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流落无人岛的21天!   作者:落月半山   文案:   律政女王纪湾刚和死对头打完一场官司,没想到回家路上突发车祸。   悠悠醒来,竟发现自己身处太平洋一个无人小岛。   一天,出去觅食的纪湾发现自己的死对头在浅滩上昏迷不醒。   是救他呢还是不救他呢?纪湾很是纠结。   后来,原本寂静无声的小岛充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姜越,去找吃的。”   “姜越,这有蛇?!!”   “姜越,你想不想回去啊?”   ......   “姜越,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ps:1. 讲述王牌律师姜越和律政佳人纪湾的“激情”生活。   2. 楠竹暖心会撩身材好 vs 女主话多娇软易推倒   3. 荒岛日久生情, 无厘头脑洞。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湾,姜越 ┃ 配角:《不息》求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无人岛喜欢上了死对头   立意:日久生情,不离不弃 第1章 楔子 这是哪儿?……   下午五点,纪湾刚刚结束和被告律师姜越的一场三个小时的“战争”。   法院没有审判结果,还需双方等待第二次开庭。   纪湾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碰上姜越了,每次两人相对,案子总是没完没了,输赢也是对半分。她揉揉太阳穴,苦恼接下来的对策。   白色奥迪缓缓开向前方十字路口,正巧碰上红灯,纪湾一脚刹车。   突然,左边路口横插出一辆四轮小货车,高速直直地撞向奥迪的腰身。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在纪湾耳边炸开,瞬间,她意识全无。   ————   叽叽喳喳的鸟声把纪湾吵醒,直射的阳光烧灼着她的眼睛。   纪湾慢慢翻身,张开双眸,霎时头痛欲裂。   眼球向周围转了一圈,她蓦地发现自己不再医院的病床上,也不在家里。   “我这是,死了?”   纪湾扶额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一转头,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再转头,有绿波万顷的山峰密林;低头,屁股下坐着晒得滚烫、金灿灿的沙滩。   “这是什么鬼地方?”伴随一个女人懵逼的呢喃,旁边树上一群乌鸦扑棱扑棱飞上了天空。 第2章 时差   纪湾双手撑地,重心不稳地缓缓站立在沙地上,她的黑色无框眼镜静静躺在一旁。   热气从地表腾腾升上空中,晕淡了远处的景色,无边的沙滩上只见一个女人苗条的身影。   周围万里无人烟,原始丛林里充斥着蟋蟀,鸟类的叫声,还时不时夹杂着猿猴的啼叫,倒也不无生机。   纪湾把屁股上的细沙拍掉,将眼镜带上,扫视四周。   这是在海边,汪洋大海,平静碧蓝。   她试着走动,眩晕感已经褪去,身体没有太多异样,除了腿脚使不上什么力气。   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身上还穿着一身西服正装,脚踩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与这原始大自然的风景格格不入。   纪湾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踉跄行进,她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陷入这种境地似乎已经让人忘记恐惧为何物。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热浪在空气中奔腾,纪湾抬腕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她不信这个时间。现在气温至少35摄氏度,太阳就在头顶高高挂起,明显处于正午时分。   “我去***”,饶是名校毕业的纪湾,也忍不住跺脚骂一句脏话。   这世上难不成真有穿越这回事?   纪湾努力走向里面的树林遮阴地,虽然她极度怀疑自己在梦里,本能的求生欲却让她只能专注当下。   一到林子里,纪湾便猛地瘫软在地,脊背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樟树上,这双细腿已经没有一丝多余力气,她摸一把额头,竟发现满手冷汗。   她刚醒来发现自己周围世界时就已有些腿软,身体的敏锐度也下降,脑子近乎空白。只是为了活命麻木的行走,树荫下的凉意才让她恢复了些许感知。   纪湾闭上双眼,努力让紧绷的神经放松,对她而言,眼前这个地方是真实的存在,她能看到也能摸到,周围的一草一木脉络清晰,不像平常梦境里的虚幻飘无。   此时,纪湾隐隐感觉到,似乎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带到了这个地方,也许在现实社会,她已经丧命于车祸,这已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纪湾紧抿嘴唇,胸口上下起伏,指关节紧紧摩擦。   无论如何,她得活下去,不能坐以待毙。   *****   纪湾本只打算在树下喘口气,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还是头顶树上那群不知道名字的鸟叽叽喳喳把它吵醒,她急忙看表,指针快向八点了。她拧眉,伸手将它调到三点整。   纪湾扶着树起身,外面烈日依旧,阳光是透明的黄橘色,现在穿着这身黑西装出去简直是自寻死路。她决定往树林深处探索看看,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拥有二次生命的人,死了不亏,活着算赚。   没走几步,她一脚踹在旁边树上,“烦死啦,什么破鞋子!”   这高跟的鞋子在藤蔓满地的树林里完全没法走,纪湾气急,又缓缓倒回去,一屁股坐在那棵大樟树下,甩开两只鞋子。   “嘿哟,嘿!”她边吼边两手把住鞋头,牟足了劲将高跟往硬树上砸去。   但鞋子很结实,半天不见断,纪湾无奈地叹长气,提起肩膀擦擦脸,继续往树上死磕。   将近一个小时后,纪湾灰头土脸地盘腿坐在地上,把脚塞进刚刚截肢完毕的鞋子里。   此时气温已逐渐下降,纪湾有些害怕,这里的植被和热带地区相似,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她没被蒸熟保不准晚上不会冻僵。   她不是野外探险专家,但也有些基本的求生常识。太阳就要落山,她没食物,没淡水,更重要的是没火堆,不能再往深林走了。   天边太阳已从金灿灿的颜色慢慢转变为温暖的橘红,靠着大海度过今晚是最明智的选择。   纪湾又回到了自己最初醒来的地方。一大片干净柔软的沙地,白天这些沙粒被晒得滚烫,现在却是衣着单薄的纪湾的唯一热源。   她不敢再往下走,怕晚上海水涨潮把她卷入海里。   纪湾看准了附近的一棵大椰子树,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树上的大椰子。此刻她干的快要冒烟的嗓子迫切的需要淡水的滋润。   然而十米高的果子哪里是她能够到的,纪湾朝树干踹几脚,整棵树纹丝不动,心中燃起的希望小火苗不多时也熄灭了。   她想想决定还是先睡一觉补充体力,看能不能撑过今晚。   “小椰子啊小椰子,你怎么爬的那么高呀?”   纪湾一边碎碎念,一边弯腰拾起四处落下的大树叶,准备天黑之前铺一张软烘烘的床垫。   突然,当她准备捡起地上那张枯叶时,脚边踢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硬物。   探头一望。   “啊~椰子!!”纪湾兴奋得不能自已,直接扑上去抱着这圆物在地上左左右右滚三圈。   “我的宝贝儿,呜呜~!”她亲切地抚摸着这只小椰子,以表达对它的喜爱。她觉得自己在抽泣,但可能是今天出汗太多,一滴鼻涕眼泪也挤不出来。   “我忍不了了,现在要把你吃掉,亲,送你一个告别吻。”纪湾用嘴唇碰一下它,接着像一个粗鲁的蛮汉,两手并用,拿磕下来的高跟往椰子上拼命扎眼。   所幸掉下树的椰子熟得很透,纪湾破它倒没费多大劲。   纪湾用手指把那窟窿抠大了,对着嘴痛快地喝。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折腾半天,近乎绝望的纪湾贪婪地吮吸椰子汁液,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甜蜜的椰子汁补充了烈日下丧失的水分和糖分,纪湾痉挛的胃似乎也好受些,她还是舍不得全部喝光,剩了一小半等明天早上再喝。   远处海平面上已经只剩半个太阳,褪去了几小时前刺眼的白光;背后的树林里漆黑一片,纪湾慢慢躺在树叶铺好的床上,那个椰子放在床头,半埋在沙子里。   她蜷腿缩成一个小虾米,当大海将最后一轮日光吞灭时,在这露天的沙滩上,沉沉睡去。   *****   半夜,阵阵凉风拍在纪湾后背,她转个身,闭着眼睛手指朝四处摸寻。   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怪怪的东西,一捏又全从指缝里滑走,是什么   纪湾忽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天空明晃晃的月亮让她恍然回神,这已经不是在家里的卧室了。而她的右手正是紧紧捏着一把沙子。   海浪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边回唱,凉风呼呼的吹来,怎么能睡得安稳?   纪湾呆呆坐着,无助地吞咽口水,冰凉的眼泪这才缓缓落下。比起死亡,她更害怕孤独。   坐累了,她又侧身躺下,为了保暖,她把那层树叶盖在了身上当被子。   纪湾扭动着身子,把自己陷进沙里,嘴里呢喃道:“我要怎么办?” 第3章 第一天   翌日,纪湾醒的很早,起来时天刚蒙蒙亮,周围的空气散发着凉意。   在沙地上睡一晚上很不舒服,硬且不稳固,一早起来纪湾除了腰酸背痛还有些落枕。   纪湾一身衣服皱巴巴的,脸上头发里都沾了沙子,她徒脚走到海边,招起海水洗了把脸,把头上的沙子掸掉。   洗脸其实也洗不掉什么,只是现代生活留下的习惯。   纪湾吹了会儿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她半跪在沙地上,捧着昨晚剩下的椰子,咕噜咕噜把汁水喝下肚。   纪湾又躺了下来,她对穿越这回事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事物是真实存在的吗,她这个人又是真实的吗?   她用力伸个懒腰,这是些什么伤脑筋的哲学问题?   所幸的是,纪湾也没什么顾念,她从小是孤儿,没有至亲,只有一帮酒肉朋友;生活还不错,在律师事务所算得上一名金牌律师。   想到这儿,纪湾嗤笑一声,现在房地产官司恐怕就姜越一人独大了。   她在事务所的时候,凡是大案子她和姜越两人必定碰上,姜越算她的一个实力对手,如今她不在,他的费用不知得翻个几番。   纪湾捡起她的鞋跟,扭身改为俯趴姿势,脸对着椰子树,使劲在树干上划下一横。   这是她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个早上,穿越了,日期更得记着。   现在是早上五点,薄雾被熹微的阳光分散,太阳就要从另一边的山头探出头。   日出的景色很美,可纪湾无心欣赏,瘪瘪的肚子正在咕咕抗议,迫切的需要淀粉和蛋白质。   纪湾很瘦,一□□的身高体重只有九十斤,平常她挑食,胃口也小,身体没有多余的脂肪补给,现在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对,趁着日头不高,先找点吃的,她在心里道。   这一上午,还不信弄不到点吃食!   水,是生命之源,地球人都知道。纪湾首先便转来转去地搜集从树上掉下的椰子。   这里并不只一棵椰树,只是纪湾看上的这棵算特高大的,周围很多小椰树上也结了果子。   越过椰树林,里头还有一些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又油又绿,在地面上掉了一层厚厚的枯叶。   纪湾胆子不大,在植被丰茂的区域还是不敢用脚乱探,听说热带岛屿上的毒蛇蝎子挺多。   她手里执一根外滩上捡的长木头,先远远的站着,伸长手,弯下腰将木头往地上来回扫,确定没有奇怪的生物,才敢踏足。   里头并不安静,纪湾耳边弥漫着热带蚊子嗡嗡的振动声,还有蟋蟀和蝉没完没了的叫唤。   纪湾穿的长裤并未帮她抵挡蚊子的袭击,她不仅要聚精会神的搜寻地上的椰子,不时还得分神拍走大腿上的母蚊子。   不一会儿,她的脚踝被咬了一圈的红肿包,腿上也被扎了好几针。又麻又痒。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圈下来,纪湾找着了五个熟椰子,她满足地把它们抱回树下,准备作为两天的喝水。   大海的资源十分丰富,作为沿海人的纪湾深谙这点。这也是她直到现在并未过分紧张的原因。   昨天晚上应该是涨潮了,脚下的沙子湿漉漉的,由于怕迷路,纪湾紧紧地挨着海岸线行进。   出发前,她还把那五只椰子连成一条横线挡在路上,怕自己回来时错过那临时据点。   海风还是凉飕飕地吹在身上,纪湾缩缩鼻子,抱胸往前走。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打算去附近探寻一番,就像书里的鲁滨孙,探险总是会有收获。   半个小时后,已经朝右转了三道弯的纪湾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海岸线的弧度有些怪异啊。   不像是在家乡的海边,更像是在—— 一个岛上!   突然冒出的推测对纪湾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忍住眼睛的酸涩,像远方张望。   不见人烟,没有船只,这是一座孤岛?   鲁滨孙还有条船和武器呢,怎么我就一无所有啊?   当巨大的悲哀与苦难向一个人袭来时,除了沉默他没法做出任何反抗,就如现在的纪湾。   她愣了几秒,随后垂下眼眸,长叹一口气,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埋头继续前进。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气温明显有所上升。   纪湾后背微微发热,她把外套脱了下来,单穿一件白色衬衫,黑色西服搭在肩膀,自觉加快了步伐。   终于,在前方几百米外的沙滩上,一道碧蓝色的水湾映入眼帘。   凑前去,里头是一条宽阔的山泉,清澈的淡水从高耸的岩壁上一泻而下,迸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耳边有淅淅沥沥的瀑布声,水流在地面积聚成了一个小湖,一道狭长的水湾将湖海连接。   小湖上的水汽由于阳光的折射,隐隐形成一弯三色彩虹。   纪湾嘴唇抑制不住地上扬:“哦,老天!”   她轻快地走向水湾,掬起一汪水,试着伸舌头尝尝。   确认是淡水后,她双膝着地,猛地把脸埋进水里,大口大口喝个饱。   但她还是很饿,味蕾也渴望盐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除了那个不当饱的椰子。   而且她浑身黏嗒嗒的,好想脱衣服洗个澡。纪湾四周瞧了瞧,四周无人。   唉,算了,光天化日的,女孩子家家怎么能露天洗澡呢?还是晚上洗。   纪湾脱了鞋沿着这段连通的水道往里走,一直到瀑布下,水都不深,刚刚没过膝盖。   水真的很清,纪湾都能看见自己的两只脚丫子。这里倒是个洗澡的好去处。   至此,已经上午十点半了,太阳火辣辣的灼烧纪湾的头顶和脖颈,为了凉快,乌黑的头发也被高高盘起,但对于这里的烈日,好像什么措施都不太管用。   纪湾又捧起水喝几口,把脸,头发都打湿,她挽起的西裤也湿得差不多了。   她被晒得要透不过气,急忙找到刚刚脱下的外套,浸在水里,稍稍拧干,挡在头顶准备回程。   纪湾本想这一趟捡个什么贝壳螃蟹,只要愿意找,肯定能找着。   但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肉是生的,就算有她也吃不下。   原始人因为吃熟食加速进化,她一个现代人吃不着熟的不只能等死吗?   此时温度已经上升,她的鼻尖沁出了密密的汗珠,每一步都意味着要耗费更多能量。   来时不觉得,原来她已经离据点这么远了。   纪湾大喘着气,阔步小跑,终于赶在正午前回到了大椰子树下。   果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纪湾一坐下就觉得自己捡回了半条命。   突然,她猛地想起,刚刚洗脸的时候把眼镜落在了水湾边。   纪湾两眼有一百多度的轻微近视,上班时都会戴眼镜,清晰的视野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   不过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为了眼镜再跑一趟,放那就放那儿吧。   她低头垂眸看着睡了一晚的简陋床铺,打心底里涌出一种亲切感,就像回到了家中。   浸湿的外套已经干透了,吹来的海风也是干巴巴的,纪湾弓着身子,拿了最近的一颗椰子,破开皮喝起来。   剩下的就继续做路标,也防迷路了。   纪湾斜倚在树干上,双手环抱一颗椰子,时不时仰头喝一口。   这几个小时都没法找吃的,只能等下午四点以后太阳低点儿再出去。   纪湾决定用这个时间把她的居所修缮一下。 第4章 第一天   尽管目前看来晴空万里,但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来场特大暴雨,纪湾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她起身准备去树林里,看看能不能找找点建筑材料,今晚绝不要再睡露天觉了。   搭棚子是个体力活,纪湾鼓起勇气深入林中搬出了一根大树干后,由衷感叹。   她现在要谢谢那讨厌的大太阳了,树木的水分被蒸干,比湿木头搬起来倒要轻便不少。   纪湾将木头一端靠在那棵特大椰子树上,另一端抵住一棵小树,整个的造型有点像一个N字,棚子的脊柱算是初步完成。   纪湾心里对它的期待值不高,能遮风挡雨就成。   她陆陆续续在树林里捡了十几二十根小长棍,一根一根均匀地搭在支好的主干上,再用藤蔓加它们绑紧。   斜棚的雏形显现,纪湾仿佛受到了鼓舞,她把附近的树叶和干草一股脑儿全拢过来,一层一层往架子上铺。   又大又长的椰树叶用来填补树枝之间的空隙,然后铺上蕨类植物,再捧起更软更小的普通树叶,密密实实地搭上一层。   干完这些,纪湾已经满头大汗,双手沾满了绿色的汁液和湿润的泥土。   她试着躺在棚子下,最高处离她的脸不过半米多,纯手工的棚子也不能保证有多结实,但纪湾很踏实,至少下雨不用怕了,躺着还能遮阴。而且就算半夜塌了,也压不死人。   纪湾小心翼翼的爬出棚子,站在远处欣赏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去海边洗手。   日头已经低了不少,昨天纪湾往西边走,只找到了一处水源,今天她打算换个方向试试运气。   朝这个方向走正好背对着太阳,阳光斜打在纪湾的身上,沙地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影子。   纪湾瞧着这影子,像是要看出点什么名堂。她一边走一边把头发散开,再顺着拨到前额上方,盘成一个小墩子。地上影子看起来像扎了一个丸子头。   纪湾有点乐乎,停下来朝地面妩媚地连摆几个pose,嘴里模仿“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回神,又觉得自己有些傻帽,连忙正经往前赶。   她计划朝这个方向走一个小时,来回还剩两个小时天黑,实在没找到荤物就回去抠椰肉,嚼树根。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纪湾,这一趟不会白走。   在纪湾要被脚底的滚烫细沙热的跳脚时,耳边朦胧地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阵阵回响。   她开心地咧嘴,露出欣慰的笑颜,俯身将两只裤管挽到大腿上,循着声音飞奔过去。   跑开了几百米,纪湾喘着气站定,举手挡在额前。微眯着眼睛眺望前方。   雪白的海浪被碧蓝的大海托起,又落下,在竦峙的黑色礁石上绽开花儿。   纪湾踏进浅水,比起沙滩上的炎热,这个温度的海水简直称得上凉爽了。   她一步步靠近礁石群。   忽然,纪湾瞪大双眸。这是……   哈!她欣然地轻笑出声,伸手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   纪湾仰面对着天空,用力眯住眼睛,曲肘握拳,内心在咆哮:“啊,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远处只能看见一涌一涌的水花冲刷着岩石上紧簇的一片贝壳类生物。   凑近了纪湾才看清,能被海水浸润的礁石上布满了绵延无尽的贻贝。密集的贝类又大又肥,可见这里的环境多么优异。   她一手扶着右边的石头,另一手从它上面揪了两个下来。贝壳上有一层滑腻的青苔,开口处的白色软肉正无措地蠕动。   纪湾吞了吞唾沫,舌尖舔着上下嘴唇,神色复杂的看着手心里两个青绿色的软体动物。   她在纠结要不要下口?   纪湾不是没吃过。在国外读书时,她和那群狐朋狗友把能吃的奇葩生物都尝了个遍。   算了,不吃,饿一会儿也没什么!那再怎样也是人工饲养物,有足够的安全保障。这野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   纪湾篓着一兜贻贝上了岸,决定弄回去自己养!她以前也弄过水族缸,养几个贝不是问题,只要做好抽水工作。   大脑告诉她要补充蛋白质,胃在翻搅抗议。纪湾多么希望自己的味觉、嗅觉失灵,就不必忍受如此痛苦。   吃树根,喝椰汁反正也能活,她想。   她又下水捡了十几只贝,用衣服下摆兜着,准备回程。   “水,水——”,嗯?这是幻听了?纪湾感觉周围出现了人声。   因为没戴眼镜,她只能瞪着眼睛朝声源摸索过去。   大概远离礁石群几十米的地方,纪湾总算看清了——这儿有个人,还是个男人。   纪湾并不惊讶,她就是这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躺着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挺尸状。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到这个人的脸时。   “哗啦!”衣服兜着的贝壳掉了一地。   姜越!为什么会是他?昨天还在法庭上油嘴滑舌呢!怎么也到了这个鬼地方?   纪湾惊讶地张嘴,绕着他,打量他的一身打扮:穿着一套家居睡衣,脚上是拖鞋,有一只掉了下来,落在他的脚边。嘴唇干裂,眉头紧锁。   不得不说,这脆弱的模样倒还挺顺眼的。   “水——”,地上的人艰难地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纪湾蹲在他的脑袋旁:“喂,姜越?”,又伸手拍拍他的脸。   哇!这么烫,纪湾反应过来,这是被太阳晒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躺了多久。   她蹬蹬跑到海边,双手掬起一捧水,匆匆跑回来,把水浇在地上那人的脸上,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不要让海水流进他嘴里。   纪湾不停地拍打他的脸颊:“诶,怎么还不醒?姜越?”   她把外套脱下,在海水里打湿,盖在姜越身上:“真是个麻烦,碰上你果真没好事儿啊。”   姜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像在失重的太空,又像在攀爬无形的阶梯。   下午他从法院回到家,刚洗完澡就停了电,姜越走向地下室准备看闸门。   他打着手电,一步步走进电闸。   突然,姜越感觉脚下的阶梯骤然消失,他登时下坠,落入无边的黑暗,想要往回转,却使不出力气。   这个地方很热,姜越觉得快被蒸发了,但像被点穴了一样不能动弹,好在他还能出声说话。   几个小时,他都在“喂,喂!是谁,有人吗?”的喊,一直到虚脱,最后只能嘶哑地发出单音节。   姜越拧着表情,咬紧牙关,想翻身躲避烈日。   他意识殆尽,感觉有人在拍他脸,还有水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   纪湾给他盖好衣服,就看见这人微睁着眼睛注视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醒啦!”纪湾不知道该扯出什么表情,两个熟人在这里相见,也算不上什么开心的事情。   但是,纪湾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她现在是副什么样子见人?!   她低头,一件皱巴巴的衬衣,上面两颗扣子松开。垂到额头的丸子头,脏兮兮的手和脸,以及断了跟的高跟鞋,难道告诉他这是新潮的乞丐装?   天哪,为什么要救他??! 第5章 第一天   “纪湾?”姜越出声,双眼陌生地朝周围扫视,“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儿?”   纪湾:“哎,你嗓子都这样了,先别说话吧。”   姜越挣扎着想坐起,纪湾赶紧上前扶他一把。   纪湾:“先离开这儿,再晒下去要中暑了。”   姜越点头同意。   她转身蹲下,将掉落的贝捡起来。顺便把扣子扣好,头发重新扎一下。   姜越站起身,在一旁安静等她。   “好了,走吧!”   姜越低眸,看见她怪异的鞋子,微微挑眉。   他伸手,把外套递给她。   纪湾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拿着遮阳吧!看你嘴唇都发白了。”   一路上不论姜越递多少次衣服给她,纪湾都一脸保护弱者的姿态摆手客气回绝。   姜越张了张口想让她接着,奈何嗓子像被火燎过似的,发不出一个音。   他挪开视线,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将这件黑色女士外套遮在头顶。   要是纪湾一个人走,她早就脚底生风,飞奔回去了。但现在和姜越一起,她不能甩开伤员一人跑路啊!   好在姜越生的人高腿长,所以速度也不算太慢。   纪湾引着姜越往她的基地走去。姜越一直跟在她后方一米左右的位置,两人一路默然无言。   绵延的海岸线上两个人影渐长,后面一路的脚印深深浅浅。   良久,两人终于见到了前方的一片椰子林。   “到了,我昨天就在这个地方醒来的,不过我没你晕的厉害。”纪湾指着她的小雨棚抬头给姜越解释。   她走过那一排椰子,戳破一个,送到姜越面前:“喝吧!”   姜越没有客气,接过仰头灌下。   甜甜的果汁划过咽喉,流入肠胃。姜越的嗓子得到浸润,不知不觉将一只椰子喝光。   “还要吗?”   “谢谢,不用了。”姜越嗓子终于开了,声音清冽又微沙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顿时,纪湾更尴尬了,仰脸扯出一抹傻笑。   姜越也看出来了,先答道:“我也不太明白,在家里踩空了一脚,醒来就到了这儿了。”   “对啊,是很奇怪。我开车被撞了一下,也是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这里还有别人吗?”   “嗯…目前没碰到。”   姜越看向她搭的小棚子:“晚上睡那儿?”   “对啊!噢,趁着还有几个小时天黑,你也赶紧带一个吧!万一下雨就惨了。”纪湾连忙提醒他。   姜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一时无言。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纪湾没脸直接躺在树叶床上休息。只能随便捡两片叶子垫在屁股下,盘腿把玩弄来的贻贝。   纪湾挑起眼皮,看了眼姜越。那个男人正靠在树上,长腿伸直,眼神眺望远方。   她眼睛不行,看不清姜越脸上什么表情。   纪湾深思熟虑,觉得还是得去拿回眼睛,她实在不想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待在一个空间了。   “那个,姜律师,我去那边拿下眼镜。你也要趁天黑前早点找个过夜的地方哈!”   “去哪儿拿?”姜越转头问道。   “那边有个淡水湖,我把眼镜落在那儿了。”纪湾加快脚步走过他面前。   “那路上小心。”   “嗯。”   她一路向西,脚不停歇地与太阳赛跑。   幸好阳光不晒了,吃的那两只贝也提供了些能量。   纪湾小跑着到了水湾边。   这里的景色一成不变,画面像是定格了,她循着记忆走到昨天洗脸的地方,就看见眼镜正端正地躺在沙滩上。   纪湾捏住有些发烫的金属框架,将它戴上。瞬间,视野清晰了八个度,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她抬脚准备返回,忽地脑筋一转:欸,来都来了,干脆在这洗个澡先,别可惜了这一湖清水。   纪湾走进里面的小湖,侧身躲在岩石后面,利索脱衣。   纪湾在兴冲冲地洗澡,这边的姜越正进行着一番深奥的逻辑推理。   但问题和昨天纪湾的一毛一样,这种超乎自然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和纪湾身上,最后得出的结果居然也惊人的相似:既来之,则安之。   姜越绕着纪湾的小床走了一圈,伸手拍拍,还挺结实。   床前有一小堆贻贝是纪湾刚刚放下的,他左右找找,都没看见火堆。   “吃生的?”,他不禁佩服纪湾的勇气。   在野外生存,起火显然比搭棚子重要的多。   姜越在小床前堆了一堆干柴树叶,又进灌木丛里早起引火材料——一堆细细的草杆。   他来这前正拿着手电照明,手电筒也随他一起落在了沙滩上。   姜越明白手电是能起火的,他半跪在地上,将手电筒暴力肢解,抽丝剥茧,最后留下了两节去了包装的电池和一根细导线。   拿导线将电池的正负极连接,用干草捂住。姜越迈开,在一旁静静等待。   热量的聚集需要时间,大概十分钟后,干草的焦味开始弥漫。   呼的一声,明亮的火焰伴随着黑烟冲了出来。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   有火了!   火焰不算大,姜越趴在沙地上,飞速的将木柴往上加。但草球不耐烧,眨眼间便成了一堆灰烬,火势迅即减小。   他把嘴凑上去,均匀的呼气,一只手捏着一根细棍小心的引火。   纪湾乐呵呵的在水里搓完澡,穿上衣服,一回来就看到这个男人直直的趴在地上,歪着头朝一个小火堆吹气。   她瞪大眼睛,愣了三秒:“啊!”,高分贝的叫声穿透天际,“有火啦!”地上的姜越仰头,视线和她撞上。   纪湾这时也不觉窘迫,靠近他轻声问:“好厉害,你带了打火机吗?”   姜越沉声:“退后”。   “???”   姜越:“你的头发在滴水,我没有打火机,火快灭了,去里面搜罗点干草。”   纪湾不敢再进前,一细看火好像真的要灭了,她赶紧撒丫子跑进树丛里找干草。   火真的灭了,一缕细烟缓缓飘出。姜越侧身躺在一旁,两手捂住一颗小火星。   纪湾出来看到这副场景,眼泪就要掉下来,海鲜大餐是没着落了吗?   “拿过来啊,愣着干嘛?”姜越喊她。   “噢,好。”纪湾撇撇嘴,语气这么凶。   她伸手递过去:“还能不能着啊?”   “应该,有火星就行。”   纪湾稍稍放心。   她抓起地上粗壮的一根木棍,掂量掂量,在住所后头开始刨了起来。   姜越一脸吃惊:“你这是在干嘛?不吃东西?”   纪湾面色正经:“野生动物怎么能随便吃呢,万一有病毒就不好了,就算我们在无人岛,也不能用生命开玩笑啊,姜律师。   “说得有道理。”他随意道:“叫我姜越就行。”   “好,姜…越,你的住所找好了吗?”   “哝,那儿。”姜越朝旁边树下抬了抬下巴。   纪湾难以置信,这么近!离她的小床只有一米不到。   她一直提醒姜越找个窝就是防止半夜下雨他来蹭地盘,没想到这人直接凑过来了?她和他不熟啊!   纪湾独处的时候日常放飞自我,鬼知道她睡觉会不会打呼噜梦游什么的,她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唉,得了,火是他生的,大不了明天挪远儿点。   想到和一男的近距离共度一夜,纪湾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今天搭可能来不及,明天木柴拾多点就可以有两堆火了,不会这样挤。”姜越突然出声。   “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说,额,洞挖好了,你把贻贝放进来吧?”纪湾感觉他会读心术啊,不过各住各的听起来还差不多。   姜越看向她手里硕大的贝:“这么点儿你确定能繁殖?”   纪湾想,不够呐:“我再去捡点。”   “我去就行了,你留下看火加柴吧。”姜越直起身道。   “那好吧,我收拾收拾这儿。”纪湾准备站起的身体又缩下。   姜越拿了两个空椰壳做容器,往西海岸走去。   还有一个多小时天黑,好在礁石离这里不远,姜越应该能赶得回。   纪湾边想边将一片片椰子肉穿在木棍上,细木棍已经在海水里浸湿,没那么容易被烧断。   姜越拎两个大椰子去太明智了,她怎么也得吃个百来个才能填饱肚子啊。 第6章 第二天   姜越又回到了醒来的地方,但环境温度已经截然不同了,他挽起袖子和裤脚,将一只椰壳放在地上,另一只拿在手里,走向那一大片贻贝。   姜越大手朝石壁上抠了几把,贻贝哗啦啦的落进容器里,很快一个满了,他回到岸上,换另一个。   趁着夕阳落山前,他赶回了纪湾这儿。   他径直去了海边,纪湾看到,忙小跑过去。   “哇!这么多”她欣喜地感叹,“我在洞里放了很多石头,够它们附着了。”   姜越不说话,小心地拿着手里的贝。   他们蹲在挖好的“繁殖”洞前,仔仔细细挑选留下的贝,大的好生养的留下,小的重新扔回海里。   到选完所有贻贝后,夜幕终于降临,天空上星星开始散布,闪闪烁烁。   两人各自返回火堆旁。   纪湾一坐下,就听见肚子咕噜咕噜抗议,她“唰”的红了脸,刚才的椰肉跟没吃一样,反倒觉得更饿了。   她偷偷观察姜越的表情,还好,面无表情。   哼,纪湾暗自决定,如果他刚刚笑了,待会绝对吃个壳都不剩,让他的胃咕咕叫一晚。   “吃这么些够了吗?”纪湾还在走神,姜越突然问道。   她看看自己身旁的椰子和树根,忙道:“够了够了,这儿好多。”   纪湾觉得姜越绝对听到了她叫肚子的声音,一时有点忿然。   火堆挺大,因纪湾刚才又加了些干木头,她和姜越对坐着,两人都在火堆下刨了一个空间,低头把树根往里摆布。   橘黄色的火焰把两个人的脸都照的红彤彤的,地上的影子恍惚地左右晃动。   纪湾扔完拍拍手,看手表十分钟应该能熟。   姜越道:“纪湾,你知道这里是陆地还是岛屿吗?”   纪湾一愣,明明心里有答案了还要问她:“我也不太确定啊,你觉得呢?”,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像个岛,海岸线弧度太大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迷惘。   “是又如何,都已经是现实了。”纪湾没什么感觉,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她的力量能够阻挡的。   姜越不再接话,拨弄着火堆,空气里只有噼里啪啦的烧柴声。   淀粉的香味儿溢散到了空气中,纪湾舔舔嘴唇,直勾勾的看着火底的食物。   指针马上到十分钟了,纪湾拾起两根细树枝,一手攥一根,把烤熟的树根一个一个夹出来。   姜越没她那架势,靠着树半眯眼睛假寐。   “诶,你不吃啊。”   “就吃。”   纪湾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真是太香了!好像马铃薯的味道,让里面的水分没被蒸发,一口下去香腻绵软,纪湾发誓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树根。   她急哄哄的吞咽,这东西自带海水里的摄取的盐分,让出了一天汗的纪湾十分渴望。   纪湾怀里的食物快见底了,姜越才挪过来开吃,不过他好像对这东西不是十分感冒,吃得慢条斯理。   纪湾吃完一个,把渣渣一边扔,伸手进怀里掏,蓦地,她瞪大眼眸,怎么就,没了?   对面姜越好像还吃得津津有味,她直起身,把地上的垃圾扫在一块儿,忍住胃的空虚感,朝姜越道:“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她的小床。   算一算,她两天几乎没吃什么,饥饿的力量真是强大,现在就算有头牛她都能吃得下,树根也无敌美味!   明天要挖多一点才够吃,她想,这时,脑后有个声音:“纪湾,睡着了?”   “唔——”她又坐了起来,“没,怎么了?”   她看向姜越的脸,两团火焰倒映在他的眸子里,更显得他的眼睛漆黑。   “这里还有一些,我吃不下了,你还吃不?”她听到姜越这样问。   “你吃不下了?”纪湾不信,她的胃有这么大吗?   姜越解释:“我中午吃了很多,晚上本来就不怎么吃,留到明天早上可能会馊。”   纪湾歪头看他一会儿,道:“行吧,我吃掉。”,伸手接过。   她心里明白着呢,早就摸透了姜越是个人精。   算他还是个男人,他一顿少吃点也没啥事儿,再不填饱肚子她是饿得捱不过这晚了。   夜更深了,纪湾最后一次给火堆加好柴,侧身躺下,姜越躺在一旁不远处,不过纪湾觉得他的操作也太骚了。   他居然拿拖鞋当枕头,还睡在反面,练过铁头功吗   “这是软底拖鞋,不硬。”   一句话从黑漆漆的空气里飘来。   纪湾:“……”,这人是蛔虫变的吧?!   *****   纪湾一觉到天亮,觉得神清气爽,吃饱了就是不一样。   一仰头,一个大男人正在那里忙活着,他起这么早,不会是饿到没睡着吧。   “睡得还好吗?”姜越也注意到了她。   “还行。”纪湾道,“你要搭住所了?”她见地上已经有几根又长又粗的大木头。   男女力气大小真是天壤之别,纪湾不得不承认,她双手都抱不起的木头,姜越单手就能抗住,架在树上与他身高等高的位置。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纪湾就蜷在小窝里,仰面看着姜越在她对面,缓缓建起了一座小斜屋。   纪湾觉得自己的狗窝和姜越的小屋简直是乡村厕所与豪华别墅的对比,在这里也要被他比下去嘛?!   在法庭上只要动脑子和嘴皮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在原始地带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想到这里,心情刚好的纪湾又郁闷了。   姜越把最后一片树叶盖好,看纪湾还在发呆,找话道:“还有柴火吗,要不要加点。”   纪湾眼珠子转到他那个方向:“有吧。”   姜越无语,把盖住所多余的树枝树叶都摞过来,加在火堆上。   易燃树叶的加入让奄奄一息的火苗瞬间壮大,四周一下热腾了起来。   纪湾还是起床了,因为她有些尿急。   但她没法自在的找个地方嘘嘘了,怎么和他说这儿事呢。   纪湾在脑子里酝酿一番,开口:“姜越,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嗯,你知道人有三急。”纪湾注意姜越的表情,“我们都得有地方解决,嗯,排泄问题对吧。”   “嗯,怎么了?”姜越表情自然。   “哎呀,直说了吧,我要去西边小树林里上厕所,你别走那边去行吧!”纪湾叽里呱啦吐出一堆话。   姜越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神情僵硬,应了句:“当然不会。”,这段对话到此打止。   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纪湾打算先去弄点淡水回来,再去海边看看,昨天的晚饭是姜越带回来的,他又搭了一早上房子,还是她去好了,到底吃人嘴软。   她又拿了两个空椰子壳,准备出发。   椰子在这里倒不缺,时不时有熟透了的从树上掉下来。   在第一晚,纪湾睡得昏昏沉沉时,一个大椰子从树上“咚”地掉下,砸在她的自建小雨棚上。   纪湾被震醒,让她以为地震海啸来了,直到一个圆不溜秋的椰子滚到她脸边。   她怕的想挪地儿,第二天起床一看才发现这已经是这树上的最后一个,便又放心地躺了回去。   她把眼镜戴上,打算和姜越招呼一声。没想到这人先走过来了。 第7章 第二天   姜越:“去打水?我和你一起。”   “好。”纪湾觉得要带他去看看,只有这个淡水地,他总归要去。   “现在几点了。”姜越瞧着她的手腕。   纪湾低头:“挺早的,六点二十。”   “打水的地方远吗?”   “可能要走一个小时吧。”   姜越有点惊讶:“这么远,不怕迷路?”   小瞧我?这点事情我还是能搞定的。   “就一条路,沿海边上走一个小时就到了。”纪湾如此说道。   可能真的很无聊,纪湾一路上竟都在和姜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她感觉刷新了印象中的姜越,好像没有法庭上那么讨厌了。   怎么说呢,不那么咄咄逼人,好像还有点儿固执。比如,她抱着两个空壳和姜越并排往前走,姜越说:“我帮你拿。”   纪湾:“谢谢,不用。”   过了几分钟,“我帮你拿吧。”   “啊?”看他弯腰迁就她的身高,纪湾递了一个给他。   姜越接过这个,皱眉,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小气的男人?   他伸手把另一只也都拿了过去,纪湾手里一空,抬头:“谢谢你。”   “不用,你瘦成这样。”他眼神里透露着担忧。   纪湾不想再说什么,果真年龄差有代沟。唉,以前怎么和他争的那么起劲的?   姜越和纪湾是南都两家事务所的头牌律师。   当时纪湾虽初出茅庐,但研究生期间实习丰富,办事聪慧敏锐,更是连续击败三次南都的不败传奇姜越,一举成为家喻户晓的美女律师。   姜越也不是吃素的,不再轻敌,每每碰上纪湾便更加谨慎准备。   后来,胜负渐渐拉成了五五分,他们成了本市律师界的王牌,两人的对手戏南都人也看得津津乐道。   只要一有消息说纪湾和姜越又对上了,不少吃瓜群众就开始打赌这案子到底谁胜。   他们毕业于一个大学,但差了七级,算是校友。在姜越眼里,纪湾还是个小师妹,一个有本事的小师妹。他还不知道小师妹早已把他当成肉中钉,前进路上的橡皮糖,粘着让她走不动。   终于到了水湾地,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汗水不断从眉梢滑至脸颊,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姜越俯身先将两个容器装满,立在沙地里,把脸贴近水面,在浅水里甩两下头将汗水冲下,他尝到了清水的甘甜,是山泉特有的清冽。   纪湾:“里面还有个湖,去看下吗?”   姜越起身跟向她,纪湾光着脚丫踏在水底沙地,张开双臂歪歪扭扭往前走。   “前面还有瀑布和彩虹呢!就在里面。”   姜越闻言仰头,晴空万里下,面前是一栋高低起伏的石墙,越过石墙,视线向里,葱郁的树林外灰色的花岗岩突出峭壁,一泻银泉穿过彩虹扑落下地。   踏进了那道石墙,姜越才发现这个积水湖四周都被岩壁环绕,能想象到,从天上俯视,这必定像一面镶嵌于地中的镜子。   “啊!”纪湾尖叫。   随即“噗通!”一声整个人软倒在水中,眉头紧皱。   “嘶,好痛!”纪湾挣扎着在水中坐起,水堪过她的肩头。   姜越大步淌过湖水,大手提着纪湾的半边身子,一把将她拉起。   丝丝鲜红从她的脚底蔓延,水底横卧着一块锋利的坚石。   她的右脚脚底被石块扎破,正滋滋的冒着血,纪湾勾起受伤的脚,血珠滴滴落入水中。   “我站不住了。”脚底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姜越的手刚收回,纪湾摇晃着就快跌倒,他眼疾手快在她就要扑入水中时又给捞了起来。   纪湾看着水里扩散的血液,脑袋发晕,不会失血过多命丧黄泉吧。   她泪眼汪汪的抬眼看着姜越:“怎么办呀,姜律师,我走不了了。”   姜越:“你说呢?”   “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你也被扎到了就不好了。”   “说些什么呢,大脑长在脚底上被扎了?”姜越真心觉得女人是个麻烦,随时都能作起来。   他弯下腰,双腿撑在膝盖上:“快点。”   纪湾喜,扶着他的肩,左腿用力一蹬地,跳上了姜越的背。   好在伤口已经开始凝固,血流得没那么凶。   姜越:“抓稳了?”   纪湾:“嗯,好啦。”   姜越闻言扶住纪湾腿窝,直起了背。   突然的倾斜让纪湾一惊,忙双手勒紧姜越脖子,他差点没岔过气。   “松手。”姜越无奈,“我要喘不过气了。”   “哦好。”纪湾赶紧松开,抬起脑袋尽量不靠着他,“谢谢你啊。”   姜越:“没什么。”   纪湾有些脸热,姜越很高,她像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还没被人背过的她对这状况很陌生,少有的闭上了嘴。   她的手假搂着姜越,上半身紧贴着他的背,右腿因为时不时流血而向外撅起。   她知道这样子肯定很奇怪,但浑身僵硬,也找不出个舒服的姿势。姜越的体温传到她身上,快窒息了啊!   胡思乱想之际,“快下来看下脚。”姜越的声音入耳。   原来已经到了水湾旁,姜越蹲下来,纪湾赶紧从扒拉着他背的姿势改为金鸡独立。   姜越转过身时,纪湾已经坐在地上抱着脚丫子抽气了。   “戳了一个洞,我说怎么这么痛。”   纪湾把皮肤上的血迹洗掉,拿外套包住脚。   姜越:“这么热得天还不敞着?”   “啊?多可怕,万一磕着碰着,岂不疼死!”纪湾心疼地摸摸裹成粽子的小脚。   “你确定?”姜越道,“我打赌,你再这样裹着,没几天你的脚就再也沾不了地。”   纪湾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开玩笑,裹着好像是有点热,默默地有把脚上的外套解开。   “这样,我更是哪都不能碰了,能去哪儿啊。”纪湾愁眉苦脸。   姜越单手叉腰,解开衣服的上两颗纽扣,望着别处:“哪凉快哪呆着呗!”   纪湾噘嘴,看他欠揍的表情好像又回到了法庭上,要不是脚伤,依她的脾气,绝对跳起把他的脑袋揉扁。   姜越轻笑,低头:“瞪着我干嘛,说错了吗?”,说着又瞥一眼她的右脚。   闷骚男,纪湾愤愤。   “回去吧,我不和伤员计较。”姜越重复刚才的动作,半蹲了下来。   纪湾爬上他的背,把外套打湿盖在头上。   姜越把陷在沙里的椰壳容器拿起来,举过肩头:“回去只能你拿咯。”   “哦。”她拿手接过。   照着回去的路走了一会儿,纪湾开始手酸,疲软,接着,“啪!”左手那罐水摔落在地。   姜越吃惊,转头和她大眼瞪小眼。   纪湾拿起另一个凑到他面前:“哝,咱们还有一罐呢。”   “拿稳了啊。”他曲膝把那只水已经倒光的壳儿捡起,单手拿住,再勾住纪湾小腿。   至此,纪湾不敢分神,全心全意守护手里的一半淡水。   一路上,纪湾只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酸,胳膊越来越重,好几次都想把水扔掉回去和椰子汁儿了。   她垂眸,姜越的脖子上汗珠滚落,晒得红红的,偷偷收回了刚才的念头,空出一只手把外套抽上一点。   “别乱动。”姜越道。   “没动。”   掂量着,她还是问出了那句很老套的话:“我是不是很重?”   半晌,姜越低声:“是有点儿。”   纪湾脑袋炸花儿,是谁说我瘦成这样的?她翻个大白眼,随便问下还当真了,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第8章 第二天   因为纪湾脚伤,他们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才回到椰树林。   姜越几乎是把纪湾甩在了她床上,而后端起水猛灌。   “剩点儿给我啊。”纪湾小声。   姜越恨她不争气:“你这胳膊得练练,怎么一点儿劲都没有。”   “我站着肯定能拿,背着不就晃来晃去。”   姜越喝了一半,把水给她。   纪湾犹犹豫豫没下口,姜越反应过来,自己刚太急,对嘴喝了。   她神色复杂地瞄了他一眼,姜越有点尴尬,转身看向别处。   纪湾擦擦边沿,抿嘴喝了几口,把水放好。   还想着她去捡贻贝,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早饭还没吃呢,不知道姜越什么时候去。   她坐在凉快的树下,给火堆加柴火,右腿小心地叠放在左腿上。   等了好一会姜越都没动静,纪湾探头看向他那边。   他在干嘛?还在倒腾那屋子,他还想修成豪华套间不是。   好饿啊。   “姜越!”她扯了句嗓子,道,“我们早上吃什么?”   “早上?”姜越习惯了不吃早饭,差点忘了这还有个伤员,他扔下手里的枝条,走向纪湾。   “昨天晚上的椰壳呢?”   纪湾:“这呢。”她从身后拿出。   “等会吧。”   “谢谢你啊。”纪湾缩头眨眨眼睛,“记得多装点。”   她抱起脚细细查看伤口,血已经凝固,但是脚底开始有些红肿,隐隐发痛。   怎么这么惨。   现在已经十点了,她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不想动弹。   以前不这样啊,纪湾胃口挺小,可能是气温原因,在这里特别容易累,走两步体力直线下降。   面前的火烧的旺,纪湾觉得自己快要烤熟了。   趁姜越还没回来,她挪了一些柴火到旁边,起了一个小火堆,就用它来烧树根。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纪湾百无聊赖,东张西望。   远离了现代的生活还是很不适应,没有房子,没有网络,一切养成的生活习惯都被推翻。   唯一的好处就是作息调整过来了吧,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模式在现代社会实在不可想象。现在她没那么多要求,只求能时时填饱肚子。   姜越终于提着东西返回了,穿着睡衣的他现在看起来颇为狼狈,来来回回地跑让他头发汗湿,碎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想着,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衣。   我勒个去,裹了块抹布吗?   她觉得衬衣又臭又脏,昨天贻贝的腥味还残留在上头,不看它还不觉得,注意到了简直想扒掉一层皮。   好想洗澡换衣服。   纪湾单脚哼哧哼哧跳向海边,想帮着姜越些,她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姜越,你又捡了什么?”   姜越老远就看见这个大小姐作着劲,往自己这边赶,急忙叫住她:“别过来,回去坐着。”   “我帮你,可以的。”   姜越站在原处,嘴角僵硬,目视她近来。她吃力的移动让他看的心惊肉跳,感觉下一秒就要摔个狗啃泥,不对,是啃沙。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姜越没好气。   “难道让你一个人洗?”   “我洗菜还要人陪着?”   纪湾呛住,就不该对你好心,还和我怼,怼你个头。   “这是什么?”她问。   “紫菜,飘在海面上的。”   “哦,我认出来了,问你怎么吃?”   他淡淡道:“闷熟了吃。”   她一屁股坐下,拿过一罐兀自开始洗。   姜越看她气鼓鼓的样儿:“悠着点儿,这脚别沾水了。”   “知道。”   纪湾洗的飞快,她的这一半洗完了,姜越还剩一半。   她伸手从姜越的小堆中抓走一把,又刷刷开始洗。   姜越很怀疑她做事的质量。   “别瞅我,洗得可干净,瞧!”纪湾说着把手里的紫菜猛地凑到他眼前,姜越下意识往后一退。   姜越:“行了啊,饿扁了还这么有力气?”   “大叔!您能不能好好说话呀?这不是在法庭,用不着这么争锋相对。”   “叫我什么?”   “大叔啊,你快了三十吧,可以叫大叔了。”   看着旁边男人发黑的脸色,纪湾总算出了一口气。   她鼻音哼一声,开始不疾不徐地洗着。   洗完后,两人目视前方,双双沉默往回走。   姜越发现面前有两个火堆,一大一小,纪湾径直走向她新弄出来的那个。   火堆小得她一人就能围住,姜越便坐在了原来的巨无霸火堆旁。   当姜越吃起第一串时,纪湾看着自己洗的紫菜跃跃欲试,夹出来一把,仔细一闻,还有海水的臭味儿呢,她无奈又扔了回去。   姜越当纪湾是空气,自顾自地吃着。   他吃完了,看纪湾还在那守着,不免有些惊讶:“还没熟?”   “就好了。”   纪湾总算闻到了香味,麻利地把它们一把一把夹出。   她稍稍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模样。   “转过去干嘛,躲着我啊?”姜越欠揍地问出口。   “...”   姜越:“好好聊聊?”   纪湾转头,嘴里还塞着食物,囫囵道:“聊什么?”   “随便。”   纪湾:“我正好有个事想问你,章正宇那案子怎么回事?”   姜越笑:“这个不能聊,我是他委托人,咱们算对立面。”   “呵,你还挺有职业操守。”纪湾不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和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有什么不能讲的。”   “你不是看得挺清楚了,还要问一遍?”姜越给她面前的火加了几根柴。   “你那案子绝对败诉,二审也一样,你接了有什么好处?”纪湾疑惑。   “就是因为显然会输,我才接。”他拿起纪湾的一串,散开吃了。   纪湾试探地问出声:“你缺钱?”   他点头:“算是。”   纪湾抿嘴,不再问了,但心里实在奇怪,他怎么会缺钱,还接章正宇的案子,那老头出了名的奸商。   隔了会儿,姜越问道:“还剩几个椰子?”   “好像还有三个吧。”纪湾抬抬下巴,“我放在后面了。”   “我吃个。”说着起身,走到纪湾棚子后,拿出一个,“这东西还真咸。”   纪湾砸吧砸吧嘴,咸吗?感觉还行吧,可能自己口味比较重。   “喝完了放原处啊。”她叮嘱。   “嗯。”   *****   纪湾吃完就把这堆小火扑灭了,她放弃了用小火烹饪的想法,没什么比快速填饱肚子更来得实在了。   她单脚跳来跳去把残局收拾好,离他们住所十几米远处有个垃圾堆,烂树根,烂椰子都堆在那里,姜越还没来纪湾就选定好了。   姜越开始还怀疑会不会弥散臭味,之后也发现这是下风向便乖乖闭上了嘴。   揉揉发酸的左脚,她有点怕伤好了后会不会两腿粗细不一样,还是尽量少活动。纪湾躺在床上认真地想了想姜越这个人,人品还行,就是不怎么会说话。就怪自己这不争气的脚,她接下来还要对姜越客客气气,别又冲起来。   接着,纪湾就看到姜越空着手往东边走去。   “喂,你去哪儿啊!”   纪湾看到姜越顿住一秒,头也没回地吐出两个字:“洗澡。”   她动动自己的伤脚,感觉更嫌弃了。 第9章 第三天   纪湾照例把四周的枯枝烂叶捡走,姜越也洗完了澡回来。   “啊!你怎么不穿衣服?”纪湾尖叫。   “洗了怎么穿。”姜越不甚在意。   他走过来把衣服支在火堆旁,光着上身,身上的长裤还没干。   纪湾腹诽,真不知害臊。   既然他本人都不在意,她害羞个什么劲儿,纪湾目光干脆上下打量着他。   还有点料儿,怪不得要脱。   纪湾瞥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走过,躺在自己床上。   姜越没在她面前多晃悠,直接进了他的豪华小屋,衣服干了就出来穿上。   下午还是姜越出去觅食,纪湾有点佩服他,这一天来来回回体力还没消耗尽。   天黑后,姜越可能有点撑不住了,吃完东西一句话都没和纪湾说,回去倒头就睡。   纪湾一天倒是哪都没去,窝在原地没有动弹导致她精力充沛,现在有些失眠。   她小心的翻来覆去,这棚子上的树叶有点焦了,稍微来些震动感觉就能滑下。   还是睡不着,纪湾仰躺着,注视天上的月亮。还有月亮呢,她应该还在地球吧?   她第一次感受到世界是如此之大,人又是如此渺小,什么都不懂,每天稀里糊涂的混日子。   心头飘过一阵惆怅。   月亮不大也不亮,在云层后透出微光,墨黑色的天幕在云层的渲染下别具层次感。   纪湾正发呆,远处天际突然的一道光刺进她的眼睛,接着一阵闷声霹雳让她一惊回神。   那是——打雷了?那层层叠叠不就是乌云,她居然还盯着欣赏了那么久?   耳边又响起一阵轰鸣声,纪湾呆滞。   忍不住心里骂脏话,她这外强中干的小棚子现在可抵挡不住暴风雨的摧残。   闪电雷鸣忽强忽弱,像地上的火焰忽明忽暗。   她全身紧绷,想赶紧熬过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纪湾伸长脖子看了眼姜越,害,睡得死猪一样。   忽的,刹那间,半边天空透亮,淡紫色的闪电像舒开枝杈般从远处蔓延,直逼纪湾的方向。   她吓得一颤。   顿了五六秒,闪电伴随而来的雷声才姗姗来迟。   姜越被吵醒了,他以为下雨了,探出头一试,没有雨水。   他下意识看向纪湾那边。   那女人正缩成一只小鸟,脑袋仰头看天。   “喂,要不要过来躲一躲?”姜越叫她。   纪湾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出来了,当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他看到自己担惊受怕蜷成一团的样子还不如待在这个漏风漏雨的小棚里熬过一晚。   “我没事,这棚子挺结实的。”   姜越挑眉,一脸不信:“这露天的床能帮你挡雨?”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快回去睡觉吧。”纪湾急躁。   姜越知道她别扭,便不再勉强:“下雨了进来。”   他又躺在了草垫上,却了无睡意。   外面雷声还在轰隆隆作响,雨点却迟迟未下。   干躺了快半个小时,姜越抬声:“看看几点了?”   纪湾撑着上半身,借火光看了表:“快十二点。”又道,“你还不睡?”   姜越无语,是谁搁那矫情,他要睡了,半夜淋死她也不会进来躲雨。   *****   次日两人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纪湾翻了个身,正面滚在沙子上被惊醒。   姜越醒得比她还晚一些。   昨天晚上两人呆呆的等到了近两点,那场雨也没来,最后只有闪电,雷声细微。   纪湾疲惫:“睡着了吗?”   姜越:“没。”   “雨应该不下了。”   “嗯。”   纪湾道一句“我睡了。”便一觉至天明。   虽是没下雨,但今天的天气明显有变化,空气潮湿又闷热,温度也低了许多。   显然,这场雨快到了,得尽早加固住所。   姜越走过来烤火,纪湾一眼就看到他眼底明显的黑眼圈。   她摸摸自己的眼睛,好奇她现在是副什么模样。   “我去捡贝,你待会去集点儿树叶树枝,下午给你把屋重新搭了。”   “真的?”纪湾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忽然觉得这脚伤也挺值啊。   “我还骗你?”   纪湾抿嘴笑:“谢谢,麻烦你了。”   姜越:“不麻烦。”   目送他远去,纪湾仰面朝天无声尖叫,她不要睡土里土气的小棚子,就要拥有豪华套间海景房了!   虽然只有一条腿能活动,但她还是干劲十足,一边捡叶子一边哼着歌。   姜越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心肠还是不错的嘛。   她凭着一只脚将能准备的都搞齐全。   万事俱备,只差姜越了。   在纪湾哼着小调愉悦的等待中,姜越终于跨入了她的视野。   “先搭什么?”纪湾好奇地问。   “我去里头找木材,你——”他垂头扫视一眼,视线落在她受伤的脚上,“还是树底下待着吧。”   纪湾伸长脖子,对走进树林的姜越喊:“这不行啊,你给我分配点任务呗!”   没人应,她撇撇嘴,随他去咯。   姜越从密密的植被里探出一条路,目光搜寻着。   倒地的干木较为显眼,姜越看准了三五根。   但走上前并不是件容易事,身下的杂草灌木几乎及腰,迈一步都费劲。   更糟心的是,这里边的蚊子数不胜数,加上现在天气潮湿闷热,蚊子发了疯似的围着他嗡嗡直叫。   脚踝往下没有长裤的遮蔽,已经围了一圈细针,正贪婪的吮吸血液。   姜越往下打了一巴掌,蚊子轰的四散纷飞,待他收回手,又飞速聚拢。   他放弃挣扎了,快走几步,扛起木头就撤离。   来回几趟,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围上来的蚊子也越来越多。   姜越把最后一根朽木扔在地上,就开始抡起裤脚抓痒。   纪湾正待在树荫下喝着椰子汁,就看见姜越上上下下抓耳挠腮。   “你怎么了?”   “被蚊子咬了。”   “哦。”纪湾了然,这里蚊子是挺多的,昨天她也被两只蚊子吵了一晚上,“我的屋子要搭在哪里啊?”   “就旁边吧。”他努努嘴,指向她原来的小棚子。   纪湾把椰子放下,走过来。   “我去,你这脚是蚊子咬的,确定不是蜘蛛或蝎子?”纪湾看着他红肿的双脚目瞪口呆,这得多痒。   姜越还在拼命抓痒,没了命的挠。   “诶,会抓破皮的,忍忍就不痒了。”   “忍得住我会不忍?”姜越没理她,“你知道这蚊子多毒吗?”   纪湾蹲下,此起彼伏的蚊子包令她瞠目结舌,还有好些个两三个包叠加成了一个塔形包。   她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顺手捡了根草杆戳了下其中一个。   姜越惊,差点没收住一脚把她踹飞,低头咻然飞过来一个眼刀,没好气道:“老实点行不,呆着去!”   纪湾被他的眼神吓一跳,一颤抖三抖。   “行~”她拉长声调,“不过你这脚有点骇人啊,能消吗?”   姜越:“能吧,除了痒没别的感觉。”   “这些木头有点潮啊,要不要烘烘在搭?”纪湾上手摸摸,说道。   “我是这么打算的,先吃东西,下午在搭。”姜越找了个地躺下,“填肚子的事就交给你了,把火烧大点儿。”   想他来来回回搬也累的够呛,纪湾没再说话,专心做事。   姜越躺在沙地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一根干草,目光随跳脱的纪湾移动。   他举起自己手比较,她这胳膊腿儿也太细了,小腿都没他手臂粗。   看起来就不是干活儿的料。 第10章 第三天   “没水了?”姜越把容器一百八十度翻转,不见一滴水落下。   “嗯...”纪湾挠挠头,刚刚最后一口被她喝了,“先喝椰子吧。”   姜越顶顶牙根,闭上眼睛叹口气,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海带快熟了,快来吃吧?”纪湾以为他睡着了,试探着叫他。   地上的人睁眼,打挺弹起,蹲坐在纪湾旁边。   纪湾小口小口吃,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怎么吃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姜越挑眉。   纪湾翻个白眼:“今天气温低,我又哪都没去,怎么吃得下?”   说着把前面的贝壳推过去:“还是你吃吧,下午多存点力气。”   纪湾觉得这应该称得上礼尚往来。   姜越像是垂眼想了一秒,然后才开始吃。   直到现在气温和起来时无异,太阳也被浅灰的乌云遮挡。   低气压让人的心情也比较压抑,他俩话比之前少了不少。   姜越吃完东西就利索起来干正事,有了上次搭建的经历,这次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纪湾也干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眼见姜越把一根根木头架起,房子的雏形已经显现,小屋不高,最高处也不过一米五,依旧是靠树搭建,进去需要弯腰。   纪湾看着屋子一步步完善,心头涌上一股满足感。   “把那几块大的盖上去。”姜越正绑着藤条,对她抬抬下巴。   “噢,好。”   姜越:“进去看看,顶上有没有漏。”   纪湾又躬身坐了进去:“挺密实的,没缝。”   “那就行,差不多了,去洗个手吧。”   纪湾钻了出来,看着这个小屋满眼冒心心,恨不得变成一只小猫抠着树皮跳上房梁嗷呜几声。   “哈,我先去把我的床垫搬过来试试。”纪湾麻利的把她的树叶草床一堆堆抱进来,单脚跳让她多了几个来回,因为跳一下就掉落一堆小叶子。   “放里边点啊。”姜越走向海边,脚上的痒已经逐渐转变为痛感,手掌被藤蔓蹭得沾满了细细绒毛,指腹磨出了几颗新生的水泡。   他把脚泡在海水里,立刻感觉一阵刺痛,弯腰将手上的东西冲净,洗了把脸后就上了岸。   想了想,他还是回去拿了个空椰子壳,返回海边舀满了水。   “伸手。”   纪湾看着突然走到跟前的男人。   “怎么了?”   “你这手还能再脏点么?”姜越做势倒水出来。   纪湾:“啊,就几步,我去海边洗。”   “不要命了,你这脚能沾水,知道海里细菌多少吗?”   “我会小心啊。”纪湾觉得自己像个小屁孩,事事都被家长管着,“站远点就行了嘛。”   “洗。”姜越已经开始往外倒水了,“我都打来了你还要废话。”   纪湾一歪头,撅起嘴,认命地把手递出去。   他们站的有一段距离,水花落地有些许溅到了纪湾的脚和裤子上,变成了脏脏的污点。   “放低点吧,水都溅我身上了。”纪湾看他。   “行。”   纪湾看着水花还在溅,他却没动作。   这男人也在看着她,又对她抬下巴!   纪湾猛地下蹲,水啪啪打在她手上,她不去管他,认真冲洗手上的污渍。   下一秒,姜越也跟着假蹲下,将最后半碗水倒在她手上。   “好了。”纪湾起身,直视尚比她低一个海拔的姜越,“谢谢你的好意,也很感激你帮我搭房子,不过洗手洗脸这些小事情我还是能完成的。”   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舒适小屋。   姜越把椰壳一扔,呵,好心还被嫌弃了,像个什么样儿。   他伸长腿,躺在地上吃着纪湾剩的海带和树根,吃了几顿海带和树根,他已经尝不出什么味儿了,只知道吃了这个就不会饿。   *****   下午三点多,纪湾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暴风雨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她一直待在屋里养伤,姜越则在火堆边小憩。   天空似乎是一瞬间变了颜色,从灰蒙蒙变得更加暗沉阴郁。   风从海面上刮来,一阵一阵呼啸而过。   紧接着是闪电,雷声,屋子靠着的大椰树也微微摇晃。   姜越首先感到不对劲,海平线已经看不清了,远方的乌云正随风飘过,暴雨即将来袭。   火,救火!   这里的三个住所就数纪湾的新屋离火最近。   姜越一手拿一根烧的最旺的木头,冲进纪湾屋里:“要下雨了,我把火搬进来,你看着点!”   纪湾愣住:“什么。”,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别出来,在这呆着!”   纪湾手忙脚乱地找鞋子穿好,跟在他后面一瘸一拐跑出来。   姜越把其余的火把集成几小束,飞速运回屋里。   纪湾被迫让道,看着姜越左右跑,想插手却帮不上忙。   “傻站着干嘛,等着淋雨不是?”姜越气,让她好好待着怎么这么不听话,“快进去!”   纪湾一言不发,默默坐回了小床上,伸着一根棍子理新来的火堆。   暴风雨终于来临,从豆大点的稀疏雨水到瓢泼大雨也不过经历短短十几秒。   姜越还在风里来雨里去,纪湾麻木地看他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   雨越下越大,姜越终被淋成了只落汤鸡。   囤积的干柴树叶抢救到了一小半,姜越放下怀里的一摞,打算冲出去,把贴地的一层干木运进来。   “差不多了。”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低哑的声音,纪湾安静地盘坐在火堆旁,被风扑灭的火苗在她的打理下重新烧旺,“这么大雨,坐下烤烤火。”   “我去把下面的木头搬进来,鬼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话音落下,人已不见踪影。   姜越冲进雨幕,抱起木头就返回,云层的闪电忽的把他全身照亮,他觉得过去的三十年都没有这么刺激的时候。   连着打了一路的喷嚏,他终于重新在火堆前坐下。   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前额流进眼睛里,他抬手扫去。   鼻子已经塞了,似乎还开始流鼻涕,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感冒了。   忽然,姜越身边突然出现一件外套,而来人正低头不语,顺着看过去——这姑娘是怎么了?   纪湾一直在忍,从他搭房子开始,到给她打水洗手,还有现在的鬼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在昭示她的无能,在这破地方,她越来越像只只能依赖姜越的蛀虫。   眼泪默默流淌,黑暗的屋子里几乎只有火堆的微光,姜越低头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丫头在哭!   哭的这么厉害,脸上的水比他的还多,他试探道:“你怎么了?”   他一问,纪湾哭的更凶了,眼泪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哗流,嘶声道:“你把身上弄弄行不?”   姜越一愣,她这是关心他?   糟了,这丫头不会是——姜越看她一眼,小样儿。   纪湾偏偏捕捉到了他那抹自恋的笑,狠狠瞪他一眼:“笑什么笑,还不擦,你也病了咱俩真的只能等死了。”   姜越乖乖坐下,也乖乖擦头。   纪湾怕他乱想,思索着还是补充道:“我哭是因为自己没用,从不为别人哭,你别多想啊!”   姜越一脸好奇,反问:“我想什么了?”   “谁问谁知道。”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   姜越问道:“诶,脚没湿吧?”   “没。”纪湾已经转身把他搬进来的柴一根根堆砌好,湿柴和干柴分开放,那堆树叶已经湿透了,应该也用不上了。   天已经黑成锅盖了,明明还是下午,屋外却是晚上八点钟的光景。   偶尔的一到闪电带来的强光,能把屋内照个透亮,伴随着轰隆隆的响雷,却是十分瘆人。   希望这暴雨要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湾心想。 第11章 第三天   原来的火堆已经被雨水浇的黑糊糊,重新燃起的火焰并不壮大,火下方的沙地刚刚覆上薄薄的一层灰。   纪湾回身坐好,姜越已经把湿透的睡衣脱了下来,把黑黑头发冲着火烘干,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低头撇开视线。   柴火在连续不断的烧,底下挖的通风口开始掉落发红的木炭。   之前纪湾一直没管它,想着木头够烧,刨出来就扔到一旁随它化了。   现在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她对每个资源都不敢轻易忽视。   她旁边挖了个浅坑,在小心的把烧剩的木炭夹出,放进坑里。   离开火堆后,木炭迅速褪色,黑色贪婪吞噬不多的红色部分。   纪湾也像被这雨浇了头冷水,兴致怏怏,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她看了看表,五点了,但他们今天已经没有东西吃了。   还有两个椰子,这种情况下的距离算得上远了,雨势还在增大,像一堵墙把人围在里面,根本没法出去。   纪湾刚才哭过,这会儿眼睛酸痛肿胀,她撑起眼皮看向姜越,他正把手指插进头发,抖弄着雨水,他的头顶上也腾起了丝丝热气。   她庆幸自己早早地把床搬了进来,晚上还有个睡处。   至于姜越,可能只能在地上凑合一晚了。想到这,她不禁有点愧疚。   “饿了么?”许久没发声的姜越道。   “不饿,你再冲出去我跟你没完啊。”纪湾直起腰,瞪着红肿的眼睛。   “好像还有两个椰子吧。”姜越探头向外。   纪湾赶忙站起,挡在他身前:“这么大雨,出去找死呐!”   “那你打算一直呆这不动咯,不淋死也会饿死。”   “你能不能别这么大男子主义,一顿不吃还死不了!”纪湾气,“坐下成吗,鼻子塞成什么样了。”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一会,以姜越重新转身坐下告终。   但周围好像更冷了,纪湾感受到姜越周围的低气压,他抿嘴一言不语,纪湾不禁打了个寒战。   尽管姜越搭的屋子密实,但毕竟不是像钢筋混凝土般浇筑得毫无缝隙。   斜顶上有三两处地方已经开始渗水下来了,滴滴答答落在沙地上转瞬即逝,沙地也不像之前那般干燥柔软,潮气深入地底,加上屋里人的来回走动,沙子已经结成一坨一坨的泥巴状。   纪湾坐的远远的,不愿和那个赤着上身还自以为是的男人有交集。   此时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朽烂的气味,有些刺鼻。   “干点活儿。”姜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后边那些湿柴,搬过来熏熏。”   纪湾虽不想和他说话,但也是个理智的人。   湿柴就码在身后,她扭过腰,一根一根取过。   “怎么熏?”纪湾左右看看,不好怎么下手。   “直接放上面呗,反正烧不着。”说完拿过一根往火堆里一戳。   两人都莫名乖巧地盯着这根湿漉漉的木头。   马上便有蒸气冒出了,姜越觉得自己的方法快速又可行。阿昏   纪湾不表示支持,静待几十秒后,木头的尾部开始发出滋滋的水声,随即一串一串的黄色泡沫从下部冒出,两人拧眉看着。   熏了一会儿,姜越看它不像一会能着起来的样子,一连又加了四五根进去。   “你能别这么粗蛮不?”纪湾看着渐旺的火苗被他硬生生盖灭。   “直接点还不好。”他摆弄着火堆的结构,“这两天都没柴火捡。”   纪湾没细听他讲,缩着鼻子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抬头一看。   妈呀,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头顶,像一朵乌漆嘛黑的云,已经让人看不见屋顶的架构。   湿木头不断冒出黑烟,上升集聚,少时,半间屋子已经充斥浓烟。   昏暗的光线使人难以察觉烟雾的存在,直到被呛出眼泪,纪湾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勉强睁开泪水糊满的眼睛,正想对姜越发通脾气,这男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在把冒烟的湿木捡出。   纪湾翻了个白眼,边蹲下寻找新鲜空气,边伸手帮他拿走木头。   “欲速则不达,咳—还不听我的。”纪湾觉得眼泪像开了闸,被熏得,怎么也止不住。   她赶紧扒拉到雨幕前,把脸朝着屋外,撅起嘴大口朝眼睛吹气。   姜越总算把湿柴拣出,脸和手黑的像刚从矿井上来,火苗正摇摇欲坠。   纪湾拧着鼻涕回来,又看见姜越匍匐在地上,像护着娃娃一样护着地上的火苗。   “不会灭了吧。”她问。   “——不会。”姜越的迟疑让纪湾不太相信。   她也盘坐在火苗前,帮挡住从屋外吹进的风。   *****   折腾了半个小时,火总算慢慢着了起来。   姜越松了口气,尝试站起,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压迫着神经,他的半边身体全麻了。   他又定了定,终于缓缓起身。   纪湾在一边忙活,她已经无力吐槽姜越把湿木头直接扔进火堆的傻办法了。   她在火堆边徒手建起了小沙墩,与地面呈九十度,高度刚好让木头斜靠在上面接受火的烘烤。   “怎么样?”她拍掉手上的沙子,挑眉看向姜越。   “还行,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了。”姜越笑。   他脏兮兮的脸配上这抹故作高冷的笑实在滑稽。   纪湾噗嗤地笑出了声,指着自己的脸蛋:“哈哈哈,你真该照照镜子,只剩眼珠子和大白牙了!”   “呵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人不知自丑。”姜越飘过来一个眼神,在她脸上转悠一圈,“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啥样吧。”   纪湾一听,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她好像是没洗脸,头发也没扎?   怼他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想赶紧招把水把脸收拾一遍。   她的确这么做了,缩进脑袋,把手伸长,努力接斜屋顶上哗啦啦留下的雨水,再仔细地在脸上揉搓。   “傻样。”姜越在后面把拳头抵在唇边,忍俊不禁。   纪湾转身,他立马放下嘴角的笑意,双手插兜:“不再洗洗?”   “我洗的干干净净,你就脏着吧。”她尾音上扬,不无得意。   “嗯。”姜越又躺在了地上。   纪湾:“喂,真这么脏着?”   “嗯。”他还闭上了眼。   纪湾嫌弃地朝他摆了个鬼脸。   *****   纪湾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姜越已经不见人影。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快要停歇。   纪湾下了床,火堆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生息,一旁还有个椰子,她想是姜越走时放下的。   把椰子吃完后雨也停了,纪湾一个人呆在屋里倒是有些无聊,周围环境过于潮湿,惹来了许多蚊子,她有时一手能拍死几只。   越暗的地方蚊子越猖狂,纪湾没办法,只得将床挪到火堆旁,热一夜总比喂一夜蚊子好。   雨小了些,姜越就回了自己屋里,外面黑糊糊啥也看不清,他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摸索着进了屋,躺床上,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重新正了位。   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但现实没那么美好。   凌晨时分,他做梦梦到有人在抽他的血。   猛一睁眼,他咬牙:“妈的!”   他能感受到脸上被围了一圈蚊子,里一层外一层,一针一针往他的皮肉里扎。   一巴掌下去感觉手心里黏乎乎的,直让人犯恶心。   他翻了个身,今晚这觉是没法睡了。 第12章 第四天   这一晚姜越简直百爪挠心,三个小时的睡眠都不知道够上了没。   纪湾在热烘烘的火堆旁睡得还算舒坦,热是热了点,好在没有蚊虫叮咬。   清晨,阳光熹微,空气变得湿润清新,绵绵雨丝飘落,渗入沙地,融入海波,海面上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海鸟的啼叫。   纪湾醒了过来,嘴里口渴难耐,海带吃起来咸,昨晚睡前也没喝水,她动动嗓子,喉咙像是胶着在一起,梗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椰子壳里倒是盛满了雨水,她跛着走向被大雨摧残得破碎不堪的旧棚子,低头瞅了一眼,里面的水浑浊不堪。   鞋底渗了水,走一小段路纪湾便感觉脚底伤口已被润湿,痛感骤然从脚底钻到心口,右脚忽的软下,她没站稳晃晃悠悠要倒下,双手赶紧撑着沙地又使力站了起来。   椰子已经喝完了,她这脚更没法四处走动寻找新掉下的果子,重新回到屋里,她给火堆加了些柴火,昨晚摆开的湿柴已经基本烘干,纪湾半跪着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她盯着屋外的景色,手心撑着下巴,靠着整个屋的支柱——这棵大椰子树坐着。   心里无比期盼姜越早点起床,弄点水来喝。   姜越此时还在和周公打哈哈,但他睡得不太踏实,这里的蚊子好像偏爱吸他的血,和纪湾坐在一起,那些嚣张的母蚊子咬他咬得酣畅淋漓,纪湾身边也没几只。   尽管现在天亮了,还是有几只吃饱了没事干的蚊子围着他耳边嘤嘤飞动。   姜越又转个身,朦朦胧胧恢复意识,他眼皮似有千斤重,刚勉强睁开,困意又立马袭占了大脑。   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他确定自己是睡不着了,翻身做起了俯卧撑,待清醒过来,终于顶着黑眼圈从小屋里出来。   他也在找水喝,看到对面屋里的纪湾,抬声:“有水吗?”   纪湾忙站出来,沮丧道:“没有。”   她带上被污渍弄脏的眼镜,看清姜越的脸时,瞪大了眼,这熊猫眼实在太醒目了吧。   他面无表情时看起来高冷不易近人,这时两个黑眼圈和连打哈咽的神情反而让他亲民几分,像是小时候附近在网吧通宵游戏回来的网瘾少年。   “我先出去弄点水。”他眨眨眼睛,吸了口气,弯腰拿起椰子壳离开。   纪湾心生欢喜,终于能喝上水了。但转念又想起姜越疲惫的神情,心有不忍。   她抓着受伤的脚细细查看,伤口有些化脓,沾了些黄色的粘液,她自己看都有些恶心。   平常走路若是踮着脚、不让伤口着地倒不会多疼,她穿好鞋子,下定决心要去捡点贝。   比起去打水的地方,捡贝的礁石群可以说离他们的房子很近,姜越一般来回不超过半个小时。   随手拿了两个椰壳,她盖着外套出发。   地上的脚印一深一浅,纪湾移步走近礁石群,海带和紫菜被石壁绊住,半浸在海水里,她脱了鞋子,伤脚提起,双手扒拉住粗糙的石头,手一撑,跃了小半米,算是结结实实地踏入了海里。   好在伤脚依旧提起,尚未沾水。她趴在石头上,俯身拿起一撮撮紫菜,一小会儿,便将容器装满。   纪湾把两个椰壳兜在外套里,再系在脖子上,准备照旧上岸。   忽然,就在她做势要跃起时,一阵浪朝从背后袭来,顷刻将她大腿以下的部位席卷一遭,黑色西裤登时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伤口也无法幸免。   不干净的海水侵入伤口,让纪湾疼的只想在地上打滚,她咬紧后牙,扶住岩石,在浅水里一跳一跳,挣扎着上了岸。   坐在沙滩上,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只是因为脚疼得厉害,她更害怕回去看到姜越那张黑脸。   他之前时不时就看看她的伤口,接着就凶她别乱蹦跶,搞得她还真有点怕他。   谨慎思索之后,纪湾决定晚点返回,等裤子晒干,他应该看不出什么。   等待的时光总是很无聊,纪湾坐在沙滩上有些烫屁股,撇撇嘴,又挪步靠近水边。   把紫菜洗完就回去,她暗自琢磨。   姜越拎着椰子壳赶来就看见这个女人跪在水边低头悠然地洗着紫菜。   他火气差点没冲过头顶:“不说了让你好好待着,净给我找事儿!”   纪湾被吼一嗓子,吓得手里的菜都掉了,浮动的海浪将水中飘荡的紫菜卷走。   裤子还微微发潮,她扭头和快步走来的姜越对视。   嘴里想说点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她干脆软了肩膀,开了眼闸,让眼泪哗啦哗啦掉。   姜越走得越近,她哭的越凶。   他吃惊怔住,这是什么情况?看她哭的厉害,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教训的话。   纪湾还在嘤嘤哭泣,泪水糊住了眼睛,她拿手背一抹,一双男人的脚已经出现在眼前。   抬头,对上姜越无语的眼神。   他垂眸:“发神经?”   纪湾:“可能吧,女人总是无故敏感。”   “够了就回去。”他说完,眼睛像台扫描仪,将她从头到尾滤过一遍。   纪湾好想挖个洞把自己的双腿埋在沙子里。   “湿了?”   纪湾失神一秒,接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随后低头捡了个石头,瞪眼狠狠朝面前男人脸上扔过去,拧眉;“说什么呢你!”   姜越一闪,躲过她的攻击。他尴尬,装模作样地抬头望远方,心想:她不太纯洁,不对,是他俩都不太纯洁。   “行了,擦擦眼泪回去。”他重新回视她,歪头看底下:“脚没浸水吧。”   纪湾鼓起勇气,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如果我说有呢?”   她看着姜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成包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声:“你是三岁小孩吗,不能做的偏要试试?这只脚还想不想要?”   纪湾的视野再次被眼泪模糊,她好想揍他,要不是看他哈欠连天,纵欲过度的脸色,她懒得没事找事做。   好心当成驴肝肺,得教教他渣男两个字怎么写。   姜越看她的眼泪在脸上淌成一条小河,嘴角僵硬,不是没喝水吗,怎么这么能哭?   “我又没说你什么,别哭了成不?”他弯腰轻声。   纪湾大声:“还说没有,你嘲讽我三岁小孩净会找事儿!”说完又哇地哭了出来。   姜越简直心惊肉跳,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难受:“行行行,我说错了,您别哭了成不?”   “说你错哪了?”纪湾闻言抿紧嘴,火气未消。   姜越:“这就没意思了,玩过家家不是。”   “哼,我也走不了了,你看着办吧。”   “那——我先回去?”话音未落,姜越就看见地上有只母老虎,要跳起来吃了他。   姜越:“那先看看脚伤?”   纪湾的鞋子早被她甩在了一旁,脚底已经干了,但还在化脓,姜越一看也皱起眉头。   “能好不?”她弱弱出声。   “你再乱跑是好不了。”他把鞋拎过来,丢她身旁。“穿上。”   “不穿,穿了也掉。”纪湾眨巴眨巴大眼睛,理所当然地看着他,眼神饱含期待。   姜越意会,咬咬牙根,蹲在她面前;“上来?”   纪湾得意,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趴在背上。   “好了?”   “嗯。”   他拿好东西,扶住身后的人,稳稳站起。   纪湾:“哈哈,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姜越停住,愕然:“这能形容男人?”   “能,专门形容你的。”她声调上扬,“走啊?”   说完双腿一夹,拍拍他的后脑勺:“驾!”   “再闹!”姜越有点火了,颠了颠上头的人,“信不信把你扔海里去?!”   纪湾左右歪倒,赶忙稳住身子:“信信信!姜律师的话谁敢不信啊。” 第13章 第四天   姜越走到水湾边,眼前的景色和他上次所见的却大为不同,大雨将山上的泥沙随瀑布冲刷而下,清澈的流水此时已经泛黄,夹杂着细沙碎屑。   纠结一下,他还是带了两瓢水回去。   在这种地方,有水已经算走大运,还是不要挑剔。   待他风尘仆仆地赶回住所,习惯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纪湾?”姜越在四周都找一遍,未见回应。   他放下手里的水,打算去礁石那看看,顺便把今天午饭解决了。   果不其然,老远就看见这女人坐在海边,感觉一个浪就能把她卷走。   **   被姜越一路背回的纪湾感到身心惬意,先前的哭相早已一扫而光。   下来就谄媚地张罗午饭,她手忙脚乱,姜越想伸手帮忙,被她严厉制止:“我来,我来就行。”   于是,在这鬼地方,姜越第一次享受了不需要添火加柴,张口即来的享受一餐。   紫菜有水分,但盐分含量也高的吓人,纪湾吃完没几分钟感觉渴感又冒了上来。   “你打了水吗?”她问对面的男人。   “打了,不过打没打没区别。”姜越反手把那两瓢脏兮兮的浑水端来给她看。   纪湾只消一眼,秒变苦瓜脸。   这水能喝?   纪湾:“那怎么办?”   “先试试呗?”姜越继续吃东西。   她接过水,小脸凑近,水里上下翻腾的小颗粒不只是寄生虫还是灰尘。   “我是绝对喝不下这种水。”纪湾抬头一本正经道。   姜越将最后一串紫菜吃完,把水端回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瞥她一眼,埋头喝了一口。   纪湾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咕噜咽了下去。   正经不过三秒,姜越脸色一变,食道翻山倒海,转头便找地想吐。   转念一想,压根儿吃这么点全吐完太可惜,又生生憋住,只津了两口唾沫吐在身后。   纪湾看他被逼无奈的样子,眉眼弯弯,笑得欢乐:“还要喝吗?”   姜越后悔:“静置会儿吧。”   纪湾:“行得通吗?”   把水放好,姜越靠在树上假寐。   闭上了眼睛,他的黑眼圈更显严重,纪湾推推他:“去睡会?”   姜越没睁眼,皱眉把头偏向一边继续睡。   “喂,叫你再去睡一觉。”她扯他衣摆。   “姜越?你——”   他半梦半醒,净听见纪湾在耳边叽叽喳喳,出声打断:“别吵,就这么睡。”   “坐着怎么睡?”她奇了个怪,“为什么不回屋里床上睡去。”   姜越明显不愿再搭理她,又悠悠然阖眼。   纪湾没办法,随他去吧。   他好像真的很困了,靠着树一动不动,胸口起伏,呼吸平稳。   纪湾打量着他,歪头就看见他侧脸一圈被蚊子咬的包。   脖子上也有许多包已经消退,变成了小小一点的黑印子。   好惨一男的,她心里忽然只剩这想法。   难怪他不回屋里去,简直是自投罗网。   纪湾蹦蹦跶跶在周围转了一圈,想找个椰子解解渴。   奈何被雨打下的都掉地上摔得稀巴烂,她没运气碰上个完整的,又不敢独自钻进树林冒险。   她的视线转移到小屋前的几瓢水,沉淀了一会,上层的水清了不少,但水面上依旧漂了一些小碎屑。   没有多想,她把那层碎屑吹到一边,轻轻抿了口。   有点酸涩,还好不咸,水质还是不太好,她能感受到里边有小灰尘。   不过总比没水喝好太多,纪湾忍着怪味儿,强迫自己又喝了几口,总算把干的冒烟的喉咙润湿。   姜越睡着了,她也吃了饭喝了水,现在倒是颇为无聊。   气温已经很高,她轻手轻脚又回到了小屋,半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了无睡意。   纪湾突然怀念起以前忙到几十小时不沾床的日子,虽然每天算着天数等假期,可也不像现在这么难熬。   *****   纪湾正百无聊赖地瘫在床上,旁边一队搬家的蚂蚁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来还有比她和姜越跟惨的存在,一串串的黑色小蚂蚁从两根木头缝里鱼贯而出,隔几只就会出现举着一颗白色小卵的蚂蚁跌跌撞撞的行进,旁边的蚂蚁好似成了护送它的队友。   虽在逃亡,却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纪湾的视线也随着这支队伍一路蜿蜒前进,消失在了屋外转角处。   她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拿起一块石头,把它们的行军路线突然截断,快步赶路的蚂蚁陡然受惊,从石头周围开始四散奔走。   但即便出现了意外事故,它们依旧死死地托着半透明的蚁卵,纪湾倒是敬佩这种骑士精神。   她想了想,把那块挡路石挪开,赶到的蚂蚁又循着气味恢复了起先的路线,没完没了地赶路。   纪湾对蚂蚁的兴趣不一会便消散,姜越还在梦乡,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姜越睡得很沉,大概一个半小时,他醒了过来。   看到纪湾坐在湿润的沙地上忙个不停,他扯着嘴角:“哟,几岁了还堆沙子。”   “不是三岁吗?”   纪湾将沙堡前的广场拍平。   她抬头:“睡够了吗?”   姜越的黑眼圈依旧醒目,但眼神已张扬几分神采。   “差不多。”他又看向地上的简陋沙堡,“技术有待提高。”   “呵呵,你来?”纪湾转过美眸。   “行,我大学正好参加了两届沙雕节。”姜越双手插兜,眼底含笑,“待会吧,现在没空。”   “谁刚问我几岁呢?”纪湾故作思考,“嗯,沙雕是比不过你。”   眼见姜越又要走远,她急忙问:“诶,你去哪儿?”   “生火。”他迈步走向自己小屋。   纪湾:“等等,我也来。”   进了姜越的屋子,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她才感受到火堆的能量有多大。   他俩的两间小屋简直天壤之别,一间温暖干燥,舒适宜人,而这儿又闷又潮,昏暗阴沉。   难怪一早起来那副焉儿样。   姜越看她眼珠子滴哩咕噜转,不知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他突然出声。   “没啥!”纪湾惊,又恨自己没用,心虚个毛线呀。   “你这里真的好多蚊子。”她在身上抓挠,“我被咬了两个包。”   “啪!”姜越拍一手挽起袖子的小臂,抬起手,两只蚊子尸体倒在血泊间,他伸手给后边纪湾看。   “咦惹~”她撇嘴,“还不弄掉,放我眼前干嘛。”   姜越:“它们就尝尝你血什么味儿,我在这,怎么会咬你?”   “那可还行,没想到这里的蚊子钟爱皮糙肉厚的款。”纪湾转头又看到了空气里嗡嗡飞动的几只蚊子。   姜越闷气:“给我好好说话?”   她装聋作哑:“肯定是看你这凶样儿,要挫挫你的锐气。”   姜越想起她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儿,嗤笑一声:“娇气。” 第14章 第四天   “别在这站着,碍事儿。”姜越把手指向屋外。   纪湾没听他的,不满地嘟嘴:“你怎么弄,把火直接搬过来嘛?”   姜越走近,离她一步远,俯身靠近:“纪小姐,这屋就屁大点儿地,塞咱们两个真挤得慌,您先回自己屋歇会儿?”   他的身躯倏然逼近,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纪湾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让开点,我出去可以了吧。”她往他肩膀推了一把,傲娇转身。   纪湾还是坐在了自己的小屋床上,姜越在自己屋外搭了一个木头支架,又来纪湾这取了些木炭放在底下。   从原火堆拿两根燃着的木头过去,便顺利地将火生起。   “嗯?还要干嘛。”纪湾见姜越还在不停地搬火堆里的木柴。   “把火挪出去。”   纪湾:“不要吧,在里面烧着挺舒服的。”   姜越:“顶上木头越熏越干,你想让它烧起来?”   她噤声,就你道理多。   忙活了一阵,姜越总算在两人屋前各起了一个火堆。   旁边的水里的泥沙已经沉淀,姜越喝了一瓢。   其中的味道还是让他拧眉。   他直起身,目光扫进屋后的树林,双手叉腰挺拔站立,眼神充满探究。   对面的纪湾叫他才回神:“姜越?”   “怎么?”   “我——”她支支吾吾,“我想洗澡。”   姜越也愣了:“然后呢?”   纪湾尴尬到爆,要不是腿伤,她哪用得着和他报备。   姜越忽地邪邪一笑:“难道我帮你洗?”   “闭嘴,耍流氓!”她竟被他笑得恍神,气鼓鼓道,“就知会一声,免得某人又发飙。”   “开个玩笑罢了,而且...”他认真看过来,“我哪有那么凶?”   纪湾:“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你知道这没镜子。”姜越摸摸脸和下巴,并不觉得。   “哼!”她转头小声嘀咕,“再凶我就让你好看。”   “说什么?”那人疑惑。   纪湾:“没什么,我去那边了,你别过来。”   “行,悠着点啊。”他应声,“别走深了。”   纪湾点头,姜越的人品还是挺让人放心,不然上午她也不敢作天作地,哭哭闹闹。   她又来到了礁石群,有些低矮的石头露出水面,正好形成一个石椅墩子。   在这里的三四天,除了每天晚上一个人偷偷把内衣裤洗了晾干,身上的外衣还没洗过,污渍东一块西一块,已经令人看不下去。   她把内衣脱下,穿着衬衣单脚站在水里洗澡,伤脚搁在石头上。   海水清清浅浅,泼在身上甚是舒服。   纪湾好想不管不顾下水游上一圈,转念还是觉得自己的脚要紧,游泳以后有的是机会。   **   纪湾出门后,姜越在火堆前坐了一会儿,心里忽然烦躁。   五分钟后,在屋前来回晃了三遍,他打定了主意。   纪湾沿着海边走远,姜越插兜慢悠悠地顺着树林走在她斜后方。   脚伤的不便让姜越不久便追上她,两人之间远远地隔着一道海滩。   姜越视力极佳,现在看纪湾只有根大头针般大小,因为她的轻度近视,他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纪湾终于到了礁石群,正站在海边解衣扣。   姜越瞥见猛然顿住脚,脚步一转。   转过身,他在附近找了棵矮树靠着。   背后是阵阵的海风拂过耳畔,吹散了颈侧升起的一丝热意。   姜越扯了根草杆,叼在嘴里,甚是无聊。   半个小时后,还没见到那抹身影,他已不耐烦,就差回头吼她几句。   “磨磨唧唧。”姜越单脚支在地上,左脚弯曲才在树干上,背脊斜靠着树。   不会掉水里了吧,姜越眼眸微眯。   他犹豫着要不要叫她一句,眼角忽然瞥见对面晃动的人影。   衬衣已经湿了,纪湾把它洗了,外套里面就是内衣。   她打算两件换着穿,天气热什么衣服一吹就干,她不太担心穿着这件事。   姜越立马站好,观察她的走姿,和来时无异,应该没碰水。   纪湾照原路放回,依旧慢慢吞吞。   他也起步回程,脚下却是明显加快了步伐。   他得赶紧回去,免得被她看见又得闹腾一阵。   对面的小人拎着湿衣服,不疾不徐,怎么像会出事的样子。   姜越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管家婆,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   快走几步,纪湾已经被甩在了后头,姜越走得轻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屋子。   纪湾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在夹木炭。   姜越:“洗完回来了?”   “嗯。”   纪湾应声,把怀里的贝往地上一撒,朝姜越道:“你来弄吃的。”   她直接走向自己的火堆,找两个细树枝用力地插进沙地里,做成一个稳固的晾衣架,再把衬衣挂在上头。   西装单穿在身上让她感觉空落落的,没安全感。   “我躺会儿啊,熟了叫我。”纪湾朝对边的姜越喊,寻思着贻贝熟了就能换上衬衣吃饭了。   姜越没说什么,蹲下把地上的贝捡起。   他握在手里,轻轻一捏,贻贝的两瓣壳儿居然散了。   定睛一看,原来地上的贝都已经洗好,姜越轻笑,还挺懂事儿。   纪湾回来便脸色怪怪,神情疑惑。   想想,她还是起身走向姜越。   “诶,和你说个事儿。”   姜越:“什么事啊?”   “我觉得,”她停顿一下,“这地方可能还有其他人。”   坐在地上的人闻言抬眼,道:“怎么说?”   纪湾:“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别人了。”   姜越一听,心里暗骂脏话,她眼睛不是不好使吗?   “你没戴眼镜,是不是看错了?”他试着否认。   “没有吧,我看到前边有个人影在走。”纪湾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emmm,我开始以为是豺狗什么的,细看还是像人。”   她拍头懊恼,怎么没把眼镜戴着。   姜越眼神避开:“可能吧。”   “你怎么一点不好奇?”纪湾踢他一下,“万一是野人呐!”   “疑神疑鬼,别多想了。”姜越拿起烤好的贝,递给她,“快吃。”   “你心怎么这么宽?”纪湾坐了下来,脑子里还在回想。   一顿吃得心不在焉,想到周围可能有人在监视他们,纪湾就心慌腿软。   她转头看了眼姜越,真是个糙汉子,啥都不操心。   嗯?不对!   纪湾陡然觉得事发蹊跷,姜越以前心思缜密着呢,不至于这么无所谓啊。   她盯着姜越,眼神谨慎,把那个身影试着往他身上套。   身高,体型竟出奇的吻合!   衣服的颜色她实在看不清,不知是否是心理暗示,她觉得刚刚看到的人穿得就是一身淡棕色的长衣长裤。   她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   开口道:“姜越,你今天去哪儿了呀?”   姜越觉得被身后人盯得后脑勺都要烧起来,她肯定知道了。   就算她常常作,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没事也不会问,他用力闭下眼,转过身面无表情:“嗯?没去哪儿啊。”   纪湾腹诽,装什么装!   干嘛跟着她洗澡去,难不成,怕她淹了?   此念头划过纪湾脑海,并未被她着急否认,毕竟以姜越闷骚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   这些她都不在意,重点在于,纪湾不晓得姜越是不是看到了她洗澡?!   她母胎solo二十几年,还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呢,要是被姜越看光光,她准把他眼睛废了。   她装作无意:“哎呀,你是不知道,有些人看着正直可靠,心里的花花肠子可多了去了。”   “说人话?”姜越心里暗觉不妙。   “你听得懂不就行了?”她一语双关。   姜越坦然:“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看到的那个就是我。”   饶是猜的七八,纪湾还是有些惊讶。   “你,真变态。”她小声。   “呵,我为什么跟着去你心里没数?”姜越站了起来,局势陡然逆转。   “喂你,我脚伤了你是不是还当成个把柄了?”她梗着脖子,委屈兮兮,“损失的还不是我。”   “你想些什么?”姜越咬牙反笑,“损失个毛线,把我当什么,谁看你洗澡了?”   “你没看嘛?”看到姜越深深拧眉的脸,她又道,“那我暂且信你一次。”   姜越表情这才稍好看点。   纪湾翻个白眼,走回屋里,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就说怕她脚伤了嘛,搞这么一出,事儿真多。   不过看他吃瘪心里还挺高兴。   她拿起表看一眼,快五点,今天差不多进食完毕了。   这些食物勉强裹腹,不至于挨饿,但实在太单调,感觉没一点生活品质。   不说海鲜大餐,连普通人家每天吃的猪肉她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   她又看到了木柱子上的那列蚂蚁,哎,真羡慕这些小蚂蚁,不怕苦,不怕饿。   姜越算是第一次掉面了,只见纪湾点破后像只骄傲的花孔雀,踮着脚走进屋子。   他扫把脸,起身收拾地上的残羹冷炙。   看她位置前一堆小山高的空壳,姜越无语,人不大,胃口还挺大。   他准备回屋了,才注意到纪湾的衬衫还搭在树枝上,叫道:“纪湾——”   话随即被打断,对面的女人正好快步走出,瞪他一眼:“盯着我的衣服干嘛?”   手捏着一抽,树枝应声倒地,纪湾把衣服飞快搂进怀里,头也没回:“记得把地上的垃圾处理下吧!” 第15章 第五天   纪湾拿石头在树上又划下了一道痕迹,一个歪歪扭扭的正字出现在树干上,昭示着这已是她来到这儿的第五天。   天气已经完全恢复,与头两天的清晨无异,还是日出灿烂,晴空万里。   前面那场暴风雨的残骸所剩无几,连破烂的雨棚也在昨晚被姜越收拾好,四周一片祥和。   不一会儿,姜越也从屋里出来,看她已经在外头,道了一句:“早上好。”   纪湾颔首:“早上好。”   “我去弄吃的。”   “哦。”   姜越抵达礁石群,俯身将容器装满,正抬脚准备回程。   又定住,转身将衣服脱下,铺在沙地上。   他哗啦啦把壳儿里的海带倒在衣服上,又下水开始装。   来回多趟,衣服上堆的海带已经快滑出界。   姜越像捏包子一般将衣服四个角拎起,打个紧结,满满一包分量还挺足。   他单手使劲,小臂肌肉偾张,将包裹甩在肩膀上,手虚扶着扛回家。   纪湾老远就看见这个男人扛着一袋子东西回来,她眯着眼看不清那是什么,待到姜越走到跟前,此人已目瞪口呆。   怎么又又又不穿衣服?!!   姜越把东西扔在地上,正要张臂松松筋骨,见纪湾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腹肌。   “喂,好看也要避避嫌?”   纪湾反应过来,就见姜越掸着衣服,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   “再说一遍?”她暴躁,“我是女人好不好,你才要注意点!”   姜越:“行,不说你,免费的,想看就看吧。”   表里不一的男人,活该被蚊子咬,纪湾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法庭上衣冠楚楚的姜律师简直判若两人。   切,以为自己身材多好嘛?   姜越:“别傻愣着了,去把火烧大点儿。”   “能不能别总用命令语气和我说话?谁啊你。”纪湾不高兴。   姜越话梗在喉咙里,想半天才道:“我这样算凶吗?”   “不然呢?”   姜越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那你想烧就烧吧,不烧也没事儿。”   纪湾撇嘴,您都开口了,我能不做嘛?   她乖乖坐下,往火堆里小心地塞木头,用细树枝把下边烧的灰一溜儿拨走,让新空气涌进底下助燃。   火焰蹭地窜高,映得纪湾脸蛋通红灼热。   比起打水,弄海带啥的,这还真是最容易的活,就是不耐脏。   她的头发又落了一层柴灰,而且越打越碎,纪湾摆弄几下干脆不再管它,形象对现在的她来说已无大用。   姜越坐下歇了口气,确切来说是在旁边烤火,他现在光着上身感觉背部发冷。   因为柴火都码在纪湾屋子里,两人基本都是围着纪湾这堆火过日子。   姜越屋前的只是白天养着不让它灭了,晚上才烧起来。   他起身准备拎着海带去水边。   纪湾抬头:“哎,你冷不冷啊,要不,我的外套给你披会儿吧。”   说着,她小碎步跑去里面把外套拿出来。   纪湾出来看着姜越比划了一下手里的衣服:“额,好像肩有点窄诶。”   姜越脑海里冒出自己披着这件小衣服的样子,不觉嘴角抽搐,怎么像是在穿童装?   “不用,谢谢,披着也碍事。”他礼貌拒绝。   **   姜越把海带紫菜什么的全倒进浅水里时,整件衣服已经不忍直视。   黑绿色的青苔大块大块地抹在布料上,散发着一股海的腥味儿,又皱又脏。   他把衣服浸在几米远的水里,回来继续弓身洗贝。   小山似的一堆保守估计能吃个一两天,所以姜越没有全部处理。   他在浅水处刨了一个小坑,把多的藏进里边儿。   纪湾看到他只端着两瓢贝,肩上搭着件湿衣服回来,有点儿慌。   “其他的呢,怎么这么点儿了?”   “搁水里泡着呢,要时再去弄。”姜越又道,“坑挖的深,不会被冲走。”   “那还行。”她放下心。   纪湾接过他手里的食物,眼睛尽力避开他的身体,转身说:“火大着呢,快把衣服烘烘。”   “嗯,晾着了,你把这东西弄熟吧,我去洗个澡先。” 姜越揉揉肩,感觉皮肤干燥得像被针扎了。   纪湾酸了,又去洗澡,两天洗三个澡,这么爱干净嘛?   唉,想想自己这破脚,不知啥时候才能好。   见他还拿走了那装淡水的壳儿,纪湾惊讶:“你去水湾那儿洗?”   “嗯?对啊,怎么了?”姜越回头,“顺便打点淡水,水该变清了。”   啊,难受,心里更酸了!她也想洗凉凉的冷水澡。   姜越:“这么热,泉水该凉快点。”   “行了,你快去吧,太阳中天啦。”纪湾催。   “走了,吃的记得留点给我。”   纪湾嘟嘴,盘坐在地上,观察伤口愈合情况。   伤口虽不大,但石头扎得深,一拉扯便钻心的痛。   她也明显感觉到晴天脚伤好得更快,下雨天伤口便溃烂。   就祈祷这样的天气能多维持了。   平日里她都避免看伤口,怕产生心理暗示,在野外没有消毒用品,很容易感染,因此她更是不敢用手触碰。   人生好难!还是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吧。   香味飘出,她赶紧夹出来一串解解嘴馋。   囫囵吞下,果真,饿了时候吃进的都是美味。   她也帮姜越把食物弄好,再烧下去灰都见不着了。   吃着吃着,她就撑了。   纪湾第一次吃得这么饱,好像,姜越把她的食量都摸清了!   把她了解得这么透彻?简直细思极恐。   姜越洗完澡回来,纪湾便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么多?”   对面正吃午饭的人一脸疑惑。   纪湾:“今天“饭量”刚刚好诶,虽然有点撑。”   姜越一脸不太好说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太过期待,便清清嗓子:“之前看你吃的挺快,这次就多装点给你了。”   姜越内心无语,他怎么知道要吃多少,只是纪湾每次吃的太快,剩他一个人吃的时候受不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叫她再吃点又扭捏,干脆今天加大份量。   纪湾:“嗯?”   没了?她还以为那啥呢,当她没问。   **   “脚好点了没?”他突然抬抬下巴。   纪湾:“还行,老样子吧。”   姜越起身,走过来:“我看看。”   她正在梳头发呢,他直接站到了她跟前。   嘶,又结了,头皮好痛。   “抬脚啊。”姜越低头,“别倒腾头发了。”   纪湾把脚伸,脖子一扭,颇有些士死如归的味道。   “好了没啊?”她僵着有些累了。   勾起脖子看一眼,啊,这人正伸手想碰她的伤口!   纪湾腿抖三抖,差点没直接踹他脸上。   “想干嘛?”   “嚯,我鼻子差点被你踩平。”姜越闪开,捏捏鼻子。   纪湾小声:“不是没踢到吗?”   “你这脚还在化脓,有疼不?”   “不碰不疼。”   姜越扶膝站起,挠头思索:“你还是少动,万一恶化真的没办法。”   “没这么严重吧。”尽管心里有数,她还是不想他如此残忍地陈述。   姜越:“更别去海边,也别洗什么澡了。”   “??”纪湾一听,不能接受。   “不洗澡整个人都会臭掉的!”   姜越后悔放她出去:“就是这几天你活动太多,你敢说你去海边这只脚一点没沾水?”   纪湾心凉凉,眼前男人的脸原本又黑又脏,去了趟水湾就变得清清爽爽,一对比,她现在看起来绝对像个灰头土脸的黄脸婆。   她委屈:“非要这样吗?”   “忍几天再说,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他低头便对上纪湾幽怨的眼神,心一颤:“额,其实你这样也蛮好,不活动洗不洗无所谓了。”   “你以为这里快三十度的天气是好玩嘛?”她气结,“还有,你不让我近水我怎么洗衣服?你是保姆吗?”   姜越这才想到这一层,毕竟人家是个女生,不能用自己的糙汉心里去套。   真麻烦。   “那你洗吧,别沾水就成。”   “嗯。”纪湾垂眸。   半天过去了,怎么还不见说话?   没了?喂,怎么没下文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四下寻找,发现姜越已经在垃圾堆那边了,这意思到底让不让洗?   姜越也烦人,打不得骂不得,破事儿还一堆。   “跟你说,我想洗澡,你别管我。”纪湾走到他身后,“喂,你在干嘛呢?”   “捡草补屋。”   “噢~”男人就喜欢干体力活不是。   姜越:“这两天还是别洗,伤口快闭合了。”   纪湾立马接:“为什么?”   “就这样,不为什么。”   “你又不是医生!”   “诶巧了,我们一家除了我都是医生。”   纪湾叉腰呼气,得了,说不过你还不行吗?   谁让她怂呢,这两天还是乖乖呆着,不洗澡了。   接下来一下午,纪湾做什么都兴致缺缺,之前还麻利地收拾屋子,闲着就堆沙堡,现在净有一溜没一溜地用手指梳头。   姜越看着都憋屈:“你吃点什么不?”   纪湾慵懒地窝在那儿,赏了他一个眼神:不用。   “哝,我打来的水,贼清。”他端了过来。   纪湾朱唇轻启:“我能用它洗脸吗?”   姜越无言,默默看着她:你说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纪湾抵不过压力,首先屈服,接过来喝了一口。   她是不会承认——她只是嫉妒一个男人每天洗的比自己都干净。 第16章 第七天 初入丛……   黄昏时分,姜越去海边把剩下的海带和紫菜都除沙洗净,装了回来。   “搭把手,拿藤条穿起来。”他把两根枯藤扔向靠着树休息的纪湾。   “要干嘛?”   姜越:“把这些熏一熏,弄成紫菜饼。”   纪湾柳眉一皱,“啊?干的哪有新鲜的好吃呀?”   他看她一眼,好脾气解释道:“先试试,这样留的久,还能炖汤喝。”   姜越这话,无形之中又刺中了纪湾幼小的心灵,她莫名伤感,是嫌弃她腿脚不便,不能找吃的嘛?   她走过去,姜越已经把树刺放在了一旁。   纪湾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男人眉眼认真地干着手上的活儿,利索有劲。   她学着他的样子,左手捏着海带,右手拿刺,再扎口,穿绳,打结。   长长的细藤上挂着数十块海带串,绳的两端被插在沙地里的木头拎起。   一共绑了三根,整齐排列的海带在火光中摇摇欲坠,渐渐失水皱缩。   天黑后,海带也熏熟了,姜越接下一根藤条,啪嗒从中间扯断,递一半给纪湾。   “放哪里晾着吧。”   纪湾默默接过,手指捏一捏,有点发硬了。   她试着用牙齿咬下一丝,咀嚼几下,她眼睛往上转,努力感受它的味道。   半晌,她吞了下去,谈不上好吃,但挺有嚼劲,有点像鱿鱼丝。   她尝了一点,抬头说道:“还行,以后你都做这个嘛,我不是很喜欢吃欸。”   他诧异:“以后你吃什么我管得到吗?”   纪湾噎住,妈的,她伤的是脚不是脑子啊!听起来怎么像要赖着他过活?   她忙说:“我是问你打算吃这个嘛?”   “不知道。”   “哦。”   ***   第七天上午。   海带已经吃的差不多,昨天走运的是白天隔壁树上掉了两个大椰子。   落地时皮已经裂开,姜越和纪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椰子撞地的声音像是一个开关,下一秒就见姜越像只突击的猎豹,猛然跃起,飞快赶到目的地,拾起了两只正往外溢水的椰子。   在碎碎念的纪湾还等旁边的人接话呢,转头才发现人影都没了。   就着椰子和剩的一点清水,他们熬过了第六天。   姜越又去水边冲了个澡,回来时他已经习惯纪湾不屑的眼神,那眼刀子就像小猫的爪子。   “和你说个事儿。”他坐在纪湾的火堆旁。   “什么事啊?”纪湾把腿边椰壳装着的树根给他挪过去点。   姜越低头随意拿起一个:“我下午去树林里边看看,你好好待着别乱跑。”   “里面?”纪湾好奇心起,“为什么让我待着别动?我也去。”   她急:“哝,看我的脚,好了。”   “好个屁。”他拿手里的树枝戳一下她的痂,纪湾立马捂脚跳起。   “你!”她就要冒火,想想又软了语调,“我就想去走走。”   “怎么像只兔子,这么爱动弹。”姜越面色冷淡,语气没得商量,“让你歇着还不好?”   纪湾:“我觉得我的脚好得蛮快,讲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喂,让我去呗?”她伸手扯他的衣袖。   姜越沉声,脖颈静脉微凸:“你以为我他妈闲得慌才来管你?待着!”   纪湾知道没戏,像只丧了气的皮球,“不去就不去,你本来就挺闲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冲动了,撇开眼,“脚好了随你去哪儿。”   纪湾气哼一声。   中午过后,姜越起身准备走。   纪湾午睡刚醒,从屋里探出小脑袋,“你真的去嘛?”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纪湾烦心,“里面很危险诶,原始森林有毒物种多可怕你知道吗?”   “没事,我会小心。”   纪湾:“如果你——”   “不会,放心。”   姜越背向她远离,纪湾默默闭上嘴,自以为是的男人,哪里来的自信?   他的身影一进入树林,就与挺立的树木融为一体,光线稀疏,纪湾瞪大瞳孔也看不清。   应该会没事,纪湾想。   过了一会,当在第N次往他平常位置看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姜越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带表,天黑了怎么办?   不省心的家伙,纪湾走向丛林,垫脚张望。   里面景色像定格了般,不见人影。   “姜越?”她朝里叫了声。   没人回。   又放开嗓子喊了句:“姜越!”   杳无音信。   一切不好的念头涌上她的脑海,黑夜里的吸血蝙蝠,毒蜘蛛,五步蝰蛇,他不是去送死嘛?   纪湾又回到了屋里,奇思妙想脑补了一出姜越丛林独战剧毒怪的武打戏,结局以姜越的负伤获胜而告终。   脑补剧里,姜越颤颤从树林走出,眼神恐惧,朝她小声道:“早知道就听你的了。”   嘿嘿嘿,纪湾眯着眼睛乐呵。   “做白日梦呢?”耳边突然响起刚在脑海里回荡的声音。   纪湾一个趔趄回头,差点扑倒啃沙子。   姜越:“在傻笑什么?”   “没啥啊。”她避开头顶的视线,“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不问问我受没受伤?”他语气轻快。   “啊?那——”她这才正眼看向他。   看起来没变化,倒是脏了一点,“你没事儿吧?”   “嗯,还行。”   纪湾眼神一转溜,发现了点东西,惊喜道:“哇,你怀里兜得什么?!”   “这儿啊,消食餐。”   “嗯?”纪湾简直眼冒星星,就差扑上去对他狂摇了,“哇塞,爱死你了,这东西怎么吃?”   姜越眼底忽闪过一丝光亮,看眼前人没头没脑的样子又瞬间暗淡。   “刺果子没见过?”   纪湾迷惑:“什么果子?”   姜越挑眉,小师妹貌似在国外长大,可能还真没见过乡间野果。   “能吃的,蛮有营养。”他小心拎出一个,“试试,别给刺扎着了。”   纪湾看看这红里透着黄的小刺球,有些下不去手。   “怎么弄啊这个?”   “先拿着。”姜越坐在地上,把怀里的东西卸了,“看着,一手捏着它的尾巴,另一只大拇指顺着刺的弧度往下压。”   姜越边说边动作,咔嚓!果子上的刺一溜齐根断。   纪湾有模有样的学,“诶呀,真有用的!”   他勾唇一笑:“难不成假的?”   “哈哈,好吃嘛,我先尝尝。” 第17章 第七天 手臂受……   “嚯,酸酸甜甜的。”纪湾抿嘴品品,“这东西哪儿来的?”   “树上摘的。”   “你还爬了树?”她有些惊讶。   姜越:“没,树没我高。”   “哦。”   纪湾的小贝齿像兔子啃萝卜似的,滋遛滋遛滚一圈就消灭一个刺果子。   姜越:“看着点,别刺着了。”   “我处理的可好了。”纪湾说完,忽然抬头,“那你有没有受伤?”   她目光炯炯,像是要把他看穿一个洞。   他微微凑过来,轻声:“被蚊子咬了算受伤吗?”   纪湾:“我没开玩笑呢。”   她站起来,围着他转一圈,用脚碰碰他的小腿,眼神细细查看,感觉没什么异样,又打量着他转回来坐下。   姜越真有点紧张,暗自庆幸自己的衣服是长袖,他不懂声色地将手腕又往衣袖里缩了些。   “里面是什么情况,没有可怕的生物嘛?”纪湾问道。   姜越思索:“嗯,昆虫很多,其他的没怎么看到。和你说——”   纪湾吸口凉气,打断他:“那有没有蜘蛛?黑寡妇那种的,我最怕蜘蛛了。”   他直视她的眼眸,认真缓慢道:“有。”   “怎么办?”纪湾神色纠结,在进树林和遇蜘蛛里徘徊不定。   “又没让你进去。”   “呵,我就要。”纪湾下巴绷紧,一脸不服输。   “对了,刚要和你说被你打断。”姜越左手拿起一颗果子,单手拿住在衣服上蹭掉刺,“里面有条小河,流向水湾那边。”   “嗯,你是想?”纪湾抬眼。   姜越略带磨砺的手指捏着那颗刺梨子在指尖滚了两下,随即扔进嘴里。   纪湾看到他整个果子都放在嘴里嚼,终了才吐出几颗籽儿,她一时表情僵硬,难以言尽。   “河里有鱼。”   纪湾默默咽了口水,“你想捕鱼嘛?”   “目前只能想想。”   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哦,其实吃贝类也挺好。”   “不过,我想咱们搬个地方。”姜越顿了顿,“现在我们喝水是不是太麻烦,搬到河边就方便了。”   纪湾:“它现在距离我们多远?”   “大概—”他略思考,“从这到水湾距离的三分之二。”   “可以啊,等脚好了带我去看一次。”   姜越:“不是怕蜘蛛?”   “所以说让你带我去啊!”她挑眉。   **   夜幕来临,蝙蝠出穴,飞燕归巢,火堆前的两人也各回各家。   姜越坐在树叶铺成的床垫上,抬手缓缓掀起一直放下的衣袖。   手腕上方一道十公分的血口子慢慢露出。   他将衣服下摆打湿,小心地揩去血痂周围的污渍与血迹。   左手干不了什么精细活儿,使得布料忽然蹭上了伤口,姜越嘶一声,眉头紧蹙。   在丛林里根本没有路,那时姜越才算是深刻了解鲁迅先生的名言,路是人走出来的。   身前时不时就有左拐右绕的藤蔓挡住去路,姜越并未当心,以为又是先前的滑溜细藤。   大手一抓,一扯,往旁一扔完事。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感觉右手有点怪异,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滑下。   一看才发现,两行鲜血正顺着指间往下滴。   直到这时,姜越才隐隐感到手腕处的痛感。   藤蔓上的尖刺将他的皮肉勾了一道,他眯眼,知晓这个伤口算不了什么。   姜越把衣袖卷起,右手尽量不使力。   一出森林,就见那有人顶着个鸡窝头朝这边张望,他飞快将衣袖放下,兜着衣服里的果子走近。   姜越看着这道血口,有点烦,这几天右手真使不了力了。   他往床上一躺,长呼口气。   另一边,纪湾还在啃着姜越带出的刺梨子。   姜越说这东西从小看到大,他是大山的子孙嘛?   不过味道还不错,这些天她的味蕾简直被咸齁了,这能充当饭后的山楂片。   她也试着像姜越一样整个整个地吃,塞进嘴里才发现嘴巴太小,根本没法活动,一颗果子卡在口腔动弹不得,她不得不用手指把它抠出来。   手指和果子还带出了口腔的银丝,纪湾撇嘴,“咦~不吃了。”   地上还剩十几颗,纪湾吃得半饱,把它们都集起来,打算给姜越送过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每天吃得好像比她还要少。   “咚咚咚!”敲门声起,姜越坐起,下床出去。   纪湾其实就在敲小屋前的一根大木头,背对屋内。   “有什么事儿?”他问。   她把椰壳盛着的小果子递给他,“给你吃掉,我已经吃不下了。”   姜越没动,“我不吃。”   “叫你吃就吃掉,怎么这么矫情?”她拽过他的手,把果子塞给他。   姜越瞠目,闭眼两秒,紧咬后槽牙。   该死的,她的手正正抓着他的伤口,痛感源源不断地从手臂狠狠地灌入大脑。   他平时只穿短裤睡觉,幸亏今天没脱。   他胸腔憋住一口气,嗓音嘶哑,“好,我拿着,你快走。”   纪湾奇怪,这么急着赶她走是为嘛?   “怎么了?”她垫脚往屋里看,但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清,“快走什么?”   “抓着我的手舍不得了?”他嘴角一扯,笑得撩人。   纪湾诧异,把手一挥:“切,我懒得和你耍嘴皮子!”   她翻个白眼转身,在黑幕里小跑进自己的屋。   姜越把刺果子一放,凑到自己屋的火堆前抬手,一看果然渗血了。   血痂已经绷开,鲜血已经染红了部分衣袖,虽不大的一块,却足够显眼。   他把衣服脱下,在床上静坐小半个小时,才带着衣服踏出房门。   **   月光下,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蹲在海边抓着衣服揉搓,左手的麻利让他看起来像个左撇子。   海风飘飘然划过姜越的脊背,不多时,他忍不住打个喷嚏。   想着洗得该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脚已经蹲麻了,他用点劲抖落几下。   把衣服搭上肩膀,他抬脚转过身,但一定睛,却迈不动脚了。   在正前方,他看见一双幽幽的眸子正盯着他,那人绷着表情,目光凶狠。   “你在干嘛?”对面传来轻声一句,却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头。   她抬脚朝他跑了过来。 第18章 第八天 鼻头……   纪湾在他面前站定,月光下她神情淡淡。   “伸手。”   他把左手抬起。   眼前人眸光荡漾,还在盯着他的眼睛。   他认命地将右手伸出。   皮肉绽裂的伤口在结实的小臂上格外显眼,纪湾鼻头一酸。   “骗子!”她咬着嘴唇,愤愤然,“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   平常吃东西优雅缓慢却囫囵吃下,不是左撇子但用左手去刺;刚刚找他时候,抓了他的手,回来一看,自己指尖已经沾染了红色血渍。   她心砰砰跳,不知他到底伤得怎样,警惕地躺在床上听外头动静。   良久,外面出现了脚步声。   纪湾:“怎么弄得?”   姜越无奈,“划了一下,没事。”   “这么大口子也不说,自己憋着生娃呢?”她头顶冒火。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姜越回避问题,绕过她往回走。   纪湾:“喂,问你话呢,让我看看你的手。”她小碎步追上,仰着下巴道。   姜越沉默,直视前方。   纪湾炸毛,握拳鼻孔呼气,“哼,再不理我你以后别想和我说话。”   “哟,威胁我?”他忍俊不禁,低头说道。   纪湾脸微热,翻了个白眼,月色蒙蒙,掩住了她不自在的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据点,姜越径直走向自己小屋,纪湾一个大步张手拦在他面前。   “坐下谈谈?”   姜越心烦:“太晚了吧?”   “你不听那今晚都别想睡了。”纪湾冷脸,一屁股坐在火堆旁。   他还是走了过来,坐她对面。   纪湾:“隔这么远干嘛,怕我啊?”   姜越把洗湿的衣袖靠近火堆,水汽一缕缕飘出。   纪湾已经坐了过来,不满地嘟嘴,“遮遮吧,露点了都。”   闻言,转头看到旁边人不自在的模样,他把衣裳穿上半边,单捏着右边袖子烘干。   “嘶,这伤口怪吓人的啊。”纪湾探头瞟了一眼。   伤口周围已经微微肿起,血痂看起来刚刚凝固,她不觉放轻声音:“疼吗?”   “疼~你给我吹吹?”姜越半靠着树,右手臂展开,睫毛缓慢地一眨一眨,看起来就要睡着。   纪湾:“别想多了,我认真的,你这伤要不要紧啊?”   “不碍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受伤了就少活动。”她眸光真诚,“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才好你又受伤。”   姜越嘴角一扯,“这点事儿,我有你矫情?”   他收回手,将右边臂膀穿进半干的衣袖里。   “就被草硌了下,别多想啊。”他首先起身,“睡了。”   “好,你悠着点儿,伤口别碰水,右手也别用力。”   姜越回头,垂眸看她的脚:“学的还挺快。”   “听到没?”   “知道,进屋吧。”   他的身影又没入了暗夜,纪湾转身默默回到床上。   生存原来没有那么容易,前方有数不清的意外在等着你,而人能做的,仅有如履薄冰,走一步算一步。   **   第二天纪湾醒得很早,被饿醒的。   昨晚的果子又酸又甜助消化,她的胃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纪湾走出屋子,天才蒙蒙亮,比起往常,她早起了两三个小时。   又朝姜越那边望了望,没什么动静,那人该还在梦乡里。   屋前还有近一串多贝肉,掂量着够吃到今天下午了,纪湾决定先趁着凉快去打趟水。   自从伤脚后,她就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真不知道姜越身体什么做的,挺得住一天来两趟。   脚底的伤口已经愈合,剩下一块丑陋的疤痕,纪湾眼不见为净,懒得看它。   本以为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没想到养个几天已好了八九分,她觉得在这过的日子让人免疫力都提高了不少。   她沿着路走了四十来分钟,总算看到了那弯弯流水。   前几天的暴风雨让水道拓宽了些,水流更深更缓了。   纪湾望着清澈见底的小河,有种剥了衣服跳下去洗澡的冲动,但冲动只能是冲动,鬼晓得姜越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   她稍稍洗把脸,装满了椰子,拎着它原路返回。   待到纪湾到屋时,天已完全亮了,小屋内外也已亮敞。   她把水随手安在地上,目光四处寻找。怎么不见姜越的影子,这点他也该起了啊。   知道背后突然响起一句:“一大早去哪儿了?”   他手里端着一碗贻贝?   纪湾张嘴半天:“喂,不是让你别碰水?” 她心里在打转转,啊哟,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啊。   这么想着她倒是信心不足了,语气弱弱的,“不是还没吃完吗?”   “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不无聊。”   纪湾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   “这也要看?”姜越眼角一抽,“这伤口离手远着呢,我还穿着长袖。”   他把袖口一拉,露出已结痂变成黑色的伤口,“说了没事儿吧。”   纪湾嗯一声,道:“要双手干的事情你别做了啊,免得伤口崩开,这口子要在医院里少说得缝个几针吧。”   “我有数。”姜越笑笑,“不瞒你说,我进校的时候还是医学生呢。”   他弯腰迁就她的身高,“所以,别瞎想了啊。”   纪湾嘟囔:“你受伤了我也没什么好处啊,以为我闲的嘛。”   不过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以前是学医的?   “你说你学过医啊,为什么转专业了?”她疑惑,不是说他一家都是医生?   “这件事,嗯,有点长,以后跟你讲。”   冷不丁被拒绝,纪湾点头,“哦。”   “想吃什么?”他边走边问。   哟,现在居然有选择了。   “吃新鲜的吧,那些腊肉好像烧的有点干。”纪湾道。   姜越被她的形容逗笑,腊肉也亏她想得到,不过好像也没错,“那是腊肉,那这是什么?”   他举起手里的白肉。   纪湾也笑:“肯定是小鲜肉啊。”   “成,先吃一顿小鲜肉在啃老腊肉。”   姜越蹲下开始加柴添火,纪湾一看,迈步过来膝盖朝后一顶,半蹲着的男人毫无防备,踉跄着双手朝后撑地保持平衡。   地上的男人眼神凝聚如鹰,却看傻子般地盯着她。   纪湾也没想到,挠头,“啊,我冲动了,不是让你别做事了吗?”   她半蹲下,接过姜越手里的活,“让我来吧,你做点单手能干的活?”   纪湾躲避他的视线,妈的,真尴尬,她怎么傻不拉几的,是因为这里交不了智商税嘛? 第19章 第八天 试挖蚯……   姜越无语,爬起来继续烧火。   “下午你干点什么?”他又道,“我有个想法。”   “嗯?愿闻其详。”纪湾应声。   姜越:“树林里那条河里应该食物不少,我打算捕捕鱼来尝尝。”   纪湾听完,嘴张成个鹅蛋,“哇塞?!听起来就很牛x。”   “只是可操作性大嘛?”   “不好说,我就在想用什么方法捕鱼。”姜越犹豫。   她急道:“当然是用网的了,又快又多。”   姜越玩味儿道:“哪来的网?”   “咱们自己做个呗。”   在决定了要做网捕鱼后,纪湾显得格外积极,东奔西顾,忙帮姜越跑狗腿。   树林边上藤藤蔓蔓多的很,纪湾看着颇为亲切,大有好为人师的乐趣,口把口不耐其烦地教姜越如何编鱼篓。   她让姜越编篓子十分放心,手腕不怎么动,不牵拉伤口,没准还加速血液循环,促进愈合呢。   姜越十根手指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在指抽筋的边缘疯狂试探。   他揩一把额头细汗,抬眼目光泛冷,“嘚啵嘚啵嘚啥呢!你来?”   纪湾停住,欲言又止。   “其实看你做的挺好的咩。”她弱弱出声,“加油姜律师,我先去那边帮你看看还有没有藤条啊。 ”   对姜越来说,编个篓子算不上太难,只是这质量有待考究。   篓子形状是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制篮沿的技术,显然一个鱼篓用不了多久就会散架。   纪湾抱着一捆藤条回来时,那只1.5升矿泉水瓶大的鱼篓已经静静躺在那儿,姜越则坐火堆旁吃东西。   还真编好了?她走上前弯腰拿起,凑近一看,好像有点丑。   纪湾安慰他:“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也还可以啦。”   “难道你指望一个律师做这活能比得上篾匠?”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先过来吃点东西。”   “我又没说什么。”她走过来坐下,“但是我们没有鱼饵呀,用贝肉?”   姜越:“这不是问题,呆会去树林里面挖点蚯蚓昆虫的就行。”   “咦惹~那这活你干啊,我想到蚯蚓就犯恶心。”纪湾面露难色。   两人吃完东西便就地歇了半个小时,纪湾随意把玩着手里的沙子,抬眼对他道:“你不是会玩沙雕嘛,试试不?”   姜越回神笑道:“其实这沙子不太行,也没有胶,固定不起来。”   “上回你还显摆呢,唬我?”她嗔怪。   姜越起身,挽起袖子,看架势是准备刨沙子了。   袖子挽到小臂,露出那一道结痂的血口子,看得纪湾心慌。   “喂,受伤了还逞什么能,直说不就行了。”她摆摆手,“我就无聊说着玩的,你坐着吧,别过来了。”   姜越停住脚,合着她以为自己是为不会堆沙子找的借口?   “不堆了,我忘了你还有伤啊。”她咬一下嘴唇,“对不起。”   姜越一口气闷着,“别道歉,我受不来。”   **   下午,纪湾把一大堆藤条黄鼠狼拖蛇般地挪进屋。   她盘腿坐在床上,神色正经,微皱眉头,手指按着脑子里的印象编织着。   个把小时维持同一个姿势让她肩膀酸痛,纪湾拧拧关节,往后仰一仰身子,像欣赏艺术品般将手里的鱼篓360度查看一遍。   最后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嫣红的小嘴扬起,比姜越做的好看多了。   十二岁以前,纪湾跟着养父母在本国沿海地区上学,村里的阿婆都会编竹篓,大多用来在小溪捕鱼。   初中时她随父母到了国外,念完书时养父母已经去世,她也回老家继承遗产。   哼哼,她兴冲冲拿出去给姜越看看。   “姜越?!”人哪去了?她四处看都找不着人。   她屁股上的肉都绷紧了,吸口气,气流从喉咙冲出,“姜越!你哪儿去了?!”   纪湾靠着一颗歪脖子树,嘴里哼着SHE的歌,脚尖随节奏有规律地点地,右手提着她的杰作。   就等姜越回来。   过了会儿,她不死心,又叫了两句。   “在这儿。”树林里边悠悠传出一声回答。   嚯,怎么又跑里边去了。纪湾甩起小腿,噔噔噔跑去声源地。   “干嘛呀?”纪湾想起来,拖慢语调,“挖蚯蚓?”   “嗯。”   她赶忙跳开一步远,背过身,“别让我看到蚯蚓啊,我来是给你看个东西的。”   “当当当当!”她反手把篓子跨过右肩膀放到后边去,叫姜越看。   他装好从泥里挖出的最后一条,抬头,“哟吼,纪小姐心灵手巧,比我做的好。”   纪湾笑,心里暗道这话油嘴滑舌,不过还挺中听。   “行吧,你那个暂且留着,这是捕鱼器第二代,到时候两个都试试。”她语气不无娇憨得意。   姜越:“成呗,听你的。”   走回去的路上,姜越用一只椰壳装着蚯蚓,其中不少被他给不小心挑断了,正来回翻腾扭曲身体。   有些健壮的已经试着逃离果壳,堪堪爬过壳的边沿。   不一会儿,那蚯蚓的大半个身子悬空,呼呼欲坠。   姜越一看,曲指一钩,蚯蚓冰凉的身躯搭在他的食指上,被姜越甩进了蚯蚓大集体。   这一幕全程不超过两秒,好巧不巧被在树林里东张西望的纪湾收入眼中。   “啊~”她迈不过去打他一下,“你恶不恶心?”   姜越没明白,“怎么了?”   纪湾捂住胸口,“啊咦~你刚刚用你的手指勾蚯蚓耶!我要吐了,你晚上千万别让我看到你用这很手指吃饭。”   “没什么,刚那只还是结实漂亮的,你看看里边这些。”说着把手里容器一抬,那坨湿答答黏糊糊的蚯蚓高清放大图展现在纪湾眼底。   “神经病啊你?!”她捂住嘴巴赶紧往旁边跑,胃里正在翻涌,刚刚那幅画面实在是恶心了。   看着纪湾眼里闪着泪花,姜越心里猛抽了一下。   真吓着了?   “那什么,真看不得啊。”他上前。   纪湾的生理性眼泪已经哗啦流下来了。   “都怪你!”怪癖好的老男人。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声来。   “哎,把眼泪擦擦吧,我看着就揪心。”   纪湾:“就让你看着,谁让你逗我呢!” 第20章 第九天 情动初……   纪湾睁大眼睛把眼泪挤出,在肩膀上擦掉,蹙眉道:“你多大了,小学生才用这种把戏吓人。”   姜越摸摸鼻子不说话,换成外面那只手拿着蚯蚓。   她转头瞥他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去河边?”   “明天?”   “行。”   他伸手把纪湾手上的鱼篓拿过,上下看了看,挑眉问:“有点技巧,学过?”   她撅嘴,“没,天资聪颖有什么办法?”   看着眼前的傲娇背影,姜越失语一笑。   **   第九天,蛋黄色的太阳照样从远方崖壁后升起,树干上的正字已经从一个跨越到了两个。   纪湾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像是小时候准备去旅游时的激动,手麻脚利地收拾好自己,轻跳着跑去找姜越。   跑出几米远,她感觉有点不对劲,脱鞋一看,哇嘞,她脚上的痂掉了。   没脚底那个凸起她都有点不习惯。新长出的皮肤手摸上去嫩滑滑的,还有点泛红。   怎么今天好事这多呢,她要转运了嘛?   再越过前边的一堆柴火就到了姜越的小屋。   她提着小鱼篓跨过他的门槛,迈进去才发现,这屋采光没她的好,零星几束光线从木头间的缝里钻进来。   “姜越你在不在啊?”   她站在门边,规矩站着,眼神不老实地左右转溜。   姜越昨晚伤口又疼又痒,熬到半夜才睡着,睡梦里纪湾的声音恍恍惚惚。   她站了一会,瞳孔放大,眼睛渐渐适应了弱光环境,看清了床上的大坨人形,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正香。   纪湾腮帮子鼓起,还没醒吗?   她焉了神,又抬脚站在屋外去,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腕上的石英表。   六点半了,还不起?   她踮脚蹲下,把篓子上的提手拆下,又一点点地拧上去。   伸脖子看表,六点四十。   害,哪有人懂她的心情。   她是不是该回去睡个回笼觉。   纪湾刚准备起身,就听见里边闷声一响,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在翻了无数次身之后,姜越终于成功脱离床架,普通面朝沙地铺在了地上。   他悠悠睁开眼睛,吐出嘴里的沙子,把压在身下的右手先拔出来,左手撑地,借力站起。   纪湾一惊,看着人影慢慢站起来,她手里东西掉了也顾不上,飞快跑进去。   “怎么摔地上了?”   “没事儿,床太小。”   她垂眸看他的床铺,也是用树叶铺的,不过明显比她的大多了,他的木架子搭的更高,确实容易摔。   沙地摔下来疼不到哪去,纪湾抓过他的手检查一番,发现伤口没有开裂,便放下了心。   姜越低头看着这姑娘捏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身上鸡皮疙瘩骤起,抽走也不是,放任也不是,像棵松树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手里的触感电流般蔓延全身。   “没事就好。”她松开,抬头笑颜展开,“我醒得好早,你还挺能睡得哦。”   姜越颔首。   “怎么不说话,有心事?”   “没,非得24小时嘚啵个没完不是,我得为两人考虑,少浪费口水就是节约我们的淡水,懂?”   他语调尾音上扬,像教导小孩子般,听得她心里微微异样,低声道,“你的理由还蛮别致。”   纪湾跃跃欲试:“我们走吧,去里面?”   她柔白手臂伸出,食指指向树林。   “早饭吃了?”   “哈,我都准备好了。”她举起手里的篓子,里面是剩下的食物,她的眼神张扬,目光仿佛在道:夸我快夸我。   姜越:“行,既然你这么想去,干脆早点。”   纪湾;“我们的蚯蚓呢?你放哪儿了?”   “在另一个篓里,我去拿,你去把你屋那儿的水拿着。”   “好嘞。”   **   在第九天,纪湾终于迈出了沙滩的禁锢,踏入了另一层风景。   她从没进入过这样的原始森林,这里的雨林堪比电视中的亚马孙流域。   纪湾跟着姜越的脚步,眼睛好奇的张望。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耳边的世界完全换了。   姜越所说的小河越来越近,淅淅索索的流水声传来,夹杂着蛙鸣,蟋蟀声,头顶叽叽喳喳的鸟声没有停歇,纪湾好怕有鸟屎突然落下,因此她在每棵树下都不敢停留太久。   脚底湿溻溻的,深一脚浅一脚,她有点站不稳了,同时也知晓,河近了。   “哎呀!”纪湾躬身躲避树上垂下的刺藤,脚不偏不倚踩到一片滑泥,直直地朝前扑去。   电光石火间,她迅速伸手,手指直直地向前勾住了姜越的——裤管。   面前的男人感受到后面的动静,突然觉得裤头有点不对劲,自己的裤子正在被扯下。   他惊,飞快转身,把纪湾的手甩开,同时下蹲身子,在纪湾摔个狗啃泥前大手一扫,提住衣领把她拉正。   “松松松。”她平衡身体,掰开他的拳头。   姜越轻嗤,舌尖扫过下嘴唇,弯腰和她平视,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湾,“嗯?扯我裤子?”   说着,他直身,双手伸进衣服下摆,放在裤腰上,当着她的面轻轻一提,再往下扯好衣服,转身。   纪湾呆呆看完他的动作,目瞪口呆,慢慢把手放在眼睛上,啊啊,变态啊,色不色情?   睡裤松,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扯到胯骨下了,要不是他动作快,绝对被剥得只剩内裤。   姜越心有余悸,边走又边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他走到一棵枯树底下,搜寻着,捡起一根木头,掂了掂。   “拿着。”他回头伸给纪湾。   她伸手握住,看长度应该是拿来做柱杖。   纪湾:“怎么不松手?”   他皱眉,“拿着就行了,跟紧我。”   姜越拉了拉手里的木头,纪湾的手也随之动三动。   “还不错,长度差不多。”   “像什么样子啊,我是个人诶,不是你的拖车。”她难堪,“我保证再也不扯你裤子了。”   姜越嘴角含笑,“不行,为了咱俩的安全,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听话啊。”   听你个咕咕头。纪湾愤愤不平,怎么不让我走前边儿。   “难道你这个小身板还想在前面开路”姜越戏谑,“握紧啊,前面的泥更滑。”   纪湾抛给他一个白眼,猛摇手里的木棍。 第21章 第九天 这有熊……   他用手控制住,轻拉,“乖点跟着。”   “知道啦,快走吧。”   里面真的很静,是自然声音烘托出的静,感觉心神安宁。   软软的泥巴踏在脚底触感与城市柏油路完全不同,让人新奇又放松。   她脱口而出:“其实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里气候挺好。”   姜越:“那你以前每天在干嘛呢?”   “之前?和你打官司,休假就睡觉吃饭,逛街。”她道,“你呢?”   他笑的柔和,“差不多,不过比你丰富点,外出活动特别多,经常聚餐喝酒。”   “啊,你还喝酒,抽烟吗?”纪湾秀眉皱起,语气里毫不掩饰地嫌弃。   “不抽,要抽烟牙齿能有这么白。”姜越故意露齿一笑,想想又道,“酒也不常喝吧,我酒量还挺好。”   “是嘛,那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哦,没什么。”   “再走个十分钟就到了。”他抬头远望,“小心前面的刺,特别厉害。”   纪湾谨慎地看向周围,快步,“诶,你走慢点啊,我跟不上。”   两人小步跟大步,穿过高矮起伏的灌木,总算安全抵达传说中的小河。   “哇塞,小河流水哗啦啦。”纪湾把手里的棍子一扔,蹲在河边伸手碰水。   进入了树林深处,满眼都被绿色植物充斥,这条小河像生命之源,维系着丛林的生态平衡。   这里的水不像跌下悬崖的泉水那样清澈爽人,河水约及膝高,淙淙流动,河面上漂浮着树上掉落的枯叶,蹲下能看见一群小米虾在河岸的水草里来回浮游。   对面的河岸有一块空阔地,姜越凝神,上次他在里面兜兜转转是直接走到了河对面,想来应该是走到了小河上游,再沿水流下直接到了河对面。   从水流情况来看,他们应该还处在中上游。   纪湾看出来他的想法,道:“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呀?”   姜越弯腰捡起棍子,拿给她,问道,“你这脚能行吗”   她顺手接过杵在地上,蹬掉没跟的鞋子,翘起脚丫,“哝,没和你说吗,好全了呀。”   姜越侧头瞥一眼,是不见那块扭曲的痂了。   “行,把裤子挽起来,过河。”   “嗯。”她乖巧地挽起裤脚,右手拿木棍,左手提着篓子,随在姜越身后。   姜越手里也拎着挖好的蚯蚓,没回头,“下水了,过来。”   “在呢。”   踏入水里,上半身和下半身好像分离了,上身出了汗黏糊糊,而腿部的水流一直冲刷,带走多余的热量。   “看路,水底不平整。”   姜越话音未落,纪湾已经被脚前隆起的石头绊了一脚,她眼疾手快,右手使劲,依借着手里的拄杖,一个趔趄晃晃悠悠,处在似倒非倒的边缘。   姜越似已习惯,反手抓住后面人的手腕,拉住将她摆正,“耳朵扇蚊子去了?”   “轻点行不,手腕给你捏断了。”纪湾别扭地转身。   他松手,等她慢慢挪前,手在背后虚扶着,等她走稳了才收回,道,“慢一点,好好走。”   纪湾小心地探着步子往岸边去。   最终,三米宽的距离愣是被走成了长长一道十几米的斜线,卷起的裤子也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两人拎着两手的东西,跨步上了岸。   纪湾把裤子放下,一边姜越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不过他那一腿的腿毛着实吓到了她,纪湾抿抿嘴,摸摸她的光滑小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姜越抬头环视四周,“就是在这附近摘的刺果子,那边的刺多,你别往那边去。”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祖宗怎么可能听他的。   果不其然,旁边女人眼里顿时神采奕奕,“这树长什么样啊,没你高嘛,是不是像橘子那样挂着的。”   姜越认命,“带你去,别一个人过去啊。”   纪湾弯弯眼:“我真的有点饿了,就等你这句话。”   “闹腾。”   **   姜越带着纪湾在湿漉漉的丛林穿行,纪湾眼珠溜溜转,将附近的树都与心里刺梨子树匹配一番,发现不是又转头跟上姜越。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叫喊:“啊~~~~”   他皱眉:“又怎么了?”   “我踩到了什么恶心东西啊啊!”   姜越蹲下身,拿跟木条拨动那坨被纪湾踩了一脚的东西,得出结论,“应该是某肉食动物的粪便,很可能是熊。”   纪湾杏目圆睁,颤颤巍巍,“别开玩笑,我现在有点腿软。”   他沉默,用树叶把那坨熊粪小心翼翼收集起来,伸手打算放在纪湾的兜篓里。   纪湾敏捷一避,“不要!放你那里边。”   姜越:“我这里头有蚯蚓。”   “这粪便你还打算干吗,拿回去分析成分嘛?”她嘴角抽搐。   “可以考虑,先收着呗。”   纪湾屏气眯眼,右手拿着他的篓子,脖颈靠后仰,哗啦把扭曲在泥土里的蚯蚓一齐倒进自己篓子里。   “你真是,别靠近我好吧。”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蚯蚓和他的小篓子。   “得了,走吧?”   纪湾:“还走?我有点不敢。”   “不吃刺果子了?”   她摇摇头。   姜越:“就等你这句话,回去吧。”   他怎么一脸闲适?还拿她的话堵她。纪湾奇怪,“你不慌嘛?”   “慌有用?这里动物他们有自己的食物网,不会贸然对我们发起攻击。”   “噢。”   “还想回去?”   纪湾捏些小兜篓点点头。   转悠一圈,两人又回到了原地。   纪湾觉得这树林里好像并没有看起来这么舒服平静啊,还有许多未知生物与他们共享一块土地。   她不敢左右蹦哒了,此时此刻,她从没觉得姜越这么让人有安全感,自己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来来回回。   姜越挽裤子准备下水,纪湾拽住他衣角,“我一个人在这儿吗?”   “别粘着了,在岸上站着就行。”   纪湾松手,“万一有个什么东西窜出来我可怎么办呐?”   他俯身迁就她的身高,安慰:“这空地大,没有掩护物,要真有,它们也狡猾得很,所以不会有什么东西靠近,懂吗?”   她微颔首:“那好吧,你快点上来。” 第22章 第十天 河中美……   姜越下了水,走到河的另一侧,把他们的篓子分别放在上下游水流平稳的地方,装蚯蚓的在上。   到他回来,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姜越尽量快一点,他感觉后背快要被岸上的人盯穿了。   纪湾轻声:“咱两还是别分开,万一遇到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看她怕得像只脱巢的小鸟,姜越也不再打趣,沉声应下。   “坐一会儿,这边。”姜越引着她退后坐在地上。   因为在河岸边,土地有些潮湿,之前一直坐在干燥发硬的沙地上,都不记得坐泥巴地上是什么感觉。   纪湾盘腿坐,双手放在膝上,姜越则半蹲着,手里把玩着扯过来的野草,两人并排。   突然,水面发出扑通一声清响,一条黑色小鱼弓着身半跃出水面,细细的鱼鳞表面的水反射阳光,使得这一刹那格外显眼。   “看看看!鱼!”她急忙摇姜越的手臂,欢喜,“哈哈哈真好。”   姜越将这一幕收于眼底,在她手离开时胳膊收紧,道,“嗯,现在几点了,我们先出去,下午再来拿。”   纪湾:“啊?就走?”,不是才刚来吗?   姜越揉眼,呼气,“不是你说怕了?”   “咱不是两人吗,要把我一人扔这,我肯定不干啊。”她上前,“哎,什么表情,听你的还不行?”   他转身,拿上木棍,“握着,跟上。”   **   回来主要还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纪湾去礁石群捡了一兜贝来烤。   她前后奔波,兴致盎然地包揽了捡贝,洗贝等一系列任务。   坐下后,颇为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姜越的伤口,虽然还有些狰狞,好在没有裂开出血。   “行了,别总碰我啊,破点皮也上纲上线。”他不耐地收回手。   “哼?这是关心你,不是病号还没这待遇呢!”纪湾对他偏头收眼的表情很是不屑,使劲拧巴一下他的手臂,咦?还挺结实不是,看男人侧脸表情纹丝不动,她没趣地收回手,“再这样和我说话试试。”   吃饱了,两人都有些睡意,前后回了屋睡觉。   姜越先醒,走到纪湾的火堆处,看样子里头的人还没醒。   他停滞一会儿,还是上前,“咚咚咚!”敲木头的声音起。   “起来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磁性男声。   好熟悉,像是——   她猛地睁眼,弹起。   床前赫然立着一道高大身影,她穿好鞋子飞快下床,手忙脚乱,结结巴巴道,“你起了啊,我睡得有点熟,拿好东西咱们赶紧出发吧。”   姜越背对着她走了出去,“记得拿表,看下几点了。”   纪湾三下五除二倒弄好头发,也跟着他出去。   “四点。”她道,“时间还行。”   “水和吃的带了吗。”   “都带了。”   时间不多,两人还是依原路快速行进,过河的时候,姜越顺便捞起放下的两个兜篓。   纪湾探头过来看,姜越神情淡淡,没给她眼神。   她自觉缩回脖子。   一上岸,纪湾就迫不及待地拿过自己的鱼篓,低头瞅里边。   泥土已经被冲净了,只剩一些泡的发胀发白的蚯蚓和些许小鱼小虾,乍一看有点恶心,就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纪湾叹气,一言难尽地看向姜越手里的那个。   只见他左手端着那个简陋版的鱼篓,掂了掂重量,看起来不轻?   纪湾:“里面有啥?”   她站在原地,揉揉发痒的鼻头。   想到那坨恶心的熊粪,她还是不上前的好。   “哝,自己看。”他伸手递给她。   纪湾犹疑。   “那东西不在,都冲干净了。”   听姜越这么说,她才接过。   我勒了去,这云泥之别呀,那坨便便这么招小鱼小虾喜欢的嘛?   这有一两斤的东西了吧,她惊得要收不住下巴。   可这也太恶心了吧,她本来以为他的篓子里好不到哪去,就各吃各的,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好了。   纪湾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姜越,两人无言。   “吃我的吧,没得挑了啊。”他换只手拎着,准备上岸。   纪湾:“啊,那可是排泄物,太恶心了吧,你吃我不吃。”   姜越没说话。   上了对岸,姜越把鱼篓放在浅水处,开始蹲在河边用木棍唰唰的刨旁边的淤泥,水立刻变得浑浊不堪,河水从四方涌入。   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纪湾无聊地扯着狗尾巴草。   水质渐渐变清,河边明显出现一个水坑,姜越起身拿起兜篓,把里头的小东西全拍进水坑里。   小鱼一获自由,快活地在坑里摇头摆尾,纪湾见此场景抿抿嘴,心道:小傻子吧,刚这人让你们钻熊粪诶。   姜越:“把你的也倒里面。”   她有点恶心,这蚯蚓也不是很让人舒坦的呐。   纪湾:“给你,别把这东西弄坑里了。”   他接过,把兜篓浸在水里,手伸进里头,手指感受着鱼虾在水中上下沉浮,准确地用手指夹出,扔进水坑。   “在附近找找卵石,把坑堆结实点。”他抛起一块石头,向她示意。   “什么时候处理它们?”   “明天早上吧。”   纪湾奇怪:“为啥?”   姜越拍拍她的头,“怕你膈应,让它们排泄干净点。”   纪湾心头一暖,这人还会想着别人呢,但她实在吃不下这东西呀。   后知后觉,他刚刚是不是摸了她的头?哇啊啊,用的哪只手?   她怄火:“姜越,从现在开始,离我两米远,听见没有?”   姜越挑眉:“随你,不过别太娇气啊,受罪的还是你。”   嚯,碰她还有理了?   “那你为什么碰我头?我才洗的啊!”某人气急败坏。   姜越一本正经:“看你个头正好,搁下手。”   她撇嘴,切,幼稚。   岸上石头倒挺多,她一手捡一个,姜越站在水里,两人一递一接。   小水坑旁边围了一圈小石头,像一个浸在水里的鱼缸。   纪湾拍拍手,总算弄完了,里面的小鱼好像已经习惯了人在周围来来回回,一点也不惊慌。   悠然地在水里漂浮,偶尔来个神龙摆尾,水面荡起一层涟漪。   这么活蹦乱跳,看得她好像,有点饿了。   纪湾心底突然涌上一股罪恶感,真切感到自己现在真的处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里,生存才是首要任务。   她难受地甩甩头,转移注意力。   看向姜越,“快走啦,在看什么?”   男人回神,“嗯,没什么。”   回去后,姜越趁着天黑前在树林边又挖了一些小昆虫蚯蚓,混着泥巴装在兜篓里。   **   第十天   六点多,两人相继醒来,各喝了一个椰子后,没忘昨天的收获,拿起东西便往森林里走去。   出发前,姜越躲着纪湾偷偷把昆虫蚯蚓砸扁了,腥味溢出,更容易吸引鱼类。   来来回回走了多遍,树林里面已经踏出了一条小路。   清晨,水坑里的小鱼都嘴角贴着水面,啵啵地张合。   把物品放在岸边,他拿另一个兜篓下水,把坑里的小鱼一只不落地赶进容器里。   “还膈应吗?”   纪湾眨眨眼睛,“不知道。不过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纪湾回想起昨晚她在梦里嗦着鱼尾巴,她拧眉,太久没吃鱼了,怎么有一股海带味儿?过了一会儿,她又梦到自己肚子开始痛,全身发热,插着呼吸机不能动弹,啊,肯定是那鱼,在野外不能随意吃野生动物! 第23章 不会生气了吧?……   姜越:“你坐远点。”   她眼神疑惑。   “我要杀鱼了。”他手指并拢,比划一下,做割喉动作。   纪湾触电般向后退几步,侧身捂眼,“不要吧,我不会吃的,血腥场面千万别让我看。”   姜越不自觉弯起嘴角,拿起石头,使蛮力把两根手指大的小鱼剖开。   他扶着鱼头,不敢往鱼腹部使力,怕把胆捏碎了。   要真那样,纪湾胃酸都得吐出来了。   石头拿开,小鱼的血液随之流出,他没停,利索把内脏一齐掏出。   姜越捏着鱼在水里甩甩,扔进椰壳里,接着处理另一条。   大概七八条,他弄了半个多小时,然而每隔几分钟,身后就传来一声悠长无力的呼唤,“好了没有啊~”   回了两次“等等”,再问他也懒得回答。   纪湾拿着藤在编麻花卷,无聊了就叫唤一句,也没指望着姜越回应。   “好了,回去。”完成后,他扶膝站起,叫纪湾一声。   水里的虾他没有捞上来,这虾生命力弱,容易死。   临走前,他才下水打虾,附近的水草里一群群的虾米不停在他眼前晃悠。   姜越嗤一声,拿起篓子轻步靠近,从虾群背后往上一兜,小米虾悉数落网。   “这样不好吧。”纪湾伸长脖子往这儿看,虾毕竟是动物,还是有点膈应的。   姜越在水中的不便和纪湾在岸上的不安让他们最终舍弃了近满满一兜篓小虾。   纪湾瞅着水里自由自在的虾群,心想:挺笨,网来了还往里窜,亏得种群大,不然早该灭绝。   回到火堆旁,姜越直接去海边洗澡,做饭的重任自然而然又落到了纪湾头上。   她盘腿坐下,眼睛咕噜一圈,思索,把旁边剩下的海带摆在面前,捏起一只只红色漂亮的脆果,像撒葱花一样摆在食物中央。   把树根放在滚烫的炭火上,她觉得晚餐已完美解决。   姜越回来应该会带新鲜的紫菜,到时候就能有夹心饼干了,哈,生活简直不要太享受。   另一个坑里面还有一些椰子,她想了想,打算还是等姜越回来处理。   不一会儿,一种全新的鲜美气味从炭火上溢出,有点像小摊上的烧烤。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熟了,之前的吃东西她都是问姜越,没自己用过脑子。   应该吧,纪湾捏起一只,紫菜已经从透明的色变成了黑色,她试着咬下半截。   在嘴里轻轻嚼,嘴里充满香气,这紫菜虽小,但是该有的鲜美一点都不缺。   比树根好吃,她真心觉得,就是不够塞牙缝的,把剩下半串扔嘴里,她麻利把剩下的夹出。   当然,这是姜越抓的,她也给他留了一排。   如果说树根是正餐,那海带只能说是饭前开胃小菜,好吃但敌不过量实在少,她觉得要吃个几篓才能饱。   这么想着,姜越提着兜篓正沿着海岸线靠近他们的火堆。   果不其然,他直接去了海边,纪湾端着两个小壳,小跑向他。   “尝尝。”她伸出手。   他张手,示意没空,“等会。”   “我直接放你嘴里,啊,张嘴。”纪湾抬起手臂,做势把食物倒下,“快啊。”   姜越乖乖抬头张嘴。   哗啦,一把海带全进了他口腔,另一片直接滑进了他的喉咙。   “怎么样?”   他的喉咙被卡住,顾不得一嘴的食物,虚含着它们,喉咙用力闷劲儿,总算把那片挤了出来。   嚼两下,再一起咽下,这才得空出声,他勉强道:“还行,挺香。”   纪湾:“我也觉得,不过要当饱还得吃树根啊。”   “不是有鱼吗?”   “那个啊,我不想吃。”她支吾说道。   姜越无语:“饿了还管得了你爱不爱吃?”   她不回答,不是给他解释了嘛。   “回去了。”姜越拿起东西。   纪湾:“你走吧,我要去洗个澡,火堆前那些是留给你的。”   “行吧,动作快点,注意时间。”   “嗯。”   姜越走近火堆,就见面前一长溜海带包着的甜腻的树根,他靠树侧躺着,长手一捞一倒,全都进嘴。   还真的挺好吃的。   树根在嘴里融化,口感很不错,不像肉类软耷耷韧性强,嚼几天后牙根都有些酸。   填饱肚子,他起身开始处理兜篓里的东西,既然不能吃,他打算把它们处理了扔远一点,这里有熊,别让熊盯上他们。   说实话,他一直想不通纪湾在膈应什么,本来昨天就该处理的东西愣是让它们漂了一天。   姜越用细木棍把鱼从嘴里穿过,再刺入鱼尾巴。处理好了,放在一边,明天再带走吧。   同样的,姜越剩了一半给纪湾,要是这都不吃,简直暴殄天物。   **   “还有吗?”纪湾吐出最后一个树根,低头左右寻找。   “没了,最后一个。”   她咽下嘴里残留的食物,心虚地看着似笑非笑的姜越。   挠挠头,“那个,你做的还挺好吃的,又脆又香。”   “不恶心了?”   她嘟唇:“你不是洗干净手了吗?”   姜越挑眉,不信。   纪湾怄气,斤斤计较个啥,没看她已经服软了吗?   又听他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啊,就是有点淡,没调味的。”,她津了津口水,“唉,不会是吃海产吃到口味都重了吧。”   “没准。”他支起一条腿,偏头问,“但为什么我不觉得?”   纪湾拧巴出一丝笑:“这是因为您老家在大山里呀,盐少口味自然就轻,搞不好会缺体虚头晕的。”   姜越眸光闪过一丝愉悦,身体微前倾,含笑道:“你这是打算和一个医学生讨论人体盐分的摄入?”   她回神闭嘴,大意啊大意,怎么又怼他老本行上去了?   “还不是你先出言不逊。”纪湾不服,“你逗我的次数还少吗?”   “哪逗你了?”他正音,“句句实话。”   “切,我懒得和你计较。”纪湾身体一转,拿棍子把地上的七七八八的食物垃圾拨拢,留给姜越一个背影。   不会生气了吧?姜越表情一秒凝固。 第24章 女人这种生物只……   “在干嘛?”他脑袋微探。   纪湾白他一眼。   “得, 怕了你了。”他做势害怕,微微后倾,“那向你道歉行不, 对不起?”   纪湾也没真生气, 只是在这岛上太寂寞无聊, 总得找个事情发泄情绪, 姜越自然理所当然的成了出气筒。   纪湾还有一个担忧的事情, 她是个女的呀, 万一到生理期了该咋办, 让不让人活了?想到这些,她更仇视身为男人的姜越。   “嗯?还在想什么?”姜越出声让她回神。   “没什么,我先去休息了。”她闷闷说完,起身回自己屋里。   被丢下的姜越无奈扶额叹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第二天,姜越早起去装食物,回来按照往常般处理好, 等待着对面那间小屋女主人的品尝,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发觉自己像个男佣,不只是行动, 更让他苦笑的是自己的心理。   今天他们决定还是去树林里面找吃食,他手上的伤口恢复得快,让纪湾放下了心。   她尝到了他做的树根和鲜海带的甜头, 从早上起就一直找理由撺掇姜越晚上去海边。   姜越倒是慢条斯理地收拾,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再去洗漱,惹得纪湾不停瞟他白眼。   “能走了吧?”她憋着气。   姜越拿起他们的兜篓, 越过她大步往前:“跟上了?”   “哟哟,大爷呀?”她眉头一挑,转肩迈步,“刚你不急,现在走这么快?”   两人算是匆匆地往树林里赶,想到能吃肥美的河馐,纪湾全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姨母笑。   树林里的湿气让脚下的土地愈发绵软,纪湾一脚一个坑,过度磨损的鞋子上又添上了黏糊泥泞,但她瞧着姜越似乎更可怜,只着一双拖鞋,七十公斤的大男人仿佛陷在了泥地里,一股无奈悲凉的陌生情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啊!”她呲溜一下,溜冰似的失去平衡,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感从臀部传到脑袋,嗡得她半天说不出话。   “小心点。”前面开路的姜越反身,在她摇晃着扑到地上时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记得顺着我的脚印走。”   纪湾借力站起,歪脖子瞅了一眼后面裤子,果真惨不忍睹,她想伸手揉揉摔痛的地方,看到裤子上恶心的泥泞还是罢了。   “慢点吧,我走不动啊。”纪湾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呻吟。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放慢步调。   她顺着他的脚印缓缓前行,土地被他踩实了,她再踏上只觉心安。   他们照原路走着,绕过一片密集的小树,眼下的情景却让姜越皱眉,树林里的湿度太高,这里水分太足,眼前的下坡已经完全塌了,看样子是昨晚有大型动物从这里经过,让湿软的泥土小坡崩塌。   一坨坨浅红色的肥沃泥土蓬松堆起成小坡,细细的水珠还粘在上方,纪湾能想到一脚下去她整个膝盖应该都会埋没。   她瞄向姜越的小腿,腿长真好,轻轻一跨就过去了吧。   正想着,男人果真踩地一蹬,跃了下去,跨过土坡,弯腰曲膝脚尖着地,然后转身站起。   这一刻,纪湾觉得看到了蜘蛛侠。不过她没想些乱七八糟的,双手环胸,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等着他想办法弄自己下去。   下方的姜越抬头看她,努努下巴,示意她学他跳下。   纪湾不情愿,转动眸子偏开他的视线,这是她表明不配合的小动作,姜越已经知晓。   姜越:“不跳怎么办,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坐滑梯吗?”   “你想活埋了我呀?”她努嘴,微叹一声气,跳就跳吧。   她稍稍蹲下,没打算使多少劲,不能跳远了,得跳到小坡底端借那些松泥巴缓冲一下,要是学姜越落在平地上,她准得像刚才一样摔烂屁股。   她深吸一口气,这高度也就她身高,应该不会有事。   “哎,你让远点啊!”   纪湾双脚离地,杏眼陡然睁大,姜越那家伙明明站在一米开外,竟然直直迈向她扑下的地方。   她的脑子炸开了白花,疼的,纪湾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惨。   姜越大步伸手来接她的时候,她像一只青蛙四脚张开地落地。   伴随着一声蒙在喉咙里的惨叫,纪湾死死闭着的的眼睛都泛出了泪花。   她的挺鼻梁正好撞上了姜越的肩窝,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鼻子。   好巧不巧,她算的很准,落地点正好在土坡近底端,但没想到姜越这一茬,现在她的姿势很奇怪。   由于姜越拽着她的腰和腋下的衣服,她的上半身是直立的,而大腿以下正以一种半跪的姿势埋在土里,整个姿态看起来,她就像托着姜越耍赖的孩子。   她心里气到冒烟,咬牙切齿,只想把姜越按进泥巴里吃土,奈何全身有气无力,站起来的能力都还没缓过来,怒气化为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姜越有点奇怪,她怎么一动不动这么乖?往后缩了缩,才看到她涕泗横流的脸。   他心头一惊:“怎么了,哪疼了?”   “看看我鼻子还在吗?”她轻声问。   他算个皮糙肉厚的男人,纪湾鼻子撞上来时他真没感觉,“啊在,只是有点红。”   “我想掐死你。”说着她也真朝他胳膊拧了上去,拧巴几下,狠狠推搡他一番才稍稍解气。   姜越纹丝不动,他哪敢放开她,不然保不准再摔个狗啃泥。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摔着磕着?”她红着鼻头质问,“你是个男人诶,我受伤你良心不会痛吗?”   说完她不自然地撇开眼,好像说过头了,他也不是她的谁。   姜越眉头皱起,看着她满身泥泞,愧疚满心,“是我大意,以后会小心。”   她还在哼哼哧哧缩鼻子,小声嘟囔:“不打算扶我起来”   纪湾靠在树上,裤子已经湿了大半,去河边的兴致也消散殆尽。   “回去吧?”姜越走过来,蹲在她旁边。   “嗯。”她捏捏鼻子,站起身来。   “对不起,不是故意磕着你的。”他随她站起,低沉的嗓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第25章 深夜告白   “也没怪你, 哎,算我今天倒霉吧。”纪湾扭动脚踝,感觉没受伤, 挑拣着踉踉跄跄往前走。   姜越赶紧大步走到她面前, 手臂虚扶着, 眉峰皱起, “能走吗?”   “还行吧。”她语调满不在乎。   纪湾仰头左右扫视, 打算找个缓点的坡爬上去。   转头发现姜越还粘在后头, “你不走啊?”   “什么?”   “去河边弄点吃的回来忘了吗?”她看他又满脸不耐, 无所谓神情,怒气冲上脑头,“你听不听得懂话!”   “去个屁。”姜越横挡在她面前,双手叉腰, 低眼看她,“又怎么了?”   “没啥,摔这么几下心情能好吗?”她感觉自己气势一下弱了, 努嘴,“那个你知道我也不是故意吼你。”   “没和你计较。”他转向土坡,垫垫脚试着能不能跳上去。   算了还是放弃,把她先弄上去再说。   看着姜越突然在面前蹲下, 纪湾吃了一惊,“干嘛?”   “踩着我的背,上去。”   “啊?”她迟疑一下, 还是踏上他的肩背,看他人高马大的,这点力气应该有。   连滚带爬地,她挣上了土坡, 还好没摔。   姜越伸手,“拉我一把。”   她默默把手伸出,男人的大掌握住,稍一使劲,人已出现在了她面前。   “走吧?”   “走。”   依旧地,姜越在前面开路,纪湾像个小尾巴跟着。   忽然,前面的人左手朝后伸开,四指并拢,手心朝她。   纪湾讶异,抬眸却只看到他的后脑勺。   “抓着我的手。”他终于发话了。   “为什么?”她心里七上八下,“我能走。”   姜越:“再摔我可不扶了啊。”   她想想还是把手放上去。   姜越握住她的手,纪湾感觉很怪异,应该这样吗?   他的手又大又糙,裹着她的小手,手心已经微微冒汗。   姜越也好不到哪去,手里的东西像个解压玩具,又小又软,他好想捏爆。   各怀心思,两人走出小树林,回到了火堆旁。如释重负般,纪湾扯开了自己的手。   纪湾衣服上的泥垢已经结块了,她一抖泥巴淅淅索索的掉。   还是照往常一样,他们吃的贻贝和椰子,傍晚的时候纪湾去洗了衣服,没洗澡。   姜越将篝火烧大,纪湾在旁边盘腿坐下,火影在两人脸上跳跃,忽明忽暗像自己不明白的心思。   “你吃饱了吗。”姜越问她。   纪湾不停往火里加柴,“嗯。”   姜越:“那个,今天没去成,明天再去?”   “随便吧。”   “纪湾,问你,你想回去吗?”   “怎么说呢,其实并没有很想吧,在那里也没什么留恋的东西。”她眼底情绪平淡,倒是姜越眼神凝聚盯着她,她抬眸,“你想吗?”   “挺想。”他捡起一块石头,挥臂扔向远处。   “想家,父母?还是爱人?”她挑眉问道。   只见姜越转头看她,眼底似有笑意,“嗯。”   纪湾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爱人,道:“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你不该这样啊,看你还挺乐观的。”她忍住心底的异样,故作轻松。   感觉还是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人家在这至少还有个念想,忽然她觉得自己特孤独,即便是这种世外之地,身边唯一的人也不是你的。   那一刹那,她被心中的想法惊呆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姜越的?   她缓缓地抬头,侧眼看他,认真打量,他的确算一个高大俊秀的青年才俊,接触下来,才发现他也挺多小毛病,以前她当他是竞争对手,亦是工作的一面镜子,不停地从他身上汲取长处,现在看到了他平常的状态,却还挺习惯的?   纵使纪湾前二十几年活的无欲无求,现在她涌出一种冲动,想把姜越据为己有。可他有爱人,这确实是不符合她做人的准则。   她自我安慰,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没得办法,只能和她待这,她不禁轻笑。   许是她发出的声音太大,姜越回神就看见这人傻乎乎的盯着自己看,嘴角一歪,还笑了起来。   姜越:“这是怎么了?”   纪湾抿起嘴:“没什么,庆幸我单身一人,没你那么多顾虑。”   “我怎么顾虑了?”一阵沉默飘过,他又道,“我父母也没让我操心。”   纪湾盯着他看,好整以暇地等他下文。   姜越认命投降,双手撑地挪到她旁边的位置,“也没有什么爱人。”   “哦。”   “明白了?”   “什么?”她抬起下巴,再问。   姜越眉峰一挑,突然一个动作,眼角含笑,把身前人拢进怀里。   他感到胸前的人浑身僵硬。   “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吻一下她的头发,嗓音从喉咙溢出。   “混蛋。”纪湾咬牙切齿,上半身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姜越松开她,但还虚笼着纪湾的腰身,两人的鼻尖相对,纪湾感觉眼底在冒热气,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道漩涡,她想躲开却无法避免地被吸进去。   纪湾终于选择沉沦在他的攻势里,紧绷的神经陡地放松,她有点不满,无力地问:“你不说点什么了?”   “这算水到渠成?”   “是你见色起意吧。”她推开他的手,自己坐好,“别想占我便宜。”   “我什么人品?”他笑得开心,摊开双手,“不过我很随意的,任你□□都行。”   “走开,你还是姜越吗?”纪湾表示不能相信,没看出来他说话这么放荡的嘛。   从他坐过来开始,姜越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看得纪湾有点脸红,她只好偏过头看着火堆。   姜越也随她歪头,他知道这有些仓促,垂眸思考,他伸手握住纪湾大腿上不安地抠指甲的手,此举引得她又回头。   把一双细嫩的手握在手心,他酝酿一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还是异性,其实生出感情是再自然不过的,我要和你说清楚,这不是原始的欲望支配的产物——”   他这话还没说完,纪湾瞪他一眼,把手抽回。   姜越手里的温热还未散去,他抓一把自己的衣料,想忘却这种感觉。   他轻轻地捏住纪湾的肩膀,迫使她面向他,诱哄:“乖,抬头,看着我。”   鬼使神差地,她一一照做。   “我可能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情话,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对方的能力了如指掌,性格也摸了半透,老天让我们到了这个地方,偏偏是我们两个,我相信你也会想些东西。”   他停顿一下,“不管未来怎样,我想把握现在的情感,我对待感情不是随意冲动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放手,就算你现在不答应,还是要天天看到我,还是要一起过日子,总会喜欢上,离不开的。”我知道你现在就离不开了——他把这话藏在心里。   “你吃定我了吗,就会欺负我!”纪湾有些感动,又气愤被他摸透了心思。   “在一起,答应吗?”他把声音尽量放低,请求她的意见。   纪湾只是眨着弯弯睫毛,像是失去思考能力,只是盯着他好看的脸。   周围只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姜越抬起右手,轻抚她的侧脸,眼眸半阖,缓缓靠近,两人的脸在月光下拉近距离。   唇间还剩一公分,姜越感受到她颤抖的睫毛扇到自己的侧脸,他停住,眼神带着询问与尊重。   纪湾轻吸一口气,眯着眼,抬起下巴印了上去。   姜越感受着唇上的触感,情再难抑,搂着她的肩再次将人拥入怀中,纪湾已经软在了他的怀抱里,像是找到一处避风港,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任他亲吻。   偶尔,她勾住他的脖子热情配合,每当这时,她感受到这个男人像打了鸡血,双臂箍得她疼。大多时间,她还是慵懒地仰着脖子,眯着眼,手捏着他的衣服。   姜越像一只饿狼,没完没了,他手也不太老实,被纪湾拍了两巴掌才算安分。   良久,他扶着她的红唇:“都肿了。”   怀里的人星眸脆弱,含着水雾瞪他的样子更惹人怜爱,他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不敢再看,蹭她的颈侧,手里绕着长发。   “让开点,热。”纪湾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怀抱,姜越像一只大熊,只道:“再抱一会儿就去睡觉。”   想着免费的人肉垫子也不错,她不再扭动,背靠着他的胸膛,转过脖子质问,“为什么骗我你有爱人?”   “我没说,是你认为。”他低头偷亲一口。   “哼!”她拧他手臂的肌肉,“以为很了解我?再有这种把戏别和我说话了。”   “遵命。”   ***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得都有点晚,不需要理由的,纪湾失眠了,她起来时已经看到远处的姜越,他看到她出来很快走近,看到他昨晚的他拥着自己告白的场景又浮现,她眉眼染上一层羞涩,嘴角带笑。   近了才看见他眼底的淡青,想来和自己一样失眠了。   姜越:“不在再睡一会儿吗?”   “睡不着。”纪湾摇摇头。   “那先吃点东西。”   到篝火旁,她心里又思绪纷飞,瞄一眼姜越,他倒面色如常,麻利地打扫,添柴。哼,就装吧,纪湾不屑,谁知道心里想什么? 第26章 继续甜甜甜   填饱了肚子, 像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纪湾面无表情靠在一旁发呆,姜越收拾好了, 迈过沙地, 扭身坐在她旁边, 抬手搂住纪湾肩膀,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她肩膀磨擦。   “在想什么, 嗯?”   纪湾:“没什么, 有点无聊。”   “聊聊天?”   纪湾靠在他怀里, 抬头只看到他冒出胡子的下巴,“啊,这个角度你的胡子更难看了。”   姜越捏住她的小鼻子,低声:“难看?这是男性魅力。”   纪湾噗嗤一声笑出来, 打开他的手,挣扎着要坐起来,姜越手臂搂紧了些, 问道:“不舒服吗,这样靠着?”   “能不能有点私人空间,坐好。”她白他一眼。   姜越:“不行,好不容易到手了, 跑了怎么办?”   纪湾拧他腰上的皮肉,很无语:“你还好不容易,趁人之危, 气死我了。”   男人听这话一僵,别不是后悔了吧,“有我在让你危险过?”   纪湾:“哼,男人的劣根性我还不知道吗?现在你很得意吧, 这么个地方,猴子都能占山为王了。”   姜越直起身,看着她道:“胡说什么。”,手掌从肩膀盖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胸口,纪湾撞在他的胸膛,男人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咚咚响起,她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纪湾,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浪漫的那一套可能玩不来,但你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在这地方说这些话可能很好笑,不过谈恋爱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   “停。”纪湾仰头伸手打住他的话,听到这里她才明白,这人在表白呢,说得乱七八糟。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姜越低头想了一下,其实一直对她都蛮欣赏,他那帮兄弟也没少开他俩的玩笑,久而久之,对她的关注自然多了些,没想到居然和她撞上了这么超自然的事情,可能冥冥之中预定了些事情。   他耐着心思讲完,面前的女孩已经笑逐颜开,向他挑眉,“噢,早打上主意了。”   姜越嘴角弯起,起身一把将纪湾扑倒在地,额头抵着额头,盯着她的眼睛,她的惊呼在他的眸子里沉溺。   姜越:“还笑,没法子治你吗?”   她曲指往他脸颊轻轻一弹,“这荒郊野外的,什么心思都收起来啊。”说完,顺毛似的往他头上撸几下。   姜越手撑地没压着她,在她弹过来的时候顺势翻了个身滚到一侧,两人平躺在沙地上,明晃晃的太阳让人不禁眯起眼睛。   纪湾伸手挡住眼睛,问:“今天能去小树林吗?”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现在两人关系不同了,听起来倒有了些歧义,姜越斜睨她,“去小树林里也不能干啥。”   感受纪湾飞过来的眼刀,他不再说旁话,只道:“还没摔疼吗?”   “之前没经验,这次去肯定不会摔,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了。”   姜越咬着根干草,仰躺着也没看她,问道:“想吃什么?”   纪湾:“额,值得考虑,让我想想啊,雨林里该有些什么。”   久久没听到回答,姜越扭头看她一眼,身边人已经蜷成小虾状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挪到纪湾身边,半跪着将她搂起,拇指摸摸她的脸颊,“吃货。”   将人打横抱在怀里,稳稳朝小棚子走去。   可能内外光线、温度差别太大,姜越刚把人安置好,纪湾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伸着懒腰,“我居然睡着了,睡了多久啊。”   姜越:“没几分钟。想好吃什么了?虽然也不一定有。”   “吃果子吧,我挺喜欢吃水果的,小河边果树应该不少吧。”她突然眼前一亮。   “想象力很丰富,准备好东西啃树根吧。”姜越轻笑,摸摸她的脑袋,被她用手拨开。   纪湾皱眉:“别总摸头,毛都燥了。”   “我去就行,你呆在家里别走。”姜越边走边道,宽阔的臂膀挡住从门中射入的光线,屋内忽的暗淡无光,又随他的离开骤然亮起。   纪湾也没想跟着去,屁股确实摔疼了,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他的忙。更因为他刚刚说的是让自己呆在——家里,一句话把她想炸起的毛又抚顺了,第一次她对这个破烂的小居所有了点依赖。   姜越提着诱饵径直走向小树林,里面依旧又湿又热,偶尔从深处的水源传出几声蛙鸣。   他把篓子安放在水里,便朝着深处的树林走去。   越往深处走,蛙声越躁动,雄蛙恨不得把肚皮鼓破以此来得到雌性的垂青。   树林里的青蛙感觉包围着他整个人,不只在地上叫,头顶的树上也是不停的咕咕声,让人心情急躁。   姜越走近水边,蹲下身,捎了把水,凝着眼神静静扫视沿岸周围。   静默一会儿,他眼眸一闪,锁定前方离他一米处的一棵树——无花果树。   把篓子扔一旁,他又曲膝半伏在地上,眼神如鹰般警惕四周。   “扑通!”   姜越飞快转头,只见一只灰色的麻雀从树上跳入水中,在水面嬉戏,翅膀一张一合好似在撒欢儿。   虚惊一场,他还以为树上有蛇呢!   他随手抄起块石头,忽地朝它扔去,正在乐呵的麻雀被石头一惊,往水里一沉,忙两脚并用地朝前飞去。   姜越挠挠眉毛,重新转身找好角度。多亏了姜越坚实的手臂力量,人粗的树干他手脚并用半分钟不到就爬了上去。   他不恋战,等手里这只的篓子满了差不多七八分,姜越就打算从树上下来。   其实,他更想快点把这几一篓果子带回去邀功。   纪湾在原地实在无聊,把新鲜的海带先掏出来,再把烧的通红的贝壳去烫熟海带。   真实无聊到家了。   她捏起一块烧的黑糊糊的肉,尝了一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留下嘴里一股木炭味儿。   姜越回来就看到她像只伸着舌头呸呸吐东西,一对眉头拧成了结。   “怎么了?”   纪湾:“没啥,沾了点灰。”   “小心点。”他提起手里的篓子,扬了扬,“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树根吧?”她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只瞄一眼,“啊!什么东西?”   篓子在她手里重量不少,被姜越一把扫去,“摘了几斤果子,不是你嚷着想吃吗?”   “嚯,不愧是当代有为青年代表姜律师,抓青蛙也那么在行。”纪湾很是高兴,站起身把那些贝壳木棍扫远了,“不过,这的能不能吃啊,应该很苦吧?”   “看着和家养的差不多,应该吧。”   “什么,我不敢吃。”她舔舔嘴唇,馋是馋,但也不能拿命做赌注。   姜越:“我先吃吃看?”   纪湾赏他一个爆头,“我说正经的呢!”   “你还不信我,不能吃带回来干嘛,蘑菇和藤蔓才有毒。”   纪湾这才稍稍放心,“那你赶紧把它们处理了,诶,有多少啊?”   “自己翻来看看吧。”   纪湾瞪大眼睛:“我看看,哇,还挺多。”   “恶心还要吃?”姜越越过她瞅了眼火,“把火烧旺些,大火烤出来才嫩。”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啊。”纪湾咽了咽口水,做了个蹂躏的手势,“你快去把它们剥开洗净。”   男人在处理食物这方面好似向来简单粗暴,姜越没用别的工具,单单一双手,一身蛮力,将一抖篓无花果一通乱洗,表面倒干干净净,当然也沾染了一手的碎屑。   姜越从海边漫步回来,就看见小屋前的火蹭的冒起,而火堆前的人被吓了一跳,往后蹦了几步。   火烧的很旺,但白昼阳光过于明亮,压制了火焰的光芒,只有当人靠近火堆时,才能感受到它蕴含的巨大能量。   “哝,找几根木棍串起来烤。”姜越走到她跟前,拎着兜篓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讨厌,甩我脸上了。”纪湾拿起腿边的棍子,“早找好了,给,你来。”   “为什么还要烤?”   “怕里面有寄生虫,任何东西都要吃熟的,知道吗?”   “行。”   姜越笑的宠溺,贴着她坐下,穿好一只拿给她,“自己烤吧?”   “当然。”纪湾满足得不行,有情人有美食,在这里一辈子又如何呢?未来是未知,更显当下的珍贵。   她脑袋一歪,靠在姜越肩上,“感觉这生活也挺丰富多彩的,你觉得呢?”   “还行,就是爬树摘果子有点累,在这容易饿。”他摆出一副诚恳模样。   “大胃王,就想着吃。”纪湾突然无比同意,年纪大了点真的浪漫不起来啊,转念想到他的确辛苦,“摘果子这么累,那还是少吃点。”   姜越软玉在怀,早听不进她说些什么了,接过烤棍一起拿在手里,把人往怀里一搂,按住就是亲。   纪湾一惊,攀住他的肩膀,但是也没反抗,浑身软在他怀里,手在他衣服上抓来挠去。   姜越被挠得痒痒,一手抓住她两只手把控在怀里,长腿控住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的唇,想怎么亲怎么亲,怀抱里的女人乖乖仰头靠着他让姜越心软得一塌糊涂,满脑子想着怎么对她好。   “唔,放开。”纪湾有点喘不过气来,“你行不行呀,轻点!”   姜越闻言,松开控制她的手,眼眸相对,他心里一紧,还是低头把唇印了上去,呢喃道:“好,我不压着你了。” 第27章 暴雨来袭   纪湾贴着他已经浑身是汗时, 喘着气将他推开,却还是轻轻靠在他的身旁。两人安静依偎着看着蹿上蹿下的火苗。   突然,纪湾坐直, 手抚上他好看的眉头, 嘟着嘴看着他, “现在了你是不是该交代些什么。”   姜越一怔, 神色不太自然。纪湾哪能放过他脸上的小表情, 搂住他的胳膊, 嗔怒:“老实地, 快说快说。”   姜越回身握住她拉扯的手,笑得无奈:“我没什么经验。”   “嗯?”纪湾不信,“有过几个女朋友?”   姜越转动一下脖子,似是在思考, 纪湾神经一紧。   “谈过两个,一个是大学时候,还有一个家里介绍的。”他拇指抚摸着她的额头, “都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在只有你,以后也是。”   纪湾想到他还有前女友,心里有点膈应, 不过换个角度,他这个年龄,没谈过才不正常吧。   姜越适时转移话题, 把手里烤得香气四溢的树根递到她鼻子下,“饿不饿,尝尝味道。”   只消一闻,纪湾的口水就下来了, 太香了。树根已经被去皮,粉淀淀的身体被插在棍子上,外层已经被烤得焦黄,但还是遮掩不住满满似要溢出的食物的诱惑。   纪湾瞅准,就着姜越的手张嘴咬了上去,“小心烫。”他叮嘱。   “哇,真的好吃,真的好像马铃薯啊。”纪湾狼吞虎咽,“如果实在没别的,我们一直挖树根吧,反正吃不完。”   吐出嘴里最后一根骨头,她抬眸看见姜越在望着她,“你也吃啊,别总看我。”   “我不饿,你先吃。”   “这么老套的话你也说出来。”纪湾拿过他手里的一根,“啊—张嘴,我喂你。”   姜越垂眸咬了一口,抬手想拿过,纪湾往后一躲,嘻嘻笑道:“说了我喂你。”   今天在树林里找的食用树根不少,一口一口吃的很慢,姜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守着吃东西,旁边的人眨巴着眼睛,他一吐出树皮把食物吞下去,她就举着小棍把海带串递到自己嘴边,吃着吃着他的耳根有点泛红。   “哈,真乖。”纪湾把吃完的木棍扔进火堆,看着她似母爱泛滥,满眼温柔的样子,姜越心头骚动。   “要喂你么。”姜越拿着手中最后一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纪湾胃口不大,“我不想再吃了,有点腻。”   姜越显然不信,怕她是想让自己多吃,语气强硬了几分:“快吃,都凉得差不多了。”   “唔,真的不想吃了,我发誓。”纪湾抬起下巴,模样很是认真。   姜越:“那留着待会吃。”   “你吃了嘛,看你都瘦成啥样了,我不喜欢太瘦的男人。”纪湾捏捏他的手臂,嘴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心念肌肉可真多。   姜越认真的考虑起这个问题,最近好像是消瘦了些,力气似乎没以前大。他想了想,还是吃了剩下的那只,心中决定以后还是得多挖点加餐。   纪湾走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我去看看几点了。”   她的手表挂在那棵树上,没人碰也不会丢,要时就过去看一眼时间,姜越还在上边给它架了个小棚子挡雨。   已经下午三点,看来天黑前是吃不进晚饭的,得等到吃夜宵加餐了。   姜越把垃圾扔走,走过来道:“去睡会儿?我待会叫你。”   纪湾:“你去哪?”问出口她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去海边找贻贝,“我也去。”   走在开阔的沙地上,大海一望无际,像两人漫无边际的未来。   “你说我们能回去吗,有生之年。”   姜越将她挽着自己的手改为十指相扣,眼神眺望远方,“不重要。”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吗?”   “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你走开,”纪湾推他一把,“因为——额,我也说不清,感觉就是缘分,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姜越;“既然未知的东西如此之多,就好好享受当下。”   “嗯。”   沙滩上,两行脚印缓缓移动,日头西斜,暖阳夏凉,迷雾漫漫的未来开始在纪湾心里出现丝丝光亮。   与此同时,在几公里外的海面,乌云已经趁着风向,加速漂向海岛。   姜越没让纪湾下水,而是他把海带扔上岸,让纪湾收好。这半个小时,纪湾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捡累了就抬头欣赏欣赏型男肌肉图,配着海景,好不惬意。   姜越正在埋头苦干,岸上的纪湾首先发现了不对劲,天色正快速的暗下来,远处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丝毫没有间歇。   纪湾神色紧张,赶紧蹲下,把地上的贻贝几下扫进用来包它的衣服里,大喊:“姜越,要下大雨了,快回去。”   姜越反应过来,跳上沙滩,拎过纪湾怀里的包,拉住人,疾步向前,“走!”   虽说热带的雨几乎每天傍晚都有,但这次两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雷声响得过于持久,乌云正劈头盖脸的袭过来,伴随的还有劈碎半边天的闪电,她似乎听到了远处雨水噼里啪啦落入大海的声音。   两人半跑着向前,沙地上纪湾跑得踉踉跄跄,她迈大步子努力跟上姜越的步伐。   被脚下石头拌一下,纪湾没站稳直接扑向了地面,“嘶。”她试着动一动脚,骨头里的疼痛激得她身体一颤。   “能起来吗?”姜越忙转身蹲下,查看她的脚。   “崴了一下,我试试。”纪湾单脚着地,扶着姜越的手臂,慢慢起身,试着让另一只脚承重,“啊!”她脚一软,又要跌坐在地,姜越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腰。   纪湾眼角噙着泪,天雷滚滚像是打在她的心上,她带着哭腔:“我走不了,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姜越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扭身沉声道:“快点上来。”   纪湾刚爬上他的背,姜越已经起身朝回去的方向飞奔。   “我来是不是只帮得上倒忙。”纪湾在背上嘟囔,姜越也没听清她说些什么。   “嗯?”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想辩解几句。   姜越笑,“你以前是怎么样的?”   纪湾:“你不知道嘛,利索着呢,”   “嗯是,嘴皮子利索。”   “什么啊,脑子利索还差不多,这里环境很限制我的发挥。”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纪湾不禁亲昵地靠近他,手臂紧环住他的脖子。   姜越握住她的手腕:“松点儿,勒死我了。”纪湾忙不迭松开。   接下来一路无言,姜越步伐稳健,直到小屋棚近在眼前才放慢了步伐。   此时,天空已经稀疏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天幕已经漆黑一片,只得让人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正是如此,他们前方的火堆散发的能量是那么明亮,诱人。   纪湾从姜越背上跳下,把吃食扔在一旁。两人心照不宣,纪湾飞快地捡起烧得正烈的柴火,递给姜越,由他争分夺秒地送进屋内。   护住了火,木柴也已经在屋里头,两人不禁松了口气。   待在屋内,外面大风刮得呼呼响,夹杂着树林里嗷嗷的动物叫声,纪湾也分不清哪个物种,估计是灵长类动物什么的。   “噼里啪啦——”雨终于来袭,纪湾不禁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大雨声,回神又觉得自己搞笑,扭头看看姜越,他已经把火重新烧起来了。   “脚怎么样?”他对上她的视线,站了起来走近。   “没事儿,好多了,刚刚可能抽到了筋。”纪湾道。   “嗯。”姜越抬头托住她的头,在唇上轻轻一吻,“我一直在这儿。”   满满的安全感充斥着纪湾的心房,她伸手环住姜越的腰,侧脸靠着他的胸膛。   过了一会儿,姜越突然道:“手表是不是还在外边?”   纪湾忽地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对视一眼,姜越便转身要走,纪湾慌忙拉住他,“别走,算了。”   “我马上回来——”   “听听这雨声,出去你也看不清,会被淋死的。”纪湾嘴唇颤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跑去两分钟就能回来,淋点雨没事。我保证平安回来。”   纪湾扑过去死拉着他,“我不准,淋了雨晚上这么气温凉,会感冒发烧啊!”   “没有表,我们会过得很不方便,你想想我们一天要看几次时间。”姜越慢慢回搂住她。   “可是我怕,你别去好不好,那表好歹花了我一个月工资,不一定碰了水就没用啊。”纪湾央求着。   姜越最终还是被她牵回去坐下,雨依旧下的天昏地暗,现在什么时间也不晓得,两人只能坐在床边干等。   纪湾原本有了些困意,但被这越下越大的暴雨扰得心神不宁,“姜越,你困吗?”   “还行。”   “你今天够累的,睡会吧。”纪湾抬头抚向男人的眉间,姜越眼底的倦色她一览无余。   男人却问道:“饿不饿?”   又是转移话题,纪湾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扶住他的双肩,姜越以为她累了,放松身体让她靠住。   纪湾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手用力,猛地一推,便压着姜越躺在了床上。   姜越一时无言,护住她扭身想坐起。   “不准动!睡觉,立刻马上。”纪湾命令道,“不然我,就哭给你看。”说完,眼睛里泪花又开始涌动。   姜越对这招毫无办法,投降道:“成成成,你先起来。”   纪湾四脚着床摸索着准备下地,一只脚刚伸下去,忽地天翻地覆,她整个人被翻了个身,仰躺在小床上。   “说错了,一起睡。”姜越把她往怀里一搂,直接阖上了眼。   直到男人的呼吸开始平稳,纪湾才轻轻转动身子。看着横在腰间的手臂,她试着推开,诶,怎么还搂得更紧了? 第28章 小番外:喜欢你……   喜欢你从那时起——姜越番外   骤然来到这个岛屿上, 姜越并没有多心慌,他想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纪湾在这里。他无法紧张自己,因为从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 他便知晓, 保护她是他存在的使命。   记得第一次见纪湾的时, 她还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导师身后, 依着前辈把她介绍圈子里的其他精英人物。小丫头那双灵动、毫无怯意的眼睛令他微微一怔。   只听导师道:“这位也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长, 姜律师。”接着就见她微笑着稍稍侧头, 嗓音清丽:“姜学长好!”   以为这只是个乖巧的小学妹,后面姜越着实为自己的判断打脸,简直是个女魔头啊,也难怪导师会带她到处调研。   在她毕业后的几次交锋中, 姜越开始对她愈发好奇与关注。   姜越觉得自己心思不正是在一次败诉后。纪湾又赢了官司,自然受到万众瞩目,各种新闻报道纷至沓来, 各种谈论姜越江郎才尽,小师妹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过他一向不在意这些,直到看到一条为他俩组CP的新闻,两个人的全身照被摆在一个版面, 两人表情同严肃探究,竟让他觉得莫名搭配。   如果说法庭上的纪湾全然不复初见时的甜美讨喜,那么现在的流离阶段姜越怀疑自己从未认识她。这哪里有半点律师的严肃认真, 简直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来这之后他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姜越,我好像,有点儿饿了。”   当然自己是男人, 他做好了多做苦力,照顾她的准备。更关键的她那双眼睛,像施法似的,委屈的看人一眼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让他像个机器对她百依百从。   对她真正有想法是在被发现手受伤那个晚上,纪湾远远站着,两个人之间暗流涌动,他明白自己露馅了。   他面色平静,大脑极速运转,打算好了开玩笑糊弄过去,但眼神一碰到她水汽氤氲的眸子,触电般地硬生生给憋了回去,真他妈的——太勾人了。   待她走过来带他回去,他浑身不自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些,偏偏她还上岗上线,非要弄个彻底。   她离开后,姜越躺在破床上,咬咬牙根,他想自己这回可能真栽纪湾身上了,还在这儿破地方。 第29章 我的女人   第二天纪湾早早醒来, 发现自己还是被霸道地搂在某人怀里,她轻轻转动身体,把脑袋埋进姜越的颈窝。他还睡得沉稳, 想来昨天可能真的累惨了。   外面的雨依旧没停歇, 纪湾躺了一会儿, 最终轻手轻脚从他怀里缩出, 打算给火加点柴。   饱睡了一觉, 原以为天已经大亮, 站在门口纪湾才大吃一惊, 慌乱无助感从脚底腾起,她差点站不住,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   这天色真的让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眼前的雨幕层层叠叠, 将远处的景色阻隔在外。想到自己的境遇和姜越的疲惫。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纪湾快速走回屋里,摸起眼镜戴上,没注意到镜片已满是污渍。她烦躁摘下, 扯过架子上的外套擦拭,衣服大半地方也沾上了泥水,不留神便越擦越脏,待擦好眼睛戴上, 她转头便看见姜越正在看着她。   “醒了?”她走过去道,“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   戴上眼镜后视线重新清晰,她扶住门架, 睁大眼眸望向天际线,这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丝光亮,她这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但此时咕咕响的肚子让她空咽口水,幸好东西已经都被运进了屋, 还不至于挨饿。   姜越站在了她身后,低头轻吻她的唇,浅尝辄止。   “看样子是出不去了。”他望着空气中崩腾的浓浓水汽,“只能将就吃点东西。”   纪湾:“嗯,这时候也没得挑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纪湾之前撒娇要吃果子的模样,苦笑中透着无奈。   火再次烧起来以后,姜越便开始蹲在地上处理带回的海带。   如今没法在海水里洗,只能用椰壳接些水冲一冲,海水的腥味儿味道弥漫整个小屋棚。纪湾被熏的快要流泪,站在门边透气,深呼吸几次,她忽然转身,回来坐在姜越旁边,伸手拿一条滑溜细长绕着青苔的海带,“我也来吧。”   纪湾不太熟练,好几次差点被木刺割到手,在第三次利刺堪堪擦过手心时,姜越放下了手中的活,把她的工具拿下,道:“不会做就别勉强,你去换水吧,这水脏得不行了。”   纪湾愣一下,随即点点头,小心翼翼捧着那瓢泛着腥味的水,往外泼出去,重新接。   接一瓢水的时间已经让她头发、眼睛蒙上了厚厚一层水雾,她被冷的打了个寒战,捧着水赶紧回到火堆旁。   近一个小时的清洗让姜越的手指泛起白起皮,不过总算凑上了两人的一餐,可是同时,身旁剩下未处理的也不多了。   在屋里没什么工具,劳动人民的智慧就在此时凸显,纪湾在柴堆里挑挑拣拣,总算找到个满意的木头。   被挑中的木头实在算不上好看,弯弯曲曲的不说,身上布满了几公分深的裂缝。   “就它了。”纪湾坐回原位,对姜越说,“哝,把食物在木头里边烤吧,没别的工具了。”   姜越接过,嘴角浮起笑意,“小聪明倒不少。”   两人到现在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海带一次也补充不了多少能量,纪湾和姜越只能一人一块来填填肚子。   因为没有在水里漂洗,那股腥味儿即使在熟了之后依旧附着在上面。纪湾吃了两块,实在憋不住,胃里的酸水猛地涌上来。   捂住嘴弓着腰就在门外吐了出来,嘴里那股腥味没有散去,很恶心,生理性泪水也已浸湿了她的眼眶。   姜越站在纪湾身后,轻拍她的背,“喝点水吧。”   她被姜越半搂着回来坐下,他说的水其实也所剩无几,如果那些干净的淡水喝完了雨还没停,就只能喝过滤的雨水了。   姜越把海带递到她嘴边,“要吃东西,别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纪湾抿抿唇,扭头不看他,“等等吧,万一雨就停了呢。”   “张嘴。”他又凑近了些,“别让我用别的办法让你吃啊。”   姜越目光沉沉,耐着性子和她耗上了。   终于,姜越动了动肩胛骨。纪湾一惊,忙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住那块吞了下去。   姜越没反应过来,他原本只是一只手举累了,想换只手罢了。   既然某人已经乖乖听话,他也不用在想方设法哄她吃了。   “继续。”他道,“我喂你还是自己来。”   “我自己来。”纪湾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屏住呼吸,捏住一块海带放进了嘴里,不嚼它囫囵吞下,“你就会仗着蛮力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姜越捏捏她的小脸,“什么时候不是哄着你?”   “哪—有!”纪湾锤他,“威胁倒是不少。”   他一手掌住她的两只手压在自己膝盖上,俯身凑近,呼吸就在她唇上方,纪湾以为他要亲下来,眼睛微眨屏住呼吸。   良久男人都没有反应,刚想说话,就听他悠悠道,“先吃,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我。”   这样来一遭,纪湾被撩的耳根通红。她挣出他的束缚,双手朝他脖子一揽,歪着头对着他唇印上去,因为用力过猛,她撞得上唇都有点疼。   姜越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心里却是很欣喜,在她胡乱啃咬发泄时反应过来,双手捧着她的头掌控主动权。   一吻毕,纪湾眨着泛红的眼睛望着他时,像只听话的小兔子,姜越差点没把持住,在她腰上掐了把后忙把人扶正。   纪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果断选择继续保持沉默,做个安静的小仙女。   “把这些吃完,没那么重的味道了。”姜越把烤好的海带串集在一个椰壳里,放在她怀里,挑眉看着她,“怎么着都得吃完,我看着。”   “你吃了没?”纪湾看向他身后,还有一大堆,道:“吃就吃,你吃的可不准比我少。”   姜越:“别担心,这些还是能撑到停雨的。”   “真的很难吃。”吃了两个,纪湾又开始哭丧着脸求安慰。   姜越两指覆住她的嘴唇,诱哄道:“我知道,你别说话,快吞别嚼。”   憋着一口气,纪湾一口一个,总算把那点食物吃下了肚子。刚吃完,“咕!”的一声,一个饱嗝响起,胃里的腥气再次涌了上来,纪湾杏眸圆睁,吐也吐不出了,浑身僵硬在哪里就想原地爆炸。   一顿饭吃得艰难,收拾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更让人难受的是,因为火在烧在屋里,没有通风的窗户和烟囱,烟雾都积聚在了头顶上方,且持续压下。   纪湾有点担忧:“咱们没有饿死,不会被烟呛死吧。”   姜越斜睨她一眼:“有我在会让你被烟熏着?”   “自大狂。”   “大小姐,您看看那门是不是比我们坐着高多了?烟到了门高处会扩散到外边的,”姜越给她解释,“担心啥,嗯?”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不过面子不能丢,纪湾傲娇站起身,扫他一眼,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值得大男子主义一番吗?”   姜越哑然失笑,忙拉住她手,“错了错了,坐过来。”   两人靠了一会儿,便感到有所不适,实在太渴了。海带并没有放在淡水中漂洗,含有大量盐分,现在纪湾已经口感舌燥,她看姜越嘴唇也已经起皮,想他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他把水拿了过来,纪湾瞅一眼,最多两三口水,润润嘴可能都不够。   纪湾:“我们分了喝吧。”   “我不渴。”姜越没看她,顾自收拾东西。   “喝!”纪湾把水瓢怼他脸上,“你不要什么都让着我的样子,我有那么弱吗?别忘了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呢,姜律师!”   “什么叫让着你,我是男人,看着我的女人受苦比我死了都难受,我没法接受!”姜越咬着牙根,恨其不争。   “我忍你很久了,”纪湾声音颤抖,眼泪啪啦啪啦滚落,“你只知道你难受,我不难受吗?你凭什么只顾着自己啊,凭什么?”   纪湾把水往他怀里重重一放,抱膝抽泣。   姜越叹口气,拿起水抿了一半,张开臂膀环抱住她,“对不起,别哭了。来,喝点水吧,我喝了真的。”   纪湾:“走开,我不想理你。”   姜越紧紧手臂,“我就在这,你赶也赶不走。真的,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哼,说了也是白说,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你只会敷衍我。”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姜越算见识了女人哭的本事,明明那么口渴,眼泪还能下雨似的淌下来。   他扶额苦恼,“是我不懂你的心思,现在懂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服从你的命令好不好?”   纪湾张张嘴,想说话,发现已经干的发不出声了,拿过水喝完一口,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不想信你。”   姜越苦口婆心道:“你不信我还能信谁,不就是太照顾你了让你不乐意了吗,我知道你心疼我,你嘴上不说但我都懂,但女人同样得心疼自己,我听你的话,以后什么都一起面对,什么都平等,行了吧?”   姜越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十分在理,低头瞅瞅纪湾,奇怪她怎么又一脸呆愣的表情。   纪湾简直被他这段话雷到了,有这么哄女孩子的吗?还“我知道你心疼我”,这时候不应该“我爱你我爱你”的说?可他一次都没有过。   她心里好难过,对他满满的期待都成了泡影,姜越就是个钢铁直男,一点都不懂女孩心思。   纪湾气鼓鼓地盯着他,姜越似乎还没想到什么好听的话来安慰她,只知道身体力行地表示,握住女孩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不停亲吻她头发和额头。   半晌她还是抵不住他的温柔攻势,败下阵来,她决定亲自上阵,好好教教他怎么和女孩子谈恋爱。   “你先松手。”纪湾推他,“有话和你说。”   “再抱会儿。”他把头搭在她的颈窝里,轻声道,“你怎么没骨头似的,哪儿都这么软。”   纪湾不想和他讨论这种问题:“我两天没洗澡了。”   姜越:“咱谁也别嫌弃谁。”   在纪湾不停扭动挣扎下,姜越总算放开了她,“想说什么?”   “你好像从来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正正经经的表白都没有过。”   姜越一怔,随即凝着眼睛看她,“那,你想听什么?”   纪湾撩起眼皮扫他一眼,“你觉得呢?”   姜越有点慌了,如果有手机,他肯定好好百度一下【怎么甜言蜜语讨女朋友欢心】。   纪湾看他眉头微皱,认真思索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姜越想了一会儿,要好听。于是,他看向她缓缓吐出了四个字:“你真好看。”   纪湾嘴角都抽了,算哪门子好话,“还用说,我当然好看。”   姜越舔下嘴唇,眼神朝四周转一圈,有点为难,“我又不是那些二十出头的小男生,少说多做行不行,身体力行的那种?”   纪湾有点无奈,眼眸垂下,手指在地上这里拨拨,那里挑挑。她的小动作自然尽收入姜越的眼睛,姜越也不吵她,安静坐在旁边。   良久她似乎平静够了,拍拍手直起腰,看向姜越。纪湾鼓着嘴,忽的双手往他肩膀上一搭,道:“行了,今天本小姐亲自及教教你。”   姜越眼角上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嗯,任君教诲。”   纪湾抬起下巴,与他直视:“...好,现在跟着我说,额——我喜欢纪湾。”   “我喜欢纪湾。”他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纪湾避开他的深情目光,怕下一秒就要沦陷。   纪湾:“喜欢她一辈子。”   姜越照说无误。   “不对,是永远,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在这里喜欢,回去也喜欢。”   姜越:“好,永远喜欢。”   “饿了做饭,困了哄睡,累了要按摩...”她说着自己顿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话到此时,姜越看着眼前人喋喋不休的模样,拉住她的手臂轻轻往怀里带,俯头低下,嘴唇擦过她的耳边,“我懂,以后都哄着你好不好。”   纪湾还想说什么,话已经被人拆吃入腹,两个人再次难舍难分纠缠一起。 第30章 食物匮乏   到了近乎傍晚, 雨终于停歇。之所以判断出来,是因为天色更黑了,黑得只见天际线上方的一丝光亮。   姜越和纪湾把屋里剩下的贝都吃光了, 纪湾开始嫌弃腥味儿, 过了几个小时实在饿得不行也将就着吃了不少。   他们缓缓走出屋子, 脚下湿哒哒的沙粒一踩就沁出一捧水。   豆大一滴的雨水还在不停地从树叶上滴下, 正好落了一滴在纪湾脖子里, 拨凉拔凉的, 她不禁缩缩脖子。   出来她第一件事就是走去对面那棵树那儿, 找她的手表。   她左瞧瞧右瞧瞧,手表已经不在树上了,她忙往地上找去。姜越眼尖,俯身从地上石头缝里捡起手表。   纪湾问他:“还有用吗?”   姜越用拇指把镜上的污渍擦去, 露出下面的表盘,表针“滴答滴答”的转动着。   “太好了,还有用。”纪湾十分欢喜, “爱死这个表了,以后还买这个牌子。”   姜越闻言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们能回去的话。”她抿抿唇,补充道。   姜越揉揉她的脑袋,“会回去的。拿着, 以后还是放在屋里。”   “嗯。”纪湾说,“雨应该不会下了吧,瞧我们之前的火堆都冲没了。”   “应该没了, 头顶上的云已经飘回去了。”姜越推推她,“进屋去吧,天越来越黑。”   纪湾进屋后,姜越同样跟进来, 把抵在门口的栅栏放好,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就她这里有火堆,显然他只能睡这里。   原始生活很枯燥无味,更别说饿着肚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吃吃吃,可这个时候谁能去,去哪儿弄吃的呢?   纪湾仰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她扭头看向姜越,他呼吸浅而平稳,蜷缩在她这里像只大动物,幸好还有你,她心里默默想。   姜越在旁边睡得熟,纪湾怕翻身吵醒他,在被小火光晕染的夜里睁着眸子,脑子清醒。   躺了两个小时,纪湾在实验数羊,背书都失败的情形下,接受了她失眠的事实。不过她没有焦虑,也不愿抱怨,撇撇嘴,静静的躺在床上欣赏姜越的俊脸。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时,两人角色互换,她睡得正香,而姜越在一旁深情凝视。   她故作害羞地缩进他的怀里,捏着嗓子道:“干嘛总盯着人家看。”   姜越嘴角一勾,低头,摸着她的眼角笑道:“研究一下某人这是多晚睡才熬出来的熊猫眼呀。”   纪湾惊,摸摸脸,好像都有眼袋了,抱着他的腰撒娇,“不准看了,昨天我没睡好呀。”   姜越对她抱着自己扭来扭去实在没办法,再不离开保不准会发生点什么,“松手行不行,我要起来了。”   纪湾坐起又被他按下,“你再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我也起来。”   屋外天已大亮了,天空重新澄澈,只有地面的焉儿了树木和湿润的沙地地昭示着昨天的大雨是如何的肆虐。   “我想去那边看看?”她不好意思地捂捂肚子,今早她好像就是饿醒的,“好像有点饿。”   姜越笑,“行,先填饱肚子。”   到了礁石群,纪湾被震惊的打寒颤,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姜越单手把她搂紧。   纪湾:“我们以后吃什么?”   姜越:“会有办法的。”   他们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之前布满海带和紫菜的礁石已大半没入了海水中,只留下几个尖尖角。   海浪将沙滩冲塌了,现在食物离他们中间似横着一条黑溜溜的大河。   “别怕。”姜越把人抱紧,“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们的力量太弱了,在自然面前,人根本不算什么。”她语气淡淡,好似失去了反抗能力。   “相信我,会过去的,这里有山有水,我们还有火,活下去足够了。”   回到驻扎地,没有食物吃,喝的倒是不少,狂风暴雨吹下了几个椰子,能暂时填一下肚子。   火堆也被重新搬了出去,贮存的干柴有限,纪湾便在附近捡湿柴,放在火堆旁烤干。   姜越已经出发去了小树林里,现在他们的伙食就指望姜越能摘几个果子,挖一点树根了。   进了小树林,如他所料,里面涨水了,原来他挖树根的地方水已经涨到膝盖高。想要找吃的,只能继续往前走。   前方地势高些,大概前进了七八百米,终于恢复到了下雨前的环境状况,周围青蛙还是咕咕叫个不停,四面八方传来,很是聒噪,姜越觉得耳朵都吵蒙了。   他之前从没到过这里,进来才发现这里原来这么空旷。   地势的高是因为脚下已经不是完全的泥土,地上嵌着很多大石块,虽长了不少青苔,但比外边还是干净了不少。   他把兜篓在腰上安好,开始重拾爬树大业。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的速度快了不少。里面的果子比外面的熟了不只一点点,他一只手都有些抓不住,可能越靠树叶里面才是果子的聚集地。   姜越原本想和上次一样,摘掉饱腹就足够了,但这里果子的数量多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只伏在树干专注一会儿,视线就能锁定一个。   食物有点多,姜越一时舍不得离开,他也懒得管旁边嗡嗡叫的蚊子了,扶着兜篓就把果子往里塞,满满当当。   今天总算能饱餐一顿,手里的几斤食物让他觉得自己终于担起了点男人的责任。   依旧照着水路返回,进的艰难,姜越出来更难,泥土十分又湿又滑,稍不留神就能才中一个水洼洼,让人把膝盖都陷进里头。   一个小时后,拖着两条泥漉漉的腿,姜越总算把食物带回了家,纪湾早早的把火烧好,等待。   姜越把两只篓里的果子倒在地上,那些小东西滚哒了两下便又停住了不动。   纪湾欣喜地瞪大了眼睛,“哇塞,这么多,你好棒!”   “还可以。”姜越好不谦虚的应下。   纪湾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过身,“让我看一下,没受伤吧。”   “没有,放心,就身上脏了点,我去洗个澡。”   纪湾:“好,快去快回。”   在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之时,姜越总算回来了:“快快快,收拾收拾,开餐吧。咱们一起去处理。”   姜越疑惑:“你不是从来不做的吗?”   纪湾笑嘻嘻:“对啊,我以前不亲自动手,但现在可以帮你给它们掏里面的核,洗洗啥的呀。”   他笑:“瞧你那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走之前姜越还捡了块锋利的小石头,纪湾在旁边不停催,他因此剥得飞快。   “以后咱们就吃无花果吧,好吃又营养。”吃饱喝足的纪湾摸摸肚皮,很是惬意。   姜越:“正想和你说呢,我觉得以后咱们可能要靠山吃,不能靠海了。”   “嗯?你是说…”纪湾停住,等他的话。   “我们可以在树林里搭一个住所,里边材料多,也方便。”   “但是,森林里野生动物特别多,会不会有危险,上次还看到了熊!”   “这是个问题,”他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人突然扑进了怀里。   她声线发抖,带着后怕:“对不起,我忘了——还有熊,那你天天进去摘果子,该有多危险,真的对不起。”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敢让你再去了。”她有点恼,“我糊涂了,你也吗?为什么总拿自己开玩笑?”   姜越摸摸她的眼角:“嗯,是有危险,咱们一起想办法好吧,忍住别哭,千万别哭,我真被你搞怕了。” 第31章 日常   考虑到最基础的食物和水源问题, 最终他们决定还是搬离这处。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下一刻,两人便开始着手收拾起来。珍贵的经验告诉他们,行动越快越好, 这里的天气变换莫测, 即便现在是晴空万里, 下一刻也极有可能暴雨倾盆。   新家选址他们争论了一番, 纪湾觉得搬在靠近树林入口的地方, 靠食物来源近, 又不至于深入雨林。   而姜越提出应该搬去水湾, 淡水才是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出现分歧最好的和平解决方式就是折中。   两人拿着手表沿路走了一遭,最后选在了树林入口与水源中间的沙地上搭棚子。   原来搭屋的木头是没必要再挪过来了,有这功夫不如直接去林子里重新搬。   他们分工合作,姜越负责搬木头的体力活, 纪湾则四处跑腿,今天还有点时间,他们计划用六七个小时搭一间大一点的棚子, 照着原来那间依葫芦画瓢。   纪湾做的虽不是什么下苦力的活,但是进树林找藤蔓,时时在姜越身边打下手,转移火堆等等的琐碎事也让她湿透了衣裳。   她把搬出来的藤蔓都集在一处, 在肩膀上蹭掉脸颊淌下的汗珠,鼻子嗅嗅自己,咦~她觉得再不去洗个澡真的要臭了。   纪湾走到姜越那儿, 小房子的雏形已经出来了,有了之前两次搭建的经历,这次的进度比预计的快了不少,看来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完工。   她于是道:“姜越, 我去那边洗个澡!快臭晕了。”   “快去吧。”他头也没抬,汗水顺着眉骨滴落。   纪湾一路小跑赶到了水湾,比平常还是少了一半的路程让她轻松不少,因此决定搬家之后绝对每天洗一个澡。   她脱了鞋便跃入水湾中,像只小美人鱼般灵动。   前几天她歇得发霉了像是逼迫般地来洗一次澡与劳动一天后跑来划划水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纪湾在兴冲冲洗白白的同时,姜越这边也在做着收尾工作。   为了防止木头散开,需要用大量的藤蔓来固定立柱,纪湾那小胳膊小腿是绝对帮不上忙了,姜越将她整理好的藤分别穿过搭起的一根根木头,穿鞋带般,绑一根紧一根。   最后,他紧咬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将数根藤一齐紧紧扎在房屋靠着的大树上。终于完工!姜越支着一条腿靠着房子深呼一口气。   纪湾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赶回来就看到姜越躺在燃起的篝火前休息的模样,刹那间,她的心房充满了满满的甜蜜感,这是她的男人,他们的家。或者说——这是他们独有的世界。   她慢慢走过去,手里拎着洗过的内衣,姜越抬头正好与她对视,然后视线下滑,落在了她手中的物品。   之前当然不是没有看过,但现在这关系纪湾让感到莫名的尴尬。脸热热的,她故作淡定,回头找了两根棍子把内衣裤在另一边火堆支起。   姜越瞥了一眼,及时转移视线,只道:“回来了?”   “嗯。”   夜晚降临,漫天繁星。   晚饭纪湾吃了两个大树根,剩下的姜越一扫而光。   这夜纪湾基本倒头就睡,床是用柔软的苔藓垫子堆起来的,上头铺了一层干草。干草原本是贮存的引火材料,现也被用来铺床了。   姜越当然不会避嫌,走进来直接抱着人入睡。   第二天纪湾醒得很早,但是姜越醒得更早,她四处找都不见他的人影。   而姜越已经到小瀑布下冲了个凉,一晚上抱着心爱的女人睡觉怎么可能没反应,一早醒来他居然发现自己那啥了,内心骂xx,看着睡得香甜的某人,他躁动地捋了几下头发,抓起水瓢就去洗澡洗衣服了。要说在这儿的糟心事,这绝对首屈一指。   等他回来后,两人要考虑的首要事情便是填饱肚子。   现在姜越深刻地认识到了储存食物的重要性,要去树林里能不能挖到树根多少有点像买彩票,能碰上多少倒霉蛋还是个未知数。   但纪湾对姜越摘果子的技术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早早地在外面提好东西等他,就差进赛场了。   姜越很是无语,里面又潮又湿,本来不让她跟着去的,被耗得没办法才松口答应。   果然,一进到树林里,纪湾开始暴露本性了。   “哇,我没进来过这里耶,熊会不会就住在里面?”   姜越语气淡淡,眼神扫视四周,“目前还没看到过。”   “噢!”她满是惊奇,完全不同的雨林世界,“看看看,地上!香肠大的蜈蚣我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不对,是叫千足虫吧,好像是能入药的那种诶。”   姜越:“怎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着点脚下。”   “闷太久了好不容易能出来探险,能不好奇嘛!”   突然,她脚一滑,“噗溜”一下一屁股坐地上,起身一看,好巧不巧,正好坐在那竖起上半身观望的蜈蚣身上。   这条可怜虫子的一半身子已经扁了,汁水粘上了纪湾的衣裳。   “咦惹,我不敢动了~姜越你看。”她哭丧脸,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的屁股,眼神求助他。   纪湾眼泪湾湾的样子直接戳中了姜越的一颗直男心,他放下手头的家伙,抱小孩子似的从腋下将纪湾托起,顺便带一脚把那半截蜈蚣踢走。   “真吓人。”纪湾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居然第一眼觉得那条蜈蚣还有点可爱。   “别到处看,你会后悔的。”姜越握着她的胳膊,像提拉着木偶般前进。   “?”纪湾一下来了精神,“难不成真有什么怪异生物?之前你都没说过呀!”   “那你说蜈蚣算吗?”   纪湾:“我又不怕它,坐到人家身上我也很抱歉啊。”   姜越:“你少说点,那个“人家”命都没了。”   “不过熊是的确要小心的,如果碰到了熊,咱们就爬树,我爬树很在行你知道吗?”   姜越纯粹当她在自言自语,照例安了一个兜篓在河水里,一个放在纪湾手里。   “你敢抓青蛙吗?”他问。   纪湾想了想,果断摇头,不等他说,嘚嘚嘚小碎步自觉退后五米远。   可能是多了个人在一旁,又或者青蛙警惕心提高了,这次姜越捉的没有那么顺利,速度明显慢了一半。   纪湾不明白,看到他捉到一只,便笑容满面,小心翼翼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姜越微笑,心里的苦说不出哇。把青蛙扔进篓子里,重新投入战斗。   只在一旁站了这么一会儿,纪湾觉得自己喂饱了一个家族的蚊子。这里的蚊子不是一只一只飞过来,而是一群群!盘旋着像坨小黑旋风。 第32章 树林   身前嗡嗡的声音吵得纪湾烦躁, 她呆滞的看着眼前转来转去的这群褐色蚊子,突然伸手一捞,这群蚊子顿时失了方向四处乱窜, 纪湾能感觉到它们慌不择路撞到自己手指上的触感。   她收回手, 张开一看, 居然抓住了一只蚊子。它折了翅膀, 在手心里跌跌撞撞行走。   纪湾逗弄了一会儿, 自觉无趣, 手掌一翻小蚊子飘飘荡荡落入了土地上。飞不起来的蚊子像一只爬虫, 几只长腿挣扎着在泥土上前进。   直到它消失在树叶下,纪湾收回视线,拍拍手,撑着大腿站起来, 伸长脖子向姜越那边轻声道:“摘到了吗?”   姜越没回话,她也不好再打搅,只远远观望。   而姜越的视野正牢牢框住树冠上的果子。青黄色的果子光滑洁净, 因为下雨果皮上沾了些泥点和雨水,最关键的是,它很红很大。   纪湾这个近视眼即便带着眼镜也看不清细处的景物,更别说有保护色的果子。   姜越盯着, 她便盯着他。忽然,只见姜越像只伏身在草丛中的豹子,从潮湿的地面上一跃而起, 扑向前方,双手一抓,敏捷地上树。   果子到手了,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举起它向纪湾扬了扬。   但生活总是会来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在他正准备翻个身起来时,地上缓缓裂开一道缝,身下的泥土渐渐下滑。   紧接着,“哗啦!”他侧躺着的整个岸沿猛地塌陷,全进了水里头,连带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幸好河水不深,姜越摔下去手掌一撑就能坐起来,右手还紧紧的抓住那只大果子。   但河岸坍塌的泥土过于松软,掉下去后他整个人相当于在泥里打了个滚,落魄得不止一点点。   “姜越!”纪湾吓得面色惨白,跳着脚往这边冲。   到了岸边,就看到姜越像个泥人般从水里站起,朝她笑了笑,捏着果子把儿晃晃,示意他没事。   她既心疼又想笑,缩缩鼻子叫他:“快上来啊。”   “来了。”他站在河道里,身上泥泞不堪,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泥水,抬头与纪湾对视,也觉得滑稽,低低地哼笑一声。   “没事儿吧?”   “没,摔在这么个泥垫子上呢。”   姜越看向纪湾,朝岸边的兜篓抬抬下巴:“把它装进篓子里?”   纪湾没说废话,小心的靠近河岸,从姜越手中拎过那只大果子。   纪湾拎着一篓子的果子,等着姜越绕路上岸。   他上来就感觉纪湾这幅画面太不和谐,这篓子被她那小细胳膊提着,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我来吧。”说完,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纪湾嘻嘻,也不嫌脏,抱着他另一只手臂甩,“姜越,你真好,说!是不是故意的?”   “嗯?”他低头斜睨她,充满磁性的,尾音上扬。   “把我宠坏了,就不担心别人把我抢走了。”她狡黠道。   “还挺会自我抬高啊?”他把手臂抽出,摸摸她的头顶的丸子头。环住她的肩膀,把人带进怀里。   纪湾:“啊,别靠着我,泥!”   姜越:“……”   因着新家的路途离水湾近了不少,姜越决定索性在那边洗个澡,顺便直接把青蛙剖了带回去。   “那我先回去?”纪湾问。   姜越:“也不用,可以一起洗?”   “你想得美呢。”她瞪他一眼,转身先走了,但这眼神在男人眼里却变了味儿,妥妥的欲拒还迎啊。   姜越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趁她推开之前直起身,“快回去吧。”   目送她走远,他嘴角含笑,转身向着水湾走去。   出来久了,身上的泥泞已经蒸干了其中的水分,现在他身上像粘了一层又脆又硬的薄壳,走路抬脚,颇为木讷。   提着裤腿好不容易到了水湾边,遥遥的,便听到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叫,此起彼伏,好不欢快。   待走近一看,果真有一群麻雀落在水旁,姜越顿住了脚步,这群鸟少说有百来只,麻色的身躯点缀在地上像大树落下的一层枯叶。   本来依姜越的性子还不直接大摇大摆走过去该干嘛干嘛。   不过这群小鸟好像有点特别,他也在郊外生活过,平生倒还没见过这种场景。   除了马戏团,谁还见过动物喝水会整整齐齐排好队?   偏偏这群麻雀就是这样,七八只麻雀,踩着两根火柴棒似的细腿儿,齐溜的站成一队。   第一只低头喝两口水,在纵身一跃跳入清澈见底的浅水中,灵活地耸动羽毛和尾巴,啪啦啪啦激起一圈小水花,然后,敏捷往旁边一跳,第二只紧接着上前,后面的小麻雀也不恼,东张西望,吱吱啾啾叫着打发等待的时间。   姜越一时没有上前,而是绕向水湾入海口处,洗澡和洗衣服。这套衣服是纯棉的,吸饱了水还是有些重量,姜越右手拎住甩向岸边,努力把里面的水挤出去。   忽的,那群鸟儿里头有一只似是感到了这边的动静,双腿一蹬,翅膀一张,背对姜越飞快地飞向树林。   结果便是,头只鸟儿的信号惹得剩下的成员扑棱扑棱展翅高飞,哗啦啦的翅膀声随着它们的动作阵阵响起,一眨眼,就跑没了影儿,隐没在远方树林中。   “这小东西。”姜越捡起一块石头抛过去,招水洗了把脸,又收拾收拾东西,回到那块被麻雀当做澡堂的地方。   纪湾想着姜越没个把小时回来不了,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等他,索性哼着小调,慢慢悠悠地朝家走。   因为走的实在太慢,二十分钟的路给走了两倍时间,她才望到那小屋的边沿。唉,腿都走酸了。   纪湾眼睛有近视,但看那招摇的火焰还是十分刺目,她有点奇怪,怎么度数又加深了不是?这屋子看的有重影。   待走进百十米,她看清火堆前,房子旁边是个什么东西时,脸色“刷”变得惨白。   她一动不敢动,木木地呆在原地。   而前边是一只体型有两人大的——黑熊! 第33章 主动一个亲亲……   那个大家伙缓慢的移动身体, 探着鼻子四下地嗅着。   纪湾感觉到自己双腿越来越软,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她心中明了在如今情况下迎面对上这种大型杂食性动物的后果,就像个小蝼蚁般将被它一巴掌拍成肉饼。   有那么几秒她的大脑完全处于白屏状态, 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 也难怪法布尔在《昆虫记》里会说那些小虫子不是生来就会装死的, 而是被对手吓蒙, 暂时晕了过去。她回过神来, 对此颇为感慨。   然而此时面临这种境地, 单纯的害怕已经不是问题了, 害怕也无法解决问题。   纪湾不求死的多好看,如果非要死,只想让自己死的痛快点,最好一巴掌就把她拍死, 一击毙命总好过拦腰撕咬。   不过纪湾看得并不十分清楚,还不知道那只黑熊是否注意到了自己。这里唯一的庇护就是零零散散的几棵树了,可是连躲猫猫都不够。   她悄悄转头看着右边仅仅十来米远的树林, 恨不得一个箭步冲进去藏着。   那只熊还在摇头晃脑地嗅来嗅去,许是那里有些他们吃剩的残羹剩菜,煮熟的东西香味更浓,也难怪把这黑熊给引来了。   纪湾没有待在原地傻愣愣地盯着熊看, 脑子转弯的同时,脚步也慢慢往后挪,心中最大的愿望的就是熊没有注意到自己。   退着退着, 她已经从双脚蹬着一双破皮鞋,变成了光脚丫在沙地上缓缓挪动。   纪湾现在已经是大气不敢出一口了,让鞋子在行走过程中缓缓褪下,肌肤贴着地面行走也能减弱些动静。   纪湾死死盯着前方那只熊的动静, 暗自想好若是它朝自己追过来,她就——唉,纪湾懊恼,好像还真没有办法。跑也跑不过,爬树也爬不过人家。   胡思乱想着,她已经离原地将近百米距离。看着黑熊在视线里模糊,缩小,纪湾喜忧参半,喜终于离它远了些,忧自己眼睛不行,看不清它的动作。   姜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感觉自己腿快抽筋儿了,脚底也被沙子硌得生疼,八成是磨破皮出血了。   说曹操曹操到,另一头,冲完澡的姜越此时正拎着青蛙往回赶。   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他眼眸微眯,脚步顿时停下。   瞧着纪湾光着脚一步一步缓缓后退的谨慎模样,姜越不由得皱起眉头打量,待目光触及前方那一坨黑色动物,他的瞳孔好似骤然结上一层薄冰,抿着唇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脏遭受有史以来的剧烈狂跳。   他把手里的食物轻轻放在地上,一步化三步,缓慢接近她。   纪湾不知姜越就在不远处的后方凝视着,依旧全神贯注于逃离险境。   于是,两人的距离一步步地被拉近,直到到她身后五米远处。   在能看见黑熊的视线范围内,纪湾不敢贸然逃跑,纵然冷汗涔涔,纪湾憋着一口气,继续后退。   姜越同样秉着呼吸,保持着五米左右距离,跟着纪湾的节奏,她退一步,他亦后退一步。   此刻两人是像是牵在一根绳上的两只铃铛,任意一只晃动发声都将使功亏一篑,双双落入危险境地。   “嘶啊!”纪湾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地上扭曲的点点血迹蜿蜒了数十米。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她龇牙咧嘴,顿时觉得更疼了。   踮起右脚走路,加上黑熊的威胁,纪湾一个趔趄便往地上摔去。   她紧闭眼睛等待屁股落地的疼痛,却感觉坐上了一具有弹性的垫子。   撑起一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姜越竟然垫在了自己身下。   纪湾视线忽的被泪水模糊,捶他胸脯,连声呜咽道:“怎么才来,我好害怕啊。”   姜越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理好,搂住她的腰背把人打横抱起,“没事,别哭啊,我不是在这了吗?”   她埋首于他的胸膛,揪着他的衣领,贪恋于男人的安全的怀抱。   “不怕,已经离远了。”姜越拍拍她的脊背,“它是夜行动物,白天一般不会发起攻击。”   “嗯。”她嘟囔着应下,环抱住身前的劲腰,往怀里拱了拱。   瞅着怀里的人越来越放娇,姜越十分无奈,咬咬牙还是忍了,谁让就栽她身上了呢。   姜越:“累了就睡会吧。”   纪湾:“那现在去哪?”   他俯首靠近她脸颊,轻声道,“带你回去水边把脚处理一下。”   只听怀里人乖乖应下:“好。”   ****   再回到小屋时,火堆依旧噼里啪啦地烧,那头熊已经不见踪影。   “它很怕火。”纪湾扶着他的肩单脚跳下。   “嗯,咱们在周围多烧几个火堆。”姜越轻抚她的头,“不怕的,天黑了就不出去,熊都是独居,它伤不到我们。”   “有你在我怕什么,”她笑眼弯弯,“你说是不是呀?”   姜越挑眉,“嘴倒是很甜。”   “甜不甜你怎么知——”她边呢喃,边揽上男人的脖子,垫脚抬头,迎上对方的唇,滑蛇般的小舌舔舐着姜越的薄唇,剩下的话被淹没进浓浓情意中。   姜越个苦行僧般,哪里禁得起这种撩拨,掐着纪湾的腰,发狠地吮吸她的红唇,直到怀中的人不住推他,才堪堪罢休。   “够了够了,我都饿了。”她那泛着水光的眸子瞥他一眼,姜越感觉那股火又冒上来了。   “行,先吃饭填饱肚子。”姜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又松开。心道晚上再收拾你。   ***   吃完东西后,他们并未像往常把剩余垃圾扔向一旁,而是都细细收好,扔进火里烧成灰烬。   火堆也由一个变成了三个,当然这也更加消耗柴火。   姜越去旁边收集干柴,而纪湾因为脚伤,自然只能在有限的活动圈里蹦来蹦去,做些给新生的火堆加加柴之类的琐事。   天色渐暗,姜越在将剩余的柴码好,纪湾待在屋内已有些着急。   她小声叫道:“快进来啊,外面多危险。”   佳人邀约,哪能推脱。姜越把柴往上头一堆,应道:“我洗把手就好。” 第34章 羊入虎口   小屋内光线昏暗, 但姜越内心如有一把火在燃烧,他眼睛眯起,径直扑向狭窄的小床;潜意识里依旧撑起上半身以防压着身下人。他脑袋往下拱了拱, 空空如也?   姜越的眼眸逐渐适应黑暗, 回头, 便看见纪湾咬着下唇, 正憋着笑呢。   “幼稚, ”姜越轻哧, 心道这可没得躲, 今晚老子得尽兴了。转身仰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朝她扬扬手,“过来。”   “干嘛?”她明知故问。看着他颀长的身躯, 忽然有点挪不动腿。   纪湾头皮发麻:“这不能乱来的。”   “乖,快过来。”姜越有点躁动难耐,“信不过我, 你还能信谁?”   她一步步走近,愈发觉得这是羊入虎口。   正弯腰准备爬上去,拦腰一个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姜越身下了。   密密麻麻的吻从眉心落在耳侧, 再到唇齿缠绵。   纪湾有些晕乎,神经被覆上的男人牵引沉沦,手臂不自觉环住他的脖颈和臂膀。   感受到他手指移动, 纪湾轻呼,“别!”   “在呢,放松。”姜越亲亲她耳垂。   纪湾感觉自己像只沙包,仍人摆弄, 却无丝毫力气还手。   她无助的嘤咛在姜越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种惹人亢奋的音乐。他寻住她的手,呢喃,“你也要帮帮我。”   “你恶不恶心。”纪湾欲哭无泪。   “还有更恶心的,待会试。”姜越诱哄。   纪湾忍不住抬脚踹他,“不要,走开。”   最终,纪湾像一条从水里捞出的小鱼被姜越半搂在怀里,绯红的双颊隐匿在黑暗中。   “想洗澡,”纪湾嘟囔,“又热又黏。”   姜越低头落下一吻,“明天去,不是说外面危险?”   怀里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力气说话,点点头,沉沉睡去。   ***   又是一天黎明破晓时,初生的阳光从木头缝隙中溜进来,照向了床上人沉睡的脸庞。   纪湾迎着光线,眯缝着眼,感觉周身粘腻躁热。   手脚并用挣脱了姜越的环绕,她背向他蜷缩在一角。   “去哪,再睡会儿。”姜越没睁眼,长臂一捞,某人又滚回了怀里,他蹭蹭纪湾的长发,再度闭上眼。   “我热,快起来,”纪湾不满地白他一眼,曲起腿,朝他大腿蹬了过去。   姜越捉住她的脚丫,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再动?要收拾啊。”   “啊哈,还敢凶我,”纪湾一个挺身骑在他身上,贴着他耳朵,语气不善,“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一只凶巴巴猫。乖乖在这,我得去洗澡了。”说完,潇洒撩一把额前垂落的头发,不管床上还在回味的男人,迈步下床。   姜越手臂垫在脑后仰躺在床上,舌尖抵抵下牙,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出声。   三十秒后,某人小碎步冲回屋子里,抬脚上床,仰着可怜巴巴的脸蛋钻进男人怀里,“我不敢一个人,你陪我好不好。”   最终,纪湾被姜越按着腻腻歪歪一通,终于拉他起床。   “我要去洗澡,你—”快到水湾边,纪湾有点纠结。   “又敢一个人了?”   “...”她现在是怕了他,光天化日的,她还要面子呢。   “发誓不看你。”   纪湾在水里游荡着,时不时伸长脖子瞅瞅姜越,他背对水湾坐着一动不动,纪湾还算放心。   说是洗澡,其实不如说实在玩水。冰凉的从山涧里淌下的水渗入近皮肤,带走热量,纪湾潜在水中摇摆身子,直到感到丝丝凉意。   她蜷缩在石头下,捡起岸边的衣服,飞快穿上,“姜越,我洗好了,你洗不洗?”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算了算了。   姜越抖抖裤子上粘的沙子:“不用,饿得都没劲了,先弄点吃的吧。”   “行。”胃是有些空落落的,有点渴望蛋白质。   两人前脚跟后脚踏进了树林,纪湾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会不会有熊?”   “有就不会带你进来了。”   “好好说话。”纪湾抬手就拍在了面前的翘臀。   低头捡树枝的男人幽幽地回过头仰视她。   纪湾左手利索抬起,做了个剁手的动作,“哈哈没事儿。”她本来是想拧他的腰啊,谁让屁股长这么翘。   心里想想就算了,还是不招惹他。   姜越:“这种熊是夜行性动物,通常在黄昏后出来觅食,小心点就没事。”   纪湾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知道了,不是说过吗。我是怕万一。”   “行吧,你说的没错。不过咱们总不能饿着肚子。”   姜越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   纪湾叹气,“还是吃海带安全。”   姜越:“下午去海边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嗐,生活不易啊。”   森林里的蝉鸣聒噪,除了在腿脚处缠绵的蚊子偶尔扑到人脸上,还称得上祥和一片。两人十指交缠,一步步深入。   到了熟悉的小溪边,面前的场景却让人感觉被浇了一头凉水。夜晚的雨让上游水流太满,这块土地松软,加之这段时间他们的活动,植物也稀疏许多,大水一冲,水岸直接垮了,泥水随着激流而下。眼下看来,周围怕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怎么办?”纪湾握他的手紧了紧。   姜越松开手,揽住纪湾的肩膀往自己胸膛靠,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呢喃,“今天不吃鱼,吃点别的怎么样?”   纪湾沉浸在温柔乡里,顺着他的话问道,“吃什么?”   男人的薄唇吐出一个字,“蝉。”   纪湾眯了眯眼,好像在脑袋里思索他说的是哪个词。忽然猛地抬头,“蝉?”   姜越:“试试怎么样?又脆又香,还饱肚。”   “你吃过吗?”   “没有。”   纪湾捏一把他带笑的脸,“那你说什么又脆又香。”语毕,腹部一阵咕咕声传至两人之间,“也行,抓得到就吃。”纪湾咽了咽口水,把脸埋在他胸前,“我们以后没吃的会不会沦落到去挖蚯蚓吃?那真的难接受。”   姜越沉默了一秒,箍紧怀中的身子,“不会的,这里多是大晴天,我们也有淡水,能过的好好的。嗯?相信我。”说完这些话,姜越眼睫微颤,其实他心里也不确定以后到底会如何,但爱的人他一定拼死守护。 第35章 蝉鸣   “好。”纪湾愈发环紧他的腰。   “走, 树干上都是蝉。”姜越握住她的手,走向周围的大树。   纪湾:“这东西我不确定能吃得下,十有八九会吐光。”   姜越没回头, “饥不择食, 吃不下说明还不够饿。”   “现在知道那几个海带是多珍稀了, 渣渣都不能扔, 该磨成粉做调料。”   “看。”姜越指向面前树干上一只抖动翅膀的蝉。   纪湾不禁叹出声, 向他笑道:“这也太大了!”   这哪是蝉, 体型都比的上大蝗虫了。浑身棕褐色外衣, 两只巨大的黑眼珠像是粘在头侧,加上一抖一抖的身体,让人感觉即将攀不住树枝,就要从树皮上滚落下来。   姜越抬手捏住一只, 往兜篓里一扔,叫声停了一瞬,随即继续响起。   “都不跑的。”姜越着实惊讶, 一手一个,丝毫不见他们逃跑的趋势。   纪湾拎着兜娄,看着里面越来越满的蝉缓缓蠕动,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密密麻麻的,看着脑袋晕。”   “我来拎,你捉?”   “不要。”纪湾果断拒绝, “其实差不多了吧,我们先装一篓试试味道?”   “行。”姜越从树上跳下,接过纪湾手里的蝉,“回家。”   “出去吧出去吧, 我的脚又被咬了一圈包,你还好吗?”纪湾忍着不挠,发泄地跺了跺脚。   “我树林里不怎么招蚊子,从小就这样。”   “这样啊,你什么血型?”   “B,我猜和血型没关系,应该汗毛多,皮肤糙,蚊子不好扎。”   “哧!”纪湾捏他的小臂,“倒是挺结实的。”   回到住处,两人开始忙活起来。   纪湾负责在一旁添柴加火,姜越握着从树林里带出的小细棍,将蝉一只只的串成串儿。   “要不要来看看。”姜越举起手中的串儿。   “算了吧,直接叫我吃就行。”纪湾摆摆手。   回到住处,两人开始忙活起来。   纪湾负责在一旁添柴加火,姜越握着从树林里带出的小细棍,将蝉一只只的串成串儿。   “要不要来看看。”姜越举起手中的串儿。   “算了吧,直接叫我吃就行。”纪湾摆摆手。   姜越挑眉,把木棍架在火上开始烤。因为没有油,说是烤,其实就是等它烧熟。   不一会儿,一股翅膀的烧焦味儿开始四散,一旁码木头的纪湾也闻到了,投来奇怪的目光。   姜越赶紧站起身,把架上的蝉串纷纷取下,放在一旁备好的椰树叶上。   这么烧就算外壳烧成灰了,里面也很难熟,而且,柴火的数量实在算不上充裕,再烧晚上就不够木头过夜了。   “湾湾,过来帮忙!”姜越朝纪湾招手。   嗯?听到他的称呼,纪湾嘴角抽抽,“谁让你叫湾湾?”   “我自己,多好。”姜越把她牵过来,捏着她的手把玩,“以后就这么叫了,要早点习惯。”   “就能吃了吗?”   姜越:“还不行,这样烤受热不均,外面烤黑了里面还是汁儿——”   “唔,”纪湾捂住嘴,“你不要形容好不好?”   “OK,我不说,”姜越在火堆旁蹲了下来,拿着工具便开始动手挖坑,一边道:“我们挖个坑,把蝉闷熟,这样也不会流失营养。”   纪湾表示怀疑,“就是要烧得糊糊的才吃不出原本蝉的味道啊?或者,一半烤,一半闷?”   姜越反手拈出一只黑乎乎的蝉,“你吃这个”   “啊!怎么弄成这样了?”纪湾往后一怔,“是不是你技术不行啊?糊成碳了都。要放在火尖尖上烤,不能架在上面纯烧。”   听到某句技术不行的话,男人挖坑的手一顿,随即舌尖顶过侧牙,撩起眼皮看纪湾一眼,看着面前的人浑然不知自己说过什么引起歧义的话,姜越嘴唇一咧,打算先放过她。   “什么火尖尖,放在心尖尖都没用。”姜越低头继续挖沙子。   一会儿,他已经在火堆旁挖了一个三十公分深的圆坑。   纪湾:”我要干什么?”   “把烧得旺的木炭放进坑里。”   “哦。”纪湾点头,拿起手边的木棍在火堆里拨弄,将大块的红碳扒拉出来。   纪湾做事情习惯安静专注,木炭被一块块地扔进挖好的坑里,大概十来块已经足够填满整个底部了。再把包好的蝉放进去,盖上一层沙,万事俱备,就差时间。   姜越双手后撑在地上,正好望向纪湾精致的侧脸,即使脸上蹭到了泥土、没有丝毫脂粉的修饰,眼神里的灵动和敏捷还是遮盖不住。身材也很好,姜越的眼神不知不觉从她的脸庞滑落,顺着脊背,腰线一路往下,臀,腿,连脚踝都那么好看。   直至眼神触至沙地,姜越才回神,抬眼一看,正对上纪湾微眯的眼睛,她刚停下动作,就看见姜越从头到尾扫视自己,“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在她说出什么控诉的话之前,姜越首先张开怀抱,“来,抱你。”   纪湾看到男人眼里的明晃晃就要溢出来的爱慕与渴望,突然不忍拒绝,一步步迎向面前的怀抱。   离他还剩一步之遥时,姜越突然伸手,一股猛力袭来,纪湾一个踉跄直直倒向男人怀里,姜越抱着她在沙地上滚了一圈,两人的位置上下颠倒,紧紧相贴,纪湾抬眼便是男人放大的下半张脸。   “有点挤。”纪湾推他。   姜越闻言撑起身体,依旧凝视她。纪湾也没有闪躲,直视他的眼睛。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慢,原本撑地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灰,抚上她的下巴,细腻柔软的触感不禁让他心中喟叹。   下巴被挑起,略显粗粝的手指触感令纪湾不由得瑟缩,眼见着男人头越来越低,就要贴上了!纪湾赶忙拿手一挡。   “不让亲?”吻上手背的姜越蹙起眉头。   纪湾收回手,手臂换上他的脖颈,很是乖巧地坐在怀里,“谁让你一来就没完没了,我也有事儿要做呢。”   “那你想什么时候亲?”姜越轻轻握住她两只手腕。   “反正现在不想。”纪湾挣开他的手,委屈道:“你说来抱我的,也没抱,总想占我便宜!”   姜越被逗乐了,把人往怀里一按,“抱,怎么不抱,巴不得天天抱。”   靠着身后温热的身躯,纪湾不再挣扎,乖乖享受身后的肉垫。头发垂落在姜越眼前,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把玩。   静静躺了一会儿,姜越拍拍怀中快要睡着的人,“起来吧,开饭了。”   “这么快?”   姜越拿着木棍轻轻把上面的沙土推开,露出下面包裹着的蝉,一阵树叶的涩味混着淡淡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   纪湾:“还挺香的。”   包蝉的层层椰树叶已经散开,热气从坑里升腾,感受到热气扑到脸上,纪湾忙屏住呼吸,不愿闻这大把蝉散发的气味,想来不是什么愉悦的味道。   掸了掸树叶上的沙砾,姜越从里面夹出一只黑里泛黄的蝉,说道:“我先来一个。”   纪湾抿了抿唇,犹疑道:“熟透了吗?”   “应该熟了,烤了一遍再闷的。”   “行吧,你先尝一个。”   姜越看着手里这东西,心里也有点打鼓,算了,咬咬牙吃了,再难吃也是肉。在纪湾好奇的眼神里,姜越两只手捏着把头掐掉,张嘴把蝉扔了进去。   咀嚼,吞咽,在略显凝重的气氛里,姜越吃下了第一只蝉。   纪湾张大眼眸等待他的评价:“怎么样?”   “还行,和想象中差不多。”   “什么味道啊!”   姜越思索一秒:“不好形容。你吃一个就知道了,都是蛋白质,挺好吃。”   “真的吗?”纪湾摸摸空落落的肚子,跃跃欲试。   “嗯。先给你挑个小点的。”   纪湾看着姜越手里那只去头的昆虫,感觉胃里渴望与恶心交织。   姜越:“闭眼,就当吃普通的肉,嚼两下直接吞下去,别细品。”   “行。”   “张嘴。”姜越说着就要往她嘴里送。   纪湾忙把住他的手,“等等,等等,我自己来。”   闭眼一放,纪湾感觉全身上下只剩这张嘴有知觉。她尝试吞咽,发现太硌人,根本吞不下,无奈只能嚼几口,强忍着怪异吞了下去。   待口腔的感觉慢慢消退,她才抬头看向姜越,泪眼发红。   姜越瞧得心尖一颤,忙把人搂进怀里,“怎么还哭了。”   “难吃。”纪湾靠在姜越肩膀,眼泪润进他的衣服,“很黏,没有盐真的很难吃。还有,不是我想哭的,受刺激眼泪自己流了出来,我也控制不住。”   “嗯,懂了,那想吃什么?”   “无花果是最好吃的,其次是树根、   海带。”纪湾折着手指排序,随即又叹气,“这两天也只能将就了,等天气好起来我们就去好不好?”   “肯定的。”姜越摸摸她的头,“再吃一点?”   “你先吃吧,我想烤一烤再吃,这样太腻了。”   “自己来?”   “嗯,比起蠕动的虫子好多了。”   即使心里有些发毛,纪湾还是拿着小木棍把熟了的蝉一个个串好,架在火上烤。   “注意别烤糊了啊。”姜越笑道。 第36章 入夜   “好了吧。”纪湾烤了一会儿, 捻动木棍,蝉的香味儿散播开来,觉得差不多了。   一边的姜越已经把他那份吃得差不多, 腻的有点说不出话, 只朝她点点头。   纪湾于是把几串都取下来, 捏捏, 手感已经变得又脆又硬。不管了, 吃!   虽然身体还是腻, 但烧过的蝉没有粘稠的口感, 更多的是表皮的香脆,纪湾一口气吃了不少。   地上还剩小半串,纪湾捂着胃倒在姜越怀里,叹道:“真的饱了。”   “不吃了?”   “嗯, 好饱。”纪湾朝他怀里拱了拱,“你吃掉吧。”   “我吃够了。”姜越拨开剩下的那些蝉,数了数, “还有十几个呢,再吃几个?”   “好饱,晚上再吃吧。”   “不行,趁热吃。冷了更吃不下。”姜越捡起一只, 递到她的嘴边,“张嘴,喂你。”   纪湾瘪瘪嘴, 立起身,“我自己来吧。”   强忍着恶心,纪湾又吞了三只,当姜越把第四只送向她的嘴边时, 纪湾胃里一阵翻涌,忙捂住嘴,“拿开拿开,要吐了。”   姜越见状总算放弃,打算放到下午再说,她吃得下再吃,吃不下就自己解决。   “吃完了,收拾收拾吧?”纪湾站起来,右脚踢了踢旁边的人。   姜越:“先歇会儿。”   纪湾蹙眉道:“一起嘛,你知道我见不得垃圾堆在门口。”   姜越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的那大半篓蝉已经让他腻得能三天三夜不吃任何含蛋白质的东西。更惨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胃有点胀气了,刚刚一股气顺着食道涌上来就是被硬压下去,还隐约有了打嗝的趋势,他不想在纪湾面前又放气又打嗝。   纪湾看他一副躺在地上被掏空的样子,突然有点心疼,算了算了,自己来吧,今天他也累着了。   把垃圾都扔走后,只见姜越躺着招招手,“快来睡午觉。”   “洗个手先!”纪湾喊道。   没想到,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黑,纪湾实在姜越怀里饿醒的。   纪湾坐起来,转头看向地上的人,他还睡得安逸,察觉手臂上重量突然消失,姜越拧起眉头,就要清醒过来,纪湾忙抱起他手臂搭在他的胸前,看到姜越摸了摸自己的胸肌,又扭头睡过去,纪湾不禁捂嘴偷笑。   剩下的蝉被包好放在火堆旁,纪湾耐不住饥饿,还是取了过来,冷的也好,拿起一只悉悉索索的吃了起来。   没吃两只,姜越已悠悠转醒,撑着头看纪湾津津有味地吃着。   纪湾不经意地转头,便看见姜越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吃东西,她拿蝉的手顿时一缩,“醒了怎么不叫我?要不要来点?”她捏着一只递过去。   “不用,我嗝——”姜越刚刚拒绝,一口气没上来就化成了一整个嗝,行,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他无奈挑了挑眉。   “扑哧,懂了。”纪湾笑出八颗齿,“你是真的吃撑了,不过也睡了这么会儿了,要么走动走动消消食吧。”   “行。”姜越点头,“我去把晚上要烧的柴搬过来。”   以往本不用这么多木头,就算火烧完了也还有剩下没熄灭的木炭,第二天可以用它们继续点火,但是因为熊的出现,整夜都需要燃着的火堆避免它的靠近。   吃剩的蝉头也要小心处理,不能任由其散落在火边,以免熊闻到香味追踪过来。纪湾把剩下的几个完整蝉挑出来,打算晚上逼姜越吃完,剩下的头和翅膀之类的埋在了之前闷蝉用的坑中,盖上树叶和沙土,确定不会再有气味传出才彻底放心。   “这么些够了吧?”姜越把木头在一旁摞好。   “啊!”纪湾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快来看,好像是流星!”   姜越抬眼便见纪湾笑颜如花的扭头看向自己,眼眸里流光闪动,“是不是流星呀?”   “哪个方向?”   “左边,看那儿。”纪湾指给他,搂着他的胳膊尖叫摇晃,“啊啊啊,真的是!我要许个愿。”   双手合十,纪湾在心中默默祈祷,忽然唇上一抹温润的触感袭来,纪湾撩起眼皮,“你又偷亲。”   “忍不住。”姜越把人搂紧,“别的不能做,还不准亲了嗯?”   语毕,姜越又狠狠压上怀里人的唇。   夜幕越来越深,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刹那光芒,又悄然而逝,直到彻底的黑夜来袭。   纪湾被亲吻得面色潮红,偏偏某人的手还伸进衣服里作怪,轻哼着表示抗拒,姜越总算停了下来,靠在她肩窝里喘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好了。”纪湾拍拍他后背,示意别压着她了,“我想进去躺着了,你要么自己解决,要么早点睡。”   “你先进去,我坐会儿。”   纪湾:“嗯,就在火堆旁边吧,别离太远。”找了口水喝,纪湾径直走向床躺下睡觉,也许是一个人霸占着整个宽敞的床,她居然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姜越走进来时纪湾已经睡得香甜,他不自觉放慢了动作,轻手轻脚爬上床,侧躺在一旁虚搂着旁边的女人。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直射进屋内的阳光和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闹醒了睡意惺忪的两人。纪湾抬头便陷入姜越的眼眸,“饿了。”“今天吃什么?”两句话异口同声,不禁相视一笑。   姜越翻身下床,“今天是个好天气,先出去看看。”   “嗯,我先去洗漱。”   ***   姜越简单冲了个凉,把火加够木头,拿起兜篓准备出发找另一头洗漱的纪湾。这两天可能是他们的动作比较谨慎,都没有见熊的踪影,看来之前的预估没有错。   姜越到达水湾的时候,纪湾正在水里游泳,估摸着他快要到了,纪湾灵巧跳上岸,果然他已经在下边洗兜篓。   从林间流出的淡水十分清凉,清澈见底,晨间活动让纪湾凉快不少,“今天太阳好大!”她站起身喊道,“我们沿着海岸线走走吧,看看有没有贝壳儿!”   只见姜越挥了挥手,让她直接来自己那儿。   “就来!”   **   十指相扣,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咸湿的海风在耳边呼啸,浪花打着节拍冲击沙滩,如果这是在原来时空,这座小岛的景色不逊于地球上任何一所度假村,椰岛风情,每天傍晚躺在沙滩椅上品果汁与烧烤,是纪湾一直的梦想。   她举着右手眺望远方,期待前方退潮的海中有足够的岩石与海带。   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因为他们心知越到正午这太阳能有多毒,沙滩上的温度足够把脚烫起水泡,走着走着,纪湾突然迈开步伐,张开双臂奔跑起来,两条大长腿在沙滩上跨越,姜越马上被甩在了后面。   “怎么突然跑起来了?”姜越加快几步追上她。   “我喜欢海风拂面的感觉。”纪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往前弹跳转身,“我去前面啦,你慢慢来。”   姜越揉揉拳头:“我还跑不过你?”   “试试呀!”纪湾抬起精致的下巴,下一秒转身撒腿就跑。   姜越:“让你一百米。”   “快来!我要你追我。”纪湾扔掉了鞋子,拎在手中继续跑。   “来了!”   “姜越!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怎么样?”纪湾大喊出声,专心听他的回应。   “好啊!”姜越加快步伐,冲刺到纪湾身边,两人并排奔跑,“有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纪湾笑得开怀,“我也觉得。”   姜越还想说什么,却被纪湾出言打断,“看,岩石!”   “太好了,水位下了好多,这下我们又有贝吃了。”   姜越看着她踩在沙上的脚丫子,皱眉道:“穿上鞋,烫不烫?”   “现在还行。”嘴上这么说,纪湾还是乖乖蹬上鞋,“好了,走吧。”   到达岩石旁,上头的紫菜显然比以往少了不止一点点,只有贴近海水的那一层飘荡些淡淡颜色的紫菜,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比起吃蝉,这已经是珍馐海味了。   姜越脱了上衣,挽起裤腿随纪湾迈进水里,“我来捡吧,你来拎兜篓,免得衣服都湿了。”   “行吧。”纪湾侧身和他交换前后位置。   看着姜越光着膀子弯腰下去摸紫菜的模样,纪湾不禁感叹,手大真好啊,一只手摘的量就抵的上她抓两把了。   长时间站在水里,还要随着姜越寻找海带的路线移动,纪湾的小腿愈发瘙痒却没法挠,头上太阳的角度也越来越高,不一会儿,纪湾鼻尖上已经凝了一层小汗珠,她寻到旁边的一块扁石头,小心蹲在上面,微微踮起脚尖,以防屁股坐到水里。   姜越再次回头递给她时看到的就是纪湾像只青蛙似的蹲在石头上,身前抱着一个篓子。   他不禁发笑:“这是干嘛呢?”   “哈哈,很奇怪吗,有点累了。”纪湾默默把张开的八字脚收回来。   “快满了吧?”   纪湾颠了颠手里的海带,还挺有分量,“有个几斤吧,今天应该够了。”   姜越:“嗯,把这点儿采完我们就回去。”   ***   回去的路上烈阳当空,影子都缩成了脚边的一个黑团。沙土被晒得快要冒烟了,踩上去都烫脚。   纪湾和姜越并排上岸,被沙滩上的热气蒸得跳脚,哭丧道:“我们走里边儿,找点树荫吧。”   树林和沙滩之间有段距离,但比起这烧板似的沙地,这段路程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迈着大步飞快地横跨沙滩,走到一半发现,前方有一片蠕动的黑色生物。   纪湾赶忙扯住姜越的衣角,“看,那是什么?”   姜越眯起眼,发现那移动的生物大多处在一个凹陷的沙坑中,正奋力往外爬。   “应该是一穴刚孵化的海龟。”姜越定神看了几秒,说道。   纪湾惊奇得睁大了眸子,“真的?去看看!”语毕,也不管沙子烫脚了,把手里另一个兜篓往姜越怀里一放,迈着小腿直朝着沙坑跑去。   姜越轻笑一声,无奈跟上。   靠近时,纪湾总算看清了那一个个黑色的小家伙,才掌心那么大,像上了发条似的,吧嗒吧嗒的推着沙子向海边冲。一半的小海龟已经爬出了巢穴,另一半还在坑里寻找出来的方向。可能方向感不太准,海龟们朝着海水的大方向运动,但是走不成直线,大部分是绕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弧勉强够到海边。还有一些旅途不顺,一个小沙丘对它们来说就是几丈悬崖,不留神就哗啦啦连龟带沙滚落下去。   姜越在一旁看着坑里蠕动的海龟,感觉在看一盆会动的食物,味道肯定贼香贼甜,他喉结滚动,刚想说捉点回去炖汤喝,就听见一旁纪湾一惊一乍的声音。   “啊!小宝贝,别往那边走了!”纪湾弓着腰,双手拢住那些失足滚落的小海龟,往海水的方向赶,“快去吧,水在那边。”   到嘴边的话姜越又咽了回去,算了,她肯定舍不得。   “不热吗?”姜越皱起眉头,语气里充满嫌弃,看她整张脸被晒得通红,还兴致勃勃的帮这些海龟回家?   纪湾头也没抬,“热啊,你看不出来嘛,我衣服全湿了,还不来帮帮我!?”   还有理了?姜越忍住说教的话,把兜篓搁置在一边,大手招呼着海龟往正确的方向爬,别到处乱跑。   忙活了一通,姜越也脸色涨红,不知是弯腰血液堵的还是热的。   “好了!”姜越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沙子,“我们该走了,剩下的看他们自己吧。”   纪湾担心道:“还有这么多呢?”   “你都热成什么样了,再下去不会中暑,怎么就爱管这些事儿?”姜越语气强硬,拿起地上的兜篓准备走人。   “喂,你走是不是?行,你走吧,我就爱管了。”   纪湾看他拿东西准备走人,气不打一处来,弯下腰手里动作更快,她悄悄抬头看一眼,只见姜越冷酷的背影,臭男人,果真走了!纪湾心里又酸又气,一边捡着小乌龟,一边在心里骂他冷血。    第37章 岛现实——终……   姜越走了几步, 凝神听着后面的动静,发现纪湾没有跟上,回头一看, 还在那儿捡呢!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转头大步走向她, 站在她背后, 把手里的东西一扔, 拽住人就往肩上扛。纪湾只看见前面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影, 还没反应过来,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就被人扛上了肩头,“啊!你干嘛,放我下来。”   扭动着想跳下来,奈何姜越右手牢牢控住, 纪湾也不想咕咚一声掉落在地上,就被这么扛着往回走。走了几步,姜越又回头, 纪湾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结果只见他空出的左手往地上一捞,拿起了落下的兜篓。   “啊,你个坏蛋!”反应过来的纪湾瞪他一眼, “为什么不救那些小海龟,多可爱啊,不管他们可能连三成都活不下来。”   姜越淡淡道:“嗯, 我饿了,想回去吃东西。”   要是她知道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海龟汤,就知道放它们一条生路已经很仁慈了。   纪湾“哼”一声,扭头不再理他。   当姜越重新牵着纪湾回到火堆时, 纪湾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满脑子都是吃吃吃,脑袋里奋力拼搏的小海龟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海带汤的香气慢慢溢出来,纪湾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用力吸了一口飘散出的味道,觉得口水已经止不住了。   姜越把摆在木架上的海带结一个个取下,“小心烫。”   纪湾挑出一个,用衣服包着,小心翼翼剥开,“我看岩石上长了很多新的,每天吃这个也很不错。”   “但愿。”   ***   夜晚悄然来临,屋内四下俱静,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屋外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若隐若现,屋旁椰树上落了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唔哇唔哇叫个不停。   纪湾睡得迷糊,忽觉眼前白昼亮得刺眼,她翻了个身,嘟囔道:“就天亮了?还是觉得困呢。”   姜越闭着眼把她捞回来,“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天都亮了。”纪湾抱着他的胳膊摇晃,“我先起了,好热好黏,我想去洗澡。”   姜越扫了一把脸,勉力睁开眼朝外面看了看,漆黑一片,哪里有半分天亮的影子?“睡睡睡。”   刚侧躺下,一阵刺目的白光突然从南边地平线一跃而上,霎时将他们的小屋笼罩,瞬间整个世界恍如白昼。   “啊!”纪湾尖叫,无助的望向姜越,“这是什么,怎么了!”   姜越彻底清醒,瞳孔一震,从床上抓着纪湾翻身而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的,我在,我在。”姜越低头密密亲吻纪湾黑发,额头,和眼角不停留下的泪水。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纪湾浑身颤抖。   “听着,纪湾,不管生还是死,我都在你身边,我们在这一起待了二十一天,因为有你,每一天我都倍感珍惜,因为是你,我才有勇气和动力让自己坚持下去。如果死亡是命中注定,能和爱的人同生共死有什么好怕的呢?”姜越双手捧住纪湾泪流满面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记住我爱你,纪湾,我爱你。”   “我也是。”纪湾声音微哑,轻声道。   她伸出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抬头把唇印了上去,混着泪水碾过他的。姜越随即扶住她的后脑,舌尖与她深深交缠辗转。   只听“轰”的一声,小屋在巨大的冲击波下夷为废墟,随即滔天海浪从岸边袭来,不多时,原本绿树连荫的小岛变成了汪洋一片。   ***   世界重新恢复寂静,姜越微微动一动身体,感觉头痛欲裂,来不及深入思考,他睁开眼从地上蹦了起来。   可是,周围熟悉的一切表明他已不在那个无人小岛了。电灯,棕色的地板,还有自己身上完整干净的睡衣,一切的一切无言地告诉他,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纪湾,纪湾。”姜越手忙脚乱,摸到一旁的手机,颤抖的手指划开通讯录,他没有存纪湾的电话,只能打下属的电话询问。   “喂,小张,是我,事务所存了纪湾的私人电话吗?好,对,马上发给我。”   要到电话,他打过去,对方却“嘟嘟嘟”提示忙音。   他重新打给小张,“纪湾还有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小张奇怪老板怎么突然问起纪湾了?她不是出车祸了吗?“我有她助理的电话,您要吗?”   ***   姜越身穿睡衣一路赶到医院病房,路上吸引了无数注目礼。   冲进纪湾的单人病房,他才发现病房里挤满了人,大多是听说纪湾出事了,拎着礼品来探病的。同事亲朋将病床上的人团团围住,听到有人突然进来,瞧见姜越这一身装扮,他们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律师界的熟人,自然认得姜越。他们眼角抽搐,忍住怪异,向他问好,“姜,姜律师,您也来看望纪律师了。”   姜越颔首。   “姜律师也来了?”躺在床上的纪湾歪头,透过人缝看到了姜越,她笑道,“都说了没什么事,大家怎么都跑来医院了。”   看着姜越一肚子话憋着没说的样子,大家给他让了个位置。他走到病床前头,欲言又止。   “姜律师。”纪湾看他半天不说话,为表示礼貌,她伸出右手,想与他握手问个好。   姜越没动,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嗯,为什么?”纪湾蹙眉,摇头表示不知,她上下扫了一眼他的着装,“您有什么急事吗?”   男人声音微颤,“我…有话跟你说。”   纪湾稍显惊讶,看看病房里的人,抬手道:“大家先出去坐一下吧。”   闻言,探病的人陆续离开。   “纪湾,我知道你可能——”姜越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姜律师这么大架子,握个手都不行?”纪湾挑眉,再次抬起纤纤右手,看样子非握不可了。   刁蛮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姜越无奈伸出手握住她的,但刚一触碰到指尖的细腻,纪湾反手握住用力一拉,姜越没有防备,连带的往她身上扑去,幸好左手反应迅速撑住了床铺。   两人眼望眼对视了一秒,纪湾突然翘起嘴角笑出了声,“傻瓜。” 接着搂住他的脖颈,身体贴上吻住男人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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