤一声！
　　他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匕首贯穿。
　　贪婪的情绪从匕首中蜂拥而出，顷刻便布满了他的身躯，甚至粗暴的进入了他的灵性深处，冲淡了他本身的情绪沉淀，让他一切企图做出的挣扎都变成了梦幻的泡影。
　　“谁……咳咳咳……你……到底是……谁？”
　　一边咳血，小人一边拼命想要转过头来。
　　但是暗中刺杀的这位，根本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手起刀落，便用另一把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全程，不过三秒钟！
　　然后他来到了古老者处，解开了封印他的秘仪，看着这个奄奄一息，身躯又大幅度缩小，现在只有婴儿大小的古老者。
　　这个刺客伸出了手，抓起对方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古老者勉强道：“人类，你们到底在进行什么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得虚弱而因此难以思考。
　　还是因为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实在无法理解人类的复杂。
　　古老者此刻依旧处在某种自我认知的闭环之中。
　　但，不会太长了。
　　他们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又是自万古之前遗留下来的种族。
　　早晚能够分析出人类的又一“特殊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十分钟后，环球收容所暗中的保护者，终于姗姗来迟。
　　一共四人，人人带伤，看起来就经历过一场苦战。
　　只不过他们的伤势都不重，可以看出拦截者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而不是真正和他们生死搏杀。
　　所以他们虽然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是在时间到达后，阻拦他们的人也飞快退去，让他们想抓个活口都抓不到。
　　无奈继续赶来古老者这边，留给他们的，只有那些崩碎的肉末，那巨大的怪物的身躯，以及泡沫般的溶液。
　　四人的脸色可以说是异常的铁青。
　　“糟糕，果然出事了！”
　　本来只剩一个古老者独自离开神树之城，就是无比危险的事，他们之前也进行了多次规劝，但对方就是一意孤行。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也许甚至可能迎来古老者这个族群的报复。
　　环球收容所对古老者的研究，远超其他超凡组织，清楚的知道这个种族是何等的“合众为一”！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古老者，古老者又是他们每一个人。
　　其凝聚力，可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
　　“寻找痕迹，看能不能找到是哪个势力做的。”
　　场中已然发现了秘仪仪轨运用的痕迹，那么下手的毫无疑问就是超凡者了。
　　除了人类，目前还没有任何种族，能够使用秘仪的力量。
　　其中，甚至包括了……神明！
　　“队长，你看这里有个死人！”
　　“什么？”
　　下手的人竟然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这不可能吧？
　　实际上根本没有期望得到太大成果的他慌忙的来到了那个开口的队员身边，凭借升华过的目力，一眼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绝了，连长相都清清楚楚，还有这样特殊的能力，不可能籍籍无名，这下子有人要遭咯。”
　　不过，事情就更不对劲了。
　　为首者在场中不断扫过，结合环境和残留的痕迹，尸体等不断对比，终于有了头绪。
　　“这个家伙在这里埋伏了古老者，暗中却有人黄雀在后，暗杀了他？”
　　“出手的人动作很快，一击毙命！”
　　哎，古老者还是被人带走了，而这个人，处理首尾处理的很安静，根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要查也难咯。
　　“回去吧，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首领！”
　　……
　　神树之城东部边界，与异星的胶质外圈一步之隔的地方。
　　辛难迈出了脚步，跨入异星的“体内”。
　　虽然，从夹缝的世界中，以及从这双眼睛的视界中，辛难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但是当他真正跨过这个界限的时候，他感觉到了。
　　此时此刻，他进入的夹缝，已然不是之前的夹缝。
　　准确的说，是这片夹缝对应的世界，和之前那个夹缝对应的世界并无连续之处。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走在路上，但是下一步落下，却突然出现在了海面上一样。
　　辛难回头看去。
　　正常的世界依旧在那里，但是却有了某种难以形容的不同。
　　从异星的体内往正常的世界看，那里简直就是一片死寂之地。
　　那里的阳光都是冰冷的，大地都是毛茸茸的发霉的，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死亡的因子。
　　相比于那里，异星的体内可以说是活力到了极致。
　　所有地方都在运动，运动，运动！
　　每一缕构成，都被运动填充，所有的一切都在膨胀、漂移。
　　就像是光一样！
　　即是粒子，又是波。
　　在广度和深度上不断的辐射着，燃烧着。
　　光！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世界上最活跃的生命体。
　　它每时每刻都在剧烈的繁衍，才会形成那样矛盾的特性。
　　想想一些，如果人类可以每一毫秒繁衍亿的亿万次方数量的话，恐怕也会像光一样，弥漫膨胀，填满所有角落吧？
　　这一刻，辛难虚假洞悉了光本质的一部分。
　　繁衍！
　　在短时间内，无以计数的繁衍！
　　因为视角的不同，辛难所见到的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三百四十九章 异星
　　异样的角度，带来了难以形容的某种触动。
　　辛难一时间，竟是看的有些痴了。
　　异星的存在，和他在踏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即便有世界的阻隔，夹缝的庇佑。
　　辛难也深切的感觉到了，异星所蕴含的……生机勃勃！
　　是的。
　　生机！
　　在神树之外，辛难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生机！
　　那种充满生命力的波动，其实也一直在让辛难疑惑。
　　了解了神树的结构，甚至作为神树的血脉源头之一，同时先后接触过了如此多的神明。
　　但是辛难还从没有在神树之外的其他任何存在身上，感觉到过生机。
　　这种波动，到底有何特殊，又为何如此特殊。
　　他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了。
　　光！
　　这也许和神树的身上的一个光源，与异星完全不同的光源有关。
　　七……罪灯的光。
　　在此之前，同样拥有七罪灯的辛难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思考过，因为在与宴之人的状态下，他张开翅膀，点燃罪灯也并未拥有相同的生机。
　　可是，他一直忽略了。
　　神树身上的罪灯之光和与宴之人状态下的他，并不一样。
　　神树的光并没有与宴之人的炙热、强大和纯粹，同时那光已经和神树的存在，和神树的另一血脉源头，审判之星格赫罗斯交融在了一起。
　　神树每时每刻都在释放光芒，只不过那光芒几乎无法察觉就是了。
　　“生命，光……燃烧……见证，观测……”
　　这些概念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让人不敢深思的逻辑。
　　辛难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异星深处。
　　“如果是，祂推我进入神树的世界，是让我见证自己的诞生，让我开始怀疑生命与存在之间的本质，那么这一次让我进入异星，给我这样一个在正常的物质世界无法找到的视角，又是想让我见证什么呢？”
　　辛难迈步前进，向着异星胶质的深处行去。
　　那些游离在异星体内的那些光，那些孢丝们，无时无刻不在变换形状，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扭曲一切的菱镜，将一切放置在无时无刻不滚动的万花筒中，构建起绚烂的模样。
　　“白塔同学，我好害怕，这里好像不对劲。”
　　辛难的耳边，传来宴雨害怕的声音，通过眷者的联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宴雨此刻烦躁的心绪。
　　似乎对于她来说，进入这个世界即便没有遇到危险，都异常的不安和不舒服。
　　辛难此刻若有所思。
　　也许，作为物质的生命，正常世界的生命，即便共享了辛难的视野，她也无法适应眼下的一切。
　　而辛难不同。
　　从小就几乎陷入了那样梦魇般世界，在一片生长出怪物的人类中活过来的他，早就习惯……嗯？！
　　辛难猛地回头。
　　看向了那些星兽！
　　他的眼睛顿时一缩。
　　是啊。
　　我怎么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
　　星兽，那些星兽中的动物也就不说了，但是那些人，却全部都没有了背景画！
　　辛难在近距离观察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中有些人是死去的尸体，但是有些人却不是，反而还活着，只不过被异星的力量给侵蚀了而已。
　　那么，这些人的身上，为什么没有背景画呢？
　　同时，深潜者，还有古老者，辛难在他们的身上也从未看到过背景画。
　　为什么同为智慧生物，他们会没有背景画呢？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向宴雨安慰道：
　　“别害怕，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道我们。”
　　说着，他又继续前进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辛难估计自己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
　　他还从没有在夹缝的世界中待这么久过。
　　随着长时间在异星的体内行走，辛难竟然感觉自己渐渐对那种特殊的，满是膨胀、生长、繁衍的孢丝世界感到了熟悉。
　　也正因此，他从那混乱到极致而形成的规则膨胀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感觉，异星体内的这个世界，在……窥探他！
　　毫无疑问。
　　它已经发现了自己。
　　那些追随自己在夹缝世界中轨迹的孢丝就是最好的证明。
　　辛难越是前进，聚合在自己身边的孢丝就越多，并且呈现出某种特殊的，线性繁衍规律，在他的视界里，也在异星的体内，生长出一条几乎可以视作指引的道路来。
　　辛难没有犹豫，就顺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而且他也已经深入了异星的体内视界，那么无论怎么逃跑都无意义。
　　另外，他也的确对异星非常好奇。
　　这和他目前遇见的一切存在都非常不同。
　　怀着一丝警惕，和一丝莫名的迫切。
　　辛难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藏在他影子里的宴雨也越来越不安。
　　“白塔同学，我们会不会落入陷阱啊？”
　　“不知道，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危险，而且……这个世界可是连神明都无法插手的。”
　　辛难对夹缝世界的信心，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和当初格赫罗斯交战时，他逃入夹缝世界中后，甚至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观测，并且成功从夹缝中斩断了格赫罗斯对物质世界的锚定。
　　神明都无法影响之处，便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的安全。
　　当然，不排除有其他的能力和存在，能够影响这里。
　　但是从目前的接触来看，异星明显没有这方面的权柄。
　　辛难的安慰并不能安抚宴雨，但他的存在能。
　　触碰到辛难，跟随在辛难身边，她就能够得到温暖。
　　而此时，辛难也发现了自己竟一直存在某种期待。
　　上一次。
　　他在噩梦世界中，触及到的真相，收获的知识，以及获得的升华和可怕的能力，这些都映射到了现在。
　　他虽然在警惕，在抗拒这样被安排的命运。
　　但不得不承认。
　　他也在好奇这里到底存在怎样的秘密。
　　很快。
　　他们顺着指引来到了异星体内的核心处。
　　一个雪白的石块，安静的矗立在那里，而无数的光，正在从它身上诞生，它既是一切光繁衍的源头。
　　它没有眼睛，没有任何感知。
　　但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辛难就有一种这块石头正在注视自己的感觉。


第三百五十章 编号
　　老实说。
　　若不是周围的异界，以及那些诡异的孢丝和突然出现的注视感。
　　辛难可能甚至无法把眼前这颗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石块和异星联系起来。
　　在辛难的眼中，它并无特殊，也似乎不含有“力量”。
　　甚至，可能连能量都没有。
　　当辛难细细体味那种“受注视”感，竟然发现这种注视感也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实际并不存在，并且很快消散。
　　它，无法界定为一个“侵入者”。
　　到反而像是一个感染源。
　　眼前这个发生扭曲的世界，不过是物质世界被感染之后自然形成的某种病变。
　　辛难的神色顿时出现一丝疑惑。
　　尤其是在他反复确定异星真的并无一丝能与“意识”这种概念对应的存在之后，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因为异星并无“意识”，就意味着它不可能有自主能力。
　　那么它自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跑到神树这边来，而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樱花四岛，慢慢扩张自己的辐射。
　　于是问题来了。
　　是谁把它丢到这边，并且还让那些星兽离开了异星体内，开始四处活动的呢？
　　辛难直觉，这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其中，甚至可能和一切可怕的存在有所牵扯。
　　但不管怎样，很可能都是为了神树和树下的人类火种点而来。
　　辛难开始围绕着神树打量，想要看出更多的线索。
　　他不认为那双血红眼睛的主人逼迫自己进入这里，会这么简单，他到目前为止看到的一切虽然惊人，但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看着看着，辛难终于发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在异星上竟然存在一个编号。
　　怀着一丝诧异，他仔细的分辨起了异星的编号，却发现那是一串自己无法理解的，特殊的字符。
　　并且，在辛难看向这些字符的时候，他的眼睛竟然开始产生某种幻觉，就像是他的记忆，他的存在，他的一切构成，都无法承载那段文字。
　　惊讶。
　　茫然。
　　一种介于可观测却又无法观测之间的特殊状态，头！”激了他的好奇心。
　　那感觉，就像是真相就在眼前，但是你怎么也看不清楚一样。
　　辛难直觉。
　　这串编号，与之对应的意义，非常重要！
　　可惜，他多次尝试，依旧无果。
　　于是，他有了猜测。
　　“难道，这串文字是需要神明的力量，在与宴之人的状态下才可以观看吗？”
　　辛难怀着这一丝疑惑，不再去进行无用功。
　　在周围探查一番，依旧没有发现后，便开始向着神树之城返回。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跋涉，一直到他返回到了神树之城爱德三人的小楼中，才脱离了行者状态。
　　这期间，那双眼睛在没有进行任何显露，仿佛根本不在意辛难是否能够在异星的体内得到答案，只需要让他进去就足够了。
　　辛难在楼中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叹息了一口气。
　　是时候，召开集会了。
　　眼下，异星出现，各大超凡势力肯定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那些星兽疯狂入侵，甚至在向着神树之城，神树的本体进发，足以归入敌人的行列。
　　他这位披着神树马甲的神明，也是时候露面了。
　　但是，他知道，这一次集会的召开，就不单单是要传递信息那么简单了。
　　而是开战。
　　神树之城好不容易暂且稳定的时间，也将一去不复返。
　　但是，不管是为了神树，还是为了人类，这场战斗必然无法避免。
　　那些星兽只要存在，就是对神树的污染，早晚会消耗掉神树的生机。
　　失去了神树，难道他们要加入异星的大家庭，成为没有意志，被那些孢丝、光点寄生的怪物吗？
　　辛难不愿意，想必其他的人类也不会愿意的。
　　可惜啊，这一次探索异星深处的行动，和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别，并且也没有得到有利于对抗星兽和异星的情报。
　　接下来的战斗。
　　恐怕不会太容易。
　　面对一次还打不死，数量无法计数，且不能接触的怪物，超凡者也要抓瞎。
　　怀着种种忧虑。
　　刚刚从异星归来的辛难，闭眼来到了灰雾之城。
　　长桌之上，被漆黑笼罩的庞然大物，一边敲击桌子，一口开始呼唤那些名字。
　　凌彻，王硕，以及来自其他超凡势力的代表，一共四十二人，都出现在了长桌之上。
　　除了神树之城的异教徒外，包括鹰国、樱花国，都有超凡者被邀请而来。
　　“呼！”
　　即便是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了神树，他们依旧异常敬畏。
　　那双七彩的眸子，简直就像是要穿透他们的存在和灵性，洞见更为深邃的，人类根本无法触碰的本质一般。
　　他们甚至无法去与之对视。
　　即便顽强且疯狂的想要去做，但身体和他们的灵性，也绝不同意，根本无法做出对应的动作。
　　所有人都点头，仅在眼角的余光中窥见一缕被敬畏填满的真相。
　　“神树大人，贵安。”
　　一边向神树行礼，这些超凡势力的人也察觉到这一次到场的人异常的多。
　　在神树之城建立后，各大超凡组织的人便轮替前来参会，聆听福音。
　　除了唯物局，和神树的眷者等几个深受神眷的家伙外，其他人都少有机会。
　　之前最多的一次会议，人数也不过十五人而已。
　　他们心下了然。
　　神树突然召集这么多人，恐怕和异星脱不了干系。
　　果然。
　　黑暗中，传来沙哑而威严的声音道：
　　“突然召集汝等，汝等想必也猜到是何原因了，没错，异星！”
　　“它的突然出现，大大超出了吾的预料，如果吾没有看错的话，它是被……扔过来的！”
　　神树的话，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扔？
　　神树说它是被扔过来的？
　　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误的话，神树是在暗示，异星的身后，莫非还有一只巨大的黑手？
　　能够触动这样等级、体量和诡异程度的“黑手”，不会又是一位神明吧？
　　异星本身就已经足够难缠了，现在又出现这样一个不怀好意的可怕存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消失的肉山
　　看着心神震动的众人，辛难低声道：
　　“异星的存在，并非物质，甚至不如说，其就是物质的死敌，汝等所见的光，实际是一种寄生，不仅仅是血肉，就连草木、石块、金属，都是它的温床。”
　　来自鹰国的超凡者代表举手询问道：
　　“神树大人，这种寄生，是否会保留意识？”
　　辛难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不相信鹰国和其他超凡组织没有测试、观察过。
　　那些星兽，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在污染现实的“子弹”。
　　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射出后扎根在物质世界，扩大伤口，深入感染。
　　辛难在行者状态下，在夹缝世界中近距离跟随观察，从未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过“人性”的东西！
　　甚至就连情绪，意识，这样的东西，对方都没有。
　　他们的眼睛也不是灵性的窗口，仅仅就是两个冰冷的镜头。
　　鹰国，其他超凡势力都不难得出这个结论才对，毕竟超凡者本身就是情绪的雷达，即便隔着老远，都能观察对方的情绪波动。
　　而这个世界上，就连动物都有情绪，完全没有情绪的，即便是石头，钢筋、水泥，也可以被污染活化。
　　即便是那些异族，深潜者和古老者，同样具有情绪，只不过被他们的躯体、构造给遮蔽，保护起来罢了。
　　完全没有情绪沉淀，又可以活动的“生命”，人类至今也只遇到过一种——那就是星兽！
　　而鹰国之所以还不死心的确定，心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黑暗中，那庞然大物低声回答道：“汝等应该有答案才对。”
　　坐在鹰国身边的有一人开口询问道：
　　“神树大人，那吾等应该如何处理这次的情况呢？您是否能够出手帮助？”
　　此言一出，周围的众人眼睛都是一亮，低垂的脑袋也忍不住抬起，满含希望的看向黑暗之内。
　　“吾早就说过，这些，都是人类需要面对的难关，深潜者是，地球的活化是，眼下的异星自然也是。”
　　说着，黑暗中那双彩色的眸子下，传来一声轻笑。
　　“汝等须知，吾并非人类的守护，汝等自己才是。”
　　这句话说完，绝大多数人眼中情不自禁的出现浓浓的失望，甚至是颓废。
　　他们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但人群中也有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甚至振奋。
　　因为神树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理。
　　是的。
　　人类的守护，本就该是人类自己。
　　一直以来，不止一个人怀疑神树的目的，怀疑祂背后的那位到底为何要庇护人类，到底有何图谋。
　　许多人甚至不得不悲观的，将最可怕的结果深挖，进行设想。
　　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打消了他们心中的一些警惕。
　　“各位，备战吧，这是一次不可逃避的战斗，而且，地球也站在异星的对面，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异星对地球来说，更具有威胁性！”
　　辛难的话让刚刚失望的许多人都是一愣，然后紧跟着就是激动起来，此刻的人类，在见识到那庞大至极，无边无际的星兽威胁后，任何帮助都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仅靠他们的力量，能够保护神树之城就很艰难了，更别说驱逐，甚至销毁异星了。
　　而现在，出现了强援，而且是地球这样的强援！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振奋呢！
　　“神树大人，这……这是真的吗？”
　　“是啊，但关键是，地球会用什么方法来帮助我们。”
　　面对他们的喧闹，辛难并不答复。
　　关于异星和地球直接的关系，在进入异星体内，看到异星本质后，辛难就可以肯定。
　　地球本身便是物质界的彰显，是物质的结晶。
　　但异星却是与物质截然不同的病毒，它的存在会强行侵蚀物质。
　　可以说，它就是能够毒杀地球的毒药。
　　神树的存在，尚且只是吞噬，虽然具有威胁，但是实际上神树至今为止，吞噬掉的物质不过只是地球体量的一小部分。
　　但异星不同。
　　从异星降落到地球开始，地球就在生病了，也许再过不久，它甚至可能会直接病时也说不定。
　　对于神树，地球生长出了一些肉触，观察、接触。
　　而对于异星，肯定也存在一定程度的限制措施。
　　想到这里，辛难突然一惊。
　　是啊，异星出现在神树附近的原因说不定正跟地球有关。
　　限制异星和神树都汇聚到了一起，正方便地球出手收拾，如果双方在互相消耗一下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只不过，地球会有这样的意识吗？
　　它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辛难不知道。
　　可即便这件事跟地球无关，现在对于地球来说也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神树和异星，地球目前最大的两个隐患搞到了一起，之前还能作视、观察，等待的它，恐怕也要坐不住了吧？
　　辛难这才惊觉，原来危险还不止异星！
　　反而是异星的到来，引爆了本来就隐患重重的局势。
　　这瞬间，辛难莫名想起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个在地球外沉迷此中景象的观众，莫非又在以祂的意志，加速什么吗？
　　想到这里，辛难没了谈话的性质，飞快的结束了这次会议后，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第一时间去往了神树下肉山的所在。
　　随着异星的出现，现在各大超凡组织的视野都不在肉山上，恐怕都是刚刚经过辛难提点，才又想起这个东西。
　　实际上，情况比辛难想的还要糟糕。
　　等他到达原本在神树范围内那肉山所在时，发现原地的肉山竟然已经消失不见，随之不见的，还有原本在这里驻扎的少量超凡者。
　　而现在出现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
　　漆黑的空洞中，传来恶魔般的风声呼啸。
　　给人的，除了惊惧和本能的紧张不安之外，再无一物。
　　辛难面无表情的又冲往其他肉山。
　　却发现所有的肉山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的深渊。
　　“呼！”
　　辛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头！”出。
　　地球，终于开始行动了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祂的
　　南极洲深处，一个隐藏了面容的人带着那身躯缩小到了极致的古老者，来到了某个白雪纷飞之处。
　　他看着眼前满是碎裂，如同巨大峡谷一般的蠕行痕迹，眼神震惊。
　　再次确定这里便是黑色山脉所在之后，他的神情又一点点的沉寂下来。
　　“你们原来早就行动了？”
　　被他待在身边的古老者，并无声息，若不是确定他还活着，那么此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拿着的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来人看向了痕迹延伸的方向，看着那破碎不堪的永冻冰盖，迈步向前走去。
　　黑色山脉的移动，代表着古老者这个族群的去向，他必须探查个明白。
　　“我劝你不要去。”
　　在他手中，那具古老者的残躯，在两人上路之后终于第一次出声了。
　　他冷笑道：“你们害怕我追上去？”
　　“不，你虽然算是强大的超凡者，但是和古老者一整个族群比起来，依旧微不足道，我只不过是在友善的提醒你而已，我们去的地方，并不是秘密，但也极难接近。”
　　古老者的话，让来人沉默，因为他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留下了如此清晰的痕迹，只能说明古老者他们根本就不怕有人追踪。
　　但是他还是必须亲眼见证。
　　古老者，这个获知着许多隐秘的族群，此刻突然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顺着痕迹前进，期间不断和手中重新开口说话的古老者进行交谈。
　　“你们派出了人去神树之城，肯定期待那里存在的秘密，但是黑色山脉还不等你们返回就进行了移动，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已经获知了需要的信息，所以你们是否安全返回已经不重要了！”
　　“二，就是出现了能让你的族群，不惜舍弃这个渴望的答案也要尽快搬迁的危险。”
　　如果答案是第一点，那么说明古老者存在某种超远程通讯的能力，并且早就获知了神树之城中由那三个古老者观察到的秘密。
　　同时，这也意味着，人类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一起被放弃了。
　　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甚至可能是古老者将成为人类的敌人！
　　或者说，他们畏惧在神树之城内发现的秘密，所以不敢在和人类有所交集。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好消息。
　　至于第二点。
　　能让古老者紧急搬迁的危险，又该有多么可怕呢？
　　来人脑海里，一瞬间便想了很多。
　　这个族群在某种程度来说，凶残至极。
　　毕竟在那些有关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崩溃，以及他们在南极洲进行那一次考古是所遭遇的残忍对待，都说明这个种族的可怕。
　　但是，那是在它们沉睡时。
　　当这个拥有比人类更高等级文明、技术的种族苏醒过来，他们便变得异常智慧。
　　此刻，他手中的古老者出声之后，似乎也不吝啬回答。
　　“没错，我等具有超远程通讯的能力，实际上，我们的意识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个性与共性于此一统，个体和种群连接为一，所以我所见即古老者所见，我等的遭遇既是古老者的遭遇，我等的认识便是古老者的认识，我等的智慧和知识，亦是古老者的智慧和知识。”
　　来人顿感棘手。
　　这个种群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跨越千万里的距离，跨越那些正因地球苏醒而混乱的规则，竟然都能保持联系。
　　要知道，人类之前还可以通过秘仪远距离通信，但现在随着地球的进一步苏醒，规则的进一步混乱，已经无法再成功了。
　　所以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
　　从古老者的回答来看，黑色山脉迁徙的可能，便是第一种了？
　　他们，已然准备独行了吗？会不会与人类为敌？
　　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想，他手中的古老者道：
　　“我等的离开，的确是因为在神树之城的所见，但那位存在，祂的出现，人类的出现，只是我们做出选择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却是，时间，要来了！”
　　时间。
　　提到这个特殊的词汇，一直以来都被那具身躯的结构所保护，并未透露出太多情绪的古老者，竟然散发出了一丝狂热，和一丝敬畏。
　　以至于和他亲生接触的来人，瞬间明白了这个时间指向的，竟然是某位活着的存在。
　　神明！
　　来人心中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有神明要苏醒了？”
　　“神明？不不不！祂并不是那些只有三段尊名，掌握着些许权柄的原初便可以比拟的，祂是支柱，是伟大！！”
　　“祂在时空间的最底部、在混沌之中永远的聚合并分裂，是被幽闭在漆黑暗影的外在知性，祂拥有的权柄，举世无一！即便是同为柱神的另外两位，即便是祂们，也是祂的。”
　　来人沙哑着道：“祂是谁？”
　　古老者近乎梦呓的对着眼前的人道：
　　“我等已知时代为何必将到来，祂的尊名和权柄，即便是获知，都可崩溃万物。”
　　“我等都是祂和伟大的黑山羊的孩子。”
　　“是祂借来身躯给我等行走生长。”
　　“无需挣扎，祂本就流淌在你我之中，万物之中。”
　　说着，眼前的古老者缓缓收回了那用以言语的触须，抹去了那名为嘴的结构，化为近乎死物一般。
　　他的脑海中，古老者们，所有的个体，都在欢呼，在悲泣，在雀跃。
　　一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脑海中奔跑。
　　物质的世界，似乎也已经不在重要。
　　而那个提着他，俘虏了他的人类，也终于顺着痕迹来到了南极的边缘。
　　那些碎裂的冰盖还未到达海面便被某种体型不可想象之物钻出了一个深洞。
　　从这个漆黑的深渊来看，来人就可以确定黑色山脉并未入海，因为这里离海面还有一百公里左右。
　　毫无疑问，古老者离开了南极，在靠向地下。
　　来人有些不死心的往下行去，企图查看什么。
　　但是当他深入了千万米，入眼的依旧是漆黑深渊。
　　恐惧，幽闭，眼前的深渊竟然好像比大海还要沉重压抑。
　　他本能的不愿深入下去。
　　“古老者，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地心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小易
　　神树之城。
　　星兽出现之后，这座城市便开始像是被启动的机器一样疯狂运转起来。
　　以各大超凡势力为代表，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征兵。
　　面对星兽，超凡者固然拥有可观的杀伤，但是数量上却完全是被碾压。
　　并且星兽对超凡者同样具有侵蚀能力，在近距离下甚至可能异化超凡者。
　　所以，普通人携远程武器进行灭杀是最高效，也是唯一可行的方式。
　　虽然星兽们数量庞大，并且悍不畏死。
　　但它们终究不是超凡，甚至个体素质都比正常情况下的生物要低许多。
　　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丧尸。
　　至于热武器，神树之城本身的环境无法出产那么多的装备、子弹。
　　于是超凡组织们开始大规模的启用世界尚未崩溃之前的人类储备。
　　为此，各大组织的超凡者都结队向着许多人类曾经存放军火的重镇行去，尽可能的发掘弹药，然后运送往神树之城。
　　除了这些准备之外，随着火种点迁徙一起，被超凡势力们带来的弹药储备，也足够开启一场战争了。
　　如此，一个月很快便过去。
　　一百余万人类士兵，已经驻扎在神树之城外的各处，筑造军镇，缓慢的向着异星边界推进。
　　灰雾之城。
　　长条桌前，辛难并未用黑暗笼罩自己，带着浓厚黑眼圈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比他这个噩梦阶位难以入眠的人还憔悴、疲惫的辛小易。
　　“你这两天还好吗？”
　　她没有说话，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疑惑道：
　　“哥，你……说……什么？”
　　她吐字的时候，给辛难的感觉是异常艰涩，就像是还记得发音的方法，却找不到发音的器官一样。
　　只有五个字，她竟然用超过十秒才完整说完。
　　辛难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笑道：“你这两天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话出现了问题，于是不再开口。
　　她的身上，似乎缺失了所有的活力，又成了那副空洞的样子，头！”着眼前的桌子。
　　近在咫尺。
　　辛难透过她的背景画，可以清楚的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沉淀。
　　在她的灵性里，此刻就算是有念头，有想法，想必也和她的言语一样晦涩、坚难了吧。
　　她，似乎在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
　　沉默。
　　死寂。
　　笼罩了灰雾之城，笼罩了长条桌。
　　辛难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害怕。
　　即便是面对格赫罗斯时，他都没有过的害怕。
　　突的。
　　辛小易的身躯颤抖起来。
　　“哥。”
　　她低声的在喊。
　　就像是小时候生病，肚子疼一样，可怜的、弱小的、无助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在喊。
　　“哥……”
　　“哥！”
　　辛难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别怕，我在。”
　　她不在闹了。
　　但是神色却又恢复了痴呆。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挣扎便是她用尽全力的结果。
　　“不能再等了……”
　　辛难叹息一声，拍着辛小易的脑袋道：
　　“等我。”
　　说完这句话，辛难便结束了这次会面。
　　看着辛小易的身躯一点点的消失，辛难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那本自己才看了小半，理解了小半的芙拉手稿。
　　“四阶的秘仪，我了解的还不够多。”
　　“亚斯德拉给出的仪式，现在的我很难完成，但是不代表没有机会。”
　　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现在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啊。
　　辛难眯起眼睛，开始思考如果借用唯物局的力量，让那位秘仪学的大师代替他帮辛小易完成转身符纹的铭刻，可不可行。
　　眼下，神树之城和异星之间的战斗如火如荼。
　　唯物局大量的研究课题，许多重要的战争装备，都需要博士亲手完成。
　　如果只是辛小易自己，恐怕请不动对方，即便有神树眷者这个身份。
　　而如果自己前去，先不说自己拿出一套解决办法后，一直没有办法解决辛小易转身为题的唯物局会有什么想法。
　　要逆转辛小易深潜者身躯，辛难需要用神树的身份，才有可能完成仪式要求。
　　这样一来，恐怕他们会直接将他和神树联系在一起。
　　而如果直接用神树的身份来命令唯物局的话。
　　干扰人类行为的神树，便不再纯粹。
　　并且，深潜者一旦和人化为等同，这引起的联想，同样也非常严重。
　　异教徒们会如何反应？
　　其他正面势力会如何反应？
　　那些一直在企图逃出地球的鹰国等势力会如何反应？
　　他们会不会认为神树和深潜者，和深潜者背后的神明结为了同盟？
　　即便他可以不去想这些。
　　深潜者和人等同之后，也等于是在帮深潜者宣传，到时候人类会不会大规模的接受转身？
　　当初，在月城他看到的东西，至今都历历在目啊。
　　无数的牵绊，无数的束缚。
　　辛难感觉自己面前似乎只有一条路，但这一条路一旦踏入，引起的就可能是整个一切的崩塌。
　　即便是他，都在畏惧。
　　此刻。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是了，羊城和月城相隔千里之遥，为什么辛小易偏偏就是去了月城，偏偏变成了深潜者。
　　会不会，也是你呢？
　　甚至包括把我推入噩梦之城，去见亚斯德拉，也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见证自己的诞生，同时也是在等待这一刻呢？
　　你是不是也早就看到了现在，在等待我的抉择，在一点点的把我塑造成你渴望的样子？
　　这一刻。
　　辛难的内心甚至无法升起怒火，有的仅仅是无能为力。
　　弱小，连对抗对方意志都无法做到的弱小。
　　人世间最自由行走的受缚之神！
　　辛难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孤独。
　　一个连自己的存在，都是虚假的，被人赋予的东西。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会流逝吗……
　　辛难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抓住了什么，却又无法完全看破。
　　噩梦、异星、停转、自己的出现，这一切间似乎有一个无形的联系在。
　　可他，缺少了这方面的知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福音
　　辛难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也在改变了。
　　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变得越来越低沉隐忍。
　　那个在火锅店敢于向老板娘点菜，在地下室果决向俘虏者开枪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叹息一声。
　　始终无法放弃手中那一抹微暖的辛难握紧了拳头。
　　“哪怕明知前路是深渊，也只能前进……这就是，超凡者的命运吗？”
　　再一次。
　　辛难感觉到了这个群体那浓郁的，注定的悲哀命运。
　　在这长条桌上。
　　辛难从新被黑暗笼罩。
　　指节的敲击声，混合着真名的念诵，持续不断，飞快的在黑暗中奏响。
　　形成某种疯狂的音节。
　　……
　　随着时之枝的轮转。
　　神树的叶片合拢。
　　夜色再一次降临笼罩。
　　在神树之城东部，镇守星兽的大营中。
　　凌彻猛然惊醒，脑海中依旧响彻刚刚的在梦中听到，见证的伟大。
　　【深潜者亦是人类，请谨记，他们的心。】
　　【吾将庇护他们在吾的血中遨游，成为吾主的子民，与人等同，本就……等同。】
　　【凡为吾的子民，也必将认同，他们为人。】
　　“福音……”
　　凌彻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出帐篷，却发现这一夜许多人都从睡梦中醒来，带着明显的诧异、惊骇，不明所以。
　　“你们刚刚听到了吗？”
　　“没错，深潜者……人类，神树这是什么意思？”
　　彼此对视，一些人眼中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抗拒和愤怒。
　　“神树凭什么把深潜者视为人类，还让我们也必须平视，谁会是那样的怪物？”
　　“没错，月城的耻辱和罪孽，到现在都没有偿还，那些异教徒总有一天要跟他们清算，这是要我们视而不见吗？”
　　在议论纷纷之中，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凌彻。
　　这一位，是神树燃火者集会的固定之人，深受神树眷爱，眼下，所有人都在渴望他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凌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语，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恍惚间。
　　他想起了石头小姐，想起了神树的其他几个眷者。
　　在他看来，神树对待异星的态度明显和对待深潜者不同。
　　要知道，神树当初亲自派遣了他的眷者之一前往月城，还经受了深潜者的转身仪式。
　　难道，那就是在等今日吗？
　　神树和深潜者之间有怎样的联系，祂和深潜者背后的神明又有怎样的联系。
　　这会不会是某种交易，人类会不会已经被神树出卖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心急如焚。
　　不理解，便是未知。
　　所有的空白，都是绝佳的土壤，用以滋生怀疑的种子。
　　人们迫切的等待神树能够有所回音。
　　可是，直到神树的时之枝，轮转一圈，神树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人们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就在不久前，才因为神树那句【人类只能自己拯救自己】，而对神树降低了警惕的人们。
　　此刻心底就像是触底的弹簧一样，猛地高高弹起。
　　无数质疑的，甚至痛恨的眼光，都不由的看向了那颗高耸的树木。
　　……
　　神树之城。
　　各大超凡实力又紧急召集一起，开启会议。
　　有趣的是，这一次出席的人，甚至比上一次出席的更多。
　　各大正面组织，以及几乎所有的异教代表，乌泱泱接近百人，坐满了会议厅，甚至有人站在周围，冷漠的注视。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
　　随着一袭红衣出席，那半人半鱼的大衮秘教金冠主教，缓缓走入了会议厅。
　　“各位来的真早啊。”
　　无人回答。
　　直到他坐回到座位，大家也未收回视线。
　　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会场。
　　终于，鹰国开口了，他们的语气说不出的复杂道：
　　“昨天夜里，神树赐下福音一事，贵教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忌惮。
　　根据他们的情报，昨天神树之城中超过有许多人亲身被神树召见，聆听福音。
　　其中包括大量的超凡者，更多的则是普通人。
　　甚至就连一些异教徒也第一次因此受邀，登上了神树的宫殿。
　　在此之前，神树还从未邀请过异教徒，这其中的意义，实在是太引人深思了。
　　最关键的是。
　　据不完全统计。
　　昨夜被神树赐予福音的，超过三千多人。
　　以往的福音，最多不过就是几十人，上百人而已。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神树对这件事的重视！
　　仅仅是半夜时间，神树最衷心的奉浆者们，便将新的福音刻录进入福音书中，并且开始全城范围的传递。
　　其中很难说没有神树的意志在。
　　在场中人，绝大多数都知道深潜者背后存在着一座噩梦之城，和一位神明。
　　所以他们不得不怀疑，神树也许和深潜者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一点，对人类来说，无比重要。
　　但场中最紧张和愤怒的，甚至不是正面势力，也不是鹰国他们。
　　而是其他异教。
　　有了鹰国发难之后，他们甚至不等那位主教回答，便开始冷嘲热讽道：
　　“呵呵，大衮秘教真行啊，这么快就和神树搭上了线，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说说。”
　　“是啊，我等好歹也是同盟，你们这么偷跑，不地道吧？”
　　红衣主教面色不变，微笑道：
　　“各位，说实话，我也很好奇神树为何会赐下这样的福音，我们对此，可是一无所知啊。”
　　在场中人的吵闹渐渐停止了。
　　如此近距离下，红衣主教也并未封闭自己身上的情绪。
　　所以他们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其情绪中所暴露的那些信息。
　　他，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一时间，场中众人都茫然起来。
　　许多人甚至忍不住想。
　　如果连红衣主教这样的大人物都一无所知。
　　难道，这是直接发生在神明间的……
　　一众人中。
　　龙局皱起眉头。
　　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因为神树这一次的行动，实在是太突然了。
　　就在这时，他身上某个特殊的传输器响动了一下。
　　寂静之中，这一声响动异常显眼，甚至让许多人注意了过来。
　　龙局低下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又将之放下。
　　但是，他的心头却在巨震。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认知
　　【石头女士即将进行转身，神树亲自向博士提出了要求！】
　　在那短距离传讯的机器上，那段文字飞快被黑掉的屏幕屏蔽。
　　龙局面上没有一丝异色，让周围的超凡者看不出他的情绪。
　　同时，他也尽全力的在收束自己的念头，争取不给周围人一点蛛丝马迹。
　　只不过，这终究还是让周围的其他超凡者们，有了一点怀疑。
　　毕竟眼下这种等级的会议，轻易不可能打扰，眼下龙局又如此警惕的收束自身，恐怕有大问题。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让人知道，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强行窥探一个超凡势力首领的想法。
　　大家只好收起疑惑，心头准备等到会议结束后，再去好好调查一下唯物局的动向。
　　就这样心不在焉，直到会议结束。
　　龙局出门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唯物局的总部，然后在地下深处见到了博士。
　　此刻的他，正在自己的工作室内，痴迷的书写着什么，以至于连龙局到达都没有发现。
　　龙局没有打扰，一直等到两个小时后，等博士整理完自己书写的东西，这才呼唤对方。
　　“博士！”
　　“龙局，呼，你来了。”
　　这位秘仪学大师，同样也是高位超凡者，但现在才发现龙局的到来，足可见他之前是何等的专注。
　　“神树亲自召见了你？”
　　这一日，神树开了许多先例，不仅仅是召见了异教徒，对整整三千多人赐下福音，还第一次接见了秘仪学的大师。
　　博士知道龙局想问什么，点头道：
　　“没错，我亲眼见到了神明！”
　　他的脸上，带着释然，带着难以形容的狂热。
　　在他之前，人类的历史上有许多秘仪学的大师，他们中甚至不乏有人窥见过神明的边角，理解过、判断过神明的权柄。
　　但是，从未有哪一个秘仪学大师和他一样，亲自和神明交流过。
　　秘仪学大师，宇宙身躯的借用者，超凡这颗桂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龙局相信，哪怕只是一次会面。
　　博士在这场会面中，能够得到的，对神明的认知，也远远不是多次见证神明的凌彻能够比拟的！
　　龙局坐在他的身边，迫切道：
　　“你得到了怎样的认知？任何信息都不要遗漏，全部告诉我。”
　　“当然！”
　　博士推了推眼镜，第一句话便让龙局发自内心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祂绝对是原初等级，但祂很可能，不是神树！”
　　“什么！”
　　龙局瞪大了眼睛。
　　“一个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那位存在一直笼罩在某种流动的黑暗之中，而这种特性，在神树之上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
　　“但是，祂似乎和神树同源，那双七彩的眼睛，那些非常细微的，连我都差点难以发觉的光芒，却又类似神树！”
　　说着，博士有些头！”：“如果不是在那里感受到了某种光芒，我甚至都没有发现，原来神树一直在发光！”
　　辛难一直以来，都没有拉取任何秘仪学大师进入过灰雾之城，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敢。
　　毕竟，搭建灰雾之城的亚斯德拉，位格上也是一个大师。
　　而这一次，为了辛小易，他选择了冒险。
　　果然，虽然只是一次会面，却让博士看出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其中甚至包括了他嵌套的马甲。
　　当下，博士很快便将自己的许多发现都说了出来。
　　“那座城市，是建立在某个虚幻的世界，我不确定它的具体构成，但是它很像文明，甚至绝大部分的构成都是由文明组成。”
　　“你还记得文明一开始是谁提出的吗？”
　　龙局眼瞳一缩道：“死灵之书，疯诗人……”
　　“没错，那位神明和他很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这一交谈，就整整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博士和龙局都有些口干舌燥才结束。
　　当拿到博士到来的水时，龙局的手甚至有了些微的颤抖。
　　那是面对难以想象隐秘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反应。
　　他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
　　“神树……祂，让你给石头小姐进行转身？为什么？”
　　龙局不会去质疑神明有没有能力解决唯物局无法解决的问题，但他好奇这样做的目的。
　　毕竟让人类转为深潜者，也许是噩梦之城那位的意志。
　　而现在，神树却要让深潜者从新转化成人，并且还赐下了所有深潜者即为人类的福音。
　　从他们的角度看来，这就不是在和深潜者合作了，反而更像是在和他们抢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不重要了，我们只能听从他的意志。”
　　说到这里，博士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一抖。
　　“那一位假装成神树的存在，祂……祂很可能是神树背后的那位，是羊城出现的那位。”
　　“祂的力量，哪怕是在那个空间中微微显露，哪怕我只窥探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那也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抵抗的了。”
　　龙局眉头一挑。
　　“你确定？”
　　“呵呵。”
　　博士自嘲的笑了起来：
　　“龙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觉得我们最大的依仗，在那位常年居住于文明构建的城市中的神明面前，算的了什么？”
　　龙局身躯骤然一震。
　　是啊，文明在羊城的确伤到过神明，而在这里，一座史无前例的文明已经形成。
　　但是对于一位居住在文明所构建之虚界的神明来说，人类铸造的剑，真的能够伤到祂吗？
　　甚至，也许这把剑，本身就是祂所需要的，在祂意志下被铸造的！
　　龙局想到这里，莫名闪过一丝颓然。
　　难道，这就是祂的目的吗？
　　看着背脊都有些颓废的龙局，博士摇了摇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些手稿。
　　他的眼神，头！”被那种奇特的思路吸引了。
　　“竟然能有这样的仪轨构造，重回原点再度演化，万物归一……万物同源，设计出这种秘仪的，不可能是神，只会是人！”
　　“谁，到底是谁能够设计这样的秘仪？”
　　在惊叹的同时，博士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绝望。
　　那是无法望其项背的绝望。
　　作为一个大师，也只有大师，才能看出这仪轨设计思路是何等精妙。
　　见过这个思路后，博士就确定。
　　这世上的大师只有两种，那位神秘的大师，和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所有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圣者
　　在和博士交谈完毕之后。
　　龙局第一时间去唯物局地下深处，再次探视那位石头女士。
　　在看到那麻木的身躯后，他忍不住眉头一皱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
　　龙局作为唯物局的首领，在这几个月来，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就没有时间关心辛小易的事情。
　　这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
　　博士在他旁边道：“可能性有两个，一是跟最近出现的，超凡者气味变异的内因有关，这可能是影响的一部分，第二则是跟深潜者的转身仪式有关，这就是转身为深潜者这个族群的后遗症。”
　　超凡者气味在这段时间产生变化的现象，唯物局算是最先发现，但绝不是唯一发现的。
　　其他超凡势力，异教徒中，也有人有了这种变化。
　　即便是现在异星的威胁降临，这个课题都仍旧是神树之城中超凡者们的研究重点。
　　神树调查部中，就有很大一部分人手转为找到其原因而被调用。
　　想到那位神明的要求，又看到眼下的辛小易，龙局担心仪式会不会因此出问题，于是道：“你有把握吗？”
　　“就是因为太有把握了，你才会明白我和那位大师的差距，区区一些中阶的仪轨，竟然就能够做到转身的效果。”
　　说到这里，博士有些头！”：
　　“说起来，这个秘仪完全是为了深潜者，尤其是被转身过的深潜者量身设计的，那么就说明那位大师不久前肯定还和祂的眷者们接触过，甚至就是祂的眷者之一。”
　　“但是他们中的其他人，却又从我们这里换取秘仪学的知识，难道眷者内部，竟然有这样的对立？”
　　都是那位的眷者，如果不是有强烈的敌对的话，不至于来向外人换取知识。
　　这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
　　“那就开始吧，我也很想看看，这个秘仪到底会有怎样的效果。”
　　面对龙局期待的眼神，博士摇了摇头。
　　“这你怕是要失望了，这个秘仪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这就像你要把一个打碎的镜子拼回去一样，转身回原本的形态，比第一次难太多倍了。”
　　“那位设计的秘仪，需要配合一种特殊且漫长的仪式，我暂时还不确定，但应该是跟神树的新福音有关。”
　　龙局愣了一下。
　　“你是说，那位，是为了完成这个转身，才赐下了那个福音？”
　　将人和深潜者等同，让人类去相信。
　　这本身是天方夜谭。
　　但如果说出这句话的是神树，那么恐怕还真有许多的狂信徒会催眠自己，发自内心的去相信。
　　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比神树更伟大的东西了。
　　那些可怕的自然现象，没有任何理智，都曾被人类信仰了千万年，更何况是神树这样活着的伟大。
　　眼下的神树之城，狂信徒的数量，每一日都在剧增。
　　“那就开始吧，越早完成那位的任务，我们也越早卸下这份压力。”
　　博士深深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辛小易。
　　……
　　神树之城。
　　辛难站在夹缝的世界中，一直等到龙局和博士交谈完毕，并且在辛小易的身上完成了秘仪之后。
　　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果然，博士看出了他许多的底细。
　　但是，这本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拙劣的伪装能完全骗过一位大师，那种人的眼里，已经超越了表象，所见的视界直指宇宙本质。
　　但终究，辛难震慑了他。
　　在那张长椅上永恒书写的与宴之人，辛难只要坐在祂的身上，与之重叠，哪怕现在祂的神力无法动用，辛难也可以获得相应的位格。
　　同样的，比所有人都看的更清楚的博士，也更明白，这个位格代表着什么！
　　辛难可以忍受那血红眼睛的窥探、安排，也可以忍受自己所隐瞒信息的暴露。
　　但他却无法忍受辛小易就这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对他来说，艰难晦涩的转身仪轨，在博士的手中，简单的如同探囊取物。
　　这就是位格和知识的差距。
　　但好在，一切还是完成了。
　　到这时候，辛难甚至在惋惜自己竟然过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
　　眼下，辛小易的秘仪搭建完成了。
　　转身仪式的前置也已经预备完毕，接下来，就是要让辛小易这个身份，具体的被人们所感知。
　　将人类的思想，引导到她的身上。
　　辛难从夹缝世界中，一直走到了神树的四条大河之中。
　　短时间内，这里面竟然就出现了生命。
　　绝大部分是来自超凡势力的放养和针对性培育，但有一些，也是河中生态自然演变出的浮游。
　　辛难行走间，头！”到了一直半人鱼，竟然在这里游泳。
　　看着对方身上仍未褪去的红色衣服，他认出这是大衮秘教。
　　这段时间以来，神树之河应该算是他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毕竟，即便作为一种两栖生物，长时间离开水，他们虽然不至于死或者虚弱，但绝对是不舒服的。
　　辛难看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夜晚到来。
　　辛难再一次开始赐予福音，而且范围比之前的三千人还要扩大。
　　夜幕下，辛难疯狂接待，一直到天明为止，让上万人，获知了他的意志。
　　【吾的血，汇成大河，一切智慧生物中，唯有圣者可进入其中。】
　　【神树的眷者、带来希望的人，被吾钟爱与庇护的人鱼。】
　　【她自深渊中走来，但谨记，她与汝等一般，都是人类。】
　　神树之城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新的圣者，出现了！
　　不到半天，所有的人都获知了新的福音。
　　随着人们的不断传送，某一刻，神树那一直不曾停滞流淌树汁的正中洞口，突然断流，四条体量巨大的河流更是在短短数秒内直接蒸发。
　　无数鱼虾，生物，掉落进深邃的河道中，扑腾的声音密集如鼓。
　　然后，在人们惊骇的眼神中。
　　涌出的树汁突的变得汹涌，又飞快填满了河道。
　　转瞬之间，河水注满。
　　某个愣住的红衣祭祀刚刚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了某种无法形容的危险。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河中传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护送
　　大衮秘教的深潜者祭祀出事了！
　　本来藏在神树四条河道之一中休憩的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神树的河水就在短短一瞬间尽数蒸发。
　　那可是养育了上亿人都没有干涸的可怕蓄水量。
　　在他们瞪大了眼睛，骇然于自己暴露在空气中这个不可理解现象的下一刻，海量的神树树汁又如同海啸一般侵蚀而来。
　　头！”在他的身上。
　　数以亿吨计数的神树树汁，全被禁锢在四条河道，其体量带来的动能，几乎第一时间就将他的身躯直接拍成一团血雾。
　　即便他是四阶的超凡者，即便他的身躯转换为深潜者后更加强悍，但现在，在纯粹的物质之下，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除了大衮秘教的红衣金冠主祭祀反应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间逃掉之外，其他所有深潜者全数死亡。
　　站在神树之河的上空，他的心脏已经完全被恐惧攥紧。
　　入眼之处，还有许多超凡者升空、或者赶来查看。
　　如此宽阔的河流中，藏在河水中的人可不远止大衮秘教。
　　在许多异教崇拜中，水元素都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许多亲近水元素的异教徒，还有觊觎神树秘密，在收集树汁这个目前最容易接触，量也很大的神树体液进行研究的各大超凡组织研究人员。
　　甚至包括许多在河水中沐浴、游泳的普通人。
　　这一刻都成为了水中血色的颜料。
　　粗略估计，至少有近千人，死在了刚刚那短瞬间的冲击中。
　　神树的存在，在被辛难剥夺名字之后，本身其实非常像是一个可供修改的“程序”。
　　福音便是修改程序的钥匙。
　　当初的时之枝，以及四条神树之河，都是利用福音，让人们信仰之后，凭借人们的信仰进行具现。
　　辛难便是唯一掌握钥匙的人。
　　当他赐下关于神树之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福音，这福音在神树之城中被大量的人知晓，并且指向神树之后。
　　它便被塑造了。
　　只不过辛难也没有想到神树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就是了。
　　站在夹缝之中，辛难看到有人在试图接近大河之一，一开始，没有任何影响和反常。
　　甚至他靠到岸边都没事。
　　他开始试着伸出一部分肢体进入水中，依旧没有事。
　　但是当他尝试整个进入河道时，河道底部却突然有大量的神树根茎破土而出，轰向了他。
　　那甚至不是驱逐，而是绞杀。
　　神树就像是抓住了一个倾斜怨恨机会的孩子，凭借本能开始尝试撕裂什么。
　　那人惊骇的连忙退出了河水，才保住一命。
　　很快，各大超凡势力都进行了尝试。
　　果然无人可以接近水中。
　　……
　　唯物局。
　　龙局和博士也是面露头！”着河道。
　　“现在怎么办？”
　　“这应该也是那一位的意志，把石头小姐送进去吧，这恐怕也是那转身仪式的一部分。”
　　“好。”
　　唯物局异常小心的，准备将浑身刻画满奇诡纹路的辛小易暗中送入河水中。
　　为了不引起其他超凡势力，尤其是异教徒们的注意。
　　他们甚至动用了某件强大的隐秘型封印物。
　　只可惜，这群精挑细选出的精英们没有发现，一双眼睛早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了。
　　“果然是她吗？”
　　牧羊女站在一动小楼的楼顶，舔了舔嘴角。
　　唯物局中有一位深潜者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毕竟当初辛小易是在众目睽睽下走入唯物局营地的。
　　当然，这个所谓的并不少，是对唯物局中人来说。
　　毕竟当时其他超凡组织根本没有到来，之后辛小易的信息又因为她神树眷者的身份经过了层层隐秘，所以其他后来的超凡组织知晓的很少很少。
　　但她不一样。
　　她从神树之城最早建立开始变隐藏其中，之后更是潜入了唯物局内部，这个信息她同样知情。
　　所以，在神树昨夜赐下关于新圣者的福音后，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辛小易的存在。
　　深潜者，又是神树的眷者，一直藏在唯物局深处的秘密之人。
　　如今又成为了圣者。
　　太有趣了。
　　此刻，通过额头的神血之眼，深深的注视了那一队人片刻后，牧羊女开始思考利弊，很快有了决定，跳下小楼飞快冲向了他们。
　　如此明目张胆的袭击，第一时间引起了护送小队的警惕，其中队长喝道：“什么人？！”
　　牧羊女没有废话的心思，她甚至想的根本就不是阻击，而是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
　　轰！
　　巨大的轰鸣，倾尽全力腾起的高阶超凡者气势，瞬间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注意。
　　“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动手。”
　　“看这个气势，恐怕是五阶，嚯！他们交手了！”
　　牧羊女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疯狂攻击小队，在那些故意分散的攻击中，大量小楼不堪重负的垮塌。
　　小队长皱起眉头，已经通过交手猜出了她的目的。
　　知道隐藏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当机立断，对身后的队员道：
　　“竭尽全力突击，一定要把圣者送入河道里！”
　　说完，他便迎上了牧羊女，将她的攻击和颤抖完全阻挡住。
　　既然牧羊女不想生死搏杀，那么短时间内也别想摆脱他。
　　“是！”
　　回了一声后，队员们也不再隐藏痕迹，使出全速向着河水冲去。
　　“他们要干什么？”
　　“这是……他们的目的好像是河道？可只是接近，怎么会引来这种程度的敌人呢……嗯？难道！”
　　如此多的超凡者中，有的是聪明人，转瞬间就明悟了什么。
　　想去看个热闹也好，想去帮忙也好，甚至不怀好意的。
　　有着各种复杂的心思的超凡者们，蜂拥一般涌向了那个小队的附近。
　　副队长接过了指挥，凝重道：“准备战斗！任何人接近，无需回应，直接出手驱逐！”
　　“是！”
　　武器出鞘，情绪沉淀也轰然点燃。
　　一个刚刚挡在面前，正要开口的家伙，头！”着斩向自己的剑锋，不敢置信道：
　　“你们疯了？”
　　砰！
　　他当场被轰击的吐血，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大半骨节破肉而出。
　　这般凄惨的模样，顿时吓到了周围的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狙杀
　　“有趣！”
　　穿着黄衣的传教士紧紧跟在那一队人身后，一双眼睛飞快的在他们身上打量。
　　“很可能是跟圣者有关，但是她好像不在这群人中，嗯……是某种特殊的空间类道具吗？”
　　又跟了一段距离后，看他们离河道越来越近，他身后也聚集了几个同伴，于是再不忍耐。
　　“出手，把他们全部干掉，然后仔细搜刮封印物！”
　　一个活着的圣者，足够他们冒险出手了。
　　只是就在他们要前进的一瞬间，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极远处传来，让他的灵性深处疯狂示警。
　　他的能力，本就是最擅长感知，带有强大危险直觉的能力，这个能力帮助他在过往躲开了不知道多少次危险。
　　又一次，他遵循本能下意识停步并且飞快退后。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声剧烈的轰鸣响起。
　　一道森白，但带着紫黑色浓稠液体的骨节，轰击在了他之前前进的地方。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反应慢了许多同伴，被那落地之后突然炸裂的骨节碎片划过。
　　那些被洞穿的人也就算了，但是其中一些仅仅只是被骨节划过，留下一条细细的划线的人，竟然也被紫黑色渲染侵蚀。
　　“什么东西，挠痒痒吗？”
　　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同伴中，有人冷笑着摸了一下自己脸颊的伤口。
　　然后他也愣住了，因为，他摸到了自己的牙床，并且脸颊上的血肉还在飞快消失。
　　疼痛，甚至晚于被侵蚀，晚于他的触碰，就像是被麻痹、欺骗一样。
　　在他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严重伤害时，才迟迟到来。
　　“啊！！”
　　惨叫之中。
　　那细微的划线不断扩大，不断扩大，撕开了他的脸颊，撕开了他的上颚，将他的脑袋侵蚀成完全的白骨，将整个脑袋沿着那条细线对半切分都不满足，竟然还在继续往下侵蚀。
　　脖子，胸腔，喷射的血液，肌肉，胸骨。
　　所有连续的东西都在被一只大手拆卸，只剩下它不感兴趣的黄袍。
　　终于。
　　惨叫停止了。
　　侵蚀也停止了。
　　幸存的黄衣修道士此刻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的眼前，只剩些许残肢，离划伤最远的肢体末端，还在抽搐。
　　他麻木的顺着那节白骨射来的放下望去，只看见一个怪物，正站在一动极高的大楼上，抬起他的右手。
　　那只手上，肌肉像是花朵一样张开，密布仪轨铭文。
　　白骨化为枪尖，经络鼓动如蛇。
　　他的手骨上，紫黑色的某种能量，那可怕的能量，正在腐蚀虚空一般，腾起紫黑色的烟雾。
　　极度不详！
　　仿佛一切血肉生命之敌。
　　碰！
　　就在黄衣修道士看到他的下一刻。
　　他的手臂再次抖动。
　　砰，又一颗“骨节”像是子弹飞射而出，轰在了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身上。
　　砰。
　　“哪里来的搅局者，给我滚开！”
　　袭击者中，有一个身材异常雄伟的异教徒，不屑的对着那骨节子弹伸出手去，一把将之抓在了手里，狠狠碾碎。
　　“嘿，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小子，我马上就来解决你！”
　　五阶！
　　而且看起来像是专门强化过身体素质的强者，难怪会不屑那人的攻击。
　　只不过……他的手上怎么还在冒烟呢？
　　“大人，您的手……”
　　“嗯？”
　　带着一丝头！”向了自己的手掌，这位五阶面色顿时一变。
　　刚刚抓取子弹的时候，他实际是附着了一层力量在手上，才去阻拦。
　　但现在，他附着的力量竟然全被销蚀，并且那紫黑色的“毒”，竟然开始腐蚀他的肉体。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果决，连忙切断了自己的手腕。
　　但是在他断腕处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中，竟然还有很多带着紫黑色的毒，正在飞快腐蚀。
　　于是他不得不接着切断了自己的整条臂膀。
　　终于，那些毒气没有再出现，但是就在这短短片刻，他切断下来的手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毒？”
　　他冷酷的给自己止血，然后下令道：“所有人紧盯他的动作，那些骨弹的速度并不是无法躲避的，真正危险的是他的毒，切记不要被划伤，你们去拦人，我要杀了他！”
　　“是！”
　　对于这位五阶来说，对方的手段也就只有毒比较危险，其他的，都是碾压。
　　虽然因为大意付出了代价，但是接下来那东西，别想再碰到他。
　　而在地上，见到那人吸引了一个五阶的仇恨，那位正在护送辛小易的副队长皱眉看向了对方。
　　毫无疑问，对方在帮自己。
　　但他不记得唯物局有这样的人。
　　联想到此行的任务，他猜测，那很可能是神树的眷者之一。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继续前进。
　　此刻，正在高处狙击袭击者的人，自然是辛难。
　　诛杀绝，这种连活化的地球都惊惧的力量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只要触及，瞬间就是重伤，甚至直接死亡。
　　即便是五阶，也难以抵挡。
　　但可惜，他的位格还是太低了，远程狙杀的射速差强人意。
　　前面因为出其不意，没有防备死掉了至少三十多人后，所有人都被他的杀伤惊到。
　　后面自然就建功不大。
　　见到那个五阶不断接近自己，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飞快将自己十根手指所有的骨节全部发射完毕。
　　“还敢当着我的面攻击，去死吧，小鬼！”
　　那个五阶挥舞自己的独臂，已然爆发了所有的速度，直接一拳轰向辛难的背脊。
　　只要这一拳打中，他有把握，就算对方是四阶也可以一瞬间毁掉所有的物质载体，直接将之湮灭。
　　他这一拳，叠加了整整三种能力，一拳便凝结了全身几乎全部的力量。
　　论爆发。
　　他即便是在五阶中也少有人能比。
　　为了防止对方逃走、闪躲。
　　他又动用了一种能力封锁四周，并用自身的杀意和情绪沉淀的小技巧配合秘仪进行震慑。
　　对方身上的味道并不浓，甚至不是四阶。
　　这一拳。
　　他死定了！
　　就在这个五阶异教徒这样想的时候。
　　这一拳却突然落空。
　　那个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吓住
　　辛难的阻拦，因为太过高调，又站在高位。
　　暗中关注的人数量并不少。
　　尤其是当那个吃了大亏的五阶超凡者盯上他后，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在关注这边的战况。
　　那种特殊的紫色能量，几乎无法防御的可怕的猛毒能力，让许多人都忌惮。
　　而当辛难突然消失，躲开了那个壮汉的攻击后。
　　在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竟然都没有看出他是用什么方式离开的，在他们的感知中，那里完全已经空无一物，所以那绝不是隐身之类的视觉欺骗！
　　“难道是秘仪？”
　　“不可能，刚刚根本没有任何仪轨出现！”
　　“那会不会是空间类型的能力？”
　　“这里可是神树之下，空间异常稳固，而且神树的存在本身，便压在整个空间之上，在这种范围使用空间能力，他的身体没有秘仪保护会被直接撕裂才对。”
　　“有办法找到他的落点吗？”
　　“……”
　　本就对拥有特殊猛毒和远程狙杀能力的那个神秘人产生的忌惮，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拥有那么可怕能力的同时，他还能轻易脱离战场。
　　这样的敌人，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那壮汉尤其惊骇。
　　依旧不敢置信的在原地发泄一番，却根本没有触及任何存在。
　　他才停手，脸色头！”向周围。
　　坏了。
　　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道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现在招惹了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他都得小心被阴，更别说他手下的其他超凡者了。
　　这一行，可连圣者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啊！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看向了那一小队人前进的方向。
　　此刻，他们距离河流只剩下最后一公里左右，恐怕只要两分钟，就足够他们到达岸边。
　　但是，周围那些闻风而动的超凡者们也终于大量赶到，这两分钟，很可能就是天堑。
　　他深吸了一口气，加速冲向了那边。
　　那个神秘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势力，但他肯定跟这个小队有关。
　　拿下他们的人，甚至拿下那个可能存在的圣者，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说不定，还能借此逼出他来，彻底永除后患。
　　此刻，看出了这一点的，不仅仅是这个壮汉，还有其他许多前来拦截之人。
　　其中，甚至有正面势力的人，比如鹰国。
　　两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铁塔般的身躯，此刻凶暴的压上，对着小队喝道：“全部停下接受检查！”
　　小队成员们一言不发。
　　那两个鹰国CIA的队友顿时怒道：“将这些恐怖分子全部击毙，不要留手！”
　　轰！
　　战斗顿时升级。
　　而此刻，在夹缝世界之中，辛难已然来到了那两个黑西装的身边。
　　就在他们出手的同一时间，辛难猛地从夹缝中浮现。
　　他的影子中，一个生长着大量触手的怪物猛然跃起，那些肢体的顶端，此刻全部缠绕着摄人心魄的紫黑色光芒。
　　这一下，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黑西装两人不仅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能够突然潜伏到如此近距离的位置。
　　更关键的是，他们才刚刚使用能力发出了攻击，甚至其中有一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身躯都在向前发力。
　　此刻，哪怕他们感觉到了身后到来的致命威胁，却也无法闪躲，唯有身形和心灵，都被死亡所笼罩的恐惧扭曲到变形。
　　刷！
　　迅捷无比的宴雨在两人身边轻柔的飘过。
　　她的攻击力度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但优点就是快！
　　至极的快。
　　化身眷者的他几乎就是一团无实体的影子，物质的摩擦完全对她无效，或者说在她能力的屏蔽下，就算是空气也无法用摩擦来伤害她。
　　轰轰轰！
　　大量的攻击狂暴的从两个惊怒至极的黑西装身体中向着那个神秘人爆发。
　　可是对方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绝望的发泄，却阻止不了整整十多道伤口在他们的身上浮现。
　　那不是宴雨攻击造成的，而是那紫黑色的，诛杀绝的毒！
　　从细痕，到伤口，再到撕开骨肉，消融物质的重创。
　　两个四阶的超凡者哪怕用尽全力去尝试接触伤口上的毒，去也根本无能为力。
　　转瞬间，原地就只剩下一片碎肉，且不断缩小、消失、湮灭。
　　这般战绩，狠狠的吓到了周围的人。
　　尤其是看到那家伙偷袭成功又一次消失之后，周围的众人都无人敢于再动。
　　因为，他们依旧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消失的。
　　甚至之前那人突然出现的时候，都毫无预兆，仿佛就像是时间被停止了，然后对方突然出现在那里之后，时间才再次流动一样。
　　无法发现、观测，就无法想到有效的手段阻止。
　　这也是那两个黑西装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原因。
　　而既然对方能够刺杀那两个四阶，攻击还能伤到五阶，那么他们也必然无法幸免。
　　在场的人，都不安全。
　　而此刻，重新潜入黑暗中的刀，是何等的如芒在背？
　　一时间，众人全部停步，竟然无人敢于出手。
　　而在夹缝世界中，连续动用两次行者力量的辛难，此刻面色也有些苍白。
　　虽然随着位格的提升，他拥有了短时间内能够多次进入行者状态的能力，但是每一次无间隔的进入，依旧会对他的身体和精神产生严重的负担。
　　加上耗费了力量形成诛杀绝的毒雾，这短短数分钟的战斗，几乎就要榨干了他。
　　若不是有宴雨帮助，而且宴雨作为眷者，在发动了她的第二能力，免疫一切伤害的情况下也可以承载自己的诛杀绝的话，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效果。
　　好在，成功吓到了这些人。
　　他们驻足不敢前进，那个小队可不会停下。
　　瞬息间，他们便来到了河道岸边，然后有人掏出了一个贝壳般的东西，直接扔下了河道。
　　但在夹缝世界中，辛难却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丝惊色。
　　这一瞬，有一个速度快到了无法想象的家伙，突然从一行人的脚下浮现，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当下，一把抓向了那个贝壳。


第三百六十章 獠牙
　　这人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也太快了。
　　即便是在夹缝世界中有真实视野的辛难，也没有在此之前发现对方，知道他动手，才有所察觉。
　　他用的，应该是某种秘仪进行传送。
　　而在此之前，他就准确的更加这个小队的行进方向判断出了他们的大概停步范围。
　　然后早早设下秘仪，等到这一刻才启动。
　　这样的判断，这样的计算，简直精确的有些吓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才出其不意。
　　扔出贝壳的小队副队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贝壳就被那人抓在了手中，然后对方也不向着河岸逃，而是在大河上一跃而过。
　　这瞬间，神树的气息躁动了一下，但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对方虽然离河水很近，但终究没有进入，他受制于辛难所下的定义，无法随便出手。
　　但是，当其他许多人也学着他的样子飞跃河道，甚至有人半个身子都进入水中后，神树忍不了了。
　　大量的根茎从河道底部，四周破土而出，疯狂绞杀向了周围的众人。
　　先后经历过这么多次升华、强化之后。
　　神树的本体根茎杀伤力，已经不弱于拥有进攻型能力的四阶超凡者。
　　虽然没有太奇妙、诡异的能力，但是神树本身的质量，以及高强度的根基足以一力降十会。
　　此刻在神树的绞杀下，追击的人包括那个小队的成员都被阻挡，一时间，只能眼看着对方逃走。
　　那人，竟然还回头给了他们一个不屑的、挑衅的冷笑。
　　轰！
　　那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只差一点就要跨过河界的超凡者胸口猛地炸开！
　　血色浮现，然后紧跟着就是喷泉般的爆射而出。
　　那颗子弹，以及子弹上附着的能力，就像是一台抽水泵一样，在疯狂的消灭他的物质载体。
　　他身躯里一切的能力，血肉，都在转化为鲜血，被那颗子弹从伤口中抽出。
　　一颗真正意义上的远程狙杀子弹命中了他。
　　四阶子弹——嗜血公爵的獠牙！
　　承载着以嗜血公爵秘仪仪轨为核心，附加超过七种互相强化的三阶秘仪。
　　其伟力，即便是五阶超凡者一旦命中都会受伤。
　　任何四阶超凡者挨实中弹，不死也要重伤。
　　于是，这人便像是一只落雁一样，坠向河水。
　　噗通。
　　重伤的他在河水中天生受神血的位格镇压，再加上神树根茎的绞杀，此刻不到两秒钟便没了气息。
　　然后他的要素就和之前那些被河水拍死的超凡者一样，都被神树像是吃零食一样直接吞噬吸收掉。
　　而那贝壳，自然也就落入了水底。
　　之前还哄抢交战的超凡者们彼此对视一样，纷纷散开，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此刻，河水中已经完全在神树的掌控中，谁去谁死。
　　这场争夺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些超凡势力放弃了，只不过是全都隐藏在暗中，头！”着之前护送那贝壳的这一队人。
　　之前，为了护送那贝壳前往河道，先后出现了两个可怕的狙击手。
　　他们到底是属于哪个势力，为什么会和“圣者”有关，这些情报非常重要。
　　唯物局，肯定是不想招惹这个麻烦的，不然本就和神树关系密切的他们，如果再加上圣者的分量。
　　恐怕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包括同阵营中的其他正面超凡势力，都会有想法。
　　而这一队人要怎么跑掉，辛难此刻已经不在意的。
　　他一边头！”后，前往某个声势浩大的交战区域，一边在夹缝世界中，用目光穿透河水、大地等物质的阻挡，看向了那贝壳。
　　只见随着落水，那贝壳微微张开，开始吸收水流，然后不断变大，不断变大，最后竟然有了一张床铺般大小。
　　辛小易，就躺在贝壳中央，像是一颗蜷缩的鱼人珍珠。
　　她空洞的眼神，在水流的滋润下，一点点的恢复了灵动。
　　刻画在她身上的秘仪，也开始缓缓激活。
　　辛难能够看到，有大量雾气般随着人们情绪沉淀升腾而起的东西，在飘向她的身躯，被那身躯吸收。
　　这说明，辛难的福音开始生效了。
　　或多或少的，开始有人尝试着去相信深潜者为人，她为人类的可能。
　　在这股庞大力量的扭转下，她开始被锚定，渐渐找回了自己。
　　到这里，仪式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只需要让越来越多的人见到辛小易，见到这位神树钦定的眷者。
　　拥有唯一可进入神树之河特权，遨游在神树的血液中的特殊性。
　　她必然得到崇拜。
　　辛难见她还没有完全找回自我，灵性也依旧处于混沌状态，此刻的注意力，顿时放在了另外一处。
　　牧羊女！
　　辛难目中寒芒一闪而逝。
　　之前在下水道中，他没有防备头！”近，加上透露了杀意，没想到却被牧羊女额头的那只眼睛发现，以至于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这一次，也许可以抓住对方的痕迹。
　　那位小队长，可依旧在和她缠斗啊，如果自己出一把力，说不定甚至能让唯物局将她擒下或者杀死。
　　……
　　神树之城，已经远离河道的方向。
　　牧羊女和那位小队长的战斗也已经打出真火。
　　各种能力在虚无中不断彰显、交织、碰撞。
　　牧羊女一直处在下风，似乎险象环生。
　　但是作为对手的那位小队长知道，她根本没用全力。
　　对方的意识体都没有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目的，根本就是拖延时间。
　　判断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后，小队长开始收力，很快找到机会拉开距离。
　　冷冷看了一眼这个身份不明之人后，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眼下，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其他们这边，他如果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也得想办法逃出众人视线。
　　牧羊女也快速隐藏进入黑暗之中，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没想到，唯物局竟然还有一个人出手，不然的话，刚刚差一点就能抓走圣者了。
　　没错。
　　最后出手，抢到了贝壳的那个超凡者，就是她的人。
　　不过，这一次也获得了重要的情报。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追踪
　　从上次在下水道会面柯利弗德·亚当斯发现被人跟踪之后。
　　牧羊女便一直在意那个被神目照出踪迹的暗影。
　　他到底跟神明有怎样的关系？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任何关于那人的情报，就好像他从不存在一样。
　　但是今天，那个人却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了。
　　在辛难闪躲那个五阶壮汉的攻击时，在他突袭那两个黑西装CIA干员的时候。
　　牧羊女的眼睛，都看到了他！
　　虽然她并未洞悉那种能力的全部，但是她的灵性中，直觉却不断的提醒她，那很可能就是暗影先生。
　　牧羊女一边陷入隐秘中甩开那些追兵，一边却暗自观察着周围。
　　在她的额头，那除非彰显自身力量，否则寻常人绝难看到的赤红眼瞳，已经暗暗睁开一线。
　　“那么，你会跟着我吗？”
　　她心中忌惮。
　　其实并无一定能发现对方的把握。
　　任何能力，在不被了解时，才是最可怕的。
　　牧羊女谨慎的开始兜圈子，头！”神树之城中潜行，就是不去往自己的老巢。
　　跟着她身后极远处的辛难也佩服这女人的潜行能力和耐心。
　　一连数个小时，她竟然没有停下来过一次，也没有绕回过任何一个相同的地方。
　　庞大的神树之城，成为了她最好的舞台，好几次她甚至直接从一些超凡势力的总部附近经过，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种能力，太可怕了。
　　就跟其他人对辛难这个随时可以消失逃走，无法抓住的强力狙击手的忌惮一样，她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终于，牧羊女在某个楼房背后的垃圾堆前停了下来，然后猛地转身。
　　此刻的她，脸上带着戏谑的微笑，这几个小时的兜圈，只不过是她的一次游戏，戏耍身后可能甚至并不存在的，跟随之人的游戏。
　　一直没有发现辛难踪迹的她举起右手，对着周围的空气道：
　　“暗影先生，再见了。”
　　说完之后，她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方秘仪。
　　辛难头！”，那仪轨是从她左脚鞋底的皮革中蔓延而出的。
　　那般华丽的死灵文，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能书写而出。
　　亚斯德拉！
　　而承载亚斯德拉所搭建秘仪的，唯有死灵之书！
　　真是许久不见了啊，原来死灵之书还能这样利用，不过要是亚斯德拉知道自己的手书被人制作出鞋子踩在脚下，不知道该是怎样的表情。
　　微风吹过，牧羊女已然消失不见。
　　但是此刻，辛难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他早就预料到牧羊女可能会利用传送型仪轨远离。
　　但是，上次没有防备也就算了，这一次她还想这么简单就逃走？
　　辛难猛地从牧羊女消失之处一公里外现身。
　　这个距离，就算牧羊女是以自己为诱饵吊他，也不可能察觉的道。
　　毕竟牧羊女是真的利用传送仪轨离开了，如果有她的人暗暗准备当只黄雀，也不可能察觉一公里内发生的所有情况。
　　辛难落地之后，直接扑向地面，心念呼唤，地面便有一根神树的根茎飞快的破土而出。
　　他用自己正在随着秘仪飞速促生骨骼的双手，握住了神树的根茎，然后意识便飞快的融入神树的躯体中，无限的拔高。
　　作为掌控者神树“后门”的元祖，辛难已经不是第一次借用神树的力量了。
　　在轻微的混沌之后，辛难瞬间借用神树的“视角”，查看那些异常的时空。
　　在神树的坐下，在它的领域中，一切的传送能力，都是如此显眼。
　　正因为神树领域内法则的稳固，所以要进行传送，势必需要比其他地方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强大的保护。
　　这就意味着其留下的路径更为清晰。
　　一般人，可能即便是秘仪学大师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根据秘仪仪轨来计算落点。
　　但是神树本身并不需要计算，只需要看。
　　于是，辛难轻易找到了那些异常的时空波动点。
　　没想到还不少，毕竟刚刚也有很多人，尤其是那个护送辛小易的小队队员们，也通过传送仪轨甩开追兵。
　　但这也就是浪费了不到三秒的时间而已。
　　粗略的借用神树的视角观察了一下那些落点后，辛难飞快确定了一个方向。
　　牧羊女此刻，额头的神眼已经闭合，对神树的窥探其实也并无反应。
　　毕竟，神树本身就像是一个无法成长的，被锁死在婴儿时期的孩童，始终在充满好奇的窥探这个世界。
　　就算神眼有所差距，也不可能过激反应，事实上，承载着它的牧羊女，本身就是神树之城内最特殊的对象之一，也是最常被神树观察的对象。
　　在牧羊女第一次进入神树时，她甚至还遭到了神树的攻击。
　　疼痛。
　　借用神树过于庞大视角的辛难，此刻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
　　但是他却咬着牙，始终盯着牧羊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辛难终于到达极限的同时，他看到，牧羊女正在缓缓走向唯物局的方向。
　　辛难心神一震，意识彻底脱离了神树，回到身躯。
　　放开的神树根茎飞快的缩回地下，被拱起的地面也很快恢复完整。
　　辛难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
　　精神的疼痛，以及随着恢复手骨，被秘仪大量抽取的身体血气，都让他异常的疲惫。
　　他的身后，宴雨一直在保护他，此刻飞快的褪去影子的状态，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白塔同学，没事吧？”
　　“没事，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等待在这里休息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辛难、宴雨突然闻到了一股如同奶油般的要素味道出现。
　　“这是有人触碰到了宇宙的本质？”
　　一墙之隔，没想到有人成为了超凡者。
　　两人惊讶间，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旁边那栋楼中传来。
　　辛难心头一震。
　　“不好！”
　　他带着宴雨飞快来到旁边的房屋，但是却依旧晚了。
　　他们只看见些许的血肉碎块，加上一些衣服残片留在原地。
　　刚刚那个超凡者的气味已然全部消失。
　　毫无疑问，他的血肉和其刚刚诞生的要素一起，都被某个东西吞噬掉。
　　而在神树之城，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神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地震
　　本就贪婪包括血肉在内的一切物质，尤其还需要大量要素作为晋级食粮的神树，对人类这个群体本就是天敌一般。
　　只不过因为辛难所下的定义而被捆绑，但也因此，它的本能，对人类的厌恶也达到了顶峰。
　　作为辛难定义未覆盖住漏洞一部分的超凡者，便是承载这份怨恨的唯一对象。
　　神树之城如此广大，就算现在超凡者的出现率因为人类群体的聚集，神树之城对污染的吸收等而衰减了一些。
　　但是别忘了这个世界本身在越来越容易触碰宇宙，撕裂理智。
　　两者一赠一减。
　　如果真有人做一个统计的话，会发现无论人类还是神树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所以整个超凡者的群体数量还是呈增长趋势的。
　　但在神树之城，其实各大超凡组织都很少寻找到在神树之城中自然诞生的超凡者。
　　原因就是，神树在猎杀他们。
　　相比于需要一定时间反应的超凡势力，神树可以瞬间感觉到超凡者的出现，而且在一分钟内直接发起攻击。
　　随着神树的越加强大，这种刺杀也越加无解。
　　眼下的超凡组织，都是将那些精神有严重问题，最容易产生超凡者的群体们集中起来治疗，方便随时观察。
　　尤其是要住在远离地面的高楼中，这样即便他们突然升华了，超凡者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在神树发起攻击前，给他们佩戴辛难生产的护符。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升华的昏厥中，成为神树的食粮。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人类必须付出的代价。
　　事到如今，成长到现在的神树，已经无法再次被定义，所以这个漏洞注定无法抹去。
　　只不过，辛难这么长时间来，还没有亲眼见到过新人被神树吞噬的模样，所以才有些沉重而已。
　　只不过，在沉重之外，辛难也由衷的想到：
　　“只可惜，这座城市无法完全的抵挡外界的敌人，不然的话……”
　　旁边的宴雨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也不由的联想。
　　一个没有超凡者、超凡力量的世界吗……这似乎也不错啊。
　　虽然超凡者的结局是被杀死，但这也意味着污染直接被消除了。
　　没有人会在意神明，在意深渊台阶。
　　但就和辛难说的一样，神树并不足以完全阻挡外界的侵袭，其他都不说了，就一个异星，神树就无法处理，还需要超凡者、人类组成军队去驱逐那些星兽。
　　“走吧，我们……”
　　还不等两人离开，一阵强烈无比的地震突然袭来。
　　在这般庞大的力量下，就算是辛难这样的超凡者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属于了自己。
　　眩晕、疼痛，重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宴雨已经一起被埋在了刚刚那栋小楼之下。
　　也就是两人都是超凡者了，不然的话，恐怕都已经死在了地震之中。
　　回过了神的辛难，带着宴雨从废墟中站起，抬头看去，顿时眼睛一缩。
　　废墟。
　　无数的废墟。
　　入眼之处，起码有上万栋楼垮塌。
　　尘埃飞舞。
　　无数人的惨叫、哀嚎、痛哭，才缓缓浮现，像是海潮一样越来越汹涌。
　　辛难抬头，看到城市中有光芒闪烁。
　　是文明的短暂苏醒。
　　虽然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谈判，文明现在还在正面势力的手中。
　　但它已经几乎已经无法完全被唤醒。
　　只能入此刻一般进行短暂的，最基础的使用。
　　正面势力们，在极端的时间内反应了过来，然后启动文明，保护了这座城市的绝大部分区域，和一些关键位置。
　　期间，可能神树也发了力，但很可惜，依旧有数百万人因此受灾，倒塌的房屋、死伤者不计其数。
　　只不过很快，所有人都顾不得悲伤了。
　　因为神树的躯干猛然颤抖起来，并且向着某一个方向头！”动起来。
　　即便是普通人，都能从神树身上此刻散发的愤怒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那些树枝所指的方向而来。
　　辛难、以及其他许多的超凡者，只是微微联想了一下那个方向，就面色巨变。
　　因为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肉山！
　　那些因地球活化而出现的，巨大肉山！
　　果不其然。
　　他们很快就看到，一直粗壮的如同天柱般的巨型血肉，不断向着天空延伸，其长度甚至超过了上百公里，几乎和神树等高。
　　然后，它在延伸到了某一个极限之后，猛然向下砸落。
　　如刀、如棍，更像是一直巨大的长蛇。
　　轰的一声！
　　神树的树冠枝叶几乎瞬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无数碎裂的枝叶瀑布般洒落。
　　长达上百公里，重量要用千万吨来计量的肉蛇，轰然砸在了地上。
　　大地在此巨震，并且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下一刻，那条肉蛇猛然运动起来，目标直指神树之城。
　　在漫长的孕育和观察之后，地球就像是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然后瞬间彰显了它的可怕。
　　仅仅是出现而已，就已经造成了数百万的死伤，以及神树树冠的巨大创口。
　　这次突袭，来的实在是太快了，从地震到血肉巨蛇出现，不过只有几分钟而已。
　　那种气势。
　　海啸？
　　是的！
　　那是如同人类面对海啸那般伟大的自然力量时一样的渺小。
　　此刻，有人飞到了神树之城的半空。
　　是龙局。
　　他对着四方呼啸道：
　　“所有持有钥匙的人，马上跟我一起启动文明！”
　　面对这样的天灾。
　　尤其是深知那很可能是来自地球的攻击。
　　人类，唯有文明，可与之抗衡。
　　此刻即便是那些异教徒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汇聚向了龙局。
　　就在那只比山脉更为雄伟的肉蛇冲入神树之城的几乎同一时间，无数的英灵也从城市中走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人数达到某种极限后，量变形成了质变。
　　前后已经见过文明两次的辛难，敏锐的发现。
　　那些英灵不仅数量有了巨大的增幅，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变得极其巨大，而且身上多处了难以形容的，特殊的光芒。
　　还不等他细看。
　　轰的一声。
　　文明已然和那只血肉之蛇撞在了一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对抗
　　文明与地球的冲突，几乎在一瞬间便到达高潮。
　　并非像是八阶强者那样，污染物质，扭曲规则，形成种种奇幻的场景。
　　也不像是异星的入侵，用光来填满这个世界。
　　那只庞大至极的肉蛇，本身并无任何异象，拥有的，就是不可一世的怪力，和难以形容的物质体量。
　　横冲直撞。
　　无数的英灵几乎瞬间被它撞飞、碾灭。
　　那些三层以上的小楼，如同硬要形容的话，也不过就是一点鳞片般大小。
　　那些本就因地震而受灾的普通人们，处在这样的天灾中，都不用靠近，仅仅是余波就能使之灭亡。
　　人类、超凡者，甚至是文明。
　　这一刻看来都是如此的弱小。
　　那些奋不顾身冲击肉蛇，然后又很快消失的英灵们，竟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感觉。
　　但，这都是错觉。
　　是人类面对某种体型庞大到一定程度之后的怪物，本能感觉到的渺小。
　　地球，终究不是神明！
　　此刻，地球酝酿已久的肉蛇突袭，和神明相比，和曾经出现过的格赫罗斯相比，还是差的太多了。
　　审判之星，那可是以一整个月球作为物质载体，当初一只眼瞳内的瞳丝就如同山脉般壮硕，让与宴之人状态下的辛难都感觉到渺小。
　　与之相比，无论是位格、能力、体量，这只肉蛇都差了太多，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格赫罗斯眼瞳中一根曈丝一般而言。
　　所以，在短暂的，因肉蛇巨大的存在而感觉到的渺小感散去后。
　　人们终于发现文明的可怖。
　　无数渺小的英灵，聚众合一。
　　像是剃刀一样从那只肉蛇身上斩过。
　　无数的血肉爆射开来，湮灭、炸裂、溅落，整个神树之城靠近肉山消失之后遗留下的深渊空洞方向，像是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鲜红的肉酱。
　　神树的根茎在这其中，大快朵颐。
　　兴奋头！”，这种截然不同的，充满活性的物质。
　　袭击来的快去的也快。
　　短短五分钟后，肉蛇便彻底被文明湮灭了。
　　光芒消失，震动不复。
　　神树之城又回到了往常一般的景象中。
　　即便是看着那连绵数十公里的废墟，看着那些惨死的，被压碎成肉酱、骨渣的同类尸骸。
　　人们都闪过一丝由衷的庆幸。
　　无论是超凡者还是普通人，其中绝大多数在这一刻竟然都忘记了悲痛，直喜悦于那只肉蛇被杀死。
　　被笼罩在这样的情绪之中，龙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死了……这么多人。
　　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开心？
　　甚至一些人竟然喜极而泣，抱着身边的同伴欢庆。
　　是不是，只要自己活了下来，就可以不顾忌那些不幸的人，那些牺牲的人。
　　龙局看向周围，尤其是看到那些超凡者中有人，这一刻似乎也忘了文明之所以能够启动。
　　也因为有他们的同伴牺牲。
　　其中许多，是一些德高望重，自知理智到达极限的老成员。
　　他们带的队员，某种意义上甚至可称作徒弟的人，竟也有一样露出笑脸的。
　　他叹息了一口气，连忙开始组织人救人。
　　如此忙碌了两个多小时后，龙局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略带头！”向了东边。
　　在神树之城的东部，凌彻正全速赶来，这位五阶的强者，此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他的情绪异常激动，隔着这么远都能感知到。
　　足可见那件事对他的冲击。
　　凌彻一直是随同那些士兵驻扎在神树之城靠近异星的边界区域，阻挡星兽的进攻的。
　　肉山的袭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是他们检查过，波及范围其实并不大，包括之前的地震，也仅仅是因为肉蛇从那些空洞深渊中钻出，而造成的小范围地动。
　　应该影响不到近千公里外的凌彻他们才对。
　　所以，在肉蛇袭击神树之城后，异星那边也出事了！
　　同样感知到凌彻焦急，还有其他超凡势力的人，此刻和龙局几乎先后一起冲出接应，很快就和凌彻碰面了。
　　一直身穿一身羽衣的凌彻，此刻脸色苍白，在场众人都能感觉到他并不是受伤，而是单纯因为爆发速度，造成的气息不畅。
　　“怎么回事？”
　　“超过三十条体长超过五十公里的巨大肉蛇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东部区域内扫荡我们和星兽，抗星者军队死伤惨重！”
　　什么！
　　众人顿时眼睛一缩。
　　五十公里，和之前袭击神树之城的肉蛇比起来，也不过至少了一半的体长而已。
　　但是数量就超过了太多。
　　所以地球在袭击神树的同时，也对异星进行了袭击吗？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伤亡，以及残存多少肉蛇。
　　不过，还不等他们询问，凌彻接下来说出的情报，对人类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三十多只肉蛇，在清扫掉相当数量的星兽后，直接向异星发起了攻击，那三十多只肉蛇虽然体型受损严重，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异星捕获侵蚀，预计最慢只需要五个小时就能全部星兽化！”
　　“我是来求援的，如果不尽快对那边进行救援，所有的普通人士兵，以及大部分随军驻扎的超凡者，恐怕都要死！”
　　可惜神树之城树冠下的范围受到神树的镇压，空间异常稳固，从外面传送进入几乎无法做到，反而是在内部才有可能。
　　这就像是一片空间上的断崖。
　　难怪凌彻如此焦急，甚至不惜损害身体来加速。
　　与此同时，凌彻也越过随着他的话沉默了的众人，将视线看向了神树之城。
　　看到那废墟，以及地面那猩红的肉酱地毯后，忍不住眼睛一缩。
　　从眼前所见，和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情绪沉淀中，凌彻已经获知到了足够的信息。
　　原来，神树之城也遭受了重大的袭击啊。
　　沉默之中。
　　有人开口了，却是普鲁士博物馆的现任馆长，多米尼亚。
　　这位老人用目光扫过周围的其他人后道：
　　“各位，我等也许是时候动用底蕴了！”
　　周围众人对视一眼，具是点头。
　　“只有这样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失踪
　　除了底蕴，要抵抗那种能够侵蚀超凡者的星兽，就只能搭建超大型的秘仪。
　　但时间不等人。
　　所以，他们的确没有其他选择。
　　总不能作视那些好不容易募集来的，对抗星兽的主力全部陷落吧。
　　但问题是，底蕴，又该如何动用？
　　八阶的超凡者，每一个出现都是极其困难的。
　　即便有数千年的积累，能够到达八阶的超凡者也极其稀少。
　　这种稀少，从超凡位格上的第七阶，狂级的超凡者存在率来看，就足可见之。
　　就辛难这么长时间接触的超凡者中，也唯有在羊城成功唤神的牧首是七阶。
　　其他人，无论是龙局，还是其他超凡组织的首领，大多都只是五阶、六阶。
　　甚至，当初的牧首之所以能够在七阶的状态自由活动，还是将自己一分为三，主动分裂了自己，降低了狂阶的负面影响，强行拉高了理智上限。
　　其他的超凡组织中，七阶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等同于底蕴存在，都是需要封印，才能存在的。
　　而他们中，又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有可能在理智的最后尽头，尝试融合魔药，进行升华。
　　拥有底蕴，就是拥有在神明不出时代，震慑一切的伟力。
　　即便是普鲁士博物馆，这样以底蕴雄厚著称的超凡组织，其中能够收容的八阶存在，恐怕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一些太过古老腐朽的源流级组织，或者一些小型超凡组织，甚至可能只有一两尊底蕴。
　　所以底蕴的珍贵，难以形容。
　　一些小势力一听到要动用自家压箱底的东西，纷纷沉默不语。
　　而鉴于目前神树之城的特殊聚合性，各家实际上都互有防备。
　　谁也不想独自出力。
　　而无论是心怀叵测的鹰国，还是异教徒们，都像是没有听到多米尼亚的说话一样，抬头看天。
　　他们之前就连对抗异星都表现的不积极，此刻才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
　　就算是那些星兽化的肉蛇冲到神树之城又如何？
　　总有坐不住的人。
　　所以他们稳如泰山。
　　正面势力们不难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察觉到那种有恃无恐的戏谑后，顿时心头无名火起。
　　其中一些脾气不好的，甚至都想狠下心来，跟他们一起破罐子破摔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得站出来。
　　龙局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已经下定决心，虽然之前唯物局为了对抗深潜者中母父，以及救援月城，动用了一尊底蕴。
　　但是他们还头！”新的损耗。
　　只不过，让龙局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热衷于掠夺，而讨厌付出的普鲁士博物馆，这一次却率先做出了表率。
　　多米尼亚敲了敲手杖道：
　　“既然各位都不想第一个付出，那么这一次就让我们普鲁士博物馆来代劳吧，但是各位，唇亡齿寒。”
　　轻微的告诫一下后，这位老人便独自向着异星与神树之城的边界行去，步伐看似缓慢，但是速度比起之前爆发速度到伤到身体的凌彻竟然还要更快。
　　……
　　神树之城。
　　四条大河之一的底部，辛难行走在夹缝的世界中，几乎第一时间赶到了那用来装运辛小易的贝壳之处。
　　这里很不凑巧，之前就在那肉蛇的行径方向上，整个河道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垮塌，无数神树的根茎碎裂漂浮、沉没在河水中。
　　带着浓浓担忧的辛难，此刻甚至不顾再次强行进入行者状态的压力，忍者疲惫在河水中窥探。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贝壳，但是所见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窒。
　　只见那雪白的贝壳出现了无数的碎裂，正中心处更是被压的坍塌凹陷了进去。
　　辛难运转目力，在他的真实视野中，属于贝壳的线条也飞快被眼睛穿透，看到了更深处。
　　幸运的是，辛小易并不在这里！
　　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
　　辛难快速在周围寻找，但辛小易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知所终。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动静太大，小易她往河道深处，靠近神树的反向躲藏了？”
　　辛难这样想着，开始向神树内部移动。
　　一片黑白的线条中，他始终没有看到辛小易的样子。
　　一条河道，两条河道，三条河道。
　　直至所有河道全部找完。
　　辛难都没有看到她的痕迹。
　　辛小易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或者是在故意和她捉迷藏一般。
　　四条大河，毕竟极其宽广，辛难搜索一条，自然会有一段空窗期。
　　可是，他是在行者状态，难道辛小易能发现他，每一次都恰好避开他吗？
　　就算是真的能够发现，又为什么要逼开他这个哥哥呢？
　　辛难的影子里，宴雨也有些头！”：“白塔同学，会不会小易是被人抓走了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刚刚神树在肉蛇侵入的时候，同样发起了抵抗，并因此牵扯了一大部分的经历、根茎。
　　如果有人抓住机会进入河底抓人的话……但，这里当时是肉蛇的路径，同时也是和文明交战的核心区域。
　　真的有人这么胆大，敢在这种情况下抓人吗？
　　无论是文明还是肉蛇，就算是四阶、五阶的超凡者被卷入的话，也唯有物质载体被尽数湮灭，彻底死亡一个结果吧。
　　依旧有些疑惑的辛难皱眉思考片刻，突然身体一震。
　　“白塔同学，怎么了？”
　　“还有一个可能！”
　　辛难说着，猛然回头，看向了神树更深处，也就是神树内圈，处在无时无刻强大污染中的区域。
　　四条神树之河，都是从那里发源，并且逐渐汇聚，一直回溯的话，就是那条从神树树心流出树汁的瀑布，以及那目前唯有朴医生一个人类进入过的深潭。
　　在那里，他曾一直给神树读书。
　　看到辛难的动作，宴雨也有了联想，顿时心头一惊。
　　神树的污染，可是就连五阶以上的超凡者都无法抵挡的，辛小易如果真的去了那里，那么……不会的！
　　两人怀着同样的担忧，头！”向了四条河道汇聚之处，虽然没有木人像作为参考，但是当初朴医生进行挖掘的时候，辛难他们都很清楚这个节点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里已经到了神树内圈！


第三百六十五章 脸
　　神树污染圈。
　　任何生命体，在这里都会因为超凡污染而活化、扭曲，变成特殊的木质结构。
　　这其中，甚至包括真菌和细菌。
　　所以神树污染圈内的地面上，一直蒙着一层如同木粉般的灰尘。
　　那都是外界的细菌、真菌岁空气进入之后，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微小之处异变、活化、死亡之后生成。
　　如今的辛难，站在真实的角度下，对此有微弱的察觉。
　　某种程度来说，看似死寂的污染圈里，每一瞬都有无数的异变在发生。
　　辛难顺着水流往前，始终没有发现辛小易的痕迹。
　　但不知为何，越是接近神树本体主干，辛难就越有一种直觉，直觉辛小易就在前方。
　　终于。
　　他到达了那个如今规模扩大了许多，已经像是一座人造小湖般的深潭处。
　　来自神树树心空洞流出的树汁，在这里形成瀑布。
　　在树下，还可以头！”见曾经朴医生生活过的痕迹，几本微微泛黄的低年级纸质书籍，散落在地面。
　　带着童真的青蛙与荷叶图画，在巨大的树身下，显得如此渺小。
　　因为神树的污染辐射，这里缺少细菌、真菌，这些东西也许可以漫长的保存下去。
　　如果神树还能一直存在的话。
　　在朴医生死之后，辛难便再也没有进入过神树内圈，看见这些痕迹。
　　辛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具被无形之绳吊在神树顶端在摇摆的尸体。
　　在朴医生的身后，追随者的数量，比起之前增加了太多太多。
　　【无形之绳】，这种模因虽然诡异，但是并无强制性、必杀性，人们只要拒绝那个声音的邀请，便可无恙。
　　辛难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神树之城内的超凡组织们都普及过关于这个古怪模因的知识后，还会有那么多的人选择必死的结局。
　　辛难收回目光，开始沿着水潭探索。
　　但是很可惜，辛难并无任何发现。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辛小易在这里——灵性中的直觉，正在不断的提醒他。
　　辛难接下来围着水潭周围，将神树主干附近又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找到辛小易的痕迹。
　　那么，既然不在水潭，也不在主干附近，她还能在哪里呢？
　　辛难皱着眉头，视线缓缓抬升，看向了那在数千米高空中的，神树树心空洞。
　　他自己都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
　　神树内圈的污染如果说有层次的话，那么无疑是越高越恐怖，到了树冠附近，那种污染甚至都不再局限于内圈，而是蔓延到整个神树本体。
　　所以哪怕是在神树的树冠笼罩范围极大，在超凡者组织对神树的本体也异常感兴趣，用尽方法收集神树肢体的情况下，都没有人敢于摘去树冠上的枝叶。
　　树心位置，则又有不同。
　　虽然树心空洞处的高度不如树冠，但是它却是神树“流血”的地方。
　　那是神树对神树之城内所有人类情绪沉淀进行疯狂转化之后形成树汁流出的核心要地。
　　神树的能力、本质、位格，都在此彰显。
　　所以此处的污染比起树冠部分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是普通深潜者的辛小易了，就算是深潜者的两位母父触及到这里，恐怕都不一定能长时间抵挡。
　　辛小易如果真的在神树范围内，能到达水潭、瀑布附近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真的能够进入神树树心处的空洞里。
　　那么仅有的那么几个可能性，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比如，她已经彻底畸变成了一团无定性的怪物。
　　辛难，此刻真的很想忽略自己直觉的提醒。
　　宴雨此刻察觉到辛难思绪的复杂，轻声道：“去看看吧。”
　　“好。”
　　说完，辛难便迈步向上走去，一点点跨越了那条瀑布，直达树洞。
　　在那团在黑暗的夹缝世界中，都显得异常深邃的树洞线条中，一个特殊的黑影，正蹲伏在那里，像是水草，或者说睡着的鱼一样随着树心空洞流出的树汁而摇动轻摆。
　　竟然真的在！
　　宴雨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头！”着那个黑影，不断的确定她是否存在彻底畸变的表现。
　　辛难缓缓接近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藏在夹缝世界中，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辛难刚一靠近，那个黑影就被惊醒一样猛地转过了身来，露出了一张嫩白的脸。
　　“谁？”
　　听到这声呼唤。
　　辛难的眼睛顿时一缩。
　　这个声音，不是深潜者那种独有的沙哑声线，但也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它的音色，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某种特殊的脆片摩擦形成的。
　　辛难靠近一步，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样子。
　　深潜者的身躯依旧，但是那张脸，却有了人类的模样。
　　雪白的肌肤、黑色的眼瞳，缺血般显得苍白的嘴唇。
　　没有獠牙，没有鳞片，更没有那些褐色的滑腻腻、充满褶皱的皮肤。
　　那是一张让辛难感觉异常熟悉的脸。
　　可不知怎么的，辛难就是觉得，这张脸并不像是辛小易的。
　　而那个黑影，此刻似乎也确定有人靠近，缓缓爬行，如野兽一般贴近了辛难的所在。
　　她睁大了眼睛，视线在虚无中扫过，竟然准确的和辛难对视在了一起。
　　“哥，是你吗？”
　　这个怀疑的声音终于让辛难放下了一些警惕。
　　看来，眼前这个正在快速变化的人，正是辛小易。
　　之前的声音，以及这张脸，也许都是因为正在进行转身仪式，才显得熟悉又陌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让你担心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考虑到这里存在的污染程度，辛难不可能现身，尝试着开口道：
　　“你感觉怎么样。”
　　辛难很想知道，辛小易能“看”到他，到底能清晰到什么程度。
　　处在世界夹缝之中，毫无疑问，声音是无法传递的，情绪沉淀更是如此。
　　辛小易如果能理解的话，就说明她甚至能看清楚辛难的嘴形。
　　树洞中，辛小易低下了头，握了握拳头，然后体会着自己身躯的，片刻后道：
　　“我感觉很不错，嗯……前所未有的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奇异
　　竟然真的能够看到？
　　此刻的辛小易，身躯依旧和之前深潜者的状态没有太大差别，尤其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这样不受污染，能够用视线穿越世界的夹缝，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人，辛难由始至终都只遇到过一个！
　　那就是上一任的圣者，朴医生。
　　有趣。
　　由辛难个人意志所决定的圣者，与朴医生毫无关联的辛小易竟然真的继承了上一任的特殊性。
　　而关于朴医生的那种视角，辛难自身都没有完全理解，还存在大片的空白、未知。
　　而辛小易身上的变化，让这种视角在辛难的心中出现了更大的疑问。
　　但是，就和朴医生一样。
　　曾经的辛难甚至在定义神树时，就在与宴之人的状态下观察过当时就已经拥有特殊视角的朴医生，都没有看出异常。
　　现在的辛小易身上，也同样发觉不到异常。
　　这种能力，显得如此随意，就像是因为一个名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按照超凡的理论来看，她必然是触碰到了某种宇宙的本质，然后才拥有了对应的能力。
　　可这其中又有一个问题，她和当初的朴医生一样，并未升华，又是如何将这种本质凝结成为本身的力量的呢？
　　怪异。
　　神秘。
　　以及……危险！
　　上一个拥有这种视角的人，正挂在两人上方不远处，那就是他给自己选择的结局。
　　不管朴医生看到了什么，理解了什么。
　　都意味着拥有这种视角并非什么好事。
　　在超凡的领域，看到未知，简直和自杀无异。
　　辛小易此刻，莫名其妙所获得的能力，让辛难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任何异常之后，低声道：
　　“你能离开这里吗？”
　　辛小易愣了一下，向辛难背后看去，便看到了连绵成片，如同蚂蚁般的神树之城建筑物。
　　她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哪里！
　　“我……我好像下不去……”
　　辛小易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体力和能力，哪怕感觉不到污染，她也不可能从这么高的空中爬下去。
　　一不小心，今天她就会变成肉饼吧。
　　深潜者的身躯虽然强大，但也经不住几万米高空的下落冲击力啊。
　　呵。
　　能上却不能下。
　　辛难心中对辛小易出现在这里的疑惑更甚。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他也是依靠夹缝世界的特性，才可以无视引力和方向，自由的在任何所见之处行走。
　　“看来，你只能先留在这里了，对了，那差不多该饮用魔药升华力量吧？”
　　“嗯，我的情绪沉淀积累已经到达了极限，本来唯物局是给我安排了魔药的，但是后期我的状态不太对劲，所以JK姐就……说起来，我不是应该在唯物局吗？”
　　辛小易很早之前，意识就陷入僵化，记忆还停留在那段时间。
　　辛难给她解释了一番，并表示转身仪式已经开始后，辛小易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想办法看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张模糊的脸，人类的形状，瞬间抓紧了她的心。
　　剧烈波动的情绪，瞬间让她的状态又向深渊滑落了一截。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张脸，属于人类的肌肤，让她那颗因形变而扭曲的身份、自我认知，再一次找到锚定。
　　虽然这张脸还很模糊，甚至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但是却是一点希望。
　　……
　　神树之城东部，和异星接壤之处。
　　无数压碎、破爆开的身躯，暗淡的散落在平原般的地面，以及更远处的山坡之上，那都是星兽们的尸体。
　　它们，堆积成山，铺在大地上，就像是一个满是碎裂玩偶的垃圾场，看起来有着荒诞的邪性。
　　在它们的四周，地上到处都是又深又宽的沟壑，难以想象到底要怎样的行径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发生在几个小时前的那场地球肉虫和异星之间的战斗，从这残余的战场，便可见有多么的残忍。
　　异星付出了代价，但是它同样收获巨大。
　　在异星和神树的边界，三十多条体型巨大的肉虫，竖起身躯，一半存在于异星内，一半存在于物质世界，神树的生机范围之中。
　　此刻他们就像是一只只矗立的烟囱，在异星的侵蚀下，开始散发光芒，向天空喷涂五彩斑斓。
　　多米尼亚，以及其他好几个超凡者组织的首领，其中包括龙局，都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们能够感觉到，神树的生机在那些从肉虫烟囱中喷出的五彩斑斓下，正飞快的变淡。
　　那些又像是烟雾，又像是粒子一半的“光之毒”，对神树和这片物质的影响都太大了。
　　从他们这个距离，隐约能看到的，缺了一个大口子的神树树冠，永昼的烈日、彻底沙漠化的土地，这一切与眼前的景象相交融。
　　便是末日了。
　　终于，随着最后一点血肉完全转化为了发光体，那些烟囱终于不再挺立，而是一根根的倾倒下来，纠结成一堵血肉的海浪，涌向了神树的方向。
　　比被肉蛇肆虐之前更多的星兽，就站在这些星兽肉蛇的身躯上，跟随在它的身后，向前行进。
　　“差不多了！”
　　多米尼亚叹息一声后，将自己的拐杖向着异星的边界扔出，然后立即转身就跑。
　　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多。
　　都是第一时间远离。
　　在半空中，那根带着多颗宝石的华丽手杖，就像是一个蚕茧般抽剥开来，露出了一个蜂窝状的怪异物体。
　　那简直就是一个巢穴。
　　无数蜘蛛、蚂蚁般的细小生物，沿着上面不断的爬动。
　　在落入物质的这一刻。
　　世界瞬间被染黑了。
　　从各种本无一物的虚无之中，生长出活力无比的虫豸，然后填满了周围的一切。
　　那是物质的黑洞！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些虫豸的啃食下，沉入精神的世界。
　　整个异星的边界在这一刻都有了异样的流动，那些五彩斑斓的光竟然猛地汇聚成为了一只几乎和神树等高，蔓延上百公里的巨大眼睛。
　　它！
　　看向了那个八阶。


第三百六十七章 被注视
　　神树之城。
　　以伤势换取速度前来报信的凌彻，在办公室中刚刚在博士这里接受了治疗后，便开始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尤其关注辛小易成为圣者后被护送往四条大河之后的情况。
　　“也就是说，之前肉蛇入侵的时候，石头女士入河位置也受到了破坏，有发现她的踪迹吗？”
　　周围的人都摇头。
　　“我们之前趁着神树遭到巨大伤害的空隙，组织人下去水里面寻找过，用以护送圣者的贝壳破损了，但是圣者却不知所终，我们还在排查有没有其他力量介入的可能性。”
　　凌彻叹了一口气。
　　“那位既然是神树的眷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对了，龙局他们有信息传回来吗？”
　　说到这个，博士便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安。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通信过了，为了以防意外，他们将那些普通人和绝大部分超凡者全部向后撤离，还在那里的，就只有龙局他们。”
　　“你好像有些担心，可那些都是各个超凡势力的首领级人物，别的不说，龙局身上就还带着一尊底蕴！”
　　“我也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安。”
　　凌彻的心也不由的提起。
　　作为一个秘仪学的大师，博士的身躯里蕴含了不知道多少因为学习秘仪而自然诞生的仪轨，某种意义上来说，秘仪学的大师本身比人类更为深入宇宙的结构。
　　当然，所有的一切构造，无论是人类，还是细菌，是钢铁，还是大脑，其实都是宇宙的肢体延伸。
　　可如果说普通人是宇宙身躯上一粒无法察觉到存在感的细胞的话，秘仪学大师就像是某个敏感的触觉神经。
　　他们的灵性直觉，往往非常准确，甚至有时候能够做出类似预言的感知。
　　博士眼下的担忧，不像是没来由的，也许，他正在借用宇宙的肢体，触及到什么眼下他们这些普通的超凡者还无法看到的现象。
　　“那么就由我再走一趟吧，至少先确定一下他们的状态。”
　　凌彻说着便起身，但是博士却在微微一愣之后，猛地拉住了他。
　　“还是我去吧，就在你刚刚说要去的时候，我灵性中的直觉，传来了更不安的触动。”
　　凌彻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连续多次有这样的触动，只能侧面证明博士的感触绝不是无的放矢。
　　而和博士比起来，凌彻无论是在窥探方面、隐秘方面，甚至是战斗力方面，都要差上很多。
　　像博士这样的秘仪学大师，本身就是一个毫无弱点、破绽，近乎全能，可以适应一切环境的奇迹。
　　“那你注意安全！”
　　博士点了点头，然后身躯便一点点的变淡，直至完全自眼前的时空中消失。
　　凌彻看着那片空白，手掌握紧。
　　“希望，不要太严重。”
　　……
　　离开了唯物局的总部。
　　博士的身躯突然出现在了神树之城东部的某个区域。
　　这里，竟然已经远离了神树之城上百公里。
　　而此时，距离他和凌彻交谈，也不过就过去了十秒钟左右。
　　博士的周围没有仪轨的线条，也没有特殊的光华，一切就像是自然而然发生一样。
　　他看了看周围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前进，反而是等待起来。
　　不多时，又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一个女人，右眼带着漆黑的眼罩，身材修长，一头黑发柔顺至极的女人。
　　“多尔兰斯，你也感觉到了吗？”
　　那女人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都感觉到了，还有其他人吗？”
　　“老夫也想去看看。”
　　两人说着，一个白发苍苍，披着一身占星袍的老人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看到这位的时候，无论是博士还是多尔兰斯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这位老人行了一礼。
　　“没想到您也来了，这一次的事情竟然这么‘喧闹’吗。”
　　老人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不过我早就想去看看异星了，这次正好是机会。”
　　很快，一连足足七个秘仪学大师，先后汇聚在这里。
　　“看来不会有其他人来了，各位，出发吧。”
　　那位老人说完，便带头向着神树和异星的边界行去。
　　当他们终于可以看到那片被肆虐的战场时，也就同时看到了那一只矗立在异星的胶质边界之上，巨大无比的眼睛。
　　可怕的是，随着他们几人的视线，那只巨大的眼睛竟然突的看向了这个方向。
　　“不好！大家小心！”
　　老人说完，一抖身上的袍子，那画满了星辰的灰黑色袍子，顿时飞舞而起，在他面前张开，将那束目光完全阻隔开来。
　　其他人也是心头大惊，仓促应对起来。
　　不过，大家都是在秘仪学大师领域探索已久的人物，所以还是全都施展出了自己的手段。
　　但可惜的是，还是有两人的手段并未生效，被那目光给看到。
　　他们漆黑的眼瞳中，顿时被那道五彩斑斓的目光完全占据，一点点的失去了原本的瞳色。
　　其他人看的心头大骇，庆幸的同时，对之前那些前来边界释放底蕴，阻止异星侵蚀的高阶超凡者首领们的下场，也忍不住悲观起来。
　　“停止前进，先确定这两人的状态。”
　　对这个建议，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因为如果以他们的能力都处理不好眼前的两位同伴的话，那么那些离异星边界上那只眼瞳更近，且可能被注视时间更长的超凡者们，只会更加难以处理。
　　他们就算冒险继续深入，也不可能有什么用。
　　所以博士五人顿时围绕着被目光捕获的两个倒霉蛋开始进行查探。
　　很快，他们的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各位，有看出什么来吗？”
　　“灵性毫无异样，身体机能正常，要素的气味、情绪沉淀等也一样，就连他们变色的眼睛，我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称之为异变的结构，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没有异常的东西，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异常呢？
　　这本就是悖论。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沉默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歌声
　　眼瞳变色，失去行动力，大脑却依旧在思考，甚至简直就和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区别。
　　而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没有异变的倾向。
　　即便他们作为超凡者、秘仪学的大师，在这种奇特的病症面前，也无能为力。
　　“各位，看来异星的危险性大大超过了我们的预料，但是它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特殊的形态变化？这只眼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才对！”
　　“可能是地球派出肉蛇攻击，而后被异星侵蚀才产生的影响，也许异星从那些肉蛇中得到了某些特殊的东西。”
　　“也可能是大量高阶超凡者近距离下出现，让异星产生了应激反应，毕竟他们可是要动用八阶底蕴的，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许这就是八阶出现之后才产生的刺激。”
　　“异星又暴露了一种手段，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太无解了，而且那些高层们，如果全部失陷的话……”
　　此刻，就算是这些秘仪学大师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那些人中，有龙局，还有多米尼亚这样普鲁士博物馆刚刚上任的馆长。
　　说起来，短短几个月内，这已经是第三个馆长了，要是又出事了，普鲁士博物馆也太惨了写。
　　只是，现在连同为一个境界的其他两位秘仪学大师也中招了，而且他们尝试过之后，都无法解除他们的状态。
　　要去救援，简直太不明智了。
　　“各位，我们还是先尝试，把这些人带离这里吧，也许在那只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众人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不接触他们身体的情况下，开始想办法搬运两个同伴的身体。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那个小坡，藏在了山坡的后方。
　　在这里，那只眼睛已经无法看过来，除非他能穿透物质。
　　待了两分钟，确定他们还没有任何好转之后，博士五人便开始远离神树边界，一直到二十多分钟后，离开之前他们被异星目光注视之处数十公里后，情况依旧。
　　“看来，单纯的远离，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就在他们愁眉苦脸的时候，那位披着占星袍的老人，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诧异的往神树的方向看去，眼中惊疑不定。
　　多尔兰斯等人见到他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星师大人，您怎么了？”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道：
　　“嘘，你们听！”
　　知道这位老人本事的几人连忙静心。
　　博士则直接闭上了眼睛，在身躯内的秘仪作用下，他暂时封闭了其他五感，加强了听觉。
　　而后，他听到了一阵模糊的，似有似无的清灵声音。
　　那是……歌声？
　　有人在唱歌！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在博士的感知中，那声音跨越了数百公里的距离，起点似乎就是神树之城啊。
　　就在众人惊疑间，他们却猛然发现，眼前那两个在此之前由他们尝试过治疗的同伴，面无上竟然缓缓有了表情，开始变得生动。
　　而他们眼中的异彩，也在飞快的消逝。
　　“这歌声，竟然能够治愈他们身上的‘星瞳病’！”
　　几人惊讶起来，仔细的观察，果然确定异彩的消退不是错觉，大概十多分钟后，几人眼中的异彩就只剩下最后一丝。
　　但就在这眼看就要彻底治愈的当下，那歌声却突然停了。
　　满心期待、好奇，且一直在暗中捕获、研究那种声音的秘仪学大师们，此刻顿时一阵惋惜。
　　对他们这样追去宇宙身躯的存在来说，声音也是宇宙身躯的一部分。
　　现在“看”到如此特殊，且有如此神奇魔力的声音，自然忍不住研究起来。
　　这声音的突然消失，简直就是实验结果就要出的时候，却突然断电，之前记录的所有数据全部化为乌有般的心疼。
　　为什么不再多一会儿？
　　他们怀着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神树之城后，很快调整了心情，转而注意起了那两个眼眸中只剩下微弱异彩的同伴来。
　　“似乎和刚刚没有任何差别。”
　　“但是他们眼睛的变化却是实在的，而且他们脸色也更灵动，更像是……活人了。”
　　“你们仔细看他们的情绪沉淀，开始出现恐慌、惊讶、疯狂等情绪，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状态的不对，正在挣扎。”
　　“看来，那歌声可以克制‘星瞳’，只要找到那歌声的来源，那些超凡者高层可以尝试救援了！”
　　众人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在神树之城歌唱呢？
　　……
　　树心空洞之中。
　　辛难看着辛小易低声轻哼，心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总算是恢复了一些阳光、感情。
　　在此之前，从月城到噩梦，再到神树之城，辛小易一直在变得越来越压抑。
　　那都是因为，她看不到希望，并且被这具身体头！”变，而这种改变又是如此的让人绝望。
　　在身躯的锚定下，哪怕意志拼命挣扎，也完全不可改变的轨迹，简直就是宿命。
　　“哥，你在笑什么？”
　　“没有，你再唱给我听听吧。”
　　“嗯。”
　　辛小易点了点头，又一次张开了嘴巴，开始哼唱。
　　……
　　异星边界。
　　依旧在回味刚刚的声音，企图抓住那一点特殊宇宙身躯的秘仪学大师们，正在帮助两位同伴挣脱星瞳的束缚。
　　却听见那歌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竟然比之前显得更为清晰。
　　让他们能够听出，那是一个有些怪异的，少女的声音。
　　那本就开始挣脱星瞳病的两位秘仪学大师，此刻被声音刺激，眼瞳中最后一点异彩也飞快的消散，然后带着一丝头！”向了完全陌生的周围。
　　他们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就像是普通人的鬼压床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
　　留下最清晰的感觉，就是恐惧！
　　然后两人就发现，周围的其他同伴，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全部闭起眼睛，专心聆听起什么。
　　此刻，已经没人关心他们了。
　　博士等人，都在追逐那个声音！


第三百六十九章 看到
　　神树之城。
　　树心空洞中。
　　辛难看着辛小易，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站在世界的夹缝中，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神树，在发生变化。
　　辛难仔细观察，才看清原来是神树的身体在轻微的抖动。
　　诧异之余，他很快就找到了抖动的根源。
　　原来辛小易的哼唱，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力量，此刻竟然和神树本身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共振，然后借由树心的空洞，向外辐射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辛难的耳边也渐渐出现了一个声音。
　　轻灵，漂浮，就像是某种来自无垠之处，只可能由自然本身所孕育的声音。
　　像风，像雨。
　　这声音，竟然穿透了世界的壁障，穿越了辛难的血肉结构，直接回响在他的灵性深处。
　　“白塔同学，你听到了吗？”
　　宴雨的声音通过眷者的联系，传递到辛难的心里，看来，宴雨同样听到了辛小易的歌声。
　　可是她却是存在于辛难的影子里，按理说比此刻藏在世界夹缝中的辛难还要藏得更深。
　　可那声音同样影响到了她。
　　这一刻，辛难莫名感觉两个声音出现的方式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恍惚间，他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开始笼罩。
　　站在世界夹缝中的他眼前突然升起一阵幻视，呓语与之相伴，形成近乎实质的噩梦。
　　神树高大的身躯在血色的世界里缓缓凋零。
　　辛小易像是只破茧的蚕蛹一样在一边撕裂深潜者的壳一边向着远处爬动，但是她的周围，却有无数人形的，看不清楚面目的黑影在头！”着她，甚至拉扯着她。
　　异星，太阳，它们就像是两杯浓稠的液体竟然撞在了一起，渲染出难以形容的颜色之海。
　　一个个如同泡沫，又像是圈圈，正方形的怪物，在一片银色的世界里缓缓蠕动，渐渐靠近。
　　然后画面骤然一转。
　　牧羊女，这个穿着倒吊十字标志黑袍的女人，正站在电脑屏幕旁，而那个辛难曾见过的，在下水道中和他一起出现的男子，柯利弗德·亚当斯，正在飞快的打字。
　　那个电脑屏幕上，延伸出了无数的线条，缠绕向了神树。
　　突的。
　　一切的画面骤然消失，一面破碎的镜子出现在了辛难的眼前。
　　在那密密麻麻的裂缝中，空无一物，辛难明明对着它，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正常的。
　　因为，镜界已经完全被辛难借用宇宙的身躯从现实放逐，从这以后，所有的镜像便都消失了。
　　想到这里，辛难的神情突然一震。
　　狠狠一震！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辛小易才凭借神树中河水的倒影，看到了自己那张正在蜕变的……脸。
　　轰的一声。
　　无数碎裂的声音从辛难面前的那面镜子上传来，但是这些声音却是意味着那面镜子正在飞快的愈合，而且从那些本该随着愈合而消失无踪的裂缝原本所在的位置中。
　　正透出猩红的……如同皎月般的光芒。
　　那红色的光，是如此的暴躁，如此的汹涌。
　　即便是在噩梦中，辛难也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如同被撕裂般的恐惧感。
　　辛难明白自己的直觉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个噩梦了，因为刚刚他亲眼见到了辛小易在神树的树洞中通过神树树汁的倒影看到了物体，也就意味着他的灵性得到了提示。
　　提醒他自己所忽略的东西。
　　咔咔。
　　咔咔！
　　那张镜面的恢复速度正在越来越快，恍惚间，辛难还看到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那朵伊西德斯死亡之后，留下的畸变血肉所长出的小花。
　　某个并不是语言，但却唯有神明可以理解的“声音”，突然响彻噩梦，然后强行灌入了辛难的脑海之中。
　　“我看到你了！”
　　轰的一声，辛难面前的镜面，他此刻所接受的一切幻象，全部消失，只余下了一只巨大无比，也熟悉无比，辛难此生恐怕永远不会忘记的，巨大的眼睛。
　　这瞬间，无数的黑影从辛难的周围走来，将他淹没，将他隐藏。
　　那只眼睛轻笑一声，视线却穿透了所有的黑影，直接注视到了他。
　　“有趣的东西，可你以为我是谁！”
　　轰。
　　那所有的见证者人影，从院长、JK他们开始，到其他所有人，此刻都变得如同轻雾。
　　在世界的夹缝之中。
　　宴雨凄厉的叫声突的响起。
　　因为，此刻辛难的身躯瞬间裂开，从正中间的位置，直接长出了一只和那眼瞳一模一样的眼睛来。
　　冷漠，无情，巨大，超然。
　　一切非人的词汇，在这一刻全都为祂而来。
　　宴雨的声音瞬间被祂的存在感压死，仅仅是存在本身，便足以压倒一切其他存在。
　　这便是格赫罗斯。
　　审判之星。
　　神明！
　　宴雨此刻，即便是存在于爱的，绝对保护之中。
　　也失去了一切的念头般，向着格赫罗斯的存在沉没。
　　但那被撕裂开的辛难，在这一刻，却骤然睁开了眼睛，他似笑非笑的道：
　　“呵呵，那你以为，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这一刻，亲身生长出了格赫罗斯之形象的辛难确定，祂彰显的并非本体，只是一小部分跨界而来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接近，所以辛难确定，祂此刻，并非行者！
　　也就意味着，祂不该出现在世界的夹缝之中！
　　而几乎和辛难同一时间，从他身体正中间撕裂了辛难，生长出的那只眼睛，也睁开了眼。
　　带着疑惑的，看向了这个世界，然后……这只眼瞳便直接爆炸开来。
　　祂再被物质的世界驱逐后，竟然再一次被夹缝的世界驱逐。
　　“我看到你了！”
　　那只眼睛带着一丝轻笑的不断远去。
　　并未愤怒，并未狂暴。
　　虽然祂被夹缝驱逐，但祂已然看到了辛难，看到了祂所需的坐标。
　　无数眼汁的浓浆，从辛难的身躯中流出，他头！”压着自己被撕裂开的胸膛、胸骨、以及那些破损的内脏。
　　这一刻，让他不至于立即死亡的，竟然是格赫罗斯残留污染所形成的畸变。
　　在这些污染下，辛难的身体在形变的同时，也开始飞快的愈合！


第三百七十章 脱离
　　畸变！
　　辛难已经数不清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走向深渊了。
　　那根吊着他的钢索，那些见证了他的人，又一次前来参与这场盛宴。
　　在进入噩梦的世界，发觉自身的真相之前。
　　辛难其实一直并没有理解亚斯德拉和阿尔是如何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的。
　　因为如果有这样的手段，他们完全可以通过这根绳索，头！”深渊进行窥探，直到找到超凡的第九阶，真神之位格。
　　而在噩梦世界之后，辛难开始理解，自身的特殊恐怕才是这根绳索能够利用的原因。
　　他本就是一段文字，一个由亚斯德拉所塑造的人物，这世上唯有他可以如此这般的被人见证。
　　而这种特殊性。
　　也是他能够成为行者的原因。
　　他所触碰的第一份本质，他最根源的本质。
　　行走在世界夹缝中的，行者。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也许只有他才能进入，只有他才能遨游。
　　刚刚格赫罗斯的短暂锚定、以及祂那一丝力量的被驱逐，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而此刻，这是辛难第一次，在夹缝的世界中畸变，也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被那些见证者所锚定。
　　现实和虚幻，他们的边界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于辛难自然而然的，窥探到了更多的真相！
　　那些见证者，在这一刻，并非虚影。
　　他们都有清晰的，路径。
　　而这路径，竟然来自……非现实的世界。
　　来自更深处的，辛难还无法窥探的，宇宙深处。
　　比起那些类人的结构，那些熟悉的样貌，它们更像是……一段声音。
　　一段，就如同辛难自身一般的描述。
　　他们行走，他们哭笑，他们悲哀、他们欢乐、他们愤怒。
　　辛难眼前的那些神情各异的人，却发现，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来自，那段组成了他们的声音。
　　为何，只有人类有背景画。
　　为何见证他的，也唯有人类。
　　这一刻，辛难终于察觉到了。
　　有什么，在黑暗中梦呓般的喃喃。
　　祂庞大的难以想象，伟大的难以想象，漆黑的难以想象，也纯白的难以想象。
　　无数的，已经超越物质这个词汇所能概括的，组成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无数各异的东西，它们都在起伏。
　　像是呼吸一般的起伏，膨胀，运转。
　　下一刻，辛难便直接失去了自身的意识，闭上了眼睛。
　　……
　　神树之城。
　　在那歌声唱响的同时，在唯物局的某个房间里，利用神之眼伪装了自己的牧羊女，此刻心中突然一阵触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飞快走向了窗户处，看向了那四条大河。
　　一阵难以形容的红色光芒，正在从神树之城的河水中泛起，将水染红的同时，更将整个城市染红，就连神树，都陷入了血色之中。
　　在那些红色的映衬下，神树身上那浓郁的，难以被人所见的罪灯之光，遗传自与宴之人的罪灯光芒，出现在了虚无之中。
　　就像是在红色的蒙版中才能浮现的隐形笔迹。
　　七彩的光华，在红晕中游走，整个世界都陷入瑰丽之中。
　　人们看的痴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接触了伟大，沉溺于伟大。
　　红与七彩。
　　流淌在世上。
　　超凡者，人类，全都惊骇莫名。
　　牧羊女的神色，带着一丝震撼，一丝狂喜，以及浓郁恐惧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快步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面镜子。
　　那本该唯有银白色，映不出任何倒影的镜面，这一刻竟然出现了模糊的形貌。
　　而这面镜子，不出意料也在发光。
　　“祂……要回来了！”
　　牧羊女的额头，突然像是火烙一般的疼痛起来，那滴神血，此刻竟然猛地离开了她，从她的额头飞射而出。
　　“啊！”
　　惨叫！
　　牧羊女的大脑就像是被人狠狠的切了一刀，拿走了最为重要的部分，然后挤破颅骨一般。
　　可她已经顾不得疼痛了。
　　被神血的位格压制，而逐渐模糊、被修改的人格得到解放。
　　因格赫罗斯力量的重新出现而惊骇、欣喜。
　　她此刻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
　　但是，她也没有忘记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
　　刚刚的这一声惨叫，已经惊扰了唯物局，即便他们同样被神树之城河流的异变给吸引了很大部分注意力，但是她知道，自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没了神血，她就算拥有隐秘的力量，就算升华进入了五阶，也不可能在他们的大本营，骗过这么多人。
　　于是，她强忍着剧痛，第一时间逃走！
　　可是这却第一时间触碰到了唯物局因为神树之城异变而立即张开的防护秘仪。
　　她身上的气息顿时被暴露了出来，即便是隐秘的能力也被破除了。
　　这个动静，也几乎瞬间被唯物局的几个高层，比如凌彻给察觉到了。
　　在唯物局中，那股突然爆发起来的五阶位格、力量，尤其是那股气味，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谁？”
　　惊讶之余，凌彻等人甚至顾不得神树之城的异变，第一时间追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五阶。
　　要知道，她可是在唯物局的大本营中。
　　她到底干了什么？！
　　凌彻刚刚闪身离开了办公室，就听到鲨鱼老爷子焦急和愤怒的声音。
　　“是她，牧羊女，这个味道绝对不会错！”
　　凌彻眼中顿时寒芒一闪。
　　羊城之战后，她竟然还活着！！
　　想到这里，凌彻飞快的追向了牧羊女，他的身后还带着其他唯物局的高阶强者。
　　单论速度，凌彻绝对是同阶超凡者中一等一的存在，牧羊女的长处并不在这里，所以很快就被追上。
　　凌彻手中紧握他的意识体魔剑，短短片刻，便让牧羊女险象环生。
　　毕竟是新晋的五阶，如果不是有之前承载神血的经历，牧羊女可能还要更凄惨一点。
　　唯物局的超凡者，一向以超出同阶的强大著称。
　　无论是鲨鱼老爷子，院长，伊西德斯，还是现在的凌彻，都如出一辙。
　　但是，这场追击很快被一个意外打断了。
　　红芒之中，辛小易的所在，那个神树树心处的洞口中，一阵更为浓郁的赤红光芒，轰然爆发。
　　像是海潮一样，淹没四方！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尤其是你
　　某个漆黑无垠之所。
　　某个森白菱镜折射之处。
　　一颗巨大的星球，在这里停留已久。
　　在它的正中心，一只巨大的眼睛，如同滚动着赤红的岩浆，用山脉、巨蛇一般的瞳丝所组成的瞳孔，冷漠头！”那一朵白色的花朵。
　　镜界。
　　空无一物之处，唯一遗留的存在，便只有这朵花，伊西德斯的尸体。
　　在某一刻，巨大的星球上，那只眼瞳终于缓缓转动，看向了某个方向。
　　在那里，隐约间，一座城市的虚影正在缓缓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
　　从眼瞳中，缓缓传出了一个意念。
　　“我看到他们了，你关不住我的！”
　　星球缓缓旋转，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一个比镜界更加沉重，比由镜界所联通的一切现实加起来都更为庞大的存在，于虚无中铺下阴影，将祂，以及这个世界都全部笼罩。
　　那漆黑的身躯，自脖子以上便全是喉舌的异体，以及那三足鼎立，如同刀锋的腿。
　　有形和无形在祂身上轮转。
　　听到了格赫罗斯的话语，那位存在并无回应。
　　这让审判之星更为愤怒！
　　“尤格·索托斯、莎布·尼古拉斯、还有你，奈亚拉托提普！尤其是你！你以为自己在作为祂的喉舌？可你根本都不该存在，你们都不该存在！该被审判，伟大的……”
　　在他即将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那位无声无息的神明，被称作奈亚拉托提普的神明，终于向祂投来了一缕注视。
　　霎时间。
　　火焰暴涨。
　　那颗星辰表面骤然出现了无数皲裂。
　　赤色的烈火岩浆自冰死的星球中沸腾而起，一切物质载体都在融化。
　　格赫罗斯不再言语，却张开了歌喉，从那只眼睛的深处，拉响了警报般的声音。
　　嘟呜！！
　　……
　　神树之城。
　　沐浴在赤红光芒中的城市，在神树树心空洞处那根深邃的红色潮汐爆发时，不得不陷入了死寂。
　　那种跨越时空而来的存在感。
　　仅仅是存在本身，便压垮了一切。
　　人们无论是沉睡、还是饮食。
　　是欢喜，还是悲痛。
　　此刻都全无了自己，只剩下朝向那树心空洞处的视线和注意。
　　凌彻、牧羊女，这两位五阶存在，浑身颤抖，企图挣扎，寻找回自己的掌控权。
　　但是，他们收到的影响竟然超过了普通人，就像是被巨大天体捕获的流星，在不可避免的在降落的过程中被摩擦，销蚀，陨落！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在“陨落”的过程中，直接化为乌有。
　　他们的灵性，在承受最为直接的，超越物质层面的伤害。
　　这种力量，是格赫罗斯在羊城降临时所未拥有的，或者准确的来说，是未展现过的。
　　它的来势，这一次是如此的汹汹。
　　比起被忏悔会呼唤的那一次，格赫罗斯此时的主动降临，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这时。
　　神树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了七彩的光。
　　虚无之中像是有七盏灯火在这一刻被点燃，暴食、愤怒、嫉妒、高傲、贪婪、怠惰、色欲。
　　他们就像是七条线，在这一刻拽住了那些沉向格赫罗斯的人，然后狠狠回弹，将他们全部从红的世界里，捞了出来。
　　凌彻头！”息着，眼中残存着至极的恐怖，此刻的他深深的低着头，竟然根本不敢抬起，更不敢去看神树的树心之处。
　　他在拼命的收束，唤醒自己的心神，才能挣脱刚刚残余的影响。
　　隐约间，他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在远去。
　　凌彻眼角的余光看见，被他追到的牧羊女此刻竟然已经能够迈动双腿，向着远处逃走。
　　这位作为神血载体很长一段时间的女人，对格赫罗斯气息的承受能力终究变强了很多。
　　被罪灯拉扯回现实，重新获得锚定之后，恢复的速度远超凌彻。
　　他应该庆幸，此刻牧羊女的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不然的话，回身攻击，很可能会给现在无法行动，掌控自身力量的凌彻造成严重的伤害。
　　凌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掉。
　　但现在，一个小小的牧羊女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
　　神树树心位置。
　　在辛难遭受噩梦的几乎同一时间，辛小易就感觉到了辛难状态的不对。
　　他的表情变得茫然，变得痛苦，渐渐出现一丝畏惧，直到最后，又变得面无表情，如同一尊泥塑的神胎。
　　以往从未获得过这种视角的辛小易，在这一刻突然有所察觉。
　　在面对自身不可抵挡危险，在面对那些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时。
　　自己的哥哥，似乎总是会一瞬间，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但就像是在一瞬间骤然拔升一般，成为某种无悲无喜的存在。
　　就像是现在。
　　辛小易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却感觉到了辛难将面对之物的到来。
　　豁然。
　　辛难以胸口为中心，几乎整个人被撕裂开来，然后一只巨大的眼瞳竟然直接从他的胸腹伤口中钻了出来。
　　那只眼睛，冰冷无情。
　　恍然间，辛小易感觉，这只眼睛的神色竟然和自己的哥哥，异常相像。
　　那种高高在上的，无法触及的冷漠。
　　无悲无喜的，唯有神明和泥塑才能拥有的特殊威严。
　　几乎在辛小易看到了祂的一瞬间，那只眼睛也看到了她。
　　这瞬间，辛小易似乎从对方的视线中差距到了一丝好奇，一丝……说不清的，亲近。
　　下一刻，辛难睁开了眼，而那只眼睛则直接爆开，被夹缝的世界给驱逐掉。
　　然后，辛难陷入了沉睡，辛小易还来不及担心，以及思考刚刚那一丝注视的意义，就见到她身处的神树之心树汁中，开始流淌红色的光。
　　那是辐射！
　　来自格赫罗斯，来自刚刚那只眼睛的辐射！
　　辛小易的身体，升起了一丝巨大的恐惧，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神树之城。
　　庞大无比的城市，在这个高度，那些高楼大厦看起来也不过只是如同一只蚂蚁而已。
　　但是，一滴细微的，只有拇指大小的赤红光点，在她眼里却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她几乎可以看清那东西的一丝一毫。
　　那是，一只赤色璀璨的眼瞳形状的血滴。


第三百七十二章 C’thalpa
　　无声。
　　无息。
　　那滴璀璨之物，直接跨越了时空，点在了她的额头眉心。
　　辛小易就像是被重锤敲击一般，脑袋重重向后仰去。
　　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刻像是响起了巨大的轰鸣。
　　无数的片段、画面，知识，真相，近乎粗暴的随着它的到来，融入辛小易的身躯。
　　随着那一条线的张开，一只赤红的眼睛，和她的视界近乎重合在了一起，然后形成了更为特殊的感官。
　　只能为牧羊女借用，其实根本毫无契合性可言的神血之瞳，这一刻在她的身上却是如此的自然。
　　直接成为了她感官的一部分。
　　再看这个世界，辛小易看到的东西，变了。
　　在下方的那座城市，就是一颗颗难以形容的，丑恶的肉瘤。
　　漆黑的肉、暗红的肉，他们交缠在一起。
　　辛小易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城市中被红芒影响，然后又被七彩锚定，重新找回了自我的人们。
　　他们每一个，都像是凶恶的野兽，在那些肉瘤上战立，便是一种伤害。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从周围的世界里吞噬什么，无形的东西。
　　那是人类生存的火焰，机油，燃料。
　　使他们发动的引擎，润滑的药剂，以及一切的动力。
　　那些超凡者，那些触碰到宇宙本质的人，在辛小易的眼中，也有了不同。
　　她……看到了那些和超凡者们生长在一起的，有颜色的怪物。
　　“意识体吗……更像是，背景画……”
　　整个世界，唯有这些有颜色的人，像是人类。
　　辛小易头！”向了世界的夹缝中，漂流在自己面前的辛难。
　　滴答。
　　眼泪不知为何，从她的眼眶滑落。
　　“唉？”
　　为什么，会流泪呢？
　　她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泪水温热又滚烫，在触碰的同时就传递给她一股咸咸的味道。
　　此刻，辛小易的三只眼角，都在流泪。
　　包括那只神血形成的眼睛。
　　渐渐地，她像是有了某种明悟，再看了一眼辛难后。
　　她张开了嘴巴，开始哼唱。
　　她轻灵的歌声，和虚无之中渐渐出现的，某个如同警报的声音彼此交融，两个声音绝不和谐，却又完美统一。
　　树心的空洞，像是形成了某种放大器，将这个声音远远的传递开来。
　　这一刻，不断奔腾而下的神树树汁，那养育了神树之城内所有人的瀑布，四条大河中。
　　有什么东西，只有辛小易可见的东西，竟然缓缓沿着河水回溯而来。
　　那是声音。
　　所有喝过神树树汁，食过神树稻穗的人类的声音。
　　凡饮我血，即为我子。
　　凡食我肉，即为我女。
　　人类、神明，借由彼此相食的关系，不断孕育。
　　在这一刻，终于升华出更为亲密的联系。
　　原初，宇宙最为高位、最为特殊的存在。
　　祂们竟然和渺小的生命，渺小但是重要的生命！
　　万古以来唯一一个触碰了宇宙本质，拥有了“人”这种形态结构的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这些声音包裹在辛小易的周围，融入了她的歌声，融入了格赫罗斯的歌声，形成一种特殊的韵律，缓缓向着四周，向着地球，向着整个宇宙传递。
　　地球之外。
　　等待已久的那位柱神，宇宙的主宰者，最先复苏的原暗，此刻莫名欢笑起来。
　　祂的喜乐，已然震动万古。
　　……
　　神树之城东部。
　　异星所在之处，那颗浮现在异星胶质边界之上，由异彩组成的光之瞳，不知道注视了神树之城已然多久。
　　在这三个声音交汇为一的同时，异星的光芒竟然开始缓缓收缩。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消融，退去。
　　反而是异星之彩变得更加凝练，然后一点点的向着神树之城的内部，径直行去。
　　神树的枝叶顿时随之开始了大片的枯萎。
　　生机不断消散。
　　无数的生命，从异星的体内涌出，潮水一般淹没向了神树之城。
　　……
　　海洋边缘。
　　沉寂许久的印斯茅斯。
　　当日龙局丢出八阶底蕴，造成的痕迹，依旧遗留此处。
　　大地变性之后形变，形成了更为古怪的形状与物质，它们扭曲的挣扎在大地上，最后被物质的法则凝固，形成了抽象画般的世界。
　　大衮和海德拉，它们并肩站在海水之中，此刻莫名下沉了许多。
　　从他们瑟瑟发抖的身躯上看，不难想象这两位深潜者的母父，那不可言说之主的仆从、眷者，此刻似乎觉得唯有冰冷的海水才能给与他们一点温暖。
　　突然，在两人的背后，一座隐没已久的城市，从黑暗中浮现而出。
　　噩梦之城。
　　在那乱石堆砌的宫殿中，在那布满铭文的王座上，一个有着章鱼般头颅，人类身躯，和恶龙般羽翼的怪物，此刻终于不再留恋祂的美梦，而是看向了神树的方向。
　　虚无之中，似乎传来某个叹息。
　　然后这座城市再次消失不见。
　　那名为克苏鲁的神明，那为原初编制美梦的睡者，终于被时代抛弃。
　　但这也意味着，祂终于可以只为自己编制美梦了。
　　而在噩梦之城消失的原地，只遗留下一个五角星形状的怪物。
　　他的色彩苍白如腐烂之肉，在正中央，还有一只眼睛，在扑闪扑闪的眨着。
　　如果辛难能够见到这一幕的话，就会认出。
　　他曾经见过这只海星！
　　当初在亚斯德拉和阿尔的过往中，两人穿过密鼠之渊底部，进入地心深处时，曾和两人会面过的神之子。
　　名为希洛特的存在。
　　祂，不知何时，存在于噩梦之城中。
　　而此刻，当噩梦之城隐去，克苏鲁消失。
　　那两个庞大的深潜者之母父，大衮和海德拉，竟然匍匐在了祂的脚下。
　　海星的眼瞳，依旧一眨一眨的看着远方。
　　然后，祂看向了周围的深潜者。
　　其中有许多，都有了人类血脉，或者说直接就是人类转化而来。
　　以深潜者超乎寻常的繁衍速度，人类的血，在数个月内，就已经成为了颇有规模的族群。
　　见此之后，祂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伟大的父亲，您终于可以苏醒了。”
　　这一日，无数的深潜者齐聚，海洋上空开始飘动祂的名字。
　　“祂是宇宙的心脏，碳基之火与铁，孕育万千子孙的黑山羊追逐之原初！祂是……”
　　“C’thalpa！”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歌唱
　　亘古的吟诵，如穿越风尘星海而来，在水与土之上歌唱出洁白的永夜。
　　C’thalpa！
　　深潜者们一次次的念诵着那个名字。
　　他们的声音，渐渐的，形成回音。
　　融入了来自极远处的，神树之城内的警报声、歌声之中。
　　那有着苍白腐烂般肉色的海星，祂正中心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某一刻，那瞳孔中终于映照出了一片地狱熔岩。
　　那是地心的最深处。
　　无数被吊在通往地心之深渊上，永世不死的鼠群，这一刻终于迎来了它们的结局。
　　炙热的高温从地形深出浮现，他们几乎同时被点燃，成为了火焰的通道。
　　至极的痛苦，催生出至极的恨怨疯狂。
　　这浓稠如同美酒的情绪沉淀，从鼠群的身上爆发而起。
　　那流淌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由鼠群的情绪沉淀所积累而成的情绪之河，瞬间暴涨，灌入了那根自地形熔岩中伸出的触手之上。
　　C’thalpa！
　　那个名字回响在地心之中。
　　大地，一点点颤动起来，地球，在漫长的沉睡之后，终于再次苏醒了！
　　轰的一声！
　　令人窒息的沉重灼热气息，地球的真正本质！
　　那些温热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或者说，苏醒了过来！
　　岩浆，铁与碳基，是它的物质载体。
　　在漫长的时光之后，终于又有一尊神明苏醒了过来。
　　但是，祂本不该苏醒。
　　这瞬间。
　　这位伟大的神明，几乎第一时间顺着本源的联系，窥探向了那唤醒自己的声音，唤醒自己的熟悉存在。
　　跨过漫长的地幔，穿透物质与虚幻。
　　祂看到了，在大海之上，那有着苍白肉色的海星正眨着眼睛，对自己笑着。
　　“您终于苏醒了，我的父亲。”
　　“希洛特！你……是你！嗯？”
　　这一刻，这位刚刚苏醒的神明身上，某种也许可以被称为音调的东西，正猛地上扬。
　　很难想象，这位神明会在这一刻，如此的……恐惧！
　　是的。
　　恐惧！
　　因为祂看到了，笼罩在希洛特身后，整个地球身后的庞大阴影。
　　那漆黑的，猩红的。
　　宇宙的喉舌！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间隔的。
　　这位神明立即让自己尝试再次入梦。
　　但很可惜。
　　已经被唤醒的祂，已经响起的闹钟，那些深潜者的声音，更远处更为庞大的声音，都在锚定着祂。
　　让祂无法入睡，只能保持清醒！
　　更何况，克苏鲁，那位特殊的梦境之主，也已经不在编织美梦。
　　祂已醒来。
　　咚咚。
　　咚咚！
　　这一刻，整个宇宙，都传来了一个如同心脏跳动的声音。
　　克塔帕此刻是如此的愤怒，因为唯有愤怒，可以掩盖他祂的惊慌失措。
　　似乎，祂的苏醒，会带来某种即便是神明都无法承受的可怕后果。
　　祂的愤怒，凝聚成了熔岩一般，跨越空间的，直接降临在了希洛特和正在世界之外看着一切的漆黑之人身上。
　　火焰，烧灼着祂们。
　　希洛特的身躯几乎瞬间便被烧的透明软化，像是蜡一样在不断的滴落。
　　祂，在湮灭，在消逝——虽然那对祂们这种存在来说不是永恒的寂灭，但至少，祂将因此体会到无间的死寂。
　　“父亲，一切终将到来，我们必须做出取舍，从我们活过来的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在注定了！”
　　“这是，伟大的尤格·索托斯，所做出的判断。”
　　地心之中，活过来的神明，还想要做什么。
　　但是这一刻，祂却突然感觉到，某种特殊的东西，正在侵蚀祂的力量。
　　克塔帕“看”向了自己的触手。
　　那些猩红的，肉蛇一般的触须，此刻都布满了五彩斑斓的，毒一般的颜色。
　　如果神树之城的人在这里的话，他们会立即发现，这些五彩斑斓和异星的色彩，一模一样。
　　实际上，这就是来自异星的侵蚀！
　　在祂沉睡的，浑浑噩噩之际，祂……接触到了异星。
　　地球，活了！
　　从被格赫罗斯看到的那一刻，祂就活了过来！
　　克塔帕，祂终于看向了自己的身躯。
　　地球的一切，几乎都是祂的眼睛，祂的手足。
　　于是，克塔帕看到了死寂的荒漠——祂那干枯的表皮。
　　看到了停转的地球——祂那被束缚的身躯。
　　看到了神树——扎根在祂身上，正在吞噬祂存在的东西。
　　看到了深潜者——对抗祂存在之根本，火与土的敌对元素。
　　看到了，异星。
　　那降落在地球，本该为了其他的目的而来的异星，也变成了帮凶。
　　最后。
　　祂看到了……人类！
　　那些渺小的，却拥有“人”这种结构的存在。
　　手臂，眼睛，毛发，鼻子，一切属于神明的东西，都在他们的身上和谐统一。
　　于是克塔帕头！”上了眼睛。
　　“是的，一切早已注定。”
　　在这个本不该存在水这种元素的星球上，水源却早已侵蚀了所有大地，甚至流入地心，汇入祂的身躯。
　　也因此，更不该存在生命的地球上，再一次成为了孕育生命的温床。
　　祂可以逃走十次、二十次、一百次。
　　但是这些活过来的同类终究会疯狂的追逐自己，只为了……
　　祂的思绪，被突然开始扩散的异星斑斓的加速侵蚀给打断。
　　祂头！”着已经被完全消灭了物质载体的，自己的女儿。
　　看向了那比祂更为伟大的，盲目与痴愚的喉舌。
　　“奈亚，你们的做法，是在杀死我们所有原初！毁灭……”
　　祂的话尚未说完，便彻底的消逝在了地下深处。
　　那不甘被囚禁的神明，开始不断的反抗，但却抵挡不了祂即将成为一道主菜，被献上餐桌的事实。
　　地球自格赫罗斯降临开始便剧烈起来的变化，在这一刻终于达到顶峰。
　　地、风、水、星空，那些对立的元素们，终于在漫长的分隔后，再次相聚。
　　来自神树的歌声，来自辛小易的歌声，来自与人交融之后的深潜者的歌声，来自格赫罗斯的歌声。
　　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在地球之外，那位漆黑的柱神，祂挺起身躯，用祂那撑起宇宙的伟大位格。
　　同样歌唱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混乱
　　祂的歌声，将震动万古！
　　祂们的歌声，将启迪一切。
　　……
　　神树之城外，被几位秘仪学大师及时救走，免于被星兽冲击、侵蚀的龙局等人终于自我苏醒。
　　那来自神树之城的歌声，正在越来越响，他们现在已经不用用心聆听，便能够听到。
　　在被那声音包裹的同时，他们终于稳定了下来。
　　停留在被那只眼睛注视的记忆，让龙局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却能清楚的看到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海量的星兽，不顾后果的正在向着神树的方向冲击，而神树那庞大的、笼罩在一阵特殊红光中的树干已经不远。
　　虽然越是接近神树，他们自身光点的消失就越迅速，就连紧跟在这些星兽身后的异星也在飞快变淡。
　　但看这个样子，恐怕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触碰到神树之城了吧。
　　龙局、多米尼亚等人都立即开始询问几位秘仪学大师发生了什么。
　　异星的边界突然出现一只眼睛，然后他们被眼睛的视线吞没，得了星瞳病，无法行动。
　　之后神树之城传来歌声，不多时又突然爆发一阵特殊的红光。
　　短短十几个小时内，突然发生这么多事，让几个还在有些昏沉的超凡者们，都有些头疼欲裂。
　　虽然那歌声拯救了他们，但是却不意味着他们不受影响。
　　虽然那不是污染，但是似乎比污染更为可怕。
　　一时间，他们的眼前都有了某种幻象，丑陋和真实在眼前交替。
　　终于，神树之城不远了，在被那红色光芒和七彩光芒笼罩之后，他们的恍惚立即有所缓解，眼前的幻象也渐渐消散。
　　“各位，马上备战，启动文明吧，那些星兽，不远了！”
　　偌大的神树之城，顿时动员起来。
　　但是，这具本该精密、强大的机器，在连翻的刺激下，也变得焦躁、迟缓。
　　那长达上百公里的巨大怪物肉蛇的袭击，仅仅是出现形成的地震破坏了上万间房屋，之后更是砸落了神树本体的一大截树冠，近百万人受灾。
　　当时神树之城的普通人和超凡者，就被恐惧俘虏了。
　　之后又是神树突然爆发红光，那巨大的异星不顾一切侵蚀，像是海啸般蔓延而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人力所不可抵挡的天灾。
　　最关键的是……神树一直没有回应！
　　此刻，没有人比辛小易更清楚的看到神树之城内发生的一切。
　　在那四条大河的岸边，在那些自发为神树修建的福音堂中。
　　在所有人们用以供奉神树之所。
　　他们虔诚、他们跪拜，他们头！”思考用怎样的办法才能换来神树的庇护。
　　有人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洒落在河水中，呼唤神树接受他的祭祀，请求帮助他们抵抗这个天灾。
　　更有人，他们竟然把孩子，把曾经聆听过神树福音的人，成群结队的送入大河中淹死。
　　只为了让他们去跟神树联系。
　　各种人祭，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被他们视为救赎之路！
　　辛小易么有想到，她竟然可以亲眼看到如此残忍的仪式。
　　其中固然有大量异教徒趁机散播混乱的原因，但更多的，都是因为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座城市，终于在短暂的和平后，被更为强大的外力，撕扯下了人们一直拼命伪装的保护色，露出了其下真实的样子。
　　……
　　神树之城。
　　某个不引人注意的特殊地下室中。
　　牧羊女捂住额头，钻进了那间特制的房间中。
　　柯利弗德·亚当斯，正在不断的捣鼓眼前的某个设备。
　　过于专注的他竟然连牧羊女进入，站到他的身后都没有感觉。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没有使用隐秘的力量，就是自然而然的行走，而不管怎样，柯利弗德都是一位升华过的超凡者，不该感觉不到才对。
　　眼下，恐怕神树之城也就他一人，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了。
　　不然他不会还能头！”这里修改他的杰作。
　　牧羊女出声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声音的柯利弗德，终于从手中的工作脱离出来，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他回答道：“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使用了，我设计的东西被越多人接受、认同、参与，就会拥有越庞大的力量，理论上，这是一种超越了物质，又不完全属于精神世界的力量！”
　　说道自己的设计，柯利弗德总是异常兴奋。
　　“它是藏在0和1加密中的世界，是不为一切外力影响的世界！”
　　“很好，那么，现在是时候了，希望它真的能够有用吧。”
　　柯利弗德一愣。
　　“现在？你不是说要等到神树调查局和那些正面势力自顾不暇的时候吗？”
　　牧羊女看着一无所知的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微笑的道：
　　“他们恐怕比自顾不暇还要更严重，我们不抓紧的话，也许连尝试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柯利弗德心头泛起了一丝荒诞的感觉，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自己只是码了一会儿代码，怎么就感觉发生了好多事呢？
　　这时，他也终于被窗外的微微红光吸引了注意力。
　　走到窗边看去，见到整个神树之城都被笼罩在赤红中，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
　　“这是！”
　　“神明，要来了！这一次，就不是那么好驱逐的了，所以，抓紧吧，你也不想自己的东西，还没有人使用过，就直接消逝吧。”
　　柯利弗德慌了神，快步跑到了桌子边，抱起自己的电脑，就冲向了牧羊女。
　　“我们快走！”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他们的安全屋，来到了城市中。
　　死寂的街道，只偶尔会有人匆匆的跑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去祈祷之处的路上。
　　牧羊女和柯利弗德快步上前拉住一人，便从电脑中直接掏出了一个优化过的手环，递给了面前被他们拦住的那人。
　　牧羊女的双眼，在这一刻带上了异样的紫色，她用催眠一般的眼神对眼前的那人道：
　　“用它，去追逐一个没有死亡和恐惧的世界吧。”


第三百七十五章 忽略的事
　　在夹缝的世界中沉睡着的辛难。
　　又开始了做梦。
　　梦里面，人类和异星的战斗如火如荼，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大量的人类被侵蚀转化为星兽，然后又被同伴们轰碎杀死。
　　人类为了保护他们最后的家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这个过程中，辛难看到不止一次，人们在异星的注视下换上星瞳病，像是僵硬的木偶一样矗立在大地上。
　　而他们唯一的解药，就是那歌声传来的地方。
　　渐渐的，人们了解到了那是圣者的歌声。
　　他们带着祈求的聚集在神树的树洞前方，虔诚的向她进行许愿。
　　辛难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不断的伸手，想要触及辛小易，想要从噩梦中清醒。
　　但他始终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因自己的福音，而和神树产生了联系，成为圣者的辛小易，被人崇拜。
　　当神树再不显圣，而唯有圣者存留的时候。
　　某种意义上，她成为了人们的精神支柱，和唯一的庇护。
　　她的歌声，是拯救星瞳病，以及抵抗异星入侵，消融异星侵蚀的最可靠力量。
　　日复一日。
　　在尸骨铺满大地的那一天，终于，异星侵蚀到了神树之城的边缘。
　　残存的幸存者们，开启了文明。
　　人们终于和异星的本体进行了一次碰撞。
　　刺目的光芒中，异星终于崩碎，化为了物质无法消融的碎屑，升入神树的树冠中，形成如同星辰般的光点。
　　他看到，神树下的人类或多或少都染上了“星辰病”，身躯上会有细微的部分散发异彩，在黑夜中不明显，但是在白昼的光芒下反而醒目的异彩。
　　也是在这个梦境里，辛难感觉自己的情绪沉淀在漫长的积蓄后，再一次达到顶峰。
　　在三阶位格下即将被撕裂的理智，再也不堪重负。
　　辛难本能的去寻求可以吞噬的东西，而在此时此刻此地。
　　唯有一样东西能够满足他的需求。
　　异星的碎片。
　　在梦境里，他化为了一片浓稠的黑暗，像是一张自虚无中张开的嘴，开始大口吞咽那些崩碎的异星碎屑。
　　在吞噬、满足自身的同时。
　　辛难又一次听见了久违的沙沙声。
　　那是，钢笔在书本上划过的声音。
　　那种连绵不断的，带有独特韵味的声响，来自……与宴之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辛难的梦境场景飞快的变换。
　　他在化身黑雾，吞噬一切的同时，又出现在了那张长条桌上。
　　与宴之人便坐在他的对面，持着钢笔，低头记录他经历的一切。
　　这一刻，辛难感觉到自己大脑像是被人切割一样的疼，又像是被灌入了十斤兴奋剂一样的舒适。
　　那在长条桌上书写的神明，那无悲无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切实的表情。
　　祂勾起嘴角，一双眼睛也微微眯起，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辛难。
　　在对视之中，辛难却发现自己的视界猛然变化。
　　他正坐在长条桌的那头，手中持着钢笔，正在书写什么。
　　而那个穿着轻薄体恤的男孩，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鲜红的嘴唇张开，森白的牙齿也随之浮现，辛难透过那漆黑的口腔空洞，清楚的看见猩红的舌头，布满微粒的舌头，微微上抬。
　　“你忽略了一件事。”
　　那个男孩对辛难如此说道。
　　头疼欲裂。
　　辛难只看见那双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忽略了一件事！”
　　那个少年再次重复，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楚的灌入了自己的耳朵里，冲淡了痛楚，清醒了麻木。
　　“忽……略……”
　　这一刻，辛难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响。
　　但是，这不是他的声音。
　　“是的！”
　　那个少年继续道，这一次，他的脸上，微笑不翼而飞，转而全是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之色。
　　他的表情是如此鲜活，情绪是如此剧烈，就像是从未呼吸过的鲸鱼拼命的对着北极极光映衬下的夜空嘶吼，像是第一只人猿爬上了珠穆朗玛的顶峰在悲泣。
　　他拼命的利用自己的身躯，去发泄这些情绪，就像是一个处在阳光下的公民，锱铢必较的在享用自己自由的权利。
　　他呐喊，他咆哮，他低语，他呜咽的道：
　　“那张脸！”
　　“你妹妹的那张脸！”
　　“像不像，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
　　这瞬间。
　　辛难的身躯从头顶开始浸透冰冷。
　　那种战栗，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深深的，难以遏制的恐惧。
　　他混沌如同初醒的灵魂，他的意识，他的愤怒。
　　几乎瞬间让他从记忆中挖出了那张不止一次出现在辛难从灰雾之城，城堡房间中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那张笼罩在白发下的脸，那张啃了一口苹果后带着微笑的脸。
　　阿尔！
　　回想起这张脸的一瞬间，辛难又回想起了辛小易。
　　他的妹妹。
　　那个被转身变成了深潜者的可怜女孩。
　　她在神树之城树洞中，接受由博士所设立仪轨，辛难所组建秘仪的笼罩下，成功开始扭转深潜者的身份，长出的，那张人类的脸。
　　那张对辛难来说陌生又熟悉的脸。
　　终于，这两张脸渐渐重合了起来。
　　辛难明悟了，为何那张脸会让自己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因为，他见过那张脸不止一次！
　　但，那是阿尔的脸，不是辛小易的！
　　对妹妹终于重新转身成人的喜悦，神树树洞的特殊环境，自己被缠缚的意识，这一切的一切，不仅让他晚一步意识到了镜界的回归，格赫罗斯的靠近。
　　更让他忽略了那张脸。
　　在噩梦中，在那少年的提醒下，辛难才终于发现。
　　“用我的东西怎么会不付出代价？”
　　愤怒间，亚斯德拉曾说过的这句话，又一次回响在辛难的脑海。
　　上一次，使用了亚斯德拉秘仪的人，是忏悔会。
　　结果就是辛难成功借用境界，借用亚斯德拉的设计，将格赫罗斯驱逐离开。
　　而这一次。
　　亚斯德拉！
　　亚斯……德拉！！！！
　　辛难的愤怒，直接形成实质，这一刻，在这黑暗之中，长条桌上，径直燃烧起了赤红且漆黑的火焰。
　　即便是在噩梦之中，在被亚斯德拉算计，且得知自己被塑造而成的真相的那日，辛难也未有如此愤怒过！
　　那是亚斯德拉的仪式。
　　他给自己和辛小易的，竟然是这样的救赎！


第三百七十六章 对话
　　化身黑雾的辛难，在愤怒之中，飞快的吞噬那些星屑。
　　在他的面前。
　　那个少年，那个熟悉的自己，此刻也被他愤怒的火焰笼罩，烧灼。
　　那少年的脸，在这样的痛苦、愤怒中，却又突兀的平静下来。
　　刚刚表现得比辛难更愤怒、激动的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尊被雕刻出来的石像。
　　恍惚间，辛难发现自己的视角再次变化。
　　这一次，他又回到了长条桌的对面。
　　那个持着钢笔正在书写的神明，脸上才是真正的无悲无喜。
　　祂那沧桑又幼稚，智慧又愚蠢，冷酷又炙热，静默又疯狂的眼神，居高临下头！”辛难。
　　祂的身躯也像是随着那承载着七彩瞳孔的眼睛微微低垂的动作，而不断拔高，直至长成辛难所无法触碰的擎天巨柱。
　　祂的话语，像是跨越万古而来，像是从世界远方回响，从辛难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压榨出声音的传来。
　　“你应该想到的！”
　　“Abd al—Azrad！他的姓氏，Abd，在死灵语中，本就意味着分裂、对立！”
　　“哈兹莱德（Azrad），亚斯德拉（Azdra），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就和忏悔会的牧首一样，为了维持自己的状态，疯诗人将自己完整的分为了两半！”
　　“这个名字，他用死灵语为自己创造的权柄，就是他状态的锚定！”
　　“亚斯德拉的一半深入理解秘仪、见证世界的真相，并书写了死灵之书，进入梦境探索，见证了许多的神明，并遇见了你，书写了你、造就了我！”
　　“哈兹莱德的一半留在现实，并且不断推导神之台阶，建立了灰雾之城！”
　　“所以，他们才能够被我们的黑狱力量吞噬之后，还能够获得那明明是第一次见证的黄衣之王的真名和权柄，并将之存入城堡的房间之中。”
　　“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意识到，你和我，是他见证结局的契机。”
　　“他给你的秘仪，不过是他回归的钥匙！”
　　说着，长条桌上，火焰爆发而起，席卷而下，瞬间在辛难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空荡荡的灰雾之城。
　　那具悬浮的枯骨，那具跨越时空而来的枯骨，不知何时已经从灰雾之城中，消失不见。
　　阿卜杜·阿尔·哈茨莱德，那亲手书写了信件，让自己告诉后世，他们已然倾尽一切的男人。
　　这就是他为自己谋划的结局吗？
　　他给与了辛难灰雾之城，便是为了今天吗。
　　“他一直注视着你，并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你，一个简单的，且再明显不过的线索，你忘了自己曾经咬断过你父亲的手臂了吗？”
　　那位神明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戏谑的微笑。
　　“为什么，一个能够咬断自己父亲手臂的孩子，会在这么多年里不引起唯物局的注意，你的档案，院长，以及唯物局，难道就没有人翻过吗，他们为什么不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就连你自己，你的妹妹，你那独臂的父亲，看着你咬断自己丈夫手臂的母亲，他们所有人，这个世界见证你的所有人，都不觉得这件事不正常呢？”
　　辛难这一刻，脑海中的某个枷锁终于破碎了。
　　那是封锁他记忆和思维的枷锁。
　　在他分裂的这一天，在他跨入四阶的这一天，终于破开！
　　亚斯德拉。
　　不！
　　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
　　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院长曾经对那副枯骨的感觉，自己曾经对那股枯骨的感觉，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是，真的还活着！
　　一个跨域了三千年生命的……怪物！
　　他借由那在噩梦中，另外一半自己给与辛难的秘仪，借由神明的权柄和盲目，获得了转身。
　　辛难这一刻，也顿时明白为何辛小易会拥有那般特殊的视觉，以及为何朴医生会拥有那般特殊的视角。
　　恍惚间。
　　辛难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
　　在那古旧腐烂的树根旁，那个穿着寿服的男人，似乎依旧端着那被布满了蚯蚓的茶杯，坐在自己的对面，对他举杯示意。
　　“那么就开始第一次治疗吧，辛难，四声对吗？”
　　黑暗昏黄的灯光中，带着微笑的朴医生背后，一具枯骨正用自己空洞洞的黑暗双眼看着他。
　　那一天！
　　他见过了朴医生的那一天，便卷入了羊城唤神事件。
　　宴雨、老板娘、夜蓝、李潇潇、卡琳娜、牧羊女，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疯狂的，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周围。
　　死灵之书。
　　贯穿一切的死灵之书。
　　忏悔会之所以能够唤神成功的最大凭借之一。
　　所有的一切，都跟阿尔有关。
　　难怪他可以推导神之台阶。
　　难怪他可以获取如此之多的秘仪学知识，并且深入梦境和现实的各个角落，不断发掘真相和禁忌。
　　辛难一直以为屏蔽污染是秘仪学大师就能做到的事，但当他深入秘仪学领域，并且不断靠近大师后，他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那种独特的视角，那种根本不会被污染的视角。
　　原来……如此。
　　制造了神明的男人，书写了生命的男人，跨越了万古，将神明都进行了玩头！”。
　　他头！”出了一口浊气。
　　周围愤怒的火焰依旧不熄。
　　辛难的理智终于彻底稳定。
　　分裂！
　　超凡台阶上的第四个位格。
　　意识在连续不断的破碎中到达极限，以至于身体内活出另一个生命，另一个自己。
　　“呵。”
　　那如同擎天之柱一般的与宴之人，那个神明，他清楚的听到了辛难的心声。
　　或者说，在这条长桌之上，他们本就谁也无法隐瞒秘密。
　　他用手敲击长桌，就像是辛难常做的那样，提起了一个与哈兹莱德无关的话题。
　　“还记得那位漆黑之人，那个柱神的描述吗？宇宙的喉舌，你说，这种描述，像不像是，你身体的某一部分，活了过来？”
　　辛难的身躯顿时一震。
　　“三柱神中，一位是喉舌，一位是门，那么能够跨越一切的门，像不像是人体的血，可以到达所有部位的血！只有鲜血，能够穿越所有器官、屏障，甚至给细胞进行给养。”
　　“而那位孕育了一切生命的黑山羊，像不像是人类的dna，万能细胞，或者说生殖系统？”
　　“还有那位编制美梦的克苏鲁，你会不会认为他是执掌睡眠、记忆的那部分躯体，比如神经元？”
　　“你会不会觉得，所有的原初，都是伟大宇宙，身躯的某一部分。”
　　“分裂！”
　　“本身便是超凡。”
　　“超凡，皆为触碰宇宙。”
　　“宇宙，会不会，便是一位更为伟大之主，你会不会相信，有一天，祂的身躯内，那些东西，活了过来？”
　　“你能不能想象，有一天，你的心肝脾肺肾和大脑，都活了过来？”
　　“你有没有想过，宇宙中唯一能够触碰超凡的种族，人类，到底像谁？”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是谁
　　那身躯依旧在膨胀，已然浩如星海的巨人，一双如同恒星的眸子，自上而下的看着辛难。
　　祂的注视，此刻显得如此冷漠。
　　祂的问题，又是如此的疯狂和荒诞。
　　“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神明甚至宇宙本身，实在是太过片面，我们的问题和视角，说到底还是站在人类的位格上而已。”
　　那神明笑道。
　　“可人类又是从那里来的呢？若人类也是宇宙的一部分，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像祂呢？”
　　“你的思维，你脑海里的声音，又到底来自于谁？你怎么知道你的思维不是祂的思维，你的所见不是祂的所见呢？”
　　说到这里，与宴之人扑扇着羽翼，翅膀上的罪灯越加明亮。
　　“朴医生、辛小易、哈兹莱德，他们的视角又来自于谁呢？”
　　“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肝脾肺肾，所有东西都活了过来，就像是癌细胞一样吞噬你，你会不想要吃药呢？”
　　“对了，还有异星！你觉不觉得它就像是一颗药？在疯狂的企图治愈什么，但只不过它太弱小，或者说我们这些活过来的叛逆太过强大，以至于它根本无法生效呢？”
　　与宴之人的话语，粗暴的塞入辛难的脑海中。
　　他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了异星的本体，他曾在上面看到过的一组奇特数字。
　　药？
　　药品的编号吗？
　　那可真是可怕啊。
　　那站在更高位格上的第二人格，吞噬了自己的理智，共享了自己的记忆，却比自己更加纯粹的与宴之人，祂站在了辛难所不曾触碰的，也许更加深入宇宙的高位台阶上，看到了辛难自己所无法看到的存在。
　　说话间，那位神明抬起了手，一颗椭圆的星球出现在了祂的掌中，然后是一颗颗环绕它的卫星。
　　“辛难，哈兹莱德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诉你答案了吗？在你的记忆里，在他所书写的那个世界里！”
　　“盘古，上帝，他用文字和想象构建的那个世界，那个虚假的并不存在的世界，你的前世，你的母胎！那里所有的创世神话，无非是这个世界由一个更伟大的神明创造，他既是宇宙，更是人类的模子，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类。”
　　“你难道会以为，那个童话世界，真的只有童话吗？”
　　“那些藏在疯诗人亿万文字内的历史，那些流淌在整个人类最初的哲学怀疑，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人物，不都隐藏着哈兹莱德的秘密吗？”
　　“就像现在的你，你经历见证的一切，不也藏在哈兹莱德，书写你的人的秘密吗？”
　　“他告诉了你世界由盘古的身躯演化，女娲造化了人类，告诉了你道可道，非常道，还告诉了你近代的科学，告诉你世间最渺小的原子的构造就像是星辰一般。”
　　“当人类可观测到的最渺小和最庞大之物，皆为这种特殊的，环绕型的圆所一统的时候，比我们跟庞大的存在，去观察我们这个名为宇宙的渺小世界时，又是什么模样呢？”
　　“辛难！你就是他最好的记录报告，哈兹莱德的思想、经历、意志和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在你的身上流淌，你的每一寸血肉，都是隐秘！”
　　在与宴之人的注视下，辛难身躯轰然一怔。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吗？”
　　这瞬间，辛难的灵性就像是瞬间被蒸发成为雾气。
　　他不再有任何的实体，不再有任何的念头，不再有任何的思考。
　　他完全凭借自己所无法接触，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某种本质，从这个现实中飞升而起。
　　他的眼前。
　　是虚幻的精神世界。
　　然后下一刻，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精神世界，那由情绪渲染组建的星海之中，骤然有数十颗巨大无比的光点亮起。
　　“咦？”
　　这一刻，在这星海之中，那些星辰齐齐睁开了“眼”。
　　那些疯狂的、混乱的，但也是纯粹的、炙热的意志，几乎瞬间抓住了辛难飞升的雾。
　　黄衣之王，克苏鲁，格赫罗斯，甚至是……那漆黑之人。
　　辛难在这世界清楚的看到了祂们的存在。
　　然后，下一刻。
　　辛难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其存在而盲目无法注视。
　　因其存在而痴愚无法思考。
　　一个真正的，不可名状的存在，映入了辛难的视界之中。
　　盲目……与痴愚之主。
　　在这比深渊更深邃，比脑海更隐秘，比宇宙更黑暗宽广的世界中。
　　出现了如同恶龙振翅般的，低沉的狂笑。
　　所有的星辰都在发笑，那些神明，那些活着的怪物，那些分享了盲目与痴愚之主权柄的存在们，都在狂笑。
　　但祂们同时也静默头！”辛难。
　　“欢迎你，参加这场宴会！”
　　而那宴会中的美餐，正是一切的父母，我等神明的造物主。
　　咚咚。
　　咚咚！
　　那炙热的，在跳动的东西，近乎粗暴的被端到了辛难的面前。
　　那就像是一颗心脏。
　　一颗流淌着滚烫之物的，活力心脏。
　　它的表面，流淌着暴风雨和黄沙，长满了尸体和死亡。
　　那分裂开的大陆不知何时业已合拢，在它的中心，还长着一颗璀璨的宝石，那碧绿的树冠在血红色的光彩中，是如此的……引人心动。
　　“来吧，吃掉祂，夺走祂的权柄，然后加入这场宴会，与我等一起瓜分我们的父母！”
　　祂，正因此而无法醒来，因此而……盲目痴愚！
　　这一刻，与宴之人的身躯和辛难重叠在了一起成为了他的手，他的嘴，他的足。
　　那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人，那也许注定要参与这场盛宴之人。
　　他此刻，站在自己的餐桌前，优雅的如同一只美兽。
　　罪灯的光，狰狞的羽翼，飘动凋零的羽毛，那森白的牙齿，七彩的瞳孔，以至于就连他喉咙深处发出的鲸和钟一般的声音，都如此完美。
　　这的确是，唯有想象，唯有不存在本身，才能造出的存在。
　　但祂依旧如此渺小。
　　站在那些巨物的环饲之中。
　　辛难环绕一圈。
　　猛然挥手，将自己的存在狠狠的从与宴之人的身躯中扯出。
　　“你，以为你是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是我
　　“嘿！”
　　与宴之人轻笑一声。
　　“真的不想加入这场盛宴吗？要知道，哈兹莱德给你构建的前世里，还有一位名为梵天的存在，一旦祂至名为现实的梦境中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瞬间消逝。”
　　“那些活过来的神明，也许同样是为了自身的存在，而不得不如此行事。”
　　“吃下他？”
　　辛难额头青筋鼓动的道：“那么辛小易，宴雨，院长，JK，这些还活着的人，怎么办。”
　　与宴之人冷笑起来。
　　“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见证者，是一段段渺小如尘埃的信息，他们的声音在宇宙中甚至不比一只猪猡来的更有分量！”
　　“呵。”
　　辛难冷漠的笑着。
　　“你以为，你可以为我做决定吗？”
　　“这是，我自己的结局！”
　　一个漆黑的盒子，猛然出现在了辛难的身后。
　　意识体。
　　黑匣！
　　这一刻，辛难周围的所有星辰，那些活着的意志，顿时明亮了许多。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选择。
　　辛难最后看了祂们一眼，感受着其中的疯狂！
　　在黑匣的笼罩下。
　　那支撑着辛难见证诸神的力量瞬间瓦解，他形成的无名之雾便重新沉没，出现在了那长条桌上。
　　噩梦依旧是噩梦。
　　与宴之人依旧坐在那里低头书写，不言不语。
　　辛难头疼欲裂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质问道：
　　“你以为你能为我做决定吗？”
　　与宴之人没有回答，就好像刚刚的一切从不曾发生，祂也从未带辛难去参与过那样一场美宴。
　　黑暗之中，唯有黑暗流动，唯有钢笔记录的沙沙声不断作响。
　　这吞噬神血、窃享美宴之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享用祂最完美的美宴。
　　辛难！
　　他便是与宴之人，最贪婪的食量。
　　他的记忆，他的经历，流淌在他身躯之下的每一段文字和血肉，在与宴之人看来恐怕都比刚刚那颗心脏，还有更有味道，更让人心动。
　　那只钢笔便是祂优雅的餐刀，它在纸上划过的每一个痕迹，刻画的每一个文字，都在慢条斯理的享受。
　　分裂。
　　在站上四阶之后，与宴之人，终究还是活了过来。
　　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异常的特殊，绝非一般的四阶超凡者可以想象。
　　而这种特殊的根源，其实还是因为辛难的本质。
　　他……并非人类。
　　甚至并非现实的物质所构成。
　　哈茨莱德书写的，构造的那个世界，孕育了他，也造成他本身就不存在的，需要吞噬一切来填补自己的本质。
　　既然他本就不存在，又如何能够分裂呢？
　　与宴之人所表现的“个性”，与其说是另一个人格，不如说是吸取了辛难身上那些本就存在的东西而出现的，其他的念头罢了。
　　是的。
　　刚刚的一切的确不存在。
　　祂从未带自己去参加过美宴，从未跟自己探讨过宇宙，更从未给自己提醒过自己妹妹的脸和哈兹莱德一模一样。
　　去参加美宴的从来都是他自己，探讨宇宙不过是他自言自语，就算是提醒，那也是自己在提醒自己。
　　那贪婪自己记忆、经历，贪婪流淌在自己身躯之下那些文字和每一寸血肉的，也从来都是自己。
　　是他，在吞噬自己，在窃享自己。
　　此刻，辛难已然疯狂，他在意识到自身分裂真相的同时，依旧荒诞的看着那本就是自己的，本就没有活过来的神明，疯狂头！”
　　“你的力量，也是我的力量！你永远也逃脱不了我的意志，永远！”
　　说着，辛难竟强行从祂的身躯中抽出了力量，然后驱散了眼前的噩梦。
　　长桌淡去，黑暗退散。
　　辛难几乎是掐着祂的脖子，捏碎了这个梦境，然后在夹缝的世界中猛然睁开了眼睛。
　　漆黑。
　　空洞。
　　死寂。
　　孤独。
　　但……这是属于他的，安全的，避风港般的世界。
　　辛难大口喘息着催动自己的眼睛。
　　黑白的线条再次浮现。
　　辛难依旧在那神树空洞之中。
　　但是眼前，却没有了辛小易，没有了自己的妹妹，没有了……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
　　在这里，神树的树心依旧在流淌甘美的树汁。
　　红色的光芒依旧在闪耀，并且越来越亮，透过眼前的水面，辛难已然可以和不远处神树之城内的普通人一样，看见那轮只存在于水面倒影中的红色月亮。
　　但格赫罗斯依旧没有过来。
　　或者说，是祂被什么挡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辛难的视线仿佛便穿透了世界的边界，看到了那之前才把一道美宴的餐点放在自己面前的漆黑之人。
　　那盲目与痴愚的喉舌先生。
　　祂，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真是一位，贴心的神明啊。
　　辛难浑身冰冷的脱离了夹缝的世界。
　　漆黑的羽翼在他的身后猛然张开。
　　以吞噬异星升华的辛难，获得了难以形容的治愈，并终于恢复了神力。
　　与宴之人的双翼在他身后灰雾，七只罪灯在他所向照耀，然后，他瞳孔中的七彩就像是融化了一样，疯狂的蔓延，并且笼罩了周围所有的角落。
　　【宇宙状态·真实之界】
　　此刻，辛难的所在，即为异星之界。
　　一切存在于这个宇宙的东西，都将为他侵蚀，被他修改。
　　而世界在辛难的眼中也猛地变了。
　　那不同于自己所见的背景画，而是比背景画更为黑暗、扭曲，但却更加真实的世界。
　　这个腐烂的，变异的世界。
　　“原来如此……所以，触及宇宙的本质，才会产生畸变和疯狂。”
　　辛难闭上了眼睛。
　　那些异彩在他眼中散去，他终于又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但是此刻，神树的污染已然无法影响到他。
　　他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朴医生、哈兹莱德、以及辛小易看到过的世界。
　　辛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树洞，一步步走在虚无之中，向着那缩小了许多，也破败、衰落了许多的神树之城行去。
　　“那么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你到底藏在哪里呢？你不惜利用我跨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个时代，又想见证什么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伐倒
　　复苏的神明，收敛了他的羽翼，又走入了他坐下的城市。
　　这一次。
　　异星的存在，虽然不如格赫罗斯的神血高位，不如辛难在噩梦之中吞噬了黄衣之王的意志和大片梦境以及亚斯德拉那样庞大，但吞噬了异星之后，辛难却拥有了物质，甚至是这个世界所未拥有的力量。
　　这种力量，仅仅是存在本身便是质变，引导辛难掌握了新的视角，如同哈兹莱德那样的视角。
　　那个腐烂的世界，虚幻的在辛难所见之上重叠，如同表里。
　　两个世界的每一分毫都存在莫名的联系。
　　那些生长在人类身躯上的背景画，在新的视角中，反而成为了某种鲜活的，并不丑恶的存在。
　　在辛难的世界里，他看到的人形生物，即让人恶心，又让人舒适。
　　在这样的撕裂中，辛难心中的裂缝也越加放大。
　　他的情绪变得即狂乱又冰冷。
　　于是，他开始本能的吞噬整个神树之城的情绪沉淀。
　　神树的力量在祂的胃口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还有文明，就建立在这座城市之上，和城市融合唯一，就是这座城市本身的文明，和人类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文明。
　　此刻也无法承受这种拉扯。
　　在吞噬这座城市的情绪沉淀的同时，辛难的脚步却突然一顿。
　　因为，他看到了一片被穿刺起来，吊死在十字架上的尸体。
　　为首的人，竟然是王硕！
　　由他亲自指定的祭祀。
　　而在王硕的身后，密密麻麻至少数千具尸体，并列左右，他们都是神树教会的核心成员，和狂信徒。
　　在这些尸体的周围，时不时还有普通人用愤恨的眼睛看着这些信徒，连带着咒骂神树。
　　辛难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这就是，自己所建立的城市，自己所选择的救世吗？
　　……
　　神树之城某处。
　　龙局、多米尼亚，其他许多超凡组织，甚至异教徒的首领们，都是进行这场行动的主持。
　　在他们身边，超凡者们已然十不存一。
　　在和异星、星兽的战斗中，人类损失惨重，最后关头几乎是靠那些高阶超凡者们自杀式的向着神树袭击，动用大量底蕴，才终于破坏了异星。
　　而之后，异星的碎片散落，人类便开始得星辰病。
　　本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局了，谁知道在某一天，一团漆黑的、流动的黑暗又出现了。
　　它笼罩了神树，吞噬了所有的异星碎片。
　　但那团黑暗本身，便是至极的污染。
　　人类开始大规模的畸变，在与异星对抗中深受重创的神树，竟然依旧疯狂猎杀那些畸变的，没有护符的人。
　　而与此同时，神树的眷者们却集体失踪了。
　　在那场污染之祸乱中，至少数千万人畸变崩溃，然后近百万人因为触碰到宇宙的本质被神树撕裂。
　　当神明在众生面前大规模的吞噬他们的同类，那么神明也就，变成了恶魔。
　　尤其是当那些秘仪学的大师，认出了那团流动的黑暗与神树的同源之后。
　　这直接导致了人类信仰的崩溃。
　　也导致了，正面势力们和神树直接彻底的决裂。
　　近百万人啊！
　　就那么眼睁睁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神树的根茎当成养分撕裂。
　　当一个神明不可以沟通，还暴戾的吞食祂的子民后，仍然还能反抗的他们当然要反抗，不然等到他们再也不能反抗的那天，一切就够晚了。
　　所以，他们正在计划，如何，砍伐神树！
　　那专心于向这些大人物们宣讲，沉浸在自己的话术和研究中，几乎忽略了外界影响，正疯狂的道：
　　“各位，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发送到了你们的面前，是的，我们的实验和成果可以证明，神树绝非原本就有这样的位格，它的根源，实际上依旧是凡物，但是它因为某种东西而产生了升华，本质上的升华！这才得以拥有神的力量！”
　　“根据我们的研究，最可能的影响物，就是神血！”
　　“我们从神树被地球肉蛇撕裂的神树树干中，成功提取出了神血的部分，幸亏它得到了物质的中和，以至于这变成了我们人类可以尝试利用的东西，而各位，相信已经知道它的效果了！”
　　周围的众人点头，并且不断的窃窃私语。
　　在和异星的最后战斗中，他们就有许多同伴利用了这项名为【神树之血改造计划】的技术，从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并且几乎完全抵抗住了一般性的污染。
　　如果不是异星的存在本身就不可理喻，是针对整个物质界的话，那么恐怕他们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见众人都有了觉悟，那位宣讲者头！”：
　　“各位，神树有着如此庞大的本体，但是祂还不算压倒性的强大！我们可以斩杀地球的肉蛇，就同样可以斩杀祂！”
　　“如果可以获取主干处的核心血液，也许我们就能研究出可以彻底贯通神之台阶的办法，各位，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像人一样，不依靠任何神明，依靠我们自身活下去！”
　　“不再被神明当做食粮，不再为了生存而忍气吞声。”
　　有人不忍心地问道：
　　“那么还剩下的普通人怎么办呢？”
　　虽然神树之城屡遭重创，但这里依旧还活着大量的普通人，如果神树倒下了，那么失去了这一切的庇护，他们又要如何生存呢？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带给大家的另一个技术！”
　　“无尽能源永动机！”
　　“通过研究神树，我们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转换能力，只需要利用神树的枝干，就可以制作出吸取情绪沉淀而产出水和稻穗的机器，虽然我们没了神树的庇护，但我们可以将城市建往地下，建往其他地方。”
　　在众人震惊且兴奋起来的气氛中，那位宣讲者深深的道：
　　“牺牲，总是难免的。”
　　“各位，开始投票吧。”
　　很快，决定便达成了。
　　伐神！
　　也只有如此疯狂的事情，才会让那些异教徒们全无异议，心甘情愿的配合。
　　甚至，之前在于异星、地球肉蛇的战斗中还一直保存了大量实力的他们，竟然心甘情愿的贡献出了他们各个异教储存千年的要素储备和底蕴。
　　人类，自前所未有的聚集之后，也终于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
　　只为了，伐倒，庇护他们的神。


第三百八十章 救世
　　辛难头！”着那些尸体。
　　眼中的悲哀更甚。
　　此刻，和神树几乎连通在一起的他，耳中清楚的听到了那些企图砍伐神树之人的密谋。
　　真的是为了救世也好。
　　其中一些是贪图神树的位格，祂的本体和血肉也好，或者如许多追求毁灭的异教徒一样，只是为了单纯的杀死一个神明的造物也好。
　　他们终究做出了决定。
　　辛难在听到的同时，就已经预感到。
　　如果神树真的毁灭，那么已经被那名为【凡食我血，皆为我子，凡饮我血，皆为我女】之福音捆绑起来的辛难，一定会遭受巨大的重创。
　　从哪些场中正在兴奋交谈的超凡者身上，辛难见到他们的兴奋，见到他们的热切和急迫，且没有见到一丝人类本能中不可避免的，对不可理解的庞然大物的恐惧！
　　这不合理。
　　就算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怪物，也会本能的对神树这样的存在，产生敬畏。
　　可他们的身上，没有。
　　就仿佛清楚的知道神树无法伤害他们，只能引颈待戮一样。
　　辛难从那些超凡者的情绪中，直接读出了如同过往画面一般的记忆碎片来。
　　辛难不用思考。
　　就猜到了人类如此偏激，且被诱导着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的根源。
　　那所谓的【神树之血改造计划】，为什么就这么合适的，在异星即将攻入神树的前夕被创造出来，且丝毫没有藏私的分享给了各大组织。
　　为何人类又可以造出永动机这样的特殊物体？
　　辛难从这些东西中，清晰的感觉到了哈兹莱德的影子。
　　是他，趁着自己沉睡的时候，毁掉了他的教派，并许给了人类不可抵挡的诱惑。
　　作为辛难的造物主，他的第一个见证者，哈兹莱德同样见证了神树的诞生。
　　也和辛难一样，清楚神树的色厉内荏。
　　永远不能伤害人类，这由辛难亲手刻下的枷锁，就是神树最大的催命符！
　　哈兹莱德，这位疯诗人，给了人类信心，给了他们伐神的决心。
　　谁又不心动呢？
　　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神明造物，吞噬他的血，让人类解放，让人类真正得到解放。
　　最重要的，这也许就能打破那深渊台阶的诅咒，让超凡者真正的走出自己的路。
　　如果说在一般情况下，也许众人还不会如此极端。
　　但是，当世界头！”向毁灭，就连神树都没有希望的时候呢？
　　辛难抬起了头，透过神树稀疏了许多的树冠，清楚地看到。
　　在永昼的苍白天空上，有数十个眼睛一般的巨大心情，在朝向地球，冉冉发光。
　　那些星辰的身上，清楚的露出对地球，对神树的好奇和……恶意。
　　在祂们的注视下，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人崩溃疯狂。
　　而一个最清晰不过，也最绝望不过的事实是，那些星星，无时无刻不在靠近。
　　其中最近的，都已经能够看见其巨大而苍凉的形状了。
　　只需一眼，人类就可以确定，那些星星终将到来，而且很快很快，就要到来。
　　所以，他们必须放手一搏了。
　　如果结局注定是灭亡，那么他们为何不更疯狂一点呢？
　　辛难收回了看向龙局等人的视线，眼中悲哀更甚。
　　他向前走去，在路过某个房间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
　　在那里，一个孩子真凶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拿着一个手环，咆哮道：
　　“让我去！”
　　那个母亲泪眼朦胧的道：“孩子，那不是真的，不是……”
　　“你说谎！大家都说其实这边的世界才是假的，只有在那个世界才能得到救赎和喜乐，母亲你也知道的，你也进去过的，对不对，那里……那里……”
　　说到后来，男孩消瘦的脸颊出现了一丝狂热和眷恋，最让人震撼的，是他眼睛里的……深沉的爱。
　　“那里太美了，我有好多朋友，还有饮料和各种快餐食物，不用再一直和魔树的树汁，吃祂的寄生瘤，妈妈，你也一起来吧，跟我们一起吧。”
　　那个母亲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衣服，浑身颤抖，但是在看到孩子的目光后，她的双手渐渐无力。
　　即便是辛难也无法通过品味她的情绪沉淀，来分辨出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挣扎。
　　在那些沉重的、痛苦悲哀到极致的情绪沉淀的笼罩下，那个母亲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近的群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她接受了这个谎言，并决定将之奉为新的信仰。
　　“我们走吧，妈妈和你一起……”
　　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由衷的高兴，迫不及待的拉起了妈妈的手，头！”头：
　　“嗯！”
　　那个母亲揪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怀里，头！”住，猛然大哭起来。
　　辛难默默头！”他们一起启动了那个手环，然后身躯渐渐无力，直到沉入那个美梦般的虚幻世界之中。
　　仅仅片刻，辛难的双眼就从那两母子的身上看到了前因后果，甚至直接追溯到了那最开始的，牧羊女和柯利弗德的身上。
　　“忏悔会、牧首、牧羊女，告知给人类残忍真相，揭露残忍真相的你们，竟然也想要救世吗？”
　　真是可笑啊！
　　辛难漫步走过了两人的身边，对那个存在于虚幻中的世界，提不起一丝的兴趣。
　　他继续前进，很快就又听到了什么。
　　在神树之城的某个角落，鹰国为首的各大家族族长，以及樱花国等国的重要人员，悄悄聚集在了一起。
　　“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那些家伙想要伐神，但是神树一死，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别忘了神树背后还有一个神明，那些家伙根本就是被那个背叛神树的圣者给洗脑了。”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准备的怎么样？”
　　“虽然还不是完全，但是哪里又有完美的计划呢？”
　　“好！那么我们就在他们伐倒神树的时候，抢走一部分神树的本体，然后就走！”
　　“可是那些星辰……”
　　“祂们的目标是地球，甚至就是神树，我们才多少人，在那些神明眼中恐怕连蚂蚁都不如，各位，不要再犹豫了，人类，现在只有靠我们才能拯救，那些家伙都是留着等死而已！”
　　是了。
　　这些人也在企图救世。


第三百八十一章 救世（2）
　　辛难所抽取的情绪沉淀，那大规模的逆转流向。
　　终于在那些企图伐神的家伙们解除了他们为了开始那场绝密行动会议所搭建的隐秘秘仪被撤销后，被感知到了。
　　普通人可能毫无所觉，一些低阶的超凡者也难以发现，但是当那些高阶超凡者，尤其是其中的秘仪学大师们接触到了正常的神树世界之后，就像是夜晚的明灯一样显眼。
　　“怎么回事，是谁在动用大规模的特殊秘仪吗？”
　　“不对，那些情绪沉淀的朝向点在移动，而且速度非常快，一般的秘仪根本不可能有这样速度！”
　　“难道又是什么诡秘的生物，或者说……”
　　众人惊骇。
　　而早已发现了神树之城异常的情绪沉淀朝向，早已经等在外界准备报信的许多超凡者，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去将这半个小时内的情报告知。
　　因为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这等规模的情绪沉淀被一人抽取时，是怎样的概念。
　　即便神树之城先后遭到众多打击，但依旧存活着近亿人。
　　如此多人每天每时每刻诞生的情绪沉淀，如果强行用质量来换算，那么足以压垮一座巨型山脉。
　　又是什么东西，能够拉扯着这么多的情绪沉淀移动呢？
　　甚至，他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情绪沉淀正在飞速的消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样！
　　“有目标的情报了吗？”
　　“有，似乎是一个人类男性，18到20岁之间，黑发，黑瞳，典型的东城人面孔，穿着漆黑的衣服，正在城中行走，速度非常快，目前停在了这一片。”
　　得到了相对详细的汇报后，哥哥超凡组织的首领迅速达成了同时，做出了决议。
　　那东西既然这么高调的出现在了神树之城，那么他们就绝不可能无视，不管愿不愿意，为了神树之城，他们必须面对。
　　“立即召集所有五阶以上的超凡者，去请博士，多米尔克……等几位秘仪学大师，我们携带底蕴，去见一见这位特殊的来客。”
　　“是！”
　　……
　　而就在神树之城动员起来，走向那个目标对象的几乎同时，在神树的某个区域。
　　JK她正和其他的神树调查部精英一起，先一步到达了目标对象的附近。
　　“JK探员，你们往坐标东172区123点位靠近，根据对方的速度和方向估计，他应该会在一分钟后到达，根据目前的接触情况来看，无论是以眼睛直视，还是进行感知，都不会受到伤害，但请不要贸然接触，及时确定他的方向，立即报备！”
　　“是！”
　　JK带着几个探员很快来到了目标点位，她身后一个身材过于雄伟，还带着漆黑兜帽的女人，在站定之后道：
　　“小JK，现在你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了啊，时间过得的还真是快呢。”
　　JK没有说话，脸色倒是有些无奈。
　　但她刚要说什么，那个目标对象就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街角。
　　就和描述中的一样，整个城市的情绪沉淀都在围绕着他旋转，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们清楚的感觉到，海量的情绪沉淀就像是水滴落入深不可测的大海一样，转瞬间就被他给吞噬一空。
　　虽然在物质的世界，一切风平浪静。
　　但是在他们，在超凡的感知中，整个世界的色彩，无数人的声音、过往、在诞生对应的情绪时的心情，全都化为了切实的画面，涌入那人的身躯。
　　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灌注。
　　他的存在，压倒了现实，成为了现实这张网上最深的东西。
　　以至于，在这些精英探员的眼中，世界都开始扭曲，房屋从竖直变成圆润的扭曲，像是彩虹棒棒糖的螺旋一般。
　　那类人的渺小身躯下，也不知道是怎样装满了如此多的情绪。
　　要知道，精神同样也存在啊！
　　存在即拥有“质量”。
　　即便情绪沉淀超越了物质的特性，质量作用在其他地方，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吸收的。
　　就在他们惊叹之时，那“存在”，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好快！
　　神树之城的街道，都是特意扩宽过的，眼前这条更是主干道，长度达到数公里。
　　可是他们只是刚刚看到了那存在一眼，还没有过去两秒钟，他就走到了这里。
　　最可怕的是，那人看起来走的并不快，在他们的记忆力，现在甚至能清楚的回想起他走过的每一步。
　　可是不管怎么回想，他都是在这两秒钟内走完了那么多步，在确定这不是幻觉之后，众人感觉就像是时间的长度被他强行扩宽了一样。
　　而在这个距离下，他们也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存在面无表情的脸。
　　JK，和她身后带着兜帽的女人同时身躯一震。
　　尤其是后者。
　　他几乎第一时间解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满是破碎裂痕的脸。
　　从哪些缝隙残忍的拼接中，依旧可以看出她往日姣好的面容。
　　院长！
　　一直陷入沉睡中的院长。
　　她竟然恢复了理智，并且可以重新行动，还被编入了JK等人的精英小队。
　　这样看来，她至少恢复了一部分的力量。
　　考虑到她当时为了阻止牧首的分身之一，而遭受的伤害，这简直就是奇迹！
　　此刻，在她身边的JK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连忙拉住了院长的手，想要让她冷静一点，但这还是晚了。
　　院长的喉咙深处，那些满含她血液香味的呼吸，此刻汹涌的穿过了喉咙，在音带上奏响真名。
　　“辛难！”
　　来自真名的呼唤。
　　让那沉浸在寻找之中的辛难短暂的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转头，看向了这群精英探员的所在。
　　院长、JK，包括其他所有的探员，此刻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毛骨悚然。
　　那双无情的眼睛。
　　那双高不可攀的眼睛。
　　那双甚至比伟大更伟大的眼睛。
　　恍惚间，他们感觉自己的身躯在不断缩小，直至变为蝼蚁一般。
　　而那双眼睛正在低垂，像是因为他们太过渺小而难以看清，或者说因为太过专注而一时难以回神。
　　以至于花了一会时间，才聚焦在他们的身上。


第三百八十二章 救世（3）
　　“院长……JK……”
　　辛难那正在不知为何越来越庞大的意志，越来越高位的意识，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微微一震。
　　神明似乎又找到了他些微的锚定，以至于重新从记忆的海洋里，拖拽出了喜怒哀乐。
　　太好了。
　　都还活着啊。
　　但是，这正是最可悲的事。
　　辛难摇了摇头，嘴角带上了一丝奇特的微笑，然后又一次变得无悲无喜。
　　牵绊着神明的锚定是如此微小，以至于在那一瞬间的触动后，它们便径直崩断，辛难不再留恋，继续向前行走。
　　而在原地，留下的那一队精英探员，还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
　　“JK探员，JK探员，请立即回话，你们还活着吗？”
　　来自联络工具中急切的声音，终于唤醒了他们，JK忍受着胸腔中跳的快到几乎要直接蹦出喉咙的心跳声，连忙回答道：
　　“还活着，我们……”
　　JK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院长，还是咬牙道：
　　“我们在接触目标对象时有了新的发型，他被我们触动了一下，在刚刚看了我等一眼。”
　　她知道，刚刚的事情，从院长喊出那一声开始，就没有余地了。
　　就算是她不上报，其他的队员肯定也会上报，毕竟他们都来自不同的超凡组织，刚刚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她们除非杀光身边的其他探员，不然的话，他们所见的一切都无法解释。
　　先不谈她们想不想杀人这件事，实际上她们根本没有能力不露痕迹的留下这几个坦言。
　　所以如果刻意隐瞒，反而会招来其他超凡组织的猜忌。
　　她只能上报。
　　电话那头，在听到了JK的话后，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的沉默。
　　能听出来，电话那头的人在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头！”：
　　“了解了，那么接下来请你们不要移动，待在原地，并且不要哟任何攻击性的动作，我们会立即派其他探员来检查你们的状态。”
　　面对冒死来确认诡异行踪的他们，即便是大难不死，但依旧要被怀疑、检查，确认他们没有因为刚刚的接触而出事。
　　这就是超凡世界必须付出的代价。
　　众人也早已不是第一次接触了，所以都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命令。
　　很快，就有人靠近了过来，而且还是熟人！
　　博士和另外两位秘仪学大师。
　　其中之一，名为乌尔兰斯，当初宴雨晋级所需的魔药，还是从这位的手上拿到的，而她对院长……
　　此刻，两人见面之后，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都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由三位秘仪学大师轮番确认，证实这个小队的人都没有受到什么洗脑、控制之后，才开始进行询问。
　　“你们说认识那个存在，是谁？”
　　其他精英小队的队员，视线齐齐看向了院长和JK，三位秘仪学大师的眼神，自然也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JK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反而吐不出那个名字。
　　倒是在她身旁的院长，低声道：
　　“代号白塔，原羊城唯物局分部的初级探员，在羊城之战后便失踪了。”
　　其他两个秘仪学大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但博士却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些资料。
　　石头小姐、白塔，这都是同时失踪在羊城的几人。
　　而有趣的是，他们在唯物局的猜测中，都与神树，甚至是那位神明有关，很可能就是一直活跃在神树之下的几位眷者。
　　石头小姐成为圣者之后，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在和异星的战斗尾声中异常活跃。
　　但是剩下的几位，却一直没有现身，直到今天。
　　面对周围众人好奇的眼神，博士示意两人不要在说，并且当即就要护送两人前去和龙局汇合。
　　其他精英小队的成员，和两位秘仪学大师暗中交换了眼神，连忙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就像是要保护他们一般。
　　一行很快和抽调起来的超凡者大部队汇合，找到了正在汇总路径信息，猜测目标对象行动轨迹目的的超凡者高层们身边。
　　得知了前因后果后，众人的视线，也集中在了唯物局的身上。
　　之前的圣者阻击事件中，就有种种迹象表明那些护送圣者入湖的人，很可能跟唯物局有关，现在又出现一个可以吞噬一整个神树之城情绪沉淀的可怕存在。
　　唯物局在羊城，到底接触到了什么啊？
　　想起神树最先就是跟唯物局搭上联系，再加上这些特殊存在，又考虑道即将进行的伐神行动，各大超凡者组织的首领们，暗中不得不警惕起来。
　　谁知道唯物局和神树暗中会不会还存在什么特殊的协议呢？
　　身处旋涡中心的龙局等人，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复杂心绪。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就算是他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一样会这样警惕。
　　想想曾经的先遣接触队吧，超凡的世界本就是没有任何完全可靠之物的世界。
　　龙局索性和他们共享起了关于辛难的情报。
　　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能力。
　　穿越进一个特殊的世界，以及在那个世界才有的某个特殊视觉。
　　辛难当初为了隐瞒与宴之人的能力，曾虚构的视觉能力，没想到到现在还能产生误导作用。
　　“所以，他在羊城事件之前，还不过是一个二阶的超凡者？”
　　“没错。”
　　“可现在这种动静，即便是六阶、七阶，也不可能做到，难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没有得到相应秘仪和魔药的情况下，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有人不信。
　　但是有人却反而狂热起来。
　　“各位，不是没有可能，想想他们的背后可是神树啊！人类的超凡道路是需要漫长积累和魔药突破的深渊之阶没错，但在我们眼中的常识，在神明眼中可能就只是小问题。”
　　“如果羊城出现的那位神明，祂曾对深渊之阶进行过推导，或者说扭转的话，那个叫做白塔的探员，很可能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或者说没有后遗症的，更完美的道路！”
　　周围众人眼睛顿时一亮！


第三百八十三章 救世（4）
　　一个也许掌握了某种能够超越深渊台阶，这人类唯一晋级方式的存在。
　　这由不得周围的众人不心动。
　　但是在心动之余，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警惕。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正在吞噬全城情绪沉淀的家伙，到底有多强。
　　在超凡的疯狂世界中，他们绝不会因为对方在不久前还是一个二阶，就掉以轻心。
　　而要说对其位格的判断，最准确的便是几位秘仪学大师了。
　　实际上，已经有两位大师前去确认那个存在的位格，只需要等到他们判断完毕回报，就能知道那东西他们有没有能力进行捕捉。
　　见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JK暗自心急，她看了一眼龙局，正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她身后的院长却拉住了她。
　　一个声音，隐秘的响在JK的脑海中。
　　“没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听到这句话，JK心头颓然，是啊，这些人怎么会听她一个小小的探员的意志呢？
　　就算是唯物局，在这个时刻也只会被更多的其他人裹挟而已。
　　面对一个正在吞噬如此庞大情绪沉淀的异类，一个可能拥有人类苦苦追寻的道路希望的异类，他们绝不可能放手。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
　　那些星辰们，都在到来的路上，越临近那个时刻，人类就会越加疯狂。
　　在他们这些超凡者中，不是没有人依旧希望能够依靠神树的力量求生，毕竟这终究是一个愿意庇护他们的神明。
　　但结果……结果就是他们也变成了神树教会尸体群落中的一员。
　　叹了一口气后，JK不再言语。
　　大概两分钟后，就有两个秘仪学的大师一脸凝重的来到众人身边。
　　“博多嘉尔大师，兰斯洛特大师，怎么样？”
　　两个秘仪学大师的面色具是有些古怪，对视了一眼后，左边那位才开口道：“我们可以确定，他应该是站在深渊台阶第四阶上的分裂者！”
　　分裂？
　　这个结果让他们一度不能接受。
　　什么样四阶能够吞噬这么多的情绪沉淀？
　　这个量，就算是有一万个四阶，也该塞满，塞爆了吧！
　　更何况，在各个探员汇报的信息中，那个诡异存在无论是在跨越城市时表现出的速度，还是在短暂的接触中给探员们的危险感觉，都像是不可名状之物，而不是超凡者。
　　可是，他们却又知道，两位秘仪学大师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们开玩笑，必然是做过反复的确认的。
　　思考片刻后，有人问道：
　　“那么是否能够确认他是以怎样的方式在吞噬这些情绪沉淀吗？”
　　“很遗憾，我们不能给出准确的判断，因为他给人的感觉都不是主动在吞噬，更像是无关的，或者说被动的在吸收，并且那么大量的情绪沉淀，根本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负担。”
　　“我们倾向有两个猜测，一就是他已经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存在，二则是他身上存在某个能够吸引如此多情绪沉淀的东西，比如说封印物。”
　　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秘仪学大师突然道：“我认为，一般的封印物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我更倾向于……他身上带有另一件神明的造物。”
　　本就心中火热的众人顿时更加心动，但也更加警惕起来。
　　“能判断他的危险性吗？”
　　“我们尝试着靠近了他，在接近到一个很近的距离后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还尝在心中酝酿攻击，释放杀意，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我认为，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攻击性。”
　　众人思考片刻后，大部分人同意到：“可以先尝试一下，在他前进的方向上设立秘仪，阻拦他！”
　　于是很快，几个秘仪学大师一起前去阻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普通人感知不到的地方，神树之城突然一震，然后就是漫长的死寂。
　　在众人担忧的神情中，很快，几个秘仪学大师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见到他们的样子，众人心头的不安预感更甚。
　　“发生了什么？”
　　最左侧那人脸色难看的道：
　　“他……吃了我们的秘仪！”
　　“什么！！”
　　几位秘仪学大师联手设下的秘仪，竟然直接被那个存在吞噬掉了。
　　那可是已经生效的，深深扎根于物质界的宇宙的肢体啊！
　　最最关键的，却是以他们的学识，竟然依旧不明白那存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就仿佛他身上就是一个黑洞，一切靠近的东西都会消失。
　　但他们自身靠近时，他们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这种奇特的存在，简直就像是……
　　“模因？”
　　有人低声喃喃。
　　但在场众人的耳力经过前后几次升华，听来简直就像是雷鸣一样。
　　模因。
　　对这种特殊的现象，人类目前为止一直都只能观察，少有能够阻断，且几乎没有能够百分百消除的。
　　比如墙中之鼠模因，就经常会复发，直到修道院被完全封禁才好了很多。
　　但一旦爆发，普鲁士博物馆就为此付出了几位精英探员，和一位馆长的代价。
　　众人凝重的同时，也好奇道：“他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向着原定的方向前行，根据至今的线路来看，他应该是在环绕神树之城行走，也许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完全走过一圈了。”
　　“环行？这会不会是某种特殊的秘仪仪式？”
　　“我们没有感觉到仪轨的存在，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目前我们对他的一切所知，都是零！”
　　在这样的沉重气氛中，不知道是谁突然道：
　　“那么，不如尝试一下其他的办法，比如直接去问。”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不由的看向了院长和JK。
　　“没错，不如先派人跟他接触一下，能问出东西最好，哪怕不行，也至少可以阻拦一下他的行动，方便我们在前方进行更充分的布置，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启动文明！”
　　“附议！”
　　“龙局，这是你的人，那个家伙也和你们有关，你怎么说？”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救世（5）
　　半小时后。
　　院长独自一人等待在了辛难的必经之路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她的身后，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近距离下看着这一幕，等待着两人的相遇。
　　再一次见到了那一头黑发，神游天外的他。
　　院长敏锐的发现，他的状态跟刚刚好像有了一些不一样。
　　不是外在的表现，也不是他身上起伏不定的力量。
　　而是生态。
　　他的面无，正在变得越来越冷漠。
　　而他本身，也因为这种冷漠，而变得越来越完美。
　　比起当初在羊城的时候，比起半个多小时前，他现在的的确确完美。
　　黑色的衣服，头发，瞳孔，这一切仿佛都充斥着并不对称，甚至杂乱，单无与伦比的美感。
　　意识到这一点的，也许不只是她，还有其他的超凡者，包括那几个再次见到辛难的秘仪学大师！
　　见他继续在走近，院长迈动了自己的脚步，向他走去。
　　也因为这个动作，暗中藏着的超凡者们都挺直了脊背，头！”着这一幕。
　　“辛难！”
　　来自真名的呼喊，这一次似乎失去了效果，无法引起那位存在的一点注意。
　　院长只能不断的呼唤，企图将那声音传递给他。
　　一声、两声、三声。
　　当院长一直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辛难依旧没有理会。
　　暗中，龙局利用通讯工具向院长提醒到：
　　“你太靠近他了，不要接触他的本体，知道了吗！”
　　龙局只听见院长回以一声轻笑，然后就看到她不管不顾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辛难的手。
　　“辛难！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院长声嘶力竭头！”。
　　她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这个长着小男孩模样的人，是这么的，让人心痛。
　　在那高高在上的冷漠之中，她终于嗅到了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悲哀。
　　这一瞬间，院长的脑海像是爆炸一般，意识直接崩散成雾。
　　她的视线像不受控制的不断上浮，超越了楼房，超越了神树的树冠，直至超越时空星海，看到了一片漆黑。
　　她似有所悟，这一刻突然低头。
　　在她的脚下，一双堪比星辰大小的眼睛，其中无数的瞳丝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她的位置。
　　她正站在，那只眼睛的正中心。
　　轰的一声！
　　她幸运痊愈的理智，顿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即将彻底撕裂。
　　但就在这时，温暖又冰冷、暴戾又温和的，诡异到复杂的光芒，照在了她的身上。
　　院长的意识于是沉降，她的眼前，像是被骤然裁剪的画面一样，多出了一个辛难，和他身后的神树之城。
　　“院长。”
　　那男孩的眼睛正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微微勾起的弧度，他张开嘴巴，声音自然而然的闯进她的脑海：“真是好久不见。”
　　院长的意识恍惚了一下，握着辛难手腕的手更紧了一些。
　　“小男孩，你怎么了？”
　　辛难的视线越过了她，看向周围。
　　“没什么，就是在找人而已，您是来阻止我的吗？”
　　辛难说着，轻轻挥手，那些一直涌向他的情绪沉淀，顿时汹涌了不止一倍，如果说之前还是旋涡的话，那么现在就浓稠的像是铁锭。
　　周围的所有一切都陷入了情绪沉淀的腐蚀中。
　　最靠近辛难的院长，甚至感觉自己灵性中的情绪沉淀积累正在以数十倍、上百倍的速度，飞快填满。
　　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面临理智崩溃，必须饮下魔药升华的时刻了。
　　辛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那些汹涌的情绪沉淀顿时消失不见，像是被强行打散了一样。
　　那旋涡已然消失，之前的一切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辛难一边看着她，一边道：
　　“抱歉，我还不能很好的掌控力量，刚刚出了一个小错。”
　　院长压住剧痛的脑袋，摇了摇头道：
　　“没事，白塔，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辛难清楚的听到，院长问出这个问题后，周围就有许多人心跳都快乐一拍。
　　他头！”了一眼院长，沉默片刻后突然道：
　　“院长，您认为，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院长顿了一下后才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您是怎么看的而已，才刚刚醒来不久的你，应该比我们这些亲眼见证神树之城走到如今地步的人，更清楚这一点才对，您认为，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城市，人类这个族群，还有救吗？”
　　少年的声音，清楚的传遍四方。
　　周围有人嗤笑，有人皱眉，有人疑惑，有人惊惧。
　　但不约而同的，众人都莫名的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奇了起来。
　　他们将视线看向了院长，等待她的回答。
　　院长头！”了他一眼后道：
　　“绝不要，把人类交给恐惧，包括我们自己也是一样！你要相信！”
　　辛难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收起，他似乎对刚刚的回答并不满意。
　　“那么您相信什么呢？”
　　面对辛难的问题，院长心中渐渐出现了浓郁的不安，忍不住道：“辛难！你先冷静一点。”
　　来自真名的呼唤，这一次在辛难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不一样模样。
　　在呼唤辛难名字的时候，院长的脑海中还出现了一个画面，两者共同作用，一起指向了辛难。
　　那声音！
　　那辛难已经看得见的声音，便借由这种指向，直接勾动了他自己脑海里的声音，然后形成了呓语和痛苦。
　　辛难看着周围。
　　“我在想啊，比起你们，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经历、性格、意志、梦想、追逐的东西、想守护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安排好的。”
　　“我的父亲、母亲、妹妹，所有的一切，都终究不属于我。”
　　“你们都有自己相信的东西，都想要救世，都想要活下去。”
　　“那么我很好奇，如果你们的愿望真的全部实现，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吗？你们追求的一切就能得到解决吗？”
　　这一刻，辛难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笑容。
　　在漫长的茫然后，辛难终于想到了有趣的事。
　　于是，那黑暗自他的身上流动。
　　那羽翼自他的背脊展开。
　　那七彩的瞳，自他的瞳里浮现。
　　神明对着身后，勾动手指。
　　下一刻，神树直接被……拦腰斩断！
　　“那么，就让我来实现你们的信仰吧，让我来看看，你们，人类追求的结局到底是怎样吧！我将会，实现你们所有人的，救世！”


第三百八十五章 救世（6）
　　疯狂。
　　让辛难的思维就像是飞马一样的在跳跃。
　　也许是他本身的存在太过厚重，以至于同时在影响着自己，所以他在想到的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的斩断了他亲手栽种的神树！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疯狂，这种源自辛难的沉重，一直压在周围。
　　在这一刻，在辛难终于展露神明之躯的时刻。
　　那些沉向他的人，才发现眼前那个少年展现出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
　　这种可怖，不来自这一刻，而是来自之前，他通过勾动手指便瞬间加剧对神树之城情绪沉淀的吞噬，然后在眨眼之间，又将之消弭无形的可怖。
　　但直至现在，众人才意识到这种力量已经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甚至。
　　他们在更早之前，从那个家伙开始吞噬神树之城的情绪沉淀开始，就应该有这样的警惕才对。
　　可人类就像是被什么蒙蔽一样，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能够吞噬一整座城市情绪沉淀的，同样还存在一种最糟糕的可能。
　　神明！
　　原初。
　　但是，正因为辛难的存在，他的茫然，他的悲哀，他的思绪，哪怕只在他的脑海中起伏，都影响，且是深刻头！”了神树之城内的所有人。
　　当亲眼看到那漆黑成为他的衣与翼，看到七彩成为他的瞳。
　　看到那高达数百公里，送入云霄，甚至可以称作天穹的巨大神树，在他微微一划之下，直接断裂。
　　人们长大了嘴。
　　当初便有数十人因为超乎想象的恐惧和震撼而生生畸变崩溃。
　　超凡者，这已经具有一定污染抗性，经受过理智撕裂又愈合的群体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如果不是神树的信仰已然在近期崩塌，并且各大超凡组织为了伐神，而早早就做了思想上的引导，那么这座城市也许瞬间就会化为畸变的乐园。
　　可即便如此。
　　神树之城中还是有大量的人在，第一时间就畸变崩溃了。
　　但比起那即将坠落的，足以覆盖十个神树之城的神树树冠，比起它那堪比大陆的质量来，这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人类慌了。
　　一直企图伐神的他们也许从未想过神树真的崩断，会带来怎样的灾害。
　　此刻仅仅是神树坠落的风压，便让这座城市的无数建筑，瞬间崩塌。
　　见过向下喷发的火山吗？
　　此时此刻。
　　神树的坠落，便让风成为了火山灰，淹没了整个大地。
　　无数的光瞬间在城市中升起。
　　文明，在这一刻托举住了神树的树冠。
　　他们应该庆幸，为了阻击辛难，提前准备了文明秘仪的启动，以至有了用武之地。
　　无数英灵，他们齐心协力，想要将神树的坠落方向进行扭转。
　　但可惜，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神树又太过沉重。
　　它们，可以将之破坏，撕裂，却做不到举重若轻、轻飘飘的，让其落地。
　　眼看那树冠就要坠入神树之城，漆黑笼罩的神明，却突然抬了抬手。
　　咚的一声！
　　神树在文明的庇护中坠落在了神树之城的东面，那因为遭受了异星和肉蛇连续侵入而近乎死寂的地方。
　　虚无中，在这一刻终于传来了一阵无力、弱小、愤怒、绝望的哀鸣！
　　那是神树的身躯在坠落大地这一刻，终于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神明的造物，神血中诞生的躯体，便那么简单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龙局、多米尼亚，其他超凡组织的首领，异教徒们，他们犹自不敢置信。
　　下一刻，辛难瞬间出现在了鹰国等人的面前。
　　被骤然侵入如此近的距离，他们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想要拉开距离，但是辛难却已经一把抓住了他们。
　　“你们想要逃离地球，可以！”
　　说着，他轻轻挥手，鹰国、樱花国等近十国暗中一只在携手打造宇宙飞船的势力，连同他们的人员、设备、飞船一起，全部出现在了辛难的手中，然后下一刻，他们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地球的边缘。
　　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便出现在飞船中的他们，此刻心头的惊骇还未升起，就发现他们和那些设备一起，被轻轻推了一下。
　　下一刻。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漆黑的宇宙星海。
　　如此简单。
　　他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逃离，便达成了。
　　许多人甚至顾不得惊骇便露出了一缕喜色。
　　毕竟，他们这次离开不仅仅是简单的离开，还是有神明的许诺，达成他们愿望一般的许诺。
　　那么岂不是说，他们的逃走就稳了！
　　但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这群人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正漂浮在地球之外，宇宙之中的庞大漆黑身影。
　　下一刻，这些一直以为逃走就可以救赎自己，救赎人类，为人类保留火种的家伙们，连同他们设立在飞船上的所有秘仪，所有物质一起，彼此融汇，形成了一摊难以形容的扭曲畸变血肉。
　　这就是他们追求的救世，他们追求的结局。
　　辛难低垂眼帘，下一刻，他的身躯已然出现在了那些异教徒的身前，将他们全部庇护在了羽翼之下。
　　“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追求的东西，和信仰的结局！”
　　完全笼罩在漆黑之中，再无罪灯庇护的人类，终于得见真正的神明。
　　被那滔天恐惧和死亡危急淹没的异教徒们，竟然不觉得绝望，反而一个个兴奋的战栗起来。
　　“是的，是的，这就是我等追……”
　　噗！
　　辛难的羽翼之下，再无任何存留。
　　见证神明的那一刻，所以的异教徒都淹没在了死亡之中。
　　辛难看向了大衮秘教等少数几个没有被辛难邀请的异教徒。
　　他们此刻，正不断的退后，见到辛难的眼神看来，顿时亡魂大冒。
　　“你们认为人类转身成为深潜者便是救世，可以！我可以送你们去看看那个结局！”
　　说着，辛难一把抓住了还想逃走的几人，然后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印斯茅斯的海岸边缘。
　　一直存留在神树之城的他们，头！”着周围的废墟。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救世（7）
　　大衮、海德拉，深潜者的母父。
　　它们的尸体横陈在海岸之上，只余下空洞的骨架。
　　深潜者，转生体，所有一切的尸骨在海岸边铺成了苍白之海。
　　这些被辛难送到这里的异教徒们，穿着他们猩红的祭祀服，在这里是如此的醒目。
　　“怎么回事？”
　　他们失魂落魄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根本无法相信，如此强大的神明眷族，竟然会尽数消亡。
　　是的，这就是他们的救世。
　　当克苏鲁不再编制美梦，当他们完美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唤醒了那位存在。
　　失去了神明庇护的他们，便死在了那烧灼了希洛特的，来自克塔帕的火焰之中。
　　几个祭祀，此刻茫然的矗立在白骨之中，本就异化的身躯，再也经受不住来自灵性中的撕裂，一点点的，无数肉芽从他们的脸上，身躯上长出。
　　他们在白骨的海洋中，留着茫然的眼泪，化为了血肉的花，流出墨绿的蜜液，在海上飘起腥臭的风。
　　……
　　神树之城。
　　辛难脚步再次迈动。
　　已然来到了藏在暗中的牧羊女身边。
　　柯利弗德坐在她的身后，两人似乎早已经预感到了辛难的到来。
　　“这就是你们的救世吗？”
　　辛难仅仅只是看了那电脑一眼，便嘲笑道：
　　“假的。”
　　你可以截取的，不过是一段数据，保留那一瞬间的欢乐，但是失去了的，却是一切。
　　辛难说着，看向了两人道：
　　“既然你们让人相信那里可以得到喜乐，那么你们也去这个所谓的世界之中吧，这是你们的结局！”
　　两人苦笑着，缓缓伸手从电脑中拿出了手环，头！”了辛难一眼之后，直接带上。
　　柯利弗德解脱般的消失了。
　　但是牧羊女却停留了一顺。
　　“忏悔会的救世，是许给他们真相！让人类不在茫然无知中，像是羔羊一样死去。”
　　“那就给他们真相！”
　　辛难身影已然消失，牧羊女苦笑着带上手环，嘴角带上了一丝由衷的笑。
　　“这样，也不错吧。”
　　……
　　神树之下。
　　辛难就像是一个视线愿望的机器，从组织的目标，到个人的意愿。
　　每一个人的救世和自我拯救，都成了他眼中的字符，只需看到，便会为之实现。
　　世界上从未有，也再不会有一个神明，如他一般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失去了老师波尔的艾米丽依旧找到了他，辛难便许给了她的老师。
　　想要向杀死自己老师之神复仇的人找上了他，辛难便送他去见敌仇。
　　甚至他们想要知道如何成为神明，如何走上第九台阶，辛难全部许给了他们。
　　无数个愿望汇聚一炉，以至于形成混乱到极致、疯狂到极致，彼此矛盾，彼此对立，彼此崩溃的完美世界。
　　在所有人愿望实现的这一天。
　　世界毁灭了。
　　无需星辰的降临，无需外力的干预。
　　仅仅是辛难实现的他们的愿望本身，那些斑驳的欲望，站在渺小位格上自以为是的傲慢，便杀死了所有人。
　　在这一天。
　　神树那残留的树冠，升起了蓬勃的火焰，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即便是永昼，即便是那些正在靠近的星辰，也无法比这火焰更加耀眼。
　　辛难独自站在火焰，发疯般的狂笑起来。
　　燃火者集会。
　　这个为了救世而打造的组织，原来是如此的诅咒。
　　燃火。
　　辛难的身躯猛然膨胀开来，像是一片黑雾，蔓延过所有的一切，并将一切吞噬。
　　黑狱！
　　在这一刻完全展开。
　　“哈兹莱德，给我，滚出来！”
　　可辛难找不到他。
　　根本。
　　找不到他。
　　即便那颗名为地球的星辰全部被他吞入肚腹。
　　辛难还是找不到他。
　　愤怒的神明在其他神明的注视下，像是野兽一样咆哮。
　　在这场美宴中，祂终于吞噬了这颗被端上盘子的主菜，这颗心脏。
　　当地球外的屏障终于消失的那一刻。
　　有无数银白色的，泡沫般的，圆环般的存在，从无垠之处蔓延而来，将吞噬之人吞噬，将所有一切包裹在内。
　　……
　　漆黑的宇宙中。
　　有着这样一处宫殿存在。
　　无数眷者仆从在疯狂地敲打着无形的巨鼓。
　　更多的则是在吹着只会发出令人作呕的、单调的音色的长笛。
　　旧日的支配者们疯狂的嚎叫。
　　在那巨大的身躯，那盲目与痴愚之主的左右，奈亚拉托提普与众人伴其左右。
　　众神之中。
　　有一个身躯渺小的神明，独自躲在最角落中。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在低声讲述一个故事。
　　“……然后，在他们所有人的愿望实现的那一天，世界毁灭了，但是神明给与了他们希望，他的黑狱中，他的肚腹中，亚斯德拉，那个第一个造访的人，早已备齐一切在等待着他们。”
　　“于是，人类就在新的世界，在那全由文字搭建的世界中，在神明的肚腹中重新开始生活，那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有污染，不再有畸变，也不再有超凡。”
　　“宴雨，你听见了吗？”
　　影之中，传来轻轻的一声。
　　“嗯。”
　　宴雨，与宴……
　　辛难的神色越加凄苦。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无非就是为了造就这样的神明吗？
　　在那个地下铁中，在遇到宴雨的那一天。
　　她说出自己的父母在美国的那一天。
　　自己就该知道的。
　　那个只存在于亚斯德拉文字所描绘的虚假世界中，只给与自己的记忆之中的国度。
　　又一次，被蒙蔽了啊。
　　辛难苦笑起来。
　　孤独的，坐在那里。
　　他的影子，不言不语。
　　突然，辛难周围的所有原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
　　辛难也被祂们的举动引导，和祂们一起抬起了头。
　　在那虚无的黑暗顶端，在那无垠的时空之外。
　　一双视线正在窥探而来。
　　那视线是如此的渺小，那所在的视线又是如此的可口美味。
　　辛难皱起眉头，视线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维度，超越了一切，看向了那个正握着手机，看向屏幕中那些黑白笔画字符的人。
　　……
　　“你在看什么！”
　　完本感言
　　花了一周多，把自己写的东西仔仔细细看完了一遍，才动笔开始写。
　　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原本预计是在百万字的。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八十万字完本。
　　实际上，这也已经很长啦，嘻嘻嘻，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写到这么多文字。
　　对这本书，设置了很多很多的伏笔，剧情。
　　比如宴雨的名字，与与宴之人，朴医生的视角与世界的真相。
　　但是写到后面，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断了一样，额.......可能也是因为我被黑客大佬偷了水晶。
　　好多好多想写的东西，依旧不是那么细致。
　　比如各种救世的人们，应该可以能详细的去描述。
　　这实际也是我原本的思路。
　　在羊城之卷后，本就是各种救世思想的碰撞。
　　结果写着写着，就茫然了起来。
　　我的文笔依旧不够细致，思路和世界观和各种反转感觉反而被我糟蹋了。
　　全局的统筹力度也还不够，大纲也改了又改。
　　问题太多太多，也学习到了太多太多。
　　感谢大家能一直支持我到这里。
　　下一本书已经在路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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