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骑猪小霸王》 作者: 红尘醉醉天 狗窝当床,母狗当娘,一个师傅吊儿郎当。 疯疯癫癫,笑笑哭哭,不像英雄豪杰,倒似泼皮懦夫。 遭陷害,降野猪、除狍鸮;因激愤,平匪患、显身手。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终睡了公主,当了霸王,征战四方。 嘻笑怒骂,尽是人情冷暖;慷慨激昂,无惧世态炎凉。 有道是:风风雨雨过去,哭哭笑笑人生;颠颠倒倒爱恨,凌凌乱乱红尘。 来吧!朋友。有你我,有笑泪,别样欢喜,别样人生。 第1章 偷鸡捉奸 咦!流星,老子要许个愿。 眼看一颗流星从天而降,闪得天地一片白茫茫亮光,立在妓院长春楼门前的苟小宝急忙闭上眼睛大喊: “我要当嫖客!” 刚从长春楼出来的苟小宝的师傅朱头三听了,咣的就给他吃了个爆栗子,骂道: “长大了,出息了!” 又笑道: “怕以后要抢老子的猪鞭吃了。” 挨了一个爆栗子的苟小宝跳起来喊道: “师傅说皇上是大嫖客,我要当大嫖客!” 朱头三急忙一捂他的嘴,把他往妓院外的树林里拉,然后抄近路就往家里赶。 朱头三家离集镇有一段路,还独门独户的,既怕大清早杀猪吵着人家;还怕他们师徒偷鸡摸狗被人家发现,胡说八道被人家听见。 要是回到了家,苟小宝再大喊大叫要当大嫖客也没人听见了。 眼看到了家门前,他们眼前猛的一闪亮,又一颗耀眼流星落下,轰的落到他们屋前不远处的河塘里,朱头三先是张口结舌,随之叫道: “我的拐拐!流星也会下崽崽!知晓是这样,老子也要许个愿了。” 接着又朝苟小宝嘻嘻一笑,道: “狗宝!刚才你许的愿是当嫖客,老子都听见了。人家皇上是大嫖客,愿许错了,会蛮灵的。” 苟小宝脸一白,想到长春楼里的金翠莲,腿都抖了。 朱头三见状,朝他啐了一口,骂道: “怂样子!还想当嫖客?到了金翠莲那,怕小命都要丢半条。” 随之,脸色又变得奇好,对苟小宝嘻嘻一笑,又道: “金翠莲那骚娘们刚才把师傅折腾死了,快去把王婆的那只老母鸡偷来,让师傅补补。” 苟小宝这才缓过劲来,叫道: “师傅您隔三岔五的到人家寡妇王婆家去,还让我在门外望风,如今又要我去偷人家的老母鸡,死后怕是要下油锅了。” 朱头三身子一正,挺得笔直,神色也变得庄严肃穆起来,接着正儿八经的念念有词: “子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为盗贼,善莫大焉;能为大盗,成神成圣,死后升天堂也!” 苟小宝睁圆了眼,又喊道: “我到学堂里偷听先生讲学,从来就没听过这样的子曰。” 朱头三挠了挠头,知道这家伙是长大了,脑子里有点货要挑战他这当师傅的权威了,立即又一本正经的道: “朱老六书没读通,哪学得会师傅教你的子曰?再说,秦始皇不是焚书坑儒了呀?师傅教你的子曰被烧了,朱老六学不到。” 苟小宝脑袋一歪,想了想,又问: “那书都烧了,这样的子曰师傅又从哪里学来的?” 朱头三脑袋有点大了,不过里面转得快,刚膨大起来的那部分又缩了下去,还张口就道: “孔大圣人不是‘割不正,不食’呀?你祖师爷当年伺候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偷偷把这点绝学教给你祖师爷,你祖师爷让后辈代代相传,我才教了你。” 随之,朱头三脸一变,软的怕不行,便来硬的了,威胁道: “再不去?今夜你就睡猪圈。” 想到那猪圈臭烘烘的,苟小宝不敢再吱声,转身就走,王婆家他熟门熟路,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 苟小宝刚走几步,朱头三又喊: “转来!师傅忘了点事。” 被喊来喊去的,像喊狗一样,苟小宝不高兴了: “又忘了啥嘛?该不会要我把王婆偷来?你又刚去了金翠莲那。” 朱头三听了,向前几步,走到苟小宝身前怒道: “咦!脾气大了嘛?火气旺了嘛?明天就把你送到金翠莲那去泄泄火。” 苟小宝一撇脸,又顶了起来: “我五行缺火,火泄了要打摆子、会没命。” 朱头三抬手又咣的给了苟小宝一个爆栗子,骂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师傅的话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你倒信了。” 骂完,朱头三又一摊手,将一把银子往苟小宝眼前一亮,道: “把鸡偷了,莫忘了把这银子放到鸡窝里,省得王婆明天骂。” 苟小宝眼睛一亮,接过银子就往兜里揣。 朱头三瞅着他那样子,又恶狠狠的道: “莫藏私!藏了小心你的狗腿。” 转过身去的苟小宝,发觉这个有着淡淡月光的夜亮了许多,心里还嘀咕着: 不讲老子还不稀罕你这臭银子,讲了老子偏偏要拿。 接着又嘀咕: 拿了这么多银子还要去偷?怕是十只鸡也能买回来了。 不过,师傅的话苟小宝又不得不听,一次他偷了王小二的弹弓,弹弓被他师傅悄悄送回去了,还被罚睡猪圈,结果遭那老母猪撒了一头尿,连洗了三天的澡,还闻到一身的猪尿味。 走着想着,时间过得飞快,借着月光,没多久就到了寡妇王婆家的后门外。 过去,他就在这门外帮自己师父望风,门他没进过,今夜得要进去了。 苟小宝刚想像他师傅那样,三下、三下的轻轻敲门,猛的想到自己是来偷鸡的,不是来偷人的,才急急住了手,还吓出了一头冷汗。 ——要是被王婆抓进去了,鬼才晓得是什么下场?一旦失身,怕一只鸡不够他们师徒补身子了。 借着月光看了看那墙头,苟小宝嗖一下就蹿了上去,又呼一下就跳了进去。 那干脆利落,他师傅朱头三见了估计也会拍手叫好。 然而,刚进后院,便听见王婆在前面屋子一声一声的喊。 听了那喊,以为王婆遇了强盗的苟小宝向前几步疾走,才从那喊中又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明白过来的苟小宝心里一阵难受,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 一开始,他是浑身着火了一样的难受;接着,他又为自己师傅难受起来。 偷人家一只鸡,给人家十只鸡的钱,人家却在屋里偷汉,这哪公平嘛? 不过难受归难受,他像是费了老大的劲,缓缓站起来之后,又像被鬼蒙了头,轻手轻脚的,一步步的朝那喊和那吱吱呀呀靠近。 正听着那喊得欢、响得欢,像被扔进了火炉,浑身上下难受得要命的苟小宝一脚踏空,整个人都掉进了屋檐下的阴沟里,那嘴还把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听了这声惊叫,王婆的喊声没了,那床的吱吱呀呀也没了,苟小宝被吓得躺在阴沟里不敢动弹了。 屋里屋外静了好一会,才听见王婆在恍然大悟: “怕是只野猫!看你一大男人吓的。” 随之,苟小宝便听见李狗旺声音抖抖的道: “狗娘养的!差点把老子吓得不行了,还以为是你老王家来捉奸了。” 王婆便在哄着那李狗旺: “莫怕,借王家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抓里正大人您。” 又道: “不痛不快的,赶紧点。” 没多久,王婆又一声一声的喊了起来,那床又吱吱呀呀起来。 听着那喊那吱呀,原本躺在没水的阴沟里不敢动的苟小宝火了,不光身上在冒火,心里也在冒火。 那火一大,脑子便糊涂了。 脑子一糊涂,就忘了自己是来偷鸡的了。 忘了自己是来偷鸡的苟小宝张嘴就喊: “王大爷、王叔、王小二,赶紧把门堵了!不要让那孙子逃了。” 听了这话,原本正忙着偷人做那龌蹉事的王婆、李狗旺,先是吓得一阵呜呜哇哇,紧接着那窗户便砰的一声开了,李狗旺光着身子跳了出来,没命的朝后面院门跑去。 苟小宝见状又喊: “王大牛,把后面院门把住了,那王八蛋向你那边逃来了。” 光着身子的李狗旺听了,便急急奔向一边,呼的朝那院墙头蹿去。 哪料动作不够利索,吧唧一下便摔了回来。 还没听他喊疼,又呼的跳起,再次朝那院墙头蹿。 结果又吧唧一声掉了下来,如此反复几次,还没发现王大爷、王叔、王小二、王大牛,才停了下来。 回头,借着月光,只见苟小宝在他身后贼兮兮的看着他在幸灾乐祸。 李狗旺先是一愣,后是一恼,接着便压着声音怒汹汹的骂: “苟小宝!你这龟孙的演的是哪一出?” 苟小宝一脚踢在李狗旺那货上,直踢得他捂着那货弯腰蹲着,嘴里在嘶嘶嘶嘶的吸冷气。 就在这时,隔壁的王大爷隔着院墙喊了: “王婆,偷人也不要这般张扬,莫以为老王家没人敢管你?” 因为匆忙,穿得零零乱乱,上下露肉的王婆忙道: “他大爷,哪有那事?人王婆我想偷也是偷不到的;不信您翻墙过来看,不过是两只野猫在院子里打架罢。” 听了这话,想到自己师傅经常到这里来,苟小宝便忍气吞声当了一回野猫,躲躲闪闪的看着王婆那两坨抖动的白肉不吭声了。 他和李狗旺在这边不再吭声,那边的王大爷隔着墙骂骂咧咧一阵,也就回屋睡觉去了。 这事要是张扬出去了,抹黑的还是他们老王家的脸,一把年纪了,这点王大爷省得清。 眼看就要闹得满城风雨的捉奸大戏被捂住,瞅着院中的苟小宝,大感意外的王婆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激动的,目光闪闪的压低声音道: “小宝长大了?没想到你也会来。” 又扭头对仍然捂着下身的李狗旺轻声道: “回去穿衣,我明晚跟你留门。” 身子光溜溜的李狗旺立起身来,恶狠狠的瞪了被王婆抓着腰带不敢动弹的苟小宝一眼,压着声音,压着火气骂道: “毛都没长的娃,也敢来跟老子抢人?往后有你好看的。” 恨不得当场把苟小宝摁倒地上的王婆脸一翻,又轻声骂那李狗旺: “去去去!你敢动这娃儿,以后别进老娘的门。” 李狗旺无法,捂着那货便急急的不声不响的逃回王婆的屋,急急穿衣出来气呼呼的开院门走了。 那院门有点怪,一点声响都没有,门轴怕是打了油。 见李狗旺走了,满以为苟小宝也是来偷人的王婆,激动得浑身颤抖的一把抱起他就要往屋里去。 眼看就要进屋,原本吓得手脚发软,只能任由王婆抱着的苟小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急急挣脱王婆的怀抱转身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他又想到了自己是来偷鸡的;如今鸡没偷成这般回去怕是得睡猪圈了。 心中一急的苟小宝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原本失望得如坠深渊,恨不得投河上吊的王婆大喜,一阵风扑了过来抱着苟小宝就是一阵猛亲猛啃,差点将这嫩草吃到肚子里去。 苟小宝哪见过这般阵仗?慌慌乱乱挣脱再次亡命奔逃;逃开了才回头一掏银子,怯怯的对王婆道: “师傅要我来买你那只老母鸡回去炖汤。” 月光下,胸前两大坨白肉在起起伏伏的王婆怒道: “大半夜来要老娘的老母鸡,怕是他又到金翠莲那里去骚了?” 苟小宝将手里的银子在月光下晃了晃,道: “我哪晓得,师傅叫我来,我只好来了;要是买不回去,又要挨骂了。” 王婆看了看苟小宝手里的银子,脸色好看了许多,却又道: “钱太少,不卖;要买你叫朱头三来。” 要不是在夜里,苟小宝就要骂起来了。——这把银子买十只鸡都够了,你那只老母鸡是鸡王呀? 见苟小宝在不进不退的愣着,王婆又几步向前,先是将银子接过,然后猛的将他抱住,又急急火火要往屋里去。 浑身难受,心里还慌得紧的苟小宝猛的一推,将王婆推开便朝院子角落的鸡窝去。 刚才苟小宝东南西北的扫了几眼,发现了那鸡窝。 王婆在他身后气呼呼的轻声骂道: “嫩娃儿还没尝过那味道还以为会挨刀,不知晓以后会便宜哪个骚娘们。” 骂完,也任由着苟小宝将那只老母鸡抱起,慌里慌张的像是逃命一样的出了李狗旺走后就一直开着的院门。 抱着鸡回到家中,早就将水烧滚的朱头三骂道: “偷只鸡要费那么大的神?怕是偷人了吧?” 想到王婆那些肉麻的举动,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的苟小宝喊道: “差点要被那王婆偷了。” 接过那只老母鸡,抽刀就要杀的朱头三惊道: “被王婆抓住了?这鸡又咋抱来了?” 苟小宝边和自己师傅一起杀鸡、烫鸡、拔毛,边将刚才的经历讲了,只是将王婆对他下手的那段略去了。 听苟小宝讲完,朱头三骂了起来: “李狗旺那王八蛋敢跟老子抢女人?哪天遇到了,老子要他狗命。” 随之又骂: “你也真是,偷鸡就偷鸡,咋又捉起奸来了?李狗旺那王八蛋好歹是个里正,背后还有个叔公李公公,我们惹不起的。” 苟小宝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喊了起来: “不就一个里正?怕他作甚?怕他,为甚你过去老是带着我去偷他们家?好偷的老百姓人家又不去?” 朱头三边将那鸡开膛破肚边道: “傻子!盗亦有道,瞎****乱偷乱盗也能成神成圣?” 在往火坑里添柴火的苟小宝无话可说了。 此时是大唐之后的梁国梁太祖朱晃统治期间,朱晃流氓出身,性情暴躁残忍,除了肆无忌惮的杀戮之外,便是纵情宣淫。 为了满足一己淫@欲,除了宫中女子,连大臣女眷,自己儿媳亦不放过,朱头三由是将皇上称之为大嫖客,年纪尚轻的苟小宝哪知晓期间缘由,便许愿要当大嫖客了。 注:里正,古时一里之长官。 第2章 凶多吉少 朱头三、苟小宝就着烧酒吃完那只老母鸡都半夜了,第二天一大早还得爬起来杀猪。 杀完猪,师徒二人挑着肉担子赶到集市上,刚把担子往肉摊边一放,李狗旺就带着俩一脸杀气的带刀军爷过来了。 李狗旺远远的朝朱头三喊: “小三呀!你看哥哥一早就来照顾你生意了。” 看着苟小宝将担子里的片猪往肉摊上放,不知道李狗旺会对他们师徒使啥损招的朱头三连连点头哈腰,像是妓女急着卖肉一样的冲着李狗旺媚笑道: “里正大人驾到,小三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了哈!里正大人要点啥?小三亏本卖了。” 苟小宝肚子里的“软骨头”“马屁精”“窝里横”“王八蛋”······一串沾边、不沾边的词儿都还没骂完,带着俩带刀军爷,已经站到肉摊前的李狗旺指着一只猪后腿道: “来一只整腿,哥哥今日要请一帮军爷兄弟喝酒。” 朱头三心中一喜,挥刀便剁了下来一称,嘴里一阵念念有词的几斤几两、几钱几文算了,然后心疼的把零头一抹,讨好的笑道: “里正大人,看小三我够意思不?这么大的零头都不要了。” 李狗旺大大咧咧的抓了一把银子,往案桌上一放,道: “只有多的,不用找了。” 朱头三哗的将那把碎银一抓,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喊着: “多谢里正大人了!多谢李哥哥了!” 话还没喊完,手里的银子已经到了兜里。 李狗旺伸手拍了拍案桌上刚剁下来的大猪腿,瞄了一眼朱头三,阴沉沉的笑道: “这腿有点重呀!” 以为这家伙嫌多怕是要反悔的朱头三忙摇手道: “不重!不重!里正大人请的是军爷,那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主,少了怕不够。” 李狗旺又冷笑道: “不是多了,是兄弟我等会还得买酒、买菜、买米,还鸡呀、鸭呀、鱼呀的,怕拿不了,我看小宝正好没事,就帮我提提,帮忙送到家里去。” 苟小宝听到这里,想到昨夜的“捉奸”,瞅着李狗旺身边俩带刀军爷,心中咯噔一下——来者不善!明白过来了。 朱头三也脸色一变,很为难的道: “昨日寡妇王婆交待了,叫小宝今晨帮她送点肉去,怕是走不开了呀。” 苟小宝也在一边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道: “就是,就是,我这就得帮她送肉去了。” 苟小宝话音刚落,王婆提着个小菜篮子鬼一样从集市转角冒出来,还朝这边来了。 李狗旺朝王婆扫了一眼,笑了,一声不吭的,冷冷的看着脸色千变万化的朱头三师徒俩,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眼看王婆就要到近前,朱头三一定心神,又高声叫道: “王家大媳妇呀,这么早就来了?我正要叫小宝给你送两斤肉去呢!” 看着苟小宝眼中就直冒火的王婆听了,骂道: “还敢要他帮我送肉?昨夜这家伙把老娘的老母鸡都偷了,老娘还没找他算账呢?” 李狗旺脸色一变,指着苟小宝,对身边的俩军爷道: “偷鸡贼!抓了。” 苟小宝听了,吓得大叫: “冤死我了!六月要飞雪了!” 随之又指着王婆喊: “王婆!我昨夜明明是买鸡,咋就成偷鸡了?你咋就不说我偷人呢?” 为了点醒王婆,苟小宝还特意把“偷人”俩字说得重重的,想要把它当成石头砸死王婆、李狗旺这对狗男女。 偷人惯了,都偷得理直气壮了的王婆那管这些?继续叫骂道: “小贼!哪有大半夜翻墙摸到老娘家中买鸡的?明明就是偷嘛。” 听了王婆的话,苟小宝心中一阵喊天骂地的骂,给了这婆娘那么多银子,还要栽赃陷害?但他那大大张着的嘴又说不出话来。 李狗旺听了,脸上乐开了花,想都想不到的把柄还给送来了,便个更进一步的道: “怕不是偷鸡那么简单,人家一寡妇,你三更半夜翻墙摸到人家家中去,是不是真想偷人?” 紧接着,又猛改口: “不!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瞧着越来越多围拢上来的人,苟小宝急得喊了起来: “要图谋不轨,也是王婆图谋不轨呀?咋会是我呢?” 一大早只是想来讹诈朱头三几斤肉的王婆,看了看围拢上来的人和李狗旺那架势,才知道闹过头了。 心里明镜似的的朱头三,切了一大块肉往王婆篮子里一放,笑道: “昨夜来了个客,又没剩下肉,才想起你家的老母鸡要卖,就让小宝过去了。去得急忘了带钱,你来讨债就讨债呗,非要说小宝偷鸡,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娃,被你一句话糟践了;这些肉就抵那鸡,包你不亏的。” 王婆看了看那块肉,有十多斤,便笑道: “跟小宝开个玩笑,咋就糟践了?太平镇谁不知道小宝是个听话的好娃?老娘我想糟践也糟践不了呀。” 随之,转身对李狗旺道: “你刚才讲哪样来着?图谋不轨?老娘我看你才想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王婆便笑嘻嘻的越过众人走了,远远的还回过头来朝苟小宝喊: “小宝!我家还有几个鸡蛋,你明晚来取了,我不想占你们家的便宜。” 听着那话,想着昨夜那事情,像是被捅了一刀的李狗旺,又转过身来阴沉着脸对着苟小宝: “小宝,这下有空了吧?” 苟小宝无法,只好去提着那只猪腿,就要跟着李狗旺走。 知道苟小宝此去凶多吉少的朱头三急忙喊: “小宝!都大人了,也该练练手了,这猪腿今天我帮里正大人提去,你就在这里看着。” 没料到朱头三会来这么一着的李狗旺忙阻止道: “小三,你不要做生意了?这大热天的肉卖不了会臭。” 朱头三走向前来,一把夺过苟小宝手中的猪腿,笑道: “哪会?小宝卖肉比我还在行,没准我回来肉都卖完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心头热乎乎的感动得差点稀里哗啦,想不到这开口闭口都骂他、笑话他,睡金翠莲的时候要他在妓院外等着,偷王婆的时候要在他门外守着,有一次还让他睡猪圈的朱头三师傅,这时候倒是挺身而出了,看来是个好师傅呀! 李狗旺瞧了瞧朱头三,恶毒的笑了笑,道: “也好,就麻烦小三走一趟了。” 第3章 神魂颠倒 朱头三和带着俩军爷的李狗旺一走,长春楼里的金翠莲就来了。 看着金翠莲那魅惑众生的样子,苟小宝腿就直哆嗦,特别是见了她走起路来前面那活蹦乱跳的两大坨,苟小宝更是浑身难受,想要逃跑又迈不开步? 更要命的是,带着俩大茶壶的金翠莲一步三扭四摇,前面那两坨抖得苟小宝直闪眼、直慌神的来到肉摊前,便嗲里嗲气的喊: “哟哟哟!小宝宝长大了嘛!能单干了嘛!” 接着媚眼一抛,眼波一送,又道: “姐姐要吃你的肉,你给还是不给呀?” 听着这赤裸裸的肉麻挑逗,苟小宝的脸成了红艳艳的红布,都可以做红肚兜了。 金翠莲看着他那怂样子,又朝他飞了个媚眼,又喊: “哟哟哟!一个大男人羞成了这样,还能卖肉呀?姐姐要吃的是你卖的肉,不是你身上的肉,慌哪样慌嘛?” 说着话的金翠莲,隔着肉摊伸出手指,朝苟小宝轻轻一勾。 这一勾不得了!都快把苟小宝的魂勾掉了,哪还记得卖肉? 瞅着苟小宝那神魂颠倒的样子,金翠莲又嘻嘻一笑,又嗲声嗲气的喊: “小宝宝!宝宝!看你这般模样,姐姐的芳心都在怦怦怦、怦怦怦的跳,怕是真想吃你的肉了,哪天想姐姐了,就来姐姐那呗;不过,今天姐姐真是来买你的肉。” 听了这话,苟小宝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要······要多少嘛?” 看着苟小宝张口结舌的怂样子,金翠莲又媚笑道: “姐姐今天照顾你生意了,全都要了;哪天你也要去照顾姐姐的生意唷!” 大生意来了!苟小宝心中一震,定住了心神,喜道: “真的?以往你最多也不过要二十来斤?今日咋就要这么多了?” 金翠莲又娇媚一笑,道: “嫩娃儿!姐姐不还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 又道: “快快剁成几块,跟着姐姐送到长春楼去。” 苟小宝也不敢再问,咚咚几刀将还没剁开的一整半片砍成四截,另一大半段砍成两截,一一称了,算好银钱,便往肉担子里放,还连刀都收了,等下到了长春楼,便直接回家了。 金翠莲支开身边俩大茶壶去买别的东西,便带着苟小宝往回。 路上,苟小宝才知道长春楼要摆酒席,才买这么多肉。 奇怪的是,闻着金翠莲身上的阵阵幽香,瞄着她那袅袅娜娜的腰肢和蹦跳不已的胸,挑着那担肉的苟小宝一点都没感觉到累,甚至还巴不得路远一点。 到了长春楼,金翠莲带着苟小宝将肉放到后厨之后,又叫人打来热水让他洗脸、洗手,便要带他上楼。 想到楼上的花花绿绿,苟小宝脸一红,又一阵腿软,走不动道了。 金翠莲又朝他抛了个勾魂媚眼,嘻嘻媚笑道: “你不要钱了?账房在楼上,钱要上楼才能结到的,姐姐又不会吃你。” 听了这话,第一次单干做生意的苟小宝一壮胆色,为了那肉钱,只得跟了上去。 上得楼来,在那花红柳绿、莺歌燕语中左转右转,苟小宝顿时没了方向。 正紧张着,在他身前的金翠莲停步朝身边的屋子一指,道: “这就是账房,快快进去!” 苟小宝懵懵懂懂的便推门而入,金翠莲接着也进了屋。 看着房间里的大红床和浓浓的暧昧,知道大事不好的苟小宝转身要逃;没想到一股脑撞进了金翠莲怀中,那软软的胸竟然撞得他晕乎乎的天旋地转。 金翠莲嘻嘻一笑,便连拉带推的把他推到了床上。 随着一阵销魂媚笑,正惊心动魄着的苟小宝身上的衣裤便掉了。 眼看就要成就那好事,冷不丁回过神来的苟小宝一阵哎呀妈呀天呀地呀的喊,慌慌张张推开对他动手动脚的金翠莲,只是穿着一条裤衩便夺路而逃,在一片惊叫声、尖叫声中一口气逃出了长春楼。 在楼上楼下一片哄笑声中,他刚打算就这么走了,衣衫凌乱的金翠莲已经从楼上探出头来,骂: “呆娃子!就这么走了?你的肉钱,你的衣裳,你的担子都不要了?” 只是穿着个裤衩的苟小宝苦瓜着一张脸,求道: “你快快把衣裳、肉钱给我呗!这么回去师傅会骂的。” 脸色不太好看的金翠莲也不再说话,便把那衣裳扔了下来。 苟小宝刚匆匆穿好,金翠莲又把一包银钱抛了下来,同时道: “没用的东西!生怕姐姐吃你的肉,要你了的肉钱,怕你这辈子也会是没女人的。” 接了那包银钱的苟小宝,又急急忙忙跑进长春楼后厨,将放着屠刀的肉担子挑了,一溜烟回家去了。 回到家,见师傅还没回来,苟小宝也没多想,便取了干净衣裳,奔屋前不远处的河塘去了。 要是不好好洗一下,他担心身上那味道会被师傅闻出来,又要遭嘲笑了。 河塘边,放下换洗的衣裳,苟小宝连衣带人的扑进水中。 河塘中,那河水的清凉渐渐消退掉了他心中的迷乱,苟小宝一个猛子朝河塘深处扎去,看着河塘里的游来游去的鱼,跑来跑去的蟹,他的心才变得澄明清澈,一如这塘清水。 当他扎到了河塘最深处,突然看见了一件黑黝黝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便一把抓住,慢慢上浮,游向岸边。 上得岸来,仔细瞧了瞧手中那奇形怪状的东西,发觉颇为沉重,还似刀如剑,连把柄护手都有。 往石滩上一扔,当的一声清脆悦耳,苟小宝便认定是金铁之器了。 苟小宝又捡起来一阵挥舞砍劈,觉得极为趁手,仿佛天设地造,但看了又看,终归不是屠刀,便想起了集镇东头的李铁匠。 又用那黑家伙敲了敲石头,听那东西敲击石头的清脆悦耳声响,苟小宝以为此物定是上等好钢锻造,便起意让李铁匠帮他锻打成一把屠刀。 跟了师傅朱头三这么多年,他也快出师了,也得有自己的刀了。 当他将衣裳洗好,准备回家,却见他师傅朱头三踉踉跄跄的回来。 一开始,苟小宝还以为他师傅喝醉了,仔细一看,才发觉不对,将衣裳和那怪东西扔到河塘边就朝他师傅奔去。 奔到近前,瞅着鼻青脸肿、脚步踉跄、目光呆滞的朱头三,苟小宝心中一痛,知道这是李狗旺的作为,急急一把将他扶住,还没开口问,朱头三便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让他说话。 苟小宝将他师傅扶回屋后,朱头三才凄惨一笑,道: “李狗旺那王八蛋也够狠,我朱头三怕是风流不成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急忙去找集镇上的杨半仙。 ——注:大茶壶者,妓院杂役打手之雅称也! 第5章 王婆来了 回到家,朱头三像是缓过了劲,见苟小宝进了他屋,竟骂了起来: “你这呆瓜!在屋外听了杨半仙那鬼话,就真到王婆家去拿鸡蛋了?怕被王婆拉上床了吧?一个嫩仔,别被王婆弄残了。” 听了这骂,知道自己师傅死不了了,便气呼呼的道: “师傅明明知晓王婆鸡蛋是个圈套,咋就不点醒徒弟我?” 朱头三脸一变,又气呼呼的骂道: “看师傅动不了了,就想翻天是不?你在屋外听了杨半仙的话就跑了,老子咋点醒你?” 随之,又脸色一变,嘻嘻笑道: “小宝真的长大了,连王婆都睡了。睡了还这么精神,真是后浪推前浪,前浪要死在沙滩上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的跳了起来,喊道: “我没睡她!” 朱头三又嘻嘻笑道: “她睡你还不是一样一样的?” 觉得自己都快冤死了的苟小宝,又委屈的道: “我也没让他睡。” 听了这话,朱头三眼睛一亮,笑了: “不错!看来师傅没看走眼。” 随之又一放脸,喊道: “师傅快要饿死了,快去帮老子煮点东西。” 苟小宝听了,急忙去烧火。 烧着火的苟小宝想: 肉都卖完了,又不知道王婆啥时候会来,得先去摸两条鱼,能摸到两只王八就再好不过了。 火烧旺了,苟小宝将锅往灶火上一架,再往锅里倒了几瓢水,就冲着他师傅的房间喊: “家里肉也没了,我去摸几条鱼来。” 听到苟小宝说肉,朱头三一个激灵想到了他卖的肉,忙问道: “小宝,今天那肉咋卖这般快?有时候老子卖到天黑都卖不完,你咋早就回来了?” 已经跑到屋外的苟小宝回头抛了句——“等会跟你讲。”就跑远了。 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朱头三骂道: “长大了,要翻天了,都学会吊老子胃口了。” 刚一会,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苟小宝就在门外喊了起来: “师傅!王八!王八!” 朱头三听了,气得连翻白眼,怒骂: “狗宝,臭小子你才是王八!” 挨了骂,在门外提着只大王八的苟小宝这才回过神来,笑道: “师傅!我不是骂您是王八,是我摸到了一只大王八。” 朱头三听了,在屋中激动起来了,喊道: “哪样?大王八?快拿到屋里来给师傅瞅瞅。” 当苟小宝将那只有着两个海碗大的王八提到朱头三身前,朱头三接过那缩头缩脑的大王八掂了掂,两眼放光的道: “我的拐拐!有八斤!有了这大补的玩意,师傅就废不了;师傅又可以去金翠莲那了!又可以去王婆那了!” 朱头三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骂: “朱头三!你这老王八,就知道惦记着金翠莲。” 听了这骂,朱头三疑惑的看了看苟小宝。 苟小宝接过他手里那缩头缩脑的大王八,轻声道: “王婆送鸡蛋来了,适才她说过要送鸡蛋来的。” 朱头三轻声骂了苟小宝一句: “小王八蛋!也不早说,怕是师傅以后又要受罪了。” 接着朱头三又高声道: “哎呀!王家大媳妇这么好心呀?给哥哥我送蛋来了,哥哥我心暖暖的都快吃不消了。” 王婆提着一篮子鸡蛋,边进大门边喊: “听讲你那狗蛋蛋被李狗旺打碎了,老娘我拿几只蛋来看能不能帮你补好?” 听见王婆进了大门,就要进他的房间,朱头三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一手提着只大王八,正想出门的苟小宝急忙来扶他,他边挣扎着爬起来起来边对王婆道: “狗旺好心呀!他听说他们家叔公李公公快要死了,想要我接替,我不肯,那家伙就硬把我蛋蛋打碎了,这家伙也是太好心了呀!” 朱头三话刚说完,王婆挎着那一篮鸡蛋急急火火的一脚跨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刚将朱头三扶坐起来的苟小宝身子一转,手里的王八差点拍在王婆的脸上,那王八脑袋也猛的伸了出来,差点咬到她鼻子,王婆惊得大叫: “王八!” 转身回头的苟小宝以为是骂他,张口回了句: “你才王八!你们家全是王八!” 挨了一吓,又吃了一骂的王婆脸气白了,身子也气抖了,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你······你······你这小王八蛋!看老娘我打死你这龟孙!” 王婆话还没说完,抓起篮子里的鸡蛋就照着苟小宝头上掼。 叭一声,躲闪不及的苟小宝脸上开了一个鸡蛋花。 坐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朱头三急得大叫: “别别别!别打碎了,那蛋是我的!” 接着又忙纠正: “那蛋是给我吃的,碎了可惜了。” 听了师傅朱头三的喊,顶着一脸蛋花的苟小宝,瞄了瞄王婆手中篮子里的鸡蛋,脸一别就气呼呼的出门了。 见苟小宝被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王婆嘻嘻一笑,骂道: “活该!谁让你不听老娘的。” 坐在床上的朱头三听了,还以为是骂他,忙道: “妹妹!我哪没听你的了?李狗旺仗势欺人,要不是看在妹妹份上,哥哥我早一杀猪刀干翻他了。” 向前两步,将那篮鸡蛋放到朱头三床前的王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叫道: “那李狗旺是妹妹啥子人呐?你还看在老娘脸上才放过他?怕是他看在老娘脸上,才没直接把你阉了吧。” 朱头三急忙讨好的点头道: “妹妹说的是,不过那小子还真毒。” 说着话的朱头三,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到了盖在他胯上的那片白布上。 王婆也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到那张白布上,然后嘻嘻一笑,伸手就要去揭那布,说着: “老娘真要看看,李狗旺是怎么毒的?” 朱头三见状,急急压着那布的边沿儿,慌慌张张的喊: “别别别!都快被打烂了!别看!” 瞅着朱头三那紧张的样子,王婆嘻嘻一笑,又道: “说是你的东西,其实也是给老娘我用的,咋就不让老娘看了?” 说着话的王婆硬是要去掀那白布。 朱头三急得直摆手,忙忙乱乱喊: “我瞧了都心慌,你看了怕会更心慌。” 王婆脸一拉,骂道: “慌哪样?老娘想心慌都心慌不起来呢?不让老娘瞧,老娘就把鸡蛋提走。” 王婆说到做到,真的就要去提鸡蛋了。 好久都没吃上鸡蛋的朱头三见了,又忙道: “莫莫莫!莫拿走,莫拿走。” 接着神色一变,变得大义凛然起来,慨然道: “不就看看呀?你爱咋看就咋看!” 话刚说完,朱头三便急急把脸捂了起来,不再去管那白布。 王婆见了,又嘻嘻一笑,道: “都老油条了,还害羞?老娘也是开眼界了。” 说着话的王婆便轻轻掀开了那张白布,随之眼一瞪,嘴一张,作声不得了。 反正都被她看了,索性将手放了下来的朱头三尴尬的道: “开眼界了吧?长见识了吧?” 王婆气呼呼的将那白布一放,胸前那两大坨就急促的起伏起来,随之一声惊天动地的骂: “李狗旺你王八蛋!老娘用的东西你也敢打成这样?看老娘哪天要了你的小命?” 骂完,王婆转身气汹汹的就要出门,朱头三急喊: “妹妹!王家大媳妇!你的心意哥哥领了,那家伙有个太监叔公在皇上身边,你我惹不起。” 王婆听了这话,又转过身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 “朱头三!你不是男人!连妹妹我也保不了、护不住,白白让李狗旺那王八蛋糟蹋也就算了,妹妹都从了他,你还被那王八蛋打成这样?” 朱头三脸色一变,叭的就给了自己一耳光,不吭声了。 王婆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呜呜的哭。 哭了一会,王婆抹了抹泪,又道: “哥哥别生气,是妹妹不好,你就当妹妹没说那话。” 朱头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个人躺了下去,闭着眼不理睬王婆了。 见了那朱头三那模样,王婆仔仔细细的抹了几把脸,轻手轻脚的就出了门,出到门外,又扭过头来: “哥哥,你想吃鸡还是想吃鸭?妹妹明天给你带一只来了。” 朱头三眼睛睁开了,目光闪亮的道: “吃鸭怕上火,就给哥哥带只老母鸡来。” 王婆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房间里的朱头三忙喊: “妹妹你吃饭再走,我们一起吃王八。” 已经到了大门外的王婆听了,回道: “哥哥都伤成了这样,妹妹哪还吃得下?” 第6章 李狗旺来了 在厨房里炖着王八汤的苟小宝听王婆的脚步声远了,忍不住摇头自言自语: “想不到呀!真想不到呀!俩不要脸的野鸳鸯也会如此这般,搞得老子都想哭啦!” 哪料,他声音大了点,被躺在床上的朱头三听见了,立即叫骂: “狗宝!你这小王八蛋跟老子滚进来。” 苟小宝吐了吐舌头,忙笑道: “正在炖王八汤呢,要是被外面的野狗糟蹋了,师傅就没得喝了。” 听了这话,朱头三口气变了,催道: “多添把柴,火烧旺一点了,师傅饿了。” 朝灶里扔着柴火的苟小宝忙笑道: “好咧!好咧!” 没一会,见那滚了好久的王八汤都白了,苟小宝加了点盐,放了点香料,便尝了尝。 随后把火灭了,拿了个碗,舀大半碗刚要端进他师傅的房间里去,又暗道: 还能吵能骂、能打情骂俏的,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想到这里,便自个人先喝了起来,吃了起来。 味道蛮好!苟小宝边吃边吹气省得烫着,片刻间便将那大半碗王八汤和几块王八肉喝了吃了,正要舀第二碗,朱头三又在房间了喊了起来: “还没好呀?都半天了,只要那汤炖白了就好了。” 咂着嘴的苟小宝边舀边答: “快了!快了!汤有点白了。” 又急急喝了大半碗汤、吃了几块肉,苟小宝轻轻打了个饱嗝,又兴奋的喊: “师傅!熟了!熟了!味道蛮好。” 朱头三早就耐不住了,叫道: “好了还不跟老子端进来?” 接着,又口气一软,道: “小宝,也累着你了,就快点呗。” 又取了个碗,拿了只勺,舀了大半碗汤,好几块王八肉的苟小宝忙道: “就来了,就来了,这就来了。” 小心翼翼的将王八汤端到朱头三床前,朱头三接过急急喝了一口,结果差点跳了起来,叫道: “好烫!烫死老子了。” 苟小宝一捂嘴,怕忍不住笑出来就要出门,朱头三忙喊: “等一等,小子你半天才端进来,是不是都吃饱了?” 苟小宝不由自主的抹了抹嘴,摇头道: “哪里有嘛?” 朱头三看着他的动作骂道: “小子你不抹嘴老子还不知道,都抹嘴了还想耍赖?” 苟小宝急了,像偷人被抓了一样,忙打岔道: “师傅还不快喝?汤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朱头三又喝了一口,眉头展开了,笑道: “味道蛮好,小子还有这一手?师傅看走眼了。” 苟小宝见状,急忙溜了。 出门刚想透了透气,苟小宝一抬眼便见李狗旺带着那俩带刀军爷远远的来了。 苟小宝心中一急,便喊: “不好了!不好了!李狗旺又带着那俩军爷来了!” 苟小宝喊声刚落,房间里便传来了朱头三一阵翻天覆地的咳,显然是被那王八汤呛着了。 苟小宝急忙跑进屋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的朱头三急急将那汤喝了,将那肉吃了,让苟小宝把碗往床底下一藏,王八骨头用脚往床底下一扫,便挺在床上,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妈呀的哼唧叫喊起来。 听屋外的脚步声越近,朱头三便越是哼得勤劳,喊得欢畅,听着他那瘆人哼喊,要不是刚看见他风卷残云的将碗里的汤喝了、肉吃了,苟小宝还真会以为他马上就要断气了。 到了屋外的李狗旺听了那哼喊,便道: “哟!哟哟哟!听人家讲小三从我那里回来就伤到了,李哥哥我还不相信,看来还是真的了?” 没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苟小宝的火气就往脑门上直冲;但火又有鸟用?气又又鸟用?就他那鸟样,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治他就怎么治他? 越想越泄气的苟小宝干脆不想了。 当满身酒气的李狗旺带着那俩带刀军爷到了朱头三床前,苟小宝心中一惊,又抖抖索索的缩到了朱头三身边,生怕李狗旺把他那蛋蛋也打坏了。 见了李狗旺,翻着白眼,像是马上就要断气的朱头三哆哆嗦嗦的道: “里······里正大人呀!刚······刚才从······从您那里回来,半路上碰到了一头野猪——不!碰······碰到了一头老虎,差点命都没了。” 李狗旺那张原本沉着的马脸舒展开来,笑了,道: “咦!大白天的,老虎都跑到太平镇来伤人了?老子得禀报老子那叔公李公公,请皇上下圣旨派人来擒杀了。” 挺在床上的朱头三又白眼一翻,继续哆哆嗦嗦的道: “我······我们太平镇百姓,就······就托里正李大人的福了。李大人亲自前来探看,小······小三我······我消受不起呀!” 李狗旺吸了吸鼻子,诧异的道: “咦!哪来的王八汤味道?” 朱头三连翻了几下白眼,又抖抖索索的道: “小······小宝刚才摸到了一只王······王八,熬······熬了点汤,喂······喂了小三小半碗,都······都喝不下去了,怕是要死了。” 李狗旺掀开盖在朱头三胯上的白布看了看,便哈哈一笑,道: “那头老虎也作怪,咋就伤到了你那里?” 朱头三白眼一翻,急道: “小······小三跑得急,撞到树上,就······就把那里撞伤了。” 随之一抹眼泪,呜呜哭道: “幸······幸好有那棵树,才······才回得来,怕也不过是留得个全尸罢!” 李狗旺瞧着他那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模样,摆了摆手道: “好了!好了!这点伤死不了的。” 随之又对苟小宝怒冲冲的道: “好好服侍你师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的狗头!” 苟小宝听了,脸一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李狗旺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看了看床边那篮鸡蛋,便又对朱头三道: “小三呀!好好养伤,集市里没你卖肉还真不行;李哥哥我这就走了,也没给你带点啥来。” 朱头三连连挣扎,结果又没挣扎起来,苟小宝只好去扶他,被扶坐起来的朱头三便可怜兮兮的道: “里······里正大人能来看我,是小三我家祖坟冒青烟了,小······小三我就在死了也值了。” 瞅着他那样子,李狗旺又哈哈一笑,带着那俩带刀军爷出门走了。 第7章 金翠莲来了 又哼哼唧唧一阵的朱头三,听见那脚步声远了,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脸色一变,张嘴就冲着苟小宝喊: “还不快去跟老子打碗王八汤来?” 苟小宝弯腰将床底下的碗拿了,急急出了房门。 当苟小宝再次舀了大半碗王八汤端到朱头三床前,朱头三接过碗边喝边道: “小宝呀!你昨夜那祸闯大了,待师傅的伤好,怕得离开这太平镇了。” 苟小宝听了,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化了半天,便咚的跪倒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朱头三急急将那汤喝了、肉吃了,之后叭的一摔碗,骂道: “小子你跟老子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跟你说过,除了娘老子要跪,天地都不要跪,你倒好,跟老子跪下了?” 苟小宝依然固执的跪在地上,哇一声哭了,道: “徒儿我生下来就没了爹娘,要不是那只母狗将徒儿叼到狗窝里喂奶活了下来,后来又得师傅收留,徒儿早就死了,如今师傅您就是徒儿的爹呀!那只老母狗就是徒儿的娘呀!” 听了这话,朱头三差点跳起来了,叫道: “老子是你爹,那只死掉了的老母狗是你娘,小子你不是在骂老子是老公狗呀?快点起来!老子还要喝王八汤!”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嗲里嗲气的喊: “哎呦呦!吵得蛮凶的嘛!刚听李狗旺说某人快要死了,没料到还能吵架?” 听了金翠莲的喊,朱头三忙轻声对从地上爬起来了的苟小宝道: “赶紧把房间扫扫,都像狗窝一样,金翠莲看了老子的脸往哪搁?” 苟小宝匆匆忙忙找来扫把,带着俩各提着一个木盒子的大茶壶的金翠莲,已经进了朱头三的房间。 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碗片、王八骨头,金翠莲又嗲声嗲气的道: “吵得还蛮凶的嘛!连碗都摔了,咋会是快死的人呢?” 瞅了瞅屋中那凌乱的样子,一脸尴尬的朱头三忙笑道: “都像狗窝一样,难得妹妹到这里来,哥哥心暖暖的,都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瞥了一眼拿着扫把竖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苟小宝,朱头三又努努嘴,道: “小宝,先出去,反正就一狗窝,也不用扫了。” 眼看苟小宝要走,金翠莲急忙掐了他一把,骂道: “没开窍的嫩娃,还真以为姐姐会吃你呀?慌得像见了鬼一样。” 朱头三听了,有点诧异,还以为是苟小宝的表现不合礼数,便笑道: “刚骂了他一顿,见了你就不会叫姐姐了,翠莲妹妹也莫怪。” 金翠莲咯咯一笑,便三言两语简略的,将苟小宝刚才在长春楼里的那慌得掉了魂的怂样子说了。 已经逃到屋外的苟小宝听了,恨不得找把锄头挖个坑把自己的脸埋了,反正是没脸见人了。 屋里的朱头三却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后冲着屋外喊: “小宝!难道这般高兴,快跟老子搬张桌子进来,老子要和翠莲妹妹一起吃王八喝酒。” 听了朱头三的喊,苟小宝还没把桌子搬进去,俩大茶壶也出来帮忙了。 将那桌子抬到房间里的苟小宝对朱头三道: “师傅,杨半仙刚才说了,伤没好那酒不能喝。” 急得想跳起来,却又跳不起来的朱头三骂道: “妈了个逼!杨半仙你害我。” 随之又道: “不喝就不喝,我就跟翠莲妹妹一起吃王八肉、喝王八汤。” 金翠莲也嘻嘻一笑,道: “长春楼今夜摆酒,妹妹还想请哥哥赏光的,没料到哥哥遭了李狗旺那王八蛋的黑手;这酒我也是不能喝的,怕晚上架不住。” 朱头三哈哈一笑,道: “那好,那好,没想到小宝还有一手,那王八汤还炖得蛮好喝的。” 见苟小宝和俩大茶壶出去盛王八汤、王八肉,拿碗、拿筷子去了,朱头三急急将金翠莲拉到身前亲了一口,又道: “妹妹能来探望,哥哥都怕消受不了,咋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金翠莲瞄了一眼俩大茶壶放在床前的木盒子,朝朱头三媚眼一飞,道: “甚么这么多东西哟?不过是一些人参鹿茸罢;还有几粒珍珠,你得磨粉吃了。” 朱头三心头一热,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 “如此厚礼,哥哥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妹妹了。” 金翠莲见了,突然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道: “朱头三呀朱头三!妹妹我尽管沦落风尘,却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都遭了如此毒手,妹妹我还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 又笑道: “见你没大碍,又放心了。” 朱头三也恢复了常态,嬉笑道: “还没大碍?你瞧瞧这,你瞧瞧这。” 朱头三涎着脸,指着盖在胯上的那片白布。 金翠莲忍不住掀开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道: “都成了这样,你还如此嬉皮笑脸,要吃肉喝酒的,妹妹我真服你了。” 眼看苟小宝和俩大茶壶将王八汤、王八肉都端了上来,碗筷也摆好了,人也先后退了出去;朱头三和金翠莲又嬉闹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那王八肉,喝着那王八汤,搞得屋外的苟小宝都心痒痒的。 趁俩大茶壶不注意,苟小宝端着那碗他特意留下的王八肉,朝屋后的小山坡走去。 小山坡上有一座坟,坟前竖着的石碑上刻着字——“苟小宝母亲大人之墓”。 苟小宝恭恭敬敬的将那碗王八肉往坟前一放,便跪下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道: “狗妈,小宝昨夜捉了李狗旺的奸,还踢了他一脚,酿下了大祸。师傅说他伤好之后就要离开,小宝离开之后,怕是难来看您老人家了。” 说完,苟小宝又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集镇,山坡下他住了十六年的木屋,还有木屋前面那条不舍昼夜流淌着的小河;又看了看天,想不明白老天爷怎么会降下李狗旺这样的恶人? 就在这时,两只小狐狸从边上的灌木丛里探出头来,瞧了几眼苟小宝。 见苟小宝不声不响一动不动,便慢慢走了出来,其间还往回缩了几次,最后才到那装着王八肉的碗边嗅了嗅,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当那两只小狐狸将碗里的王八肉吃完,又像是很感激的看了苟小宝几眼,还叫了两声,便钻回灌木丛,没了踪影。 苟小宝见天色已晚,捡起那空碗叹息一声,默默下了小山坡。 注:——大茶壶者,妓院杂役、打手之称谓也。 第9章 借猪杀人 朱头三都还没好利索,李狗旺又带着俩军爷来了;人在大门里的朱头三见了,又要往回房间上床挺尸装死,李狗旺却老远就喊: “发财了!发财了!小三你发财了!” 不知道这王八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朱头三,只好让苟小宝扶着迎了出来,嬉笑道: “哎哟!里正大人又来探望小三了?小三我消受不起呀!小三我差点就死了,哪有啥子财发嘛?” 李狗旺到了朱头三身前,敲了敲朱头三的脑袋,骂道: “猪头,挺在床上也有人送大钱给你,老子咋就没这福气?” 不知道这王八蛋又在耍啥阴招的朱头三苦笑道: “街坊朋友见小三可怜,怕小三伤了没法卖肉会没饭吃,就赏了几把碎银,咋就是发财有人送大钱了呢?” 李狗旺阴着脸嘿嘿一笑,道: “哪是那些?李哥哥我今日给你送钱来了晓得不?” 见朱头三、苟小宝看着他那双空手茫然不解,李狗旺又道: “前不久,县令孙大人捕到一头大野猪关在铁笼里养着,县城里外的屠夫见了都不敢动;不得已县令大人就出了告示,悬了重赏,本县哪个屠夫杀得了那野猪,赏银一百两。李哥哥见你杀猪无数,功夫了得,就向孙大人推荐你去,龟孙子你还不快谢我?” 麻痹!这是要老子的命。朱头三心一惊,脸一白,又摇头,又晃手,苦着脸求道: “使不得!使不得!小三我都伤得残废掉了,再说小三过去杀的都是家猪,哪有本事杀那大野猪?里正大人你就饶了小三我吧!” 李狗旺脸色一变,目中凶光一闪,骂道: “放肆!李哥哥让你去赚银子,去县令大人面前显本事、抖威风,你倒把老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都把你推荐到了县令大人那,县令大人都下了文,让县里大小官员本月十五去看你杀猪,还让县城里外的屠夫去拜师学手艺,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要老子绑着去。” 还没等脸色煞白的朱头三再说话,李狗旺已经带着那俩带刀军爷转身就走了。 走了几步才抛出了冷冷一句: “记住了,三日后就是十五,县令大人那日午时三刻,带着本县大小官老爷和军爷,在县城校场里等你去杀那头野猪,不要让老子带人来绑你去。” 见李狗旺他们走远了,看着自己师傅的脸色,苟小宝心慌慌的问: “师傅,这该如何是好?” 朱头三朝着的李狗旺背影呸的啐了一口,骂道: “这孙子好恶毒!想要把老子逼死。” 苟小宝更慌了: “干脆跑掉算逑!让那王八蛋找去。” 朱头三将扶着他的苟小宝推开,自个人直直的立着,叹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随之又正色道: “小宝,你记得那天在长春楼前许的愿不?” 苟小宝不知道自己师傅想讲点啥,只好老老实实的答: “记得。” 朱头三又问: “啥愿?” 苟小宝张口就答: “我要当嫖客。不!要当大嫖客!” 朱头三笑道: “不错!三日后我们就去县城把那头大野猪杀了,野猪再大也是头猪,怕甚?” 苟小宝受了感染,也起了豪气,说道: “不就一头大野猪?杀了还有一百两银子呢,师傅又可以去长春楼好多趟了。” 朱头三脸色一变,骂道: “小孙子,敢取笑老子了?看老子打死你这小王八蛋。” 叫骂着的朱头三抬手就朝苟小宝头上招呼,苟小宝却一闪身跑远了。 十五那天一早,天刚麻麻亮,得知消息赶来送行的金翠莲扑到朱头三怀里呜呜的哭,王婆不敢这般张扬,也像又死了丈夫一样的白着一张脸立在他身边。 李铁匠、杨半仙、王大爷来了,皮匠王大牛、王小二也来了,还有七七八八的街坊一大群人,李狗旺今天足足带了十五名兵丁来,说是来开道护送。 听金翠莲那个哭得伤心,朱头三急了,骂道: “哭甚?老子是去挣大钱,又不是去上刑场送死?呜呜哇哇的哭晦气不?” 苟小宝也在边上帮腔: “就是,师傅是去挣大钱,挣了大钱回来天天上长春楼喝花酒。” 金翠莲不哭了,转过身来叭就给了苟小宝一耳刮子,骂道: “老娘迟早会吃你了那块嫩肉。” 不小心看了几眼金翠莲那颤动不已的胸,苟小宝张着嘴说不出话了、魂儿怕是钻到那里面去被粘住了。 瞧着他那贼样,王婆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骂: “小小年纪,哪都不看,就会看那?掉了魂不?” 苟小宝被揪疼了,又朝王婆那里看,倒把王婆看得心慌意乱,便急急罢了手。 一边的李狗旺越瞅越火,还以为是做梦,咣的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才醒过神了。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把朱头三、苟小宝往死里整,这俩家伙倒是开心了? 见李狗旺在扇自己的耳光,朱头三笑问: “里正大人,大白天的也拍蚊子呀?” 李狗旺回过神来,见来送朱头三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就喊: “还磨磨蹭蹭啥?午时三刻赶不到校场上就有苦头吃了。” 听了这话,背着一把杀猪刀的朱头三,拿着那如刀似剑,奇形怪状黑家伙的苟小宝,跟着李狗旺和那些兵丁就走。 走了几步,朱头三回头看了看金翠莲、王婆,笑道: “今晚就回来了。” 李狗旺冷哼一声,暗道:实打实的是竖着去,横着回来了。 听了那声杀气逼人冷哼,朱头三只好回头向前。 他们前面的大路边,李狗旺家里的那帮小厮在牵着十几匹马。 见了那马,苟小宝忙喊: “坏了!坏了!师傅从来就没教过我骑马的。” 朱头三嘻嘻一笑,道: “怕啥?马背上摔下来又死不了。” 李狗旺又在他们身后阴森森的冷笑。 到了大路边,那帮小厮牵着马就过来了。 李狗旺由着俩小厮扶上马之后,那十五名兵丁才翻身上了马背。 到了这时,苟小宝傻眼,朱头三也傻眼了。——根本就没有他们骑的马呀! 傻了一会,朱头三又嘻嘻一笑,道: “也好!咱俩走,小宝就不会摔死了,师傅就有人养老送终了。” 李狗旺也不理睬他,催着马就到前面去了,在他前面还有一帮小厮和三名兵丁开道。 此刻天已大亮,集镇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都来了,没人开道他们还真走不了。 剩下的十二名兵丁却是前前后后的将朱头三、苟小宝围着,还把刀都亮了出来,像怕人家劫囚犯一样。 众街坊见了这阵势,心里都骂李狗旺太过恶毒,面上却还对他点头哈腰,“里正大人!里正大人!”的喊得怪亲热,就像是来送李狗旺的。 被众兵丁亮刀“押送”着的朱头三,边昂首阔步,边笑嘻嘻的对身边的苟小宝说: “宝宝!你看咱师徒俩威风不?里正大人在前面为咱俩开道,还有这么军爷在左右护卫着,乡亲们都眼馋死了。” 原本被那阵仗吓得不轻的苟小宝终于缓过劲来,脸白白的来了句: “就不晓得当大嫖客有没有这般威风?” 朱头三听了,如闻晴天霹雳,脸都变得煞白的了;好半天才想到这话只有他师徒俩才能听明白,又嘻嘻一笑,道: “人家大嫖客可威风多了!” 随之便凑到苟小宝耳边: “如此多乡亲前来送咱师徒俩,你也向他们挥挥手,打打招呼。” 苟小宝听了,还真像模像样的向那些夹道相送的乡亲们挥手致意。 朱头三见状一乐,也有样学样的挥起手来。 他们师徒俩没挥手还好,这么一挥手,在道边跟着走的金翠莲又呜呜哭了起来,王婆忍不住也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铁匠、王大牛俩粗人都抹起了泪,其他的乡亲也像是送葬一样庄严肃穆。 苟小宝见状,不挥手了。 朱头三见状,也不挥手了,拱手高声道: “谢过了!朱头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诸位!” 李狗旺听了,冷冷一笑,轻声骂了句: “孙子!还整得像英雄一样。” 第10章 送死路上 出了集镇,见送行的人有点远了,原本为李狗旺牵马开道的小厮也回去了,被一帮骑马兵丁围着往前赶,拿着那奇形怪状黑家伙的苟小宝,暗地把李狗旺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不知道该骂什么了,就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要说话: “师傅,去县城有一百多里,这样走,到了县城怕是还没杀猪咱就累死了,那一百两银子怕是拿不回来了。” 想着此去县城,确实有一百来里路的朱头三,回头看了看还在集镇边望着他们的街坊,便大声求着李狗旺: “里正大人!李哥哥!这样走午时三刻怕也赶不到县城,小三这就回头去雇两头驴,李哥骑马我骑驴,也能分出尊卑,哥哥看行不?” 李狗旺回头冷冷一笑,道: “怕走不到就跑,我们的马能跑,你们师徒俩不也长了四条腿?” 苟小宝忍不住了,开口反抗了,骂了起来: “李狗旺王八蛋!你才四条腿!” 李狗旺听了,也不说话,气得脸白白的,像吊死鬼一样的勒马转身,扬鞭就要朝苟小宝抽,那些兵丁又将腰刀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长长马嘶鸣,一辆油壁香车从集镇里冲了出来。 接着又是几声驴叫骡子喊,四人骑着骡子、毛驴,牵着骡子、毛驴,跟着那油壁车出了集镇,奔着他们来了。 李狗旺住手抬头一看,见赶着油壁香车的是金翠莲,骑着毛驴、骡子的是王婆、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 王婆、王小二还各牵着一匹骡子、一匹毛驴。 李狗旺见那阵势,让兵丁挡住车马,骂道: “想造反呀?人家县令孙大人又没请你们。” 赶着油壁车到了近前的金翠莲媚眼一飞,勾魂一笑,就嗲里嗲气的喊了起来: “哟哟哟!里正大人为啥子如此凶巴巴的嘛?妹妹我正要进城接俩姑娘回来,有里正大人在,还省得怕强人拦路抢劫。” 遭那媚眼一飞,李狗旺对她也没了脾气,只好虎着脸看向王婆、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 王婆才不尿李狗旺那贼样,嚷道: “老娘要去看朱哥哥去杀野猪,你能咬老娘一口?” 王婆身边的李铁匠更硬气,居然骂了起来: “狗旺!驴日的你,按老李家的辈分,小子你该叫老子一声叔,别跟老子咋呼呼!” 李狗旺没法,想到朱头三师徒终归得面对那头大野猪,终归是个死,就阴冷着脸勒转马头催马前走。都是老李家的人,他要是下了黑手,他叔公李公公也不会答应。他叔公每次告假回来,都会把集镇上老李家的人请去大吃大喝一顿,可见得把宗族看得蛮重。 见李狗旺回头去了,那些兵丁也不再阻拦金翠莲、李铁匠他们,而是几人在前,几人在后的将他们夹在中间。 苟小宝二话不说,接过王小二的毛驴就骑了上去,这小子没骑过马,毛驴还是骑过的。 面对金翠莲的油壁车和王婆的骡子,朱头三犯难了;不过也难不住他,只是略略一想就上了车。 王婆不高兴了,骂了起来: “朱头三,老娘的骡子会硌你屁股,咬你那狗鞭呀?” 金翠莲忙嘻嘻一笑,道: “朱哥哥还是去骑王婆姐姐的骡子吧,妹妹这香车是去接姑娘的,不过正好同路罢。” 都上了油壁车的朱头三也不下来,探出头来笑嘻嘻的对王婆道: “王家大媳妇呀!小三哥哥没乘过翠莲妹妹的车,就让小三哥哥尝尝鲜呗,待会儿到了半路,再骑你那骡子。” 王婆骑着骡子,边跟着车前走边骂: “你还没尝过那骚娘们的鲜?哄鬼鬼也不信。” 赶着油壁车的金翠莲探回头来,嘻嘻笑道: “娘们就要骚点,要不朱哥哥会不爱的。” 前面的李狗旺脸挂不住了,回头骂道: “公然打情骂俏,如此败坏世风,小心本里正禀告县令大人派捕快把你们仨狗男女抓了。” 赶着马车的金翠莲回过头去,又一阵嗲里嗲气的喊: “哟哟哟!我们的里正大人好威风哟!妹妹不过是一句笑话罢,里正大人就饶了妹妹呗。” 李狗旺听了,又没了脾气,催马加紧往前走,队伍就快了起来。 从没进过县城的苟小宝、王小二,开始叽喳起来了。路上这俩家伙还将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似剑如刀、却又没有锋芒的黑家伙抢过来,夺过去的。 听苟小宝说那玩意能辟邪,李狗旺也忍不住看了几眼。 到了半路,朱头三还真下了马车,骑上骡子,王婆那张一直拉着的脸才缓过劲来。 骑着牲口,赶着马车,一行人一个多时辰便进了县城。 进城之后,李狗旺带着俩兵丁就去见县令孙大人了。 看了看天,还老早的,朱头三向领头兵丁塞了一把银子,那军爷就任由着朱头三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城南客来悦大客栈。 进城之后,一直东张西望,眼睛根本就使不过来,还看这里哇的一喊,看那里又哇的一叫的苟小宝、王小二本不想进客栈,被朱头三骂了一句,苟小宝才不得不带着王小二跟了进去。 进了客栈,朱头三先抓了一把碎银,往跑出来牵马接车的伙计手里一一塞去,才高叫一声: “掌柜的,快快开上三桌;头三我要请军爷和街坊朋友好好喝上几杯,好酒好菜尽管上了。” 一听这话,知道大生意上了门的客栈掌柜,奔出来就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朱头三掏了一个银元宝塞了过去,说了句: “不够再补。” 客栈掌柜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宝,脸上乐开了花。 那些兵丁听了朱头三刚才的喊,自是十分高兴。 众人进了客堂,客栈里打杂的、掌勺的,上上下下都忙得飞起来了。 没多久,客栈掌柜伙计都知道朱头三、苟小宝师徒俩是进城来杀大野猪的了。 菜刚上桌,掌柜、伙计就一句一个“大英雄”,一句一个“小好汉”的轮着过来向朱头三和苟小宝敬酒。 看着掌柜、伙计的热情劲,朱头三知道那头大野猪果然名不虚传,不是那么好杀的了;那一百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挣的了;李狗旺那王八蛋给他们师徒挖的坑,怕是爬不出来了。 不过到了这时,自知走脱不了的朱头三,还是神色自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咋呼吆喝,硬是做出了一副大英雄的派头来。 一直吃喝快到午时,李狗旺都带人来催了几遍,就差动手掀桌子了,朱头三才结了账,晃晃悠悠的乘着那辆油壁车出了客栈。 苟小宝也喝得晕乎乎的,但他怕金翠莲,又骑了毛驴。 出了客栈,苟小宝才发现好多人都在客栈外、大道边踮着脚,伸着脖子等着他们师徒俩。 想瞧瞧他们到底是哪来的神煞,居然敢对那头大野猪动手。 骑着毛驴的苟小宝,见人越多越高兴。 乘着油壁车的朱头三,见人越多越心惊。 在太平镇的时候,朱头三也知道这事棘手,却总认为,那野猪再大再凶也是头猪;到了这时,就知道怕不只是头野猪了;说不定已经成妖成精了。 他们师徒来杀的,怕是一头野猪精了。 第11章 冒出个黑三来 乘坐油壁车一路往城北大校场去的朱头三,耳朵一直竖着,听跟在路边像是看猴一样看着他们师徒的百姓商贾说话,想多听一些关于那头大野猪的传说。 刚才在客来悦客栈,也听掌柜、伙计说过那头大野猪的来头,得知那头野猪是自个儿掉进了城北郊外一个大天坑,那天坑很深,出不来了。 周围的猎人见了,悬着绳子下去捕杀,结果进去一个死一个。 从天坑上射箭、砸石头,那野猪又贼精,躲在天坑中间的树林里不靠边。 那些猎人的尸体收不回来,家眷就去找他们的里正哭天抹泪,里正急了,只好把周围村寨的猎狗都召集到一起,几十只猎狗一起吊到深坑里去,以为这么多狗总能把那野猪咬死撕碎。 哪料,几十只猎狗无一生还,全被那野猪咬死、撞死在里面。 县令孙大人听到消息后,苦苦想了三天,便命铁匠日夜打造,造了个房间大的大铁牢笼,装上瓜果米粮,设好机关,用绳子吊着放进天坑里。 到后来,那野猪架不住饿,三更半夜进大铁牢笼里去吃东西,结果触动机关让铁门落下,还自个儿锁上了。 几百人费了天大的功夫,将野猪连同大铁牢笼从天坑里吊起,运到县城之后,县令大人命屠夫杀了吃肉,犒劳大家,县城里外的屠夫见了,没人敢动手。 县令大人一时兴起,便下告示悬赏一百两纹银。 刚才朱头三问客来悦掌柜,都这么多天,被关在大铁牢笼里的野猪会不会快饿死了? 那掌柜说: “哪里哟?为了诱捕那货,铁牢笼里本来就放了很多瓜果米粮,这些日子还天天有人扔东西进去喂那货,那货雄赳赳的精神得很,夜里有事没事一声嚎,全县城的老百姓都能听见。” 听着车外百姓商贾的叽叽喳喳,想着客来悦掌柜的话,朱头三心想: 这下死定了!这下死定了! 当他瞄了瞄骑着毛驴,跟在车后面东张西望、兴致勃勃的苟小宝,真想蹿下车来,吧唧一下将他拉下一阵子的打。 要不是这家伙捉了李狗旺的奸,还踢了李狗旺一脚,李狗旺哪会对他们师徒下这种黑手? 县令孙大人下的告示,说不定就是李狗旺撺掇出来害他的。 李狗旺这孙子看是个里正,但全平谷县的老百姓都知道,县令孙大人得听他的。 李狗旺这王八蛋狠心呀! 朱头三一路想想怕怕,不知不觉便到了校场口。 骑着毛驴的苟小宝却在眉飞色舞的喊: “我的拐拐!好多人唷!好大的地方唷!里面还搭了个高台,县令大老爷怕是在那高台上等着要看我们杀猪了。” 王小二也两眼发光的喊: “老子晓得是这样,老子早就去学杀猪了,跟大牛哥学皮匠,一百两银子怕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朱头三下了车,瞅了瞅脸色煞白的金翠莲、王婆,笑道: “莫怕,再大也是头猪,不过手到擒来的事。” 朱头三朝校场里望去,见里面不仅搭了高台,高台上影影绰绰的坐了不少官老爷子,还有一张桌子,远远的看不清桌上摆着什么东西;或许就是那一百两赏银吧? 高台下还竖了一圈柱子又高又大,横梁老粗的木栅栏,不少老百姓在木栅栏外等着;发现他们来了,又在朝这边张望。 在那高台边和校场四周,还有不少兵丁在护卫着。 校场门也有兵丁在守着,一路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倒是抢先进去了,守门的兵丁也没拦,只是车马不让进。 这时候,李狗旺和那十五名兵丁都围了上来,生怕朱头三师徒临阵退缩,给跑了。 见那架势,朱头三知道不进去不行了,便又对金翠莲、王婆、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笑道: “都进去看看老子的手艺,看看老子是怎么杀猪的。”然后转身大踏步的进了校场。 下了驴背,也感觉到气氛不对的苟小宝、王小二不说话了,跟着朱头三就进了校场门。 见李狗旺和众兵丁簇拥着朱头三、苟小宝进了校场,高台上的官老爷们纷纷站了起来,伸着脖子朝这边看。 跟在朱头三身边的苟小宝,还发现高台上有几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 苟小宝指着那些女人想说话,但瞧了瞧朱头三的脸色又噎住了,他从没见过嘻嘻哈哈惯了的师傅也会这般神色凝重。 随着一阵咚咚鼓响,围在高台下木栅栏外的百姓一阵叫好,纷纷让开了道。 跟在后面的王婆一阵头昏目眩,神色镇定许多的金翠莲急忙将他一把扶住。 朱头三来到木栅栏外,远远瞄了一眼栅栏中大铁牢笼里的那头大野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暗道: 奶奶的熊!这哪是野猪?分别是头大黑熊嘛!就连黑熊也没长这么长的獠牙呀!看起来也没这么凶猛呀! 苟小宝瞅了瞅,却在发愣,随之叫了起来: “妈呀!这么大的野猪!这么长的獠牙!我们的杀猪刀不够长呀!” 就在这时,只听高台上有人一阵叫唤: “李哥哥!快带朱头三、苟小宝到台前来,县令大人要见见他们师徒。” 苟小宝抬眼看去,见是一位武官打扮的带刀中年男子在台上叫喊。 听了这话,台下围着栅栏的百姓又是一阵喧噪;连声叫喊大英雄就是不一样,连名字也取得这般个性。 听了身边百姓的叽叽喳喳,苟小宝也知道了那武官是县尉大人洪福天。 李狗旺正要领着朱头三、苟小宝向前,人群中一声大叫: “慢!老子有话要说!” 这声大叫端的惊人,平地惊雷一般,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寂静。 于那寂静之中,苟小宝已经看见一名腰上别着把杀猪刀的,铁塔般的黑脸壮汉分开身边的人,气势汹汹的向高台走去。 边走边喊: “这不公平,县官老爷下了悬赏,这猪咋就不让黑三我来杀?” 朱头三心中那根绷着的弦一松,暗道: 这下有救了! 李狗旺却是两眼冒火,恨不得骂那黑三的八代祖宗,再命人冲过去把他剁成肉酱。 台子上叫唤李狗旺带朱头三、苟小宝向前的县尉洪福天一愣,随之叫道: “来者何人?为何在此喧噪?” 那名自称黑三的黑脸壮汉又高叫道: “你聋了?老子不是说老子是黑三了?” 台子上的县尉大人洪福天气得脸都黑了,大叫道: “哪来的刁民,敢来此搅乱?来人,乱棒打出!” 原本护卫在四周的兵丁立即冲出几人,朝那铁塔般的壮汉扑去。 朱头三心中正万分沮丧,李狗旺脸上正露出笑容,高台上又传来一声大喊: “慢!本县令有话要说。” 正准备看打架的苟小宝抬眼看去,只见高台上站出了一名尖嘴猴腮,两眼滴溜溜乱转,中等身材,像唱戏的官老爷一样穿着官服,带着官帽的老家伙。 听了那老家伙的喊,扑向黑三的兵丁又退了回去。 朱头三知道,那老家伙就是县令孙大人,大名孙有德。 见那些兵丁退回去之后,孙有德便问: “黑三,你有何话要说?” 黑三向前几步,到了台前,拱手道: “县令大人,小民想问,那一百两银子,凭啥让那朱头三挣,不让老——不让黑三来挣?” 孙有德两眼瞪着黑三,又问: “黑三可是本县人氏,家住何处?” 黑三有些听不懂,朝后边看了看,后面有人说话了: “县令大人问你是不是平谷县人?你住在哪里?” 黑三听明白了,脸也更黑了,又抱拳拱手道: “黑三就是平谷县人,家住在靠山屯。” 孙有德脸色缓了缓,又问: “那靠山屯可贴了本县令的悬赏告示?” 黑三觉得昂着个脑袋说话挺费劲,还想上到高台上去,但他左看右看没看见梯子,只好作罢,又仰着脸回答: “贴了。” 县令孙有德见这孙子直瞪瞪的看着他,也太不懂礼数,更不高兴了,便厉声道: “既然贴了告示,你为何不早揭了,报到县衙来,为何还来这里闹?” 黑三迎着孙有德的目光,毫不畏惧的道: “老子揭了告示就往县城里赶,哪晓得走错了路,都走出了平谷县才急忙赶回,这不,刚到县城,就听说这野猪有人杀了。” 孙有德听黑三居然敢自称老子,先是一怒,后又听他说走错路,都出了平谷县才知道回转,又感到好笑,便又道: “你自己走错了路能怨何人?” 接着,为了镇住这不懂礼数的莽汉,还来了句: “你可知晓,杀这头野猪可是要立生死状的?” 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天崩地裂的朱头三猛的看向李狗旺,恨不得当场杀了这王八。 李狗旺也正好回过头来,阴恻恻的道: “为了让你挣大钱,生死状李哥哥都帮你立好了,这份人情可要记住。” 却说台子下的黑三,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孙有德,接着便问: “生死状?生死状是啥子嘛?” 孙有德不耐烦了,气呼呼的坐了回去,仍然立在一边的县尉大人洪福天只好苦笑道: “就是画押签字,要杀猪可以,被野猪拱死了、咬死了活该倒霉,县衙是连棺材钱都不赔的。” 那黑三听了,先是一愣,没料到杀头猪也这么麻烦,随之挠了挠头,叫道: “画押就画押,老子不怕!” 朱头三听了大喜,正要说话,哪料李狗旺已抢先急叫: “不可!” 眼看小命能保住的朱头三急了,哪还管李狗旺的叫,一把将他拨到一边,几步向前便拱手对县尉大人洪福天道: “老爷!小民便是朱头三,既然黑三路远,又走错路来晚了些,也不能怪他了。这野猪就让他杀,一百两银子就让他挣好了。” 听了朱头三的话,台下又一阵喧闹,他们崇拜了朱头三半天,没想到崇拜的是一临阵脱逃的怂货。 急得不行的李狗旺正想向前说话,又被王婆、金翠莲、李铁匠、王大牛堵住了,此刻那些一路跟随的兵丁又到了别处,他拿王婆等人也没了办法。 洪福天听了朱头三的话,便急急扭头,眼睛直朝县令大人孙有德睃。 看着黑三就来气的孙有德一挥手,道: “就让黑三立下生死状!” 听了这话,朱头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笑了,朝台上一拱手,道了一声: “谢了大人。” 随后,又拍了拍黑三的肩,便拨开众人往回。 走到李狗旺身前,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朱头三嘻嘻笑道: “里正大人,我的好李哥哥呀。如此一来,小三就不欠你这一百两银子的大人情了。” 气得差点翻白眼的李狗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沉着脸急急走到了一边。 第13章 降服野猪 却说苟小宝骑着那头大黑熊一般的野猪,人喊猪叫的一阵风出了校场奔上街道,好在那猪喊得凶、人也喊得凶,街上的人老远就见了鬼一样的逃得飞快、躲得飞快,也就没撞到人。 以为自己师傅死定了的苟小宝气不过,还一手死死的揪着那猪鬃毛不让自己掉下,另一只手还不断的用那奇形怪状、黑不溜秋的家伙,使劲的捅那猪、打那猪,那野猪自然更是喊得惊天动地、跑得风驰电掣,片刻间便连连嚎叫着从城北校场跑到了城南悦来客栈门前,不作半点停留的朝城门外逃去。 出了城门、一路挨着苟小宝暴打的大野猪继续直直前奔,走的是太平镇方向。 见大野猪跑对了方向,苟小宝一个激灵住了手,不再用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家伙儿打野猪、捅野猪了,还以为这是头成了精的猪妖,要不怎么这一气乱跑就跑对了头,往太平镇去了? 那头大野猪又向前跑了好一阵,因不再挨打吃痛,又甩不下背上的人,索性渐渐慢了下来,呼呼的喘气,最终还一头扎到路边的溪水中喝了几口水。 喝水之后,这头油光锃亮,大黑熊一般还长着两根长长獠牙的大家伙,居然抬头看了看天,又一个转身往回一溜小跑。 骑在猪背上的苟小宝又想: 自己师傅和王小二他们还在城里呢,莫非这猪妖是要回去接人?也就任由着它了。 大野猪又这么跑了好一会,只听一阵人喊驴叫,骑着一头驴还牵着一头驴的王小二出现了。 王小二身后,原本还有几名骑马的兵丁跟着,那几位军爷出了城外又走了一阵,还没见着苟小宝和野猪便调转了马头。 出了城路上没人问,他们摸不清野猪出城之后是往哪跑了,是不是上了山?也就不再跟着王小二。 见了王小二那两头驴,苟小宝骑着的大黑熊一样的野猪又鬃毛竖起、目露凶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嚎喊,吓得那两头驴转身就跑,驴背上的王小二一阵呜呜哇哇叫喊着差点要掉下来。 苟小宝也吃了一吓,扬起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家伙就要打;不料,大野猪见那黑家伙高高扬起之后,鬃毛就软了下去,瞟着苟小宝的猪眼也显得可怜兮兮大有求饶讨好的意味。 苟小宝心一软,更以为这是头猪妖了,手上这能辟邪的黑家伙还能镇妖,把这头猪妖给镇压住了。 不过,当他一想到自己师傅被拱上天的那般模样,又心中一冷,狠狠给了这妖猪几家伙。 大野猪吃痛之后又是向前一阵猛跑,片刻间便追上了骑着毛驴的王小二。 那毛驴发觉野猪追来,在惊吓之中跑得更欢。 担心王小二会从驴背上掉下来摔死的苟小宝只好不再打那野猪。 又这么跑了一阵,眼看县城就在前面,已经吓得呜呼哀哉的毛驴载着王小二就往城里跑去。 苟小宝骑着的大野猪却调转了方向,跑向了绕城而过,斜斜望北而去的小道。 猛的想到这头大野猪是从城北天坑里诱捕到的,苟小宝才一个激灵明白过来,知道这头大黑熊一样却长着俩长长獠牙的家伙是要回家了,是要把他带到妖猪窝里去了。 明白过来的苟小宝心中一急,便将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扬了起来;然而那黑家伙还未落下,那妖猪就浑身一抖,停住了脚步,可怜巴巴的歪头看着背上的他。 见了那般模样,苟小宝心一软住了手。 一人一猪,就这样愣在了小路上。 原本逃得心慌的王小二,此时已经控住骑着的毛驴,也拉住了原本牵着的毛驴,正回头远远的、呆呆的看着停在斜道上的苟小宝和大野猪,还有一几名路人也惊奇在停步远望着。 骑在野猪背上,还不敢下来的苟小宝觉得这样愣着僵着也不是回事,就用手中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家伙儿缓缓朝后一指。 原本傻呆呆歪头瞧着他的野猪嗯嗯哼了两声,便掉转头来,不忙不紧的往回走。 回到岔路口,苟小宝又将那黑家伙朝王小二一指,大野猪又嚎叫一声朝王小二冲去。 王小二骑着的毛驴突然一蹿,便把王小二给甩了下来,那些路人更是吓得四散而逃。 眼看狂奔着的大野猪低着头就要去撩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王小二,在这突变之下,死死揪着猪鬃毛才没掉下来的苟小宝又将那黑家伙高高扬了起来。 被苟小宝骑着的大野猪见状,又鬃毛一软,停了下来,还哼哼唧唧的伸出舌头舔王小二那张白脸。 原本摔得晕乎乎、吓得半死的王小二被那野猪舔了几下,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蹦起来就嘴里呜呜哇哇的跑得飞快,转眼间就逃出老远,都追上了那两头驴。 看着他怂样,一开始还担心这小王八蛋被摔死了的苟小宝先是一愣神,随之忍不住哈哈笑了。 他这一笑,心情大好,暗想: 既然王小二这孙子都没摔死,老子的师傅怕也没死,不过是被拱晕毬了罢。 心情一好,苟小宝又要试试自己骑着的猪了,便用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又往回一指,朝太平镇的方向指去。 苟小宝胯下大黑熊一样的野猪,又回头转身,朝苟小宝所指的方向走去。 苟小宝见状大喜,便扭着头朝王小二喊: “小二,慌个毬!这野猪现在听老子的了,快帮老子去看一下我师傅。” 远处,已经骑到驴背上的王小二听了,也就骑着一头毛驴、牵着一头毛驴,一步三回头的往城里去了。 原本四散而逃、吓的呜呼哀哉的路人,和在城门前远远看着的兵丁百姓,此刻都把苟小宝看成了神。 骑着大野猪朝太平镇走了一会,苟小宝用那黑家伙朝猪屁股上轻轻一拍,那猪便哼叫着一溜小跑。 苟小宝一时兴起用力一拍,那猪又一声嚎叫跑得风驰电掣的,路上的行人老远便躲到了路边,生怕遭了不测,死得冤枉。 这么跑了一阵,苟小宝又用那黑家伙在野猪头上蹭了蹭,大野猪便慢了下来;又蹭了蹭,野猪就不忙不紧的一步步前走了。 松开那只一直揪着猪鬃毛都已经僵掉了的手,苟小宝兴奋的喊了起来: “我的拐拐!老子有了个好坐骑,得要大牛哥帮老子做副猪鞍鞯、猪辔头,老子以后要骑猪打天下当大嫖客了!” 第14章 神神道道 却说那王小二,一开始还骑着毛驴、牵着毛驴往校场赶,半路上得知朱头三、黑三都没死,乘车去了百善堂,问了街边一伙计,在那伙计的指点下便朝百善堂赶。 也是小乡巴佬第一次进城,结果三拐两拐就把王小二给转晕了头,百善堂没找到,又到了校场口。 守在校场口的军爷倒是认出了他,其中一人主动向前一把抓住王小二的毛驴辔头,扬着脸问: “小子,你刚才去追那猪那人,可追着了?” 正愁着要再找个人问路的王小二忙鸡啄米般的点头道: “追着了。” 依旧抓着毛驴辔头的军爷又问: “是人死了?还是猪死了?” 正着急的王小二听了觉得晦气,不耐烦了: “死个毬呀!那野猪都被苟小宝那小王八蛋骑听话了,还真是见鬼了。” 边上的另一军爷和路过又停住支耳朵听着的三名百姓,都不可思议的“啊”的叫了起来。 见他们一惊一乍的,王小二更不耐烦了,叫道: “啊过毬呀!那小王八蛋没死,倒是差点把老子摔死了,此刻还把老子急死了,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那百善堂。” 抓着毛驴辔头的军爷听了,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一放手,却又叫道: “小子你等等,爷我正好换班,就带你到百善堂去。” 王小二心中一喜,像种地捡屎捡到了一堆大的,又叫道: “那还不快点,我这里正好空着一头驴,你骑着正好。” 那军爷回头向另一军爷招呼了声,果真就上了驴背。 骑上毛驴,那军爷就将王小二问了个掉底,还自称是张三,要拉着王小二拜把子,说王小二有这么个不得了的兄弟,定也是不得了的高人。 一路说说笑笑,没多久便到了百善堂前。 看着那辆油壁香车和李铁匠他们骑的骡子,二人下了毛驴,将毛驴缰绳系在油壁车边的树上正要进去,便见黑三已经由俩军爷扶了出来,往那马拉大车去。 王小二急急向前,迎头便见李铁匠、王大牛扶着脸色苍白黯淡的朱头三出来了,他们身后是拎着一包药的金翠莲;金翠莲身后是王婆,那王婆脸白白的空着手。 他们见了王小二和他身边的军爷,都像被吹了冷风,浑身抖了一下,脸惨白惨白的在打着摆子。 朱头三刚想说话,结果又住了嘴,不知道是痛狠了吭不了声还是根本就不想吭声? 扶着朱头三的李铁匠、王大牛也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一脸鬼鬼祟祟的像刚做了贼;那模样他们不像是来疗伤,倒像是来偷人。 见朱头三没死还没大碍就放了心的王小二正纳闷,金翠莲已经将拎着的那包药往王婆手里一塞,便将他拉到一旁,惨白着一张脸轻声问: “苟小宝死了?” 被他们这帮惨白着一张脸,还贼兮兮神神秘秘的狗男女搞得莫名其妙的王小二不高兴了,开口骂了起来: “你才死了呢?” 挨了这骂,金翠莲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又问: “伤得很重?咋不往这里拉?” 王小二更不高兴了,又骂了起来: “金翠莲你才伤得很重,咋就不在百善堂里挺尸出不来了呢?” 金翠莲先是一乐,又狐疑的问: “没死没伤的,那军爷为啥跟着一起来?” 随之又恍然大悟: “莫不是来把银子要回去的吧?” 年纪还轻,搞不清楚金翠莲在神神叨叨个啥的王小二又骂道: “金翠莲你胡说八道啥呀?老子不认得路,张三军爷是帮老子带路的。” 金翠莲听了,脸色一变,也骂了起来: “小王八蛋王小二!还没三堆牛屎高就敢在老娘面前咋呼呼冲老子,看哪天老娘不把你裤裆里那条嫩肉夹断?” 随之又笑嘻嘻的问: “快跟老娘老实交待,苟小宝现在到底咋了?” 听了金翠莲那不要脸的话,王小二红着脸道: “能咋了?那小王八蛋人模狗样的骑着野猪回家了,叫我看他师傅有没有死的。” 原本停在不远处的朱头三听了,差点推开李铁匠、王大牛自个儿立住。 王婆见状忙道: “王小二那娃嘴损心善,没别的意思。” 王小二忙回头道: “朱大爷没死就好,小二还一路想着,要是死了,那头猪怕也活不成了,得抵命。” 金翠莲咣的给了王小二一耳刮子,怒汹汹的骂道: “狗娘养的王小二!你娘没教你讲人话呀?” 挨了一耳刮子的王小二气得跳了起来,骂: “老子讲的不是人话呀?不讲人话你咋就听明白了?老子不是人,你还不一样?” 那军爷张三捂着嘴在一边笑开了,随之对朱头三拱手躬身道: “朱大英雄,请受张三一拜!适才听小二老弟说小宝把那头大野猪降服住了,乖乖的做了小宝的坐骑,朱大英雄能调教出如此了得的徒弟,定是不世出之非凡高人,不知小弟我高攀得起不?” 脸色苍白,但气色好多了的朱头三连连摆手,有气无力的道: “军·····军爷过奖了,你看朱头三被那猪撞成了这样,哪会是啥子高人嘛?小宝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 话刚说完,朱头三便是一阵轻咳;扶着他的李铁匠、王大牛忙喊: “莫讲话!莫讲话!蒋神医让你少说话的。” 李铁匠、王大牛正要将他往油壁车上扶,朱头三又摆摆手,掏了一把碎银出来,往那军爷张三手里塞,边塞边道: “王小二一小乡巴佬不识路,张军爷您辛苦了。” 那军爷张三急忙将银子往回一塞,转身就走,边走边道: “莫要这样!莫要这样!小弟我哪天来拜访哥哥,哥哥可莫不认得呀。” 朱头三忙点头哈腰: “小三哪敢哟?军爷能来,那是小三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唷。” 朱头三还要多说,感觉到些许诧异的张三回头连连摆手制止。 眼看那军爷张三大踏步走了,等李铁匠、王大牛将朱头三扶上车之后,金翠莲又狠狠揪了一下王小二的耳朵,笑道: “真没想到,苟小宝那小王八蛋命还蛮大的,还把那野猪都给降服住了。” 王大牛挠了挠头,却道: “这下来倒是放心了,就怕县令大人会把银子收回去。” 王小二想了想,道: “不就点银子,老子担心的是县令大人知晓了,要小宝把那头大野猪杀了。” 王婆白了王小二一眼,终于开口了: “那野猪不杀有啥用,要是母的小子你倒能多看几眼。” 王小二听了这龌蹉话,不敢啃声了;苟小宝怕的是金翠莲,他怕的是王婆。 一行人骑骡子的骑骡子,骑毛驴的骑毛驴,坐马车的坐马车,没多久便来到城南的客来悦大客栈前,金翠莲让李铁匠、王大牛进去买了些点心肉菜边吃边走,不紧不慢的出了城。 朱头三支支吾吾的说是没胃口不想吃,结果还是抓了一块羊肉,坐在车里嚼着。 这一路来,都有大人小孩看猴一样在路边看着他们,还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轻声说着什么。 嚼着那羊肉,也没吃出啥味道来的朱头三听了,也不知道是在赞叹,还是在嘲讽?想着自己被野猪拱上了天,苟小宝却把它降住了,心里总有那么一小块地方不怎么舒服。 他们出城不久,吃完点心肉菜,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跟在车后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婆、王小二回头一瞧,见是李狗旺带着三名带刀军爷催马疾驰而来,其中一名军爷还是一副官老爷派头。 第15章 装神弄鬼 在大路上这样走着,吃过羊肉在油壁车上干脆又躺了下去的朱头三也听见了那马蹄声,倒也没起来,反正车帘子放着,路过的人多去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马蹄声却在油壁车后慢了下来,显然是追上之后便跟在车后了。 跟就跟吧,总不会是打劫的吧?不就几十两纹银?真是打劫的送出去就是了。脑子里想着的朱头三依然躺在车上眼睛都懒得睁开。 百善堂坐堂郎中蒋神医开的药吃下之后,那痛倒是迅速消退下去,出了百善堂大门没多久便消失无踪,但全身发麻,脑袋发晕,他便知道这是猛药,毒性怕是不小。 赶着马车的金翠莲听见那马蹄声到了车后就缓了下来,显然是在跟着马车走之后,也没听见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王婆说话,忍不住回头探了探,从油壁车的车厢边露出了张脸来,才知道是李狗旺阴魂不散,又冒出来了,难怪王婆他们懒得理睬这家伙。 跟在车后,见王婆他们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的一声不吭,李狗旺那张狗脸便是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探出头来的金翠莲,正好瞅见了他那副想杀人吃肉的面孔。 吓了一跳的金翠莲先是急急回过头去,随之便是一阵嗲里嗲气的喊: “哟哟哟!我们的里正大人又来了呀?咋就不多带些兵呢?李公公要是知晓县令大人亏待了里正大人,县令大人怕是要掉脑袋的了。” 李狗旺听了一恼,催马奔向前来,骂道: “住嘴!校尉高大人在这里,容得你这般胡说八道?” 李铁匠见李狗旺这王八蛋带着仨军爷一直这样跟着,听了他的话,才知晓其中那名头领模样的还是高校尉,知道不理睬他们也摆脱不了,便拍着骡子向前几步,抢道: “狗旺,朱头三都伤成了这样?你还想咋的?” 李狗旺只好回过头来,冷冷笑道: “叔!有您老在我还能咋的?别见了面像不认识一样,好歹也是李家人。狗旺我好心让小三进县城挣大钱、抖威风,哪晓得他学艺不精,把自个儿伤了?伤了还赚了六十两银,该向我道声谢才对,哪料这小子挺在车上装死,像老子会抢他银子一样。” 听了这话,躺在车上的朱头三那眼睛闭不上了,挣扎着坐了起来,打起精神道: “原来是里正大人驾到了呀,难怪适才阎王老爷就要勾小三的簿,倏忽间一抖手,又让小三赶快回来,可见得里正大人的声名已上通天、下达地,阎王老爷也得给面子;如此一来,里正大人可是小三我的救命恩人了呀!” 听了这话,老早就想开口的校尉高志远心中一惊,不敢再吭声,只是看了看李狗旺。 高志远刚才在高台上看朱头三不是很清楚,这时那油壁车的车帘又放着,更是见不着里面的朱头三了。 李狗旺听朱头三接了茬,说话还十分利索,便勒慢马匹,不再理睬金翠莲、李铁匠,跟在马车后面隔着车帘子喊: “朱头三,苟小宝在哪?高校尉要见他。” 朱头三听了,又喊了起来: “哎呦呦!高校尉高大人在呀?小三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可就失礼了呀!高大人大人大量,千万莫怪罪呀!” 校尉高志远忙道: “哪里哪里,本校尉有一事相求,才急急来见朱大英雄罢。” 听了这话,朱头三心中咯噔一响,沉默了片刻。 岂料朱头三未开口,李狗旺又叫喊起来: “小三!刚才出城听人说苟小宝把那野猪降服了,可有此事?现在他到底在哪?” 不知道李狗旺这王八蛋,又要挖什么坑来坑他们师徒的朱头三白眼一翻,道: “刚才小三从阎王那里回转,见小宝已经被一母夜叉捉了去,怕是回不来了。” 听见死不了了的朱头三还在阴阳怪气,李狗旺不由火冒三丈,骂了起来: “胡说八道!再装神弄鬼,高校尉不高兴了一个指头也把你弄死。” 当他回头瞧了瞧躲在一边的王小二,才想起这家伙刚才骑着毛驴追苟小宝去了,现在却在这,便问: “小二,小宝哪去了?他真降住了那野猪?” 王小二看了看李铁匠,胆壮了,答道: “老子那晓得嘛?你不晓得去问小宝呀?” 听了这话,李狗旺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活活气死,他万万没想到王小二也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跟他顶起嘴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前面传来一声骇人嚎叫,接着便见一人骑着一头大野猪飞一样迎面而来。 众人的坐骑正吓得直愣愣的停了步,眼看就要调头往回跑,却见那骑猪人朝野猪猪头轻轻一拍,那头大黑熊一样雄赳赳的野猪便乖乖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变得极其温顺的在摇头晃脑哼哼唧唧。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苟小宝。 王小二见状眼睛亮光大闪,跳下毛驴便喊: “小宝,那野猪这般听你话了?老子也要骑骑!” 听了这声喊,在车厢里看不见外面的朱头三也喊了起来: “大牛,快来扶老子一把,老子要看小宝骑猪。” 盯着猪背上的苟小宝,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感觉到不可思议的王大牛听了,急忙跳下骡背,几步向前掀开了车帘。 听见自己师傅在车上喊,知道自己师傅死不了的苟小宝就催那猪向前。 金翠莲、李铁匠、王婆、王小二他们赶着,骑着的马、骡子、毛驴吓得连连后退,李狗旺、高校尉他们的坐骑也吓得连连后退。 那金翠莲忙喊: “小宝,停着!停着!让那野猪停着!你再向前就要出人命了。” 刚掀开车帘子要上车去扶朱头三的王大牛,此刻已经被那后退的车撞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呀妈呀的喊了起来。 听了那喊,苟小宝摸了摸那野猪头,那头大黑熊一样还长着俩长长獠牙的凶煞还真就停住了步,摇头晃脑的嗯嗯哼唧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对金翠莲他们像是熟视无睹,傲慢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着王大牛的喊,瞅着他那熊样,李铁匠只好跳下骡背,去扶朱头三下车看苟小宝骑猪。 哎呀妈呀一阵的王大牛也捂着肚子爬了起来。 李狗旺、高校尉他们却死死盯着苟小宝手里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黑家伙。 由李铁匠扶着的朱头三下了车,瞄着骑在猪背的苟小宝也是一阵困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凶不拉几的大野猪怎么就会听苟小宝的? 苟小宝见了朱头三,却喊了起来: “师傅,你还没死呀?” 听了这声喊,王婆、金翠莲、李狗旺、高校尉和另外俩军爷都哄的大笑起来。 王小二却懵懵懂懂的没笑,还以为这帮人撞了邪,发了神经。 朱头三脸色变了变,便笑骂道: “小宝!你这欺师灭祖——不!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就知道盼老子早死?回去了老子让你天天睡猪圈。” 想到那睡猪圈,苟小宝浑身一抖,嘴上却还在硬: “睡猪圈就睡猪圈,老子又不是没睡过?” 朱头三推开扶着他的李铁匠又骂: “咦!翻天了,骑着头猪就不怕师傅了?小子你跟老子过来,看老子不打死你这王八蛋。” 这下苟小宝真以为自己师傅生气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催那野猪过来受罚。 哪料那野猪向前一走,对面的马、骡子、毛驴又吓得连连后退;那后退的油壁车还差点刮到朱头三。 金翠莲又吓得大叫: “停!小宝你跟老娘我停下!” 苟小宝只好又拍了拍那猪头,让那大野猪停下。 见苟小宝还算听话,朱头三便冲着苟小宝恶狠狠的道: “等下回到家老子再教训你小龟孙!” 随之又嘻嘻一笑,对苟小宝道: “还不骑那野猪走在前面跟老子开道?老子要打道回府喽。” 苟小宝听了,便用手中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黑家伙朝后一指,那头大黑熊一样的野猪便哼哼唧唧的调转头,大摇大摆的朝太平镇去。 高校尉、李狗旺见了,更是面露喜色,目中亮光大闪。 苟小宝骑着大野猪刚向前走了几步,李狗旺便喊了起来: “小宝!高校尉要瞅瞅你手里那东西,还不快快跟老子拿过来。” 苟小宝回过头来扫了李狗旺和高校尉一眼,发现他师傅朱头三还没上车,在冲着他挤眉弄眼;明白不过来的苟小宝不理睬那李狗旺,却冲着他师傅喊: “师傅,你在搞哪样嘛?是不是沙子进了眼睛?斜挤着那眉眼干啥?” 朱头三气得不行,便对李铁匠道: “兄弟,快扶老子一把,老子要到路边撒泡尿。” 像是明白过来了的苟小宝才对李狗旺喊: “狗旺!不——里正大人,老子这东西是用来赶猪的,没了这东西这野猪怕是不听话了,回过头来撩死你们老子就不晓得了。” 李狗旺听了,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便扭着个脑袋看了看高校尉,高校尉便点了点头,李狗旺又道: “小宝!你那破玩意看起来还值点钱,要不卖给高大人算了?高大人出大价钱买了?” 苟小宝瞄了几眼由李铁匠扶着在路边撒尿的朱头三,见自己师傅边撒尿又边在冲着他挤眉弄眼,这下他明白过来了,便对李狗旺道: “我师傅讲了,这东西能辟邪,老子怕鬼,天底下鬼又多,还有人天天搞鬼害人,老子才不卖呢。” 李狗旺听了气得不行,便扭头骂刚撒完尿的朱头三: “朱头三,你再向苟小宝打眼色小心老子抠了你的狗眼。” 听了这话,朱头三才转身正儿八经对那高校尉道: “高大人有所不知,小宝手里那东西是能辟邪,还能镇邪,小民才让小宝一直带在身边,没那东西,这头大野猪还真降不住。” 随之他像是累着了一样的喘了口气,接着道: “不过高大人有所不知的是,那玩意邪门得紧,只有小宝拿着才有用,别人拿了不光辟不了邪、镇不了邪,还会惹祸上身、引鬼进屋。这不,前不久小三拿那东西放到自己房间,第二天就栽了个筋斗,差点去见阎王爷。” 听了这话,李狗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高校尉却是一脸狐疑。 李铁匠也一脸狐疑,他可是拿过那东西的。 李狗旺又要说话,高校尉却哈哈一笑,道: “既然朱大英雄如此说了,本校尉也就不勉强了。” 说完高校尉就要勒马回转,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从后面急骤而来。 注:校尉——小武官,兵三百左右。 第17章 又来做甚 第二天,苟小宝起得有点晚,吃过饭太阳都中天了。 顶着那日头,苟小宝带着那头大黑熊一样的野猪就去找皮匠王大牛、王小二,要他们帮忙做副猪鞍鞯、猪辔头,以后骑起来也舒服些、安稳些。 那黑不溜秋、似剑如刀却又没锋芒的黑家伙整天拿在手里也不是个事儿,他也想让王大牛帮忙做个套套套着,然后像那帮军爷挎刀一样挎着才有威风。 刚才又吃了一棵人参的朱头三哼着小调也跟了上来,和苟小宝走了个一前一后,说是要去找王婆。 苟小宝有点搞不明白了——经此一闹,这老流氓莫非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去睡人家了?人家一寡妇,就是再不要脸大白天的也总得做些别的吧。 当他们二人一猪来到街头,苟小宝便听见集镇上的小娃满大街的边跑边喊: “苟小宝陪猪睡觉啦!苟小宝陪猪睡觉啦!苟小宝陪大公猪睡觉觉啦!” 苟小宝听了,怒汹汹的骂道: “老子晓得了是哪个王八蛋通的风、报的信,老子打掉他的狗牙。” 结果,他师傅朱头三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苟小宝诧异的盯着他师傅,有些摸不着头脑,朱头三却脑袋瓜子一昂,看向另一边的那片天空,开心的笑道: “噢!老子的伤好透彻喽!明天又可以杀猪卖肉赚钱喽!” 明白过来的苟小宝恨恨道: “大白天去王婆那里,看老子等会来抓你的奸。” 朱头三白了他一眼,嘻嘻笑道: “老子又不是李狗旺,还怕你这小王八蛋抓奸?” 瞅着他师傅那嬉皮笑脸的小人模样,没了脾气的苟小宝跳上野猪背,用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朝猪屁股一拍,随着一声猪叫,一溜烟朝集镇那一端的王大牛的皮匠铺去了。 朱头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小木盒,笑道: “王婆那骚娘们昨天被吓惨了,也给他送两棵人参去压压惊。” 却说苟小宝骑着那头大野猪在大街上一阵跑,街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墙,刚才在叫喊“苟小宝陪猪睡觉觉啦”的小顽童眨眼间逃得影都没了,生怕那大野猪咬他们裤裆里的小东西。 到了王大牛那有着两个门脸的皮匠铺前,苟小宝刚跳下猪背,王小二就一阵喊的跑了出来: “哎呀呀!陪猪睡觉觉的苟小宝来了!” 那头大野猪见了王小二,目中凶光一闪,还恶狠狠的朝他哼了哼,王小二便脸白白的哑住了。 瞧着他那怂样,苟小宝来了句: “昨天这野猪还亲过你的嘴、舔过你的脸呢,小子你就忘了?” 苟小宝话音刚落,那头大野猪眼中凶光消退,摇头晃脑的嗯嗯哼叫着就朝王小二走去,边走还边不断的伸舌头,摇着尾巴,像是又要去亲舔王小二的脸。 王小二见状吓得转身就逃。 王大牛也从屋里冒出个头来,一脸坏笑对苟小宝道: “这头大野猪把你的床都睡垮了,老子是听讲了的,可惜是头公的,要是母的你就有福气了。” 苟小宝不敢跟王大牛闹,只是白了他一眼,便说明了来意。 听了苟小宝的话,王大牛也不再嘲笑他,拿了根皮尺就跨出门。 不过门是出了,发现那头大野猪见了他便目露凶光,又不敢动手。 大野猪那气势也够吓人的,明明就是一凶煞。 苟小宝摸了摸那猪头,大野猪目中的凶光便消退下去,还变得温顺柔和起来,那猪尾巴还不停的摇晃。 又是一脸惊讶王大牛也不说话,便用那皮尺量着猪身、猪头;仔仔细细量完,便道: “老子和小二加把劲,你明天早上就可以来取了。” 苟小宝又将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一晃,道: “大牛哥!再帮我做个套套,把这黑家伙套住,然后像军爷挎刀那样挎在腰间。” 王大牛哈哈一笑,叫了起来: “小宝,这个你师傅没教你了吧?人家那是刀鞘,老子才不会做那套套呢。” 挨了一骂的苟小宝摸了摸脑袋,嬉笑道: “那你帮我做个刀鞘。” 王大牛小心的将那传说中能辟邪的黑玩意接了过来,一开始没料到这般沉重,差点脱手掉到地上去了。 当他再看苟小宝时,眼目中便露出了奇异的光彩——一小娃儿,拿着这东西怎么就像玩一样?难怪能把这头害了好几条人命、几十条狗命的凶煞都镇压得服服帖帖。 不过,当他仔细的看了看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家伙,想了想便递回苟小宝手中,然后转身进屋子里一阵子咣咣当当的翻,结果翻出一根牛皮带子来,对苟小宝笑道: “这东西又没刀锋,费心做那刀鞘做甚?用这皮带子往背上一绑就得了,还威风着呢。” 苟小宝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还真用那皮带子横腰一绑,再将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往上斜斜一插,还真掉不了了。 从王大牛、王小二那里回来,骑着那头怪吓人的大野猪走在大街上,苟小宝又遇见了金翠莲。 金翠莲今天可没带着那俩大茶壶。 每次看见金翠莲,就没来由的腿发软、心发慌的苟小宝,脸白白的想赶那野猪调头逃掉算逑。 没料到金翠莲见了他,却大老远的便一阵嗲里嗲气的喊: “哟哟哟!苟小英雄骑猪上街抖威风了,姐姐可想吃你的肉了,你给不给嘛?” 不得已硬着头皮由着那野猪一步步接近,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金翠莲那抖动不已的两大坨肉上落的苟小宝,紧张得差点闭过气去;胯下的大野猪却嗯嗯直哼着很是兴奋的朝金翠莲靠,不知道是被她那妖气勾引住了,还是记住了这骚女人的恩情。 ——昨夜大家在吃宴席时,这娘们不仅喂了这家伙不少瓜果,还将自己碗里的饭菜都给了这头野公猪;这头野公猪怕是尝到了金翠莲的唾沫。 见苟小宝脸白白的说不出话来,金翠莲又眼波一送、白嫩嫩细腻得让人痴呆掉的手指朝苟小宝一勾,苟小宝差点被她从猪背上给勾下来。 结果那头野公猪还以为人家是在勾它,居然嗯嗯直哼着往金翠莲身上蹭。 它这一蹭差点把苟小宝蹭到金翠莲的怀里去了。 金翠莲趁机捧着苟小宝的小白脸就“波”的亲了一口,然后骂道: “老娘会吃你呀?每次见了老娘都吓成这样?快跟老娘讲,你师傅朱头三去了哪?” 被亲得浑身一激灵的苟小宝哆哆嗦嗦的说话了: “去······去·····去了王婆那。” “啊!” 金翠莲的尖叫仿佛一声晴天霹雳,差点把苟小宝吓得从猪背上掉下来摔死。 尖叫之后金翠莲便是一阵子的喊: “那骚猪公大白天就跑到人家王婆家去了?李狗旺那王八蛋还没把他害惨呀?王婆明明就是一祸水嘛。” 金翠莲喊声刚落,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响,苟小宝抬眼循声望去,又见李狗旺骑着马带着俩军爷奔他们来了。 金翠莲脸色一变,嘀咕了一声: “这该挨活剐的老王八蛋又来做甚?” 第18章 小王八蛋还真来了? 见了苟小宝骑在胯下的,凶煞一样的大野猪,李狗旺他们的坐骑老远便停了下来。 一脸喜色的李狗旺老远就叫: “好事来了!好事来了!我们太平镇的苟大英雄苟小宝有好事到了。” 听了这话,担心这家伙又是在挖坑害人的金翠莲,不再像原来那嗲声嗲气笑脸相向了,而是冷冷道: “里正大人,不会又有一头野猪要让朱头三、苟小宝去杀吧?你不会又好心好意的帮他们立了生死状吧?” 李狗旺听了,脸色一变,变得阴沉沉的像是要吃人,随之骂道: “金翠莲!翻天了是不?别以为老子管不了你这骚娘们?老子不高兴了一把火将你那长春楼烧了信不?” 知道自己斗不过这恶霸的金翠莲急忙嘻嘻一笑,又嗲声嗲气的喊: “哟哟哟!里正大人好大的火气哟?待会翠莲找俩漂亮姑娘帮您泄泄火行不?就算妹妹跟你赔礼道歉了。” 听了金翠莲的话,李狗旺气得不行,又骂道: “你这骚狐狸精得像贼一样,老子不信就只有朱头三那王八蛋能睡到你。” 金翠莲听了这话,又嘻嘻一笑,然后又是一阵嗲声嗲气的喊: “哟哟哟!里正大人讲的是啥子话嘛?妹妹我可是残花败柳,里正大人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货色,怕是不要里正大人的钱,里正大人也不愿意睡的。” 听了这话,李狗旺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臭婆娘”,便不再理睬她,而是挤出一张笑脸,笑眯眯的问苟小宝: “小宝!今年多大了?” 苟小宝本不愿搭理他,但还是应了句: “满十六上十七了,又咋的了?” 李狗旺听了,忙贼兮兮的笑道: “好好好!长大了,长大了。” 接着又问: “你那朱头三师傅呢?他现在在哪?我有事找他。” 苟小宝想都没想,张口就要回答。 金翠莲见了,一把便将他从野猪背上拉下,死死抱在怀中,用自己前面那两大坨肉死死堵住他的嘴。 苟小宝顿时羞得一脸通红,也憋得一脸通红,但在那心惊胆战间又忘了挣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任由她死死抱着。 李狗旺见状大怒,破口大骂起来: “金翠莲!你这骚狐狸!光天化日之下在本里正面前公然勾引小宝,你还不跟老子快快放下他。” 听了这声骂,苟小宝才醒过神来,慌里慌张的拼命挣扎。 但那金翠莲哪肯放过?死死的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胸上,就是要让他挣脱不开。 脸色大变的李狗旺气急败坏的冲着身边的两军爷叫喊: “快!快去把那公然勾引男娃的骚狐狸抓了!” 那俩军爷听了,催马就要奔来,原本一直蹭着金翠莲小腿的大野猪见了,竖起鬃毛便嚎喊一声,作势就要扑去。 那俩军爷的坐骑和李狗旺在坐骑惊得一声嘶鸣,急急调头就跑,那两名军爷倒是还能伏在马背上,李狗旺却是哎呀一声掉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的。 到了这时,金翠莲才将心慌意乱,憋得差点闭过气去的苟小宝放开。 迎着苟小宝那极其复杂的眼神,金翠莲急急在他耳边轻声道: “宝宝,莫跟李狗旺讲你师傅在王婆那。” 听了这话,明白过来的苟小宝却莫名其妙的对金翠莲的怀抱起了向往,有了怀念。 摔得头破血流的李狗旺刚爬起来,却正好瞅见金翠莲在苟小宝耳边嚼舌头,不知不觉一口恶气又直冲脑门,在头昏目眩中一阵踉跄,最终吧唧一下脸朝地的又摔扒下了。 那两名退得老远的军爷,急忙下马奔向前来扶他。 金翠莲见了,先是一阵慌乱,怕祸事惹大了,随之嘻嘻一笑,又嗲声嗲气的喊了起来: “哟哟哟!里正大人都摔成了这样,两位军爷还不快快扶他去半仙居去看看,摔坏了李公公怪罪下来你们可是吃不消的。” 那两名军爷听了,急忙半架半抬的将李狗旺往杨半仙那里送;他们的坐骑倒是颇通人性的紧紧跟着。 眼看他们走远,金翠莲忙对苟小宝道: “李狗旺又来坑害你们了,快去把你师傅叫到长春楼来。” 听了这话,苟小宝骑上那头大野猪就直奔王婆家而去。 也许是走惯了的缘故,这次骑着大野猪的苟小宝直接绕到了王婆家的后门。 跳下猪背的苟小宝使劲推了推后院大门,发觉大白天也栓得死死的,二话不说便呼的翻墙而入;进了后院便不管不顾的朝王婆的住屋走。 到了屋檐下,心跳都快得连成了一片的苟小宝终于听到那暧昧的,压抑的,让他浑身着火的哼叫声响。 苟小宝暗暗将他学会了的,那些骂人的肮脏话都连骂了三遍,但身上心中的火气都发泄不了,更是想不明白昨天刚被野猪拱得半死的朱头三今天怎么又能做那龌蹉事了。 在那要命的难受中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间,也许很久了,终于熬不住了的苟小宝昏昏沉沉的转身要走,却咚的一头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把不住嘴的又“啊”的喊了一声。 他这咚的一撞、啊的一喊,可就吓坏了正在屋中做着那龌蹉事的朱头三、王婆;大白天他们听得明明白白的,可不是猫在叫了。 听到屋中一阵慌乱的苟小宝,等那满眼的金光消散之后,拔腿就要往外跑。 谁知刚跑两步,后面就传来了朱头三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的喊骂: “小宝!你跟老子站住!你这小王八蛋还真来了?” 吓得魂飞魄散的苟小宝哪敢站住,都快跑到院门边了才回过头来,看着脸色黑得像一块木炭只是蹬了条裤衩的朱头三,慌慌张张的低声道: “我不是来捉奸的,是那李狗旺又要坑人了,金翠莲要我来叫你到长春楼去。” 气得差点口吐白沫的朱头三风一样奔了过来,一把揪住苟小宝的耳朵就使劲的扭。 苟小宝刚一阵哎呀妈呀的叫喊,他又急急放了,压着声音在咬牙切齿: “那狐狸精的话小子你也信呀?那娘们不过是骚疯了想老子去睡她!” 苟小宝白了他一眼,冷静的道: “才不是呢,李狗旺刚才找到我,都问你在哪了——” “啊!你告诉李狗旺那王八蛋我在这里了?” 急急打断苟小宝话头的朱头三,吓得脑袋转得像风车一样东张西望就要脚底抹油溜掉。 瞧着他那做贼心虚的熊样,苟小宝忍不住嘻嘻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才道: “老子都还没说,那王八蛋的坐骑就被老子的野猪吓得将他掀翻下来,摔在地上差点死掉了,都被俩军爷架到杨半仙那里去了。” 被金翠莲那两坨肉捂得差点憋死掉的情节,苟小宝也知道是不能说的。 听明白过来了的朱头三咣的给了苟小宝一个爆栗子,然后骂道: “那家伙都被架到杨半仙那里去了,你还慌里慌张跑到这里来作甚?” 苟小宝一脸委屈的哭丧着脸: “是翠莲姐姐让我来叫你赶快过去的。” 朱头三沉着一张马脸骂: “天都还没塌下来,慌个鬼?”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苟小宝、朱头三便见王婆穿戴整齐出来了。 见了那王婆,苟小宝心里一慌,几步向前便呼的蹿过墙头没了踪影。 墙里的朱头三在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叫骂: “慌鬼呀?大白天也不知道开门出去?街坊见了还以为你在做贼。” 骑着大野猪的苟小宝在院门外等了一会,便见王婆开门探头缩脑的左右扫了一眼;随之,朱头三拉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出来了。 看着他那脸色,苟小宝觉得天都暗了,担心会起风下雨了。 朱头三见苟小宝大白天也在外面等着,气得奔过来又要揍他,苟小宝拍了一下胯下的野猪,一溜烟便跑出老远。 第19章 一门好亲 苟小宝骑着野猪到了长春楼,金翠莲早就在楼下张望了。 没见着朱头三跟在后面,金翠莲便问: “你师傅呢?” 眼看骑着的野公猪又凑过去亲近金翠莲,苟小宝急急跳下猪背躲得远远的,他刚才被金翠莲那胸憋得气都喘不过,都快死掉了,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怕会没命了。 躲远了苟小宝看了看来路,还没瞧见他师傅才回道: “我骑猪他走路,哪有这么快嘛?” 金翠莲摸了摸凑到近前的大野公猪的猪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又问: “他在王婆那里干啥?” 听了那问,像被火烫一下了的苟小宝先是看看天,后是看看地,接着东张西望像是根本就没听见金翠莲的话。 瞅着苟小宝那般模样,金翠莲脸色一变,一反常态的骂了起来: “不要脸的朱头三,大白天也跑到王婆那里去骚,就不怕被王家人抓了他的奸,连同那老骚婆一起沉猪笼。” 金翠莲正骂骂咧咧,朱头三也急急忙忙的来了。 朱头三来了之后,恶狠狠的想要杀人一样的瞪了苟小宝一眼,便跟着金翠莲上楼。 哪料,一直蹭在金翠莲身边的野公猪也想上去,苟小宝急忙过去把它拦了,然后骑到一边去。心想: 这野货也真是,人家上楼去干那活,也想去凑热闹呀? 还以为朱头三会和金翠莲在楼上会干那缺德事的苟小宝,索性催那野猪走远点,省得心慌慌的难受;哪料朱头三和金翠莲一会儿就下了楼。 离开长春楼时,金翠莲还带上了俩大茶壶;一名大茶壶手里还捧着个木盒子。 见朱头三朝他招手,苟小宝急忙拍了拍胯下的野猪跟了上去。 担心会挨自己师傅揍,苟小宝便骑着那野猪不近不远的跟着;察觉到他那小滑头的朱头三也没骂。 走了一会,苟小宝才知道他们是到杨半仙那里去的,是去跟李狗旺赔礼道歉的。 一路向前,当他们听到了李铁匠那咣咣当当的打铁声,苟小宝便紧张起来了。 一行人还没进那半仙居,骑着野猪跟在后面的苟小宝便听见杨半仙在屋里喊: “里正大人!您看看,您看看,我杨半仙料事如神不?我说朱头三他们会来,他们这不就来了。” 眼看朱头三、金翠莲和俩大茶壶进了半仙居,担心那野猪会乱跑吓到人,苟小宝就骑在猪背上在外面候着。 半仙居外的苟小宝,听了朱头三、金翠莲那一连串肉麻得都让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恭维话、赔礼道歉的软话之后,那李狗旺就高声大气的说开了。 半仙居外的苟小宝边暗骂着怎么就没摔死这龟孙,边听李狗旺那王八蛋在喊: “金翠莲!你这小心眼娘们,别拿两棵人参来哄老子就以为老子会高兴了?老子为了小宝都磨破了嘴皮,你还以为老子会害他坑他?都把老子当成了啥子人?” 随之,又是朱头三一阵肉麻人的,里正大人长,里正大人高,里正大人宽宏大量等恭维话。 李狗旺接着又是一阵高声大气的喊: “朱头三,你知晓不?老子今天来是为小宝牵红线、搭鹊桥的,苟小宝都十七八了,你这个当师傅也不着急,就知道整天嘻嘻哈哈买猪肉喝花酒?” 苟小宝明明才满十六,上十七,被这家伙这么一说,就成十七八了。 听了这话的苟小宝,一个激灵都吓得差点从猪背上掉下。——过去他拍破脑袋瓜都想不通,一个人好好的为啥要讨老婆嘛?讨都讨来了为啥又天天吵、天天闹,一不小心还打得头破血流,有的还叫着喊着要抹脖子上吊,那老婆也太吓人了! 半仙居里的朱头三、金翠莲也因意想不到而哑巴了,但那李狗旺却不哑巴,而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声音响亮,那架势分明恨不得全太平镇的人都能听见: “你们知晓不?昨日老子在台子上发现县令孙大人那小闺女翠花看小宝的神色大不一样,老子便知道小宝福气来了。昨夜老子便趁热打铁,请县令大人喝酒,从头到尾一个劲的夸奖小宝,最终孙大人开了金口,愿意招小宝为婿,你朱头三该如何感谢老子?” 听了这话,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苟小宝正想着是不是该逃了,他师傅朱头三又说话了: “里正大人!李哥哥!帮小宝谈成了这么好的一门亲,您真是活菩萨呀!只不过,怕就怕昨夜孙大人是喝高了,酒后犯糊涂了,你看我们小宝就一杀猪卖肉的杀猪匠,高攀得起人家县令大人呐?” 李狗旺接着便气汹汹的骂: “放屁!孙大人要是昨夜喝酒糊涂了,今日还糊涂?” 苟小宝又听他师傅朱头三道: “那孙大人见过了小宝,他女儿也见过了小宝,是不是也该让小宝见见他女儿在说?” 听了这话,李狗旺更气了,高声骂了起来: “放肆!你朱头三就是一屠夫,苟小宝也就是一小屠夫,孙大人愿招小宝为婿,那是天大的恩德,那是苟小宝家祖坟冒了青烟,小子你却要让小宝见见人家女儿在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小宝有几斤几两?” 听了李狗旺的骂,金翠莲便嗲声嗲气的喊了起来: “哟哟哟!里正大人你生哪门子气嘛?头三也就是说说,人家毕竟是师傅嘛!小宝又没爹没娘的,他这当师傅哪能不上心呀?怕就怕,孙大人和他那闺女只知晓小宝好的,不知晓小宝不好的,要是以后知晓了,后悔不及还害了他们俩娃的。” 听了这话,门外的苟小宝又吓得差点栽下猪背。——老子有啥不好的被金翠莲那骚娘们知晓了? 摔了一跤,刚才都摔晕过去了,现在却一直高声大气的李狗旺也哑火了,半天才急急来了一句: “小宝他有啥不好的?” 接着,苟小宝便听不到里面的话了,想必是金翠莲知道他在外面听着,便故意压低了嗓门。 过了许久,苟小宝才听道那李狗旺沮丧的道: “老子倒是有些大意了,不过未必就是那样。小宝毕竟还是一小娃,那就先看看再说吧。不过孙大人那小闺女确实喜欢小宝,要不然孙大人也不会如此这般了。” 朱头三连连轻声道: “好好好!就先看看在说。里正大人这份心意小三我替小宝领了,这点小意思里正大人就拿去喝杯酒罢。” 听到这里,苟小宝拍了拍野猪屁股,那大野猪便一溜烟跑得飞快。 苟小宝骑着那野猪边逃命一样往家里逃,边想着昨天在校场里看见的高台上的那些女子。 然而,当时人家站得高,还有些远,总想不出有那个姑娘多看了他几眼,对他上了心。 逃命一样回到家中,苟小宝急急进了房间,将门关得死死的了。 那头被关在门外的野猪先是哼哼唧唧的拱了拱门,随之也没了动静,心里慌得紧的苟小宝也没心思去管。 第21章 吓掉魂了 朱头三见了李狗旺,又一阵子的喊: “哎呦呦!里正大人又来了,还带着高校尉和六位军爷,真是蓬荜生辉,小三我三生有幸了呀。” 骑着那高头大马,看着那头凶不拉几的大野猪不敢再向前的李狗旺笑道: “整天就知晓叨叨些废话。小三你听好了,县令大人有令,叫你和小宝即刻去趟县城,孙大人他要见你们俩。” 那高校尉朝朱头三、苟小宝拱了拱手,笑道: “这可是好事呀,孙大人命本校尉带着兄弟来请,二位可不能不给这面子呀。” 被这面子给架住了的朱头三瞅了瞅苟小宝,苟小宝白着一张脸不敢吭声,朱头三忙向高校尉、李狗旺他们拱手道: “多谢各位了!为了小宝各位爷跑了这么远的路,小三我心里热乎着的呀!几位爷还是先进屋坐坐,喝杯茶再走?” 高校尉扫了一眼那大黑熊一样的还长着俩长长獠牙的大野猪,忙道: “不叨扰了!不叨扰了!二位英雄就准备一下,快快随我们进城吧,我们都给朱大英雄备了马。” 朱头三听了,只好转身回屋洗了一把脸,带了一些银两就出了门。 瞧着白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立在野猪身边的苟小宝,朱头三嘻嘻一笑,又把嘴凑到他耳边: “这下小宝不和翠花睡觉觉也不行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像是被针扎了脚底板一样的差点蹦起来,脸白得分明被吊死鬼掐了脖子,差点就要逃命了。 朱头三却又一板脸,正儿八经的道: “小宝,县令大人有请,我们不能不去滴。” 见苟小宝无可奈何的上了猪背,朱头三才大步向前朝李狗旺他们走去。 朱头三跳上了马背,便回过头来,朝苟小宝喊: “小宝,你离我们远点,别惊着了马。” 一行人到了街头,朱头三又勒住马头,扭扭捏捏的,别别扭扭的挠了挠头,然后对李狗旺、高校尉道: “里正大人!校尉大人!是······是这样的,小三我一屠夫,这马实在是骑不惯,老是担心栽下去摔死了,都心惊肉跳的。我看还是让金翠莲赶马车载我去安稳些。” 李狗旺听了,气得眼前一阵天地直晃悠,差点栽下马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便骂: “朱头三,你跟老子装,你就知道乘金翠莲那妖精的车,咋不说要骑王婆的骡子?” 朱头三涎着脸嘻嘻一笑,道: “王婆也能去那最好的了,我还怕里正大人不答应呢。” 说着,朱头三还真催着马就往长春楼去了。 李狗旺、高校尉没法,只好带着兵丁跟着先去了长春楼。 到了长春楼前,朱头三下了马就飞一样的上了楼,就像是压不住那邪火了急着要做龌蹉事一样。 没多久,金翠莲便跟着他下了楼。 大老远的,一步三摇四扭,胸前那两大坨直颤抖直晃荡的金翠莲便是一阵“哟哟哟”的喊。 远远看着金翠莲,苟小宝便没来由的慌得紧,但他骑着的大野猪却嗯嗯哼唧着想凑向前去,苟小宝只好摸了摸那猪头,安抚住它的躁动。 下了楼的金翠莲让俩大茶壶将那油壁车驾好出来,便接过一名大茶壶手里的马鞭要去赶车,朱头三却一把夺过,跳上了车辕,回头对金翠莲道: “今日老子也学赶赶车,你就坐到后面去吧。” 金翠莲嘻嘻一笑,钻进了车厢。 随着回头转身,苟小宝反而骑着猪到了前面。 一行人眼看就要出了集镇,那王小二又从街头冒了出来,冲着猪背上的苟小宝喊: “小宝,这又是要去哪?” 心里乱糟糟的像是塞了一把草的苟小宝本不想理睬他,但想到要是王小二能一同去,也有人说说话,便将那野猪勒住,道: “县令大人请的呗,不去又不行。” 随之又问: “你想不想去呀?” 立在街边的王小二挠了挠头,道: “想是想去,就怕大牛哥不答应。” 骑着大野猪的苟小宝在前面这么一停,后面的马匹都不再敢走,李狗旺急了,骂道: “王小二,你小子在叨叨啥?县令大人在等着小宝呢,你还不跟老子滚开。” 苟小宝回头白了急得不行,又不敢催马向前的李狗旺一眼,随之道: “不让小二去,老子也不去了。” 听了这话,李狗旺更急了,忙挥手喊: “去去去!都去,都去。” 听了这话,王小二一喜,说了句“我先去跟大牛哥打声招呼”,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当换了身新衣裳的王小二高高兴兴的跑回来,便骑上那匹空着鞍鞯的马。 一行人马进城之后,高校尉、李狗旺为了避开苟小宝骑着的大野猪,便绕了一下路,绕到前面去带着他们直奔县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乡楼而去。 到了醉乡楼,李狗旺就风急火急的往县令孙大人家里赶。 进到酒楼停放马车的,还有着花草树木的侧院,为了安抚住苟小宝那凶煞般的坐骑,金翠莲出银子让酒楼伙计提来了一大篮瓜果;见那野猪不怎么高兴,又让伙计端来不少没动过的米饭肉菜,还在米饭中倒了不少米酒。 苟小宝知道金翠莲居心不良,又在“勾引”他的野公猪,但看在那银子的份上,也只能让她得手。 那头大野猪这才边吃边嗯嗯嗯的兴奋哼叫着;吃掉米饭肉菜瓜果,便晃悠悠走到草丛中呼呼睡去。 将那大野猪安抚稳当了的金翠莲、苟小宝、王小二正要上楼,令一帮下人家丁在外面候着的县令孙大人,便跟着李狗旺,带着老婆女儿丫鬟进了酒楼大门。 孙大人他们得知苟小宝和他的坐骑大野猪在酒楼侧院,便奔这里来了。 眼看孙大人他们走来,苟小宝还没回过神,金翠莲便拉着王小二避到了一边。 听到讯息的朱头三、高志远和那六名兵丁,也急急从楼上下来,奔向这里,刚才他们正在楼上喝茶吹牛。 远远瞧见苟小宝直愣愣的呆瓜一样的竖在院子中,李狗旺便喊: “小宝,还不快来拜见孙大人?” 像被刀架在脖子上了一样双腿发抖,都恨不得一溜烟逃掉的苟小宝哪晓得啥是拜见?便继续擀面杖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朱头三还未走近,金翠莲急忙放开王小二,几步向前走到苟小宝身边。 哪料金翠莲没靠近还好点,一到他身边,苟小宝更是心慌得恨不得一头钻到地里去把自己埋起来。 走到近前,孙大人见苟小宝抖抖索索的掉了魂,又瞟了一眼在草丛里呼呼大睡的大野猪,于不可思议间就是仰天一阵尖声尖气大笑,随之便道: “好呀!到了近前一看,果然少年俊彦、神采非凡。” 金翠莲嘻嘻一笑,忙点头哈腰: “小宝毕竟年少,见了大人,便为大人威风所震慑,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有德听了先是一愣,在诧异一民女也能说出如此言语,随之又是一阵尖声尖气的大笑。 孙有德身后那个跟他长得一般尖嘴猴腮,其实有了些年纪的老姑娘,已经从孙有德身边一模样尚可、一脸傲气的,带着俩壮实丫鬟的妇人身边伸着脖子,眼都不眨的盯着看傻愣愣的竖在那里做声不得的苟小宝,还在嘻嘻,嘻嘻,嘻嘻的笑着。 听了她那很特别的、很肉麻的笑,像是吃错了药,结果傻瓜了的苟小宝终于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不用别指点便知道这女人就是身前这位县令大人的小闺女孙翠花了。 这小闺女他娘的还真不小呀!醒过神来的苟小宝张嘴就喊: “老子才不愿当上门女婿!老子才不要疯子翠花!” “放肆!” 李狗旺听了抢先大叫起来。 像是跟本就没听见苟小宝在喊啥的疯子翠花,却是眉飞色舞,从那妇人身后呼的蹦了出来,眨眼间便猴子一样蹿到苟小宝身前,伸出个食指朝苟小宝鼻子上一点,就怪声怪气的叫: “郎君!你就是我的郎君。” 鼻子遭了这么一点,听了这么一叫的苟小宝身子一个哆嗦,惊得差点闭过气去。 孙有德和那带着俩丫鬟的妇人已经一脸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翠莲见状急忙冲着那疯子翠花一阵喊: “哟哟哟!好漂亮姑娘哟!你便是翠花姑娘吧?你看我们小宝见了你魂都掉了。” 听了金翠莲那肉麻得让人三天都吃不下饭的喊,疯子翠花也被吓了一跳,然后歪着脑袋对着金翠莲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然后是一阵差点惊飞苟小宝魂魄的叫喊: “娘!快来打死这妖怪!这妖怪在勾引我的郎君!” 瞅着她那模样,听着她那叫喊,苟小宝实在是吃不消、受不了了,又大叫起来: “老子才不是你的郎君!老子才不愿做你们家的上门女婿!” “混账!” 脸色铁青的孙有德大叫起来,接着便朝那妇人身边的俩壮实丫鬟大喊: “还不快快把翠花拉回来?” 知道大事不好的朱头三正挤着一张笑脸要往前凑,只听一声嚎叫,原本呼呼大睡的大野猪被吵醒之后怒汹汹的跳了起来,眼看就要扑向大喊大叫的孙有德。 和朱头三一同下楼的校尉高志远,急忙抽刀带着那六名兵丁冲向前来。 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苟小宝急忙转身跳上猪背,骑着那野猪撇开众人,便一阵风向前冲去,眨眼间便出了醉乡楼没了影。 朱头三心中正哭天抢地的叫——完了!完了!这下小宝那王八蛋完了! 那疯子翠花却不惊慌,睁着一双小眼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着彻底呆住了、愣住了、傻掉了的众人,最后嘻嘻一笑,又呼的蹿到了王小二身前,兴奋的尖叫: “郎君!我的宝宝郎君!你原来躲在了这?都把新衣穿上了呀?我们这就去拜堂入洞房呗!翠花我想死你啦!” 这下,轮到想跑到城里来看热闹,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的王小二吓掉魂了。 第22章 翠花是小二的了 眼看自己刚才在家里还好端端的闺女越来越不像样,孙有德又冲俩被野猪吓得立在当场,脸白白的迈不开步了的壮实丫鬟喊: “还不快去把翠花拉回来?” 孙有德话音刚落,朱头三便笑嘻嘻的跑到孙有德身前,抱拳一个拱都打了一地上,同时叫喊着: “孙大人呀!小三一听说您要见,回头朝祖坟一望,发现在冒青烟了呀!孙大人为了我们老百姓日夜操劳,我们平谷县百姓都口口声声叫您是青天大老爷呀······” 孙有德听到这里,忙摆手道: “朱大英雄莫说了,孙某人我消受不了。” 朱头三那嘴哪停得住,又一个劲儿的喊: “青天大老爷呀!您有所不知呀!我们太平镇百姓为了感恩戴德,差点就要为您立贞洁牌坊——不不不!立庙!立庙!差点就要为您立庙了。” “闭嘴!胡说八道!” 听了朱头三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的孙有德,见那俩壮实丫头生拉死拽的将翠花像是押犯人一样的带回他身后之后,才慢慢压住了火气,便又回头对朱头三冷冷道: “朱头三,本县令也是惜英雄、爱英雄,在里正李狗旺的撺掇下才起心将闺女翠花许配苟小宝,没料到他小子狗眼看人低,见了我闺女就跑了,你看这帐该怎么算?” 朱头三瞄了瞄此刻在孙有德身后抹着泪,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翠花,便神神秘秘的道: “大人有所不知,苟小宝见了如此端庄大方,如此出尘脱俗的翠花姑娘也要跑,他那是有病!那天翠莲妹妹都跟里正李狗旺大人说了,他居然不信,怕是瞒着大人您了。” 金翠莲也抢上一步,嘻嘻笑道: “苟小宝那小子都脱光了衣裳上了我的床,结果一看不行便撞鬼了一样的跑了,这事满太平镇的人都知晓,里正李狗旺大人怎么就没跟孙大人您说呢?” “放肆!” 听了这话,孙有德那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气又蹿到了头顶,又气得咆哮起来,随之一转身就气汹汹的离开;再不走怕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被俩壮实丫鬟拽着向外走的疯子翠花急了,扭着头翘着兰花指指着王小二怪声怪气的喊: “娘!我郎君在那!我要带我郎君回去拜堂入洞房。” 生怕人家真来抓他,王小二吓得转身一头撞在了身后的桂花树上,绕着那树直打圈儿。 眼看孙有德带着翠花她们这么怒火冲天的离开,李狗旺那眼光毒得像刀一样恨不得把朱头三、金翠莲活活捅死。 瞄了一眼王小二的朱头三却朝李狗旺走了几步,笑嘻嘻的哈腰道: “里正大人!李哥哥!您看这样行不?小宝不是有病吗?哥哥您就做做主,干脆把小二许配——不不不,入赘,入赘到孙大人家算逑了,反正翠花看小二也看对了眼。” 正扶着那棵桂花树的王小二听了,叭的一声坐倒在地,差点没了魂。 听了这话,李狗旺气得大骂: “放屁!朱头三,这事都闹成了这样,有苦头让你们师徒俩吃的了。” 金翠莲朝着李狗旺媚眼一飞,又嗲声嗲气的喊了起来: “哟哟哟!里正大人您生哪门子气嘛?这事闹成这样,还不是您打的头呀?妹妹我都跟您说了小宝有病,您咋就没跟孙大人禀报呢?您有个李公公护着倒不要紧,这下您可把头三和小宝害惨了呀!您怎么还要怪罪他们呢?” 李狗旺没话说了,跟着高校尉,带着着那六名军爷就气咻咻的走了。 朱头三抬头看了看天,道: “不早了,酒喝不成了,我们得赶紧回赶,别天黑了都到不了家。” 听说要回家,王小二一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 看着他那怂样,朱头三边打头往那马厩去牵马套车,边冲着王小二嘻嘻笑道: “小二,这趟进城还真不亏,都被那翠花姑娘看中了。哪天县令大人择了吉日,便要命人抬着大花轿抬你到他们家去做上门女婿了。” 跟在后面的王小二还没说话,一名酒楼伙计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朱头三摸了一把碎银便塞过去,道: “烦劳小哥哥去帮我们多包些肉菜点心来,这酒是没法喝了,我们得边往回赶边填填肚子。” 抓着那一把碎银的酒楼伙计犹豫了一下,朱头三忙道: “这银子是给小哥哥待会喝杯酒的,那肉菜点心钱和草料钱另算。” 酒楼伙计听了,瞅了一直在边上看着的酒楼掌柜一眼,那酒楼掌柜点了点头,他才急急朝酒楼后厨奔去。 朱头三他们还没到马厩边,又有一名伙计飞奔过来,抢着为朱头三去牵马套车。 车刚套好,朱头三又朝为他们套车的伙计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刚才那伙计也拎着一大包肉菜点心奔过来了。 朱头三接过那包肉菜点心还没开口,那伙计便道: “掌柜的说了,连同草料正好三两银子。” 朱头三微微一笑,便掏出一锭五两的纹银往那伙计手里一塞,慷慨的道: “刚才那茶水掌柜忘了的算,剩下的二两怕也够了。” 接过银两的伙计还没说话,朱头三便将肉菜点心递到金翠莲手中,接过那缰绳、马鞭就跳上了马车,金翠莲、王小二也急急上了车。 眼看马车向街上驰去,那两名伙计才回过神来冲着那油壁车一个劲的喊: “朱大英雄慢走!朱大英雄下次再光临!” 那伙计这一坑,可就坑了朱头三不少银钱。 看了看手中那包肉菜里的兔腿、鸡腿、鸭爪,坐在车上的金翠莲掀开前面的车帘笑道: “这包东西倒也不错,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大方。” 朱头三回头瞄了王小二一眼笑道: “银子花光了再去某大人家取点便是。” 还担心着孙翠花要强“娶”他的王小二哪能听懂他的话。 朱头三急急赶着油壁车出了城门,便见苟小宝骑着那头大野猪在城外小河沟边贼兮兮的张望;见了油壁车才赶着野猪回到路上。 又赶车走了一阵,朱头三才让那马慢了下,还叫骑猪走在前面的苟小宝回头过来吃点东西。 苟小宝知道那马害怕野猪,便跳下猪背疾走回来,抓了两个点心、一只兔腿又回转去继续骑猪。 到了近前,那野猪却盯着苟小宝手里的兔腿直哼哼,不肯转身了。 朱头三见了又远远的扔了一只过来,那头大野猪向前一蹿便接着住了,利索得根本就不像一头猪。 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和朱头三并肩坐着的王小二见了,也呼的将手里的鸡腿扔了过来,结果又被那野猪张嘴接住。 嘴里叼着那兔腿、鸡腿的野猪才转身回头,让苟小宝骑了上去。 匆匆吃完点心、兔腿,苟小宝又心慌慌的催那大野猪快走。 也匆匆填了填肚子的朱头三见了他那模样,便在后面叫喊: “小宝莫怕,那翠花姑娘现在是小二的了。” 还在啃着一只鸡腿的王小二心中一急,差点被那鸡腿肉噎死。 慢慢咬着鸭爪的金翠莲,吃东西可没他们那般急切匆忙。 第23章 嫁得一手好祸 天都快黑了才回到太平镇的朱头三,将王小二送回家,将金翠莲送回长春楼之后,带着苟小宝在金翠莲那里吃了点东西,回到家中翻来覆去的根本就睡不着觉,想不出李狗旺还会想出啥鬼点子来陷害他们师徒俩。 末了,见天已大黑,便把苟小宝叫出屋,拉着他又趁着星光去了李狗旺家。 李狗旺家的看门狗大黄、小黑、白眼狼见了他们根本就没叫,还像见了亲人一样的使劲摇着尾巴。 朱头三掏出三个肉包子往它们嘴里一塞,三个家伙兴奋得呜呜呜的跑到一边去了。 知道李狗旺和那两名一直为他看家护院的兵丁都不在,翻过高墙,进入大宅院,熟门熟路的摸到李狗旺那栋高大气派的楼房前,朱头三、苟小宝发现李狗旺的大老婆马月正和他的二老婆、三老婆、四老婆在前面客堂里打骨牌,便放心胆大的摸进马月的房中,不出一点声响的翻箱倒柜。 李狗旺他大老婆马月虽肥头大耳,长相难看,却一口气为他生了俩儿三女,俩儿还都去了京城,靠着他们太叔公李公公当上了差,也算是京官了。 但他那俩儿都是白眼狼,当上京官之后一直不回乡,众街坊也就不太提起他们了。 不过如此一来,肥婆马月在李狗旺家里地位可就高上天去了,李狗旺那些小老婆再得宠,他们家里的银钱还是由马月掌控着,朱头三、苟小宝自然就进了她的屋。 将马月房中箱柜翻了个遍的朱头三、苟小宝,末了打了一大包金银珠宝,还在屋中拉了一泡屎,才鬼一样闪了出来,眨眼间便穿过后院翻墙走了。 李狗旺的家丁别说没发现,就是发现了也拦不住,朱头三和苟小宝走得像风一样。 第二天,想着这次得罪了县令孙大人,不知道又得遭什么灾、受什么难的朱头三也懒得杀猪卖肉了,干脆上长春楼喝花酒去了。 走前他要带苟小宝一起去,苟小宝骑着野猪眨眼间便跑得没了影。 李狗旺家里丢了不少金银,贼人还在他们家拉了一泡屎,就在朱头三上长春楼喝花酒的那一刻,捕头杨雄就带着一帮捕快冲进了太平镇。 为了吓唬人,校尉高志远还带来了一队兵丁,将街头、街尾把住,见谁神色慌张、东张西望便抓去问个掉底,说得慢点便是啪啪几个嘴巴子。 杨雄带着那帮捕快进了李狗旺的大宅院,围着李狗旺老婆马月屋中的那泡屎看了半天,又将他们家的家丁、奴仆、丫鬟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一个个查问。 贼人进屋偷金银拉屎,三只看家狗哼都没哼一声,那帮捕快都认定是家贼。 李狗旺这次也认为是家贼了,还咬牙切齿的骂这贼也太嚣张,逮住了非要他将那泡屎吃干净;还暗暗埋怨自己过去丢了这么多东西,咋就没想到是家贼呢?结果让这贼越来越嚣张了。 从没见到抓个贼也这般架势的苟小宝,还担心那些捕快、兵丁会上他们那抄家。 没想到闹到天快黑,便传来消息说是贼人在县城里被抓了,李狗旺的家丁、奴仆、丫鬟和苟小宝才放下心来。 一打听,便知道集镇上的泼皮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在县城被抓了,他们就是摸到李狗旺家里偷了金银还拉屎的贼。 那牛二一原本叫牛二,后来他哥哥牛一死了,他爹娘只剩下了他这根独苗了,每每想到牛一就心慌,便为他改了个名,叫牛二一了。 李四五其实叫李四喜,从小到大都是牛二一的好哥们,长大了俩人还天天凑在一起喝酒赌博嫖娼浪荡;为了应景,街坊邻居便不再叫他李四喜,而是叫成了李四五,叫惯了能记住他本名的人倒是不多了。 这李四五还是李狗旺一堂侄子,仗着他们家亲房李公公在太平镇欺男霸女惯了,没钱花也爱来点小偷小摸的。 因为亲,也经常出入李狗旺的大宅院;不过到如今倒也娶了媳妇成了个家。 那杨快活是杨半仙的亲儿,杨半仙号称半仙,却调教出一泼皮,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到了第二天,全太平镇的人都知道这哥们仨是怎么被抓的了。 原来李四五大半夜的带着牛二一、杨快活,骑骡子到县城里的大妓院“香满楼”去喝花酒,——有了老婆怕挨骂,长春楼他是不敢去了的;嫖过之后便去赌场“宝来快”里赌。 没料到手气太差,天没亮就输掉了好几十两银,输急了眼不肯下场子,第二天居然抛出了三根金条。 在“宝来快”里参赌的都是彼此熟悉了的惯赌,知道这家伙刚刚输了一大笔钱,结果又亮出了这么多金银,便怀疑他那金银来路不正。 消息一传扬出去,被县尉洪福天知道了,洪福天正为太平镇李狗旺家的盗案急火呢。 得到线报的县尉洪福天二话不说,便带着捕快将正在客来悦大客栈里呼呼大睡的李四五、牛一二、杨快活抓了,结果又从李四五兜里搜出五根金条来。 李四五被抓了还一口一个他太叔公李公公,硬气得不行。 洪福天问他那金银是哪来的?这家伙居然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天他去集镇东头的和尚庙烧香,结果菩萨显了灵,昨夜扔了一包金银到他们家院子里。 洪福天气得没话说,便将他们仨哥们下大狱,让他们想好了那金银是哪来的再过堂。 牛二一、杨快活急得不行,竟一阵子的叫喊他们太平镇确确实实天上掉银子,不少遭了灾祸的人家只要去和尚庙里烧香拜佛,天黑了差不离都能捡到;只是有的人捡到的多,有的人捡到的少。 也许是刚在县城里的“宝来快”赌输了一大笔钱的李四五当天香纸烧得多,头也磕得勤,这次菩萨便给他多了些。 还说太平镇的人怕菩萨的银子不够撒,便不让外面的人知晓这事。 县尉大人洪福天哪肯相信他们的鬼话?认定那金银就是从李狗旺家里偷的。 得报偷他们家金银,在他们家拉屎的盗贼居然是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的李狗旺二话不说,便带着俩军爷和一帮家丁,将杨半仙和牛二一、李四五爹娘抓了,带到他老婆马月屋中逼着他们围着那泡屎跪着,要他们将那屎吃掉。 李四五的爹娘李狗旺也愣是不认了。 到头来还是李狗旺那婆娘马月抹不开李四五爹娘的面子,命他们将那泡屎收拾干净之后赔钱了事。 除了杨半仙家底欠些,牛一二、李四五父母手里都很殷实,当下便答应赔钱以求脱身。 杨半仙没法,也只得答应赔钱消灾。 第25章 白胡子老头 一行人到了县城,县令孙大人孙有德、县尉洪大人洪福天、县丞文大人文天祥、以及县衙里的文书捕头,都在醉乡楼里等着他们。 注:这文天祥可不是写《过零丁洋》的文天祥,不过是他们爹娘当年开了小差,一不小心取撞了名罢。 苟小宝、金翠莲、王小二又在酒楼侧院将那凶煞般的大野猪安顿好上得楼来,丰盛的酒菜都上了桌。 朱头三已经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主桌上,由县令大人、县尉大人、县丞大人,还有高校尉、李狗旺陪着。 苟小宝、金翠莲、王小二现身之后,县令大人又率众呼啦啦立起,一阵子“苟小英雄!苟小英雄!”的叫,叫过之后便招呼他们到那主桌上去,那张桌子正好留着三张椅子。 瞅见自己师傅坐在那张桌子上的苟小宝哪会客气?抢先走了过去,金翠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王小二跟了过去。 王小二害怕那县令大人,想要朝王大牛、李铁匠、王婆那桌溜,却被金翠莲一把抓住了手,还在他耳朵边轻轻嘀咕了句: “莫怕,翠花姑娘不在,县令大人又吃不了你。” 走在前面的苟小宝挨着自己师傅坐下,金翠莲便让王小二坐在苟小宝身边;挨着王小二坐的金翠莲另一边便是李狗旺。 金翠莲知道苟小宝害怕她,担心自己靠着他坐,这小子怕是连菜都夹不住。 见苟小宝他们落座之后,县令孙有德像是根本就没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抢着一句一个朱大英雄,一句一个苟小英雄的敬酒劝菜。 放开肚子大吃大喝的朱头三,也不再做出那奴颜婢膝的奴才相,只不过也没少恭维县令大人、县尉大人、县丞大人、校尉大人,还一个劲的为李狗旺戴高帽。 见自己师傅吃得开心,喝得豪迈,一不留神开口闭口老子老子的苟小宝,居然为了一个鸭屁股和王小二闹了起来。 脸有些挂不住的朱头三,伸筷子一把将苟小宝好不容易才抢到了碗里的鸭屁股夺了过去,放到了金翠莲碗里,骂道: “一小娃也吃这东西,那是人家女人吃的。” 结果惹得县令大人、县尉大人、县丞大人、校尉大人哈哈大笑,像是在过大年。 朱头三、苟小宝吃饱喝足,便在众人簇拥下了醉乡楼。 别过孙县令、洪县尉、文县丞等人,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婆、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一行,在校尉高志远、捕头杨雄、以及里正李狗旺的带兵护送下,在县城里外百姓夹道相送中,朝那平阳城而去。 捕头杨雄身后,还跟了两名带刀捕快。 在那帮兵丁里,便有曾经将王小二送到百善堂去的张三。 一行人走走停停、晓行夜宿,刚到平阳县境内,负责镇守平阳城的都尉大人刘一刀,便带着一队兵将前来相迎。 看了这架势,朱头三知道大事不好,他们师徒又掉进了火坑,心中还暗道: 刺史大人告示上说的猛兽妖物,怕不只是光要了几拨猎人的性命。 见这么多人接来送去,苟小宝更是神采飞扬,骑着那头大黑熊般还长着俩长长獠牙的凶煞好不威武?结果惹得王小二一阵子的骂天骂地骂祖宗,骂天地不长眼,骂祖宗不给力,不让他骑那大野猪抖威风。 末了又骂苟小宝不是东西,在人前抖威风也不带着骑着毛驴的他。 有了刘一刀迎接之后,高校尉便带兵回转了,跟着杨雄的两名捕快也回转了,李狗旺、杨雄倒是还跟着。 一日,当他们来到有着高墙深池的平阳城郊外,远远的便见黑压压一大群官兵百姓出城相迎。 看到这些,朱头三摸不透县令孙有德到底向刺史大人将他们师徒吹成了啥样? 孙有德那孙子在酒桌上口口声声说,只是刺史大人想见见他们师徒,如此一来,怕是在赶鸭子上架,由不得他们了。 当坐着大轿,带着一帮州衙门文武官员的刺史大人卞富贵,见了骑着那大黑熊般的凶煞,雄赳赳、气昂昂,在两骑兵引导下走在前面的苟小宝,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又迅速变得像是乞丐捡到了金元宝一样的兴奋起来。 担心不知天高地厚的苟小宝会冲撞到刺史大人,朱头三和都尉大人刘一刀急急翻身下马奔向前去。 他们的坐骑害怕苟小宝骑着的凶煞,不下马也到不了前面。 瞅见都尉大人刘一刀抢到了前面,坐在轿子上,还真担心那凶煞会扑向他的刺史大人卞富贵于兴奋间又踏实了。 此刻,苟小宝也将那野猪勒停步了,在不远不近的面对着卞富贵的轿子。 眼看刘一刀到了轿前,早就喝停轿子的卞富贵也急急下了大轿,兴奋得一阵子的叫: “刘老弟辛苦了!总算把两位英雄请来了。” 不过他瞅着苟小宝胯下凶煞般的野猪,还是露出了几分畏惧。 刘一刀听了刺史大人的叫喊,急急抱拳施礼,道: “分内之事,下官怎敢言辛苦?” 随之又轻声道: “刺史大人莫担心那野猪,这两日来,下官发觉那货看起来十分骇人,苟小宝却让它上哪就上哪,服帖得紧的。” 听了这话,刺史大人卞富贵便叫退护在他身前的兵将走向前来。 朱头三也将还傻傻的骑在猪背上的苟小宝拉下了下来,处了这么久,那野猪也把朱头三当成了亲人,不再凶他、吓他。 苟小宝身后的李铁匠、李狗旺、杨捕头等人早就下了坐骑,后面那些一路护送的兵将就更不用说了。 眼见刺史大人向前走来,朱头三都还没有何动作,那李狗旺却挤向前来,咚的跪倒在地,嘴里喊着: “平谷县太平镇里正李狗旺拜见刺史大人了!” 跟着后面的官兵见状,也急急半跪的半跪,全跪的全跪,一阵子的喊: “拜见刺史大人!” 他们那般模样,分明是唯恐刺史大人一不高兴便削了他们职,打了他们饭碗,甚至当场叫人摁住打上几十个杀威棒。 王婆见状心中一急,也要有样学样。 金翠莲却伸手一把将他拉住,李铁匠、王大牛见朱头三、苟小宝都顶天立地的竖着,也一把扶住了两腿发软的王小二。 跪在地上的李狗旺,却歪着脑袋瞅着木头一样竖着的朱头三、苟小宝,他这急匆匆的抢向前来跪拜,就是为了让刺史大人知晓,这俩在太平镇时连庙里的菩萨都死活不跪的家伙,是不知天高地厚,藐视官老爷,该打打板子、杀杀威风的主。 刺史大人见身前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倒也觉得理所当然,但见朱头三、苟小宝直愣愣的杵着,他们身后那几名平头百姓也这般竖着,便有些不高兴了。 刺史大人不高兴了也不说话,那李狗旺却喊了起来: “朱头三,见了刺史大人也不跪拜?你想挨板子了?” 知道李狗旺又在坑自己的朱头三,回头瞧了瞧跟自己一样立着的李铁匠等人,淡淡一笑之后扭转头来一本正经的朝刺史大人拱手道: “小民朱头三见过刺史大人了!小民见了刺史大人本该跪拜,才能显示刺史大人威风。不过小民离开太平镇前来剪灭那妖物的前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白胡子老头;那白胡子老头跟小民讲,我等一行见官万万不可卑躬屈膝,否则此行凶多吉少。我跟本乡里正李狗旺大人说了他就是不信,见了刺史大人这么吧唧一下就跪了,看来他是有意坑害小民师徒了。” 随之,又一脸悲戚的道: “看来小民师徒此行定是凶多吉少了!刺史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呀!” 说完便对刺史卞富贵连连拱手。 听了这话,李狗旺急得差点跳起来,脸白白的张着大嘴说不出话了? 刺史大人卞富贵听了,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随后一想又觉得朱头三的话十分可疑,那白胡子老头怕的他瞎编胡诌的,便先向跪拜的李狗旺等官兵摆手道了句: “免礼!诸位快快请起。” 然后才问那李狗旺: “朱大英雄可真向你说过白胡子老头托梦传言之事?” 刚爬起来的李狗旺急叫道: “朱头三胡说八道,刺史大人万万不可信他。” 朱头三又一本正经的道: “小民平时倒也喜欢笑闹,但此等要命的大事怎会胡说?里正李狗旺大人对我师徒素有嫌隙,分明是趁机故意害我,我看我们师徒还是就此回转,免得丢了性命,还害刺史大人赔了香纸钱。” 接着又来了一句: “其实里正李狗旺大人深藏不露,是身怀绝技之高人,一身了得身手非小民师徒可比,那妖物让他去降服剪灭好了。” 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炸的李狗旺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晃便栽倒在地。 见此状况,一脸茫然的苟小宝傻呆呆的来了一句: “师傅,那白胡子老头的事你没跟我讲呀!幸好你反复训导徒弟,除了爹娘,连天地都不跪,要不然真就惨了。” 担心这么白跑了一趟的苟小宝,随之又道: “李狗旺说是咱太平镇的,倒也不是我们一伙的,他跪了,想必也是不要紧的。” 后面的王小二也脱口道: “怪了!老子好像也没听说过白胡子老头,不会是这些天来一路喝酒,酒喝多了给忘了吧?幸好老子也没跪。” 听了苟小宝、王小二的话,气得不行的朱头三脸色在千变万化着。 刺史大人卞富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是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随之道: “好好好!果然奇人异士,那妖物就是再厉害也是在劫难逃了,黑松林附近的百姓有福了。” 朱头三脑子里一转,也嘻嘻一笑,道: “刺史大人见笑了,小民不过是跟里正李狗旺大人开了个玩笑,这家伙便晕毬了,他就是想去除那妖物,小民也不答应呀,八百两纹银小民到哪去挣呀?” 此刻,在一名兵丁使劲掐人中的粗暴野蛮抢救下,李狗旺一个激灵悠悠醒来。 注:都尉,武官名,州府之统兵武官。 第26章 五千两银子了呀? 一行人在兵差百姓的夹道欢迎中,跟着刺史大人进了平阳城。 在众人诧异惊讶的眼光中,骑着那头凶煞般的大野猪,一路大摇大摆的苟小宝快活得像是在天上飞。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住进平阳城里最气派的酒楼望月楼之后,刺史大人便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请来唱戏助兴,还亲自为他们筛酒夹菜。 酒足饭饱,又亲自领着他们四处游玩,甚至闪闪烁烁的提议带他们去喝花酒,见识见识平阳城的美女,身边有着金翠莲、王婆的朱头三哪敢去?苟小宝就更不用说。 李狗旺想去,刺史大人又没太搭理他;尽管这家伙在刺史大人面前开口闭口都是他们家的李公公在宫中如何如何的得宠。 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心里是啥想法,就没人知晓了。 如此吃喝玩乐到了第七天,平阳城里外及附近的胜景都逛了一遍,见刺史大人愣是不提黑松林一个字,朱头三也招架不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尽管他知道刺史大人越是款待殷勤,越是不提那黑松林,那黑松林越是凶险恐怖,此时光景恐怕是他们师徒在人间最后的玩乐了。 不得已,朱头三硬着头皮,自个儿提出也该去黑松林看看了,刺史大人卞富贵还是一个劲儿的说不急不急,不着急。 朱头三他们每每问起黑松林里那妖物是何等模样?到底凶残成甚样? 刺史大人和一起陪他们吃喝玩乐的官员便把话头岔到了一边。 朱头三更是知晓此行极其凶险,估计真难回太平镇了。 见他们没了游玩观景的兴致,卞富贵又将平阳城唱大戏的,耍杂的,唱曲的,变戏法的,玩皮影的,耍猴的······接二连三的往望月楼里请,变换着给朱头三他们逗乐子。 那座望月楼,朱头三他们还没进城便被刺史大人命人包下,专门供他们吃喝玩乐了。 到了第十五日,见苟小宝都念着想杀猪卖肉了,王小二也在念着那皮匠铺了,朱头三又向刺史大人提起,得去一趟黑松林了。 刺史大人卞富贵也不再劝他们玩乐,叫人请来都尉大人刘一刀,让刘一刀带兵护送他们朝那黑松林而去。 那刘一刀一带就是五百赳赳兵将。 平阳城到黑松林有一百二十里地,当天他们便在离黑松林最近的松林镇住下了。 群山环绕的松林镇不大,倒是风光秀丽;此去黑松林便只有十五六里路了。 集镇四周,都是些剑拔弩张的兵将。 到了此地,朱头三、苟小宝才知道那妖物不像虎、不像熊、不像豹,也不像豺狼;浑身漆黑状如羊,却长着一张人形面孔,前爪似人手,后脚如马蹄,尾倒像马尾,那长着尖牙的血盆大嘴一张,就像婴儿啼哭。 更可怕的是,那妖物不是一只,而是有一群,到底有多少,根本没人知晓;因为进黑松林的人都死了。 这座离黑松林最近的集镇松林镇,那些妖物大白天的都来袭击过一次。 那一次袭击,便有十一人被拖走,十七人受伤,还有六人被吓成了疯子。 不得已,刘一刀便派了一千兵将到此驻扎,日夜提防那些妖物。 途径黑松林的官道两头,也都有兵将把守,就担心外地不知晓的旅人路过遭了毒爪,丢了性命。 纵是如此,松林镇此时也是十室九空,能逃的都逃了。 要是再降不住那妖物,还没逃离的恐怕也得劝走,总不能让这么多兵将一直提心吊胆的在这里守着。 除此之外,刘一刀还告诉朱头三他们,进入黑松林捕杀那些妖物的,一开始是去了几拨猎人,最多一拨有二十多名;见几拨猎人无一生还,他便派了一百名兵将进去,结果还是没一个回来。 随后便接连有几拨豪侠勇士进入,也是无一人能生还,就像被那黑松林吞掉了一样。 刘一刀还告诉他们,那片黑松林也够大的了,方圆有那么几十里,那几十里地根本就没有人烟;黑松林的东南两面,都是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连接京城的这条官道,其实是擦着黑松林边沿而过。 让人忧心忡忡的是,若是那妖物繁衍迅速,又无人镇压得住,将来怕会成人间大祸患;何况,途经黑松林的官道连接着京城,也不能就这么断了。 到了此地才知道这松林镇也如此凶险的李狗旺恨不得当夜就走,王婆也脸色发白,有些后悔此行了。 捕头杨雄,倒是执意要跟着朱头三、苟小宝进一趟黑松林。 让刘一刀等人意想不到的是,金翠莲居然也要跟着进去。 见金翠莲都敢去,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也要去。 朱头三急了,大骂: “你们以为是喝花酒呀?还争着要去。” 又叫道: “要是老子早知晓是这般,就不来了。” 最后朱头三还冲着都尉大人刘一刀喊冤: “都尉大人,这分明是去送死嘛,就八百两银子也太少了吧。” 都尉刘一刀听了,也不觉得十分意外,而是笑道: “朱大英雄若是想要回转,此刻也还来得及。” 遭此一将军,朱头三知道自己和苟小宝不光是被李狗旺和县令孙有德坑了,还被刺史大人卞富贵坑了;都把他们推到了深坑中,又怎么能如此这般回去,人活着也总得要些脸吧。 不过,这也难不住朱头三,第二天早上他抱着金翠莲就是不起床,都尉大人刘一刀倒也没派人来叫。 直到太阳老高,见这对狗男女还是没现身,结果把王婆惹火了,跑去将那门踢得山响,终于将他们从床上轰起来。 起床洗漱一番,朱头三、金翠莲便懒洋洋的去吃饭。 在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头,朱头三竟豪气冲天的对刘一刀道: “都尉大人,我等前去,定能将那妖物一一擒获。” 没料到他一夜之后又变得这般威武豪迈的刘一刀笑道: “如此更好,本官定会请求刺史大人加些赏银。” 随之又道: “其实那赏银刺史大人已经加到了五千两,不过这些天见朱大英雄不提那赏银,也便没说罢。” “五千两了呀?” 苟小宝、王小二睁圆了一双狗眼,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朱头三嘻嘻一笑,也十分欢喜,不过他嘴里却道: “赏银就先莫提了,还请都尉大人派人回去,请刺史大人命人打造三只房间大小的坚固铁笼子,用大车载来,我和小宝才好去将那些妖物一一擒住。” 都尉大人刘一刀想了想,又笑道: “朱大英雄有此吩咐,本官遵命便是。” 刘一刀回头便让身边的护卫带上一队人马往平阳城赶。 没料到刘一刀会如此心急的朱头三,忙将那护卫叫住,然后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来,递了过去,道: “还请刺史大人命人务必照图纸打造,那尺寸都有讲究,是白胡子老头托梦告诉我的,可千万别有偏差了。” 刘一刀心中一诧,夺过那张图纸看了看,笑了。 当那名护卫带着图纸急匆匆的离开,刘一刀才赞了句: “朱大英雄果然高明,难怪今日起得这么晚。” 朱头三嘻嘻一笑,眉飞色舞的道: “大人过奖了,那白胡子老头在梦中嚼了半宿的舌头,小民一醒来,天便大亮了,有人还以为老子贪色赖床呢,老子昨夜压根儿就没和翠莲妹妹做那事。不过,也不知道那铁牢笼能否有用。” 说着话的朱头三,还白了王婆一眼,随之又白了李狗旺一眼;那白胡子老头可是把李狗旺整惨了的。 听了朱头三那话,变得十分开心,一时间完全没了都尉大人威威严的刘一刀哈哈大笑道: “不管能否有用,用用智谋,总比只知道以武力性命相搏的莽汉胜算大,如此看来,那些妖物的阳寿也快到了。” 随之又道: “本官也是觉得那片黑松林太过辽阔,又与深山老林相连,就是派入千军万马也未必管用,才一直按兵不动。朱大英雄如此计谋,本官咋就想不到呢?” 苟小宝、王小二听了,于惊奇间抢着问到底要造怎样的大铁笼?是不是像原来在校场里关野猪的那铁牢笼一样?又到底是啥个玩意计谋嘛? 朱头三才懒得理睬他们。 不过,不管怎样,在铁笼子到来之前,朱头三又能理直气壮的在松林镇轮番着陪金翠莲、王婆睡觉了。 那金翠莲他是明着陪的,每次换成王婆,便鬼鬼祟祟得紧了,生怕人家抓了他们的奸。 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些妖物来袭击,又见有着众多官兵防守,也渐渐放下心来的李狗旺,见王婆死活不肯再搭理他,还偷偷摸摸和朱头三睡在一起,就恨不得一刀结果掉这对狗男女了。 在等大铁牢笼的这几天里,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才知道,那些妖物远远比都尉大人刘一刀说的凶残。 在黑松林附近,其实有好几座山寨,妖物现世之后,那些山寨里的山民死伤不下数百,如今都逃散一空,而且刘一刀派入黑松林的兵将不是一百,而是三百。 三百兵将都无一生还。 第27章 大马桶 到了第九日一大早,三个房间大小,两端都有一扇铁门的大铁牢笼,终于在马拉人推中送到了松林镇。 不用朱头三说话,都尉大人刘一刀便准备好了两只山羊。 为了将那三个大铁牢笼送到黑松林,刘一刀还将护卫集镇的一千兵将调出了三百,加上他带来的五百兵将,以及推送大铁牢笼来的两百兵将,如此一来便有一千人马了。 他也亲自骑马拎着把凤嘴刀,带着亲兵护卫跟在拉着大铁牢笼的马车后面。 朱头三除了带上了一把腰刀之外,还问刘一刀要了两条通体镔铁锻造的镔铁长枪,金翠莲则拿了把长柄朴刀和一把腰刀。 苟小宝除了背着他那黑不溜秋、如刀似剑却又没有锋芒的黑家伙,还接过了朱头三问刘一刀要的一条镔铁长枪。 原本就挎着把腰刀杨雄,还握着根长矛,背上了弓箭。 除此之外,刘一刀还命人带了一大袋子干粮,好几块腊肉,一大筐瓜果,一大筐米粮,两只装满水的大木桶,以及柴火锅碗瓢盆,三床铺盖,一坛子酒。 还有一只大马桶,一大捆朱头三特意关照用来捆绑妖物的牛筋绳索,和一只气死风灯。 都换上了马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也一人拎着把钢刀跟着。 王婆、李狗旺则留在了松林镇。 到了这时,王婆、李狗旺他们才知道金翠莲居然会使刀,还真敢跟着朱头三、苟小宝、杨雄去黑松林。 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倒是跟随都尉刘一刀,将大铁牢笼送到黑松林边的官道上就会回转。 那一千人马就这么往黑松林开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苟小宝,还是骑着那凶煞般的大野猪,握着那条镔铁长枪,背着那黑家伙,大摇大摆的走在队伍最前头。 苟小宝身后,便是紧跟着兵丁的朱头三、金翠莲、杨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了。 一队人马剑拔弩张的往前走,越是靠近那黑松林便越是紧张。 也许是人多声势大,也许是那些妖物压根儿就不在官道边,他们都到了黑松林边的官道上,还是没见着那些妖物的影,害他们白白紧张了一路。 随之,照刘一刀的吩咐,找了一段边上有着一片草地,草地那边便是黑松林的官道,刘一刀才命兵丁们将那三个房间大小的大铁牢笼卸了;并按朱头三所说的,将三个大铁牢笼紧紧连在一起一字排开的放在那官道上、草地边,接着还在东端两只大铁牢笼上搭了防雨的毡布。 那些干粮腊肉、瓜果米谷,装满水的大木桶,以及柴火锅碗瓢盆铺盖马桶等物,统统放入搭了毡布的两个大铁牢笼里, 那两只山羊,则栓进那个没搭毡布,一扇铁门洞开着的大铁牢笼。 之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和那头大野猪,便钻进了那两个盖上了毡布的大铁牢笼,并将铁门关。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的坐骑是不能留在这里了。 朱头三他们本不想带着那头凶煞般的大野猪,这家伙也太占地方,但此货只有苟小宝能降得住,也只能带着它了。 何况此货凶猛异常,说不定危急时还能帮上忙。 一切停当,都尉刘一刀冲着朱头三他们抱拳道了句: “我等就盼四位英雄将那些妖物擒获了。” 朱头三抱拳笑道: “都尉大人三日后带领兵将前来就是。” 刘一刀也不多话,带着人马便匆匆回转。 眼看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随着都尉刘一刀的人马走远,将自己和那大野猪的铺盖打好了的苟小宝,发觉那只大马桶放在哪里都不对,便冲着朱头三喊: “师傅,你这属鼠如此胆小,还叫人带了这玩意儿,要不就放在你和翠莲姐姐的床头,你们用起来也方便些。” 将柴火米粮腊肉锅碗瓢盆,都放在他和金翠莲住的那个大铁牢笼里的朱头三听了,气得破口大骂: “小王八蛋苟小宝!老子甚时候变成属鼠的了?小子你长大了,会骂人不带脏字眼了,敢欺师灭祖了!小子你胆大,看你待会见了那妖物还敢不敢出去拉屎?” 苟小宝还是不服气,又道: “哦!我一时间忘了,师傅您原来是属兔的,兔子也胆小。再说,您总不能让野公猪拉尿拉屎也拉在马桶里吧?这家伙又没那能耐。” 听这话,朱头三暴跳如雷了: “老子一属虎的咋又属兔了?小王八蛋你能耐大,你胆子肥,你带着那野猪出去拉好了。” 不得已将那大马桶放在自己和捕头杨雄,还有那头野猪共住的大铁牢笼一角的苟小宝又嘻嘻一笑,冲着在隔壁铁牢笼里忙活着的朱头三道: “师傅,还是不对呀!您老人家哪是属虎,明明是属狼嘛!出来杀个妖物,还要带着翠莲姐姐和王婆,明明就是一大色狼嘛!在这铁笼子里,你们可莫要做那流氓事唷。” 此刻,将自己的铺盖打好,见隔壁朱头三、金翠莲住的铁牢笼里放了一大堆东西,都快没了空隙的杨雄,便将那些柴火搬过来的,从平谷县一路来,他已经听惯了朱头三、苟小宝师徒吵嘴,但如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他还真有些担心,朱头三、金翠莲要是在这没遮没挡的铁笼子里做那龌蹉事,会让他睡不着觉的。 听了苟小宝那话,脸有些挂不住的金翠莲刚“哟哟”两声,便听见趴在苟小宝铺好的铺盖上的大野猪哼叫一声,手里正搬着柴火的杨雄,还发觉那大家伙已经竖起了鬃毛在瞪着外面。 吓了一跳的杨雄,扔下那柴火便习惯性的要抽刀。 见杨雄要抽刀,苟小宝也忍不住摸了摸背上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尽管他也知道,在这铁牢笼里根本就用不着那玩意。 朱头三、金翠莲也奔了过来;这两个大铁牢笼相隔的两扇铁门都开着。 四人紧张兮兮的顺着大野猪的目光朝草地边上的黑松林看去,只见几道黑影一闪而逝,根本就看不清是啥。 他们再瞅了瞅隔壁的两只羊,那两只山羊正盯着苟小宝身边的野猪在可怜巴巴的抖瑟,哪有心思去注意铁牢笼外面? 朱头三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的叫了声: “来了!” 又道: “赶紧把绳子拿来做好套套,别到时慌乱来不及。” 听了这话,苟小宝急忙将那捆牛筋绳索搬了过来。 四人便立在野猪身边急急做活结,打绳套;时不时还紧张兮兮的向那黑松林张望一眼。 当他们将那捆绳子一大半做了绳套,朱头三才叫住手,说是得留下一些来捆绑妖物;可见得他对生擒妖物还蛮有信心。 接着,朱头三便打头将手穿过铁牢笼的缝隙,将绳套往他们住的两个大铁牢笼外面抛。 抛好之后,绳套的这一端便系在铁牢笼的栏杆上。 四人将那些绳套抛出去不少,见他们住的两个大铁牢笼外的绳套都已经里外三层,才住了手透了一口气。 忙完,朱头三才咣的给了苟小宝一个爆栗子,骂道: “龟孙!居然连师傅也敢调戏,回去了老子让你睡猪圈。” 苟小宝摸了摸头,委屈的道: “老子天天陪着头野公猪睡,睡的还不是猪圈呀?”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都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29章 你就不晓得轻些呀? 发觉又有十多只狍鸮化作黑影扑来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正紧张,却发现那十几只狍鸮却分成了两拨,七八只奔他们而来,另外七八只却是奔那山羊而去。 朱头三见状心中一喜,急急叫道: “慌个球球!它们掀不翻这大铁牢笼,更是进不来的!待那几只妖物进了栓羊的铁牢笼,我们就拉绳套逮这帮孙子。” 果然,又有七八只狍鸮飞蹿过来扑到大铁牢笼上呜哇呜哇大叫着拉扯推拽,甚至是撕咬铁牢笼的竖杆横栏,却还是对这铁牢笼奈何不得,不过那血盆大嘴和婴儿啼哭般的叫喊声怪瘆人罢。 另外蹿出来的七八只狍鸮,扑到那个栓着两只羊的大铁牢笼上,便张着血盆大嘴呜哇呜哇的拉扯推拽拍打,吓得那两只被牢牢栓着的山羊一阵子狂蹦乱跳,最终竟先后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动弹不得。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正担心两只山羊都如此这般了,那些狍鸮怕不会上当进入铁门大开牢笼了。 哪料那些狍鸮见两只山羊先后倒地之后,便都不再叫喊拍打拉拽,而是左看右看的看了一阵,回头见那只狍鸮王在对着铁牢笼里的山羊,冲着它们直呲牙,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向那洞开着的铁门。 打头的那只到了铁门前又左看右看一阵,便呼的蹿了进去。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心中一喜,那只狍鸮却又呼的蹿了出来。 朱头三、苟小宝嘴里便是一阵子的嘀咕着骂天骂地骂娘;他们实在没料到这些异兽居然如此之老奸巨猾。 不过,当那只蹿进蹿出的狍鸮在铁牢笼外又四处张望一阵,还端详了那铁牢笼、铁门一会,才又一次蹿了进去。 进去之后咬着一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山羊就往外拉。 然而,山羊是被绳子拴着的,那只狍鸮拉了半天还是拉不出铁牢笼。 那只站得远远的狍鸮王见了,又朝在铁门外张望的那几只狍鸮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骇人叫喊,那几只狍鸮才一拥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将那镔铁长枪放到一边,还将那根连接着那扇铁门的绳索这一头抓在手中的朱头三使劲一拽—— 结果,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都呆掉了;那绳子都被朱头三给一把拽断了,铁门却愣是没掉下来。 那些蹿进铁牢笼,听到动静的狍鸮却一阵惊叫着都化作黑影逃了出去。 妈了个逼!没想到还有这么坑人的!都快崩溃掉的朱头三,一屁股坐在铁牢笼里,耷拉着脑袋瓜子连连翻着白眼,长长的伸着两条腿都快要死逑掉了。 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抱着脑袋蹲了下去,连骂娘都骂不出来了。 此刻,原本在铁牢笼外张着血盆大嘴呜哇呜哇叫得怪起劲,拉拽撕咬得怪起劲的狍鸮也逃开得老远的,地上的绳套也根本没了用场。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喊从黑松林里传来了。铁牢笼外、黑松林边那草地上的狍鸮听了,都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那叫喊声震慑住了;就连铁牢笼里的凶煞般的大野猪也浑身一抖。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不约而同的一蹦而起。 随着那声声更加凄厉,更让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般的呜哇呜哇越来越近,眼睛直瞪瞪的盯着那黑松林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又看见一大群颜色更深的,个头更大,模样更为骇人的羊身人面马尾的狍鸮鬼魅般现出。 当这群狍鸮出了黑松林,先到的那群狍鸮中的狍鸮王,便兴奋的朝其中一只个头特大,特别雄壮,也是一脸伤痕的狍鸮奔去。 如此看来,那只狍鸮可是王中王了。 新到的狍鸮王盯了大铁牢笼中的朱头三等人几眼,又看了看此刻已经缓过劲来的,又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的山羊两眼,便发出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喊叫,二十几只毛色更黑,个头更大,更加雄壮骇人的狍鸮应声扑了过来。 这二十几只狍鸮可就凶猛胆大多了,在一阵子的拍打拉拽中撕咬中眼看奈何不了大铁牢笼,奈何不了铁牢笼里的朱头三他们,有好几只便毫不犹豫的扑向一边,冲进了栓着那两只刚缓过劲来的山羊的大铁牢笼。 两只山羊惊叫着再次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那几只狍鸮发现山羊被绳子栓着,便一齐咬着山羊一阵子的向外猛拽,随着叭的一声绳子被拉断,只听当的一响,刚才朱头三拽断绳子都没拉下的铁门终于掉下来了,自个人锁上了。 那锁儿设计得也够巧妙的。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见了,自是惊喜得摸不着头脑。 随之,见另外十多只狍鸮还没回过神来,还在他们呆着的大铁牢笼前拉拽摇晃,呜哇呜哇,急切的想要冲进来将他们生吞活剥了,朱头三便不约而同的去拽那绳套的这一端。 随着他们向上猛的一拉,原本扔在地上的绳套向上一飞,便套向踩在绳套中的狍鸮腿。 由于他们每人都是同时拉拽着三根绳子,四人居然无一落空。 苟小宝也许运气太好,手里拽着的三个绳套都套住了一只狍鸮。 杨雄运气也不错,套住了两只。 朱头三、金翠莲一人也套住了一只。 眼看得手,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一阵哈哈大笑,兴奋的将那些狍鸮使劲的往他们近前拽。 那些被套住的和被关进大铁牢笼的狍鸮便是一阵惊恐叫喊。 那叫喊声无比凄厉刺耳,朱头三他们听了反而更加兴奋,拉拽得更加卖力。 其他扑在大铁牢笼前面没被套住的狍鸮,先是惊得化作黑影向黑松林飞逃;随着那大个头狍鸮王一声怒汹汹嚎叫,又转身跟着其他狍鸮扑了过来。 由于那绳套这一端的绳子头,之前都系在铁牢笼的横栏上,苟小宝套住的那三只狍鸮尽管拼命挣扎还是逃脱不了。 朱头三真就是倒霉催的了,因为他拽得太急,一把便将被他套住的狍鸮咣的拽到了铁牢笼上,那狍鸮在慌乱中转身一咬,便生生将套着它的牛筋绳索咬断,正使着猛劲的朱头三手头一松,拽着那截断头绳索咚的坐倒在地,拉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如丧考批。 那只狍鸮也一溜烟逃得没了踪影。 不过,转瞬间朱头三便呼的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苟小宝手中的绳索冲着他大喊: “快用你那黑家伙将他们打晕!” 之前,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担心那些还被套着的狍鸮有样学样,回头咬断绳索逃了,便不再像朱头三那样拽得急,而是一拽一放,一拽一放的,但那些急着要逃命的狍鸮终归会回过神来,何况逃回黑松林边的狍鸮在那狍鸮王的嚎叫声中又转身扑过来了。 在那急切间,听了朱头三叫喊的苟小宝一把将背上的黑家伙抽了出来。 朱头三将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的猛地的往后拽,三只狍鸮生生被他拽到了铁牢笼前。 苟小宝手起黑家伙落,顺着铁牢笼的空隙一家伙拍在一只狍鸮的脑袋上。 结果叭的一声,同时飞出一声凄厉惨叫,那只狍鸮竟被苟小宝拍得脑浆飞迸。 原本就是为捉活的,才不怕麻烦用上绳套的朱头三见状急得大骂: “小王八蛋你就不晓得轻些呀?” 苟小宝随手又叭叭两下,朱头三手里的另外两只狍鸮便被他拍倒在地,动弹不得,不知生死。 眼看其他的狍鸮已经扑到近前,苟小宝又出手如风,叭叭叭三下又将金翠莲、杨雄手里的三只狍鸮拍倒在地。 第30章 抄长家伙 眼看得手,又见其他狍鸮已经扑到,朱头三又一声大叫: “操长家伙!” 苟小宝将那黑家伙插回后背之后,便抄起了镔铁长枪。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已经抖动长枪、长矛、长柄朴刀,趁着铁牢笼的缝隙往外捅杀劈砍。 那些扑到铁牢笼外的狍鸮,在刀光矛影枪尖下鬼哭狼嚎、呜呼哀哉。 苟小宝也抖枪趁隙杀向他身前铁牢笼外的狍鸮。 那头无用武之地的大野猪,也在一边气汹汹的嚎叫。 眼看狍鸮不断惨叫着在铁牢笼外倒下,那只狍鸮王终于回过神来,怒汹汹的嚎喊一声便往黑松林退去。 其他还活着的狍鸮也不再管被关着、套着的狍鸮了。 杀得兴起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还恨不得追出去;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呆在了大铁牢笼里。 此刻跟着两只狍鸮王退入黑松林的,汇合在一起了俩群狍鸮,少说也有一二百只,他们贸然杀出说不定成了人家肚子里的肉。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数了好几遍被关在另一个铁牢笼里的狍鸮,笑了。——不错,居然有九只,在里面蹿来蹿去的搞得像有十几只了呢。 朱头三又去摸被苟小宝拍倒在铁牢笼边的六只狍鸮,发现两只没了气,四只还活着,便让苟小宝拿来剩下的牛筋绳,将它们四条腿都绑了。 再数被他们杀倒在铁牢笼外的狍鸮,竟然也有十七只。 连同套住之后又被苟小宝打死了的两只,绑着的四只,关着的九只,一共被他们收拾了三十二只。 好!初战告捷,可谓旗开得胜。 那九只落入囚笼的狍鸮,在铁牢笼里惊恐的嚎叫着冲撞了半天,见走脱不得,居然定下心开始撕咬啃食那两只不知道是被吓死,还是被咬死的山羊。 这边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见了,才发觉自己也饿了。 趁不愿吃干粮的金翠莲去生火做饭了,朱头三便对苟小宝道: “小宝,带上家伙,陪老子出去一趟。” 苟小宝惊讶的道: “师傅你不怕那些妖物了?” 朱头三脑袋一昂,看着盖在铁笼里上的毡布,雄赳赳气昂昂、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慨然道: “怕个球球!都被老子杀了一地还怕。” 杨雄听了,也要出去。 三人仔细的看了看草地那边的黑松林,没发现异兽狍鸮的踪影之后,便抄着家伙打开铁门急急往外走。 大野猪也哼唧着跟了出去。 他们走了十几步,轮流着在官道边撒了一泡尿便急急回转。 不轮流着来,没人抄家伙护卫着,还真担心那些怪吓人的异兽蹿出来把他们那货咬了。 大野猪也在官道上撒了一泡尿,拉了几坨屎。 三人一猪回到铁牢笼边,正想将那些死狍鸮拉远点,金翠莲也出来了,叫带着镔铁长枪的朱头三陪他一趟。 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苟小宝,便回铁牢笼里将刚才他撒了一泡尿的马桶拎了出来,扔得远远的。 担心狍鸮随时从黑松林里扑出来的朱头三、金翠莲,从官道边的那一小丛灌木后面回来之后,也不再去管那些死狍鸮了,叫上还握着长枪、长矛在铁牢笼外透气的苟小宝、杨雄,带着大野猪急急进了铁牢笼。 当他们将饭烧好,正洗锅要炒那腊肉,被绑在大铁牢笼外面的四只狍鸮先后醒了,呜呜的叫得怪瘆人。 被关在另一端那个大铁牢笼里的狍鸮听了,又焦躁的边拍打拉拽那铁栏杆,边恶毒的冲着朱头三他们婴儿啼哭般的呜哇呜哇。 一开始,那头大野猪还奔向前去瞪着凶眼,竖着鬃毛,对着隔壁铁牢笼里的狍鸮恶狠狠的嚎叫;一猪数狍鸮这么对阵嚎着,叫着,就像是在吵架骂娘。 叫了一会,那头大野猪觉得也怪没意思,便放下鬃毛,嗯嗯嗯嗯的哼唧着吃苟小宝扔给他们的瓜果去了,不尿那些被困住的狍鸮了;那些狍鸮见大野猪退回,也不再怒汹汹叫喊,只是偶尔呜哇两声 被绑在铁笼里外的四只狍鸮,醒过来之后倒是一直在那里哼哼唧唧着。 突然间,朱头三、苟小宝、杨雄察觉那哼唧声不对,调头外看,发觉有一只狍鸮居然将死死绑着它四条腿的绳索都咬断了,已经挣扎着爬起来要往黑松林逃去,不过它那动作不太利索,显然在咬断绳索时连自己的腿都咬伤了。 另外三只也在拼命的撕咬着捆绑它们的绳索。 没料到煮熟了的鸡也会飞,苟小宝、朱头三、杨雄抄起家伙打开铁门冲了出去。 大野猪也跟着蹿出了铁牢笼,眨眼间便越到了前头。 那只受了伤,爬起来之后原本走得踉踉跄跄的狍鸮眼看大野猪冲到,在那惊吓之下,居然嚎叫着跑得飞了起来,就在大野猪要追上的那一刻逃进了黑松林。 此刻,扔下正在切腊肉的菜刀,抄着朴刀最后冲出铁牢笼的金翠莲,发现又有一只狍鸮咬断了绳索爬起之后居然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 金翠莲二话不说,呼的一刀劈去便将它砍翻在地。 眼看另外两只也咬断了绳索狍鸮就要爬起,金翠莲手起刀落,结果掉了他们的性命。 当她回过头来,发现那头大野猪已经追进黑松林,将那刚逃进去的狍鸮撩上了天;苟小宝、朱头三、杨雄正在黑松林边紧张的张望。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狍鸮嚎喊,那头被吓了一跳的大野猪也急急从黑松林里退了出来。 三人一猪正往回逃,那只个头特大,极其雄壮的狍鸮王,已经带着那些毛色极深,极其凶猛的狍鸮追了出来,片刻间便追到他们身后。 逃得极快,原本到了铁牢笼边的大野猪回头见了,又一声惊天动地嚎叫,化作一道黑影蹿回。 吓得不行的金翠莲也挥舞着朴刀冲向前去。 发觉那些狍鸮眨眼间便追到身后的朱头三、苟小宝、杨雄急急回手一杀,捅翻追在最前面的狍鸮。 朱头三他们没料到的是,那只原本冲在最前面的狍鸮王出了黑松林之后便住了脚步,只是在那里怒汹汹的嚎喊。 来不及多想的朱头三、苟小宝、杨雄杀翻追在最前面的狍鸮之后,又是长枪长矛一阵猛杀猛挑,在狍鸮声声凄厉惨叫声中护住自己性命要紧。 那只闪电般回头蹿到的大野猪,却是声声惊天动地的嗷嗷嚎叫着黑旋风一样冲进那狍鸮群里一阵子的猛撞狂撩疯拱;所到之处便是狍鸮惨叫着被撞飞拱飞撩上半空。 跟着杀来的金翠莲也一阵横扫竖劈,好几只狍鸮便被她杀翻在地。 不过,随着那狍鸮王声声怒汹汹的喊叫,不断有狍鸮从黑松林里冲出。 朱头三、苟小宝、杨雄、金翠莲只好肩并肩,背对背的拢成一圈,边杀边朝大铁牢笼退去。 那些狍鸮尽管前赴后继、上扑下袭、凶狠敏捷异常,但在他们杀出的片片刀光,道道矛影,闪闪枪花下只有惨叫倒下的份。 片刻间便退到大铁牢笼边的朱头三、苟小宝、杨雄、金翠莲,正着急仍然在草地上狍鸮群中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大野猪;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汹汹嚎叫,那头瞅见他们到了铁牢笼边的大野猪也一股黑风般朝这边奔来,不断撞飞挡在它前面的狍鸮抢先进了铁牢笼。 金翠莲、苟小宝、杨雄、朱头三也依次护卫着进了大铁牢笼,当的将那铁门关上。 见那些狍鸮还心有不甘的扑在铁笼里的栏杆上冲着他们张牙舞爪,朱头三他们也不客气,顺着那缝隙便是一阵子的捅杀。 不过这次那些狍鸮聪明多了,刚被杀翻几只便恨恨的叫喊着,恶狠狠的连连扭头瞪着他们回那黑松林去。 那些狍鸮在退入黑松林前,草地上的狍鸮尸体尽皆被它们拖走。 靠近铁牢笼的狍鸮尸体,它们倒也没动,担心一旦靠近便被杀倒;可见得这些异兽还挺狡猾。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的苟小宝回头去看那大野猪,发现它身上被狍鸮的利爪抓伤了好几处;在那心疼间居然一把抱住那猪头吧嗒吧嗒的掉泪。 眼看那些狍鸮都退回黑松林之后,朱头三先是一阵哈哈大笑,但很快又变得神色黯然。 要是没这大铁牢笼,他们终究会成那些妖物的口中食,腹中肉。 第31章 冲杀出去 当他们喘匀了气,见天色已晚,金翠莲又急急去烧那腊肉,此刻他们都已饥肠辘辘,饿得不行了。 腊肉烧熟,又炒了一些瓜菜,朱头三点上气死风灯,杨雄搬来那坛酒,四人便蹲在铁牢笼里吃喝起来。 此时,那头受了些伤的大野猪,苟小宝已经给它敷了点药,喂了不少瓜果米粮,都趴在了铺盖睡着了。 那九只被困在铁牢笼里的狍鸮,还是时不时的呜哇呜哇几声,但那原本怪瘆人的,婴儿啼哭般的叫喊朱头三他们都听了大半天了,也都听习惯了。 倒是在这夜幕降临之后,黑松林里传来的声声夜鸟啼鸣,和那时不时起风之后的呜呜松涛,让他们感受到了几许恐怖阴森。 吃饱喝足,四人又抄着家伙,叫起那大野猪出了铁牢笼,到那黑暗里去拉屎撒尿,倒也无惊无险。 狍鸮过去都是大白天出来伤人性命,夜里怕是不会出来的。 何况,有大野猪在,一旦风吹草动,这家伙便会察觉。 四人一猪回到大铁牢笼中,栓牢铁门,听那九只狍鸮也只是偶尔低低喊叫两声了,便吹灭那气死风灯睡去。 苟小宝一开始还和捕头杨雄睡在一起,没料到那头大野猪居然嗯嗯哼叫着起来轻轻拱他,像是被冷落了十二分的不满。 苟小宝无法,只好又和大野猪睡在一起。 那夜,睡在隔壁铁牢笼里的朱头三、金翠莲,在苟小宝睡着之前倒是没做那龌蹉事,至于他睡着之后会是怎样,便只有天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苟小宝他们都还没起床,两只狍鸮王便带着那群狍鸮出了黑松林,围住大铁牢笼怒汹汹的喊叫。 原本就是和衣而睡的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杨雄惊醒坐起之后,见那些狍鸮虽然将三个大铁牢笼团团围住,却不敢靠近他们住的这两个大铁牢笼,离那些绳套都远远的,便也懒得去抓那长枪、朴刀、长矛。 关着九只狍鸮的大铁牢笼外面,倒是有不少狍鸮扑到牢笼上,用那人手般的前爪一阵子疯狂拍打拉拽,有的还张开血盆大嘴咯吱咯吱的撕咬,想要将被关着的狍鸮救出去,但那大铁牢笼笨重牢固,它们忙碌了半天也无可奈何。 原本跳起来瞪着凶眼,竖着鬃毛嚎叫了几声的大野猪,最终也不再去理睬那些狍鸮,又自个儿躺下了。 见此状况,朱头三他们一开始还担心,等会出去撒泡尿都得拼死砍杀一番;没料到,那些狍鸮闹了一阵,见奈何不了那铁牢笼,更奈何不了朱头三他们,便慢慢退回了黑松林。 它们这一来一去,细细数着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只是数出个大概,今早出现的狍鸮大约有一百五六十只。 也看清楚那些毛色浅淡些,胆小谨慎些的是母狍鸮;毛色深,个头大,更为暴躁凶残的便是公狍鸮;而且公的母的都有自己的王,抑或说是头领。 见铁牢笼外的狍鸮退走之后,被困在铁笼里的狍鸮便是一阵子的哭嚎。 听着那悲戚的嚎叫,苟小宝心弦也一阵颤抖。 当铁牢笼外的狍鸮退入黑松林许久,朱头三他们才敢出那牢笼。 每次出来都还将大野猪带上。 中午时分,见那些再次前来的狍鸮,还是呜哇呜哇婴儿啼哭般叫喊着,跑到困着九只狍鸮的大铁牢笼外拉拽撕咬那铁栏杆,不再靠近他们住的铁牢笼。 见此状况,又不愿冒险冲杀出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便将那些绳套接长,原本打算留来捆绑异兽的绳索也不留了。 他们昨天好不容易捆了四只,结果差点逃了。 朱头三他们趁铁牢笼外的狍鸮,在困着九只狍鸮的大铁牢笼外叫喊拉拽撕咬一阵又退入黑松林,便将接长了的绳套撒在关着九只狍鸮的大铁牢笼外面。 还将原本倒在大铁牢笼边的狍鸮尸体拖到那草地,那尸体四周也放上了绳套,盼着那些狍鸮还会来。 忙完闲着没事,他们便在那大铁牢笼里喝酒吹牛。 那九只狍鸮,昨天没将那山羊吃光,直到今天上午才将剩下的山羊肉啃完,朱头三他们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 那日,直到天黑,朱头三他们都没等到黑松林里的狍鸮出现。 第三日,天还没亮,朱头三他们便爬了起来,眼睛直瞪瞪的盯着那黑松林。 要是那些狍鸮就此消失,以后他们怕是得进那黑松林去找了。 在黑松林外面,那些狍鸮尚且如此难对付,进到里面去还不是去送死? 朱头三他们正担心着,随着天光大亮、太阳升起,他们期盼已久的,那如同婴儿啼哭的叫喊,再次从黑松林里传来。 当那些狍鸮出了黑松林,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两只居然分别叼着一只死野兔,一只死野猫。 朱头三摇了摇头,轻声笑道: “没料到呀!这些妖物居然也有如此心肠?怕是已经成精了。” 杨雄却长长一叹,来了句文绉绉的: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苟小宝心中一阵颤抖,便紧张兮兮的道: “师傅,我们要不放它们一马?” 金翠莲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骂道: “善恶不分,黑白不明;小子你现在出去看看,要是它们不吃你,老娘就放它们一马。” 这边话音刚落,那两只叼着野猫、野兔的狍鸮便到了关着九只狍鸮的大铁牢笼前,那九只狍鸮抢夺着叼了进去一阵撕咬啃食。 后面的二十几只狍鸮也凑了上去,又心有不甘的呜哇呜哇叫喊着拉拽拍打撕咬那铁牢笼栏杆。 看在眼里的朱头三一声喊,四人使劲将那绳套猛的向上一拉,在那声声惊恐凄厉叫喊声中,三只狍鸮又被套中。 这次苟小宝、金翠莲一只都没套着,杨雄又套中了两只。 心中一阵失落的苟小宝、金翠莲,急急朝那草坪看去,发现好些狍鸮正惊惶的想将昨天他们故意扔到那里的狍鸮尸体带走,一人又同时猛拽四个绳套;这次他们没有落空,苟小宝套住了一只,金翠莲套住了两只。 四人急急将被套住,在尖叫着,挣扎着的狍鸮往他们所在的铁牢笼拉。 那些没被套中的狍鸮,先是被吓得直往黑松林里逃,刚逃到黑松林边,那只个大雄壮的公狍鸮王一阵吼叫,带着那些惊慌的狍鸮便扑了回来。 朱头三哪还有心思捉活的,一把将被他套住的那只狍鸮拽到近前,便腾出一只手来一枪杀了过去。 随之又呼呼几枪杀出,将杨雄、苟小宝、金翠莲套中,死命拉到近前的狍鸮也一一杀了。 眼看那中雄狍鸮王,带着那些狍鸮扑到近前,朱头三又一枪杀了过去,却被那家伙呼的一下闪开,跟着它的狍鸮也停步后退;急急将长枪、长矛、长柄朴刀抓在手中的苟小宝、杨雄、金翠莲根本没机会动手。 眼看那只狍鸮王闪过朱头三的长枪之后,退了几步便在那里瞪着他们怒汹汹的连连叫喊。 听着那极具挑衅意味的叫喊,盯着那双凶眼,受了刺激,按捺不住怒火的苟小宝大吼一声便打开铁门杀了出去;他身后的大野猪接着一股黑风般冲出。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无法,也紧跟着冲杀出来。 第33章 腾挪如风 见那郎中出身的护卫帮苟小宝包扎完毕,刘一刀才回过头来仔细瞅那九只还在惊恐蹿跳着,呜哇呜哇叫喊着的妖物,一脸惊疑的问朱头三: “兄弟从没见过此祸害,朱大英雄可知晓是何物?” 朱头三笑了笑,道: “该是异兽狍鸮,小民本不肯相信有此物,如今见了,不信也不行了。” 刘一刀听了脸色大变,惊道: “狍鸮?此妖现世,恐是凶兆,天下怕不得安宁了。” 朱头三又哈哈一笑,道: “也就一兽罢,不过长得颇为诡异,凶兆倒是未必。” 刘一刀听了此话,脸色好看了许多,忙道: “但愿如此了。” 随之又道: “来得匆忙,兄弟还是料定四位英雄平安无事,且大有斩获,便带了一只铁牢笼来,那只铁牢笼不算大,倒也能装下它们了。” 听了这话,刘一刀身边一名护卫便到后面去,命人将马车载着的铁牢笼催赶驾车马匹,分开众兵丁走向前来。 马车大小的铁牢笼还未到近前,刘一刀已经命人打了绳套,往那些狍鸮身上抛去。 一时间难以得手,但绳套抛得多了,终究还是一一将那九只狍鸮套了,拉到铁牢笼边用长木杆子死死压住。 眼看众多木杆子将那些狍鸮都压牢了,刘一刀便令几名身手了得的兵将开门进去,一一擒了塞进马车上的铁牢笼里。 纵使如此,还是有三名小将被咬伤、抓伤;好在伤得不重。 在此期间,不少狍鸮还从黑松林里叫喊着扑了出来,但被草地上那些弓箭手射出的雨一般的利箭射死射伤几只,便又退缩回去。 在箭雨停歇的那一刹那,原本被射死的狍鸮,又被那些还活着的抢了回去。 在回转时,那些兵丁还将铁牢笼边的六只死狍鸮带上。 带着活狍鸮、死狍鸮的大队人马还没回到松林镇,都尉大人便派出一队骑兵带着六只死狍鸮去平阳城向刺史大人报捷。 朱头三他们也杀死了不少狍鸮,还活捉了九只,刘一刀却担心狍鸮并不只是那一群,说不定黑松林之外也有,便不敢让手下兵将单独行动,哪怕是前往平阳城。 回到松林镇,刘一刀遵从朱头三的提议,命手下兵丁将那九只狍鸮的尖牙拔了,利爪剪了,还建造一房屋般大小的坚固木笼关着。 担心没了尖牙利爪的狍鸮无法撕咬整猪、整羊、整兔,便将那猪肉、羊肉、兔肉切碎扔进大木牢笼里的喂它们。 一开始,被拔了尖牙的狍鸮根本就没吃扔给它们的肉,饿了两天之后,便又吃了。 此时,刺史大人奖赏的金银珠宝,锦衣美酒,以及一封褒扬书信也到了;那金银珠宝、漂亮衣裳连王婆、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李狗旺都有份。 苟小宝伤得颇重,刺史大人奖赏的金银较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又多出几分;朱头三、金翠莲、杨雄的自然又比王婆他们多出很多。 那美酒喝多喝少,就看他们的酒量了。 与此同时,都尉大人刘一刀又照朱头三的建言,牵了二十几只山羊,带了一马车草料,一个长水槽,两大桶水,由一千兵将护卫着往那黑松林赶。 这次只是朱头三、金翠莲、杨雄跟随带领兵将的都尉刘一刀前往。 到了黑松林边官道上的三个大铁牢笼边,也没见着那些狍鸮踪影,刘一刀便令手下兵丁将那二十几只山羊栓进原本就栓过山羊的铁牢笼里。 又将草料抱了进去,水槽搬了进去,还将水槽倒满了水,把铁门大开着。 一切就绪,众人便打马回转,无人留下。 回到松林镇,朱头三见被拔了尖牙、剪了利爪,关在大木牢笼里的狍鸮又恢复了汹汹野性,便赤手空拳进入那房屋般的大木牢笼。 那九只狍鸮见了,立刻大吼大叫着飞扑上来抓他咬他,想要结果掉他的小命。 进入大木牢笼的朱头三,只是一个劲而的腾挪闪避,只求不被那些狍鸮抓着咬到,尽管它们没了尖牙利爪。 纵使朱头三腾挪如风,只见道道人影在那木牢笼里鬼魅般闪来闪去;木牢笼外的人都目瞪口呆,连喝彩声到忘了叫喊;然而,不过片刻间,朱头三的衣裳便被扯烂几处,只能在那牢笼里一个劲儿的闪避飞逃。 金翠莲、杨雄见状不妙,也赤手空拳的冲了进去,以为朱头三解围。 那九只狍鸮见了,果然有几只掉头扑向金翠莲、杨雄。 金翠莲、杨雄也只是腾挪闪避,只求不被那些没了尖牙利爪的异兽抓着、咬着。 如此一来,那房屋般大小的大木牢笼里便热闹了。 在九只狍鸮那声声瘆人的叫喊声中,只见狍鸮的身影、人的身影在闪电般腾挪闪动。 眼看朱头三、金翠莲、杨雄体力不支,身上衣裳都被扯烂不少,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又冲了进去。 担心会出意外的刘一刀也急忙命令兵丁一拥而入,将那些没了尖牙利爪的狍鸮控制住;满头大汗的朱头三、金翠莲、杨雄才脱身出来。 最终木牢笼外面的兵丁用长木杆将那九只咆哮着,挣扎着的狍鸮压住,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和那些兵丁才脱身出来。 见王小二居然也敢进那木牢笼,左肩上有伤的苟小宝,过去朝他肩膀擂了一拳,叫道: “小子你啥时候也吃了豹子胆?连也妖物都不怕了?” 也算英雄了一把的王小二叫道: “日日看着,又没了爪牙,还有甚可怕?” 又道: “以后老子日日都要进去,身手练好了,也要去黑松林。” 第二天,当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再次赤手空拳的进入木牢笼,在飞快的闪避着狍鸮的抓咬;趁人不备,左肩还包扎着的苟小宝也溜了进去。 见受了伤的苟小宝都进去了,王小二又再次冲入。 不过,肩上有伤,身手却依旧十分敏捷的苟小宝倒还没让那些狍鸮碰到,刚进去片刻的王小二,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那愤怒的、大吼大叫着狍鸮撕扯得精光,慌里慌张的逃了出来。 追着王小二的狍鸮也要蹿出,却又被早有准备的兵丁堵住。 要是那些狍鸮没被拔掉了尖牙,剪掉了利爪,王小二早就没了小命。 眼看逃出大木牢笼的王小二已经身无一丝半缕,而且满身都是红红的抓印,大木牢笼外的刘一刀和他手下兵将哄然大笑起来。 王大牛、李铁匠、王婆、李狗旺一开始倒是没笑,当他们见王小二捂着下身,扭扭捏捏的朝他住的屋子跑,又忍俊不禁,嬉笑起来。 见只是躲闪走避的朱头三、金翠莲、杨雄、苟小宝渐渐体力不支,刘一刀一声令下,大木牢笼外面的兵将又一拥而入,将那九只狍鸮控制住。 到了第三天,王小二不敢再进那木牢笼了,早就按捺不住的刘一刀倒是冲了进去。 他这冲入,倒让众人见识到了这都尉大人的了得身手,那些兵将自是又对他钦佩几分。 如此日日令人大开眼界的修练,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在那大木牢笼里呆的时辰越来越长。 而且,一开始一天只是进去一两趟,到后来每天都要进去四五趟了。 就连时不时进入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身手也越来越敏捷了。 期间,朱头三他们还在刘一刀的带兵护卫下,隔三差五的去看被栓在黑松林边,大铁牢笼里的山羊。 一开始,那些山羊并没有被吃掉,到了第三次,便只剩下一些羊毛、血迹在铁牢笼中了。 第四次去时,他们又牵了二十几只山羊。 从那以后,他们每次都牵着一二十只山羊去,诱惑那些狍鸮来吃。 转眼两个月过去,苟小宝的伤也痊愈了,那些被关在木牢笼里的狍鸮,见他们进去也懒得扑过来抓咬他们了;反正咬也咬不到,抓又抓不着了。 见没了用处,朱头三、苟小宝、杨雄便将它们一一砍杀;总归不能一直大鱼大肉的伺候这东西。 此时,天都冷了下来。 李狗旺早就回了太平镇。 得报杨雄也在擒杀异兽狍鸮的平谷县县令孙有德、县尉洪福天,倒也觉得脸上光彩。 第34章 肠子都差点被掏掉了 一日,刘一刀又率兵带上了三个房间大小的大铁牢笼,一大车瓜果食粮,锅碗瓢盆等物,还有二十只山羊,一大车草料;护送着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直奔黑松林而去。 这次,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都带上了弯刀长枪,他们也要去擒杀异兽狍鸮了。 这次,朱头三他们盼着能将那害人的狍鸮一网打尽,以便回家过年了。 大队人马到了黑松林边,瞧着铁牢笼里的羊毛羊血,朱头三他们看见了回家过年的希望。 这次,新带来的三个大铁牢笼都盖上了毡布,为了少些危险,苟小宝将那只新带来的大马桶,紧靠着栓羊的铁牢笼一角放下。 那个铁牢笼除了放马桶,还堆了不少柴火,人是不再住了的。 剩下的四个大铁牢笼,朱头三、金翠莲住了一个;王小二、苟小宝和那头大野猪住了一个;杨雄、王大牛、李铁匠又住了一个,剩下的一个用来生火做饭。 这次他们连换穿的衣裳都带上了,为了吃饭方便些,饭桌也拿了一张来;是铆足劲想要把那些狍鸮斩尽杀绝了的。 与上次略微不同的是,那牛筋绳套之前已经打好,除了粗了许多,还在兵将中集思广益,经过改造,在一根主绳索上接着六个绳套了;除此之外,还带上了二十只捕兽夹,至于能不能用上,先不管它。 刘一刀带兵回松林镇时,绳套已经布好;朱头三、杨雄等人为了让那些狍鸮再次进入牢笼,干脆趴在他们铺好的铺盖上一动不动。 为了安抚住那头凶煞般的大野猪,苟小宝便为它挠着痒痒,搂着那大猪头。 山羊诱饵很快起了作用,刘一刀带兵离开没多久,一大群狍鸮便鬼鬼祟祟的露了头。 那些狍鸮在黑松林边观察了三只新大铁牢笼许久,好像也没发现趴在铁牢笼中一动不动朱头三等人,终于呜哇呜哇的叫喊着出了黑松林。 狍鸮那婴儿啼哭般的,极其刺耳难听的叫唤声,朱头三他们和那头大野猪都已经听惯,也就没啥过激反应了。 担心又像上次一样没将那扇铁门拉下,朱头三他们不仅在那铁门插销和边框上都抹了牛油,那根栓在铁门上的绳子,也换成杨雄拉着了,省得朱头三这倒霉催的坏了大事。 眼看一大群狍鸮走上草地慢慢靠近,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很快发现那群公狍鸮中又出现了一只王;而且,那只狍鸮王脸上身上也满是伤痕,可见得这王位也是靠拼杀出来的。 母狍鸮王还是原来那只,它带领着的母狍鸮明显胆小谨慎了许多。 随着那只公狍鸮王一声尖厉刺耳的叫唤,便有三四十只公狍鸮争先恐后朝栓着山羊的大铁牢笼冲去。 眼看那些狍鸮都涌进了大铁牢笼,争抢着撕咬吓得惊叫蹦跳的山羊,杨雄轻轻一拉栓在那扇铁门上的绳索,当的一响,那扇铁门便自个儿落下锁上。 眼见一下子困住了这么多狍鸮,朱头三等人见状大喜,早就将绳套这端抓在手中的他们却也没急着立起。 原来,那三四十狍鸮被困之后,便放开它们原本撕咬拉扯着的山羊,在那铁牢笼中上蹿下跳,呜哇呜哇的惊恐叫喊,原本就十分拥挤了的大铁牢笼里一片混乱。 那些还在铁牢笼外的狍鸮见状知道危险来临,居然不像之前那样扑到铁牢笼边上去拉拽撕咬铁栏杆,而是惊慌的向黑松林退了十几步,才在呜哇呜哇的叫喊着瞪着被困在大铁牢笼里的同伴,也在瞪着朱头三他们所在的铁牢笼。 这时,那些狍鸮终于发现了朱头三他们。 大喜之后又有些失落的朱头三、金翠莲他们索性立了起来,苟小宝也放开他一直搂着的野猪头,任那野猪立起,竖着鬃毛,目露凶光的瞪着那些狍鸮一声声怒汹汹的嚎叫。 那些狍鸮瞪着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也在草坪上怒汹汹的呜哇呜哇叫喊,却没向大铁牢笼靠近,可见得这些妖物也长了记性。 就这样一头大野猪和一大群狍鸮这么对着像是吵架一样叫喊、嚎喊了好一阵;尽管被困在大铁牢笼里的狍鸮叫得凄厉,蹿得惊魂,草地上的那些狍鸮就是不靠近,一公一母两只狍鸮王也只是在草地上愤怒的瞪着朱头三他们叫喊。 见绳套一时间失去了效用,兴奋过后的朱头三他们又大失所望。 又过了一会,还发现那两只狍鸮王开始打头朝黑松林退去;原本就没了耐心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只得让身手不咋的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继续呆在铁牢笼里,攥着连接着六个绳套的绳索,他们要冲杀出去了。 杀出之前,朱头三、杨雄果然不再用长家伙,而是拔出了腰刀,金翠莲却依旧握着那长柄朴刀,苟小宝则抽出他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 朱头三一打开铁门,那头急不可耐的大野猪便化作一道黑影呼的蹿了出去。 苟小宝、朱头三、杨雄、金翠莲也依次冲出。 两只打头退到了黑松林边的狍鸮王见一猪四人扑出,也毫不犹豫的,极其凄厉刺耳的嚎喊一声,它们身边的雄狍鸮、母狍鸮,一齐怒汹汹的叫喊着迎向野猪和朱头三他们。 惊天动地咆哮着的大野猪旋风般的横冲直撞,那些狍鸮根本就挡不住,转瞬间便有好几只惨叫着上了半空,怕是没了活路。 随着苟小宝哇哇大叫着将那黑家伙的舞成一团黑影杀到,朱头三、金翠莲、杨雄也舞出片片刀光杀向前来,那呼呼黑影、闪闪刀光所到之处,那些公狍鸮、母狍鸮惨叫连连、呜呼哀哉。 借那九只狍鸮勤苦磨炼了两个月,效用果然非同凡响。 眼看狍鸮转瞬间倒下不少,原本还在一旁大吼大叫着的公狍鸮王终于耐不住了,怒汹汹的叫喊着便扑了出来;扑向了横扫竖劈,所向披靡的金翠莲。 金翠莲一声大叫,手起刀落,那只公狍鸮王呼的一闪,躲得飞快也被劈掉了一只耳朵。 吃痛之后,飞逃到一旁的公狍鸮王更是吼叫得凄厉刺耳,却再也没扑向前来。 眼看苟小宝他们杀得痛快,原本心惊胆战的王小二、王大牛、李铁匠也扔下绳索,抄起弯刀大叫一声杀了出来。 然而,不过片刻间,也砍翻了三两只狍鸮的王小二、李铁匠,便被那些气势汹汹,凶残敏捷的狍鸮抓咬伤了几处。 同样砍翻了三两只狍鸮的王大牛也被抓伤一处,腹部鲜血淋漓的,见情势危急,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只得将他们护住,边杀边退。 那头咆哮着在狍鸮群里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大野猪见了,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嚎叫,接连撞飞两只扑向它的狍鸮,化作一道黑影抢先蹿回铁牢笼。 眼看那些狍鸮追扑到大铁牢笼边,一直立在黑松林边吼叫着的母狍鸮王,发出了一声凄凉得让人不忍闻听的叫喊,已经扑到铁牢笼边的狍鸮听了便急急回转,向那只母狍鸮王和它身边少了一只耳朵的,呜哇呜哇叫喊着的公狍鸮王退去。 当最后退入铁牢笼的朱头三关了铁门,定住心神的苟小宝才察觉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于疼痛间还凉飕飕的,显然衣裳被抓破了一大块;回手一摸,倒是没摸到血,便知道只是被抓破了皮。 再看王小二他们,发现倒是只被抓伤一处的王大牛腹部鲜血直流,伤得反而最重。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都没受伤着,只是衣裳被抓烂了几处。 朱头三急急让王大牛躺下,之后便帮他洒上上好的金创药药粉。 金翠莲也在帮伤得不重,却被抓成了大花脸,身上手臂上还有几处伤的王小二敷药。 李铁匠脸上没伤,手臂上、身上倒是伤了好几处,杨雄也帮他敷上金创药。 苟小宝见大野猪背上、头上也有几道抓痕,便为它洒了点药粉。 当苟小宝他们忙完朝铁牢笼外看,发现那些活着的,死了的狍鸮都没了踪影。 此刻,王大牛肚子上的伤也止住了血,朱头三又找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帮他包扎上。 包扎好,躺在铺盖上的王大牛还没感觉到疼痛,此刻怕是麻木掉了,便骂了起来: “龟孙!肠子都差点被掏掉了。” 朱头三却嘻嘻一笑,道: “不亏!不亏!这次刺史大人奖赏的金银会多些的。” 王大牛听了气得大叫: “小命都差点没了,老子才不稀罕那些金银!” 朱头三也不客气,骂道: “叫你们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伤到了又能怪谁?” 听了这话,王大牛不吭声了,也想不明白刚才他们脑袋瓜怎会这般发热,拎着把刀就这么杀出去了。 朱头三摸了摸王小二的脑袋,又调侃道: “哟!王小英雄成了大花脸,怕是要破相了,看你往后咋娶媳妇?” 王小二不服气,顶嘴道: “上次你被抓成了大花脸,咋就没破相。” 朱头三嘻嘻一笑,又道: “老子这张脸是老脸,皮子厚,小子你那嫩屁股能比呀?” 叫杨雄帮他洒了点药粉在那爪痕上,急着换衣裳的苟小宝接上了茬,道: “小二,别睬我师傅,他是吓唬你的,那脸皮长着长着就厚了。” 朱头三听了先是一愣,随之哈哈一笑,道: “小宝,这话有道理,是不是从朱老六那里学来的?” 金翠莲、杨雄、李铁匠懒得听他们瞎扯淡,都去数被困在大铁牢笼里的狍鸮去了,结果数来数的都没数清。 ——一是这次被困住的多,二是那些狍鸮还在呜哇呜哇的叫喊着上蹿下跳。 朱头三、苟小宝、王小二也过来数了数,自然也是没法数清。 朱头三于那兴奋之后,又忧心忡忡的道: “如此一来,我们怕是得进黑松林了。” 又道: “那些狍鸮尽管不是很多了,一旦我们进入黑松林,怕就更为危险了。” 金翠莲淡淡一笑,很是不以为然: “那些妖物虽迅捷如风、凶狠异常,后脚却像马蹄,看来是上不了树的。” 朱头三、苟小宝、杨雄听了心中一宽,倒是在担心苟小宝的坐骑大野猪了,这家伙也是上不了树的。 不过,这野猪力大无穷,冲开狍鸮围攻逃掉是不难的,便又不太担心了。 杨雄想了想,才开口道: “如此一来,就怕进入黑松林之后,却找不着那些狍鸮了。” 朱头三愁眉苦脸起来: “找不着也得找,得想方设法找着它们的老巢。” 又道: “若是实在找不着,将这些狍鸮带回之后,只好让都尉大人令手下兵将用来锻炼身手,之后让他们前来捕杀好了。都出来了这么久,也得回平谷县了,那五千两赏银干脆就不要了。” 第35章 莫非真有鬼呀? 纠结一阵,金翠莲做饭去了,朱头三让苟小宝去帮忙,这家伙一靠近金翠莲还是莫名其妙的心慌,像是生了怪病一样,便死活不肯去。 不肯去也就算了,嘴里却说着: “老子就不信数不过来!老子就不信数不过来!” 又跑去数被关在大铁牢笼里的那些狍鸮了。 王小二担心朱头三抓他的丁,也跟着苟小宝隔着两扇铁门在那里指指点点。 朱头三没法,便自个儿去了,杨雄也过去帮忙烧火。 伤了好几处的李铁匠,也跟苟小宝、王小二到这边数那狍鸮,他一打铁的,烧饭做菜那活还真干不来。 那些刚安静下来的狍鸮,见苟小宝他们在指指点点的,又呜哇呜哇的叫喊起来,有的还扑过来拉拽撕咬那铁门,恨不得扑过来将他们吃了。 大铁牢笼也有房间大小,但里面本来就有二十只山羊,现在又进去了三四十只狍鸮,此刻都已经满满当当;好些狍鸮都是立在那些被咬死吓死的山羊身上,有的开始在撕咬啃食那些山羊。 刚才它们就是为了争吃羊肉,才这么一拥而入,结果落入了牢笼。 不过,为了让这些妖物上当,此前都让它们白白吃了将近两百只羊;它们的胆儿其实是被羊肉养肥的。 当那些扑到铁门上的狍鸮见奈何不了苟小宝他们,最终也回去啃食山羊去了。 如此一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苟小宝、王小二、李铁匠还真把那些狍鸮数清了。 ——四十不到,不过也有三十七只。 数清之后,待会他们去喝酒吃肉也就理直气壮了。 当金翠莲他们把饭菜做好上了桌,苟小宝、王小二便扶起肚子上裹了块白布的王大牛过去。 伤得不轻的王大牛是不能喝酒的了,却也还能大块吃肉。 酒足饭饱,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懒得进黑松林去找狍鸮了,上次那些狍鸮第二天一大早就会出现,他们盼着看能不能守株待兔,再套上几只。 这次让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来,朱头三就是想多些人手,在拉绳套时能多套上几只狍鸮,并没打算让他们出铁牢笼去砍杀。 第二天,天蒙蒙亮,黑松林里果真又传来了狍鸮那瘆人的叫喊,被困在大铁牢笼里的狍鸮也叫喊起来,像是在应答。 都是和衣而睡的朱头三等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连肚子上裹着块白布的王大牛也爬了起来。 不过,让朱头三他们沮丧不已的是,那些狍鸮只是从黑松林里探出个头来,远远对着铁牢笼叫喊一阵,很快闪得连影都没了。 朱头三他们无法,只得先去做饭填饱肚子。 吃过饭,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一人带了一包干粮、一个水袋,抄着家伙,带上那头凶煞般的大野猪,出了大铁牢笼朝那黑松林去。 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则留在了大铁牢笼里。他们身上有伤,还身手不济,留在铁牢笼里更妥当些。 进入黑松林,朱头三他们便紧张起来了,那头走在前面的大野猪也四处张望。 黑松林里的松树高大茂密,下面连杂草都难以生长,大都是厚厚的松针,他们越是往里便越是阴暗,明明的大晴天的,进入里面便以为是快下雨的阴天了,难怪此地名为黑松林。 四人小心翼翼的跟着那头大野猪走了许久,始终没遇见那些异兽,声声鸟鸣却是凄凉悠远,落入心中便落下一道道阴影,凭空生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凄凉。 也看不见地上有一只走兽,偶尔瞅见的是一只飞鸟被他们惊起,听着树上的窸窸窣窣,便会发现一两只松鼠。 走着走着,他们的心境越是幽冷阴暗,一如这片黑松林,连嘻嘻哈哈、骂骂咧咧惯了的朱头三、苟小宝也一声不吭,警惕着四周,生怕冒出一鬼怪来。 跟在最后的杨雄突然叫道: “不好!这般走下去,我们怕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不用那些妖物出现,便会被困死在这黑松林里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听了,也紧张起来,朱头三抢先道: “那该如何是好?” 杨雄挥挥刀,指了指身边的松树,道: “不难,一路砍将过去便是了。” 又道: “我们是来找那些吃人妖物的,弄些声响出来,指不定还能将它们引出来。” 继续跟着那头野猪走在前面的朱头三笑了笑,道: “有道理!黑松林如此之大,这么瞎转悠,怕是十天半月也找不到那些妖物的巢穴;如能将之引出,砍杀掉几只也好。” 金翠莲可心细多了,有些紧张的道: “此地一只走兽也见不着,怕都是被那些妖物吃了,它们的巢穴指不定就在这附近。” 朱头三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了一阵,也道: “刘一刀当初提议将那铁牢笼放在草坪边上,除了借那片草坪眼界宽些,方便我们与妖物厮斗之外,过去那些消失的过往商旅落下的财物,大都是在那草坪附近发现。” 脑袋瓜也风车一般滴溜溜转着的苟小宝不解的道: “我怎么没听说?” 回头看了一眼果真一路向前,便一路劈砍身边的松树的杨雄,朱头三笑道: “还不是担心某些人会怕鬼呀?” 知晓其实是在说她的金翠莲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 “若是真有鬼,这黑松林里死了如此多的人,那些冤魂也该出来为我们领路,助我们找到那些异兽的巢穴了。” 金翠莲话音刚落,果真一阵阴风吹来,吹得四人浑身一冷,头皮发麻。 听那风声呼啸而过,成为一阵渺远的声响,定住心神之后,脸色惨白,四处张望着的朱头三道: “我的拐拐!莫非真有鬼呀?” 那头大野猪见他们停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同样脸色惨白的苟小宝也轻声叫道: “早知晓是如此这般,该带些香纸来烧烧了。” 随之又叫道; “不对呀!师傅不是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为啥又相信鬼了?” 挥着手里的弯刀,也像杨雄那样朝身边的松树劈了一刀的朱头三道: “老子哪信鬼了?若是真有鬼,那些妖物还不被鬼掐死光了,还要我等前来作甚?” 朱头三话音刚落,又有一阵阴风呼啸而来,四人又是浑身一冷,头皮发麻。 当那风声远去,朱头三赌气般的又砍了身边的一棵松树一刀,骂道: “奶奶的熊!还来真的呀?不过老子都没瞅见,就是不相信真有鬼!” 第37章 咋就跑了呢? 朱头三、苟小宝、杨雄拼命追赶着进入黑松林不久,便追上了那猪那人。 朱头三张了张嘴想骂上两句,但见平安无事,也就忍了。 苟小宝打算上前去将金翠莲从猪背上拉下,却又不敢动手,只好叽里咕噜的骂了一路。骂着骂着,人也没感觉累,腿也没感觉酸到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骂人居然有此效用。 骑着猪走在前面的金翠莲,学着苟小宝的模样,指引着那野猪顺着他们砍出的印记一路往回,在经过那处白骨累累的洼地时,朱头三捡了地上一把腰刀拔出一看,见锈得不成样子,便又扔了。 骑了好一段路的金翠莲,在苟小宝的骂骂咧咧中,终于跳下猪背,苟小宝心中一喜就要骑上去,却被金翠莲一把拉住,道: “老娘骑了这么久,人家不累呀?” 金翠莲嘴里的人家可是那猪,可见得这娘们不把那猪当猪看了。 大野猪或许真的累了,见苟小宝也要骑它呼的一下跑到前面好远。 急急挣脱金翠莲的苟小宝无法,只得继续走路。 看了他那不高兴的样子,朱头三又骂了起来: “瞅你那熊样?狍鸮都没出来呢,出来了小子你定是先遭吃掉。” 金翠莲也不高兴的骂了起来,不过她骂的不是苟小宝,而是朱头三: “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会讲些人话?整天就知晓跟一娃儿斗嘴。” 朱头三遭金翠莲一骂就住了嘴,不再吭声。 一路急急走着,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了,而且得赶路,不能黑在这黑松林里,也就无法在时刻谨慎提防了。 眼看前面再无砍出来的印记,苟小宝透过松树茂密的枝叶,发现被那些枝叶扎成碎片的太阳都快下山了。 朱头三、杨雄回头看了看他们砍出的印记,瞅准方向便继续前赶,他们记得最先进入黑松林的这段路差不离是直行,之后倒也走得从容,不过脚步还在慢了许多。 随着太阳落山,料想也快走出黑松林的四人便加快了脚步。 就在此时,前面传来声声狍鸮那凄厉瘆人的呜哇呜哇,走在前面的大野猪听了,立即鬃毛竖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朝哪叫喊声飞奔而去。 片刻间,便有更为凄厉刺耳的叫喊传来,那累那腿酸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的苟小宝抢在前头,一阵风奔那叫喊而去。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也紧紧跟着。 跑了一天,他们连一根狍鸮毛都没找到,一坨狍鸮屎都没见着,却被那些白骨吓得不轻,还满脑子都是骇人妖物,拖累自己一路的绷着心弦,白紧张兮兮;不料,这下子倒是撞上了真家伙。 抢在前头的苟小宝,没奔出多远便见大野猪正气势汹汹的在狍鸮群中狂拱猛撩,嗷嗷大叫着风一般来回冲撞;那些狍鸮则将那大家伙团团围住,不顾死活的,大吼大叫着扑向前去拼命抓咬,想要结果掉它的性命。 此刻,苟小宝还发现前面便是那熟悉的草地,还隐约看见了大铁牢笼,他们其实到了黑松林的边缘。 已经发现苟小宝他们奔来的狍鸮先是愣了愣,显然对这四个不要命的家伙有所忌惮;但随着那只公狍鸮王的一声吼叫率先扑来,便有不少狍鸮放开那气势汹汹、横冲直撞的大野猪,呜哇呜哇一阵风扑了上来。 奔在最前头的苟小宝,挥舞着手里的黑家伙,哇哇大叫着迎向那只被金翠莲劈掉了一只耳朵的公狍鸮王,之前那只公狍鸮王咬掉了他一块肉,这次他依然毫不畏惧的迎头而上。 不过,这只狍鸮能当上王,能躲开金翠莲的刀,确实敏捷凶狠得不成体统,眨眼间便扑到了苟小宝身前,张着血盆大嘴咬向他的脖子,同时双爪抓向他的肩头。 要不是在大木牢笼里拿那些没了尖牙利爪的狍鸮练了两个月的身手,苟小宝此刻怕是性命难保了;这只狍鸮王实在是太快,他又是迎头而上,眼看那血盆大嘴到了脖子前,两只利爪都搭在了他肩上,他却来不及出手。 在那生死瞬间,苟小宝急急缩头矮身,那只抓破了他衣裳的狍鸮王没料到这一着,呼的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狍鸮王嘴里呼出的臭气腥得他一阵恶心,差点呕吐。 不过,他也根本来不及呕吐,就在那只公狍鸮王贴着他头皮飞过的那一刻,他们便鬼魅般转身立起,呼的一黑家伙朝那刚刚扭转头来狍鸮王脑袋拍去。 随着凄厉嚎叫声起,那迸射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还来不及抹脸上的脑浆,苟小宝又急急转身,哇哇大叫将手里的黑家伙舞成道道黑影,朝飞扑过来的狍鸮招呼过去。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则挥出成片的刀光,赶向前来和苟小宝并肩齐齐朝那些迎面扑来的狍鸮杀去。 刀光黑影所到之处,那些迎面而来的狍鸮一只只惨叫着倒地身亡。 不过,转瞬间便有不少狍鸮绕到了他身侧、身后,杀红了眼的苟小宝,却不顾死活的继续哇哇大叫着直直往前冲杀。 朱头三见状也没了脾气,只好和金翠莲、杨雄一左一右一后护着他继续向前杀去。 横冲直撞一阵,不知道撞死拱飞撩倒多少只狍鸮的大野猪,被抓伤咬伤几处之后,便惊天动地的嚎叫一声,撞开挡在它前面的狍鸮,朝那已经看得见的官道上的大铁牢笼奔去,可见得这大家伙一点都不笨。 见那头不可一世的大野猪都逃了,发现还有好几十只狍鸮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苟小宝也急了,知道要朝黑松林外退走了。 那头大野猪冲出重围,到了那草地上之后,听到黑松林里的厮杀声,苟小宝的哇哇大叫声,急了眼的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也提了把弯刀,从大铁牢笼里奔了出来,正好和那大野猪迎头碰上。 那头大野猪见了李铁匠他们也止步回头,发现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杨雄还在黑松林里和那些狍鸮搏杀,又一声惊天动地咆哮,气势汹汹的奔了回去。 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也嗷嗷大叫挥舞手中弯刀进了黑松林。 大野猪刚刚再次冲入狍鸮群中撞死拱飞撩倒几只,嗷嗷大叫的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还未杀到近前,那只一直在一边怒汹汹吼叫着的母狍鸮王,又发出了一声凄楚悲凉得让人不忍闻听的叫喊,抢先朝黑松林深处逃去。 原本一齐围攻苟小宝他们,却被去而复返的大野猪一阵冲撞,冲得七零八落的狍鸮听了母狍鸮王的那声叫喊,也急急跟着往黑松林深处逃窜。 提着把弯刀赶来的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连那些狍鸮的毛都没碰着。 见那些狍鸮都逃了,王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傻的问: “咋就跑了呢?” 在呼呼的喘着粗气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才懒得理睬他;和那些凶残无比、敏捷异常的狍鸮急急杀了这么一阵,别说人了,就连那头力大无穷的大野猪刚才都逃跑了一次。 还没喘匀气,扫了一眼被杀倒在地的狍鸮,担心那些刚逃入密林深处的狍鸮又会掉头杀回,朱头三急忙打头朝黑松林外急走。 七人一猪回到大铁牢笼边,朱头三见了被杀死在地的五只狍鸮,不由惊问: “这是哪来的?” 王小二拍着手里的弯刀,得意的笑道: “刚才,那些狍鸮到这里来给笼子里的狍鸮送吃的,便被我们套住杀了五只。” 随之又有些遗憾的道: “还有两只套都套住了,结果套在脚踢上,又被挣扎脱了。” 朱头三听了哈哈一笑,跟着大野猪进了铁牢笼。 进去之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发现,饭已经煮好了,腊肉和瓜菜也洗好了,只是没炒罢。 此时天暗了下来,数点寒星悬挂天边,那是神的灯笼。 第38章 巢穴 都累了一天的金翠莲也懒得炒菜,王小二只好硬着头皮动手,让金翠莲在边上指点着。 李铁匠也没闲着,在帮朱头三、金翠莲、杨雄磨刀。他们那刀砍了一天树,末了还劈了些狍鸮,也该磨磨了。 苟小宝先给大野猪敷了点药,之后便用瓜菜食粮喂它;在这铁牢笼里做饭的锅小,就是全给这大家伙吃也填不饱它,便直接喂它生的。 不过苟小宝也不亏待它,在松林镇时请刺史大人命人捎了一些人参来,这次来黑松林时为它带上了六棵,一早一晚都有一棵大补的人参给这大家伙吃。 苟小宝把大野猪喂饱,才将自己那身被狍鸮抓烂了好几处的衣裳换了。 出乎意料的是,王小二炒出来的菜味道也不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苟小宝他们饿坏了的缘故。 酒足饭饱,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进入黑松林。 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则继续留在铁牢笼中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再套上几只狍鸮。 再次来到黑松林的第三天,天还没亮,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就趁着星光出了铁牢笼,进入黑松林边缘各自爬上一棵松树,那头野猪暂时留在了铁牢笼中。 来黑松林的这两次,他们发现,每天早上那些狍鸮都会来探看被困铁牢笼中的狍鸮,只不过昨天早上它们只是在黑松林边远远的瞅了一会就离开,他们便趁早在这里埋伏起来,一是瞧准那些狍鸮来的方向,二是想趁机杀上几只。 若是再像昨天那般瞎找,就不知道甚么时候能找到狍鸮的巢穴了,尽管他们不难猜测到那些异兽的巢穴离这里不会很远。 在那阵阵松涛声中,当东方发白,苟小宝他们越来越紧张了;不过那紧张不再是害怕,而是出于期盼。 天渐渐亮了,黑松林中不再是一片漆黑,远远近近的松树在那亮光中慢慢现出形来,那一刻倒是有着几许鬼魅。 来了!下雨一样的沙沙声由远而近了,若不是密密麻麻的松树遮挡,他们怕是能看见那些人面羊身的异兽了。 朱头三、杨雄缓缓将弯刀拔了出来,苟小宝也将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抽了出来;金翠莲的朴刀她上树之后就一直抓在手中。 片刻间,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便见那些异兽从树缝中现出,转眼间便奔到了他们身下。 看着那几十只羊身人面的异兽,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大气都不出。 他们还是希望这些异兽能到那大铁牢笼边去,让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套上几只,也省些功夫。 显然,这些狍鸮还没打斗出一只公狍鸮王来,不过其中暴躁凶猛的公狍鸮也不多了;当那只朱头三他们都熟悉了的母狍鸮王,带着它们在黑松林边探出个头之后,便不再朝那草地上走。 只是这样远远的探着个脑袋,呜哇呜哇的朝被困在大铁牢笼里的狍鸮叫喊。 那只母狍鸮王的叫喊声极其凄切悲凉,让人听了心酸酸的想要落泪。 被困在铁牢笼里的狍鸮听了,也是远远的呜哇呜哇叫喊着,那声音于凄楚间又带着惊恐愤恨。 藏在松树上一动不动的苟小宝听了那让人心酸的叫喊,要不是想到昨天见到的累累白骨,或许会不忍心下手。 见那些狍鸮只是远远冲着大铁牢笼叫喊,并没有出黑松林的举动,朱头三朝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打了一个眼色,抢先飞身扑下,一刀劈向树下的一只公狍鸮。 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先后挥舞手下家伙杀下。 四只狍鸮,就这样毫无悬念的在那惊恐凄厉的惨叫声中上了西天。 当他们又砍翻拍死一只狍鸮之后,其他的狍鸮在那惊叫声中一哄而散,片刻间便没入松林没了踪影。 朱头三他们一直盯着的那只母狍鸮王还是逃掉了。 官道上的大铁牢笼里,李铁匠他们听到了狍鸮的惨叫,便将野猪放了出来,片刻间那野猪便咆哮着冲到了苟小宝他们身边;然而,狍鸮已经逃得没了踪影。 这些天,遭擒住的,被杀死的,大多数是那些凶猛暴躁的公狍鸮,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些相对胆小谨慎母狍鸮了。 在这惊吓之下,便一走了之了。 见狍鸮都逃了,还准备大杀一场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只好意犹未尽的带着大野猪和也拎着把刀奔来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走出黑松林,回那铁牢笼。 匆匆做好早饭吃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便背上干粮水袋,带着那头大野猪再次进入黑松林。 这次,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了。 这次,他们也不再一路的砍树了,只是时不时在树上削掉一块树皮,便也能辨别走过的路。 他们还注意到了狍鸮刚才奔来时的,在那松针上、泥土上留下的印记。 那些印记尽管不明显,但此次进入黑松林,不再是提心吊胆的,时时防着那些异兽扑出来咬死他们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不难发现了。 一路沿着那印记走,没多久他们便发现前面山脚下有一水塘。 此刻,苟小宝身边的大野猪已经竖起了鬃毛,四人顿时紧张起来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循着野猪的目光一张望,发现水塘北边有一道崖壁,那崖壁下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担心大野猪会咆哮扑出,苟小宝索性抱住那猪头,不停的用手中的黑家伙挠着它的头皮,让它安静下来。 当他们听见几声呜哇呜哇的叫喊从那山洞传来,便断定那就是狍鸮的巢穴了。 四人一猪又这么远远望了一会,又见几只小狍鸮跑了出来,在山洞外嬉戏打闹。 那野猪鬃毛刚刚竖起,苟小宝又急急挠着它的头皮,安抚住它的躁动。 就在这时,朱头三他们又见一只母狍鸮跑了出来,一一将那些小狍鸮抓了进去。 朱头三朝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点了点头,便带着野猪一声不响回转。 回转的一路上,他们又边走边削路边松树的树皮,生怕下次来走错了方向。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上都没发现那些外出的狍鸮,怕是到远处去找东西吃了。 眼看朱头三他们一脸喜色的回来,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不用问,便知道朱头三他们找到那些妖物的巢穴了。 第39章 怪异 回到大铁牢笼的朱头三,见太阳都还没到中天,便提议干脆回松林镇,苟小宝、金翠莲他们纷纷附和,七人一猪便出了铁牢笼,朝松林镇走去。 在铁牢笼里这么住着就像犯人坐牢一样,也太委屈人了。 路上,他们还有些担心会遇到外出觅食的狍鸮,就一直将家伙抄在手中。 结果一路无事,平安回到松林镇中。 刘一刀见他们这么回来,先是大感意外,听了他们的言语,得知找到了狍鸮的巢穴,又大喜过望。 当天夜里,担心夜长梦多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便领着带上了一千兵将的刘一刀,打着火把往黑松林赶。 这些兵将除了携带随身兵器,还赶着三辆装满了柴火的马拉大车。 到了铁牢笼边,一些兵丁便将柴火卸下,一人扛上一捆跟着朱头三他们进了黑松林;打着火把一路沿着留下的印记前行,没多久便找到了那个山洞。 跟着朱头三他们走在最前面的三百弓箭手二话不说,张弓搭箭先瞄着洞口,生怕那些妖物听到动静逃出来。 等了一会,只是偶尔听见山洞里传来一两声瘆人的呜哇呜哇,便稍稍放下心来。 担心这山洞会有其他出入洞口,洞里的狍鸮听见动静会从其他洞口逃掉,刘一刀又命令手下一部分兵将打着火把找了好一会,见都没找着,才令兵丁扛着柴火跑到洞口前扔下,片刻间便将那山洞堵死了。 期间也有狍鸮听见了动静蹿到洞口边,却被洞外明晃晃的火把吓得缩了回去,可见得这些异兽怕火。 见带来的柴火将洞口堵死之后,剩下的也全堆在了洞口外,刘一刀立刻下令点火。 当那火势渐大,山洞里便传出狍鸮声声凄厉瘆人的绝望嚎喊。 过了一会,瘆人的嚎喊渐渐停歇下来,但那大火却是烧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熄灭。 直到天光大亮,见洞内浓烟散尽,一点都没感觉到困、感觉到累的朱头三等人打着火把,领着刘一刀和他那些同样打着火把的护卫,踩过厚厚的灰烬进了山洞。 一开始大家还走得提心吊胆,生怕没死的狍鸮扑出来。 好在山洞不深,进洞刚一会便看见了被熏死在里面,扭曲着倒了一地的数十只大小狍鸮。 众人在山洞里找了找,没见一只狍鸮存活,便转身折返。 出了山洞,回到黑松林边,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又领着刘一刀,瞅准前天走的方向,循着那砍出来的印记,找他们所见到的白骨,最终将刘一刀和那一千兵将领到了白骨累累的洼地边。 看着那遍地白骨,刘一刀和他手下兵将毛骨悚然好一阵,打拱作揖好一阵,唏嘘悲叹好一阵;最终,刘一刀命令手下兵将,匆匆将白骨就地掩埋。 当他们又回到官道上的大铁牢笼边,见天色已晚,想着那累累白骨的刘一刀命令弓箭手一阵猛射,将那三十七只被困在铁牢笼里的狍鸮全都射杀。 众人回到松林镇,天都黑了好一阵,一整天里,大家都只是吃了点干粮,连一直跟在苟小宝身边的大野猪都没了精神。 这大家伙苟小宝心疼它,可是一早一晚喂了两棵人参的。 好在大功告成,当晚在松林镇大吃大喝一顿之后,他们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赶往平阳城报捷的兵将,刘一刀当夜便派了出去。 第二天日上中天,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他们才爬起床,庆功宴已经摆好,众人又开怀畅饮直到天黑。 第三天,朱头三他们跟着带领着大队人马的刘一刀往平阳城赶。 为了安抚松林镇百姓,刘一刀还是先将五百兵将留下,那些原本只是草草掩埋的白骨,刘一刀决定用棺木重新埋葬,并风光祭奠,以安抚亡灵。 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回到平阳城,刺史大人卞富贵又率领手下官员,带着兵差敲锣打鼓出城迎接。 平阳城百姓也是倾城而出,夹道相迎,以求一睹英雄风采,尽管不少人之前已经见过他们。 骑在大野猪背上的苟小宝可谓威风凛凛,被狍鸮抓花了脸的王小二也神气十足,那脸上的伤成了功绩荣耀。 朱头三、金翠莲、李铁匠、王大牛也意气飞扬,足足过了一把英雄瘾。 杨雄是捕头,在平谷县也耀武扬威惯了,但哪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于神采飞扬间更是激动万分,觉得人生也少了些许遗憾;毕竟在吃喝拉撒、传宗接代间又增添了一抹亮丽;他平日的勤修苦炼终于得到了最想得到的补偿,那些赏银倒还是其次。 进入平阳城,朱头三他们发现到处张灯结彩,一派洋洋喜庆。 在望月楼里吃饱喝足,卞富贵还请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骑上高头大马和那大野猪,披红挂彩在兵差敲锣打鼓开道下,在平阳城里像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一样游街。 那大街小巷,人如潮涌,闹得轰轰烈烈。 朱头三他们自是意气飞扬、兴高采烈,热闹了整整三天的平阳城就像提前过了大年。 那五千两赏银,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各得一千两,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各得三百两,王婆也得了一百两。 然而,当卞富贵将分好的五千两赏银装上车,再让都尉大人刘一刀带兵一路护送回平谷县,他们在城郊分别时,卞富贵那欲语还休、欲语还休的模样,又让朱头三他们隐隐察觉到几分怪异。 一路晓行夜宿,当他们行进到平谷县县境,见校尉高志远已经带了一百骑兵前来迎接。 别过都尉大人刘一刀,跟着高志远走了半天,高志远才支支吾吾、闪闪烁烁的告诉朱头三他们,平谷县闹了土匪,太平镇遭了匪患。 那帮土匪将太平镇财物洗劫一空之余,还将年轻貌美的女子大都虏走,长春楼的妓女更是一个都没给金翠莲留下;就连王大牛的老婆也被虏走了。 整座太平镇被虏走的年轻漂亮女子共有三十一名。 除了年轻貌美的女人,那教书匠朱老六也被带走了。 除此之外,还杀了三十七人,伤了好几十人,长春楼里的六名大茶壶全被杀了。 李狗旺的三个小老婆,连同李狗旺未出嫁的小女儿一起被带走,看来这帮土匪的胆子还真肥。 这帮土匪的巢穴,在太平镇东三十七里的一座叫野猴岭的大山上,一处叫石头寨的山寨里。 老婆都被土匪虏走了的王大牛听了高志远的话,眼前一黑差点一头从马背上栽下;金翠莲也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李狗旺倒是暗自庆幸自己的老婆长得丑了,王婆却是暗自庆幸自己跟着朱头三去了黑松林,要不然,凭她那般模样,说不定被抓去当压寨夫人了。 第41章 慷慨悲凉 长春楼外街坊越聚越多,见了朱头三、苟小宝都在哭天抹泪儿,像是见着了大救星一样。 看着这些苦命人儿,朱头三担心自己这一辈子都卖不成猪肉了。 更让他无可奈何的是,里正大人李狗旺又在把他往火坑上架。 也许是这家伙嫌来的人不够多,竟让身边的俩兵丁,回他家把他的家丁叫到街上去敲锣,召集集镇上的人都往这长春楼赶。 如此这般犹嫌不够,当街上锣声响起,这家伙又骑上他的高头大马,带上骑马跑回来的俩兵丁奔过去抢了一面锣,边当当当的死命敲着,边声嘶力竭的喊: “从街坊乡亲听好了!我是里正李狗旺!今天咱太平镇的朱大英雄朱头三,苟小英雄苟小宝,还有女英雄金翠莲回来了!大伙儿都到长春楼去,去求咱太平镇的英雄出马,把那些狗娘养的的土匪剿灭杀光········” 喊过一遍之后又重新喊: “从街坊乡亲听好了!我是里正李狗旺!今天咱太平镇的朱大英雄朱头三,苟小英雄苟小宝,还有女英雄金翠莲回来了!大伙儿都到长春楼去,去求咱太平镇的英雄出马,把那些狗娘养的土匪剿灭杀光········” 李狗旺这样喊还不算,还要他们的家丁也边敲锣边喊,不过是将“我是里正李狗旺”改成了“里正大人告知大伙儿”。 如此这般的从街头喊到街尾,又从街尾喊到了街头。 当李狗旺回到长春楼,长春楼外已经满是街坊乡亲,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他和那俩兵丁骑着的高头大马根本就挤不进去了。 这太平镇的街坊乡亲,就算没被抢闺女媳妇,家人没遭杀死杀伤,家里财物多多少少被抢了一些;就算家里很穷,没啥东西让土匪抢,吓总归也被吓得半死,那仇那恨也还是有了的。 何况这都快要过年了,还被土匪这般闹了一下,没恨那些土匪的怕也是有绝症不想活的了。 如此这般,听了李狗旺和他那些家丁的敲锣叫喊,太平镇上能来的都来。 刚回家的王小二来了,急着要跟自己老婆睡觉的李铁匠也来。 见街坊乡亲来得差不多了,李狗旺将那高头大马往路边树上一栓,带着同样将马栓好的俩兵丁就分开人群往里挤。 见李狗旺挤到了自己身前,朱头三气得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李狗旺!你如此兴师动众,劳动街坊作甚?老子也没说不去呀?” 李狗旺也不管朱头三的骂,自个儿带着俩兵丁从长春楼里搬了张桌子出来,呼的就跳了上去,对着赶来的从街坊哭喊: “诸位街坊!诸位乡亲!那帮挨千刀的土匪如此祸害太平镇,我李狗旺的老婆女人都遭抢走了,我李狗旺夜夜都睡不着呀!还没睡着就看见我那闺女在哭喊着要我去救她呀!我老婆天天哭着要上吊还没吊死,我李狗旺干脆也一索子吊死算了!如今,刺史大人派来的别将宋奎又贪生怕死,不敢上山杀土匪救人;不过大伙儿不用担心,老天有眼,降了仨英雄到咱太平镇,大伙儿都跟我一起求他们去杀土匪救人吧!我李狗旺就先跪求三位英雄了!” 哭喊到这里,站在桌子上的李狗旺呼的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咚的就向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跪下了。 跪下之后,还一个劲的咚咚磕头哭喊: “三位英雄开开恩!去救我那闺女回来!我李狗旺下辈子为三位做牛做马也愿意!” 听了他这一跪一哭,那些丢了闺女媳妇,家里死了人、伤了人的街坊哗啦啦的就跪了一地,跟着李狗旺一个劲儿的哭喊。 其他只是财物被抢的乡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都跪了下去,求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上山杀土匪救人。 那些没财物让土匪抢的穷街坊,也跟着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不跪便会成众矢之的了。 见此状况,连天地都不愿跪的朱头三火了,火得语无伦次了,火得哇哇大喊了,火得一脚将那桌子踢翻,让那哭喊着的李狗旺栽到地上了。 众人正惊讶,连苟小宝、金翠莲、王婆、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也十分诧异,一脚之后火气泄了不少的朱头三又大骂起来: “狗娘养的李狗旺!你这王八蛋不是在害老子吗?遭大伙儿如此一跪,老子的阳寿都不知晓要少掉多少了!” 骂完,又将被他踢翻的桌子立了起来,自个儿跳了上去,叫喊: “都跟老子立起来!我朱头三一凡夫俗子,消受不起大伙儿的跪!要是大伙儿再不起来,老子就不上那野猴岭杀土匪了!连妖物狍鸮老子也杀得了,还怕那帮土匪个鸟!都跟老子起来。” 跪了一地的街坊乡亲,听了朱头三那中气十足,让人两耳嗡嗡的叫喊,便纷纷立了起来。 栽倒在地,又就地跪着的李狗旺也爬了起来。 见众街坊都站立起来了,朱头三一双眼朝众人脸上一扫,慨然道: “我朱头三本一杀猪屠夫,既然众街坊如此高看,我朱头三不灭了那帮土匪就不回太平镇见大家!我朱头三吐的唾沫,砸的丁丁!大家放心散去好了。” 眼看朱头三跳了下来,苟小宝呼的又蹿了上去,凄然道: “各位!我苟小宝没爹没娘,是我师傅和众街坊拖大的,过往嬉闹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谅解!如今随师傅上山杀土匪要是回不来了,还望众街坊烧上一把香纸!众街坊对小宝的好,小宝会······” 苟小宝话音未落,朱头三一把将他拉下,大骂: “妈拉个逼!龟孙子你也不知晓讲点吉利的?” 朱头三正骂着,那金翠莲也跳了上去,抱拳道: “诸位街坊!我金翠莲也就一破鞋,如今街坊有难,有求于我,金翠莲在所不辞,若是上山回不来了,就把这长春楼改成学堂吧。拜托诸位了!” 朱头三听了金翠莲的话,又一把将她拉了下来,自个儿跳了上去,喊道: “众街坊莫要听他们的鬼话,跟着我朱头三上山杀个土匪哪会回不来的?把长春楼改成了学堂,老子上哪喝花酒?诸位放心散去好了,都散了吧。” 听了朱头三的话,众街坊心中轻松了许多,交头接耳一阵便先后散去了。 当大家都散了,李狗旺和那俩兵丁还留在长春楼前,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也还留在长春楼前。 李狗旺非要请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王婆去醉月楼喝酒。 第42章 避祸 在醉月楼吃饱喝足,回到长春楼的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王婆,就在楼前烧着香纸,点了蜡烛祭奠。 在那袅袅青烟中,苟小宝眼前浮现着那六名大茶壶的音容笑貌,小小年纪也生出几许人生无常的悲凉。 金翠莲边烧纸,边嘤嘤呜呜的哭着,念着,像是在跟那些死去的大茶壶说话。 匪患当头,被街坊草草埋在集镇北边乱坟岗的六名大茶壶,金翠莲一时间也没心思重新安葬了,长春楼的十三名姐妹被土匪虏去了还没救出来呢。 上山杀土匪救人,朱头三说得轻巧,像是比捕杀异兽狍鸮容易多了,分明是手到擒来的轻松活,其实他们心里明白,那些狍鸮再凶狠狡诈,也无非是野兽罢,这帮土匪若是容易对付,别将宋奎早就带兵攻上山去了。 祭奠完毕,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婆将那斑斑血迹清洗干净,就赶紧去睡,李狗旺闹了这么一出,若是野猴岭上的土匪知晓了怕是会来找他们的。 见朱头三、金翠莲、王婆上了楼,也不知道他们是睡在一起,还是分开睡的苟小宝却住在了楼下,担心跟着自己的大野猪还没上楼倒把楼梯踩垮了。 睡在楼下的苟小宝,一直想着那斑斑血迹和六名大茶壶的模样,又想着黑松林里的累累白骨和莫名其妙刮起的阴风。 如此想着,怕着,最终架不住那困,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天麻麻亮,朱头三就叫醒了苟小宝;金翠莲、王婆已经在门外等候。 四人眼看就要出太平镇,王大牛、王小二却骑着刺史大人奖赏的高头大马一阵风追了上来。 勒住马匹、野猪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婆,待他们赶到近前,朱头三想了想,便要王大牛、王小二赶快回去把他们家人带来。 王大牛看了看王婆,不解的问: “你们不是去野猴岭?” 朱头三瞧着王大牛那焦急的样子,道: “大白天如此去了也救不了人,我们先进县城一趟。这太平镇不太平,你们把家人带到县城里去安稳些。” 王大牛想了想,自己的爹死了,娘跟自己弟弟住着,老婆被土匪虏走了,娃是还没有的,便又回头打算把自己弟弟一家子连同老娘带入城。 王小二也回头去带自己的爹娘,他的姐姐都嫁掉了,家里就剩爹娘二人了。 王大牛、王小二刚走,李铁匠也骑马风一样的奔来。 朱头三又让他把自己老婆、娃儿都带上,进县城去避避。 王婆一寡妇,王家人又不待见她,还一个娃也没有,才能放心大胆的跟着寡公杀猪佬朱头三到处跑骚。 当年在那兵荒马乱中,朱头三和金翠莲是前后脚孤身一人进入太平镇的,结果一人当了杀猪佬,一人开了座妓院。 至于他们老家在何处?有人问他们,他们也不说,岁月渐久,便是太平镇人了。 这太平镇,王李两姓人家住的岁月久远,两姓人的祖坟都有好大几片了;其他姓氏人少,都成了所谓的杂姓,对王家人、李家人都是陪着小心的,生怕惹火了他们在太平镇立不住脚。 当王大牛、王小二、李铁匠将自己的亲人带来,朱头三、金翠莲、王婆也都下了坐骑,让老人小娃骑上,一步步朝县城走去。 苟小宝倒是还骑着那大野猪。 土匪这次洗劫,太平镇上的牲口是一头都不留的,他们也雇不到车了;好在他们在县城银库都存有银子,此次离开便都是带些贵重之物,走起来也还轻松。 然而,一行人还未出集镇,得知消息的李狗旺便带着那俩兵丁追来了。 见了朱头三,李狗旺劈头盖脸就问: “朱大英雄!你们这是要去哪?众街坊都如此这般的跪求了?你们还要跑呀?是不是还要李哥哥我给你们下跪呀?” 瞅着李狗旺那焦急的模样,朱头三笑了笑,道: “李哥哥莫急,头三的家在太平镇,是走不了了的。大牛、铁匠、小二要跟去,便将他们家人带到县城里的避避匪患。这太平镇离野猴岭就三十七里地,那些土匪说来就来了,进城里去避避安稳些;何况我等也得找些帮手才好。” 听了朱头三的话,李狗旺更急了,忙道: “老子也得把我那婆娘带进城去。” 说完便催马走了。 跟着李狗旺赶来的街坊也急急回头,准备把自己家人带进城去避祸。 此前土匪只是来过太平镇一次,他们还盼着官兵杀上山去将那些土匪灭了呢,便都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朱头三一行出了太平镇,上了前往县城的官道,便见离野猴岭更近的集镇村庄的老百姓拖儿带女的往县城里赶。 见到这般情景,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的心更加沉重起来。 逃难的人愈是多,匪灾愈是重,可见得那帮土匪愈是残暴凶蛮。 一路上,难民都在惊惶的谈论着土匪在哪里哪里烧杀,在哪里哪里抢掠,被杀了多少人,遭抢走的多少女人。 朱头三他们问土匪有多少人,土匪头子姓甚名谁,长成啥模样? 这些灾民,有的是别着脸没搭话,怕是触到了伤心处;不少人却都说那匪首是一刀疤脸,耳朵也少了一只,那刀疤从耳根连到嘴上,露出几颗黄牙,看起来怪瘆人的。 刀疤脸手下头领中,一人牛高马大,一脸横肉,壮得像狗熊一样;一人却瘦成了猴,干巴巴的脸上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的乱转着,一副奸诈模样;一人斯斯文文的,倒像书生;其他的头领相貌不太出众,那模样也说不上来;却都说这帮土匪至少也有几百人。 当朱头三他们又问这些土匪是哪里冒出来的,便无人知晓了。 一路问了几拨人,说得都差不离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昨天朱头三也没问太平镇街坊关于土匪的事儿,怕一问起来就伤了他们的心。 从太平镇到县城的一百来里路,骑马赶车快些一个多时辰便到了,走路可就走到太阳中天了都还没到。 想当初,李狗旺曾逼着朱头三、苟小宝,走路午时三刻赶到县城去杀野猪,显然是在将他们师徒往死里整。 好在半路上还有一家开着的车马店,朱头三他们打了个尖,吃了点东西,才有力气在太阳西偏出好远,怕是未时都要过了才进入县城。 才过一日,朱头三他们发现城里更乱了,人更多了,客来悦客栈和醉乡楼都没了地住,又找了几处客栈和后面带有客房的酒楼,也没找着空房。 朱头三无法,便让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领着自己家人回醉乡楼候着,那里没地住吃喝总会有,之后便骑上坐骑带着苟小宝、金翠莲、王婆去县衙找捕头杨雄帮忙。 没想到半路遇见了县尉洪福天。 第43章 挨千刀的土匪 带着两名兵差的洪福天见了朱头三他们,远远的便急急下马,高兴的大叫: “别将大人宋奎正要派人去请三位英雄,不曾想却在这里遇见了。” 见洪福天都下了马,骑在野猪背上的苟小宝也慌忙跳了起来,朱头三早已下马拱手道: “匪患当头,太平镇是没法住了,没料到进了城却又没地方歇;小民正想着去找捕头杨雄杨大人帮帮忙。” 洪福天听了,却笑道: “杨雄家也没了地住,他小老婆娘家人都挤在他那,哪还容得下人?” 朱头三心一沉,犯愁了,叫道: “那该如何是好?小民可是带了好些街坊来的。” 洪福天想了想,道: “莫慌,本官······不,兄弟那屋子倒也宽敞,此地也无亲戚,自是无人来投奔,三位英雄和一同前来之街坊住兄弟那好了。” 朱头三先是一喜,随后又觉得不妥,忙道: “小民带来的街坊颇多,怕烦扰了大人一家。” 洪福天哈哈一笑,道: “兄弟身边也就一小妾俩丫鬟,连家丁都没一人,诸位住进去之后,兄弟就领着她们到官舍里去歇。” 听了此话,朱头三便连连道谢。 洪福天也不多话,翻身上马领着朱头三他们往自己家里赶。 留着个心眼的朱头三,并没急着到醉乡楼去叫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他们,而是带着苟小宝、金翠莲、王婆,跟着洪福天直接去了他家。 到了洪福天宅院大门前,跳下大野猪猪背的苟小宝和洪福天的俩兵差也不进去,而是在大门外候着。 洪福天、朱头三、金翠莲、王婆的坐骑都由他们牵着。 片刻之后,洪福天的俩丫鬟便出来领着苟小宝和洪福天的兵差走后门,牵着马,带着野猪进后院里去。 道上,走在前面的俩丫鬟笑嘻嘻的,不断的回头瞅苟小宝和那野猪;这么瞅了几眼,苟小宝的脸又像一块红艳艳的红布,差不离能做红肚兜了;可见得这家伙在男女情事上还是没有长进。 瞅着苟小宝那模样,俩丫头又嗤嗤笑着,笑得苟小宝心慌慌的想逃命。 进了后院,跟在洪福天身后的一漂亮女人,也一个劲儿的盯着苟小宝和他身边的大野猪看,看得苟小宝又是一阵心慌。 心慌慌的苟小宝东南西北的扫了几眼,发觉洪福天这后院也够宽敞的;有花有树,有宽大的牲口棚,东面还有一排小平房;看此格局,该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洪福天手里。 见俩兵差帮朱头三、金翠莲、王婆把坐骑栓进了牲口棚;洪福天和他们的坐骑也不栓,就这样任由着在那宽大的牲口棚里吃草料饮水。 洪福天便带着朱头三他们在宅院里前前后后走了一圈。 最前面的正中长着一棵桂花树,边角还有三处花坛、一座假山的小庭院,前庭后面的高大正楼,正楼两侧狭长的厢房,厢房中间有着一个小池沼的中庭,以及后院东侧的那排小平房,平房对面的牲口棚,都一一看过之后,洪福天才问朱头三可够住了,他们带来的牲口可有地方栓了? 大喜过望的朱头三连连点头,笑道: “绰绰有余!绰绰有余!不知该如何酬谢县尉大人才好。” 洪福天哈哈一笑,道: “匪祸当头,生灵涂炭,身为一县县尉,见此灾祸着实惭愧得紧;安抚治下百姓,本份内之事,兄弟何必如此难堪于我?” 听了这话,心中暖洋洋的朱头三只得连连称谢。 见朱头三十分满意,洪福天才从他小妾手里接过一串钥匙交给朱头三,便带着他那小妾和匆匆收拾了两个大包裹的丫鬟离开。 有了这么宽敞明亮的一处大宅院,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婆和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以及他们的家人住下都不嫌拥挤了。 洪福天离开之后,朱头三便让苟小宝去将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和他们的家人带来。 李铁匠他们来了,朱头三见他们刚才走得匆忙,只是带了些金银细软,朱头三便让他们上街买吃的,穿的,用的,洪福天家里的东西能不用就不用;反正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此次从黑松林回来都得了赏银,手头也算宽裕。 这边刚刚安顿妥当,得知讯息的别将宋奎已经带着两名兵丁亲自来请。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跟着宋奎前往县衙。 三人跟着宋奎到了县衙议事堂,见县令孙有德、县尉洪福天、县丞文天祥、校尉高志远、捕头杨雄等人都在喝着茶水等候。 瞅见朱头三他们到来,县令孙有德又率先立起“大英雄”、“小英雄”、“女英雄”的喊开了。 客套一番,高志远身边的另一宋奎从平阳城带来的校尉梁文龙,便将这些天来派出的探马刺探到的匪情一一说了。 与刚才朱头三他们在路上打听到的相差不大,仍然不知这帮土匪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匪首刀疤脸是何方神圣?这家伙又如何得知那易守难攻的野猴岭石头寨的?甚至不知道石头寨的平民百姓是死是活? 与朱头三他们在路上打听到的不一样的是,这帮土匪不下一千人,恐有一千五百人。 那鬼门关,也就是通天门上,不光是有两个哨岗,山路上方,还有大量滚木礌石,若是强攻,别说县城里的一千多兵将,就是再来几千兵将也未必攻得上去。 那些探马还从曾经上过野猴岭,进过石头寨的平民百姓嘴里刺探到,野猴岭上有着大片田地,还有几个不小的湖塘。 那石头寨之所以叫石头寨,是因为寨子四周都是用石头砌出来的高墙,怕是比城墙还坚固了,而且里面的房屋都是条石砌成,分明就是一座座堡垒。 如今,这帮土匪把野猴岭周边五十里地的村寨、集镇都扫荡了一遍,一共杀死百姓三百多人,杀伤了八百多人,抢走了两百多年轻貌美女子,牲口米粮财物更是不可计数。 此前与土匪接战之兵将,连带兵的包校尉在内,已战死二百二十一人。 可怕的是,附近流民歹人、强梁盗寇纷纷入伙依附,这帮土匪声势越来越大,若是不赶紧剪灭,将是后患无穷了。如此下去,不用多少时日,这帮土匪的兵锋所向,定会是这座县城了。 校尉梁文龙话音刚落,别将宋奎便站立起来,道: “宋某人奉令前来,本该拼死力战,以期剿灭凶匪,奈何兵少将寡,又刚到此地数日,匪情不明,有负平谷县百姓期望了。而如今看来,就更不能强攻;且匪徒外出烧杀飘忽不定,这一千余兵将出城围剿若是扑空,匪徒没趁机攻打县城就算了,要是攻打,此城险亦!” 原来是一软蛋、狗熊、窝囊废!听了宋奎的话,按捺不住火气的苟小宝,开口冷冷道: “如此说来,别将大人和手下兵将只能当乌龟缩头,缩在县城里喽?” 第45章 那是土匪的探马 瞧着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那诧异的样子,杨雄身边一名捕快笑道: “他们仨被逮住之后,不论县尉大人如何审问,一开始都是死活不承认偷了里正李狗旺的金银珠宝,不承认在李狗旺家里拉屎,还大喊大叫冤枉。如此一直关了三个多月,就在你们离开平谷县那会,县尉大人终于没了耐心,也不再顾忌李四五是李公公的亲房,都动了大刑,结果三人都招了;承认金银珠宝是他们偷的了,屎是他们拉的了,三人都说拉了屎;那偷儿明明只是在李狗旺家里拉了一泡屎,他们这一招供就成了三泡。” 随之,那捕快缓了缓气,接着笑道: “招供成了三泡屎就算了,却一会儿说那金银珠宝是藏在他们家里,一会儿说是埋在地里,被打狠了、逼急了,就说是埋在他们家祖坟里去了。县尉大人派人到坟头上一瞅,发现都是老地儿,莫说三个月前,怕是三年前都没人动过了。见李狗旺的大老婆马月又领着他们仨的父母来求情,担心真是冤枉了他们的县尉大人,便趁机放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听了哈哈一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匪患也暂且抛到脑后。 笑过之后,朱头三才知道了饿,打头就往那醉乡楼赶,杨雄和那五名捕快说是要回县衙吃饭,朱头三哪肯放过? 没想到,他们吃喝出来,又遇见了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这仨家伙正要进醉乡楼去。 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发现了他们,转身就要溜,心中一个激灵的朱头三跳下马便赶过去一把将李四五揪住,骂道: “小子你们在偷人呀?见了老子就跑,老子又不是老虎,会吃你们。” 那李四五眼珠滴溜溜一转,指了指杨雄和那五名捕快,苦巴巴的道: “都被关怕逑喽!见了他们就想逃,担心又被抓,上次可遭那菩萨害苦了。” 眼看李四五被逮住了,也不再开溜的牛二一、杨快活也回头连连附和。 朱头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开了李四五,笑骂道: “怕鬼呀?不就是上些夹棍啥的,又死不了人?” 苟小宝也在猪背上笑嘻嘻的道: “就是,就是,挨挨鞭子,坐坐老虎凳啥的也死不了人;怕逑呀?” 李四五眼睛闪闪烁烁着没说话,牛二一、杨快活也拉着一张脸没吭声,朱头三觉得没趣,也就上马走了。 杨雄带着那五名捕快,一直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送到洪福天的大宅院前才回转。 进了大门,王婆、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都还在等他们吃饭,朱头三让他们赶快吃,明日一早出城,并告知他们找到了帮手,明日就要让那些土匪触霉头、掉脑袋。 说完,朱头三带着金翠莲上了楼,洪福天和他小妾的屋子没人敢住,留给了他们。 王婆尽管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总不能一男二女睡在一起吧?朱头三就是铁打的也招架不住呀。 苟小宝和那大野猪住在厢房的楼下,夜里起来尿尿也方便些;担心那野猪压垮人家的床,便干脆打地铺。 这大宅院里住了二十几号人,都还宽敞得很,后院的小平房里都还空着。 第二天一大早,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就骑上坐骑,带着长短家伙出了门,头天朱头三已经跟杨雄、梁文龙约好在校场口碰头,走东门直奔东南方向的野猴岭去。 大街上遇见了也逃进城来避祸的李狗旺等街坊,也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到了校场口,梁文龙和他手下的一百多名骑兵已经在列队等候;那些骑兵盔甲闪亮,都握着长矛、挎着弯刀、背着弓箭;远远看去便有一股豪狠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见状心中大喜,——这可是精锐! 一身黑盔甲的梁文龙,拿的可是一把长柄开山巨斧,光看那大斧头就怪吓人的,背上也插着弯弓,腰上还配着长剑。 相比之下,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就显得太寒碜了。 特别是苟小宝,握的倒还是刘一刀给的通体镔铁锻造的长枪,但用一根皮带子就这么绑在背上的,那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黑家伙,看起来就太难为情人。 朱头三和梁文龙刚寒暄两句,杨雄也带着手下二十名捕快来了。 这些捕快也没披甲戴盔,却也一身整齐捕快衣裳,不过除了腰间的弯刀、长剑,手里的长家伙可就五花八门了。 杨雄自然还是一支长矛,但他那些手下,便有握长柄朴刀的,有抓着杆长枪的,有拿长棍棒的,有使方天戟、三尖两刃刀的,还有一人居然使的是链子锤。 其实也难怪了,捕快本身就是从江湖上招募来的勇武好手,而兵丁却是统一训练出来。 众人聚齐,便在骑着那凶煞一般大野猪的苟小宝带头下,朝东门而去。 出了东门,瞅准东南方向,直奔那野猴岭而去。 此前,梁文龙已经派出二十骑兵作先锋探兵前行。 一队人马紧走慢着,不过走出十里地,迎面避祸而来的百姓便愈是惶恐;不用朱头三、梁文龙等人讯问,那些百姓便告知他们土匪已经下山,正在前面的大王庄打杀抢掠。 又走出三里,梁文龙派出先行的探兵已经催马奔来,听着那急骤的马蹄声,苟小宝察觉自己的胸膛也在咚咚作响,就像那马蹄声是从他胸中传出。 此次,他们可是去杀入,抑或是送死。 王小二的脸色也白白的,在担心骑不稳那马,没了出门时的年少张狂;李铁匠也没好到哪里去,握着长矛的手都在哆嗦,不过强忍着不让别人发现罢。 此前,朱头三是不让他们来的,但王大牛来了,他们又不能不来。 金翠莲一女流之辈,倒是颇为平静,像是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人。 当那二十名探兵催马奔到近前,便拱手向梁文龙禀报: “此去偏东五里的大王庄,正有五六百土匪在打杀抢掠;那些土匪发现我们之后,立刻奔出庄外集结列阵。” 探兵话音刚落,便发现前面奔来数骑人马,远远瞅了他们几眼便掉头回转;显然,那是土匪的探马。 第46章 小宝!杀他驴日的! 见土匪的探马跑远了,梁文龙忙对朱头三道: “敌众我寡,朱大英雄看如何是好?” 朱头三也在盯着远处即将消失的土匪,想也不想开口便道: “立即后撤便是了。” 朱头三身后,听了这话的王大牛急得大叫起来: “为甚要撤?我们不是来抓土匪活口的?那些土匪在前面抢掠,我们冲杀上去,不正可以逮他几个?” 朱头三回了回头,目光一扫,见梁文龙手下兵丁也在跃跃欲试;又道: “就是不撤,也在这里呆着,让他们从容抢掠烧杀好了。” 梁文龙听了脸色大变,一双豹眼溜出一串火光,愤然道: “如此看来,兄弟我看高朱大英雄了。本校尉和手下兄弟消受朝廷粮饷,此刻可不能在这里眼睁睁的瞅着土匪屠杀我百姓。” 杨雄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朱头三,以为这家伙已经变种,由一英雄变成了孬种。 梁文龙手下的骑兵,杨雄手下的捕快,大都一脸怒气;可见得平时不知道被他们这俩当头的喂了啥猛药,明知土匪多,前途凶险,居然毫不畏惧。 好!士气可用,杀他狗娘养的!见是如此情状,心中大叫着的朱头三随之哈哈一笑,道: “如此说来可以一战,我等杀上前去便是了!” 原本胸膛咚咚直响,犹如战鼓擂动的苟小宝听了此话,随着脑袋里嗡的一炸,便一巴掌拍在那大野猪的屁股上;大野猪嚎喊一声便往前冲。 朱头三见状大急,高叫: “小宝!慢点冲,还有五里地你急着去送死呀?” 听了朱头三的喊,苟小宝倒是清醒过来,要是这么急冲五里,他骑着的大野猪也吃不消,怕真是去送死了,便又勒住了那猪,等候朱头三、梁文龙他们催马跟上,便不急不缓的从容前行。 随之,朱头三又扭头对王小二、李铁匠、王大牛道: “你们身手也不咋的,等会可要跟紧我了。记住,切莫后退,切莫惊惶,只管跟着我向前冲杀便是了。” 金翠莲也关切的瞅了他们一眼之后,道: “莫怕,跟紧我们别掉下马背便是了。” 一队人马跟着苟小宝的大野猪,不疾不缓的走了三四里,远远望见那些土匪已经在大王庄外列阵静候,远远便见他们手中刀枪矛戬寒芒闪闪,气势端的夺人。 望着那整齐的阵列,朱头三心中一凛,对梁文龙道: “如此看来,这些土匪可不一般,怕不是寻常山野匪寇。” 梁文龙脸色也微微一变,随之冷冷道: “乌合之众,不足挂齿。” 随之又回头大喊: “兄弟们扎稳阵脚,听我号令。” 梁文龙话音刚落,对面的土匪呼啸一声,那名牛高马大,一脸横肉,壮得像狗熊一样的土匪头子仗着人多势众,哇哇大叫着挥舞一把长柄大刀抢先拍马杀来。 朱头三见状,指着那牛高马大的带兵匪首大叫: “奶奶的熊!居然敢跟老子抢攻?小宝!杀他驴日的!” 眼看那些土匪气势汹汹杀来,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的苟小宝听了自己师傅的叫喊,脑子里随之轰的一炸,急急用那镔铁长枪枪柄朝野猪屁股狠狠一拍,那大野猪便一声惊天动地嚎叫,一阵风朝迎面杀来的土匪冲去。 不用苟小宝捅杀,野猪前面的,那牛高马大,一脸横肉,壮得像狗熊一样的土匪头子,在他坐骑的惊惧叫喊中已经一头栽下,大刀也握不住了——怕是被凶煞般的大野猪吓掉了魂。 冲到近前的大野猪顺势一拱,那牛高马大的土匪头子便飞上了天,苟小宝趁机呼的一枪捅向野猪边上,另一名被惊得一头栽下马来的匪首,将他杀了个透心凉。 将长枪一抽,在那鲜血飞溅间,第一次杀人的苟小宝心中一紧,胸口上像是遭一块大石头压住,让他差点喘不过气,在那眼前一黑中差点就要一头栽下。 然而,随着大野猪的继续前冲,在那慌乱间再次一顺手一枪杀翻一名土匪的苟小宝,终于发出了一声怒汹汹的,极度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嚎喊,那块压在他胸口上的无形大石头随之四分五裂,消失无踪。 他手中的长枪,随着大野猪的横冲直撞呼呼杀出道道耀眼寒芒,寒芒之下是阵阵血雨、声声凄厉惨嚎。 紧随其后催马杀到的朱头三、金翠莲、杨雄、梁文龙,也片刻间便将迎面而来的土匪砍翻杀倒一片;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跟本就不用动手,只管双腿夹紧马肚子,别让自己掉下马背,别让手中长枪滑落丢人现眼就行。 梁文龙的一百五十名精锐骑兵,杨雄手下二十名身手了得的捕快,也随之一阵冲杀,跟着朱头三他们片刻间便在土匪群中杀了个对穿。 冲杀在最前头的苟小宝,急急掉转头来,手中长枪朝阵脚已乱的土匪群一指,那大野猪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一阵风朝那些土匪冲去。 不用苟小宝刺杀,迎面之土匪便是声声惊叫、人仰马翻。 已经杀红了眼的苟小宝也不客气,将野猪来不及拱飞撩倒的土匪,舞动长枪呼呼抖出道道寒芒一一杀了,而且越杀心里便越是畅快,越杀越是动作敏捷,越杀越是威风凛凛。 在那闪闪寒芒、阵阵血雨中,苟小宝和那头大野猪一样嗷嗷大叫得惊天动地。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梁文龙催马紧随着一阵风砍杀,随之便是那些骑兵捕快汹汹冲杀。 那喊杀声、惨叫声、马鸣声、猪嚎声、咣咣当当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如同暴风骤雨袭击,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着大野猪旋风一样的横冲直撞,随着猪背上的苟小宝闪电般、雨点般捅杀,朱头三、金翠莲、杨雄、梁文龙以及那些骑兵捕快秋风卷落叶冲杀,不过片刻功夫,几百土匪便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苟小宝他们追杀一阵,回过头来,那些被吓得从马背上掉到地上装死的便被擒了活口。 朱头三急急回看王小二、王大牛、李铁匠,见他们都还挺在马背上好好的便放下心来。 梁文龙、杨雄清点自己的人马,发现只是有二十几人受伤;杨雄手下捕快只有一人受伤,那名使着链子锤的肩上被杀了一刀。 再看吓得掉到地上装死被生擒的土匪,足足有十七人之多,另外有三十几名土匪伤重倒地不起, 当朱头三他们进大王庄走了一圈,发现有十几名平民百姓被杀,好些年轻女人衣衫不整的在呜呜哭叫,怕是刚才被糟蹋了;梁文龙二话不说,怒气冲天的回到庄外开山斧一阵劈砍,将那三十几名伤重土匪全部砍得鲜血飞溅、脑浆迸射、呜呼哀哉。 那些遭生擒的土匪也浑身哆哆嗦嗦,一张脸成了白纸,生怕人头落地。 随之,梁文龙、杨雄叫手下兵丁捕快进大王庄借来锄头铁锹,草草将遭杀死的土匪一一掩埋,发现居然有一百八十三具尸体。之后又将大王庄百姓召集起来,让他们将被杀的亲人、房族掩埋了,再护送他们进县城避祸。 同时将那十七名被擒的土匪押进城去。 半路上,得到消息的别将宋奎已经带兵前来接应。 原来,战后刚刚清点完人马,梁文龙便派出十名兵丁回城报捷。 闻报大喜过望的宋奎便带兵来了。 第47章 一片哗然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等人进了县城之后,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便回了洪福天借给他们住的大宅院。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肯去醉乡楼喝庆功酒了;跟在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身后,他们一个土匪都没杀死。 纵使是王大牛对那些土匪恨之入骨,平时巴不得杀来吃肉、煮来喝汤,但在战场上也是一人都没杀着。 从那遍地尸首、鲜血淋漓的生死场回来,他们终于明白杀人和杀异兽狍鸮的实在是大不相同。 面对狍鸮,在张皇惊恐中他们没有半点犹豫,一枪就杀出去了,一刀就劈出去了;但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要杀你的人,只要有半点犹豫便没了生机,便得倒地身亡;幸好在朱头三、金翠莲的掩护下,那些土匪也没机会杀向他们。 面对狍鸮的惨叫和溅起的鲜血,面对着狍鸮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会兴奋,会激动,会畅快淋漓,就是内心深处也难有别扭与不忍。 人*兽相杀,千年如此;杀而食之,无话可说。 但面对人,对于平时只是靠手艺营生的他们来说,能捅得出第一枪,砍得出第一刀,着实不容易;在那刀光剑影间,在那鲜血纷飞里,他们刚才还突破不了那不容易,能活着回来,已是不简单。 那些兵将,整天想的就是杀杀杀杀杀杀,你死我活的杀,而且长年累月训练的都是杀入灭口,王大牛他们是不能比的。 那些捕快,干的就是刀口舐血的营生,干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活,王大牛他们自然也不能比。 朱头三、金翠莲饱经离乱悲苦,不得已才抄起来了在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儒家思想侵润下,许多人看起来低人一等的市井营生,其实他们都不是简单之人,甚至可以说是看透红尘,超然物外之辈;拎着杆枪,提着把刀便能上阵厮杀并不意外。 尽管此前他们为了存身之地活得好像有些窝囊,那不过他们看透了许多人都无法看透的罢。 苟小宝就不一样了,面对你死我活的杀戮,他其实也紧张,也害怕,也恐惧得差点一头从大野猪背上栽下,但他那凄苦的身世注定了他与众不同。 内心深处压抑的屈辱在那刀光一闪、生死立判的极度恐惧、极度紧张中,自然而然的转化成熊熊怒火。 在那怒火之中,他便与平时完全不同了,由一嘻嘻哈哈惯了的顽皮少年郎,瞬间成了杀气腾腾的凶煞。 何况,朱头三有意无意的在闲暇时教他舞枪弄棍,他那手枪法其实很不简单,不过当时朱头三是用一根大铁棍在教他,还开口闭口都说稀松平常,天底下几乎人人如此,不能如此的都是些窝囊废,也便让他平时在众人中没暴露出锋芒来罢。 反而借那敏捷的身手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让苟小宝也隐隐看不起自己,毕竟朱头三教给他的“子曰”也太难领会,超出了他的认知。 在那庆功宴上,见识到了朱头三、金翠莲的高超手段,见识到了苟小宝的霸气神武,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的梁文龙,也对他们推崇备至,口口声声都是“大英雄”,“小英雄”,“女英雄”;结果惹得宋奎隐隐不服,那是习武之人的怪癖,没见着真章就恨不得立即交手打斗一番定出个高下。 县尉洪福天却没在庆功宴上,按理说他得作陪,不过他有事,正在忙找提审那些逮来土匪。 对土匪他可没耐心,还未过堂先令手下差役一顿痛打,打死了算逑,没打死再问,反正一下子给他抓来了十七人。 让洪福天大感意外的是,一顿毒打,竟无一人肯招刀疤脸等匪首姓甚名谁?他们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那石头寨的布局又是如何?遭虏上山的女人被关在何处? 见众匪不答,洪福天也不客气,在刑堂上抽出腰刀便一口气砍了三人。 面对毫无良知的凶残土匪,没斩尽杀绝不过是为了要口供。 面对地上三颗滴溜溜乱转着的人头,面对血脖子上喷射而出,浇得他们一头一脸鲜血的恐怖场景,这些刀口舔血的土匪也白了脸,惊惶起来了。 有的甚至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毒打死不了他们,掉脑袋即刻便要见阎王了;那刀山火海可不是闹着玩的。 洪福天将他那带血的腰刀咣的拍在案桌上,怒汹汹的指着那三颗转了半天才定住了的人头,喊: “招还是不招?不招尔等便一齐上路!” 然而,那些土匪没开口还好,其中一名小头领模样的一开口,洪福天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当即,洪福天便不再多问,匆匆命兵差将那些活着的土匪关了,死了的直接拉出去先晾着暴尸,急急将带血的腰刀擦拭干净入鞘,连带血的衣裳都不换,叫上两名兵差奔出刑堂上马,十万火急的往醉乡楼赶。 一阵风急匆匆上得楼来,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宋奎、孙有德、文天祥、高志远等人见了洪福天,立即停杯立起,瞅着他那惊惶的神色和带血的衣裳都隐隐不安,不知道洪福天到底审问出了甚结果?搞得他如此这般张皇。 洪福天见过众人也只是拱了拱手,并不说话,更不落座,而是急匆匆将宋奎拉出了去。 众人见状面面相窥,再没人喝那酒,吃那肉。 还未待洪福天、宋奎回来,高志远急急起身说了句: “我去看看就来。” 起身带着俩兵丁就走。 见他走得仓皇,朱头三隐隐察觉不对,门外已经传来洪福天、宋奎的叫喊: “快快抓住那叛匪!” 喊声刚落,洪福天、宋奎便抄刀扑入,连兵丁都来不及使唤。 高志远和他身边的俩兵丁见状抽刀急退,朝那窗户奔去。 在那突变中众人还来不及阻拦,高志远和俩兵丁已经穿窗而出,洪福天、宋奎和回过神来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等人扑到窗前,跳到酒楼下的高志远和那俩兵丁,已经夺过洪福天和俩兵差骑来的马匹,翻身上了马背。 洪福天、宋奎二话不说,先后飞身扑下。 眼看二人扑下追来的高志远,在拍马急走间回头一扬手,两点寒光便分别袭向洪福天、宋奎。 追得急的洪福天尽管慌慌张张一侧身,却还是被高志远甩的飞刀扎中了肩头,跟在后面的宋奎手中腰刀一磕,便将射向自己的飞刀磕落。 高志远已经带着俩兵丁催马飞逃。 洪福天踉跄追出两步,宋奎急忙将他拦住。 酒楼里一起喝庆功酒的兵将捕快一片哗然,纷纷随着朱头三他们冲下楼。 第49章 听着那些狗娘养的在糟蹋女人呀? 又过了三日,宋奎见城里人心渐定,才又将梁文龙和他手下未受伤的骑兵派与朱头三,让他们出城去生擒土匪,想方设法救出野猴岭上的街坊乡亲。 这三日里,县令大人孙有德,县丞大人文天祥,已经命手下兵差将县城里灾民中年轻力壮者召集起来,发放兵器协同宋奎守城。 见人多兵器不够,孙有德、文天祥一人给了一根木杆子,也让他们上了城墙;城里没用的石头、砖头、木头,全往城墙上堆;一旦高志远带土匪攻城,这些东西招呼下去也能砸死人;这县城城墙不高,却也有两丈挂零。 没逮得住潜伏在城里的土匪,整日如芒在背的杨雄和他手下捕快便不敢随朱头三出城;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倒是又要跟去。 出城之后,梁文龙依旧派出二十探兵在前。 此次出城,他们不再走东门,而是出南门先朝太平镇方向走,再绕向野猴岭,期盼在路上能遇见小股下山抢掠的土匪,趁机抓些活口一些回来。 既然高志远才是真正的匪首,又知晓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的意图;还知道梁文龙带兵协助,此前大王庄一场遭遇便杀死杀伤他手下二百多匪徒,作为对手的朱头三、梁文龙他们可得多一个心眼儿,别活口没逮住、人没救成,倒把自己陷进去了。 一路走着,愈是靠近野猴岭路上便愈是难见着人,道路边的村寨也愈是冷清;一路上倒也没见着土匪抢掠。 急急走着,远远望见野猴岭了,山却多了起来,林也密了起来。 当前面探兵飞马来报,前面道路途径一狭谷,狭谷边上树木茂密,无法探知林中情形,朱头三便提议梁文龙率众先就地歇息,让他和苟小宝、金翠莲进入林中查探清楚,以免中了埋伏。 高志远对他们可是了如指掌,设陷阱害他们容易;要知道这家伙在逃离县城那会,只是片刻间便带人杀了宋奎一百多兵将,还派人将县衙烧了,将招供之匪徒杀了,那手段端的惊人。 见梁文龙和那一百来骑兵停下,扎住阵脚之后,朱头三让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也跟着梁文龙,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和那二十探兵,奔那狭谷而去。 到了谷口,朱头三见两边小山岭果然林密险峻,便让那二十探兵留在谷口,他和苟小宝、金翠莲下了坐骑,朝左侧的小山岭摸去。 进了密林,抄着家伙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一直留神着走在前面的大野猪的动静,见那大家伙东张西望的一直向前走,他们便一直跟着。 当他们在密林里走完了那道小山岭,都没见着土匪踪影,朱头三便让苟小宝学了三声鸟叫。 平时就喜欢上山钻林子爬树摘野果,下河耍浪摸鱼逮王八的苟小宝学鸟叫很在行。 没多久,梁文龙便带领人马穿过了山谷到了近前,朱头三、金翠莲的坐骑也牵来了。 瞅着野猴岭就在眼前,前面便是盘山道,朱头三他们走得更是小心谨慎了。 翻过一道山岭,下了山岭之后转过一道弯,依旧和那二十名探兵走在前面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停了下来,急急闪入道边树林;并派出几名探兵回转向梁文龙禀报所见。 远远的,他们还没拐过那道弯,便隐隐约约听见女子那声嘶力竭的哭喊。 拐过那道弯之后,那哭喊便因清晰而更加凄厉揪心。 在那树林中,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和那些探兵循着哭喊声望去,只见对面盘山道边那两块高高竖起的巨石上,分别立着一个石头砌出来的哨岗,女人的哭喊便是从哨岗里传来。 听着那揪心惊惶的哭喊,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和那些探兵不难猜测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火冒三丈的苟小宝听了一小会按捺不住那腾腾火气,叫喊着要杀过去。 朱头三一把将他嘴巴捂住低声骂道: “小子你想害死她们呀?老子是带你来救人的,不是带你来害死那些姐妹的?” 挣扎脱了的苟小宝,也压着声音怒汹汹的道: “不杀过去咋救得了人?你又没念咒救人的本领。” 朱头三顺手咣的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却回头急急对身后两名探兵道: “赶快去把王大牛给逮住,不要让他到这里来。若是不从,直接绑了。” 也知晓王大牛老婆被土匪虏上山了的两名探兵急急走了。 朱头三才回头对苟小宝道: “小子你脑子里灌的是猪屎呀?这般杀过去救得了人呀?” 随之又指那哨岗之间和两侧,道: “小子你瞅瞅那是啥?杀过去人小子你还不成了肉酱?那些姐妹就别指望救下来了。” 听着那揪心的叫喊声,苟小宝循着朱头三的手指望去,隐隐见哨岗之间和两端都堆着石头和木头,想必那就是滚木礌石了。 纵使如此,苟小宝依然嘴硬,压着声音叫道: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就在这边听着那些狗娘养的在糟蹋女人呀?你听着那喊叫不心慌呀?” 朱头三又敲了一下苟小宝的脑袋,压着声音骂: “心慌有鸟用?动动你的脑壳才有用。” 苟小宝不再吱声,听着那揪心凄厉的喊叫眼中直冒火光;而且不想还好,越想脑子里越像是塞了把草,乱糟糟的只是想杀人;胸膛里还像钻进了人,在用钝刀子拼命的咯吱咯吱的在里面割肉,在拼命的拉扯着心肝肚肺肠,那分明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如此眼睁睁的瞪了一会,想了一会,撑了一会,那凄厉的叫喊声才渐渐低了,没了。 苟小宝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抹了抹满头、满脸的汗,没料到那喊叫声又响了起来。 朱头三也忍不住怒汹汹的压着声音骂: “驴日的,大白天也不放过那些姐妹,哪天被老子逮住了老子要一刀刀活刮了你!” 苟小宝听了,便气咻咻喊道: “骂有屁用?干脆杀过去算逑,死逑也比在这里像挨刀一样的听着强,再下去老子就要疯了!” 朱头三回头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煞白,满头、满脸都是汗,急忙一把将他摁住,正要带着这憋得满头大汗快要发疯的小子回转,梁文龙、李铁匠、王小二和那群兵丁来了,果然没见着王大牛。 听着那凄厉揪心的,都已经嘶哑了的叫喊,梁文龙他们也两眼直喷火,恨不得冲杀过去。 朱头三,金翠莲也不说话,揪着快要发疯的苟小宝就往回走;刚转过那道弯,便见刚才那俩探兵押着被反绑了双手,一团破布堵住了嘴的王大牛过来了。 那押着王大牛的俩探兵见了朱头三,其中一人忙道: “怕这家伙乱来,又担心他以为自己老婆出了事,便这般带他过来瞅瞅。” 朱头三点了点头,让他们过去了。 第50章 老流氓要杀人灭口了! 刚转过那道弯一会,苟小宝便咚咚咚的直跺脚呜呜哇哇大叫,边叫边骂天骂地骂娘,那情状完全就是一疯子,这家伙受了刺激发了癫。 听着他这般怒汹汹的骂,担心会惊动到土匪的朱头三急了,狠狠一耳光扇过去,才把这家伙扇哑了。 被扇哑了的苟小宝目中凶光一闪,握紧那镔铁长枪就一阵风朝路边一棵大枫树直奔而去,咚咚咚咚咚咚的朝那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枫树一阵子的猛戳猛杀猛捅,直戳捅得那棵大枫树木屑纷飞,枝头乱抖,树干上无数洞洞。 众人目瞪口呆,金翠莲想去阻拦,朱头三却将她拉住,冷冷道: “让这小子发发疯,疯过一阵就好了;老子见人也是见过多了,从没遇到过如此这般古怪的。” 又道: “也不止一次了,这家伙有回跑去看望他狗妈,转屋拉着一张臭脸孔遭老子骂了几句,拎着把斧头就冲出去砍树,把屋边林子里的树一口气砍倒了数十棵,老子一个冬天也不愁柴火;老子今天就看这疯子能不能把那大枫树捅断逑。” 朱头三这边话音刚落,只听那边当的一声响,那支通体镔铁锻造的长枪便断成了两截,苟小宝咣的将手里的那截断枪柄儿一扔,便一屁股坐在上喘气,另一截还插在大枫树上呜呜直抖。 苟小宝这边闹够了,梁文龙、李铁匠、王小二、王大牛和梁文龙的手下也回来了。 王大牛不再遭堵着嘴,绑着手,不过脸白白的像是害了大病一场,那揪心的叫喊真折磨人! 走到近前的梁文龙瞅了瞅那棵被捅戳得不成样子的大枫树,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坐的地上的苟小宝,在一脸怪异着。 一直跟在苟小宝身边的凶煞般的大野猪也一脸怪异,弄不明白苟小宝在发啥子疯癫? 梁文龙将那开山斧朝地上一插,便去拔树上那截断枪,结果一拔没拔下,愣住了。 再使劲一拔,还是没拔下。 一个使着开山巨斧的,能将那大斧头抡得像风一样,那身蛮力自是不简单,不料却遇到了对手,遭一截断枪难堪住了。 梁文龙傻愣愣的定住了半天,脸有些挂不住了,朱头三他们和这么多手下兵丁在瞅着,便蹲下马步,气运丹田,使足了劲猛地一拔。 只听嗖的一响,结果断枪被他拔了出来,马步却立不稳,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最终吧唧一下摔了四仰八叉,压倒了一片草。 纵是如此,那些兵丁不敢笑,就连苟小宝、王小二都没笑,肚子里还憋着一把火,再笑怕是在发神经了。 朱头三倒是急急过去一把将他扶起,赞道: “梁校尉好臂力!头三刚才拔了半天都没拔下来的,倒是被您拔下来了。” 发觉自己师傅拍马屁的功夫着实了得的苟小宝立了起来,一声不吭的骑上了野猪,耳边还在响着那女子凄厉的哭喊。 立了起来,听了朱头三的话,脸色好看了许多的梁文龙惊道: “苟小英雄果然霸气,一支浑铁枪生生遭他戳成两截!兄弟我着实佩服得紧。” 朱头三嘻嘻一笑,连连摇手道: “莫夸他!莫夸他!夸多了这小子以后不知晓还会发啥子羊癫疯?” 随之将那两截断枪扔到了路边的树林里。 自知无力强攻上山救人的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见苟小宝骑上了猪背,也先后上马。 梁文龙的手下兵丁小将和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也纷纷上马,跟着朱头三、梁文龙他们回城。 如此走了一趟,虽没遭遇到土匪劫掠,没逮到一名活口,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梁文龙倒也见识到了那鬼门关;领教到了土匪的邪恶,大白天的都在如此糟蹋女人。 路上,朱头三时不时的瞅上王大牛一眼,担心这家伙想不开要寻短见。 回城不再绕道,只是在半路上吃了点干粮的他们走得有些急躁,到了城郊,听闻逃难的百姓说土匪在九十里外的羊角凹(一村寨名)抢掠,见天色不早也没赶去了。 宋奎、孙有德、杨雄等人见他们空手而归,也不意外,若是每次出城都能杀上几百土匪,那才会令人意外。 进了县城的朱头三掐了掐手指,眼看就是十二月十五了,大年都快到了,人没救下山也就算了,从宋奎派出的探马和逃进县城的难民嘴里得知,野猴岭上的土匪依然接二连三的下山烧杀抢掠,这么下去,怕这县城也保不住要遭灾了。 上次从大王庄回来,朱头三就在后院里用树枝扎了十八个“土匪”,让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日夜练习砍杀,时不时指点他们两下。 为了让那些土匪像模像样,朱头三还找了身破衣裳给他们穿上,各插了一块大木片当刀,一根长棍子当矛,还写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名。 这次无功而返,还憋着一肚子火气的苟小宝见了那十八“匪”,抽出背上的黑家伙一阵风冲过去哇哇大叫着便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断碎树枝飞得漫天是。 朱头三见状骂道: “小子火气还没泄掉,都回家了还要发癫,今晚得拉到香满楼去找一骚娘们泄泄火。” 香满楼是县城里的大妓院,进城这么久苟小宝也识得,一听这话身子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 金翠莲听了朱头三的话,脸一变,却骂道: “老不正经的,怕是趁老娘不注意,跑去香满楼骚过了吧?” 听了金翠莲的话,苟小宝想都没想,在旁边一本正经的道: “都去了好几回,还要我在楼下守着,莫要让翠莲姐姐和王婆瞅见。” 听了这话,朱头三急得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狗宝你王八蛋!疯病刚消停就血口喷人!翠莲妹妹和王婆老子都招架不住,哪还有劲去香满楼?” 苟小宝眨巴了几下眼睛,又一本正经的道: “是招架不住,不过见香满楼的娘们又妖又骚就走不动道,叫我到百善堂去向蒋神医问药,叫啥子百花散的;吃了上楼半天都没下来,搞得老子骑着头猪都睡着了;回头还要老子偷老母鸡给他补身子,还买猪鞭、羊鞭偷偷的吃。” 听了这话,朱头三、金翠莲和听到动静迎出来的王婆,三张脸都在红红白白的变幻莫测,随之是朱头三一声怒汹汹的喝问: “狗宝!小子你甚时候学会了血口喷人搞诬陷?老子甚时候叫你到蒋神医那里去问药买百花散了?老子甚时候去香满楼了?” 苟小宝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依旧一本正经的道: “从大王庄回来的那些天,趁翠莲姐姐和王婆在家做饭、洗衣裳啥的,带着我就出去了,还说是去找宋奎,结果就去了香满楼。有一天去了三回,最后一回下楼腿都软了,还是我扶上马的,回家前还故意去醉乡楼喝得醉醺醺的,说是晚上怕遭翠莲姐姐再折腾会没命,如今你还要想抵赖?” 听了这话,被金翠莲、王婆左右夹着的朱头三立不住了,呼的抢过来就要揍苟小宝。 苟小宝跳到一旁边逃边喊: “救命呀!翠莲姐姐救命呀!王婆救命呀!朱头三老流氓要杀人灭口了!” 金翠莲、王婆左右一阵夹堵,便将朱头三逮住,一人揪着一只耳朵拉上楼去了。 苟小宝说得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的,不信还真不行。 对着大眼瞪小眼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苟小宝冷冷的道: “看那老家伙今晚还敢拉老子去香满楼泄火不?明明老子五行缺火的。” 第51章 遭了狠手 那日,朱头三可没少吃苦头,三人上楼之后俩娘们饭菜都没下楼来做,一直在喊打喊杀,哭天抹泪儿的。 不过这也难不住苟小宝,见天色不早,带着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到醉乡楼去买了一大桌酒菜用四只大食盒拎回来。 担心自己师傅没得吃会饿死,苟小宝分了三大碗肉菜,盛两大钵饭,灌了一壶酒,取了三副碗筷、三只酒杯,分别放在俩大食盒里让王小二送上楼去。 王小二听到楼上的动静不对,死活不肯送,苟小宝又看向李铁匠、王大牛,这俩爷们东张西望的像是没领会过来,苟小宝刚要开口,二人都说要去尿尿。 看来着俩哥们还真是好哥们,连尿尿都约好了,之前咋就没住在一起,共一个槽头嚼料呢?脸上不好看的苟小宝心里骂骂咧咧着,倒也拿他们没法;只怪自己师傅看走了眼,交朋友交了俩白眼狼,自个儿就一手拎着一只大食盒东西上楼。 听楼上的响动不对劲,苟小宝便像遭鬼掐脖子一样大声干咳着,将那楼梯跺得咚咚响,楼上的响动果然停了下来。 大踏步咣咣咣咣的踩着楼板到了房前,见门关着,里面没了动静,就像三人都死了一样,搞得苟小宝还一阵心慌,担心三人干架干死逑了。忙放下一个食盒推了推门,见栓得死死的,便在门外喊: “送饭来了!再不开门饿死莫怪。” 不经意朝楼下瞄了一眼,发现王小二、李铁匠、王大牛都在稀奇古怪的仰着一张脸,像笑又不像笑,像哭又不像哭;就连那头野公猪也在抬头看着。 听见屋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有人下床了。 没多久门开了一个缝,见上身只是穿着红肚兜的金翠莲来开门,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高高隆起的两大坨上粘着动弹不得了,那白肉还到处漏着呢! 苟小宝心中一慌差点抓不住还在手里的那只食盒,大大张着的嘴连呼气吸气都忘了。 一脸桃花红艳艳的金翠莲,瞅着苟小宝那失魂落魄的熊样也不吭声,又将门开大了点便将苟小宝手里的食盒夺了过去,门外的食盒拎了进去。 将门开大了的那一瞬间,苟小宝发现房间里那大床上被窝里有俩人正紧紧抱着在浑身发抖,也不知道倒地是在干啥?不过不用问便知道是朱头三和王婆;接着那门咣的关了差点拍在苟小宝脸上。 心慌得像头驴钻进了胸膛在拼命直蹦达的苟小宝,听见金翠莲的屋里喊: “那百花散咋就找不着呢?那百花散咋就找不着呢?” 随之又传来了那怪异的声响,慌慌张张跑下楼的苟小宝就像腾云驾雾。 大冬天的天说黑就黑了,被那响动吵得心神不定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苟小宝,干脆打着灯笼,将酒桌连同红泥小火炉般到后院去了。 将那野公猪伺候安稳了,回到桌子上喝酒吃肉的苟小宝嘻嘻笑道: “糟了!那俩娘们下了狠手,明日里我师傅怕是下不了床,咋整?” 李铁匠一把揪住他耳朵骂: “小子你快成精了,连你师傅都栽在了你手上,那俩娘们妒火旺了要是明白不过来整死了他老子饶不了你。” 红着一张脸的王小二也叫道: “金翠莲、王婆也真是,打就打了,骂就骂了,咋就滚到床上去了呢?害得老子跑到这后院里来吹冷风。” 大冬天的后院本来很冷,王小二没叫了这么一句苟小宝还一点都没觉得,那怪异的声响在他耳边荡着还没散。 好在是晴天,后院里挂着灯笼,天上还悬着明月。 看着那将圆的明月,王大牛心里暗叹着: 快过年了,那娘们遭土匪虏到山上是死是活呀? 于是在闷闷的喝着酒,不吭声。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听到大门被拍得山响的苟小宝急忙起床,见那大野猪还在呼呼睡着也不管它。 刚出门,却见师傅朱头三从后院进来,也急着去开门,苟小宝见自己师傅脸色不好看还来不及闪开,屁股便遭了一踢,刚要跑,耳朵又被揪住。 朱头三在怒汹汹的骂: “欺师灭祖的小王八蛋!哪天老子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骂完便急急到前面去开门。 睡在厢房楼上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起来了,睡在正楼楼上的金翠莲、王婆也起来了。 借着晨光,苟小宝见金翠莲、王婆的脸都红扑扑的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几岁;跟他师傅两只眼窝落了下去,眼睛凸出来直骨碌着,脸白白的像遭放了血般的活鬼模样根本没法比。 见金翠莲、王婆下了楼都笑嘻嘻的却一脸诡异的朝他走来,刚挨了一踢,耳朵还被扭得通红的苟小宝掉头就跑。 刚要跑出中庭,却被他师傅朱头三叫住: “小子你跟老子站住!县令孙大人和别将宋大人派人来请,赶紧洗把脸跟老子走一趟。” 不知道又有啥事的苟小宝急忙先跑了趟茅房,又回屋将那大野猪拍醒,才急急忙忙的去洗脸。 洗脸出来,金翠莲见王婆也要跟着去,便嘻嘻笑道: “有妹妹看着,朱头三去不了香满楼。” 三人骑上坐骑到了大宅院前面,见来请的三名兵差都等急了,朱头三问是啥事,一大早的就来请? 那三名兵差闭着嘴也不说,口风把得蛮紧,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便知道非同小可了。 一大清早的大街上人少,六人催着马,催着猪一阵风的往县衙赶,那稀少的行人老远便躲到了街边的屋檐下,还以为是土匪进了城。 六人风急火急赶到县衙,发现一大帮兵丁已经将县衙大门把住,凭空便生出几分紧张气氛来。 他们还没下坐骑,便有几名兵差奔了过来,接过了朱头三、金翠莲和那三名带路兵丁的马缰绳,苟小宝的大野猪他们可不敢牵,任由着它摇头晃脑的跟着苟小宝进了县衙大门。 到了议事堂外,苟小宝拍了拍大野猪的猪头,那大家伙便摇头晃脑的哼唧着到一边找了快干净的地躺下,这家伙一大早被苟小宝叫醒,还没睡好。 第53章 小祖宗 回到洪福天借给他们住的大宅院,一路将苟小宝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朱头三回去睡觉去了,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又忙着在后院用树枝扎土匪练身手,王婆在忙着做饭。 金翠莲一把将苟小宝摁在地上,朝着他屁股上叭叭几下,骂: “小子你不把那百花散找来,老娘今日饶不了你。” 被金翠莲摁着的苟小宝心慌得差点死去,嘴里一个劲的喊: “那玩意蒋神医每次都只给一副,说吃多了要死人。”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无赖的金翠莲又一把将他揪起,怒汹汹的道: “去去去!去蒋神医那里抓一副来,抓不来小子你莫回家吃饭。” 被金翠莲揪着耳朵的苟小宝,忍不住瞅了几眼金翠莲那高高隆起直晃荡、直颤抖的两大坨,心慌慌的叫喊: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呀?” 金翠莲放了手,苟小宝又骑着那野猪出了院门;猛的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远远的对金翠莲喊: “银子都没给咋抓药?那药又老贵的,要二十两银一副呢。” 这下金翠莲倒是被他喊愣住了,不过随之她从身上摸了一根小金条出来,随手扔出,道: “小子你装?买不回来看你咋办?” 苟小宝接过那小金条回头就跑了,看他走得匆忙,金翠莲才发觉又被这小子骗了根金条。 上了街,苟小宝一路的打听铁匠铺,听说城东白家铁匠铺是专门为官府锻造兵器的,就奔那里去了。 为了锻打兵器防备土匪攻城,这些天白家铁匠铺忙得热火朝天,老远的便听见那咣咣当当的打铁声不断响着,还闻到了浓重的钢炭味;铁匠铺白掌柜临时请了不少帮工。 没料到,在铁匠铺前,苟小宝又见到了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那仨哥们发现苟小宝便远远闪了。 苟小宝忍不住又骂了两句,还想不明白这仨哥们怎么如此胆大,都没逃往平阳城。 白掌柜见苟小宝骑着大野猪来了,忙叫自己老婆出来请他去喝茶。 苟小宝也知道那是客套,直接开口要他帮自己用上好精钢,精心锻打一支通体精钢的八尺长枪,两日就来取。 见白掌柜面有难色,苟小宝将那小金条掏出就往白掌柜手里塞。 白掌柜一把将那金条死死攥着,嘴里却在喊: “苟小英雄要的咋能要钱嘛?苟小英雄要的咋能要钱嘛?” 随之又急急道: “放心,包是上好精钢,我现在就亲自为您锻打。” 见他将那金条揣到兜里去了,苟小宝又说了粗细,便又道: “烦劳多费些功夫,活细致些,十五日中午一定要锻打出来。” 那白掌柜连连点头哈腰,到: “一定!一定!” 苟小宝前前后后看了看这铺头,发现铁匠师傅有好几个,学徒的帮工的有一二十人,是一个场子,便放心了。 出了铁匠铺,苟小宝摸摸怀里,发现还有些银两,便到百善堂问蒋神医要了一副补药,在街边找一卖字的在药包上写了“百花散”三字便回转了。 见苟小宝还真拎着一副“百花散”回来,金翠莲不干了,接过那药上楼一把将还在呼呼大睡的朱头三揪起,拎着那副药在他眼前晃荡,气咻咻的斥喝: “朱头三!你不是说压根就没啥百花散?小宝咋就抓来了呢?” 被揪着耳朵的朱头三看着那“百花散”,先是吓了一跳,随之想了想,便道: “上面写着‘百花散’就是百花散了?不信你去问那蒋神医,看有没有百花散,千花散的。” 随后又道: “你见过啥药药包上写有药名了,脑子也不想想?” 金翠莲放开朱头三就冲下了楼,一直在楼下支着耳朵的苟小宝早就跑得没了影。 那日,骑着野猪又出了门的苟小宝天黑了都没回来,真跑到百善堂蒋神医哪里去问了一趟的金翠莲,只好跟着朱头三,叫上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王婆满大街的分头找。 边找朱头三还边骂金翠莲: “你骂那小子啥不好?你偏偏让他莫回家吃饭。两年前老子曾经这般骂他一次,结果老子把街坊都叫上找了那家伙三天,才在黄麻坡林子里找到那野人正在烧野兔吃。” 随后气咻咻的瞟了金翠莲一眼,又道: “那事想必你也是知晓的。” 金翠莲想了想确有此事,黄麻坡离太平镇足足有五六里,周围都是深山老林的,当下不由急白了脸。 找了好久找不着,差点就要去请杨雄、宋奎帮忙了,结果在醉乡楼的侧院里找到了那大野猪,上楼之后发现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正在教苟小宝猜拳。 此前酒楼小二还哄曾经找到此处的李铁匠,说是不在;这次朱头三、金翠莲亲自到了,才找着了。 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一见到朱头三就逃了,苟小宝急得大叫: “说好是你们请老子的,又害得老子结账了!” 朱头三去结了账,金翠莲不敢再说重话,一路哄着这脾气古怪的小祖宗回家。 转眼间两日过去,到月十五了,朱头三才告诉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王婆,今晚要上野猴岭救人,让他们静心在城里候着。 这些天,天天在后院砍杀那“土匪”的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非要跟着去,朱头三无法,便去将洪福天一家子请回。 之前朱头三他们去探望过两次,发现养着伤的洪福天住在官舍里也不太方便,回来之后这么大的一个宅院也够住了。 几天前他不肯回,如今他们夜里得上山,便又有了理由,这兵荒马乱的王婆一个人住在宅院里不放心。 这次去请,洪福天果然带着他那小妾和俩丫鬟回来了,还带着俩兵差。 到了中午,苟小宝骑着野猪跑了一趟城东白家铁匠铺,将那精钢锻打的长枪取回之后,在后院哇哇大叫着一阵扎刺挑捅点扑圈缠挞,在道道寒光中又将那些“土匪”杀得七零八落,树枝漫天飞舞。 在洪福天一阵“好枪法!好枪法!”的赞叹中,朱头三接过那长枪用手指弹了弹,听着那当当声响,笑道: “值!一根金条值,白掌柜没坑你,都是上等精钢。” 当夜,宋奎除了将梁文龙和他的手下骑兵派给朱头三,还将他手下另一校尉王允斌极其手下一百二十骑兵也派给了朱头三,杨雄依旧带着二十名捕快,不过是将受伤的那名换下了。 因梁文龙手下也有伤兵不能出动,宋奎又临时调派了三十骑兵给他。 如此一来,此次跟着朱头三他们出城的,便有三百来兵将了。 天公作美的是,昨日时不时还飘几丝愁雨,给多难人间平添了几分凄苦;今日没下雨了,一到晚上,阴云还薄了一些,偶尔还能见到月亮的轮廓,不过月色依旧黯淡,这样的月夜里据说野鬼喜欢出来游荡。 第54章 鬼门关 夜幕降临,趁着黯淡的月光,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和杨雄、梁文龙、王允斌极其手下捕快兵将,出东门直奔野猴岭而去。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和二十名捕快、三十名兵丁作为先锋探兵前行。 进入之前路过的狭谷,朱头三令那二十捕快、三十骑兵,一路弯弓搭箭向两侧树林射去,直接将箭囊里的箭支射完,见树林里只有鸟雀惊飞、野兽奔走,便放心大胆前行。 到了盘山路前,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和捕快兵丁纷纷下马,为自己的坐骑穿上草鞋,以便隐去那马蹄声,苟小宝的大野猪没钉铁掌,倒是免了麻烦。 又越过那道岭,拐过那道弯,胸膛里一直像是有着一头驴在跑着的苟小宝又随着朱头三他们躲进了路边树林。 这次,他们倒是没听到女子的哭叫,因月光黯淡,连对面山道边的鬼门关都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竖在那里的两块巨石就像两头巨魔,苟小宝见了也浑身一颤,暗咐那鬼门关果然是鬼门关。 要不是上面隐隐闪着火光,没人会相信那里有土匪。 瞅了一会,朱头三便让那三十兵丁带着所有的马匹往回,转回上次苟小宝发癫捅大枫树的山湾里去,担心那些马匹受惊嘶鸣坏了大事;接着又叫出杨雄之前已经挑好的了五名身材瘦小,身手敏捷的捕快,其他捕快则继续留在林子里。 为了此行,这五名捕快和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都穿上了黑衣黑裤一身黑。 来不及多看那鬼门关,朱头三他们还有那头大野猪便出了林子,不声不响的向对面摸去。 眼看鬼门关在黯淡的月光中渐渐清晰,那哨岗里的人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了,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一猪九人便在鬼门关下方山道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为安抚住大野猪,苟小宝的手不敢离那猪头,也不再让他打头走;担心这家伙在这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关键时刻发疯。 在大石头后躲起来之后,苟小宝干脆将那野猪猪头搂住。 九人刚刚静下心来,便听清了南侧那块巨石上的哨岗中传来一名土匪的抱怨: “吴大头,这鬼门关凄冷得老子身子直哆嗦,今夜咋过呀?” 另一名土匪,想必就是“吴大头”了,接着道: “哨楼里烧着这么大的火,你的身子还直哆嗦,怕是撞鬼了吧?” 随之,又一名土匪接上了茬,道: “不哆嗦才怪,将哨楼里的女人都撤了,再这样下去鬼才肯守这鬼门关。” 接着,那吴大头在叫: “白毛!你那长着白毛的驴货害死了多少女人,闲一夜你就会死呀?老子跟你们讲了多少遍?高皇帝带兄弟下山攻城去了,山上空虚得紧,万一有个闪失你我都得掉脑袋,你那驴货也就只能喂蛆,莫想再睡女人。” 完了!完了!果然中了高志远那王八蛋的圈套!朱老六怕是奸细了! 听了土匪吴大头的话,心中一阵天崩地裂、电闪雷鸣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等人,在那黯淡的月光中一张脸白森森都成了鬼脸。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杨雄,正要带着手下捕快回转,县城里可有他们的妻儿,朱头三见状急急一把将杨雄摁住,压着声音在耳语: “怕个逑,宋奎早有准备,高志远是去送死。” 随之又道: “如此正好,我们摸上去干脆把土匪窝给端了,断了高志远的后路,那是大功一件。” 杨雄他们听了朱头三的耳语,刚静下心来,哨岗里的嘟嘟囔囔也停了,像是发现了什么,莫非听到了朱头三的声音? 那一刻,这月夜也静得太过诡异,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天地就这样阴森森的静默着,朱头三他们都把心绷着。 他们已经到了鬼门关下方,要是滚木礌石下来,这一猪九人怕是只剩下肉渣渣了。 静默了片刻,又听见上面的土匪在叽叽咕咕的说东道西,朱头三才拉着苟小宝探出个头来,指了指哨岗,又指了指大野猪。 苟小宝犹豫了一下,盯着上面模糊不清的滚木礌石,不肯松开摸着那猪头的手。 朱头三急了,手指狠狠的捅苟小宝一下,将嘴凑到他耳边就是一阵子的低低骂着: “小王八蛋就忘了那些遭糟蹋的姐妹?” 想到之前听到的,被糟蹋的姐妹那揪心的哭喊,苟小宝才松开了手,将大野猪放出朝那哨岗指了指。 大野猪瞅了瞅苟小宝的手指,却不肯上去,怕是还想苟小宝多搂它一会。 苟小宝急了,忙将背上的黑家伙抽了出来,大野猪才一溜小跑朝那哨岗去。 朱头三、苟小宝头刚缩回,哨岗里便传了一声惊恐的喊: “吴大头,那是啥玩意?黑不溜秋的一大坨还能跑,老子莫真见鬼了?” 随之又是几声惊呼,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正想冲出,却听那吴大头笑道: “妈拉巴子!是头大黑熊;今夜老子有熊掌吃了。” 另一匪徒则在慌乱的喊: “都要上来了,还吃熊掌,莫不要先遭黑熊吃了?赶快放滚木!” 吴大头大笑道: “慌啥?放它上来,老子打了半辈子的猎,没点本事能当你们的头?看老子咋杀它的。” 随之,那吴大头又惊道: “不对!是头大野猪。” 上山打猎有一猪二虎之说,野猪的凶猛可是排在老虎前面的。 听了这话,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和那五名捕快鬼一样从大石头后面闪了出来,一阵风朝那鬼门关冲去。 也许是大野猪瞅见了苟小宝他们的动作,就在苟小宝他们闪出大石头往上冲的那一刻,一声叫喊便化作一道黑影冲到了鬼门关上;随之便传来声声土匪的惨叫嚎哭。 尽管是上山,一马当先的苟小宝还是跑出了一串影,这家伙平时追集镇上的凶狗,一会就能逮住那狗尾巴的,早就练出来了。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也紧跟着往上冲。 杨雄挑出的这五名捕快都瘦得像猴一样,也跑得飞快。 哨岗里的几名土匪,还没在大野猪袭击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便看见了一串鬼影。 大野猪正在南面哨楼里的惊恐凄厉叫喊声里嗷嗷大叫,那串鬼影便扑向了北面的小哨楼。 见大野猪冲了上来,那些土匪躲在哨岗里都不敢出来,哪还记得那滚木礌石?何况他们光盯着那野猪,连那鬼影是怎么出现的都没看见。 当从北侧小哨楼门里探出个脑袋来张望的土匪,发现那串鬼影扑来,连惊呼都来不及,便被苟小宝一枪杀翻在地,其他的土匪想要抢出来放滚木礌石就更来不及了,更何况朱头三他们又随之杀到。 随着苟小宝、朱头三他们一阵猛杀猛砍,两座哨楼里的土匪在鬼哭狼嚎中很快全被杀倒在地,连逃往石头寨报信都来不及。 为了防万一,高志远今夜特意将那些供土匪泄欲的女子撤回了石头寨,还加派了十人,严令他们小心防备,一旦遇到风吹草动赶紧让人上石头寨叫增援。 在那滚木礌石之下,高志远认为朱头三他们一时半会是攻不上去的,何况鬼门关到石头寨不过三里地,石头寨的人马得报之后片刻便杀到了;那刀疤脸公孙飞豹,鬼见愁吴霄友、冷面郎君赵山雨,他都留在山寨里坐镇。 万万没想到,这鬼门关却被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如此轻松拿下。 当然,要不是这鬼门关实在局促逼窄,容不下太多的人,高志远也不会只派三十人据守此险地了。 第55章 嗷嗷大叫 杀得性起,目闪凶芒的苟小宝,想着之前听到的揪心哭喊,又呼呼的抖着长枪,将那些倒地的土匪一一捅杀了一遍才收手。 当他去看自己的大宝贝野猪时,发现那大家伙只是受了点皮毛伤,便放下心来。 原本留在山路拐弯处树林里的捕快上来了。 接着,梁文龙、王允斌也带兵上了鬼门关,并告知朱头三、杨雄,他们已经派了五名兵回去请宋奎前来接应。 有着家人在县城的杨雄听了,急得一头栽倒在地,朱头三忙让他们立刻再派出五名兵丁快马加鞭去禀告宋奎,高志远已经带着大队人马下山,要攻打县城。 苟小宝扶着的,翻着白眼的杨雄叹道: “晚了!晚了!怕是县城已经被攻下了。” 梁文龙、王允斌也急得不行,又要带兵回救,朱头三见状忙道: “诸位莫要担心,攻城本不容易,别将大人又早有防备,那高志远不过是去送死罢,只要派兵回去叫宋大人莫前来接应便可无事。趁此机会,我等即刻杀上山去,将高志远那王八蛋的巢穴端了,这可是大功一件。” 听了朱头三的话,梁文龙、王允斌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又派出五名兵丁急急回城禀报。 照朱老六所讲和此前探马打听到的,从鬼门关到石头寨隔着一道岭,还有三里地,这里的厮杀声石头寨里的土匪是听不见的。 如此不伤一兵一卒的过了鬼门关,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又带着那二十捕快、三十兵丁作为前锋急急奔石头寨而去。 上山的道路虽陡却颇宽,不知道是石头寨的老百姓为了上下山方便,还是高志远暗暗经营已久。 要是作为校尉的高志远,找个理由出银子让那些不明就里的山民将这路修宽点,那些山民也没理由不修。 过了鬼门关,拐过一道弯,前面峰峦向后退去,眼界豁然开朗,地势变得极为平缓,大片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波光粼粼处,便是点缀其间的湖塘,萦绕而下的小溪。 沿着平缓田地间的道路急急前行,拐过一座低矮小山丘,借着黯淡的月光,便依稀看见了田地上方,大山湾里的石头寨和近旁新建的南营北寨。 走在前面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急急下了坐骑,带着二十名捕快便钻进树林,摸上小山丘。 朱头三让随跟在后面的三十名兵丁牵着他们的马匹折身回走几步,在小山丘后等候。 跟在后面的梁文龙、王允斌,带着人马依照之前的商议也在那小山丘后停了下来。 摸上小山丘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看着对面山湾里的高墙上四周有着一个小角楼的石头寨,石头寨左右与之成犄角之势的南营北寨,营寨之前的瞭望高台,以及石头寨和南营北寨中间夹着的那个大湖塘;又觉得朱老六不是奸细了,怕是遭高志远利用了,要不然哪会画出这样准确的草图? 朱老六所画的山形地貌、营寨瞭望台,确实就是如此这般布局。 据朱老六所讲,土匪从山下虏来的女子,抢来的财物,都在那石头寨中。 在小山丘上朝对面营寨望了几眼,发觉朱老六画的草图不假之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也不多想,也不再商量,尽管他们发觉中了高志远的调虎离山计,但他们决定将计就计,也不畏惧土匪早就准备,依旧照之前的计划,让一名捕快折身下了山丘,叫在山丘后面的梁文龙、王允斌带他手下兵将牵马摸上山丘。 当梁文龙、王允斌带着兵丁牵马上到山丘,朱头三他们的坐骑也牵上来了;之前朱头三他们还担心朱老六的草图不可靠,攻打山寨的计划怕得变动,便将马匹留在了山丘下。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梁文龙、王允斌和那些捕快兵丁,以及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上了坐骑,刚从小山丘上冲下,对面营寨里的狗便叫了起来。 朱头三也不管它,一马当先奔那南营而去,骑着那头受了点伤的大野猪的苟小宝反而跟在后面。 众人急急奔近南营前面的瞭望台,杨雄、梁文龙、王允斌分别连射三箭,将高台上的匪兵射了下来。 面对南营里匪兵射出的箭雨,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王允斌将手中长枪、长矛、朴刀、开山斧舞成一面光盾,将射向他们的飞箭拨掉一阵风冲了进去。 负责镇守南营的冷面郎君赵山雨之前虽有准备,却没料到朱头三他们能让山寨里的人毫不知觉的杀过鬼门关,此刻他刚想带手下到鬼门关去查看,人家却杀到了近前。 公孙飞豹、赵山雨、吴霄友他们之前的准备,其实是时刻准备赶到鬼门关去增援;为了进出方便,那营寨之前,连鹿砦、绊马索都没设;陷马坑就更别说了,挖那东西不容易,一不小心还坑了自己;赵山雨手下的匪兵能射出一阵箭雨,反应其实也够快的了。 但当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梁文龙、王允斌拨开箭雨带兵一阵风杀到近前,那些弯弓射箭的匪兵,片刻间便稀里哗啦,被杀倒一地。 督促手下匪兵拼死抵挡一会,赵山雨见一少年骑着那嗷嗷大叫的大野猪瞬间便冲开人群杀到眼前,挥舞泼风大刀便急急向前斗了几招,在那刀枪碰撞间被震得双臂发麻,自知不是对手,又拖着那泼风大刀转身就跑。 在那忙乱中、幽暗里,苟小宝也不识得赵山雨,还忙着刺杀近边之匪徒,便让他趁乱逃了。 赵山雨这一逃,他手下的匪兵也无心抵抗,纷纷朝石头寨跑去。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梁文龙、王允斌见状大喜,在横冲直撞、拼命砍杀之际,趁机放火。 见那大火一起,原本还在南营里借着营寨里熟悉的道路房屋,在继续顽抗的匪兵也慌慌忙忙朝石头寨里逃去。 朱头三、苟小宝、梁文龙等立即催促坐骑跟上,知道大事不妙的刀疤脸急忙命人关紧石头寨大门,那些遭追杀的匪徒顾不上了。 苟小宝见状大急,枪柄狠狠给了大野猪屁股一下,那大野猪便惊天动地的嚎叫着风一般冲开身前的土匪,朝那大门奔去。 苟小宝借那冲劲拼力一枪挑去,刚关上的大门轰一声被挑开了,刚搭上去的顶门柱呼的向后飞去砸倒了好几名匪徒。 那刀疤脸见状急得哇哇大叫,挥舞着一柄三股叉便朝苟小宝奔来。 紧跟着苟小宝杀进石头寨的梁文龙见状,催马向前一开山斧劈下;二人一斧一叉便咣咣当当的斗在一起。 没料到梁文龙倒是杀到自己前面去了的苟小宝,借着南营的火光,呼呼挑翻身前几名土匪之后,一抬眼见梁文龙和刀疤脸杀得不分上下,想着自己师傅之前的吩咐,心急着救人的他也不管了,催着那大野猪一阵风朝寨内杀去。 朱头三、金翠莲、杨雄、王允斌也汹汹杀到,杨雄挺着长矛便去助梁文龙;朱头三、金翠莲、王允斌则带着捕快、兵丁,跟在苟小宝身后在石头寨里风一样向前冲杀。 借着南营那冲天大火的火光,苟小宝直直杀到寨子最里端便横扫,横扫之后又回头冲杀;如此直冲横扫如入无人之境。 又指挥手下匪兵阻挡一阵,发觉对手之冲杀如摧枯拉朽,根本无力阻拦,赵山雨又拖着手里的泼风大刀往北寨急走。 那刀疤脸敌不过梁文龙和杨雄的夹攻,已经抢先逃向了北寨。 发觉俩头领都逃往北寨的,石头寨里的,石头寨寨墙上,四周角楼里的匪兵,面对一帮凶神般的敌手哪还敢恋战,在那惊慌失措间恨不得能飞起来,都争先恐后夺路逃向北寨。 苟小宝骑着的猪不停步,朱头三、金翠莲、王允斌、梁文龙、杨雄和那些兵丁捕快及王大牛等人则是马不停蹄,旋风一般在石头寨里卷来卷去,一口气将那些土匪赶尽杀绝之后,便将那寨门关了,寨墙和四个角楼占了,歇一口气先。 要是寨墙上,四周角楼里匪兵没被吓逃,他们还得多费些手段。 寨墙上、小角楼里的匪徒之前没向他们射箭,无非是他们冲杀太快,几乎和山寨里的匪徒搅在一起,也无从下手。 瞅着石头寨前的瞭望台,没能将刀疤脸劈死的梁文龙心中有气,冲出去下马奔上那高台,将还在上面受了箭伤未死在嚎叫着的土匪砍了;又命五名兵丁上去占了。 刚才他跟着苟小宝杀进石头寨前,差点遭上面的土匪飞箭射中。 第57章 没脸见人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梁文龙、王允斌他们带着兵丁捕快,领着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刚刚转回到开阔地上,便见长春楼的三名姐妹像遭鬼撵一样的跑了下来,边跑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那些姐妹都争着在寻短见,我们拦也拦不住!” 朱头三他们听了,又急得像追杀土匪一样催动坐骑向上直奔,倒是把报信的三名姐妹抛到了路边。 当他们一口气赶到小山丘下,发现那一百多名刚才他们“护送”下山的女子,胆子大、性子烈的捡起土匪掉在地上的刀抹了脖子,胆子小一点不敢抓刀的,便上吊的在上吊,投水的在投水。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见状大急,呜呜哇哇的叫喊着去救。 抹脖子的怕是救不回来了,好在这些女子只有几人,上吊是刚吊上去一会,朱头三他们抽刀一刀刀砍过去,将布条割断倒是十分容易。 那些跑去石头寨前的湖塘下饺子一样投水的可就坑了人,这可是在大冬天里冷凄凄的;何况下水救人一不小心就丢命。 小山丘上刚救下上吊的姐妹的朱头三等人,还见几名姐妹,跪在湖塘边哭喊: “爹呀!娘呀!我没脸见人,没脸见你们了!” 当朱头三他们冲下山丘,那些姐妹便扑通扑通的往湖塘里跳。 别看投水之人是自个儿寻死,到了水中喝了水憋了气,手上碰到啥就将啥抱得死死的抓得死死的,忘了自己是在寻死了,倒是将救她们的人给害了。 跑在前面,知道厉害的苟小宝,面对湖塘里那些浮浮沉沉,伸着两手在呜哇呜哇垂死挣扎的可怜姐妹也不敢下水;朱头三也拦着其他人不让下水。 眼看苟小宝急急跑去找木头、扛木头,朱头三他们也急忙带着兵丁捕快去找木头、扛木头。 匆匆忙忙将木头往湖塘里一放,那些原本投水寻死的姐妹,手一碰到木头便自个儿紧紧抱住了,苟小宝他们这才敢脱衣下水救人。 好在南营北寨里都燃着大火,苟小宝他们于那火光中倒也不觉得冷。 一阵忙乱,苟小宝他们便将抱着木头的姐妹拉了上来。 在那火光中,苟小宝等水性好的,又扎猛子将沉到湖塘底没意识了的七名姐妹也先后救了起来。 上了岸遭风一吹,身子一个激灵的苟小宝和其他下水救人的兵丁捕快才觉得冷,便往燃着大火的北寨靠了靠,忙着将身子烤干。 好在这湖塘不深,下面全是石头、沙子,水也清,借着大火火光,苟小宝他们倒是片刻间便将那七名姐妹捞了起来。 梁文龙、王允斌、杨雄命手下兵丁捕快,将那些刚刚救起的浑身湿漉漉的姐妹拖着、抬着往那大火靠了靠,一时半会也来不及给她们换衣裳,还赶紧得对那些没了意识的姐妹抢救。 不过千百年来到处都有人落水,那些抢救之法,知晓的人颇多,没意识了的七名女子都有好几人在抢救着。 杨雄便又带了一些人去看着那些上吊救下来的姐妹,免得一不小心她们又想办法寻死。 大家正忙碌,却听见王大牛在嚎哭。 王大牛急急找了半天,才发现他老婆岳红抹脖子死了。 “妈拉个逼!都是孔老夫子害的!” 听着王大牛的嚎哭,急得不行的朱头三骂了一句之后,在脑子灵光一闪间便大喊: “把想死的娘们统统抓起来,剥光了衣裳再关到那几栋屋子里去。” 军令如山,朱头三之前虽不是这些兵丁捕快的官长,但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头,那些兵丁捕快果然将救活过来了的,能走能跑了的女子逮了往石头寨里押;还走不动道的便抬着往石头寨里去。 南营北寨都在噼哩叭啦的燃着大火,这附近到处都亮着呢,下山的路都遭滚木礌石堵了反正天亮前肯定是下不了山了。 当投水沉塘,没了意识的能救活的先后被救活过来,发现只是一人怕是呛水太厉害死掉了,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又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间想到什么的朱头三,急急问金翠莲身边长春楼的姐妹: “李狗旺那小闺女三丫在哪?” 其中一名姐妹道: “还没衣裳给她穿,还在那屋子里呢。” 那八十名伪装女子的兵丁穿了女子衣裳之后,不少女人一时间还没得衣裳穿。 担心她会出事的朱头三脸色一变,急道: “赶紧找身衣裳让她穿了,带到这里来。” 那名姐妹瞅了瞅金翠莲,金翠莲忙道: “赶紧去几人!莫都救下了还出事。” 随之又摇头叹道: “这些娘们也是,性子这般的烈,死了有啥子好的嘛。” 听着王大牛的哭喊,朱头三却在骂骂咧咧: “孔夫子!如此这般害人,小心哪天老子要扒你的坟、鞭你的尸!” 烤干了身子,穿好了衣裳回来的苟小宝听见了,接茬道: “得了呗!都多少年头了,那坟扒开指不定连骨头都没了,还想鞭尸?” 就在这时,朱头三身边的金翠莲一声惊叫,紧接着大喊道: “春柳!春花!春水!你们咋成了这般模样?” 朱头三、苟小宝回头一看,见原本跑去向他们报信说是姐妹们在寻死的,长春楼的三名姐妹一人抓着一把腰刀,满身鲜血的回来了。 白着一张脸的三女子气咻咻的道: “回头的路上瞅见好些土匪还没断气,便一路砍杀回来。” 随之那刀又当的落地,三女子扑到金翠莲身前嚎啕大哭。 朱头三、苟小宝再去看杨雄、梁文龙、王允斌,发现他们正带着一帮兵丁捕快在向地上的土匪补刀,苟小宝见状也奔了过去。 刚一会,长春楼的五名姐妹就带着李狗旺那小闺女三丫来了。 远远看去,朱头三也忍不住心酸,原本一活活泼泼、秀秀气气的小丫头,此刻憔悴得快成一白纸人了! 那衣裳又单薄,风一吹朱头三都担心会飞上天去。 那三丫一见朱头三、金翠莲,就嘤嘤呜呜的哭,连哭声都不像人哭,倒像鬼在呜咽,生生把朱头三、金翠莲吓了一跳。 金翠莲也抹了一把泪,忙劝: “三丫莫哭,天一亮我们就下山见你爹娘,土匪都遭我们杀了,莫怕!” 朱头三也心酸酸的问: “三丫啥名字?过往大伙都叫你三丫连真名都忘了。” 那三丫抹着泪,嘤嘤呜呜的哭道: “回朱大爷,叫桃红,李桃红。” 朱头三仔细瞧了瞧她那张白白的小脸,又道: “模样怪俊的嘛。” 三丫又抹了抹泪,道: “再俊也没用了,成了烂货,怕是没人要了,你们救了也活不成了!” 想到那些寻短见的姐妹,听着还在嚎啕大哭,都哭哑了的王大牛,朱头三浑身一抖,扭头见苟小宝在气咻咻用那黑家伙的朝地上的土匪使劲的劈打,怕那土匪的尸体都被他那黑家伙砸成肉酱了,忙喊: “小宝!苟小宝你跟老子过来。” 此刻,朱头三、金翠莲才发现天亮了,两名兵丁正慌慌张张的催马奔来,见了朱头三他们远远的便喊: “不好了!不好了!县城被土匪攻占了!” 见杨雄、梁文龙、王允斌都带着捕快兵丁跑到石头寨里去对里面的土匪补刀去了,朱头三忙道: “慌甚?慌甚?我们还不是端了高志远那王八蛋的巢穴?” 之后又急急问那俩兵丁: “你们在守着那鬼门关,咋就知晓县城被土匪攻占了?” 已经骑马奔到近前的俩兵丁慌慌忙忙下马,道: “派回县城的几兄弟刚回来说的。” 朱头三看了看天、想了想,又急问: “你们把堵在路上的滚木礌石搬开了?” 其中一名兵丁道: “正急着搬呢,路都还没通,那十名兄弟都还在下面等着。” 他们搞不明白朱头三为啥会这么着急。 朱头三脸色一变,叫长春楼姐妹看好了李桃红,让那俩报信兵丁进石头寨叫梁文龙、杨雄、王允斌带兵下来,急急领着苟小宝、金翠莲,带上附近的兵丁就骑上坐骑朝下跑。 第58章 莫急!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到了鬼门关,见路还没通,下面来报信的十名兵丁都还在焦急的候着,而且隔得有点远,只能依稀看清最前面那名兵丁的脸。 原本把守鬼门关的兵丁,正在那名小将队正的带领下,在咣咣当当的掀着推着扔着堵在山路上的滚木礌石,以及血肉模糊的土匪尸体,正忙着把路清出来。 鬼门关哨岗里的土匪尸体也扔到了路边在暴尸着,还来不及掩埋。 到了鬼门关上的朱头三停了下来,也不带人下去帮忙,而是任由那名队正领着手下弟兄在干活;不过招了一名兵丁到身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名兵丁便急急回头,朝石头寨去了。 朱头三他们发现那些掀滚木礌石的兵丁越是往下,下面的来报信说县城被土匪攻占了的兵丁便退在越远。 刚一会,杨雄、梁文龙、王允斌也来了,他们带来的兵丁不多,都下了坐骑。 又一会,眼看那路要通了,朱头三便大喊: “兄弟们赶紧上来歇会,上面的兄弟下来接替你们。” 眼看路都要通了朱头三才喊,那些兵丁还磨磨蹭蹭的像在恼火,似乎在抱怨活快干完了倒有人来抢功劳了。 梁文龙见状大喊: “还不赶快上来,违抗军令想掉脑袋了?” 听了梁文龙的喊,那些兵丁才急急回转。朱头三这外来和尚念的经他们敢不听,梁文龙的话那就是军令,违抗了往轻里说得挨板子,往重里说真会掉脑袋,掀木头、搬石头、扔土匪烂尸体这点功劳就一文不值了。 见原本在干活的人走了,下面的兵丁正焦急地等着朱头三他们派人下去接着将滚木礌石掀开,将路清出来,朱头三却道: “差不多人也能走了,下面的兄弟就下马走上来吧。” 朱头三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惨叫传来,最前面的那名兵丁的脑袋搬了家,栽下了马背;后面的人则急急退去。 朱头三见状大叫: “高志远!敢杀老子的人,遭老子抓了非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远远看那身形,却不是高志远,不过那家伙身材很明显,瘦精精的像猴一样,想必就是鬼见愁吴霄友了;吴霄友后面握着柄三股叉的该是刀疤脸公孙飞豹,另一名拿着把泼风大刀应是冷面郎君赵山雨。 刚上到鬼门关的小将队正脸白白的惊问朱头三: “朱大英雄咋瞧出有诈的?” 眼睁睁看着一名兵丁这般惨死在下面的朱头三正恼火着,便淡淡道: “那些回县城报信的兄弟走了这么久,都骑着快马早该回来了;天都大亮了才回来,不能不让人生疑。” 没多久,高志远领着刀疤脸公孙飞豹、鬼见愁吴霄友、冷面郎君赵山雨,带着一队人马从对面山道拐弯处现出。 远远的,高志远便停了下来,拱手对着鬼门关上的朱头三他们喊: “诸位英雄!诸位将官!我高志远有礼了!如今皇上荒淫无度,肆意盘剥,天公震怒,不久前降下异兽狍鸮警示,此乃国之凶兆,却为我等怀着雄心壮志之人之福音!人生一世,我辈岂不趁势而为,轰轰烈烈一场?” 随之又道: “如今县城已被我攻占,我等攻陷平阳城,掌控平阳府也是指日可待了。诸位也没了后路,何不归顺于我,兄弟我定不会亏待诸位。将来王侯将相,便是诸位了。” 朱头三听了哈哈一笑,骂道: “狗娘养的高志远,老子看错你了!小子你说皇上荒淫无度,肆意盘剥,老子看尔等之作为更甚十倍,要老子归顺你,除非你有本事杀上来,砍了老子的脑袋。” 听自己师傅骂得痛快,苟小宝也开了腔: “高志远!你王八蛋那狗命也是皇帝命?老子我便是太上皇的命!” 苟小宝身边的兵丁听了哄然大笑;梁文龙、王允斌也哈哈大笑起来。 梁文龙、王允斌和这些兵丁都是宋奎从平阳城带来的,平谷县县城里又没他们的亲人,县城被占,自然没太多的担忧。 高志远说断了他们的后路,人家是官兵,只要朝廷没倒,哪里都是后路,哪会信他那鬼话?就算剿匪失策,导致县城沦陷,上面怪罪下来也还有宋奎、孙有德顶着,又责罚不到他们;他们攻占了匪巢,还是一份功劳呢。 遭了辱骂的高志远大怒,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手一挥刀疤脸便带着一队匪兵杀出。 不过那刀疤脸也贼精,人还没到鬼门关下便止步不前,只是催逼手下匪徒向鬼门关上冲。 眼看那些匪徒在刀疤脸催逼下不顾死活,也顾不了死活的往上冲,眼看鬼门关上的兵丁就要放滚木礌石,朱头三忙道: “莫急!这点小事就不劳神诸位了。” 瞅着那些匪徒都要到鬼门关了,朱头三才不慌不忙的对苟小宝道: “小宝,放几根滚木下去吓吓他们。” 苟小宝长枪急急一挑,十几根滚木便轰轰下滚,瞧着就要够到鬼门关的土匪顿时哭爹喊娘、魂飞魄散、血肉模糊。 最后面那些逃得快的倒是性命得保,逃得慢的没被压死,也被吓得没了魂。 高志远见了气得半死,他还期盼上面的兵丁在惊惶之下一下子把那些滚木礌石放了,他们就算坐骑上不去,下了马说不定还能杀上去,如此一来,自己手下这点人马怕是过不了这鬼门关了。 那些滚木礌石都是他令人设的,这也是咎由自取,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丢了石头寨,就是高志远不怪罪,面子也抹不开的刀疤脸又怒汹汹的催逼手下匪徒往上冲。 见那些匪徒哆哆嗦嗦吓破了胆,刀疤脸抽出腰刀砍了两个,匪徒们又才冲出来,哭丧着一张脸往上爬。反正是个死,死在刀疤脸手上的是狗熊,死在鬼门关下便是英雄了。 当那些匪徒眼看又要够着鬼门关了,朱头三一使眼色,苟小宝又挑了十几根滚木下去。 那滚木轰轰一滚,听着那鬼哭狼嚎,搞得苟小宝都有点同情那些死鬼了。——这般送死又何苦来着? 朱头三对身边的兵丁捕快道: “诸位兄弟瞅好了,以后鬼门关就这么守,不要慌,不要忙,滚木礌石放多了也是这般战果,待会去搬去扛还蛮累人的。” 这边朱头三话音刚落,对面山道上望着的高志远转身就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招调虎离山,结果把虎调到自己老窝里了,他心疼那些粮草财物呀,好不容易才抢掠来准备起事的,就这般落到人家手里了。 苟小宝见了急急高叫: “嗳嗳嗳!高皇上莫急走!高皇上莫急走!太上皇还在这里呢,你这不孝子咋就跑了?” 朱头三听了哈哈大笑,随之道: “石头寨里粮草财物堆积如山,看那家伙急的。” 又道: “既然回不了城,我们就在山上守着,当山大王算逑,那些粮食我们怕是三年都吃不完了。” 有着老婆孩子在城里的杨雄却是急得不行,连连叫道: “我可得回去瞧瞧!我可得回去瞧瞧!我老婆娃儿都在城里的!” 他的手下捕快也纷纷附和,这些捕快的家大都在城里。 想到王婆也在县城里,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朱头三也长叹一声,道: “等高志远他们走远了,待会便让兄弟把道清了。” 又道: “都忙了一夜,也得先回石头寨吃些东西才好。” 第59章 一讲一抹泪 为了清理山道,梁文龙、王允斌便留了五十兵丁下来,由一名队正带领着,其他人都跟着朱头三回石头寨。 众人转过小山丘,苟小宝见南营的火灭了,只剩缕缕残烟;北寨也烧得差不多了,反正也没人去救,就由着它烧完算了。 进了石头寨,遭杀的土匪还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闻着南营飘来的,尸体烧焦那难闻的味道,谁都没有胃口,别提吃东西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急着去见那些被兵丁们押回山寨的姐妹,梁文龙、王允斌、杨雄则在忙着清点自己的人马。 进到寨子中间,在那几栋木房子前,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下了坐骑,将那马、那猪放在路边;发觉守在房前的兵丁,都将屋子锁得死死的,任那些姐妹在屋里哭喊,衣裳倒是不敢剥她们的,毕竟不是土匪,下不了那手。 料想她们就是在屋里寻短见也不容易,要是她们非要寻死也不可能时时这么看着,朱头三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找人,去劝话。 找太平镇的姐妹,劝那些苦命的姐妹想开点,还有父母兄弟在山下等着她们的。 末了,朱头三都还要带上这么一段: “想死也先回去见你们家里人一面嘛,反正又没人天天守着你们。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的,还是孤魂野鬼,阎王爷就是收了都得要上刀山下油锅的。如此这般也就算了,我们可就冤了,不光你们家人会把账记在我们头上,怪我们没看好你们;县令大人也会怪罪下来,说我们救人不力,害死了你们,会让我们下大狱的!” 随之便弯腰拱手,凄然道: “还望姐妹们赏赏脸,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 最后居然凄凄切切的抹了一把泪,又往下一间屋子走。 到了第三间屋子的时候,太平镇的姐妹都在,朱头三他们还未开口,那些苦命姐妹便扑过来冲着他们嚎啕大哭。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也只好陪着哭。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都哭了。 朱头三还盼着李铁匠、王小二能来帮帮忙,此刻却人影儿都见不着,刚才王大牛在嚎啕大哭的那会,他们可都在王大牛身边,可见得没死;或许是在哪角落里陪着王大牛。 哭了一会,朱头三便让金翠莲留下来陪着这些姐妹,自己则带着苟小宝往下一间屋子走,去劝话。 听不听是那些姐妹的事,要是不讲不劝,便是朱头三、苟小宝的事了。 人命关天,这事含糊不得。 眼看就剩三间屋子了,看守的兵丁见了他们便神色慌张起来,打头的那名说是屋里有一位大小姐刚刚一头撞在柱子上,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朱头三骂了一句: “一大小姐,怕是书读多了,读到牛屁股上去了。” 随之又听见里面咚咚咚咚直响,走在前面的苟小宝心中一紧,一脚便将门踢开,抬眼一看,屋子里倒了一地,还没倒的还在争抢着去撞柱子。 朱头三、苟小宝和那五名兵丁急忙去拉去救,倒的就不要管了,还没倒的赶紧拉住拽住。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没拉没救还好,一拉那些疯了一样的女人便哇哇大叫着,冲着他们又抓又咬;把他们当土匪看待了。 被抓咬急了的苟小宝,几个绊子过去便将身边的全绊倒在地,朱头三和那五名兵丁也有样学样,片刻间便将那些女子全部绊倒,而且还是谁爬起来就绊倒谁。 好一会见那些女子消停下来,朱头三便开始讲话那一段话,讲完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哭着,哭着,那位带头撞柱子寻死的大小姐就活过来了。 见没人再去撞柱子,苟小宝和那五名兵丁赶紧救人。 救了一会,都活过来了,不过是撞晕了。 朱头三也不哭了,笑道: “我说呢,撞木头柱子咋会死人,能做柱子的木头又不是硬木;传说中的撞柱子死的人,都是飞奔过去撞石柱铁柱铜柱才能撞死,害老子白哭了。” 听他这般一说,一屋子的女子再没人起心去撞柱子寻死了。 朱头三、苟小宝也明白过来,土匪为啥专门在寨子中间建这几栋木头房子了,而且房子的横梁都用天花板遮着,屋里根本就看不见,这些姐妹就是想上吊也没地方挂绳子。 觉得自己师傅的话其实不可信,撞木柱子怎会死不了人?苟小宝又敲了敲那木柱,发觉软软的,上面像是包着什么,只是上了漆,不敲敲根本就发现不了。 难怪他刚才总觉得这些上着油漆的柱子诡异?原来土匪早就防了这些女人撞木柱寻死的这一着,可见得刚才这些女子,也是用了死力才把自己撞晕。 见自己师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苟小宝不由五体投地的佩服起自己师傅来,刚才那哭也太像,搞得自己都一个劲的吧嗒吧嗒掉眼泪。 出了屋,朱头三又让那五名兵丁好好看着,带着苟小宝往最后两间走去。 刚走两步,苟小宝便问: “师傅您过去莫不是唱戏的?刚才那哭咋就这么像呢?” 朱头三脸一拉,不高兴了,骂道: “像?老子是真哭咋不像?” 跟在后面的苟小宝不信,又道: “非亲非故的,咋会是真哭呢?要不是您哭得太像,我也不会掉泪。” 朱头三白了他一眼,骂道: “老子爱哭就哭,爱笑就笑,小子你管得着?小子你再叨叨,老子打得你哇哇大叫。” 到了关着那些可怜姐妹的最后第二间屋子了,苟小宝不说话了,又听自己师傅对那些姐妹劝话了。 好在最后两间屋子都没有性子烈又食古不化的大小姐了,朱头三一讲一抹泪,那些姐妹便把寻死的心暂时放到了一边。 而且她们也知道,在这屋子里想寻死也难,要不然早就死了。 回头路上,苟小宝忍不住问: “好不容易逃离火海,她们咋就要寻死觅活了呢?” 朱头三凄然一笑,道: “还是遭了孔老夫子蛊惑,啥男女授受不亲的?啥贞操节烈三从四德的?遭了土匪糟蹋,眼见要下山,便以为回去没脸见人,没法活人了。” 找到金翠莲,朱头三、苟小宝发现太平镇的女子都出了屋,见她们神色凄然,心中自是不安。 不过太平镇被虏来的三十一名年轻漂亮女子中,被折磨死了俩,王大牛那老婆岳红又抹脖子寻了短见,还有十三人是长春楼妓女,她们寻死觅活的意愿怕是不大。还有三人是李狗旺的小老婆,一人是李狗旺的小女儿,一家子的怕也不会寻死。剩下的十一人,就是想寻死有这么多街坊看着,也容易拦下。 此刻,朱头三认为最该做的是将南营里那些被烧焦的尸体埋掉,要么整座寨子都是恶心人的焦臭味,就是做了饭怕是也没人吃得下。 之前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看过,石头寨里好多房屋里都堆满了粮草财物,还有几间屋里全挂着腊肉,想必是土匪抢来的猪牛羊都杀了,做成了腊肉。 这石头寨便是一个大仓库了;不过屋子多,原本就住着几百山民。 第61章 食色者性也! 见兵将得了军令,都安心在野猴岭上驻扎下来;又得知王婆平安无事,太平镇百姓还大都先一步逃到了平阳城;朱头三便把心思放在了那些可怜姐妹身上,想办法让她们除掉心中寻死念头。 当夜,天已放晴,月光如洗,石头寨里依旧灯火通明。 吃过晚饭的朱头三,让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带着兵丁将仍然关在那几栋木屋里的苦命姐妹,带到了石头寨前的瞭望台下。 此前,梁文龙、王允斌已经将高志远存储在石头寨里的棉衣,一一向那些姐妹发放,那些兵丁和捕快也都穿上了新棉衣。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等人也一人一身,在那冬夜里也不觉得寒冷。 见那些姐妹都被带出来之后,朱头三让梁文龙、王允斌、杨雄率领兵丁捕快和王大牛他们团团护卫着,他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上了瞭望台。 朱头三站定之后,朝瞭望台下扫了两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高声道: “诸位兄弟姐妹!我朱头三上野猴岭前,是奔着要到阎王爷那里去过年的;阎王爷托梦叫老子到那边去喝花酒,都为老子找了好几个漂亮人儿。” 听了这话,金翠莲不高兴了,脸色一变,朝他脚背狠狠跺了一下,跺得他呲牙咧嘴,朱头三忙改口道: “错了!错了!阎王爷托梦叫老子去喝酒吃肉,只是伺候的丫鬟蛮水灵的,长得像花一样。” 台下兵将哄然大笑。 兵将笑完,朱头三正了正神色,又道: “不过,想着有这么多姐妹在山上受罪,老子哪肯去阎王爷那里喝酒吃肉?老子受了乡亲们和县令孙大人、别将宋大人等官老爷的重托,要来带诸位姐妹下山去。” 瞭望台下的气氛沉重起来了,有些可怜人儿已经在抹泪。 朱头三目光朝那些姐妹一扫,接着道: “没料想,诸位姐妹上了孔夫子那老王八蛋的大当,信了那男女授受不亲,信了那三从四德,信了那贞洁节烈!诸位姐妹想想,假若孔夫子是女人,他会如此这般胡说八道么?不会!他会定下规矩,哪个男人若是多看了母牛屁股一眼,便得挨鞭子、下大狱。” 见台下的男女都哑了,朱头三继续慷慨激昂: “之所以,各位姐妹千万莫要相信孔老夫子那套鬼话。那王八蛋也就一个人,也一样的拉屎撒尿睡女人。凭啥咱们就要信他的,凭啥咱们就要向他的牌位下跪磕头?告子曰:食色者性也!咱们咋就不能信告子先生的?为啥要信那老家伙,用一个个圈圈套套把自己套起来?” 见台子下静悄悄的,朱头三便继续吐沫横飞: “诸位姐妹想想!你们有何错?你们好端端的在家里呆着,是土匪把你们抢上山来了,该死的是土匪,你们要寻死阎王爷也不会收你们的,他老人家根本就不忍心勾你们的簿,非要死便是野鬼游魂了,连投胎转世都不可能了。” 朱头三已经停不下来了,继续道: “姐妹们!想想你们的父母兄弟,想想你们的丈夫娃儿,他们愿意让你们死么······” 朱头三说到这里,被打断了,台子下传来了颤抖却又熟悉的声音,那是李狗旺的三丫李桃红在仰着脖子说话: “朱大爷!您讲这些有啥用?我们怕的是遭人家朝脸上吐唾沫骂烂货,怕的是没人敢要了得守活寡,就是几个丈夫没被杀的姐姐婶婶也担心遭休,您跟我们将这些有啥用嘛?” 随之,李桃红哇的就哭了。 这丫头一哭不得了,把台子下的女子都哭哭了。 朱头三急得咣的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暗骂李狗旺真是自己的死对头,养了个丫头也要跟自己作对,莫非前辈子就是冤家? 又纳闷: 自己站在高台上讲话都累,李桃红仰着个脖子说话咋就不累呢? 瞅着台下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朱头三身边的金翠莲也呜呜的哭了,根本就不像敢杀人放火的凶娘们。 瞭望台下的女人哭了朱头三都已经急得团团转,瞭望台上的金翠莲哭了他就恨不得跳下去一头栽死算逑了。 在那心灰意冷间,朱头三瞄了苟小宝一眼,发现这疯小子小祖宗也在抹泪,脑子里灵光一闪,便高叫: “苟小宝!你看三丫李桃红可怜不?” 苟小宝点了点头不说话。 朱头三又高声叫喊道: “那好,小子你没爹没娘的,小子你的亲事师傅就跟你做决定了,李桃红的三个小娘都在,老子马上帮你提亲,小子你不娶她老子砍了你脑壳!” 听了朱头三这杀气腾腾的叫喊,李桃红不哭了,其他女子也停歇下来,都把目光刷刷的往苟小宝脸上落。 这下苟小宝成了木头人,竖在那里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瞅着苟小宝那模样,看着台子下的李桃红和其他女子,朱头三急了,一脚差点将苟小宝踹下去,骂道: “小子你高兴坏了是不?赶紧跟老子讲愿意娶三丫。” 挨了自己师傅一脚,瞄了一眼李桃红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着县令大人孙有德那老疯女儿翠花,苟小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朱头三见状哈哈一笑,道: “好!好!好!小宝一个大男人,说话还小娘们一样轻得像蚊子叫,不过老子是听见了的,他说愿意娶三丫。” 随之,他抓着栏杆探出头去,对高台下的李桃红笑嘻嘻的道: “三丫!桃红!小丫头片子你不是说没人敢要你么?小宝愿娶你,你不得反悔。” 迎着朱头三的目光,来不及瞅一眼苟小宝的李桃红慌慌乱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朱头三又笑嘻嘻的道: “那好,看来三丫也答应了,老子这就给小宝提亲。”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咋回事,原本抓着栏杆向下探着个头的朱头三,一头从瞭望台上栽了下来,要不是身手好,顺势一个腾空翻滚双脚稳稳落地,怕是要出人命了。 瞭望台上的金翠莲,咣的一耳光将苟小宝扇了个发昏章十三。 众人正惊疑,挨了一耳光的苟小宝嘻嘻一笑,道: “翠莲姐姐这般心疼我师傅呀?他那身手这一点高能摔死他呀?不就娶李桃红么?我还想把张桃红也娶了呢。” 瞭望台下的朱头三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冲着身前的众女子大喊: “张桃红!张桃红在哪?你愿不愿意嫁给苟小宝?苟小宝要娶你!” 听了这喊,苟小宝吧唧一下坐在瞭望台上脸白白的差点闭过气去了。 第62章 冷落了金翠莲 见瞭望台下的朱头三喊了半天,也没喊出个“张桃红”来,瞭望台上的苟小宝才活了过来。不过他有点纳闷,这张姓也不是小姓,这么多女人里面,咋就没一个张桃红呢?要是有,他这条小命怕是要丢在李桃红、张桃红手里头。 喊不出一个张桃红来,见一门亲事也差不离了,朱头三又上台子上去说话,在说话前先把苟小宝踹了下来。 再次上了瞭望台的朱头三伸了伸脖子,清了清嗓子,又喊开了: “诸位兄弟!你们能上山杀土匪,为乡亲们报仇雪恨,都是顶呱呱的英雄,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这些姐妹没犯错,却担心没人敢娶,诸位就救人救倒底,送佛送上天,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朱头三说到这里,脚背又挨了金翠莲狠狠一下,想想觉得如此这般说话确实不妥,分明是贬低这些苦命姐妹,忙改口道: “刚才兄弟说错了话,该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诸位能上山救这些姐妹,那是前世注定的因缘,上辈子磕破脑袋求来的福分。兄弟朱头三我见这些姐妹还没明白过来,诸位可莫犯糊涂了。结亲就是修庙,十座庙!诸位兄弟,这庙可不能拆,拆了得坐牢。” 随之,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高声问道: “诸位兄弟可愿娶这些姐妹?” 这些当兵的丘八,都是些苦命人,要不是生活所迫,哪愿意干这动不动就掉脑袋的活?平时做梦都梦不到娶老婆,如今面对这些都是挑选出来的漂亮的女人,恨不得当场就入洞房呢?哪有不愿意娶的?何况这些骑兵都年轻力壮,火气正旺盛着。 结果便是一致的叫喊: “愿意!愿意!愿意!” 那喊声像打雷一样,生怕喊得轻了没份。 听这帮男子都如此叫喊,倒把朱头三愁着了,这些女子虽然比这帮兵丁还多,但好些都是人家的媳妇,怕一人一个不够呀。 还把梁文龙、王允斌急坏了,阵前招亲那是要掉脑袋的大罪,梁文龙忙叫道: “使不得!使不得!朱大英雄万万使不得!阵前招亲违抗军令,别将大人宋奎怪罪下来是要掉脑袋的。” 朱头三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也难不住他,叫道: “二位校尉莫怕!头三虽是一介草民,不过你们上山却是我请别将大人宋奎发的兵,天大的责罚我担着。我到刺史大人那里去求情,他也得给一分薄面。再说法不责众,借别将大人一个胆,他也不敢让这么多兄弟掉脑袋。” 梁文龙、王允斌想想也是这理,宋奎若是敢要这么多兄弟的命,那家伙脑袋怕是得先掉了。 随后朱头三嘻嘻一笑,又对那些兵丁道: “诸位愿意就好,这十座庙是修成了,可谓功德无量,定能和和美美、子孙绵绵。不过还得让姐妹们愿意嫁给你们,你们往后可得穿戴整齐干净些,讲话好听些,莫动不动就粗话,成不成还得姐妹们点头。一句话,得让人家选你们,不是你们选她们。要敢乱来,军法从事。不过姐妹多,诸位莫要着急。” 随之拍了拍身边金翠莲的肩膀,又道: “哪位兄弟若是对哪位姐妹有意,就跟翠莲妹妹说,让她做红娘。” 接着朱头三又对那些姐妹讲: “若是哪位姐妹看中了哪位兄弟,也可以让翠莲妹妹帮忙牵红线、搭鹊桥,哥哥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金翠莲嘻嘻一笑,也拱手道: “金翠莲我若能为大伙儿效劳,那是无上的荣光。” 朱头三随之看了看月亮,发觉时辰不早,便让大伙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金翠莲可就忙碌起来了;刚到中午便忙不过来了,只得请长春楼的十三姐妹帮忙。 让金翠莲、朱头三意料不到的是,梁文龙、王允斌也跑来扭扭捏捏的要金翠莲帮忙牵红线。 接下来的日子,梁文龙、王允斌也不用派人去盯着那些姐妹了,她们又换了个人一般在石头寨里忙前忙后了。 长春楼的十三姐妹还要当兵,非要金翠莲教她们杀人放火,要当花木兰。 金翠莲无法,只好求助朱头三。 朱头三还担心这些娘们没事做,搬弄出啥是非来,当即带了一队兵丁和这些娘们把被烧掉的南营清理出一片场地来,又让兵丁们帮忙扎树枝人“土匪”,草人“土匪”,让这十三姐妹练身手。 这野猴岭上被杀了如此多的土匪,长短家伙多的是,朱头三便让这些姐妹抄起家伙去杀“土匪”。何况,石头寨里还有兵器库。 有了长春楼十三姐妹带头,要当花木兰的姐妹越来越多,都恨不得杀下山去将高志远他们活刮了。 到后来,大都当上了女兵,都在原本是南营的场地上操练,金翠莲便成了带领女兵的女将。 梁文龙、王允斌手下兵丁将北寨清理出来之后,他们便在那里操练。 此后,那些做梦都想着要抱老婆睡觉的兵丁,拼命的用盐将自己的大黄牙刷得白生生的,臭脚丫子一天洗三遍,原本乱得像一窝草的头发也梳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衣裳就更别说了。 操练起来更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生怕自己喜欢的人儿瞧不上。 原本凄冷的山寨,转眼间便勃发出了朱头三、苟小宝等人意想不到的生机。 到了十二月二十二,金翠莲和她的姐妹便为山上的男女谈成了一百二十三门亲事,到了二十六,除了十七名家里丈夫没遭土匪杀害的姐妹,其他姐妹都找到了自己的男人;就连那些伤兵也有了意中人,成了家的捕快也几乎都得了新人。 这些可怜的女人这般匆匆许下终身,大都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 长春楼的姑娘,见同命相怜的姐妹都这般匆匆定了终身,也跟剩下的十一个还没找到老婆的军爷相好上了。 这些姐妹经历的男人多了,也不挑选。还有俩人居然剩了下来,这倒是朱头三意料不到的。 他没料到土匪抢别人媳妇时,媳妇遭抢的男人几乎都会拼死反抗,结果几乎都遭杀了。 后来杨雄便要了一个,还有一名还没得新人的捕快要了一个,反正这些姐妹也不盼着做正房。 让金翠莲意料不到的,那位谁都看不上眼的,曾经带头撞柱子自杀的大家闺秀花叹影,偏偏看中了朱头三,而且非他莫嫁。 金翠莲不敢忤逆这位性子烈的大家闺秀,只好成全了她。 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也都得了一个媳妇。 李铁匠说家里有一个老婆,但一个名叫江小鱼的女子偏偏看中了他,非要跟他做小老婆。 喜欢上王小二的姑娘就可怜了,比李桃红还小,才十二岁,刚被抢上山两天,叫梅春秀;原本是赵山雨的压寨夫人。 看中王大牛的女子也姓梅,叫梅春心,是梅春秀的姐姐。 这又是师徒,又是房族兄弟的俩家伙倒是被一对姐妹看中,怕是不相信缘分也不行。 到了二十八,过两天就大年夜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雄、梁文龙、王允斌他们干脆带着山上这帮兄弟大办喜宴,各自成就好事算了,省得夜长梦多。 不过冷落了金翠莲。 第63章 拆你的庙 合衣躺在空床上的金翠莲见屋里冷凄凄的,越想那夺了自己良宵的花叹影就越有气。 气着,气着,突然想到了苟小宝,便起了床,出门朝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走去。 在这山寨之中,苟小宝、李桃红的婚礼自然是简单得不成体统了,不过李狗旺那三个小老婆也没说话。 在这兵荒马乱里,李狗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李桃红又遭了土匪糟蹋,苟小宝愿娶她,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她们当后娘的哪还敢说话?说三道四不是在把她往死里整? 何况,她们还指望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保全自己性命呢。 要是李狗旺死了,她们干脆也像这些姐妹一样匆匆嫁掉算了;嫁掉了好歹还有个人依靠着,也还能支撑着活下去;要不然,孤零零的,乡里人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把自己淹死。 金翠莲要去看苟小宝、三丫,是因为之前朱头三担心那大野猪非要进洞房跟苟小宝睡觉,便做了一个木头人穿上苟小宝的衣裳,去哄那大野猪。 刚才苟小宝、李桃红进洞房前,大野猪靠着那木头人“苟小宝”,便在苟小宝、三丫洞房隔壁的房间里躺下了。 苟小宝在他们面前隔着窗户瞅了一眼,发现大野猪真被木头人“苟小宝”哄乖之后,这家伙便沮丧的道: “咋不做一木头人来哄三丫桃红呢?非要老子入洞房陪她睡觉。” 金翠莲和朱头三离开之后,金翠莲见朱头三故意拉着一张脸,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去了花叹影房间。 金翠莲于那凄冷间,于那怒火升腾间,便想到了苟小宝刚才的话,随之又想到之前的种种异常举动,担心这家伙真的有病,便出了屋,轻手轻脚朝他和李桃红的洞房摸去。 此刻,山寨里到处都是暧昧的声响,作为过来人的金翠莲心中还是像猫抓一样难受。 今夜,在鬼门关守着的,是杨雄和一帮原本就有老婆的捕快兵丁;他们尽管也想和自己的新人共度春宵良夜,不过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也不差这一宿。 呆在石头寨里的金翠莲倒是睡不着觉了,便这般朝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摸去了。 与苟小宝同住着一栋石头房子的金翠莲,出门几步便到了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外,大家都在忙着入洞房,也没人来闹,李桃红的三个后妈还住在寨子中间的木楼中,都巴不得李桃红、苟小宝早点成就好事,她们也更放心一点。 金翠莲还没到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门边,便听见苟小宝像是屁股遭火烫了一样的叫喊: “三丫!咋就把衣裳脱光了呢?也不知晓害臊?” 随之是静默,生生把人心弦拉得紧紧的静默,也不知道洞房里的李桃红羞成了啥样,随之便是她的哭喊: “你不睡我为啥要娶我?是怕遭朱大爷砍脑壳吧?我不活了,我这就死给你看!” 听了这话,金翠莲急得刚要一脚踢门进去,却听见一阵人体交缠在一起的响动,然后是苟小宝的得意叫喊: “看你咋死?看你咋死?遭棉被裹着,老子还把你抱着,也够暖和的吧?幸好老子身手利索,要不还真被你撞了墙。” 随之,李桃红呜呜的哭道: “你嫌弃我遭土匪糟蹋了,嫌弃我脏就让我死好了,为啥又要拦着?我死了你才好娶个干净的,朱大爷不过是嘴里说说,又不会真砍你脑壳。” 随之又是一阵呜呜的哭。 苟小宝也不理睬那哭,接着道: “老子才不怕掉脑壳,老子就怕你死。师傅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老子这是在造浮屠,是在修庙;功德无量,死后会上天堂。” 李桃红又哭道: “你原来就想着你,从没想过我?我看你能天天这般守着我不?我就要拆你的庙。” 苟小宝急了,怒汹汹的道: “拆我的庙你就得下油锅,阎王爷也不放过你!” 随之又道: “你爹老是坑我,也没想到你会做我的老婆;如今做了,又不听我的,还想拆我的庙,害老子以后一辈子睡不着觉,看来真像我师傅讲的,我俩前辈子都是冤家,不成一对还真不行。” 门外捂着嘴的金翠莲,听到这里担心忍不住笑,正要转身逃开,却又更想听下去,担心俩小冤家真闹出人命来。 屋里的李桃红不哭了,叫喊道: “你要我咋听你的?这是咱俩新婚洞房,我脱光了衣裳你还骂我不害噪,你到底要咋的?” 苟小宝紧张兮兮的道: “老子看了你的光身子就慌得要命,你说还能咋的?要是把我心慌死了你倒乐意了?” 李桃红沉默了片刻,门外的金翠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之她却嘻嘻笑了,道: “听人家讲你有病,看来是真的了,这也好,省得我遭你睡,疼得死去活来的。” 苟小宝又大叫道: “你才有病,老子不过是心慌。” 李桃红又嘻嘻笑着,道: “心慌就是有病,有病才好,不用遭你睡,你也得管我吃的穿的住的。” 苟小宝不高兴的叫道: “还讲老子有病?你才有病,你咋就不去死了呢?” 李桃红又嘻嘻笑道: “朱大爷都讲我俩不是一对还真不行,我为啥要死?我就跟你一辈子。” 又道: “刚才喝了交杯酒此刻有些头晕,莫再这般死死抱着我,我想睡觉了。” 随之又道: “给,你的枕头,睡那边去,莫挤着了我!我可不是野猪。” 苟小宝气呼呼的道: “还没我那野猪好呢,抱着那野猪睡觉可暖和了。” 又道: “看着你那光身子老子就心慌得要命,老子跟你睡在一头,小命怕就没了,就莫想睡觉了。” 接着又道: “有个老婆也好,可以睡床上了,那野猪打呼噜有点吓人。” 听到这里,金翠莲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响动,不由一惊;急急回头见是朱头三,便像是遭抓了奸一般的一脸绯红的轻声问: “你咋来了?” 朱头三一把抓住她的手向后拉了几步,压着声音尴尬的笑道: “那娘们书读多了,脑子糊涂,非要我回来陪你,明晚再去她那,回房中见不着人,便来了。” 随后又道: “这下糟了,这家伙都十七了还没开窍,怕是真有病,得要给他下点药才行。” 随之便去抱金翠莲。 金翠莲也不拒绝,任心急如火的朱头三抱着回了屋;对她来说,这可是意外的惊喜。 第65章 今日得来点猛的! 到了下午,梁文龙、王小二他们还真猎来了不少野味;有三只野羊,两只野鹿,二十三只野兔,九只野鸡,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苟小宝也回来了,问王小二怎么一下子逮到了这么多野兔?王小二告诉他是挖的。 原来,梁文龙、王小二他们发现一处大土丘上有好几个洞,便只留一个洞口没堵,其余的都堵上,大伙儿一阵挖就将里面的兔子逮住了二十三只,还跑掉了一些。 苟小宝一拍大腿,道: “早晓得是这样老子也就去了!” 随之摸了摸藏在怀里的书,一把将王小二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道: “小二,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没料到王大牛回头见了,冲着王小二叫道: “你们跑到那边去干啥?还不过来帮忙剥兔皮,等会你俩莫吃。” 王小二听了赶忙回去,边走边说: “啥子好东西嘛?像做贼一样,老子才不稀罕看呢。” 苟小宝听了觉得没趣,也去帮忙了。 当夜有了这么多野味,大伙儿吃得高兴,喝得高兴,不过苟小宝那酒却喝得不多,眼睛还老是往身边的三丫身上瞄,搞得三丫心里直发毛,差点没吃饱饭。 和苟小宝一样只是喝了两杯的朱头三,吃过饭匆匆去了花叹影的屋;这大家闺秀还真是大家闺秀,身在这原本是匪巢的山寨里,一天前还握着把刀跟着金翠莲学杀“土匪”,如今吃个饭却又端到自己屋里吃去了。 金翠莲倒是故意多喝了几杯,打算把自己灌醉,却又担心朱头三笑话自己,一开始便只是喝了个七八分醉;见朱头三匆匆走了,又回头灌了三大碗。 昨日这么多对新人操办婚礼,金翠莲这个大媒人连酒都没碰,担心说吉利话的时候忘了词,更担心喝多了把原来那嗲里嗲气的,“哟哟哟”的腔调带出来,那就不像是在办婚礼,而像是在拉皮条了。 李桃红莫看她小,到是有心人,吃过了还在等金翠莲,原本见了金翠莲老是心慌的苟小宝,也一反常态的在等着。 见金翠莲在自己师傅离开之后又灌了三大碗酒,怕是走不动道了,便让李桃红去扶。 李桃红本来就长得秀气,哪扶得住她? 长春楼的姐妹从良之后,又有了自己的人,一时间也没注意到金翠莲,苟小宝只好上去和李桃红一左一右的将她往他们住的那栋石头房子架。 将金翠莲架回屋扶上床之后,李桃红为她脱了鞋盖好被子,苟小宝便一把抓住李桃红的手,风急火急的出了金翠莲的屋,差点连门都忘了关。 见苟小宝变了个人一样的李桃红还来不及纳闷,便被他拉进了的洞房。 一直跟着苟小宝、李桃红的大野猪,见苟小宝急匆匆的将它关在了门外,也无可奈何的进了隔壁房间,去陪一直躺在那里的木头人“苟小宝”睡觉去了。 那夜,苟小宝、李桃红洞房里的动静有点大,不过倒也没吵着隔壁的大野猪。 金翠莲的房间和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隔着一间堂屋,那墙壁又是石头墙,还喝得醉醺醺的,也没被吵着。 第二日一大早,李桃红脸白白的,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像丢了魂一样的进了金翠莲的屋。 昨夜喝多了,都还没清醒过来的金翠莲,和刚从花叹影那里回来了的朱头三见状吓了一跳。 李桃红见了朱头三、金翠莲,又哇的一声哭了。 听了那哭,遭了一吓的金翠莲清醒过来了,忙坐起问道: “咋了?昨日刚好好的一个人,今早咋就成了这样?” 一脸憔悴的李桃红呜呜的哭着,躲躲闪闪的看了朱头三两眼没说话,明白过来的朱头三急忙出了屋。 见朱头三出了屋,李桃红才放声大哭道: “小宝那王八蛋夜里比土匪还狠,我怕是要死在他手里了!早知晓是这样我就不嫁给他了!呜······呜······” 金翠莲听那哭声心中一紧,连鞋都没穿,便急急出门去找朱头三。 刚才其实在门外竖着耳朵的朱头三,在金翠莲出门那刻,已经怒冲冲的朝苟小宝、李桃红的洞房去了,金翠莲又急忙回转,边穿鞋,边哄着李桃红: “莫怕!莫怕!他师傅去教训苟小宝那王八蛋去了,往后他不敢再对你那样了。” 金翠莲带着李桃红刚出了屋,便见朱头三扭着苟小宝的耳朵往外拉。 正拉着,王小二又冒了出来,朱头三便急急放了手。 王小二见黑着一张脸的朱头三,刚才怒汹汹的扭着苟小宝的耳朵,便笑道: “小宝!是不是尿床了?又挨朱大爷教训了。” 苟小宝还没说话,朱头三便盯着王小二的脸不高兴的问: “小子你一大早来这里作甚?” 听那像是要杀人的口气,担心引火上身的王小二挠了挠头皮,忙道: “今日王校尉要带我们去捕鱼,我来叫小宝一起去。昨日里梁校尉露了一手,猎到了这么多野味,他便要带我们去捕鱼,这大冬天的他也不怕冷。” 正在气头上的朱头三气咻咻的道: “小宝不去,你们自己去好了,这大冬天里也能捕到鱼呀,王校尉昨夜怕是睡老婆睡糊涂掉了吧?” 瞅着自己师傅那张阴沉得像是要下大暴雨的脸,知道大事不好的苟小宝刚要逃,却被朱头三一把逮住。 王小二瞅了瞅黑着一张脸的朱头三凶神一般模样,又看了看脸上还挂着泪的李桃红,慌忙转身走了。 见王小二走得匆忙,苟小宝心里便暗骂这家伙太不仗义,老子落难了也不帮一把,自个儿却跑去快活了。 苟小宝心里正骂着,黑着一张脸的朱头三开口了,冷冰冰的道: “小子你老老实实跟老子走一趟,想要逃小心你的脑壳。” 听了自己师傅的口气,苟小宝不敢逃了,规规矩矩的跟在朱头三身后了;金翠莲急忙带着李桃红跟上。 路上的兵丁见他们走得古怪,倒也没问。 朱头三带着苟小宝出了山寨后门,便往朝成了操练场的南营边上的林子里去。 路过操练场,看着空地上那些树枝扎的“土匪”,苟小宝知道自己要遭殃了;回头瞄了瞄跟在后面的金翠莲、李桃红,又稍稍放下心来,暗道: 朱头三再狠也不会真要老子的命。 进了树林,没几步,便到了土匪的坟头上。 瞅着那一大片坟,这大白天里苟小宝也觉担心会冒出个青面獠牙的鬼来。 正紧张着,朱头三回过头来咣咣咣咣给了他几耳光,直扇得他鼻血直流、脑袋嗡嗡直响,眼前金光乱闪着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随之,朱头三又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骂: “老子还以为你真有病,小王八蛋你是驴呀?夜里就由着你性子来呀?” 见苟小宝挣扎着爬起,朱头三又一脚将他踹倒,继续骂: “你知晓啥是土匪不?就是不顾别人死活的强横着来。你夜里如此对三丫,你就是一土匪,小心老子砍了你的脑壳埋在这!” 叫骂着的朱头三,又要去踢流着鼻血,挣扎着爬起来的苟小宝;见朱头三真下了狠手,李桃红慌了,忙扑过去一把将苟小宝抱住,又哇的哭了,边哭边叫: “朱大爷莫打了!朱大爷莫打了!打死了他,我也没法活了。” 金翠莲也忙过来劝。 瞅着紧紧抱着苟小宝的李桃红,朱头三又怒冲冲的叫道: “去去去!你们俩娘们跟老子回去!一小土匪打死了有甚可怜的?” 李桃红更急了,哭叫着咚的跪在朱头三身前,喊道: “求求您了朱大爷,小宝是我的命呀!您就莫打了。” 金翠莲急忙一把将她拉起,道: “三丫莫跪,你朱大爷最恨人家下跪。我们回去,你朱大爷不会打死小宝的;不过是要教训教训他,灭灭他的匪性,给你出出气罢。” 朱头三依旧板着一张脸,接着也道: “三丫你们回去,我得教教这小子咋做人,过往我没教好,今日得来点猛的。” 李桃红抹着眼泪哭道: “朱大爷您莫再打他了我就回。” 朱头三不耐烦了,一挥手道: “行行行!不打了,你们赶紧回去。” 第66章 花木兰 见金翠莲带着李桃红出了树林,朱头三又一把扭住苟小宝的耳朵,骂道: “多晓得心疼人的媳妇,小子你是祖坟冒了青烟才娶得到的,夜里做那事也不知晓照顾一下她,人家才多大的女娃。” 知道自己师傅发了大火,被扭着耳朵的苟小宝抹了一把鼻血,也不敢动弹,只是委屈的道: “师傅您过往又没教我,我哪晓得嘛。” 听了这话,朱头三松手了,也不吭声了,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暗道: 小混蛋这也要老子教?老子又该咋教呀? 朱头三瞪着苟小宝看了一会,才惊觉这小子长得确实结实,难怪李桃红吃不消,不过依旧板着脸,道: “把那书给老子拿来。” 差点被那书害死了的苟小宝,急忙将那本上面全是赤身裸体男女交缠在一起的怪书摸出来交到了朱头三手上。 朱头三接过之后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跟老子走得远点。” 便带着苟小宝往那树林深处去了。 中午十分,王允斌、王小二他们还真捕到了不少鱼;今日年三十了,吃点鱼,喝点鱼汤讨个吉利。 那天夜里,苟小宝不敢陪李桃红睡觉了,又跟那大野猪睡地铺去了。 过了年初六,金翠莲又带着那帮女兵开始操练杀“土匪”了,瞧那些心中有着深仇大恨的姐妹,将那些“土匪”砍得七零八落,李桃红三个小娘见了心痒痒的,也抄起来一把刀奔了过去。 待那些女子操练累了,金翠莲拉着李桃红到一边悄悄的问: “小宝还在陪野猪睡呀?” 李桃红那张小脸红得像红肚兜一样,扭扭捏捏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只吐出俩字来: “不了。” 金翠莲盯着李桃红那张小俏脸,又问: “他还像土匪那样对你不?” 李桃红的小脸更红了,像彩霞一样闪着红光,目光闪闪的压抑不住兴奋,又吐出了俩字: “不了。” 然后挣脱金翠莲的手,一阵风跑开了。 金翠莲看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背影,笑道: “看来小蹄子尝到好味道了。” 又道: “真想不通,马月那肥婆咋也能生出这般俊俏的女儿来。” 接下来的日子,金翠莲在加紧操练着那些女人。 一开始,朱头三他们还以为这帮娘们想做花木兰只是头脑发热,过一阵终究会吃不下那苦;若真想将她们练成兵,非得下些狠手,就像孙武训练吴王宫女一样,怕得动军法斩首二人才行。 面对这些原本就十分可怜的女人,有谁又下得了那手?何况人家是民女,下了手自己怕得掉脑袋了。 不曾想,这些女人一开始练得猛,到后来练得越来越猛,不相信她们真能杀土匪还不行。 就连李狗旺那仨小老婆王菊香、赵四娘、杨晓芸,练着练着,双手挥舞那腰刀哇哇大叫着满身杀气。 朱头三的新媳妇花叹影就更不得了,舞着一把弯刀根本没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一女凶煞,天天叫着喊着要杀几个土匪报仇雪恨。 手上、脚底板起了水泡用针一挑又操练去了,像是不会疼一样。 那些兵丁见这帮女人练得如此不顾命,干脆不要她们生火做饭洗衣裳了,连地里的菜都是他们自己去种,夜里睡觉,也是能忍就忍,省得像苟小宝一样被朱头三逮去土匪坟前“法办”。 为了让这帮娘们练手,这帮兵丁用树枝扎“土匪”的手艺倒是越来越高明。 瞅着这些女人砍杀“土匪”时那目露凶光的骇人模样,平时对她们都陪着小心,担心这些心中藏着深仇大恨的娘们恼火起来把自己当土匪劈了。 日日由朱头三、杨雄、梁文龙、王允斌轮流带兵到鬼门关据守,他们一直没见高志远带匪兵杀上山,也没接到宋奎等人讯息,反正有军令在手,又不缺粮草,便安心在那野猴岭上驻扎着。 这些日子,王大牛、李铁匠、王小二也天天练武杀“土匪”,朱头三、苟小宝教他们几招,便够他们练上几天了。 那些女子担心怀上孕,还主动找出土匪原来灌她们的草药熬来喝;后来连方子都找到了,自个儿到山间地头去挖。 金翠莲担心那药伤身子,喝多了怕以后这些女人怀不上娃,便劝着她们;但这些女子哪肯听她?连李桃红也不听。 李桃红、梅春秀人小,那腰刀她们还舞不动,便使八尺白蜡杆铁头枪,由苟小宝教枪法。 苟小宝教着教着就没耐心了,自个儿哇哇大叫着将那树枝扎成的“土匪”杀得七零八落了;杀掉了又自己重新绑扎。 转眼到了二月二,朱头三也坐不住了,便让梁文龙、王允斌、杨雄在山上守着,一大清早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下山去刺探。 苟小宝的小娘子李桃红要跟下山,被金翠莲轻轻刮了一下脸,在耳边轻声笑问: “咋就不担心会死小宝手里了呢?咋就离不开了呢?” 李桃红脸红红的要跑开,金翠莲又一把将她逮住,道: “好好练身手,身手练好了小宝去哪你便去哪。” 她这声音有点大,也在送行的花叹影听得明白。 苟小宝也舍不得李桃红,不过下山走一趟天黑便回,也就不当回事。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骑马的骑马,骑猪的骑猪,带着短家伙,抄着长家伙,背着些干粮,带上些金银,便下了鬼门关、出了野猴岭,催着坐骑急走,朝县城而去。 一路走着,原本的荒村冷寨又出现了些许人烟,他们倒也不去惊扰,怕是那些逃难的又回来了些。 快到县城,在一个村庄边见有几人原本在交头接耳,不过远远见了抄着家伙的他们,转身便逃得飞快,想问句话都来不及。 看着他们那惊慌的模样,时时担心着会遭遇都大股匪兵的朱头三急了,叫道: “慌甚?慌甚?老子又不是土匪。” 不过人家很快便逃得快没影,根本就听不见朱头三的叫。 朱头三他们想催动坐骑去追,又担心追急了会出事。 望着那些逃得飞快,眨眼间便没了影的乡亲,苟小宝苦笑道: “这得想个法子,总不能摸进县城里去。我们就三人,高志远那王八蛋命那帮匪兵一阵乱箭,还不把我们射成了刺猬?” 朱头三催着马匹不忙不紧向前,笑道: “对!得想法子,小宝长大了,都知道睡老婆了,这法子你来想。” 红着脸的苟小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 “有了!我们下坐骑走路,用刀枪挑着些柴火,乡亲见了就不会以为是土匪了。” 朱头三哈哈一笑,道: “好主意!小宝你就去打些柴火来,在前面挑着走,见了乡亲便探问匪情。” 苟小宝知道朱头三在笑话他,便道: “总不能放火烧,把乡亲们烧出来吧?” 朱头三朝他啐了一口,骂道: “果然是一土匪,就知道烧,难怪那时三丫担心会死在小子你手里,心窝里都是些匪性。” 听了这骂,苟小宝的脸红得像着了火,不敢再说话。 听朱头三、苟小宝师徒俩在扯着瞎话,金翠莲也懒得开口。 第67章 诧异 眼看前面就是县城东门,终于遇到了胆大的,不过人挺多,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远远见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张弓搭箭,苟小宝想杀上前去抓一活口,朱头三、金翠莲却叫他赶快逃命。 有了个小娘子,苟小宝也胆小了许多,手中长枪朝后一指,他那坐骑大野猪片刻间便逃到朱头三、金翠莲前面去了。 那帮张弓搭箭的匪兵追赶一会,便调转马头回走,那帮匪兵原来是在巡逻。 逃了一阵,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调头往西,朝伏龙山方向而去。 当三人路过从太平镇通往县城的官道,苟小宝想回太平镇看看,结果被朱头三骂了一句: “没出息,还恋着那破狗窝。” 苟小宝心中有气,却也无话可说,太平镇那个家确实也是一狗窝,但老是在想着,老在梦着。他那狗妈的墓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了,也总是记挂着。 不过从县城到太平镇有一百来里,为了瞅一眼走这么多冤枉路确实不应该,他们还盼着打探到匪情之后天黑前能回到野猴岭去呢。 越过那官道不久,便见前面一座村庄飘着袅袅青烟,村庄里显然也还有人住。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顾不了许多,催赶坐骑便朝村庄里去。 到了一大门紧闭,烟囱却在飘着烟的人家前,朱头三高声叫道: “有人在家呀?我们路过此地,就为了讨杯水喝,还盼乡亲行个方便。” 随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院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伯探出个头来,惊恐的瞅了他们一眼,随之连连摇手,低声下气的,可怜巴巴的求道: “三位好汉行行好!切莫害我一家人,我们是大陈国守法百姓,万万不可给你们行方便的。”随之又伸出只手来,抖抖索索朝县城方向一指,道: “我们大陈国国都里面有酒楼有客栈,三位爷快快去吧。”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听了大为惊诧,没料到他们一不小心就到了大陈国,而且还来到了大陈国国都附近,这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头三正要问话,那门却关了,倒是没听到那老伯往回的脚步声,想必是正借门缝看着他们。 想着老伯那可怜巴巴、抖抖索索的样子,朱头三他们只好催动坐骑往村庄里面去,盼着遇到胆大些的乡亲。 没料到,连喊几家都没人开门,朱头三抬头看了看太阳,知道正是吃饭的时候,烟囱还冒着烟,想必人家躲在家里吃饭,也没理睬他们,担心祸从天降。 朱头三想了想,也不再喊,而是带着苟小宝、金翠莲意欲穿村而过。 别过那老伯之后,村庄里的几只看家狗都一直在远远的跟着他们叫,苟小宝心里有些恼火,倒也没发作。 三人眼看就要穿过村庄,突然听见后面有开门的声响,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回头一瞅,心中大喜。 他们担心老命已经归位的李狗旺,正在门里探出个头来朝他们急急招手。 当三人牵着马,牵着猪直接进了前院,李狗旺便慌慌忙忙将门关了,李狗旺的老婆马月也从屋里迎了出来。 朱头三这才想起,马月的娘家在县城城南的马家庄,想必这里便是马家庄了。 进了前院,见了李狗旺、马月还愣着的苟小宝,屁股挨了朱头三一脚之后吧唧一下跪倒在李狗旺、马月身前。 还没明白过来的苟小宝刚要爬起,朱头三急忙骂道: “见了丈人、丈母娘也不知道磕磕头?” 李狗旺、马月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瞪着跪在地上的苟小宝,担心自己是在做梦。 静默了一会,肥婆马月还未明白过来,李狗旺忍不住叫道: “老子哪来的女婿?苟小宝甚时候是老子的女婿了?” 马月随之也脸白白的骂了: “小王八蛋!莫非在山上糟蹋了老娘的闺女?” 瞅着他们那般模样,金翠莲心中腾起火气,又开起了在太平镇时的腔调: “哟哟哟!都甚时候了?二位还是一副官老爷、官太太的派头,听说这里已经是大陈国了,也不知晓高志远看在李公公的份上,又给里正大人封了啥高官?还瞧不起我们小宝。” 听了金翠莲的腔调,李狗旺、马月的脸色又变了,变得好看了,李狗旺挤出笑容赔着小心道: “事出突然,也没明媒正娶的,我们老俩口才冲撞了三位英雄。” 但依旧让苟小宝这般跪着。 金翠莲听了,心中的火气还没消散,又怪声怪气的道: “哟哟哟!都甚时候了,还明媒正娶?还以为自家闺女金枝玉叶呀?若要明媒正娶,怕有些人的闺女都去伺候阎王爷喽!” 听了这话,李狗旺、马月大吃一惊,慌忙一把将苟小宝拉起,又吧唧一下跪在朱头三、金翠莲身前。 听了声响,原本在屋子张望的一妇人,也急急出来跪在朱头三、金翠莲身前,见他们抄着长家伙,带着短家伙,还以为匪兵进了门,大难要临头了。 朱头三赶忙将他们一一拉起,金翠莲却并不留情,继续板着脸道: “想当初在太平镇多威风,也不知晓到高志远那里去讨个官做,也好让街坊沾沾光。” 马月忙低声下气赔笑道: “姐姐糊涂!姐姐该死!翠莲妹妹就饶了我们这回!” 金翠莲依旧板着脸,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道: “饶甚?饶甚?我们又不是土匪,会杀人放火?瞅着你们家闺女在山上要死要活的,才让小宝收做一贴身丫鬟,一男一女睡在了一起,便认了你们做丈人、丈母娘,却又端起官架子来了。” 三丫咋就成了贴身丫鬟?苟小宝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朱头三阻止了。 朱头三也想趁机训训李狗旺、马月出一口恶气;他再不记恨,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心里还是有着疙瘩。 马月脸色一变想要发作,却被李狗旺使眼色镇住了。 就像被捅了一刀的李狗旺,脸色惨白的,十分不自然的赔笑着连连点头: “只要三丫愿意,做一贴身丫鬟也好,也好。” 接着又吞吞吐吐的,闪闪烁烁的问: “也不知道——不知道三丫她······她那三个小娘咋了?” 金翠莲继续板着脸冷冷道: “咋了?上了山里正大人您说还能咋了?您以为土匪会把她们当官太太伺候?好吃好喝的还天天用轿子抬着在山上游玩?” 知道自己被带了无数绿帽的李狗旺脸色大变,猛一跺脚,暴跳如雷的吼道: “失了名节也不知道一头撞死,看老子休了她们!” 金翠莲眉头一挑,冷冷一笑,道: “里正大人咋不盼着三丫一头撞死?要不是小宝愿意收她做贴身丫鬟,里正大人往后见到的怕是她的魂了。” 听了这话,脸色急剧变化着的李狗旺生生冒了一头一脸的汗;马月脸色也白得像死人一样。 朱头三瞅着不忍心了,道: “李哥哥且宽心,翠莲妹妹嘴毒心善,哪会让三丫做小宝的贴身丫鬟的?见她一小丫头遭了土匪黑手,在山上要死要活的,我这当师傅的便擅自做了主张,让小宝娶了三丫,也同了房。李哥哥、马姐姐可莫见怪。” 听了这话,马月哇的一声哭了,紧紧的抱住苟小宝就像抱自己女儿三丫一样。 李狗旺脸色好看许多,忙骂马月: “哭甚?哭甚?三丫嫁了小宝,这是天大的喜事,还不快去看有啥好东西做来下酒?” 见马月和那妇人慌慌忙忙跑到屋里去了,李狗旺摸了摸苟小宝的脑袋,那表情复杂得无法形容,想不明白上天为啥会如此捉弄?冤家如今成了亲家;嘴里那话倒是清楚: “小宝呀?也不指望三丫做你的正房,可也得好好待她呀!” 瞅着李狗旺,苟小宝十分不自然的道: “啥叫正房嘛?我只知晓和三丫喝了交杯酒睡了觉,她便是我老婆,您便是我老丈人了。” 朱头三嘻嘻一笑,道: “小宝这家伙有点野,说话不中听,李哥哥莫怪。” 第69章 惶恐 眼看到了太平镇,苟小宝、金翠莲就要催动坐骑,直奔而入,却被朱头三拦住。 朱头三朝集镇望了一眼,发觉也有了人烟,想必是那些没逃进县城的街坊一直在这里住着,又苦笑道: “如今太平镇已经是大陈国辖地,我们倒成了反叛,也就不要进去了;省得乡亲们见了尴尬。” 苟小宝想了想觉得是理,也笑道: “咱们太平镇倒是风水宝地,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都当上了官老爷,哪天有空去蹭他杯酒喝。” 也远远望着集镇,像是在寻找长春楼的金翠莲脸色一变,骂道: “三泼皮无赖指不定早就投靠了高志远,高志远攻打县城时做了接应立了功。” 三人远远望了太平镇一会,渐渐消释掉心中那份念想,想着还在山上的姐妹,又惶恐起来,便勒转坐骑,往野猴岭而去。 回到石头寨,得知高志远建了国,真当了皇帝;兵丁捕快和那些姐妹大为震惊,担心如此下去会被困死在这野猴岭。 慌了神的梁文龙、王允斌、杨雄问朱头三该如何应对? 朱头三哈哈一笑,神色自若的道: “高志远那王八蛋占了一座县城也能建国,我们这野猴岭也便是国了。待朝廷大军一到,大陈国便稀里哗啦,高皇帝便人头落地。” 又道: “诸位莫急,山上粮草充足,又有天险鬼门关屏障,高志远忙着烧杀抢掠和与官兵交战,是顾不上这野猴岭的。我看女兵可用,不过尚需勤苦训练,待可杀敌,我等便带兵下山抄高志远的后路,立下大功之后,诸位不难高升。” 从那紧张中缓过劲来的梁文龙苦笑道: “高升也就免了,只担心被困在这野猴岭上,真成了山大王。” 朱头三又哈哈一笑,道: “想当初高志远是匪,如今我等倒成了大陈国的匪,这莫非便是风水轮流转?不过瞅高志远那德行,也得意不了几天。” 杨雄想了想,随即道: “若是长久呆在这山上,总归不是办法,一些东西用光了还得下山去买,山上尽管高志远囤有不少金银,但那饷银也不能自己取;我看得派人到平阳城打探一下,还请刺史大人,都尉大人作出些指示才妥。” 朱头三看了看梁文龙、王允斌,见二人也有此意,便道: “如此甚好,不知哪位愿带些人手走一趟?” 梁文龙、王允斌都觉得他们不宜下山,免得动摇军心,只好让杨雄带着他手下的捕快走一趟了。 之后的日子,原本对操练女兵不上心的朱头三不得不上心了。 不过瞅着那些娘们那拼命的样子,倒也不需多费神。 当苟小宝得知朱头三原来用一根大铁棍教他的,还开口闭口都说稀松平常,天底下几乎人人能如此的枪法,竟然是戏文中鼎鼎有名的五虎断魂枪枪法,只是他们使用的枪身不够长,史上的五虎断魂枪枪长丈二,他们手里的才八尺,不过一样的变化莫测、神化无穷,难怪使出来之后让杨雄等人大为惊叹;杀敌之效果更是惊人。 知道此枪法是五虎断魂枪之后,苟小宝一开始还舍不得轻易教人了,当见自己师傅都在一招一式的教那些想做花木兰的娘们,也就不藏私了。 何况他教的人不多,只是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李桃红、梅春心、梅春秀、江小鱼。 特别是对他的小娘子李桃红,那可就耐心了。 然而教归教,想学会着实不易,何况这些毫无根基的女子。 教了几天之后,想着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朱头三,也不盼着那些姐妹都能像自己一样精通枪法,真能做花木兰了,毕竟这些姐妹之前毫无根基,只求一旦对敌,能痛下杀手;斗上数百回合那是高手对决,兵丁之间,往往一招毙命,生死不过是在电光石火间;明白过来之后,朱头三教的便都是几式杀着狠招,那些难学的奇招妙着都一一略去。 花叹影倒是一心一意的跟金翠莲学刀法,金翠莲那手刀法也有响亮的大名——八面风雨刀。 那套刀法一旦使出,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接连如风,在那波涛汹涌般的寒芒之下,只见闪闪刀光不见人。 见朱头三教姐妹们都是些杀着狠招,金翠莲也从八面风雨刀中挑了几招绝杀出来,盼她们能学会用。 操练这些之前毫无根基的姐妹,一开始更偏向杀气体能。 得知李狗旺不愿上山之后,他那三个小老婆王菊香、赵四娘、杨晓芸知道大事不妙,被李狗旺撂下不管了,也日日勤奋操练,期盼以后能杀几个大陈国匪兵以出胸中恶气。 转眼半个月过去,杨雄才带着那八名捕快回来,从他们那阴沉的脸色不难判断,山下局势不容乐观;一行九人上了鬼门关之后便是一语不发,那深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当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几人齐聚山寨里他们专门用来议事的一间大石头房子之后,杨雄才缓缓道出惊人消息—— 在高志远带匪兵起事的同时,邻国晋国已经向梁国开战,朝廷不仅无力发兵平叛,还将随州兵将抽调了一半去抗击晋国,而今平阳城都被高志远攻占了,随州下辖的六个县已经被大陈国占据了五个;刺史大人都退到了临近的申州,他们回来前都尉大人刘一刀正带着残兵在坚守随州最后一座县城——云林县县城。 还说都尉大人刘一刀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只盼他们能守住这野猴岭,至于兵丁饷银,就让梁文龙、王允斌用高志远囤积在山上的金银发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三人先照校尉饷银发放,女兵饷银按男兵发放。 听了杨雄的话,脑子里轰轰作响,半天才回过神来的梁文龙急道: “都尉大人也不命令我等下山赶往云林县?” 一脸无可奈何的杨雄黯然道: “都尉大人担心,这点人马下了山半道上便会没了,倒不如在这里据险而守。一旦打败晋国,朝廷派兵镇压高志远的时候,还能下山援手。”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也觉得不可思议,高志远这般赶巧,莫非真是天意?这家伙莫非真是真龙天子?据说他足踏七星,真就管得了天下事? 杨雄话音刚落,朱头三高叫道: “真是邪了门了!异兽狍鸮现世还真就是凶兆了!” 又道: “去年一颗流星落到我们家屋前的河塘里,结果苟小宝捡到了一奇形怪状,剑不像剑,刀不像刀的器物,老子当时还不在意,如今看来,这或许就是天意。” 听了这话,杨雄、梁文龙、王允斌等人神情一凛,一时间倒是忘了危急局势,纷纷看向了苟小宝背上那黑家伙。 苟小宝也急急拔出来仔细瞧着,不知道这是上天下的啥旨意?结果落到了他手里 朱头三将那黑家伙从苟小宝手里接过之后,肃然道: “诸位看好了,此乃天降神器,无意间落入小宝手里,小宝便是借此物降服了大野猪,也用它打死两只狍鸮王,当初高志远欲夺之而不得,纵使他那狗命真是皇帝命,也不过是草头天子,终究会死在这神器之下。” 听了这话,杨雄、梁文龙、王允斌等人看苟小宝的目光便异样起来,他们几乎都把玩过那黑家伙,沉甸甸的坚硬得拼命砸石头,将石头砸得粉碎都不起一个印子,确实是非凡之物。 能获得此物之人,定也是非凡之人了。 第70章 七上八下 见众人定住了心神,朱头三将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交还苟小宝,又道: “我等只管在此地据险而守,待将女兵训练出来,再择机杀下山去,抄了高志远后路,定能立下大功,到时朝廷论功行赏,诸位何愁不得荣华富贵?” 杨雄、梁文龙、王允斌等人听了神情一震,连连点头称是。 之后的几日里,金翠莲也将那八面风雨刀法教了苟小宝。 一个月过去,苟小宝用那黑家伙将刀法使出,舞到急处,在那呼呼风声中只见一团黑气滚来滚去。 金翠莲叫李桃红端来一盆水,朝那腾腾黑气一泼,只见水花四溅,倒是浇了李桃红一头一脸;苟小宝却是没淋着一星半点,金翠莲见状连连点头, 过去,苟小宝在朱头三看似无意,实是有意的教导下,能将那五虎断魂枪使出如此这般火候,自是根基深厚,何况朱头三也教过苟小宝使刀,不过当他得了那黑家伙,便用那家伙当刀使;金翠莲的八面风雨刀法,在触类旁通之下,也就不难学会练成。 那些女兵,长家伙使枪,练的是五虎断魂枪中的杀着狠招;短家伙用腰刀,使着金翠莲教的八面风雨刀的几式绝杀,就算初学根基太浅,配上她们那因仇因恨而生的腾腾杀气,也让那些男兵吃惊不小,纷纷学那绝技杀招。 为了让女兵们能听从号令上阵杀敌,朱头三、金翠莲还得从中挑选出几名带兵小将——队正出来,跟梁文龙、王允斌手下的小将队正一样,一人管上五十来人,一队正再配一名副队正。 不过对这些心中有着深仇大恨,因之而操练得都十分拼命的娘们,挑选队正的事倒是难住了朱头三、金翠莲。 担心用人不公,惹出乱子来。 这些姐妹后面几乎都有一个男人,要是对她们不公,还会牵扯到男兵身上去。 没想到,日日苦练一直练到五月,这帮女兵的兵头小将自己冒出来了,结果让朱头三他们大为吃惊,其中三人竟是李狗旺那三个原本养尊处优的小老婆王菊香、赵四娘、杨晓云,还有三人是最先敢杀人对土匪补刀的长春楼姐妹春柳、春花、春水。 经过这些日子的操练,这六名女子都有了一帮跟班的,朱头三、金翠莲索性让她们做上了女兵队正,每名队正手下管束四十至五十人。 那副队正干脆又让她们自己挑选,有的队选出一人,有的选出俩人。 见有的队选出了俩人,朱头三、金翠莲也不管了,多发点饷银就是了。 花叹影和梁文龙、王允斌、杨雄的新媳妇,尽管也在操练,但她们私下里还有自己男人专门指点,多多少少和那些姐妹保持着距离,身手在这些姐妹中倒是出类拔萃,但无形中也把自己孤立出来了,便不适宜做兵头小将了。 这几个月里,杨雄和他手下的捕快,还有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都偶尔下过山,探到高志远将申州也打了下来,大陈国的国都搬到了平阳城,作为旧都的平谷县县城,现在是当上了右将军的钱霸西作为守城将军带兵镇守,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居然做上了县令、县尉、县丞。 杨快活在朱老六那里读过几年书,也粗通诗文,便做上了县令,有着一身蛮力的牛二一当上了县尉,李四五也识得些字,便做上了县丞。 梁国、晋国正打得不可开交,梁国国土上的大陈国正在迅速扩张,看来腹背受敌的梁国情况不妙。 以为平谷县县城空虚的梁文龙、王允斌,几次想带兵下山偷袭一把,都被朱头三劝阻下来。 到了六月,晋国军队遭到一次伏击,在损兵折将后匆匆退出梁国,而高志远又把梁国的安州打了下来。 如此一来,梁国挨着吴国的三个州——随州、申州、安州被高志远拿下,大陈国有了三个州的地盘。 高志远手下兵将所到之处,还是一贯的奸淫抢掠,胡作非为。 太平镇那些之前逃到平阳城的百姓,此刻不知道是生是死。 一日中午,一辆马拉大车在平谷县县城西门外新挖出来的护城河前,被一帮守城兵丁拦了下来。 那名带兵小兵头,见赶车之人满身尘土,一脸乌黑,像是几天没洗脸,见了他也没下车,依旧拿着根马鞭坐在车辕上,便不高兴的几步向前喝问: “大胆刁民!见了大爷也不知晓下车?怕是想掉脑袋了?” 那赶车黑脸中年,昂着个脑袋瞄了一眼城楼,连那小兵头的脸都懒得看,并不忙不紧的反问: “此地可是大陈国旧都,平谷县县城?” 瞧着黑脸中年那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小兵头心中一恼,一把将他揪了下来;正要动手,却见那人不慌不忙,那眼神还像刀一样扎得他身子一个激灵,便慌忙住了手。 黑脸中年见状冷冷一笑,又不紧不慢的说话了: “大陈国平谷县县令可是叫杨快活的?他老子来了莫非还得向一帮兵丁磕头才能见得?” 黑脸中年这话声音不大,落到那小兵头耳中便成了惊雷,只见那小兵头脸色大变,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您······您老是······是县令大人的爹?” 黑脸中年昂着头看着天,拿着那马鞭背着手,慢悠悠的道: “莫非杨快活当上了县令,就不认老子这个爹了?老子带着他妈、他堂兄弟餐风露宿而来,莫非连城门都不得进?” 那小兵头忙拱手低头,连连赔礼道歉: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杨大爷饶恕。” “哼!”黑脸中年鼻子一哼,终于把目光落到了小兵头脸上,冷冷道: “老子还以为当了点芝麻官就能上天呢?” 那小兵头又连连拱手作揖,一脸不自然的赔笑道: “大爷教训的是!大爷教训的是!小的不过是一队正,连芝麻官都算不上的,不过是混碗饭吃罢。” 随之又连连点头哈腰腰,手朝城门里摆着,陪着笑脸道: “大爷快快请进,赶日小的一定到县衙向县令大人请罪。” 那黑脸中年也不再说话,跳上马车便给了马屁股一鞭,马车便一溜小跑的上了吊桥,朝城门而去,城门边的兵丁百姓见了,急忙闪避,生怕被撞上。 在马车上吊桥时,那小兵头队正朝马拉大车里瞄了一眼,见一妇人、一汉子和一小子在冲着他笑;笑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71章 咋会是你们? 黑脸中年赶着马车进了县城,不是奔县衙而去,而是朝原来的县尉大人洪福天的大宅院方向而去。 经此前一番劫难,城中不再热闹,只是偶尔有一两间商铺开着,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被大火烧过的地方扔是一片瓦砾,也无人清理。 走了半条街,居然只是有这么一辆马车在走,显得抢眼而又孤单。 偶尔还有一队兵丁走过,赶车的黑脸中年倒也不畏惧。 当马车到了原本属于洪福天的大宅院前,黑脸中年下车敲了敲门,里面很快闪出一看门家丁来,盯着那黑脸中年,喝问: “此地乃县令大人居所,不知你有何贵干?若是要找县令大人,此刻还在县衙里。” 那黑脸中年扫了一眼那家丁,看了看院门,冷冷一笑,道: “县衙门房刚跟老子讲快活那小子不在县衙,告诉我他住在这,老子问了半天才找着地,你还敢哄我?莫非那小子当了县令,就不认人了?” 听黑脸中年自称了两次老子,搞得他脸黑便是天下人的老子一样,不过那家丁听了这话,有点发懵,又问: “请问您是何人?莫非县令大人故旧?” 黑脸中年瞅着那家丁冷冷道: “啥故旧不故旧的?老子一乡巴佬听不明白,老子是他爹,小子你跟我讲讲,到底该到哪里前找那王八蛋?” 那家丁听了心中一惊,知道了这家伙原来是县令大人的老子,难怪这般口气,忙赔笑道: “原来是杨大爷回来了!县令大人派人到处找都没找着您,您总算回来了。” 黑脸中年更不高兴了,板着脸叫道: “找个屁!那小王八蛋怕是巴不得老子早点死,也就没人管得着他了。” 又道: “县衙又不让老子进,到了这里小子你又拦着,看来老子得回太平镇了。” 那家丁赔着笑脸,哈着腰忙道: “小的不是不认识是大爷您才这般么?” 又道: “县令大人此刻确实不在家里,那县衙门房如此说了,想必出衙门去了哪。” 黑脸中年恼了,跺着脚急道: “如此说来,老子只能在这里等他回来喽,大门都进不得喽?” 那家丁哈着腰,连连点着头陪着笑脸道: “能进,能进,不过家里还有县令大人的三位夫人,小的得去禀告一声才好。” 听了这话,黑脸中年脸上怒气消退,瞬间雨过天晴,咧嘴哈哈一笑,高兴的道: “小子倒是出息了,自个儿就把老婆娶了,想当初老子为他娶媳妇,这泼皮死活不要。” 又道: “老子倒想见见他的媳妇,小子你进去帮忙通报一声,就说快活他爹来了。” 那家丁听了赶紧进门,走得飞快。 过一会,那家丁出来小心翼翼的道: “县令大人的三位夫人得知杨大爷回来,都有些慌乱,不过叫小的带大爷将车赶到后院里去,怕是等县令大人回来了才敢相见,大爷可莫见怪了。” 黑脸中年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无可奈何的道: “也好,也好,新媳妇怕见公婆面,我们老俩口和他堂兄弟便去后院等着。” 听了这话,车上的妇人和那小子、汉子也下了车,跟在车后,由那家丁领着转一圈进了后院。 那家丁帮忙着将车卸了,见两名丫鬟从前面来了,说是夫人请他们到前面喝茶歇息。 家丁听了,便带着黑脸中年和哪妇人、汉子、小子,跟着丫鬟往前面去了。 刚才那家丁还说杨快活的三个老婆不敢相见,片刻间又变了卦,还真摸不清那些娘们的心思。 黑脸中年和那妇人、汉子、小子,跟着丫鬟、家丁穿过后院进到中庭,便见三名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身着华美衣裳的年轻女子,闪亮亮的抢着迎了出来,声声爹呀娘呀的叫得怪亲热。 眼前一片明亮的黑脸中年和那妇人满脸笑容,根本分不清哪是正房,谁是小妾?嘴里只管应着。 三名年轻女子带着黑脸中年他们进了正楼客堂,便一阵子的叫身边的丫鬟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取糕点糖果,生怕轻慢了公婆以后日子不好过;对杨快活的堂兄、堂弟也亲热得不得了,像是上辈子都见过面一样。 同时还派了俩下人出去找县令大人杨快活,找到了叫他快点回来。 没过多久,只听大门外一阵喊,便知道县令大人回来了。 当杨快活急急进屋,那小子蹿过去一把将他逮住,叫道: “杨快活!你当了官莫要忘了老子。” 杨快活瞧着那小子,听着那声音大惊,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咋会是你?咋变成了这般模样?” 刚才丫鬟打来热水好好洗了一把脸,也没将黑脸洗成白脸的中年哈哈大笑道: “还咋会是你们?小子你当官了就不认老子了是吧?” 杨快活回头看了看,见就两名随从在身后,那名看门家丁和两名跑腿下人又手无寸铁,自己又被变了一副模样的苟小宝逮住了,只好赔笑道: “朱大爷!变成了这般模样,没说话还认不出您来,您这玩笑也开大了,我还真以为我爹娘逃难回来了呢。” 杨快活的两名随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妇人金翠莲击晕在地,屋里其他人都惊得作声不得,不敢动弹。 朱头三、金翠莲和那汉子杨雄出手如风,先后将他们拍晕,击倒,连逃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屋外还不明就里的一名厨娘、一名杂役,也先后被杨雄拍晕在地。 杨雄然后到马车上拿来绳子,和朱头三、金翠莲一起将屋里屋外的人都绑起来,用破布堵上嘴,拖到左侧的一间厢房里去关起来。 杨雄原来干的就是绑人的活,长时间没人让他绑了还手痒得不行,如今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朱头三、金翠莲两人还没将一人绑住,这家伙已经连捆了三人。 那三名年轻貌美女子,叫了朱头三、金翠莲这么多声爹娘,他们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苟小宝见朱头三、金翠莲、杨雄变戏法一样,转眼间将这么多人撂倒在地,才放下心来。 见已经落入虎口,被苟小宝逮着想逃又逃不掉的杨快活干脆吧唧一下跪倒在地,不跪担心这四神煞要了自己的小命。 杨快活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了牛二一、李四五的叫喊,这俩哥们刚才和杨快活在香满楼里喝花酒。 城里、城外的人之前都逃得差不多了,虽平静了几个月,如今回来的一些,毕竟还是少数,他们仨大老爷也没啥事可做;何况已经到了中午,干脆去香满楼喝花酒了。 当杨快活俩跑腿下人找到他们,说县令大人的爹回来了,在县衙找不县令大人便寻到了他们家,在家里等着的;杨快活带着俩随从,跟着俩下人急急回家之后,这哥俩便去买了些糖果点心,由随从提着来了,都当了官,可得顾些脸面。 听了牛二一、李四五的叫喊,朱头三让杨快活叫他们进屋之后,金翠莲索性将他也击晕在地;那牛二一有着一身蛮力,担心不好对付。 听了杨快活叫喊的牛二一、李四五,带着随从自个儿进了开着的大门,兴冲冲的一路喊着“杨大爷”“杨大爷”的自投罗网。 这宅院他们都进惯了,都像进自己的家门一样。 见了变换了模样,不认识了的苟小宝、金翠莲,看着倒在地上的杨快活,知道大事不好,狗急跳墙的牛二一果然想反抗,结果被苟小宝一下子摁倒在地动弹不得。 瞅着苟小宝、金翠莲将白亮亮的短刀抽了出来,他们那四名随从又转眼间便被从后面冒出的朱头三、杨雄击晕在地,牛二一、李四五作声不得,只得认栽。 随之,杨雄、朱头三、金翠莲将李四五、牛二一那四名随从也绑了,嘴塞上破布扔到那间关了杨快活一家子的厢房里;又将李四五、牛二一也绑了,然后将大门关了闩上;拎着,带着他们仨哥们到中庭右侧的一间厢房里去审问。 能知道杨快活住在这里,靠的是李狗旺那舅子。 经历之前一场劫难,平谷县人口少得可怜,城里还有一帮将官要人伺候,杨快活的宅院里也就三个被他强娶了漂亮女子,三个夺来的丫鬟,还有一个看门的家丁、两个跑腿的下人,一名做饭的厨娘、一名打杂的杂役。 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当了县令、县尉、县丞之后,顺便将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的宅子霸占了。 洪福天这处宅院,牛二一、李四五看不上,才落到了杨快活手里。 杨快活尽管是县令,官比牛二一、李四五大,但像之前一样,还得听牛二一、李四五的。 第73章 突变 转眼到了八月,见一直苦练着的姐妹们,几乎都能将五虎断魂枪的几式杀着狠招和八面风雨刀法中的几招绝杀练得几乎炉火纯青、无可挑剔。 在朱头三、金翠莲的反复改进下,最终将绝杀定为六招六式之后,单单用那绝技杀招循环使出,姐妹们也能杀出绵绵不绝的磅礴气势。 看在眼里的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都怀疑其他招式是多余的了;便不复将其余招式教给她们;心想着若是假以时日,待这些姐妹根基强固,又有了杀敌经验,单凭这六招六式绝杀,这支红颜军也不难成为一支小劲旅。 何况,朱头三他们最为担心的骑射,在这些姐妹的苦练之下也小有所成。 李桃红、梅春秀俩小丫头,用短刀也能将八面风雨刀法的六招绝杀使得有模有样,在那刀光闪处杀气凛然。 在这几个月里,朱头三他们还买了不少马匹上山。 一日,秋高气爽,远山层林染尽;人间惨烈厮杀,杀不破这天公造化。 一支两百来人的,黑衣黑甲黑旗帜的大陈国兵将,一早便押着一队马拉大车,载着金银珠宝和两百名年轻貌美女人,由西向东,朝平谷县而来。 一天前,负责镇守大陈国旧都的右将军钱霸西已经得报,前方不少掠夺来的金银和二百貌美女子,将送到作为旧都的平谷县县城。 当这队人马穿过伏龙山,钱霸西便急不可耐的带兵出城迎接。 负责押送的带兵黑脸中年小将见了钱霸西,远远的便抱拳拱手道: “钱将军何必出城迎接?末将心中好不惶恐。” 钱霸西昂首哈哈一笑,道: “兄弟幸苦了!本将军在城里备了筵席,就等各位入城畅饮。” 随之又道: “自从我大陈国移都平阳城,便鲜有美女送回,使得守城兄弟心神不宁,时时想到前方去痛快痛快,昨日得报终于有二百美女送来,本将军也是彻夜难眠呀。” 随之,钱霸西便直奔最前面那辆马车而去,撩开车帘先一饱眼福。 当他见车中女子都擦脂抹粉,艳美非常;其中一名貌若天仙,前胸高耸的女子,伸出食指朝他轻轻一勾,竟勾得他守不住魂,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 当他好不容定住心魂,便急急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着钻进车厢;那车厢中随之传出声声尖叫。 跟随钱霸西出城迎接的兵将,立即生出向往之神色,恨不得也钻进那些马车车厢里去。 过了一会,见钱霸西仍然没有下车,他的随从护卫不由纳闷起来,却倒也不便过去掀开车帘探看。 当里面传出声声暧昧声响,那带兵黑脸中年小将便嘻嘻而笑,轻声对钱霸西的护卫道: “右将军也真是心急,那车厢就这么一点宽,还有好几名女子,他也吃得消?” 那几名护卫和近旁的兵将听了,也嘻嘻哈哈直笑,心痒痒却又不敢像钱霸西那般恣肆妄为。 一队人马就这般神色怪异的向县城而去,走了二三里,那车厢里的暧昧声响却绵绵不绝,惹得随行兵将浑身滚烫、遐想翩翩。 突然,那名一直为钱霸西牵马的护卫一声大喊: “血!那车上咋滴出了血?” 钱霸西的另外五名护卫听了大惊失色,催马便冲上过去看个究竟。 负责押送的带兵黑脸中年小将二话不说,手中长枪一抖,道道寒芒飞起,声声惨叫传出,那五名护卫瞬间便被杀倒在地。 随着钱霸西出城迎接的兵将还未回过神来,那些押送美女金银的,早有准备的兵将已经抢先发难,片刻间便将那些兵将杀翻一地。 然而,钱霸西为了抖威风,带出城的兵将足有六百人,而且都是精锐骑兵;那六百兵将在一开始的惊惶中被迅速干掉两百多人之后,回过神来立即反扑,那两百护送美女金银的兵将毫不畏惧,嗷嗷大叫着护着那车马与之搏杀。 车中女子纷纷掀开坐垫,抽出长枪跳下,之前已经跳下车,夺过一匹战马的金翠莲见了,慌忙叫姐妹们用那三十辆马车围成一圈,让她们躲在圈里。 钱霸西带出城的都是骑兵,金翠莲担心姐妹们根本抵不住那冲杀,然而一时半刻哪又能做到? 正在那危急关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野猪嚎叫,苟小宝带着一队人马从侧面树林里汹汹杀来。 钱霸西带出城的骑兵先失将领,随之又遭猝然发难,此刻还腹背受敌,便瞬间军心崩溃,调转马头便朝城里逃去。 原本押送美女金银的两百兵将立即衔尾直追,这两百兵将里面除了那带兵中年黑脸小将朱头三,还有梁文龙、王允斌。 带着一队男女混杂骑兵从侧面树林杀来,骑着野猪冲得极快的苟小宝转眼便跟了上去,苟小宝身后的男女骑兵尽管连连催马,还是被抛到了后面。 原本紧追着大陈国骑兵砍杀的金翠莲,见苟小宝跟上了,苟小宝带着的男女骑兵又从后面杀来,便急急闪到一边,回头去寻那二百姐妹。 那些姐妹毫无对敌经验,她可不能抛下不管。 朱头三、金翠莲他们眼看可以轻松进城,哪料钱霸西好色如命,金翠莲不过故意挑逗他一下,这家伙的魂便差点被勾掉;之后竟在大队人马中钻进车厢,意欲对金翠莲强行非礼。 故意惊慌尖叫着的金翠莲,只好摸出尖刀一刀结果掉他的性命,随之灵机一动,发出了那暧昧声响,意欲蒙混入城,哪料被钱霸西的鲜血破了机关。 钱霸西带出城的骑兵,在朱头三他们的追杀之下一路狂逃,跟在苟小宝后面的男女骑兵一时间追赶不上。 原本就冲到了前面的苟小宝急了,也不再管他们,催着那野猪一路超前,没多久便杀到了最前面,赶上大陈国骑兵便抖枪呼呼挑杀;那些骑兵更是吓得大呼小叫,用手中兵器柄把连连击打坐骑,在那声声马嘶中恨不得飞上天去。 那些大陈国骑兵眼前到了护城河边,城楼上大陈国官兵中的中郎将曾来贵,远远望见自家人马在自相残杀,又见不着钱霸西,便知道大事不妙,急令身边兵丁将吊桥吊起,城门关上。 可见得这人称曾猛的中郎将不是泛泛之辈,除了猛之外还应变机灵。 眼看到了吊桥桥头的大陈国骑兵急得哇哇大叫,有的勒不住马竟一头载进了护城河里,有的调转马头朝两侧奔逃,更多的见前面无路可走,便选择了回头抵抗,却被一猪当先的苟小宝抖出道道寒芒生生从中间杀开一道口子,紧跟着的朱头三、杨雄、梁文龙、王允斌又带兵杀到。 那道口子,在大陈国骑兵的声声惨叫中越裂越大,最终回头抵抗的大陈国骑兵又急忙向两侧奔逃。 原本跟着苟小宝从树林中杀出的男女也追了上来,朱头三、苟小宝、梁文龙、王允斌他们便带兵分头追杀。 朱头三、苟小宝带着一队人马朝城北追去,梁文龙、王允斌带着一队人马朝城南追去。 城楼上的曾来贵见了,急叫两名随从奔向城南去将南门关了,自己则带着几名兵将朝城北跑去。 曾来贵刚刚离开,金翠莲带着原本乘车的两百名姐妹,也来到了西门外的护城河边,她们都抢到了被杀下马的大陈国骑兵的坐骑。 担心城头会射下箭雨,金翠莲带着那些姐妹留了些距离。 第74章 激斗 紧追着大陈国骑兵杀向北门的苟小宝、朱头三,发现北门也吊桥拉起,前面一些绝望的大陈国骑兵见进城无望,索性催马朝北逃去,有些楞子浑人依旧想着入城,便急急催马向东门而去。 然而,城墙上传来一片“关城门!”“关城门!”的大喊。 听着那大喊,苟小宝、朱头三追杀得更是急切。 就在此时,城里腾起了一股浓烟,城中已经有人放火。随着那浓烟腾起,城里叫喊声、嚎哭声响成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叫喊着“关城门”的哑掉了,原本还想逃进城的大陈国骑兵傻掉了。 苟小宝、朱头三和他们身后的兵将趁机杀翻一批,没被杀掉的赶紧催马北逃,继续向东城门奔去的苟小宝、朱头三前面一时间没了大陈国匪兵。 不过,那也是片刻间的事情,当他们从城北拐向城东,见东城门的吊桥放着,不少大陈国官兵已经逃了出来。 朱头三、苟小宝见状大喜,带兵杀向前去。 当他们杀到东门,发现城楼上已经没了大陈国官兵,那些慌慌张张向城外逃命的大陈国兵将见苟小宝、朱头三带兵杀到,想要回转已经来不及,因为后面的人在源源不断外涌。 苟小宝、朱头三迎头嗷嗷大叫着舞枪狂杀,跟在他们身后的兵将也一阵猛冲猛杀,那些打又打不过,逃又没法逃的大陈国兵将瞬间被杀得呜呼哀哉、鬼哭狼嚎;跟在后面的大陈国官兵在慌乱中又自相践踏、伤亡无数。 听到了前面的喊杀声,惨叫声,哭嚎声,城里原本急着逃出城的大陈国官兵,只好折身退走;苟小宝、朱头三他们终于冲杀进城。 进了城他们才知道,这些据守东门的大陈国官兵为什么会如此慌乱,原来不光城里起了火,西门方向已经杀声震天,显然不少人杀进来了。 大喜过望的苟小宝、朱头三,带领身后兵将一路追杀大陈国乱兵;杀到了城中十字街口,只见一白面短须猛人率领兵将挥舞一口陌刀哇哇大叫杀来,一猪当先的苟小宝还来不及细看便和那人杀到了一起。 在那刀光寒芒中一刀一枪叮叮当当乱响,在那刀枪碰撞的火光四溅间,一口气扎出十数枪也没能将对方挑翻的苟小宝也被震得手臂发麻。 眼看苟小宝近旁的朱头三杀退一名副将冲到,那人调转马头拖刀便走。 杀得兴起的苟小宝拍猪急追,眼前就要追上,突见刀光狂闪,眼看就要人头落地的苟小宝吓急急伏在猪背上,头顶凉飕飕的头发被扫掉了一片。 随即寒光又到,吓得半死的苟小宝急急持枪格挡。 当的一声大响,在那火星四溅间,那陌刀哧溜一下划出一道火光顺着枪杆便削向苟小宝的手。 惊得冷汗狂出的苟小宝急急撒手扔枪,随着咣的一响,苟小宝的长枪被陌刀刀背磕上了半空。 与此同时,朱头三已经被那白面短须猛人的两名副将挡住,虽知苟小宝万分危急,却根本就抢不过来。 在那寒光狂闪中,眼看一片刀幕将他四面八方都封死,急急将背上的黑家伙抽出的苟小宝,慌忙使出八面风雨刀法迎上,腾腾黑气瞬间散开,将他团团护着。 那片刀幕落到黑气之上,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咣咣当当,最终黑气腾起,击破刀幕扑向白面短须猛人。 在那情势急转间,白面短须猛人大吃一惊,手中陌刀一挥便杀出一道闪闪光墙。 那股黑气扑向光墙之上,只听当的一声惊魂大响便现出了原形,在两股大力撞击之下,苟小宝连同胯下的野猪都被定住了身形。 适才眼看就要将苟小宝杀倒的白面短须猛人也不恋战,在朱头三杀退他那两名副将抢上之前拍马便走。 发觉那人片刻间便将苟小宝长枪磕飞,朱头三也不敢追杀,愣了片刻的苟小宝,反而挥舞着那黑家伙哇哇大叫着催猪追了上去。 朱头三心中一紧,只得拍马跟上,急叫苟小宝不要追得太紧,不要再中那家伙的拖刀计。 随着那白面短须猛人的退走,附近的大陈国官兵再也无心抵抗,跟着那猛人朝城北逃去。 眼看苟小宝、朱头三追得急,那猛人又带着身边那两名副将和周围兵丁调头拦截,意欲护住那些只顾慌乱奔逃的大陈国官兵。 见识到了对手厉害的苟小宝也不畏惧,依旧哇哇大叫直奔那白面短须猛人。 白面短须猛人的两名副将再次一左一右挡下朱头三。 此刻,朱头三已经注意到了这白面短须猛人身后的将旗,看着将旗上的曾字,便知道他就是人称曾猛的中郎将曾来贵了。 刚才在那城西,忙着追杀的朱头三、苟小宝无心去注意城楼上的人,而且就是注意也看不清。 苟小宝再次和那白面短须猛人曾来贵斗在一起之后,迎着那雪片般飞落的刀光,迎着那层层叠叠的刀幕,将那黑家伙舞成团团黑气滚来滚去的苟小宝,反而从容了许多。 人称曾猛的曾来贵也不再用那陌刀与苟小宝的黑家伙硬碰硬,那咣咣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反而少了,不过那刀光却如同惊涛骇浪,在呼呼风声中一次又一次欲将苟小宝淹没。 眼看苟小宝杀出的黑气如同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眼看苟小宝便要被那汹汹波涛般的刀光淹没,随着苟小宝声声暴喝传出,那叶扁舟瞬间变成了从汪洋大海中突然耸起的黑色峰峦,冲破那刀光向曾猛压去。 曾猛一声大叫,手中陌刀狂舞,那道道刀光又将那黑色峰峦抵住。 斗到急处,二人骑着猪,骑着马,走马灯一样团团乱转,仿佛就是两团旋风。 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从城郊奔到城下,又绕着城池跑了半圈冲到这里,那汹汹气势消耗殆尽,还能坚持着狂转便不错了,那骇人嚎叫已经发不出来。 更何况,这大野猪随着苟小宝豢养时间渐长,它那凶猛野性在慢慢消失,原本见了它便吓得不轻的马匹,若是它不汹汹嚎叫,便不再十分畏惧它了。 在他们四周,那些兵丁小将也杀得惊天动地,还都是黑衣黑甲的难分敌我。 以一敌二的朱头三,尽管将曾猛手下两名副将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一时半会也没法将他们挑下马,无法援手苟小宝。 片刻间便不知道与曾猛斗了多少回合的苟小宝,突然发现了曾猛陌刀上的缺口,心中便有了计较。 斗着斗着,苟小宝故意让腰间露出一个空门,见状大喜的曾猛呼的便一刀扫到。 眼看那片刀光扫到自己身前,苟小宝突然一声暴喝,竭尽全力呜的一黑家伙朝那陌刀劈去。 知道上当的曾猛已经来不及收刀,却手低向下一滑,意欲卸掉那黑家伙几分浑力。 然而,只听当的一声刺耳脆响,曾猛手中的陌刀生生被劈成两段;一段咣当掉到地上,一段还握在他手中。 眼看得逞,苟小宝心中狂喜,手中黑家伙化作一道黑气,如同一条黑龙呜的朝曾猛胸膛扑去。 哪料那曾猛一声怒吼,手中断刀抖起,一道耀眼寒芒点向那龙头。 苟小宝手中的黑家伙当的一下被点开。 就在这时,从西门带着那些姐妹一路砍杀过来的金翠莲、杨雄已经杀到,见南门进不来,便去追杀那些逃散的大陈国骑兵,最终又绕到了东门的梁文龙、王允斌也带兵杀到。 曾猛见状大吃一惊,一声呼啸带着被朱头三杀得手忙脚乱的副将赶紧向北门逃命。 众人一阵追杀,又将大陈国兵将杀死无数;曾猛和他两名副将倒是逃出了北门,折身朝西而去。 大获全胜的朱头三等人也不再追赶。 第75章 大放悲声 此次攻城,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原以为费不了多大的劲,不会有多少波折,尽管城墙被大陈国官兵加高了加厚了,还挖了护城河。 当伪造的大陈国文书,经易容改装,扮成大陈国驿使的苟小宝、王大牛送到钱霸西手中,钱霸西深信不疑之后,便以为城池不难攻陷。 不料钱霸西会亲自带兵出城迎接,差点让他们功亏一篑。 好在为求稳妥,为壮大声势形成里外夹攻之局,杨雄和他手下八名捕快之前已装扮杨快活、牛一二、李四五逃难回来的亲人,分别潜入城中;刚才跟着牛一二,以县尉大人手下兵差、随从的身份上了西门城楼,说是协助守城;便趁乱杀掉惊走城楼上的小将兵丁,放下吊桥,绞起千斤石闸门,打开内城门,将城门外的金翠莲和她所带的女兵放入城中。 杨雄他们原本是打算等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带着人马混进城池,向大陈国兵将发难之后,趁乱打开城门,将苟小宝他们放入,从而形成里外夹攻之势,以让城中大陈国兵将乱上加乱,从而更增几分胜数;没料到钱霸西好色如命,结果演变成这般局势,杨雄他们倒是把金翠莲和那二百花木兰放了进来。 人在县衙的杨快活、李四五,又按照约定趁机放火,令城中大陈国兵将陷入惶恐慌乱,苟小宝、朱头三才得以从东门杀人。 见城中起火,西门、东门先后有敌人杀入的曾猛曾来贵自知不妙,一开始还是想保住城池奋力拼杀,还差点将苟小宝砍死,但军心已散,独木难支,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曾来贵的中郎将之职位,不像钱霸西的右将军来得那么容易,只是跟着高志远起兵便以开国元勋的身份当上了将军,尽管他也得到自己堂兄弟曾静提携,却几乎还是靠真本领在前方攻城掠地攒积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 高志远见他无比威猛,在前方无人能敌,而且还有一个大陈国开国元勋的堂兄弟曾静,担心长此以往,功劳日大,他们堂兄弟俩最终危及自己统治,便派他回来协助钱霸西镇守大陈国旧都;不露心迹的让他坐了冷板凳。 ——这旧都尽管只是一座县城,但在大陈国军民心目中的地位也只在新都平阳城之下。 之前为了让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死心塌地叛变大陈国,朱头三、杨雄在他们面前都号称野猴岭上有三千人马,牛二一他们仨哥们也是将信将疑,但见大陈国前方兵将在梁国朝廷大军攻击之下,一开始便被打掉了原本所向披靡的汹汹气焰,便担心高志远兵败之后自己最终会遭诛灭九族,何况还被朱头三他们拿到了把柄,于此便有了这般举动。 将城中大陈国兵将赶净杀绝之后,朱头三也可谓大获全胜,但梁文龙、王允斌、金翠莲手下男女兵将也伤亡近百人,由此一来便只有五百来兵将了。 执意跟着朱头三的李铁匠战死了,王大牛伤得不轻不重,王小二倒是平安无事;太平镇姐妹也战死了两人,其中一人是长春楼的春水姑娘;如此一来,太平镇被土匪虏上山,如今还活下来的,只剩下二十六人。 这二十六人还都当上了花木兰,脑袋瓜已经别在裤腰带上,朱头三他们也算将她们带下了山,心里却总不是滋味。 特别是杀人时分明是一女凶煞的金翠莲,看着死去的姐妹,竟然扑到朱头三怀里哇哇大哭。 死了李铁匠,朱头三本不好受,金翠莲如此扑到怀里一哭,也忍不住大放悲声,嚎哭起来。 金翠莲哭了苟小宝想得通,她再凶再狠也是一个女人;朱头三也在放声大哭就让苟小宝想不明白了;想不明白了干脆哭,和周围的姐妹一块吧嗒吧嗒掉眼泪。 都说英雄无泪,这话怕是在骂英雄,牛马尚知落泪,无泪的英雄莫非禽兽不如? 苟小宝、王小二的小娘子李桃红、梅春秀,还跟着杨晓云带领的一队女兵守在野猴岭的鬼门关上,倒是平安。 此时,杨快活、李四五带着他们手下的兵差和城中百姓,也将他们刚才放的火扑灭了。 这次,这哥俩一把火将衙役的大牢给烧掉了;这哥俩对县衙大牢下手怕是有着深意。 不知道是记恨曾经被洪福天关在里面,还是担心将来会被关在里面;然而如此一烧,既烧不到过去,也烧不掉将来;该来的还会来的。 哭过之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带着一队人马,赶着还在城外的那三十辆马拉大车中的二十八辆,直奔野猴岭而去。 那余下的两辆,里面装的还真是金银,刀疤脸他们之前带着土匪抢上山的金银。 朱头三他们来不及吃饭,饿了渴了,便在路上吃了点干粮,随身携带的水囊里也有水。 当日天擦黑,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不仅将守在鬼门关上的杨晓云、李桃红、梅春秀等姐妹接下山,还将石头寨里的粮草、财物运了一些下来;剩下的只能第二天接着运。 一直躲在马家庄的李狗旺、马月,在朱头三他们带兵攻占县城的当天晚上,便进城见到了自己小闺女李桃红,也见到了原本抄着长枪,挎着腰刀,带着手下女兵在守城的王菊香、赵四娘、杨晓云。 李狗旺、马月见了李桃红,顿时抱头痛哭,惹得周围的人一阵阵心酸。 李狗旺见了完全变了模样的王菊香、赵四娘、杨晓云,也不敢再说要休她们,也不说要她们回家去,只是那么见了一面。 在李狗旺要转回马家庄时,赵四娘气不过,冲上去叭叭给了他两嘴巴子,骂道: “没良心的老东西!莫以为老娘我还要靠着你吃饭,你不休我,老娘也会休掉你的。” 见赵四娘动了手,心中有气的王菊香、杨晓云也要扑上前去,倒是被金翠莲劝住了。 李狗旺原本还打算回城里的宅院住,如此一来,连马家庄也不住了,干脆带着马月回了太平镇。 攻占县城之后,见城里、城外人心惶惶,担心城池难保的朱头三灵机一动,便向梁文龙、王允斌提议,让他们手下兵丁小将在城里城外到处张贴告示,说大陈国前方官兵大败,草头天子高志远已经战死。 也不管人家信还是不信,反正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高志远在申州临湖县战败遭乱箭射死,脑袋被砍下来示众,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剁碎喂狗;恨不得还在上面洒些狗血,说是高志远那王八蛋的血。 不料告示一张贴出去,民心迅速稳定,原本为了荣华富贵归附大陈国当上了官的投机之人,又纷纷跑到县衙悔罪,还真以为高志远战败身亡,他们若不悔罪怕得要掉脑壳、蹲大狱了。 朱头三仍然让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当县令、县尉、县丞,已让百姓知晓官兵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见那告示用处颇大,朱头三、梁文龙、王允斌又召集兵将中和城中百姓里能写之人日夜赶写,敲上县衙大印派人到下面集镇村庄去张贴。 杨雄却亲自带着手下八名捕快,奔向申州大陈国、梁国交战前线联络朝廷官兵。 城里那些被大陈国匪兵虏来供守城兵将泄欲的女子,如想离开便离开,没处可去,或者是不愿意离开,便留下在军中生火做饭干杂活;至于愿不愿意当女兵,也不勉强,操练女兵也着实不易。 一日,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王大牛、王小二,带着花叹影、梅春心、梅春秀,还有太平镇活下来的二十三姐妹,以及其中十九姐妹的男人,回了一趟太平镇。 李狗旺的三个小老婆死活不肯回,金翠莲也不再劝她们。 这二十三姐妹一到集镇镇头,其中十一人便嚎啕大哭,长春楼还活着的十二姐妹和金翠莲、花叹影、李桃红、梅春秀、梅春心,原本只是心中凄凄,听她们这么一哭,想着自己种种悲苦,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时间,那哭声惊天动地泣鬼神,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朱头三、苟小宝、王大牛、王小二等人也悲从心来,陪着直掉眼泪。 她们那哭声惊动了还住在集镇上的人,于是纷纷奔了出来,结果只有一位姐妹和李桃红见到了亲人;其他姐妹的亲人都不知道流落何处? 之后,拎着一包糕点的苟小宝,陪着李桃红,跟着听到哭声出来的李狗旺、马月去了李家大宅院;王大牛、王小二各自带着自己的媳妇回那空荡荡的家;朱头三、金翠莲则带着花叹影、带着还活着的长春楼十二姐妹,还有那些见不着亲人的姐妹从集镇头慢慢走到集镇尾。 他们看着集镇人去屋空的衰败,暗暗悲叹着世事无常。 长春楼还在那里,金翠莲和那十二姐妹回来了,朱头三、金翠莲和那十二姐妹上上下下走了一遭,心中空荡荡的满是凄凉。 醉月楼也空了,一行人到李狗旺家去去凑合吃了一顿。 李狗旺家没了丫鬟,没了家丁、杂役,马月只好亲自带着李桃红和那些姐妹下厨。 又过一日,朱头三带着苟小宝、李桃红去了一趟野猴岭东面五十里的三门集,花叹影的家在那里。 到了三门集,进了花叹影家的宅院,发现庭院里都长满了杂草,眼疾手快的苟小宝居然抓了一只野兔。 花叹影接过那只在苟小宝手中挣扎的野兔,又将它放了,说那只野兔身上说不定附着他们家某个亲人的魂魄。 花叹影家人在匪灾中死的死、逃的逃,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宅院忍不住大放悲声。 第77章 来了!终于来了! 苟小宝、王小二、李桃红、梅春秀能借放哨之名,骑上野猪、快马出城玩乐,城里其他兵将可就过上了苦日子,男兵在挖坑,女兵在搓绳索、削竹钉。 那绳索用来吊滚木,一根根滚木横掉在城墙外,看着倒是极为壮观。 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他们冥思苦想一番之后,还让于家木匠铺的师傅,用厚木板做成一面插上一排排尖刀的高大挡板,安装在马拉大车的后面,将车辕用碗口粗的木杆接长,作为撞车之用。 装成一辆之后,朱头三、梁文龙他们让兵丁们推了推,觉得美中不足。 众兵将一番计议,又让木匠师傅在挡板上面加上不装尖刀的厚木板,作为挡箭之用。 装成之后,兵丁们又在街道上推了推,觉得分量不足,冲撞之力犹嫌单薄,木匠师傅便将装着尖刀的挡板加厚加固;几层厚木板上去,便犹如一堵墙了。 反复推试之后,众人都觉得可用,便一口气做了三十辆这样的撞车。 三辆这样的撞车在街道上齐齐推过,在那隆隆声中,一面下面装着尖刀的九尺墙便生生将街道堵死。 朱头三等人又令兵丁反复练习推那撞车,以求做到迅捷如风,步调一致,在那滚滚车轮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前进。 朱头三见苟小宝、王小二、李桃红、梅春秀不受管束,动不动就逃出城去,便教唆他们伏龙山好玩,练枪法、刀法去那山间练习更好,吹着山风精神爽。 苟小宝他们果然信了朱头三的话,每日一大早起来,吃了点东西带上干粮便朝那里去了,最后居然带上了一口小锅,水囊里还灌上一些酒。 到了伏龙山上,四人先是在林间一片草坪里反复练刀法、枪法,直练得浑身冒汗,便不顾水冷,先后下草坪边上的溪塘里去洗一把澡。 那溪塘有一片灌木隔着,在草坪上只闻人语响,不见赤@裸身;两男两女,在那蓝天白云下,都是脱得光溜溜下溪塘里去洗澡的。 这片风水宝地,是他们在这伏龙山上游荡了几天才无意间遇到。 洗好之后,穿衣上岸继续练刀、练枪,练得浑身发热,便骑上坐骑上山打猎;山上的飞禽走兽,见哪样便弯弓搭箭射哪样。 他们每日都没离开溪塘边上那片草坪,这里离伏龙寨又不远,他们上山打猎,都没遇见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猎到的大都是野兔、野鸡、竹鸡之类的小猎物。 从那片草坪向西望去,便见那条连接平谷县县城和平阳城的官道,穿过伏龙山之后,便在一马平川中箭一样射向远天,消失在蓝天白云下, 打猎回来,他们便在草坪上,要么将猎物就着一些野菜煮吃,要么直接烤吃,吃饱了便轮流歇上一会,草地边的树林里有他们搭好的小草棚。 之后便继续练刀练枪,练习射箭。 王小二、李桃红、梅春秀那刀枪也不再只是练习那六招六式绝招杀着了,八面风雨刀法和五虎断魂枪法的其他招式,苟小宝一日也教上他们一两招;不过每日一开始都还是反复练习那自成一路的绝杀,就连苟小宝也是如此这般。 朱头三教的五虎断魂枪绝杀,原本是七式,后来改成了六式,金翠莲教的八面风雨刀绝杀,原本是五招,后来也改成了六招;这自成一路的六式六招循环杀出,在绵绵不绝中让人眼花缭乱,不知到底是多少招多少式了。 李桃红、梅春秀也不再是用短刀,而是进城之后,苟小宝、王小二带着李桃红、梅春秀,到城东白家铁匠铺,请白掌柜用上等精钢,专门为李桃红和梅春秀锻打出一柄短小轻巧一些的弯刀。 打了几十年兵器的白掌柜,瞅着李桃红、梅春秀那娇小玲珑的模样,心中便有了计较;亲自将刀锻打出来之后,苟小宝他们来取时,苟小宝见那两把刀就像一段新月,很是美观,想了想便取名“新月刀”。 听苟小宝将那刀称之为新月刀,白掌柜哈哈大笑,道: “好!好名!此刀配得上此名。” 又道: “老夫老都老了,没料到还锻造出了一新刀。” 刀中一奇葩——新月刀便如此这般出现了。 听朱头三说断魂枪本该长丈二,苟小宝见白掌柜为李桃红、梅春秀锻打出了新月刀,又请他将那通体精钢的八尺长枪生生加长了四尺,反正使着使着,他觉得那八尺枪也轻了。 其实这也难怪,他那年龄正是长力气的时候。 李桃红、梅春秀用新月刀使那六招几经金翠莲升华改造的八面风雨刀绝杀,在那闪闪刀光中,也隐隐现出了磅礴气势。 八面风雨刀中那绝杀中的绝杀——“八面风雨”一旦练成使出,在那呼呼风声中只见刀幕层层叠叠,闪闪刀光如同夏日猛雨,似乎无穷无尽、无边无际;而且随着火候的提升,威力越加强大。 李桃红、梅春秀用那白蜡杆铁头枪使出五虎断魂枪的六式杀着,抖出的朵朵枪花让苟小宝吃惊不小,因为他用那通体精钢的丈二长枪,也难抖出这样的枪花。 朱头三之前也跟苟小宝说过,用白蜡杆铁头枪,才能使出五虎断魂枪的精妙,他用那通体精钢的长枪,倒将精妙奇绝的断魂枪使得像霸气十足的霸王枪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朱头三原本就是用一根长铁棍教他那枪法的;用那长铁棍练枪法倒是把苟小宝练得浑身筋肉虬结,身子结实得不得了,这也许是朱头三当时用长铁棍教他的初衷吧。 下午练刀、练枪累了,他们偶尔还会到溪塘边去钓钓鱼,甚至跑到树林里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日,苟小宝、王小二刚从溪塘了洗过澡,穿衣抄起了长枪,便见山下官道天边的那一端出现了异样。 先洗过澡,舞了几趟刀,已经将身子练得暖和的李桃红、梅春秀,循着苟小宝、王小二的目光望去,只见官道的那一端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先是成了一团,随之成了一线,隐隐看见了那条粗线上面的旗帜。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苟小宝激动起来了,王小二紧张起来了,李桃红、梅春秀却是惊惶起来了。 黑衣黑甲黑旗帜,那大陈国官兵,或者是说是大陈国匪兵。 为了看得更远,苟小宝飞快的朝草坪边的一棵大树奔去,噌噌噌噌的便上到了树梢。 王小二、李桃红、梅春秀却是跨上马背,时时准备冲下山去,直奔县城报信。 见树梢上猴子一般的苟小宝,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大陈国官兵,像是看痴呆了一般的不下来,王小二急了,骂道: “小宝你还在看甚?要看到咱们走不掉了你才高兴?” 树梢上的苟小宝根本就不理睬他,继续在那里望着,嘴里还在叫: “拐拐!来的人真多,要是砍一颗匪兵人头赏银十两,咱就要发大财了。” 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马和重重叠叠的旗帜,以及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长枪、长矛,急得不行的王小二干脆弯弓搭箭,瞄着苟小宝道: “小宝!小子你再不下来老子要把你当狗熊射了,小子你发癫莫要害老子。” 瞅了一眼在树下急糊涂了,居然弯弓搭箭瞄着自己的王小二,苟小宝骂道: “急甚?急甚?你才是狗熊呢?还远着,都瞧不出来了多少人,回去咋向我师傅禀告?” 听了这话,气得嗖的一箭射出,却射向了另一边的王小二叫道: “等你数清了,咱们就不要下山了!回去晚了城里兵将来不及防备,被匪兵攻破了城池你担得起责?小子你长了几颗脑袋?” 见李桃红、梅春秀也急白了脸,苟小宝只好不忙不紧的溜下来,边溜边骂王小二要造反了,想翻天了,敢张弓搭箭瞄他了,随之骑上那大野猪便朝山下飞奔而去。 王小二、李桃红、梅春秀催马紧紧跟着。 第78章 金大人莫走! 四人骑着猪、骑着马一口气奔回城,正好带兵在西门城楼瞭望的梁文龙听了他们的汇报,立即命令兵将将西门、南门、北门关上,唯独留下东门让城外未归的探兵前哨进入。 得知消息的朱头三、金翠莲、王允斌等人很快出现在西门城楼上,城里兵丁小将也都上了城墙。 朱头三见王小二、王大牛有些紧张,便哈哈大笑道: “此城作为大陈国旧都,都被我等攻占了一个多月,大陈国匪兵如今才到,可见得高志远在前方被逼得无力分兵;如今来了,怕是在前方吃了败仗,想要退回老巢了。” 苟小宝觉得自己师傅此话说得牵强,但为了稳住军心,倒也不开口;但那王小二却说上了: “杨雄他们如今未归,又是何道理?” 朱头三又哈哈一笑,朗朗道: “若是你见高志远手下匪兵被杀得稀里哗啦、哭爹喊娘,你不手痒干脆在前线杀敌立功呀?” 说着这话的朱头三,分明将他那双狗眼扔出了几百里地,扔到了湖州前线,看见了高志远的匪兵被杀得稀里哗啦了。 王小二还想问,却被苟小宝手指轻轻一捅,便闭了嘴。 过一会,派往伏龙山方向的几路前哨都回来了,禀报来敌有三千到五千人马。 有的报得多些,有的报得少些,不尽一致。 当伏龙山方向的前哨尽回,大陈国的兵将也兵临城下。 大陈国兵将聚齐之后,朱头三他们在城楼上细细一看,不由暗暗吃惊,来敌定不止三千,恐有五千兵将,那些说有三千的探兵前哨也太过粗心;又仔细望那主将将旗,见上面是一“金”字,想必是原来野猴岭上的匪首金书清来了。 当他们又看见了一面“曾”字将旗,估计曾猛曾来贵又来了。 想想五百对五千,出战定是不利,只能固守;好在来敌骑兵不多,倒也不是十分畏惧。 大陈国兵将兵临城下之后,见吊桥高挂,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挂着滚木,也亏守城兵将想得出着主意;便不急着攻城,也不围困,而忙着在西门外安营扎寨。 苟小宝见状有些不解,朱头三笑道: “看来金书清并无心思为钱霸西报仇雪恨,只想拿下这座城;指不定还盼着我们弃城而走,捡上便宜。” 心有忐忑的王允斌,问朱头三守城有几分胜算? 朱头三又朗朗一笑,道: “大陈国匪兵乃乌合之众,就是来上几万也攻不破这座城池。” 到了晚上,朱头三他们见东南北三个方向的探兵前哨也全部回来,便将东门也关上。 苟小宝想要夜里带上一些兄弟出去摸上一把,随便放上一把火,来个火烧连营;朱头三听了连连制止,担心苟小宝带兵出城人没杀到,火没放着,倒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被砍了脑袋。 第二日日上三竿,西门外的大陈国兵将整队缓缓到了护城河边,队伍中闪出一个子不高、嗓门特大小将冲着城楼高喊: “上面的诸位兄弟,请你们守城主将出来说话。” 此刻,已经得报城外匪兵整队而来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都在城楼上,他们听了,相互看了几眼,最后把目光都落到了朱头三身上。 朱头三见状急急摇手,道: “头三乃一草民,主将之责万万不敢当,我看还是以梁校尉、王校尉为主将好了。” 都听惯了朱头三指挥调遣的梁文龙急道: “朱大英雄何必谦卑,您不做主将何人能服?” 梁文龙身边的王允斌也连连附和。 苟小宝见瞅了这般情状,见又有官做,向前一步,大言不惭的道: “推来推去的,像个娘们一样,看我的。” 苟小宝说完,也不待被他说得一脸尴尬的朱头三、梁文龙、王允斌做出反应,便将原本立在中间的朱头三拨到一边,向下探出个脑袋去,叫道: “老子便是守城主将,小孙子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此刻,苟小宝看见了差点将自己劈死的曾猛,便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比曾猛略略靠前的,是一不高不矮,不肥不瘦的,手持长矛的汉子,那模样倒不出众,一身盔甲却是黑得闪眼;二人身后的飘着一面“金”字将旗和一面略矮的“曾”字将旗;估计那人便是金书清。 那个子不高的大嗓门,被苟小宝称作孙子之后,不由哑了。看着苟小宝就一小子,又狐疑起来,不肯相信他是守城主将。 见那大嗓门半天没说话,苟小宝又骂道: “王八蛋你见了爷爷就傻掉了?大陈国咋就出了你这呆瓜?再不说话小心爷爷杀出来要了你的狗头。” 曾猛陪着的,那名身着黑亮甲的将领,听了苟小宝的话,在身边护卫簇拥之下走向前来,昂头笑道: “城楼上的那位小英雄,想必就是威名远扬的苟小宝苟英雄了吧?鄙人金书清,受天命大皇帝委派,如今是大陈国防御使。此旧都乃我辖地,如今前来收复;本防御使心怀仁慈,不忍兵戎相见,让兵将白白丢了性命;便盼诸位弃暗投明,归顺我大陈国,听命于天命大皇帝;一旦归顺,高官厚禄不再话下。” 软蛋!不敢打架还想招降,这主意亏你也想出来?心中暗骂着的苟小宝,听金书清给他戴上了一顶威名远扬的高帽,又心中一乐,还真以为自己威名远扬了,口气也客气了许多,笑道: “哎呀呀!原来是防御使金大人到了?这城楼这么高,小民就是给您跪拜您也见不着,要不这样?我们放下吊桥,顺一根绳子下来让金大人爬上,咱俩好好喝上一杯?金大人若是能灌醉我,这城池便是您的了。” 金书清没料到苟小宝会来这么一着,也哑掉了,张着一张大嘴开开合合的就是说不出话,最后干脆看向身边的曾来贵。 曾猛曾来贵知道这小子身手了得,却没料到嘴上功夫也如此厉害,一通胡说八道便把金书清说哑掉了;便远远的朝苟小宝一抱拳,道: “苟英雄年少神武,若是弃暗投明,定会前途无量,还盼你细细思量,省得城破身亡,悔之晚矣。” 望着金书清、曾来贵的苟小宝哈哈一笑,道: “本人一草民,听了半天也就听清了弃暗投明四字,小民没念过书,当年偷偷去听朱老六讲学,那家伙还把老子赶出了学堂;如今金大人、曾将军费费神,跟小民讲讲,啥叫暗?啥是明?” 遭此一问,曾来贵张着一张大嘴也说不出话了。 那金书清却是脸色大变,高叫道: “苟小宝!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能翻天?如今大陈国兵将所向无敌,尔等若再顽抗便是死路一条。本防御使念你年少,容你再思量思量,三日之内若不投降,本防御使率军向一冲,小小城池立即土崩瓦解。” 高叫完的金书清,气咻咻的转身急走。 苟小宝见他走得匆忙,赶紧叫道: “嗳嗳嗳!金大人莫走!金大人莫走!快快上城楼来陪老子喝酒。” 见金书清、曾来贵灰溜溜的带兵走了,朱头三、梁文龙等人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朱头三神采飞扬的高叫道: “好!小宝讲得好!师傅我听了高兴。” 朱头三在为苟小宝叫好,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叫好,因为苟小宝是他调教出来的。 随之又对梁文龙、王允斌、金翠莲等人道: “我等是不是该在此城楼痛痛快快喝上一杯?” 梁文龙、王允斌、金翠莲听了连连附和。 第79章 骂招也是招 当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等人喝尽了兴,便下了城楼,跟着朱头三到城里的菜园子里去溜达,说是韬光养晦。 那些被大陈国匪兵虏来泄欲的姐妹,在朱头三他们带兵攻占此城之后无处可去的,有些当上了花木兰,有些则在了城里为兵将生火做饭;在生火做饭之余,无事可做,便将城里之前被大火烧出来的那块的空地开垦出来做菜园子;种上了白菜、萝卜啥的。 到如今也一个多月了,菜园子里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 城外的金书清、曾来贵果然等了三日,见朱头三他们没开城门投降,也没弃城而走;第四日一大早便下令攻城。 这攻也不是一般的攻,而是叫喊,来了这么多人,居然还叫着喊着要守城兵将出去打架。 见无人理睬,便开始骂人。 先把苟小宝拎出来骂,数百人敲锣打鼓一齐破口大骂。 从苟小宝远古时代的祖宗骂起,一直骂道现在;最后把他外公、外婆、舅爷、表姑、表姐、表妹都用语言玷污了一通。 骂过一遍之后又从来,反正是捡着难听的骂,什么断子绝孙那是小儿科,睡人家老婆、睡人家老母,睡人家姐妹、表姐妹,那是骂得像真有那回事一样;可见得这帮人也是专门练过的。 不曾想,这骂招还真是招,苟小宝被骂急了便哇哇大叫着要冲杀出去。 朱头三没了办法,命一帮大汉将他摁住之后,捆得像粽子一样绑在城楼里的一根柱子上,听那些匪兵叫骂。 朱头三却拎了一壶酒,放在城楼里的台子上,边哼哼唧唧怪声怪气的哼小曲,边抱着金翠莲在你一口,我一口的慢慢泯着那酒。 时不时,这对狗男女还公开在苟小宝的面前啵的亲上一口,又啵的亲上一口,反正风化他们也伤惯了,不在乎多那么一次了。 骂了半天,没见苟小宝带兵出城,便开始骂朱头三。 刚才那一批嗓子骂哑了,便换了一批人,继续敲锣打鼓叫骂。 到后来,朱头三被骂急了,便小曲不哼了,酒壶砸了,也不抱着金翠莲啵啵的亲嘴了;在跺着叫,扯着嗓子回骂;但人家是几百人在敲锣打鼓的同时骂,他就是扯破了嗓子都骂不过人家,最后居然急得像陀螺一样在城楼上转,还为苟小宝松绑了,要他带兵杀出去。 结果被金翠莲咣咣的扇了两耳光才清醒过来,逃命一样的逃下了城楼。 遭骂了半天,绑了半天的苟小宝,脸色惨白的像害了一场大病,由李桃红扶着踉踉跄跄的下了城楼,去百善堂找蒋神医去了,可见得他挨了骂招也伤得不轻。 梁文龙、王允斌担心会骂到自己,干脆用棉花先将自己耳朵堵了起来。 那帮人轮流着整整骂了一日,见骂不死苟小宝、朱头三他们,夜里也消停了,这帮恶人总归也得睡觉,要是这帮恶人白天夜里连轴转,指不定还真能骂死人,不死也得疯掉。 如此这般连骂三天,城里兵将不得不都用棉花将自己耳朵堵了起来,却还能听到那叫骂声,再下去非要疯掉不可了。 金书清却没了耐心,见苟小宝他们哄不住,吓不走,骂不死,便令曾猛曾来贵带兵一下子将城池围了起来,攻心一时半会无用,只得白刀子见红,顾不上强攻会伤亡惨重了。 如此一来,金书清便恨起了吴霄友,大陈国建国一开始定都这里之后,当上了神武大将军的吴霄友,不仅令兵将和抓来的百姓日夜加高加固城墙,城门还都加了一道千斤石闸门;到后来,又挖了条护城河;如今他却得带兵攻打这座城池,这不是被那家伙害了么? 更坑人的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了如此奇葩的鬼主意,居然将一根根滚木用绳子绑起,挂在城墙外。 曾来贵带兵将城池围住之后,便将攻城用的弩车、云梯、壕梯推了出来,飞梯搬了出来,要霸王硬上弓了。 眼看曾来贵就要下令攻城,城门前那高高拉起的吊桥却吱吱呀呀的放了下来,随着一阵隆隆声响,那外城门——千斤石闸门也吊了起来;接着,沉重的内城门也吱吱呀呀的开了。 开的还不是一道城门,而是四面城门几乎同时打开。 曾来贵见状高兴坏了,以为朱头三他们见自己要带兵强攻,结果被吓尿了,终于开城门投降了,看来这帮孙子也欺软怕硬。 原本带着一队护卫随从和三百护营兵将,在大营前督战的金书清也高兴坏了,带着护卫随从便向前来准备接受朱头三他们投降归顺,这好事可不能让曾来贵抢了。 哪料他们在吊桥前等了一盏茶功夫,也没见到一条人影出城。 从那洞开的城门朝里看去,街道上空荡荡、静悄悄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龟孙子!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空城计?金书清惊讶的看着曾来贵;曾来贵也惊讶的看着金书清,两人相顾无言,呆住了。 明明知道那是阴谋,里面有陷阱,但放着洞开的城门不走,偏偏要是爬城墙也说不过去。 滚木都密密麻麻的用绳子吊到城墙外,墙上堆着的的滚木礌石也远远的便看得见;滚木礌石后面的守城兵将也隐隐约约看得见。 如果说走城门杀进去是过鬼门关,爬城墙便是走奈何桥。 如此一来,原本剑拔弩张准备攻城的大陈国的匪兵,于那诡异中便发现整座城池都在弥漫着腾腾杀气。 心中一个激灵的金书清,便令曾来贵暂缓攻城。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呐喊,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带着一队人马风一样的杀了出来;片刻间便杀到了金书清、曾来贵身前。 他们的护卫急忙一拥而上,却转瞬间便被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等人杀翻砍倒,金书清、曾来贵只好带着身边副将迎上。 原本高高兴兴前来准备受降的金书清,连长矛都没带,匆忙间只得将佩剑拔出。 曾来贵刚要去挡苟小宝,金翠莲已经挥刀向前劈了过来。 面对金翠莲杀出的,如同汹涌波涛滚滚而来的刀光杀气,曾来贵只得放开苟小宝,用手中陌刀挥出道道光墙,对抗金翠莲的朴刀。 见曾来贵被金翠莲缠住,朱头三又抖枪呼呼一阵猛挑猛扎,那闪闪寒光如同漫天繁星闪烁,片刻间便逼开挡在金书清身前的两名副将。 原本蓄势待发的苟小宝见状,用枪柄使劲一拍大野猪的屁股,抖枪便杀向金书清。 随着苟小宝胯下大野猪那惊天动地的嚎叫,苟小宝手中长枪呼啸着如同一道闪电掠过,瞬间便奔到金书清身前。 金书清的佩剑哪架得住,当的一下便被苟小宝的长枪挑飞。 吓破了胆的金书清还想逃,但他的坐骑已经被大野猪那惊天动地的嚎叫吓得屁滚尿流? 苟小宝刚才狠狠的用枪柄在大野猪屁股上一拍,不仅是要它冲得快,还要它叫得狠。在凶煞般的大野猪一冲一嚎之下,别说正对着的金书清的坐骑,就连附近的马匹都吓得直哆嗦。 挑飞金书清长剑的苟小宝,呼的一枪便从金书清的前胸捅到后背,在金书清的闷哼声中,一使劲便将他挑到了半空,成了飞人;不过这飞人是死的。 眼看大陈国兵将四面八方抢来,大功告成的苟小宝手中长枪枪尖向后一指,胯下的大野猪便调头回转。 此刻,朱头三也将原本护着金书清的两名副将杀翻。 城头上一阵锣响,跟着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杀出的,与金书清、曾来贵手下兵将杀在一起的骑兵,也急急调转马头回走。 跟金翠莲斗在一起的曾来贵,见朱头三和苟小宝又折身杀到,为了保命只得急急闪到一边,避入四面八方抢来的自家人马当中。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也不追赶,而是护着跟随他们杀出的骑兵边杀边退,退回城去。 第81章 好药 当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曾猛被救醒,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倒也只是去探望,并没用审问。 过了五日,见城外大陈国兵将依旧没退,要是城外那帮楞子一直这样围困下去,那该如何是好?城里粮草倒也充足,毕竟是吃一点便少一点;日月渐久,也是坐吃山空,何况整日这样在城里憋着,也担心会将人憋出病来;苟小宝、梁文龙便吵吵嚷嚷的要带兵杀出。 朱头三也懒得跟俩浑人讲道理,只是要他们去清点城里的守城兵将。 纵使妙计之下,几乎是屠杀般的干掉了大陈国一千多人兵将,但在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带兵突然冲出,杀死金书清,将曾猛引进城的那会,还是有十三名兄弟回不了城;之后城墙上的守兵也被弩箭射死七人。 尽管有一些之前被大陈国匪兵虏进城用来泄欲的姐妹,见杀匪兵居然这般容易,便不愿意再只是烧火做饭当火头军,要上阵杀敌做花木兰,但她们一时半会又哪能冲阵杀敌,要将她们操练成真正的兵尚需时日。 听了朱头三的话,苟小宝、梁文龙泄了气,苟小宝拍着脑壳从城东想到城西,又从城西想到了城东,总算想到了战国齐将田单的火牛阵,这事朱头三过去摆古时讲给苟小宝听过。 城里没牛,马倒是不少,将火牛阵改成火马阵指不定也行得通,也不指望火马能杀敌,单指望带着火团冲出城去将那营盘烧了。 为了说服朱头三,苟小宝又拉上了梁文龙。 朱头三尽管是一百姓,也没官职,城里兵将却都服他,没他点头,梁文龙、王允斌都不敢带兵出城,要不然梁文龙早就杀出城去****娘的了。 听苟小宝想做一回田单,要将火牛阵改成火马阵,便将王允斌、金翠莲都带上,到城楼上去瞭看堵着城门的敌营。 这些天,敌营中的大陈国兵将都没闲着,一开始,只是一夜之间,便隔城门一箭之地,用层层叠叠的鹿砦将城门堵住,两侧还直接连到了护城河边。 他们都是在黑夜里干活,还有人用盾牌护着,也不惧城墙上的冷箭。 同时,还在营寨外设了鹿砦,四周挖了壕沟。 如今大陈国匪兵又在城门外那层层叠叠的鹿砦后面挖了条一丈来宽的壕沟。 那壕沟挖近护城河时,为了防备城墙上的守兵放箭,那些匪兵还用木板在上面盖着,城墙上的守兵根本拿他们无法。 看着城外层层叠叠的鹿砦和那条丈来宽的壕沟,朱头三回头问苟小宝火马阵可有用?是不是得将城里的几百匹战马都用作火马?苟小宝红着脸不吭声了。 苟小宝不吭声了朱头三却没放过他,要他继续想招,苟小宝又只好又拍着脑袋瓜想。 当他想到,此前守城兵将夜里用绳子顺下城墙去,将下面的匪兵尸体埋了,便灵光一闪,心中有了计较。 又过七日,终于等到了好天气。 那日,是月末,天已经放晴,北风却呼呼吹着。 天一擦黑,天上繁星点点,四野倒像是被一口巨大的黑锅罩住,吃过晚饭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上城楼望了一下之后,赶紧回去睡觉。 这些几天里,除了带着李桃红在后院练刀、练枪便是睡觉的苟小宝,一开始根本就睡不着,担心着苟小宝的李桃红更是睡不着。 为了那个睡,苟小宝只好把李桃红当药。 李桃红也把苟小宝当药,两小口子就这么亲亲热热的,风风火火的,死去活来的交缠在一起销魂,最终一飞冲天,神仙一般在九天遨游;不知不觉,便从那云端直接坠入了黑甜之乡。 为了教导苟小宝这浑人,朱头三当时在野猴岭上的树林深处不厌其烦的照着那怪书讲解,才让苟小宝明白过来,夜里再也不做那罪该万死的“小土匪了”;李桃红也才知道当老婆遭丈夫睡并不是苦差事了,时不时还盼着这差事。 那差事不苦了,李桃红却在苟小宝上阵杀敌的关头,心里却苦了。 尽管朱头三说苟小宝有天降神物黑家伙护身,老天爷哪怕睡觉也会睁一只眼关照着他,会让他化险为夷;如今大黑天里要摸出城去杀人放火,李桃红便担心老天爷睡过头了,把苟小宝给忘了。 为了这事,白日里李桃红带着梅春秀偷偷跑到城里的关帝庙去烧了三炷香;一炷香是为苟小宝烧的,一炷香是为朱头三烧的,一炷香是为金翠莲烧的。 火烧敌营这事,他们不愿意多带人,说是人多了会误事,王大牛、王小二他们才没跟着。 城里的关帝庙不大,就一个院子,一座大殿;在这兵荒马乱里,香火倒也没断。 李桃红期盼老天爷睡着的时候,关老爷子会接替一把,帮她护着苟小宝。 那夜都过了四更天,朱头三、金翠莲才将苟小宝叫醒。 苟小宝抱着的李桃红自然也醒了。 俩小口出门一看,宅院里就他们俩刚起,灯笼都在亮着。 苟小宝匆匆洗了一把脸,背着黑家伙,握长枪便出门;门外梁文龙、王允斌已经带着兵丁提着灯笼在等候。 王大牛、王小二、李桃红等人也提着灯笼出门跟着。 一行人到了西门城楼下,又有五名兵丁小将在候着,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从兵丁手里一人接过五支未点燃浸了猛火油的火把绑在背上,接过一个装着猛火油的兽皮水囊挂在腰间。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准备停当,众人便将灯笼都放了,借着城楼上、城墙上守城兵将的灯笼、火把光亮上了西城楼,向北走到了西城墙连接北城墙拐角的中端;此处一片漆黑,既没灯笼,也没火把,却有五名兵丁小将在等候。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在黑暗里静静的立了一会,便在那黑暗中借着星光隐隐约约可见近边景物了,然后顺着早已架好的飞梯下了城墙。 远处林子里传来一声野兽嚎叫,天空中便落下一阵凄凉,雨一样打入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心中。 城墙下也有十名兵丁小将在等着,护城河上已经架起了壕梯,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一阵风从壕梯上奔过。 苟小宝回头,依稀看见黑黝黝的城墙上李桃红等人在张望;护城河的这一边,就他们三人了。 第82章 火烧连营 苟小宝朝城墙上张望两眼,便顶着满天的星星,跟着朱头三、金翠莲朝西门外的敌营摸去。 之前,他们仔细看过四座城门外的敌兵营盘,发现西门外这座敌营较其他三处营盘大,而且每天都有其他敌营的车马进出,便认定敌兵的粮草囤积在这座营盘里。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原因让他们选择了这座敌营。 这些天,朱头三他们去探望曾猛多次之后,曾猛便告诉了他们大陈国兵将失去主将之后仍然不肯退去的原因。 ——此次带兵收复大陈国旧都,除了防御使金书清和中郎将曾猛,还有一名叫程林虎的郎将,他们三人在离开湖州前,是向天命大皇帝高志远立了军令状的。何况按大陈****律,主将战死,副将带兵退逃便是死罪。 如今金书清死了,罪责本该落在曾猛头上,但城外的程林虎哪知曾猛未死?就是未死落入敌军手中了他也得担这责。 想必程林虎在无奈之下,知道攻城不易,便将城池围困起来;如今他虽没能将城池攻下,却也带兵在围困着,高志远终归不能定他死罪。 得知如今城外大陈国匪兵主将是程林虎之后,朱头三他们发现那“程”字将旗插在西门外的敌营里。 主将在这,自然得烧它。 朝西门外敌营摸去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并不是直奔营盘而去,而是先绕了一大圈,借着星光绕到了敌营后面。 那敌营营门火把亮着,守卫营门的敌兵在走来走去,那里还搭着瞭望台,他们自然不会走那里了。 在一个没有火把的角落里,三人无声无息挪开营盘外一处鹿柴,靠近营帐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踩中铁蒺藜;纵是如此,他们还是差点一头栽进沟壕之中。 原因无他,借着星光,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角落的营帐边也隐隐约约的立着哨兵,显然是暗哨。 纵使如此,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也不退缩;见那沟壕不宽,苟小宝用长枪探了探,发现也不深,朱头三便从兽皮囊里取了一颗问路石,朝左面扔去。 一听了石头落地,苟小宝便抢先朝沟壕对面跃去。 朱头三正暗骂这小子太心急,只听轰的一响,便见跳到沟壕对面,正急急向前扑杀的苟小宝落了下去。 知道苟小宝踩到了陷阱的朱头三、金翠莲刷的冒了一头冷汗,却见那小子刚落下去又呼的从陷阱里飞身而起,继续杀向前面的哨兵。 朱头三、金翠莲知道他们已经暴露行踪,却还是跃过沟壕,跳过苟小宝踩中的陷阱跟了上去。 诡异的是,苟小宝一枪杀中那哨兵时,只是听见扑的一声响,连一声闷哼都没有。——杀中的原来是个草人。 眼看前面就是营帐,借着星光杀中一个草人,也吓得不轻的苟小宝回过神来之后,继续不管不顾的向前猛冲。 随即他又绊到一根绳子,听见两侧传来嗖嗖破空之声,在那惊惶中急急抱头向前一滚,躲开那暗箭射杀,然而还未立起,便见寒光一闪,直直朝他奔来。 跟在后面的朱头三、金翠莲救护不及,在大惊失色中却听见当的一声,一把刀砍中的是苟小宝背上的黑家伙。 随即一声闷哼,偷袭苟小宝的那名暗哨反被苟小宝一枪挑翻。 随之旁边又有一点寒芒闪到,来不及回枪招架的苟小宝,干脆撒开长枪顺手一抓,抓住了杀向他的矛头随即猛的一拉,呼的将那名暗哨拉到身前,左手如电掐在他脖子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下,那家伙喉管被生生掐碎,一声不吭的瘫软下去。 听到营帐里有敌兵被惊醒,跟着苟小宝已经冲到了营盘里的朱头三、金翠莲,急急将兽皮水囊里的猛火油倒在身边的营帐上,随即迅速用火折子点着;苟小宝则抖枪呼呼杀向从营帐中慌慌张张奔出的敌兵。 点燃营帐的朱头三,金翠莲,又赶紧将背上的火把都点着,随之接二连三的将火把向周围的营帐扔去,最后连的原本装着火油的水囊也点燃扔了出去。 朱头三接过苟小宝趁空扔给他的,装着一囊猛火油的兽皮水囊之后,也不再拔开盖子跑向未点燃的营帐泼洒,而是顺手用枪尖捅了个小洞,直接点着之后向前面一座营帐扔去。 那个被点着的,装满了猛火油的兽皮水囊,在那座营帐上空竟然轰的一炸,炸出一大团火落在那座营帐上,那座营帐瞬间便燃了起来。 金翠莲也抢过苟小宝背上的还没点燃的火把,点燃之后望着周围的营帐乱扔。 把火把都扔完了的朱头三、金翠莲,也和苟小宝拼力砍杀那些大呼小叫着惊惶从营帐中奔出来的大陈国匪兵,阻止他们救火。 瞬间燃起大火的那座营帐,里的敌兵来不及逃出,便被那大火烧得哇哇乱叫。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奋力砍杀一阵,见那火越燃越大,朝他们杀来的人又越来越多,便急忙从原路返回。 借着那火光,苟小宝才发现他刚才绊到的那根绳子两侧,分别连着一张弩弓,要不是刚才他冲得快、躲得急,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逃出营盘,回头见大火越烧越旺;而且火起风生,那风呼呼一刮,那营帐便成片的着了。 见有敌兵在后面追杀,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也只是急急回头瞟了那么一眼,脚底生风的朝城墙奔逃。 大陈国追兵却在后面挥舞着兵器,哇哇大叫着紧追不舍,还有些敌兵居然骑着马追了过来。 被一帮凶神恶煞般的敌兵追杀着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这才知道上了自己的大当,不该绕到营盘后面去放火,害得他们生生多跑一段路。 发现离护城河还有一段距离,而紧紧追杀的敌骑兵手里的长矛,眼看就要够着跑在后面的金翠莲,苟小宝、朱头三急忙回头腾起,分别呼的一枪将最前面的两名敌兵挑下马来。 随之又回头呼呼几枪杀去,几名敌兵兵将又被挑翻杀倒,金翠莲顺手夺了一匹坐骑,飞身跳上马背,也转身挥舞手中朴刀朝追来的匪兵呼呼砍去。 砍翻杀倒几人之后,三人又催马急急朝护城河奔逃,有了坐骑,大陈国匪兵便轻易追赶不上他们了。 到了护城河边,到了还架着的壕梯边上,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急忙翻身下马,此时城墙上已经射出一阵箭雨,将那些紧跟着追杀的大陈国匪兵挡住。 三人一阵风奔过壕梯,才稍稍松了口气。 第83章 破空声响 收了壕梯,在城头上射下的箭雨护卫下自以为没事了,为了歇口气最后一个爬飞梯上城墙的苟小宝,眼看就要到了城头,只听城外呜的一声破空之声袭来,在吓得魂飞魄散间急急抓着飞梯向侧边一闪,手中的长枪也扔了,一支木杆铁翅的弩箭当的一声插在他身边的城墙砖缝上,箭杆箭翅兀自在那里呜呜作响。 险险避开强弩弩箭,但那飞梯却在向苟小宝闪出的那侧面倒下。 眼看苟小宝在劫难逃,向侧面倒下的飞梯却被那些悬挂在墙外的滚木挡住,便这样斜斜的架在那晃动着的滚木上,连带那飞梯也在晃动着;原本惊得张口结舌的李桃红,在城墙上发出了一声刺耳惊叫,穿过众多的呼叫声响传到苟小宝耳中。 为了架飞梯让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出城放火,梁文龙、王允斌昨日天黑后边令兵丁小将拉了一些滚木上去,空出了这么一小块地方来;边上吊着的滚木就这样救了苟小宝一命。 要不然,那飞梯这般一歪倒,飞梯上的苟小宝直直摔到城墙下还会有命? 在那惊魂未定间,腿都软了的,别说向上爬,惊得手软差点掉下去的苟小宝,又听见身后呜的一声响,赶紧又抓着那飞梯拼力向另一侧闪避,飞梯随之一摆,那弩箭当的一声射在墙砖上,在这黑夜里溅出点点火星生生将那墙砖射裂,弩箭箭头从裂缝中插了进去。 城墙上,又传来来声声惊叫呼喊。 苟小宝抓着的飞梯朝另一侧一摆之后,又被刚才那支木杆铁翅的强弩弩箭挡住了。 在那半空中,在飞梯没翻倒的情况下,苟小宝尽管侥幸躲过了城外强弩两箭,但那强弩一箭箭射来,这般下去他终归是个死。 何况此刻下面只是有一张强弩,换弩箭,拉弩弦需要些功夫;不过很快恐怕又会有弩手赶到,而此刻城墙上又没这样的强弩对抗。 用弓射出的箭,这般居高临下,就是使着硬弓的梁文龙也对那弩手莫可奈何。 正危急,回过神来的王允斌急忙解下腰后的抓钩朝苟小宝抛来。 惊惶间居然不顾那飞梯歪斜,咬牙向上爬了两步的苟小宝,又听见了那要命的弩箭破空声响,急忙放开飞梯,一把抓住那抓钩就向一旁荡去,躲开那支夺命弩箭。 随即,王允斌、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慌慌张张、急急火火的抓着那抓钩绳索将苟小宝向上拉,才将他拽上了墙头。 苟小宝刚到墙头,墙外又呜的一响,他便直接从那城垛上栽了下来;王允斌、朱头三、梁文龙他们也急忙抱头缩脑,担心没了苟小宝这活靶子了,外面的弩手会瞄向他们。 栽下城垛的苟小宝也不爬起来,而是顺势一屁股坐着,脸白白的半天说不出话。 抓着他的手,吓得小脸惨白的李桃红竟呜呜哭了。她的郎君,就差那么一点点便要被牛头马面抓去了。 回过神来的苟小宝急急朝背上一摸,——还好,刚才替他挡了一刀的黑家伙还在;那一刀幸亏没砍在绑着黑家伙的牛皮带上。 将那黑家伙抽出的苟小宝,更是信了朱头三那鬼话,这黑家伙不仅能辟邪,还真能护身保命,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物。 不过,若不是城墙外的强弩弩手被从城墙上居高临下射出的利箭挡住,离得远了些,若不是只是有一张强弩,而那强弩还需两人同时操控,从搭箭拉弩到瞄准射出需些许时间,苟小宝就是命再大,就是有黑家伙护体也不上来了。 毕竟那强弩不易操控,在两军冲杀中不实用,军中装备很少。 城头上的兵将在梁文龙的指挥下,在城垛后面缩头缩脑的向下射了一会箭,下面的大陈国兵将在匆忙间大都只是手里抓了一样兵器便追杀出来了;攻城用的壕梯,云梯、飞梯、弩车都来不及抬来推来,怕是要被大火烧了,便急急往回救火。 梁文龙他们发现,西门外的敌营着火之后,一名将领一直在带着手下兵丁救火,想必那家伙就是郎将程林虎了。 另外三座城门外的大陈国兵将,也匆匆忙忙赶过来救火;那迅速燃起的大火,将城头照得亮如白昼。 那冲天火光,让坐在地上的苟小宝又有了些许气力;在花容失色,哭了一鼻子的李桃红扶搀下立了起来,跟着朱头三他们朝西城楼走去。 到了城楼上,望着大陈国兵将在大呼小叫着救火,而那大火却在呼呼风声中迅速在营盘里蔓延,那些救火的大陈国兵将顾得了这里,顾不上那里。 偶尔一阵大风刮过,将那火团卷上半空,落下之后又将下面的营帐点着了;有时还吹出一条长长的火龙,火龙所到之处,营帐无一幸免,全被点着。那些救火的兵将走避不及,被烧得哇哇大叫;有的就地打滚,有的二楞子竟然一路狂跑,呜呜哇哇的叫喊着跑得飞起来,最终摔倒在地,附近的兵将急忙冲过去呼呼扑打。 城楼上的苟小宝看得高兴,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救了半天,焦头烂额的大陈国兵将,最终放弃了扑救,只能任由大火在营盘着肆虐,只是忙着抢些东西出来。 但那大火在呼呼大风中蔓延得极快,他们又能抢出多少来。 一开始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还想摸到存储粮草的粮台再放火,现在看来其实也不必要,那些粮草大陈国兵将能救出来的也不多。 这场大火之猛烈,有一不着调的半吊子假文人吟了一首歪诗来形容,直道是: 大火燎天, 烟入穹窿, 玉皇大帝遭呛翻在地, 王母娘娘被熏得直抹泪儿; 十万天兵急急喊, 四海龙王不接那茬,暗想烧死了张百忍好上天抢些糖果吃。 端的一场大火,却被这歪诗糟蹋掉了。 (注:传说中的玉皇大帝便叫张百忍。) 不知不觉天亮了,见大陈国兵将既不救火了,也不救粮草等物质了,在城墙上城楼中看火的守城兵将可就小心了,在提防着大陈国匪兵用强弩放冷箭。 眼看西门外的营盘在大火中渐渐消失,慢慢化作灰烬残烟,担心那些匪兵会在一怒之下攻城,梁文龙、王允斌便叫兵将们小心防备。 刚才出了一身冷汗的苟小宝,则跟着李桃红下了城楼,得回家赶紧烧水洗上个热水澡。 就算大陈国兵将攻城,多他们俩也不多,少他们俩也不少;守城兵将干的不过是弯弓搭箭,搬石头往下砸的活。将绳子割断,让那些吊着的滚木落下,只要能拿把刀的便能做到,也用不着他们,何况苟小宝的长枪掉到城墙下都还没捡回来。 随着大风吹向城池,那漫天黑灰雪花一样像城里飘落;下了城楼的苟小宝、李桃红,在那飘浮的黑灰中朝他们的住处走去。 当苟小宝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裳,一开始还想上城楼去看看,最终却是回房间躺下了。要是城外的匪兵攻城,城头上不吵翻天了才怪,捡了一条小命回来的他倒不如歇会。 第85章 不许变! 为了跟王小二和好,苟小宝一连帮他洗了三天的臭脚丫子,口口声声叫他二爷,要是他不去帮王小二洗脚,李桃红就不跟他睡一头。 苟小宝急火了想要强横,李桃红便大喊大叫: “救命呀!救命呀!朱大爷快来救命呀!苟小宝又变小土匪啦!” 听这一喊,苟小宝立刻吓得半死,在床头上咚的就跪下了,跪在李桃红面前可怜巴巴的求: “娘!我叫你娘了行不?你是我婆娘,也就是娘了;你是我的药,没你我会死。难怪都把老婆叫婆娘,如今看来还真是娘了。你再说我是小土匪,我师傅听了会要我的命;城里没了土匪坟,也还几座匪兵墓,那家伙会把我带到匪兵墓上去法办的。” 穿着个红肚兜坐了起来的李桃红咯咯一笑,把胸前的两高翘所在都笑得直抖,道: “你去不去帮小二洗脚?” 苟小宝连连点着头,脸都成了苦瓜的喊着: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呀?” 下了床,穿了衣,苟小宝便去敲王小二的房门,也没注意里面的动静。 王小二都睡和梅春秀睡上了,听了那敲门声,在床上不高兴的问: “哪个?半夜里也不让我睡个安稳觉。” 苟小宝听了那很不客气的声音,只得低声下气的道: “二爷!是我,是小宝我。” 听是苟小宝,正和梅春秀快活着的王小二气得半死,暗骂:这家伙是不是在门外听着,故意坏老子的好事?随之怒汹汹的骂道: “哪来的王八蛋?老子又不识得啥小宝、大宝的。滚!跟老子滚得远点。” 想着李桃红那娇嫩可人勾魂模样,苟小宝只得可怜巴巴的道: “二爷!您就放过我吧!桃红说了,没······没跟您洗脚,她就要休我,要把我休掉。” 为了打动王小二,苟小宝只得把问题往重的说,原本李桃红只是没让他睡,结果被他说成要休夫。 不过,没让睡跟休夫也是一回事;没让睡只是休一夜,真的休掉了,便是一辈子不让睡了。 听说为了一个洗脚,李桃红便要休夫,王小二倒是不急,他知道苟小宝胡说八道惯了,也就没往心里去;但他抱着的梅春秀往心里去了,猛的将他一推,抽出身子逼着他起床。 王小二也没了办法,只好气鼓鼓的点灯下床穿衣,肚子里一个劲的骂苟小宝太没良心,专坏他的好事。 出得门来,王小二也不理睬门外的苟小宝,转身便下了楼,梅春秀都在床上躺着,总不能让这家伙进屋里去帮自己洗脚吧? 苟小宝陪着笑脸,亦步亦趋的下了楼,便捅开炉火烧水。 刚才李桃红又要他帮王小二洗脚,连洗了两天的苟小宝不理睬了,现在还得如此这般,真是何必当初呀。 当水烧热,已经很不耐烦的王小二,便大大咧咧的,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了。 苟小宝端了盆热水过去,放在王小二身前,然后找了只小凳子坐着,为王小二脱了鞋,仔仔细细的洗了起来,边洗边道: “二爷!舒服不?” 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的王小二不冷不热的道: “舒服倒是舒服,咋就不能早点呢?老子都上了床,还把老子叫起。” 又道: “早知晓是这样,当时咋就凶得像老虎一样呢?老子还以为你得了个黑家伙,得了老天爷的关照,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瞅着王小二那般模样,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的苟小宝,想着李桃红那娇小玲珑,白得像瓷娃娃,每次都能让他欲生欲死、飘飘欲仙的酥软身子,又忍气吞声的道: “二爷!您就饶了我呗!当时不是遭那梦吓糊涂了么?您大人大量,跟兄弟拉勾和好就算了。” 从来没得过这般伺候的王小二,巴不得苟小宝天天帮他洗脚呢,哪会轻易放过?便板着脸道: “良言一句三冬暖,伤人一语六月寒。大冬天的被你那话伤着了,老子现在想起来都在打寒颤,桃红逼着你来帮老子洗了两次脚,小子你就以为这么过去了,这也太轻巧了吧?” 咦!这小子居然还学会了这词?还会用这词来磨我?哪天老子会让你哭。苟小宝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是说着: “二爷!当时那梦不是太真了么?要不哪会那样?二爷您都是大人了,就饶过了我呗。” 王小二虎着脸,不依不饶的道: “老子是大人了,你还是个娃呀?” 苟小宝没话了,只好大义凛然的道: “好好好!老子天天帮你洗脚行不?” 王小二昂着个脑袋,眼珠子向上翻了一下,随即斜斜瞟了苟小宝一眼,道: “那还差不多。” 随之又道: “好了,好了,今天就洗到这,老子也困了。” 如遇大赦苟小宝赶紧帮王小二穿鞋,见王小二大摇大摆的上了楼,苟小宝急忙端着那盆洗脚水让李桃红看。为了照顾那头大野猪,苟小宝和李桃红还是住在楼下,和那头大野猪住了个隔壁。 如今那大野猪还要一个木头人“苟小宝”哄着才肯睡。 瞧着那盆洗脚水,见苟小宝老实了,依了自己,李桃红才依了他,让苟小宝成就了好事。 第二天夜里,苟小宝学乖了,吃过晚饭天一黑,便端了盆热水要帮王小二洗脚,哪料王小二见了那盆水竟像是见了阎王爷的油锅一样,吓得呜呜哇哇的叫着转身要逃。 苟小宝被他吓了一跳,忙问: “二爷!这是咋了?这是热水又不是滚水?怕啥?” 王小二回过头来,脸白白的喊着: “小宝!你莫再害我?春秀昨夜差点要我的命!还不让我喊;后来生生要我跪了一个时辰才让我上床,小子你原来是个害人精。” 苟小宝还有点整不明白,便问: “咋了?春秀把你咋了?” 看着和李桃红在一起的梅春秀,王小二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了,想必梅春秀那刑罚十分可怕。 见梅春秀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王小二身子一个哆嗦,便挤出一张笑脸,拉着将那盆热水放了的苟小宝的手道: “小宝,我们拉勾和好,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小子你可莫嫌我没像你那样本领大。” 听了这话,苟小宝差点热泪盈眶,急忙伸出小指便和王小二的小指勾上了,一起激动的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他们勾在了一起,李桃红和梅春秀也伸出小指头勾了一起,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们那喊,把楼上的朱头三喊笑了,摇头道: “长不大的娃,都结了婚的,还玩这个?” 金翠莲却目光闪闪,十分动情的叹道: “长不大才好呢!长大了鬼晓得会是啥样?” 听了这话,朱头三倒是深有感触。 第86章 杀奔平阳城 又过七日,被派往城池东面的两名哨探来报,东门方向来了大队人马,只见人马如滔滔江河迎面奔来,似乎无穷无尽,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朱头三、苟小宝等人正惊恐,紧接着又有两名哨探来报,说来的是自己人马,带兵主将是刘一刀;如今刘一刀做上了行营都统,带着三万兵将来了。 作为先锋官的宋奎,当上了中郎将,带着的五千兵将离城只有五里地了,杨雄他们也随军回来了。 梁文龙、王允斌得报后急忙整队出城迎接。 他们千盼万盼,总算把杨雄盼回来了,这家伙一下子搬了这么多兵来,反而让朱头三、金翠莲隐隐不安,索性留在了城里,领着不出城的女兵在城墙上瞭望。 苟小宝和王小二也想出城去,被朱头三拦住了。 见苟小宝不高兴,朱头三便道: “去接他们干啥?杨雄那家伙去了这么久,如今才回来,老子还想要找他算账呢?” 听了朱头三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苟小宝、王小二只好也留下了。 直到宋奎带兵进了城,朱头三才领着金翠莲、苟小宝、王小二、王大牛去和杨雄见面。 见了面,朱头三他们才知道,杨雄和他手下捕快之所以现在才回来,是因为一开始朝廷派出与大陈国交战的招讨使范东方,怀疑他们所言有假,担心他们是投靠了高志远反叛,一度还把杨雄和他手下八名捕快关了起来。 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听杨雄说他们五六百兵将便将大陈国旧都攻下了,这不是在挑战孙武吗? 后来在刘一刀的保荐下,杨雄他们跟着刘一刀上阵杀了几次敌,范东方才信了杨雄的话;不过从申州前线到平谷县隔着大小十几座城池,无法派兵穿过,一时半会也管不了平谷县。 到后来,范东方见手下兵将在申州与高志远带领的大陈国匪兵长时间缠斗,胜负难分,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刘一刀便献计由他带兵绕道平谷县,攻打平阳城,捣了高志远的巢穴,对大陈国兵将进行前后夹击,大陈国匪兵必然溃败。 一时间打不开战局的范东方只得依计,让因功升任行营都统的刘一刀,带上朝廷新派往前线的三万兵将绕道平谷县,直捣大陈国国都平阳城。 当刘一刀率领大队人马进城之后,对朱头三等人赞誉有加,并发放赏银;对梁文龙、王允斌和他们手下兵丁小将,以及女兵也都发了赏银。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各得了纹银五百两,王大牛、王小二等人也各得了纹银一百两。 刘一刀还说招讨使范东方,已经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梁文龙、王允斌的功劳上报朝廷,升官赏赐将不在话下。 刘一刀令手下兵将在城里休整两日之后,便率军直扑平阳城。 见刘一刀大军到来,朱头三便要带着苟小宝、金翠莲等人回太平镇。 朱头三一下子娶了三个老婆,这家伙怕是得要开荒种地了,太平镇现在人烟稀少,杀猪卖肉估计养不活人。 得知朱头三要走,刘一刀急了,以为是给他的赏银少了,这家伙不愿杀人放火了,便又自掏腰包给了朱头三五百两纹银,并许诺平叛之后定会为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请功,三人当个将官不再话下,回太平镇去种地卖肉也太委屈他们了。 朱头三对银子倒是喜欢,当官就不愿意了。他平时口口声声的说,一入官场深似海,从此半点不由人。那活他可不愿意干。 听朱头三说要回太平镇,苟小宝、王小二、王大牛都不乐意了。 苟小宝觉得杀猪也太没劲,哪抵得上杀人?他们师徒杀了这么多年猪,也没赚过多少银两。那猪还不会使坏,不会像大陈国匪兵这般胡作非为。 王小二、王大牛不愿回太平镇的原因又不一样,师徒俩有了这么多赏银,就是不再杀人放火挣赏银,也得在县城开个皮匠铺讨生活。 见苟小宝执意要跟刘一刀去撂倒高志远,朱头三没法,只好带着金翠莲、花叹影、江小鱼,跟着刘一刀离开了平谷县,李桃红自然也跟着。 王大牛、王小二也要去,结果在洪福天的宅院里被朱头三大骂一通: “你们以为是去玩呐?那是去送死!苟小宝这王八蛋有一黑家伙护体,反正是死不了,我这当师傅的也只能陪着,老子如今都快被三个女人折腾死了,早点死了也好。” 挨了骂,王大牛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我是朱哥哥的随从,不让我去,朱哥哥的粗活重活谁来帮干?” 孙子!这呆瓜,脑袋转不过弯来。心中暗骂着的朱头三哭笑不得了,又叫道: “我当时不是吃了大亏才如此这般的么?你们俩口子还当真了?你们不愿回太平镇,就在县城里等着,等不回朱哥哥来,便帮我烧柱香。” 听自己师傅说得如此不吉利,苟小宝不高兴了,不阴不阳的道: “师傅这般怕死,要回太平镇就回去好了,刘大人又不会押着您去平阳城,反正长春楼还在,你们四口子住着也宽敞。” 金翠莲察觉这话难听,有骂她们三姐妹回去做妓女挣大钱的嫌疑,这小子也忒胆大,不由脸色一变,叫道: “老娘的姐妹都从了良,当了花木兰,老娘以后跟朱哥哥把那长春楼改成肉铺,老娘也操刀卖肉。” 又狠狠道: “老娘连人都杀得了,还杀不了猪?” 苟小宝哪肯信她,叫道: “杀猪这么吵,吵着了街坊,街坊发了毛,还不将长春楼一把火烧了才怪。” 苟小宝还要胡说八道,结果被李桃红狠狠捅了一下,才知趣的住了嘴。 花叹影、江小鱼听朱头三、苟小宝俩活宝胡说八道惯了,也没往心里去,若是师徒俩立了大功,将来王侯将相,她们姐妹也能沾光;何况她们是被土匪糟蹋过的人,把生死也看淡了。 得知刘一刀将王允斌和从野猴岭下来的男兵、男兵,以及杨雄和他手下捕快都留了下来,还又留了五百兵将下来镇守这座城池,王大牛、王小二最终也不坚持要跟着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去平阳城了,打算干脆在县城里盘下一个店铺,做大掌柜、二掌柜算了。 大军离开平谷县县城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第六日,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跟着宋奎带领的五千骑兵,绕道从申州方向杀奔平阳城北门,并抄了平阳城城外的所有哨卡,以造成大军从申州杀来的假象;待刘一刀的中军抵达之后,便将平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第87章 黑面厉鬼吓死牛 之前,已得潜入平阳城的探兵回报,守卫平阳城的大陈国兵将原有两万人马,如今又从附近结集了三万,城共有了五万兵将,主将是大陈国神武大将军鬼见愁吴霄友,而且平阳城城高池深,是座坚城,另外还有五万百姓在城中,三万人马硬攻想拿下怕是比登天还难。 知道事不可为,刘一刀非要强行为之,率兵将平阳城团团围住。什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朱头三、梁文龙他们只用六百来兵将,不是轻松拿下了大陈国旧都? 将城围住之后,刘一刀便用了朱头三的计策,将朱头三、宋奎他们在城外抄守军哨卡时杀的大陈国哨兵,剁下十一颗人头来,用滚油将那十一颗人头炸得焦黄,一副狰狞可怖模样,再装进鸟笼用长竹竿挑起,绑在下面有着车轮的攻城云梯上高高挂着,然后命令一队兵将,推着那云梯绕着护城河敲锣打鼓叫喊: “叛匪匪首高志远,及手下将帅十人在申州被生擒,都遭下了油锅!如今人头已经被剁下在此悬挂示众,我三十万大军到此,城中叛兵若不出城投降,且看鸟笼里的人头模样!” 就这样让一队兵将推着上面高高挂着人头的云梯,边叫喊边敲锣打鼓的绕着护城河走,也不管城里的守城兵将信还是不信,反正喊话的兵将先是信了,喊得就像真的一样。 高志远没死被他们喊死掉了,刘一刀手下只有三万兵将偏偏喊成了三十万。 为了让三万兵将像三十万大军,刘一刀还命令兵将在城外四处插旗帜、壮声势,还扎了不少空营寨,主帅旗帜换成了招讨使范东方的;古人的计不用白不用,也不是生搬硬套着用。 啥叫攻心为上?这便是攻心为上。 如此连喊三天,原本不敢出战的吴霄友扛不住了,突然打开北门,带着大队人马冲出城来。 吴霄友带领前锋骑兵匆匆在北城门外整队列阵之后,便在那惊天动地的战鼓中直扑的梁国官兵阵营。 眼看吴霄友带领的大陈国兵将来势汹汹,犹如黑色潮水扑来,而且前队已经催马冲阵,后队依然源源不断从城中涌出,迅速排开阵型便跟随冲杀。 带兵据守在北门外的,得报大陈国兵将杀出的宋奎也匆匆列阵迎敌,阵型刚成,吴霄友已经率兵杀了过来。 正好在此地候着的,穿戴着一副明光铠的苟小宝见状兴奋得大喊大叫,催动胯下大野猪便杀了过去,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宋奎也带兵紧紧跟着。 吴霄友远远见了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便主动闪到了一边。 吴霄友原本见此处梁国官兵较其他三座城门外要少,便朝此杀来,哪料遇见了煞星,只好远远闪了。 一猪当先的苟小宝也不管他,直直朝前冲过去。 只见苟小宝人如下山猛虎,枪如同出海蛟龙,先一枪挑翻一名领兵副将之后,随之一通乱扎乱挑,一口气便挑翻捅死数十汹汹涌来的大陈国兵将。 因他杀得太猛,胯下大野猪又冲得太快,片刻间朱头三、金翠莲便难跟上,带着兵将向前冲杀的宋奎、梁文龙更是跟不上。 朱头三大喊大叫着让他慢些,杀得兴起的苟小宝哪能听见,催着那大野猪一路奋勇向前,当面之敌被杀翻一路。 然而,在那方阵之中,双方都是勇往直前冲杀,冲在最前面的苟小宝,手中一支长枪一时间尽管无人能挡,但杀了片刻之后,面对源源不断,如同大海波涛涌来的,黑衣黑甲黑旗帜的大陈国兵将,心中也免不得发慌,渐渐便慢了下来,但手中的长枪却是不得半点怠慢,依旧一路杀出道道寒芒将身前扑来的敌兵杀翻,挑倒;眼看便要从汹汹骑兵之中杀出,前面又是无穷无尽的,依旧是黑衣黑甲的大陈国步兵, 苟小宝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一眼如铜铃,面如黑炭,虬髯戟张,无盔无冠,头发蓬乱,形如鬼怪的大汉,手握一根大狼牙棒,撒开两腿迎面冲来。 那形如鬼怪的大汉见了苟小宝,先是嘿嘿直笑着狂奔而来,随即一声咆哮,如同平地惊雷;身子随即猛的一蹿,蹿得老高的挥动手中大狼牙棒呜的一声当头敲下,那破空之声如同霹雳突起,端的骇人心魂。 原本气势汹汹的大野猪见了此人,听了那咆哮,也吓得急急朝边上一跳,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在那土石冲起中,只见地面被那大狼牙棒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吓出一身冷汗的苟小宝,见大狼牙棒又朝他呜的横扫过来;眼看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苟小宝只好大吼一身杀出一团光闪闪的枪花绞了过去,那硬挡硬接是万万不敢的。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急响,卸掉那大汉浑力的苟小宝终于将那大狼牙棒险险引开。 那大汉没料到苟小宝会用如此奇妙之枪法引开自己的大狼牙棒,又嘿嘿一笑,停手道: “小子倒有些功夫,快快报上名来,免得成了我狼牙棒下的无名之鬼。” 识得了这家伙真章的苟小宝,不敢再胡说八道,规规矩矩的拱手道: “小弟我姓苟名小宝,敢问好汉大名?” 那大汉铜铃般的凶眼一亮,就像饿鬼见到了大馒头,裂着一张大嘴,露出满嘴黑牙,嘿嘿笑道: “老子乃武大力,人称武蛮,绰号黑面厉鬼吓死牛。苟小宝这名头倒也听说,曾经灭过狍鸮,杀过我大陈国大将,人称骑猪小霸王,又称黑家伙不死狂徒,如今见了我,便活命不得了。” 听了这家伙的啰嗦,苟小宝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黑面厉鬼”于这家伙倒也般配,后面偏偏加上个“吓死牛”,就让人啼笑皆非了;更好笑的是,自己啥时候被戴上了如此两顶大帽——骑猪小霸王和黑家伙不死狂徒来的?自己咋就浑然不觉呢?可见得大陈国这帮孙子没事做时尽琢磨着给人取绰号,也太不着调了。 好气的是,这家伙自称老子也就算了,还说自己见了他便活命不得,这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仗着一身蛮力便以为想杀谁就能杀谁了;有此本事,咋不把玉皇大帝拖下来呢? 在那好笑又好气间,苟小宝眼看黑衣黑甲的大陈国匪兵洪水般从自己身边汹汹而过,自己却被这家伙挡住了,这家伙还大言不惭的想要自己性命,苟小宝一声大吼,手中长枪杀出万点寒芒,朝“黑面厉鬼吓死牛”罩去。 武大力见苟小宝抢先发难,手中大狼牙棒便舞得像风一样的呜呜怪叫着迎上。 苟小宝也有一身蛮力,却还是不敢和他硬碰,手中长枪又抖出团团枪花,将那大狼牙棒绞开之后便挑杀。 因苟小宝骑在大野猪猪背上,居高临下的,手中长枪又较武大力的大狼牙棒长,在那精妙超绝的五虎断魂枪枪法之下,“黑面厉鬼吓死牛”反而被杀得手忙脚乱。 担心武大力缓过神来自己难以抵挡他那蛮力,便催着那大野猪滴溜溜的乱转着一个劲的挑杀,手中长枪杀出的点点寒芒暴风骤雨般不断攻击。 斗得正酣,一时间被那奇妙枪法杀得没有还手之机的武大力急了,知道如此拼招不是人家对手,便扬长避短,咆哮一声,用蛮力荡开杀向他的长枪;随之哇的大叫一声,狂跳而起,挥舞着手中大狼牙棒呜的怪啸着朝苟小宝当头敲下。 见那声势端的霸道骇人,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也被吓得闪到了一旁。 轰的一声大响,在那土石飞溅中,地面又被那家伙手中的大狼牙棒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憋着一口气的武大力,也不管苟小宝了,哇哇大叫着将那大狼牙棒舞成一团棒影,不管不顾的向前直冲。 武大力眼看就要扑到终于跟了上来的朱头三、金翠莲身前,他们二人哪敢阻挡?急急闪到一边让他冲过。 与此同时,苟小宝又在挑杀不断迎面扑来的大陈国匪兵,直直朝前冲去。 两军直杀得山河震颤,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第89章 冲出城去! 在望月楼上又吃喝一番,闲聊一番,兴尽下楼,酒楼掌柜不肯收他们的酒菜钱,朱头三抛下一锭纹银便走。 回到将军府,住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想着金碧辉煌的皇宫,苟小宝哪睡得着?便又要把李桃红当药。 经历过与大陈国匪兵惊心动魄的交锋,面对那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李桃红真切感知到了生命的脆弱、世事的无常,陪着苟小宝恨不得一夜当着十夜过,细细品味那点点滴滴时光。 两人在那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拥着,抱着,亲着,抚摸着,连灯都不灭,便将那衣裳除去,然后痴痴相对,然后深情亲吻,然后缠缠绵绵,只盼夜漏滴得慢些。 李桃红这一味药,让苟小宝明白了男女之间,原来也能这般精彩。 苟小宝这一味药,让在匪巢中曾经命悬一线的李桃红,被救后一度以为自己唯有一死方可解脱苦难的李桃红,心中虽依旧集着仇,压着恨,但爱的渗入,又让她深深依恋红尘了,又让她觉得这世间并不那么恐怖可怕了,还有着温馨浪漫时刻了。 就是这份依恋,让她紧紧和苟小宝交缠在一起,从来没这般热烈的交缠在一起。 那吻绵绵不绝,生生把灵魂消融掉,消融成一片绮靡的春光,两人在那光芒中缠绵。 那爱无休无止、汹涌澎湃,生生让他们忘掉了祖宗、忘掉了爹娘,只知道冲撞着,迎合着,哼喊着,大叫着;他们香汗淋漓,那里春光无限。 二人驾着爱的扁舟摇摇晃晃、起起伏伏;冲进激流,越过险滩,在那情的河流,欲的大江中乘风破浪,直至爱欲之波涛翻滚的汪洋大海。 他们在那****的汪洋大海中尽情嬉戏,尽情遨游,最终忍不住了呀!真的是忍不住了呀!便大喊大叫着一飞冲天,直入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那里春光明媚,他们醉了,他们终于紧紧的抱着一动不动了。 在那入梦一刻,忍不住叹息着人生苦短,留不住那更声漏滴,只得让夜深去。 他们睡得正香正沉,夜半里突然一阵哇哇大叫,一片金铁交鸣,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嚎哭,将他们从美梦中惊醒。 屋中灯光犹亮,听着那声响知道大事不好的苟小宝、李桃红急匆匆穿衣下床,披甲戴盔,抓起长短兵器便出了门。 苟小宝、李桃红刚风急火急的出门,便见朱头三、金翠莲带着花叹影、江小鱼匆匆忙忙赶来。 满脸焦急,像是头上顶着一团火的朱头三,见了已经披挂整齐的苟小宝、李桃红,劈头便喊: “大陈国匪兵冲进城来了,我们赶紧杀出去!” 随之转身便朝后院的马厩奔去。 整座将军府已经一片混乱,众兵将有的朝前跑,有的朝后跑,有的撞在一起呜呜哇哇叫喊着,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刚进后院,便见梁文龙带着十几名兵丁匆匆奔来。 朱头三还来不及询问,梁文龙便慌慌张张的冲着他叫喊: “匪兵不知道是从哪里杀进来的,如今已经把将军府团团围困,我等赶紧冲杀出去!” 看着外面的冲天火光,听着外面的厮杀嚎叫,朱头三忙问: “刘大人、宋大人他们呢?” 身后像是被鬼追着的梁文龙,踩着风一样的带着兵丁奔向马厩,头也不回的回道: “正在前院整兵意欲杀出将军府,以便指挥城中兵将,我是来帮他们牵马的。” 知道情况十万火急,跟在梁文龙身后的朱头三急急道: “我们从后门杀出,再到前面是接应可否?” 梁文龙听了这话,突然冷静下来,回过头来将他拉到一般,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们赶紧冲出去,趁乱逃出城池,保住身家性命要紧,还是接应个啥?” 听了这话,朱头三心中一暖,真切的感受到了兄弟情谊,连连低声称是。 梁文龙将话说完,便带兵牵马急急向前而去,朱头三则叫苟小宝他们赶紧上了坐骑,意欲从后门逃出。 见李桃红她们都上了坐骑,见原本守着院门的兵将已经闪开,只留着两名把门兵丁留在门边。 那两名把门的兵丁正要拉开院门,却又被朱头三摇手阻止住。 苟小宝等人正不解,朱头三用手中长枪朝前门方向指了指。 听着这后院外的声响,知道也有大陈国匪兵在门外堵着的苟小宝等人明白过来了。 朱头三他们和守卫后院的兵将剑拔弩张的待了一会,便听见前面大门方向传来了惊心动魄的喊杀声,朱头三朝两把门的兵丁一挥手,那两名兵丁便猛的将门拉开。 苟小宝一拍那大野猪,风一样朝那刚刚打开的院门冲去,朱头三、金翠莲他们急急催动坐骑跟上。 一猪当先的苟小宝,哇哇大叫着挥舞手中长枪拨开迎面射来的箭雨,瞬间便杀入门外的大陈国兵将之中。 眼看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他们就要冲开一个缺口,却见五名大陈国将官挥舞兵器堵住去路,迎面杀来。 苟小宝心中一急,便用长枪枪柄使劲一拍那大野猪,那大野猪受痛之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嚎叫,化作一道黑影便向那五名将官冲去。 那五名将官的坐骑被那嚎叫声吓得直愣愣立着屁滚尿流,几欲后退,抢过去的苟小宝顺势一枪便挑翻一人,侧面那名将官手中长矛还未杀到,苟小宝已经和他擦肩而过,随之反手一枪便将他捅翻。 苟小宝正要勒住大野猪回头,却见朱头三、金翠莲、李桃红、花叹影、江小鱼都杀了出来。 朱头三他们后面,不少守卫将军府的兵将也趁机冲了出来。 在那慌乱间,苟小宝、朱头三等人也不去寻刘一刀、宋奎、梁文龙他们了,直接朝最近的南门奔去,那一路上,都是狼奔豕突的乱兵。 因刘一刀发号施令的将军府被围,守城兵将只得各自为战,在大陈国兵将凶猛攻击之下,片刻间便败退下来;很多兵将见守也守不住,冲又冲不出,便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向何处退。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一路大喊大叫让那些乱兵闪开道路跟上他们,一同杀出城去。 一行人没走多久,果然有不少兵将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朝南门而去。 当他们身后聚了数百兵将,却迎面遇见大陈国大队人马,排着整齐的队列气势汹汹而来。 走在前面的苟小宝见了,不由暗暗叫道: 苦也!苦也!今夜怕是要死在这城里了也! 面对密密麻麻、洪水般涌来的大陈国兵将,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江小鱼、李桃红面面相窥,言语不得,但四面都杀声震天,他们除了往前冲,又能到哪里去? 知道已经无路可走,在这危急时刻朱头三手中长枪朝前一指,暴喝: “小宝!杀他们这帮驴日!冲出城去!” 也知道没了退路的苟小宝一声大叫,猛的一拍胯下的大野猪,风一般向前冲杀。 冲到那来势汹汹的匪兵兵将前,手中长枪如同狂龙飞舞,呼的一枪挑翻那名一马当先的领兵将官之后,便嗷嗷大叫着杀出道道寒芒,只管一路向前冲去,连头都是不回的。 朱头三、金翠莲也带着花叹影、江小鱼、李桃红,以及跟着他们的兵将大喊大叫着冲杀。 然而,他们面对的大陈国兵将正从城外攻来,他们好不容杀散一队,紧跟着又是一队,他们好不容易杀散了一群,紧接着又是一群。 一猪当先的苟小宝不管不顾,一路嗷嗷大叫着冲杀,他面对的匪兵带兵将官,大都只是一个回合便被杀下马,若是从侧面闪过,苟小宝也不管了,只顾向前冲杀。 一路来,抖着长枪呼呼挑杀的苟小宝也不知道干掉了多少兵,挑翻了多少将,当他又捅翻一名年轻将官,杀开一队人马之后,期盼着的城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回头,苟小宝见朱头三、金翠莲、李桃红、花叹影、江小鱼都还在,但跟在他们身后的兵将只剩百十来人了。 第90章 莫要想她! 回头扫了一眼的苟小宝,面对依然源源不断从城门涌入的大陈国兵将,不由凄楚一笑;眼前浮现出野猴岭上可怜姐妹争先赴死的场景,耳畔回响着那些姐妹的凄惨嚎哭,胸中怒火腾腾燃起,随之一声咆哮,手中长枪朝迎面杀来的大陈国匪兵一指,他胯下的大野猪便一阵风扑了过去。 苟小宝前面的匪兵领头将官也不闪避,哇哇大叫着挥舞大刀迎来,眼看那大刀向自己脑袋劈来,急急前冲的苟小宝也不招架,只是脑袋一缩、身子一伏,单手握枪向前一探,在躲开那大刀同时,还将那小将捅翻。 小将胯下战马被大野猪这么一冲,没了人控制便急急闪向一旁。 面对正从城门涌入的兵丁,苟小宝只得将手中一支长枪枪尖抖出百十个朵枪花,呜呜怪叫着向前杀去,大陈国匪兵在那点点寒芒下碰到即死,挨到即伤。 奋勇向前的苟小宝如同索命厉鬼、勾薄阎罗,那鲜血飞溅时的声声惨叫落入心中竟如咚咚战鼓,让他斗志昂扬、热血翻滚。 那枪尖呜呜的响,那鲜血阵阵的溅,在那急急冲杀中迎面飞来的鲜血溅得他满身满脸。 当他杀入昏暗的城门门洞,面对那人喊马嘶,面对那滔滔兵将,因拥挤而来不及挑杀的苟小宝,索性将长枪当长棍使用,呼呼呼呼的来回横扫,叭叭叭叭叭叭的将身前的大陈国兵将脑袋打爆,在那脑浆飞溅中只落下一声声闷哼。 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撞翻前面的坐骑,冲开前面的马匹,踩着尸体朝城外奔去。 担心被堵在门洞里的朱头三、金翠莲,也声声大喝着挑杀劈砍,砍杀出一条血肉之路,让战马踩着那尸体向前。 憋着一口气杀过门洞的苟小宝,见前面黑衣黑甲的大陈国兵将,在那月光下依旧源源不断涌来,一路杀翻无数敌兵的他不由暗暗心惊;他们这么糊里糊涂的一撞,咋就撞进了这人山人海之中?莫非大陈国攻城的主力在这?这也太背了吧! 退已不可能,连回头都是来不及的,迎着他的是密密麻麻的枪矛刀斧,是无穷无尽的夺命寒光。 杀杀杀杀杀杀! 只有冲杀一途可以活命,那一刻他已经抛下红尘念想,已经忘却爱恨情仇;只记得催动坐骑拼力冲杀,只记得对身前的生命恣肆收割;那大野猪只顾奋力前冲,他只顾着一路挑杀扫打。 那声声惨叫他已经不复听见,点点洒向他的鲜血只当热水淋头,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将身前之敌杀翻捅死。 好在出城之后大陈国的骑兵便没了,好在他一直没遇到“黑面厉鬼吓死牛”那样的猛人,顾不上手臂发麻,顾不上腰背酸痛,淋漓的汗水冲开洒在他脸上的鲜血,但每次杀中大陈国兵将拔出枪来,就会迎面洒来点点鲜血。 那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甲衣,他完完全全成了一个血人;求生的欲望却让他潜力涌现;到最后,他如煞神、如厉鬼,除了杀便是杀,脑子里没了一丝杂念。 当他最终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重重叠叠的大陈国匪兵,依然面目狰狞的,如同鬼怪的握着那长枪向前直冲,当他冲上了前面的官道许久,随着胯下大野猪力尽步停,才回过神来。 听着身后稀疏的马蹄声,苟小宝猛一回头,发现只有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在跟着,李桃红、江小鱼和那些兵将已经没了踪影。 苟小宝脑袋里轰的一炸,炸出满眼的金星晃动,随之便是天旋地转、天昏地暗,整个人坠入了恐怖的黑暗深渊。 在那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嘤嘤哭声入耳,苟小宝一个激灵醒来;睁开眼,见阳光从树梢的枝叶缝隙里洒下,边上烧着篝火,哭着的是金翠莲。 猛的想到李桃红,苟小宝呼的跳起,随之又在天旋地转中倒下;之后略略清醒,便感觉到浑身酸痛传来,那饥渴也让他头昏脑涨,整个人只能软绵绵的躺着,连喘气都觉得累。 金翠莲见了,止住了哭声,拿着一个竹筒踉踉跄跄的几步过来,扶着他便朝他嘴里灌水。 那水清甜甘洌,从嘴里咕咕直下之后,竟有一股清凉向他四肢百骸漫延,让他精神一振,还没挣扎着坐起便眼泪吧嗒吧嗒直落,话却是说不出来的。 依然一手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拿着那竹筒的金翠莲,强挤着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 “多喝一点水,莫要想她,活命要紧。” 又道: “听叹影说,桃红和小鱼只是落了马,被活捉了。” 金翠莲没说还好些,一说苟小宝心中一酸,泪水便稀里哗啦的下,但嘴却张着,不停的喝水,直直将一大竹筒水喝干。 苟小宝又不傻,在那乱军之中,被活捉的可能太小了,金翠莲不过是在安慰他罢。 金翠莲爱怜的帮他抹了抹泪,便小心翼翼的放他躺下。 在苟小宝眼前,李桃红的浅笑娇嗔、妙曼身影,在翻来翻去的闪动。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朱头三有气无力的叫喊: “你们俩婆娘,还不赶快来帮我!” 听了这喊的苟小宝也懒得爬起,甚至懒得扭头去看,耳朵里却是传来金翠莲的惊讶: “野鹿!你咋猎到了一只野鹿?” 随之是朱头三不高兴的叫: “咋猎到的?老子藏在茅草丛里装死人,装了半天才射到的;还咋猎到?猎到了你还不高兴呀?” 又叫道: “还不快来帮我?老子都累得走不动路要死逑了。” 苟小宝侧过头去,见金翠莲、花叹影急急忙忙将朱头三肩上的那只还未长成的死野鹿接了下来,一人抬着一只腿摇摇晃晃的走来。 这时,苟小宝才看见了那条在林子默默流淌的小溪。 三匹战马正在小溪边吃草,他那头大野猪也在草丛里这里拱拱,那里拱拱的找食吃。 野猪原本就在山林中生活,倒也不难找到食物。 浑身血迹的朱头三,有气无力的走到近前,见苟小宝看着他,便目中亮光大闪,高兴的道: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 喝了一竹筒水,有了些力气的苟小宝,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满身干掉了的血迹,又去看丢在一边的盔甲;那盔甲上白的是脑浆,黑的是风干了的人血。 金翠莲、花叹影身上的斑斑血迹很淡,但她们的外衣都脱了挂在火边烤着;在这冬天里她们都穿得颇多,脱了一件外衣也不碍观瞻。 第91章 甚么路数? 朱头三砍来几棵小树,削成木杆做了一个架子,便将已经开膛破肚的野鹿架在那篝火上烧烤。 花叹影则将原本胡乱放在地上的盔甲拿去洗,金翠莲还把朱头三、苟小宝的外衣剥了,也让她一起拿去清洗。 野鹿肉还未烤熟,花叹影便将衣甲拿了回来,用木杆架在篝火边的小树上烤着。 见苟小宝一声不吭的拉着一张脸,眼睛在冒着火光,像跟天底下的人都有着血海深仇一样,朱头三便骂道: “看你那副贼样?叹影说了,桃红和小鱼都只是落马,被大陈国匪兵活捉了;我们吃饱之后,便出林子去找刘一刀、宋奎、梁文龙,带兵杀进城去将她们救出来便是。” 朱头三说话轻松得像放屁一样,苟小宝哪肯信他的话?并暗咐:这家伙娶江小鱼本是无奈之举,如今江小鱼没了,他自是能如此说话了。 金翠莲、花叹影瞧着苟小宝那副满腔怒火的模样,也连连安慰着,说是吃了东西,有了些力气便去找刘一刀、宋奎、梁文龙,然后带兵杀进城去,将大陈国兵将斩尽杀绝,把李桃红、江小鱼救出。 当野鹿肉香味在林子里飘荡,还未等朱头三动手,苟小宝便拔出腰里那把短刀割了一块下来大嚼,那烤肉闻着香,吃起来却没味道,原因无他,没盐放。 盐是咸的,百味却靠它吊,没它吊味,龙肉都难吃。 不过为了填肚子,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哪管得了这么多? 特别是苟小宝,吃起那肉来,饿鬼一样凶狠得吓人。 朱头三说杀进城就能救出李桃红、江小鱼,苟小宝尽管怀疑,但不杀进城去,他就不用怀疑了,就是人真活着,也成别人的了。 想到野猴岭上那些土匪的兽行,苟小宝恨不得立刻杀进城去。 他也希望能像自己师傅说的那样,李桃红、江小鱼只是落马被擒,更希望像自己师傅说的那样,杀进城里便可以救出来了。 为了这个杀,为了这个救,那肉再难吃也得吃。 他吃肉不只是为了填肚子,更是为了杀人、救人。 为了救人,却得杀人,老天爷安排的倒底是甚么路数? 原本在草地上找食吃的大野猪闻到肉香就过来了,在苟小宝身边等着,见苟小宝只顾自己吃,差点将他拱翻在地,金翠莲急忙割了一只鹿腿扔了过去。 到最后,一只野鹿,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没吃多少,倒是被那大野猪啃掉了一大半,这吃杂食的大家伙啃起肉来不是闹着玩,它那身蛮力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苟小宝他们吃过烤肉,人顿时精神了许多;再到溪边洗过手,喝了水,回到篝火边将烘干的衣甲穿了,灭了篝火,便牵着马,带着大野猪出了树林。 那头大野猪刚才遭了苟小宝冷落,就紧紧跟着金翠莲。 四人刚出树林,便被一队人马呼啦一下团团围住;吃了一惊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抬眼细看,发现竟是梁国官兵。 那带兵小将见是他们,急急抱拳施礼,叫道: “四位英雄也脱身出城,宋将军正着急寻找,我等远远见此处有烟,便匆忙赶来,不曾想是朱大英雄等人。” 朱头三只觉得这小将眼熟,却不记得姓名,听了他的言语,知道宋奎也无事,急忙拱手还礼问道: “幸喜宋将军也平安无事,不知道刘一刀刘将军和梁文龙梁校尉可好?” 那名小将看着朱头三他们,苦笑道: “他们都得脱身出城,只是一同进城的两万多兄弟,只剩下五千不到了,此刻正在城东三十里的白云镇歇息。”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听了,上了坐骑便跟着那些兵丁小将往白云镇赶。 这些兵丁小将并不是专门来寻他们,而是奉令将逃散出城的自家兵将寻回,见这处林子有烟飘出,料定有人便来了。 路上,朱头三他们才知道,刘一刀、宋奎、梁文龙他们杀出将军府后,并不走最近的南门,而是舍近求远奔东门而去,一路集结的兵将又多,便一鼓作气杀出了城池;纵是如此,损兵折将亦是极多,当时只有两千来人得以脱身;随后又从西门、北门外零零散散集结到了三千来散兵,便退到白云镇停了下来。 听了这话,朱头三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当时想走近道,他们怕是走了比其他城门最为凶险道路了;要不然,其他城门都有这么多散兵逃出,而他们走的南门,得以脱身的却只是他们四人? 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城中咋就突然涌出了这么多敌兵?他们还未起床,入城的敌兵便已经将发号施令的将军府给围起来了,让守城兵将不战自乱;若是破城而入,绝对没有如此之神速。 无论如何,这仗是败惨了。 朱头三他们到了白云镇,见过刘一刀、宋奎、梁文龙之后,吃了大败仗,又得报大陈国兵将云集平阳城的刘一刀,便要带兵退回平谷县;剩下这点人马,若是走得慢些,大陈国那些匪兵杀到,恐怕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刘一刀正整队欲离开,便有探兵飞马来报,招讨使范东方所率的大军前锋已经逼近平阳城。 可见得,大陈国的兵将其实是败退回平阳城的。 听了这讯息,刘一刀精神大振,便令手下兵将在白云镇挖下沟壕,布上鹿砦,结下硬寨,静观其变。 一日之后,刘一刀得报招讨使范东方率兵将平阳城围困起来了,便急急带兵去见。 三万人马只剩下五千的刘一刀,还担心遭范东方问罪,会掉脑袋下大狱,哪料范东方非但没追他的责,问他的罪,反而还给他记了功。 原来,当高志远手下兵将得报梁国大军绕道平谷县,直奔平阳城之后,便军心动摇、没了斗志,范东方手下兵将长久攻破不了的城池营寨,很快土崩瓦解、稀里哗啦。 高志远只得带兵边战边退,以图站稳脚跟;当又得知吴霄友丢了平阳城,大陈国兵将便是无心抵抗,形成溃散之势。 闻报丢了都城的高志远,只好带领即将溃散的军队杀回。 知晓刘一刀面对的是狗急跳墙,无路可走的大陈国兵将,平阳城虽然得而复失,刘一刀损兵折将,范东方也不仅不给他记过,反而记了功。 当时出此绕道夹击计策的是刘一刀,如今高志远一路败退回平阳城,梁国大军已经兵临叛匪都城,便是计得谋成,相较之下,便是有功了。 第93章 仇人相见 窝火得不行的吴霄友猛睁三角眼,射出两道寒光朝金翠莲脸上一扫,叫道: “骚女人休逞口舌之能,且看老子手中屠刀!” 吴霄友一拍战马,将手中两把鬼头刀舞出道道刀光朝金翠莲扑来。 金翠莲手中朴刀一挥,一道光墙便挡在吴霄友的鬼头刀前。 吴霄友见金翠莲出刀声势凌厉,也不畏惧,依旧舞刀向前冲杀。 刀光光墙当当一撞,金翠莲便知道这家伙却非泛泛之辈,难怪当时苟小宝差点中他的招。 接了一招,探了一下对方手段,吴霄友心中一凛,随之一声暴喝,一对鬼头刀随之狂舞,杀出道道刀光雪片般朝金翠莲飞来。 金翠莲仗着刀长,不退反进,和吴霄友叮叮当当斗在一起;金翠莲那八面风雨刀一使出来,观战之人便只见两团刀光狂闪,已经见不着交手的二人。 两人劈出闪闪刀光、叮叮当当激战一会,杀得急躁的吴霄友担心如此下去不知道会斗到何时方休,便突使奇招,将左手中的鬼头刀呜的飞出,那鬼头刀便化作一道电光直扑金翠莲的门面。 没料到吴霄友居然有这么一着的金翠莲大惊失色,来不及招架只得侧身闪避,那鬼头刀几乎是擦着她的俏脸飞过。 然而,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金翠莲,刚险险避开了吴霄友飞出的那把鬼头刀,吴霄友另一把鬼头刀又呼的杀来,端的快如闪电惊魂。 金翠莲手中朴刀匆匆一架,砍向她的鬼头刀却是斜斜擦过;吴霄友随之反手猛磕,只听当的一响,金翠莲便把不住刀,那朴刀生生被磕上了天。 一招得逞的吴霄友顺手一劈,手中鬼头刀便化作一道寒光,呜的怪叫着劈向金翠莲的脖子。 朱头三、苟小宝正大惊失色,金翠莲却是急急一仰,一招铁板桥仰躺在那马背上让过那刀,正巧被吴霄友磕飞的朴刀落下;金翠莲接住之后立刻斜斜刺向吴霄友,也不管吴霄友正反手挥刀再次闪电般向她劈来。 在那惊惶中,金翠莲做出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决绝。 眼看金翠莲就要人头落地,但那朴刀却也向自己捅来,吓出浑身冷汗的吴霄友急忙收刀闪避,在那慌乱中胯下坐骑也噔噔退了两步。 用自己的小命赌了一把,结果赌赢了的金翠莲正了正身子哈哈大笑,使出那招绝杀“八面风雨”,便扑向惊慌失措的吴霄友。 在那呼呼风声中,吴霄友只见那道道刀光、层层刀幕四面八方杀向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破解了,只得一声大喝,将鬼头刀舞成一团寒光将自己死死罩住。 吴霄友这招叫“佛光护我”,是救命绝法。 不过那团寒光跟佛光相比,却是少了那份祥和,多了腾腾杀气;这招式取名“佛光护我”,若是如来佛主知道了,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随着一阵咣咣当当乱响,见自己的绝杀“八面风雨”居然攻不破那团寒光,金翠莲手中朴刀向下一扫,随着一声战马惨叫,吴霄友那坐骑的两只前腿便被扫断。 吴霄友的“佛光护我”护得住他,却护不住那马,毕竟那鬼头刀不是长兵器。 眼看吴霄友随着战马的惨叫跌倒掉下马背,金翠莲挥刀便劈了下过去。 然而,落马的吴霄友居然滴溜溜一滚,便闪开了金翠莲的刀。 眼看吴霄友情况危急、小命难保,高志远阵中又抢出两人来救;朱头三、苟小宝见了立即迎了上去。 且说吴霄友避开金翠莲的刀之后,竟然不起身逃命,而是迅速迎着金翠莲不断翻滚,同时挥出道道刀光,劈向金翠莲的马腿。 没见过如此怪异招法的金翠莲急急挥刀挡住吴霄友,然后呼的跳下马背,又和他杀在一起,两团寒光便在那战场上滚来滚去,一时半刻怕是胜负难分了。 从高志远阵中抢出来的两人,是使着泼风大刀的赵山雨和挥舞着三股叉的刀疤脸公孙飞豹。 知道苟小宝厉害的赵山雨,便抢先迎向朱头三,刀疤脸公孙飞豹则和苟小宝斗在了一起。 苟小宝见了丑陋无比,狰狞骇人的刀疤脸,胸中的火气便直奔脑门,这家伙当时可是强逼李桃红做过压寨夫人的。 然而,刀疤脸又知道苟小宝曾经杀了丁强、钱霸西、金书清,两人撞在一起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苟小宝手中的长枪还未杀出,刀疤脸便挥舞着三股叉暴风骤雨般攻来。 被刀疤脸抢了先机的苟小宝毫不畏惧,哇哇大叫着便将手中长枪抖得呜呜直响,迎向刀疤脸的三股叉。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直响,被震得双臂发麻的刀疤脸大惊失色,那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顿时停了下来。 杀得火起的苟小宝,立即使出五虎断魂枪中的六式绝杀绵绵不断使出,眼看那点点寒芒杀来,令他眼花缭乱、顾此失彼,大惊失色的刀疤脸胡乱挡了两下,急忙调转马头便走。 苟小宝来不及催促胯下野猪,一抖手便将长枪飞出。 随着呜的一声长枪破空声响,随之是一声闷哼,长蛇出洞般的长枪便穿透刀疤脸的护甲从后背杀入前胸穿出。 苟小宝急忙一拍野猪冲向前去将那长枪拔了;拔了那长枪,刀疤脸才从马背上掉下。 与朱头三斗在一起,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的赵山雨见了刀疤脸的下场,急忙勒转马头奔逃。 朱头三也学着苟小宝抖手飞枪,已经有了防备的赵山雨急急在马背上一伏,那长枪呜的怪啸着贴着他的背心飞过,将迎面抢出的一名副将杀翻。 朱头三拍马抢上前去拔枪,赵山雨回头便挥刀砍杀。 然而,苟小宝已经挺枪杀到,赵山雨和抢出的另外两名副将自知不敌急忙调转马头便走。 拔了长枪的朱头三,以及瞅着赵山雨逃走也不再追赶的苟小宝回过头来,见吴霄友还和金翠莲斗在一起。 原本被金翠莲杀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的吴霄友见刀疤脸死了,赵山雨逃了,不由心中大急,稍稍露出一点破绽便被金翠莲一刀过去砍了脑袋。 随着吴霄友的脑袋滚落,脖子上两道鲜血高高飞起,溅了金翠莲一头一脸。 金翠莲一开始被那鲜血浇得一愣,随之便哈哈大笑着跳上马背。 一下子被杀了两名拜把兄弟的高志远气得哇哇大叫,就要拍马杀出,却被身边的将官挡住。 眼看无人出阵接战,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要退回阵中,却听一通战鼓响起,身后传来一声平地惊雷般的叫喊: “苟小宝留步!且和老子斗上三百回合!” 苟小宝回头一看,见是拎着一根大狼牙棒,撒开双腿从对面阵中飞奔而出的,绰号“黑面厉鬼吓死牛”的武大力。 第94章 日月无光 回头见是绰号“黑面厉鬼吓死牛”的武大力,苟小宝勒住大野猪,手中长枪缓缓朝后一指,那大野猪便回头来。 敌我双方阵中战鼓声便如雨点飞落,咚咚咚咚咚的敲击着心弦,将血性杀气激发。 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见了眼如铜铃,面如黑炭,虬髯戟张,无盔无冠,头发蓬乱,形如鬼怪的家伙,居然身子一抖,先灭掉了几分威风。 这家伙绰号“黑面厉鬼吓死牛”,那模样确实够恐怖的,虽说吓死牛有些夸张了,但要是在夜里见了这鬼畜,胆小的人被活活吓死完全没有悬念。 武大力奔出之后,见苟小宝骑着大野猪转过身来,先是裂着大嘴,露出黑牙冲着大野猪嘿嘿直笑,笑得那野猪鬃毛竖起,紧张起来;随之又冲着苟小宝嘿嘿直笑,纵使苟小宝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还是被他笑得脊背发凉,想不明白老天爷咋会降下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眼看苟小宝骑着大野猪靠近,抱着大狼牙棒的“黑面厉鬼吓死牛”,呸的朝手心吐的一口口水,双手搓了搓,恶心苟小宝一把先,然后指着大野猪对苟小宝叫道: “黑家伙不死狂徒!上次爷爷没将你这小娃揍扁,小子你不过是借了这野猪的气力,如你还是条好汉,下来跟爷爷斗。” 听这鬼畜刚自称老子,一转眼又自称爷爷,这辈分也变得太快,被他称之为“黑家伙不死狂徒”的苟小宝不由一恼,怒眼圆睁的开了多日没开的尊口,大叫道: “哪来的鬼物?居然敢在老子身前称爷,老子这就要你的狗命!” 大叫着的苟小宝,催动野猪抖枪就要杀向“黑面厉鬼吓死牛”。 武大力见状,急忙连连摆手叫道: “小子你忒没道理,爷爷我都是撒腿跟你斗,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双腿瘫掉了呀?为甚要占爷爷我的便宜?” 听了这话,苟小宝怒火直冲脑门,就要翻身下猪;想到之前梁文龙的开山斧被这家伙磕飞的朱头三见状急叫: “小宝!莫听那畜生的鬼话!快快干翻他!” 然而,年少气盛的苟小宝哪会听朱头三的,跳下猪背便几步向前,手中长枪指向武大力的鬼脑袋,叫道: “龟孙!仗着一身蛮力,莫以为小爷会怕你。” 此刻,苟小宝也把自己的辈分由老子高升成了小爷,免得吃了大亏。 “黑面厉鬼吓死牛”见苟小宝果真下了坐骑,便仰天桀桀怪笑,那笑声鬼哭狼嚎一般,大白天的也让人感觉到阴风嗖嗖,心中落下几分惶恐。 见苟小宝在发愣,那“黑面厉鬼吓死牛”突然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咆哮,随即高高蹿起,呜的一棒劈头盖脸朝愣在当场的苟小宝敲下。 见那大狼牙棒势不可当,遭那声咆哮吓得不轻的苟小宝急急一闪,只听轰的一声,那溅起的土石便朝他飞来。 然而,那大狼牙棒刚将地面敲出了一个大坑,又呜的打雷一般的朝苟小宝横扫。 不敢硬接的苟小宝急忙向后退避,哪料那大狼牙棒扫到半途又闪电般呼的朝他直直捣来。 没料到这鬼畜变招如此之快的苟小宝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急急侧身闪过;当时在大木牢笼里用狍鸮练身手可不是白练了。 “黑面厉鬼吓死牛”见自己一气呵成的一劈一扫一捣都被苟小宝闪过,他那身影鬼魅得让他难以相信,还以为他这厉鬼竟遇见了一小鬼,不由愣了一愣。 趁那空隙,苟小宝向后一跳,道: “慢!龟孙你稍等片刻,小爷我今日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见武大力傻愣愣的看着他不吭声,苟小宝又向后退了十来步,然后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把头盔扔了,将甲衣解了,再将那黑家伙绑好,然后拔了长枪便哇哇大叫着杀向前来。 那盔甲在冲锋陷阵时可以防身,但在与武大力这样的蛮人拼斗时却碍手碍脚,刚才差点闪不开那大狼牙棒。 武大力刚才见苟小宝听了他的话,弃了让他头疼的大野猪,以为胜算在握,倒也不趁机偷袭,只是冷冷的看着,看这小家伙能耍什么花招。 眼看苟小宝抢占先机冲杀过来,武大力便一招“长虹贯日”,握着那大狼牙棒朝杀向他的寒芒呜的迎面捣去。 此之谓一力降百会,他打定主意拼着一身蛮力跟苟小宝硬打硬拼。 苟小宝见状心中一凛,急忙将手中长枪呼呼一抡,抡出一圈圈寒光朝那大狼牙棒卷去。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直响,被那寒光圈住的大狼牙棒便失去了准头,被引到了一边,苟小宝随之一枪扎向武大力的眉心。 见那寒芒瞬间点到,武大力急急收棒一格。 眼看那狼牙棒就要荡到长枪之上,苟小宝长枪一收,让过那狼牙棒又一枪挑向武大力的裤裆。 武大力大吃一惊,吓出了一头冷汗,慌忙将狼牙棒向下一压,当的一声挡住了苟小宝的阴招。 占了先机的苟小宝随即哇哇大叫着一阵狂风暴雨般挑扎,一口气扎出了十数枪。 一时间被杀得手忙脚乱的武大力,只得咬牙挥舞大狼牙棒呼呼左挡右架,只见那寒芒杀到哪,那棒影便急急跟到哪;一根诺大的狼牙棒,反而被那支长枪牵住了;就像一头大牛被一根细绳栓住了鼻子,只能随着绳子走了。 苟小宝、武大力在那寒芒棒影中,在那金铁交鸣里,滴溜溜的直转,如同走马灯笼,好似急转旋风。 二人斗得正急,两边阵中的战鼓声,呐喊声震得峰峦崩毁、日月无光。 在那战鼓声中、呐喊声里,占了上风的苟小宝抖擞精神,杀出的道道寒芒,仿若电芒飞坠,好比花雨飘落,形同星河倾泻,不停的朝武大力杀去。 挥舞着大狼牙棒拼命招架格挡着武大力,只见杀向他的寒芒无休无止、绵绵不绝,他就是将手中狼牙棒舞如林如山棒影亦是无隙还击,不由胆战心惊,暗咐如此下去,定会命丧苟小宝的长枪之下;明年今日,便是自己的周年忌日了。 这武大力尽管又被人称武蛮,却也不是不惜命的蛮子,见苟小宝身手敏捷如鬼魅,招式精妙似神灵之后,拼力舞出一团棒影将自己护住,转身调头便走。 第95章 咣咣当当 眼看武大力败走,苟小宝哪肯放过,拔步向前急追。 在一旁观战的朱头三、金翠莲发觉有诈,正要高叫点醒,就要追上的苟小宝已经大喝一声抖枪杀出。 边逃边瞄着后面的武大力,发现苟小宝手中的长枪如同出洞长蛇杀到,立即身如旋风突起,在闪开杀向自己的长枪同时,手中大狼牙棒挥出的破空之声晴天霹雳般骇人心魂,大吃一惊的苟小宝躲避不及,只得收枪架横硬挡。 只听当的一声震耳欲聋大响,那大狼牙棒倒是被架住了,但苟小宝手中的长枪已经成了弯弓,人也噔噔噔噔噔噔的退出了十多步。 眼看计得,桀桀怪笑着的“黑面厉鬼吓死牛”嗖的飞蹿而起,手中狼牙棒呜的朝还未立稳的苟小宝当头敲下。 朱头三、金翠莲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瞪着那狼牙棒朝苟小宝头顶飞落。 说时迟那时快,快到只是眨眼之间。 身形踉跄的苟小宝瞧着那大狼牙棒呜的朝自己劈头盖脸敲来,自知无力抵挡、难以闪避,索性将手中成了弯弓的长枪呼的朝凌空扑来的武大力扔出,自己顺势连滚带爬朝后退避。 凌空挥棒击下的武大力,见那弯弓般的长枪向自己飞来,也只得收棒格挡。那长枪是精钢锻造,打在身上纵使皮糙肉厚,纵使有着护甲抵挡也会吃不消。 瞧见武大力将自己飞出的长枪挡落,连滚带爬向后退了几步的苟小宝,急急抽出背上那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黑家伙,嗷嗷大叫着便朝咚的落在地上,震得地皮发抖的“黑面厉鬼吓死牛”杀去。 有没有搞错?发现苟小宝嗷嗷大叫着挥舞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飞蛾扑火般朝自己扑来,武大力一时间被那气势震住了。 当他发现情况不妙,自己所面对的飞蛾随着那黑家伙的呜呜舞动,瞬间变成了一只雄鹰,张开黑色的翅膀向自己扑来,急忙挥起大狼牙棒抵挡。 将那八面风雨刀法用黑家伙使出的苟小宝,因那如刀似剑的黑家伙实在是太过硬朗,竟然在那嗷嗷大叫中狂风暴雨般向武大力飞落。 在那打雷般的咣咣当当声中,极力挥舞着大狼牙棒拼命格挡的武大力,被苟小宝逼得连连后退。 发现场中形势瞬间急转,朱头三、金翠莲目瞪口呆,那战鼓声、呐喊声也停了,众人就这么傻呆呆、傻愣愣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眼瞪瞪的看着手握只有腰刀般长短,奇形怪状的黑家伙的苟小宝,嗷嗷大叫着将挥舞着大狼牙棒的“黑面厉鬼吓死牛”击得连连后退。 感觉到颜面尽失的武大力,拼尽全力挥舞着那大狼牙棒将平生所学使出,却冲不破苟小宝手中黑家伙杀出的腾腾黑气。 尽管武大力将大狼牙棒呼呼挥舞出如山如林棒影,水泼不进;但苟小宝那黑家伙杀出的是腾腾黑气,是无孔不入的黑气,他又如何抵挡得了? 但那黑气却不柔软,落到那狼牙棒上竟打雷一般咣咣当当作响。 用那黑家伙使出八面风雨刀法的苟小宝,借助那奇妙的,威力绝大的刀法,生生将手中一怪物变成了无孔不入的腾腾黑气。 在那心惊胆战中,“黑面厉鬼吓死牛”突然一声咆哮,急急将手中狼牙棒舞成一团棒影将自己护住,然后在那打雷般的咣咣当当中,被苟小宝杀出的腾腾黑气追得哇哇大叫,到处乱跑。 发觉武大力已经命悬一线,原本呆如木鸡的高志远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鸣金收兵。 武大力听了那锣声响,一边拼命挥舞着狼牙棒,抵挡着黑家伙暴风雨般的攻击,一边朝自己阵中退去。 眼看苟小宝嗷嗷大叫着紧追不舍,发现高志远手下兵将已经在张弓搭箭,朱头三、金翠莲急忙催马奔出,叫喊疯了狂了不顾一切了的苟小宝赶紧停步。 听着朱头三、金翠莲的叫喊,瞅见高志远手下兵将在张弓搭箭瞄向自己的苟小宝,只得放开了武大力,任由他拖着那根大狼牙棒灰溜溜的退回阵中。 眼看武大力如此猛人都被打败,高志远手下兵将再也无人敢出阵交锋。 护着苟小宝戴盔披甲的朱头三、金翠莲,待穿戴好盔甲的苟小宝捡起了那支变成了弯弓的长枪,骑上大野猪之后,三人也不挑衅叫阵,回到己方阵列。 瞧见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都回了阵,高志远身边便抢出十多名兵将,将吴霄友、公孙飞豹和那名被朱头三杀翻的副将尸体抢回。 一战之下失去了两名拜把兄弟的高志远心灰意冷,命兵丁敲了一通金锣便带兵回城。 刘一刀见高志远手下兵将进退有序,前面的在退走,后面的盾牌手、弓弩手在层层叠叠护卫着,便也不带兵追杀,由着他们退回城中。 当那吊桥吱吱呀呀拉起,刘一刀也下令鸣金收兵,高高兴兴的,和宋奎、梁文龙等将领众星捧月般的引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回营。 闻报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杀了高志远三名将领,其中两名还是大将的招讨使范东方便派人送来美酒美食犒劳;功劳自然给朱头三他们记上了。 杀了“刀疤脸”公孙飞豹、打败了“黑面厉鬼吓死牛”武大力的苟小宝,回到营中吃着范东方命人送来的牛羊肉,喝着范东方赏赐的美酒;吃着喝着,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十有八九是想到了他的小娘子李桃红。 听着那哭,想着江小鱼的朱头三脸色一变,叭的摔了一只酒碗,骂道: “哭甚?哭甚?如此交战,高志远还能打熬多久?杀进城去已是指日可待,还怕救不出你那小娘子?” 又道: “小子你少喝点酒、多吃点肉,养足气力才好杀高志远那龟孙。” 见苟小宝如此重情,刘一刀、宋奎、梁文龙等将领纷纷好言劝慰。 众人劝着劝着,苟小宝不哭了,在大碗喝着酒,大块吃着肉,金翠莲却又吧嗒吧嗒的在落泪了。 苟小宝哭了朱头三能摔碗大骂,金翠莲哭了朱头三便吃不下去,当众抱起金翠莲便回了他们住的营帐。 见此状况,刘一刀、宋奎、梁文龙等将领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感慨唏嘘。 第97章 变态杀人狂 一直在城外观战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待杀上城墙,攻占城楼的兵将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便随着宋奎、梁文龙带领的骑兵直冲而入。 城中大陈国兵将,在那石炮、飞弩之下,尽管无力阻止刘一刀手下兵将砌路攻城,但也在城里设下了层层鹿砦,在鹿砦后面排好阵列准备与已经攻入城池的梁国兵将厮杀,并死死控制住另外三面城墙,三座城楼,在负隅顽抗。 期间,高志远还亲自带兵反扑,意欲将攻入城池的兵将驱赶出城。 然而,随着刘一刀指挥的攻城兵将源源不断杀入,高志远带兵数次反扑都被击退,他手下兵将设下的层层鹿砦还相继被冲开。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随着宋奎、梁文龙率领的骑兵在城中横冲直撞,不断冲破高志远在城中布下的阵列,不断追杀被冲乱的大陈国散兵。 然而,城中十多万大陈国兵将都成了困兽,因担心投降也会被杀,在这城破之际依然且战且退,让攻城兵将无法长驱直入,一举占领城池。 数次带兵反扑都被击退的高志远,一面命令手下兵将节节抵抗,一面打开西门意欲杀出,却又遭早有提防的攻城兵将围堵冲杀,范东方还调派南门外、北门外兵将增援西门,两军杀在一起直斗得天昏地暗,峰峦崩毁。 两军数十万人马在城里、城外直杀到天黑,直斗得精疲力竭,高志远眼看无法逃脱,只得带着意欲从西门冲出的残余兵将退回城中,退入宫城。 范东方立即命令攻城兵将趁机杀入,如此一来,西门又被攻破,城中大陈国兵将在遭前后夹击之下,再也无心抵抗。 到后来,自知无力回天的高志远,带着数千人马退入宫城,借助高高的宫墙拼死抵挡。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随着刘一刀手下兵将一直杀到快半夜,才将城池里,宫城外的匪兵肃清。 城外大军相继入城,将高志远的宫城团团围困;作为主攻的刘一刀及其手下兵将,终于喘了一口气,得以歇息。 第二日中午,范东方率领众兵将正欲一鼓作气攻入宫城,活捉天命大皇帝高志远。 那一刻,却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一个个年轻貌美女子,被剥得一丝不挂的反手绑着立在那城楼之上、宫墙之上,范东方手下攻城兵将再也作声不得、前进不得,都呆如木鸡的望着那些赤身裸体的可怜女人。 如今大冬天的,那些美女被吓得被冻得浑身发抖,都抖抖索索的立在那城楼上嘤嘤呜咽。 见攻城兵将止住了脚步,高志远在城楼上露出身来,对着城楼下的范东方,竭斯底里的狂笑,随之高声叫道: “范将军,高某人被你逼得无路可走,倒是对你佩服得紧的;但你身为高官,本为万民之父母,如今你的子民在我手中遭如此羞辱,你心中又是何等滋味?” 这该挨千刀万剐的泼才!怎地如此卑鄙?望着城楼上那些被反绑着的赤身美女,想着李桃红的苟小宝黑着一张脸,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范东方拨开身前的护卫,冷冷对城楼上的高志远叫道: “高志远,莫忘了你是大陈国的天命大皇帝,这些女子,怕是你的妃嫔吧?你连自己的老婆都如此羞辱,可还是男人?” 高志远苍凉一笑,道: “大陈国将不复存在,哪还有甚天命大皇帝?哪还有天命大皇帝的妃嫔?现在绑在城楼上的都是梁国民女,范将军的子民,范将军若不速速带兵退出平阳城,放我等一条生路,这些女子高某人将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范东方望着城楼上赤身裸体的美女,不由一阵怜惜,但随之心中一硬,哈哈大笑道: “这些民女在你大陈国生活日久,早是你大陈国顺民,已经成了我梁国反民,高皇帝若是要杀,杀便是了。如今范某人奉令平叛,要了你的人头,灭了你的兵将,便大功告成。若是高皇帝要杀自己的妃嫔宫女,又与我何干?” 听了这话,城楼上高志远突然声音大变的桀桀怪笑起来,那笑声如同厉鬼嚎哭、夜猫尖叫,端的骇人。 笑过之后,因绝望而暴怒的高志远抽出腰刀,嗖嗖砍了两颗美女人头,从城楼上扔了下来,城楼上没遭砍头的美女顿时惊叫连连,几欲晕倒。 城外围攻兵将见了,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心中一凛的范东方正要说话,高志远已经用那带血的腰刀远远指着他,绝望的大叫道: “范东方,你逼人太甚!如今这些女人遭我所杀,其实也是被你所杀,记住她们这般模样,她们变成了厉鬼会来找你?” 范东方听了,却是神色泰然的哈哈大笑起来,随之高声道: “高志远呀高志远!亏你自称天命大皇帝,有着起兵称帝的气魄,却无做皇帝的胸襟,如今败了,却意欲借这些弱女子的人头苟延残喘,真是可笑可悲!” 听了这话,高志远扭头疯狂的向后高叫道: “把江小鱼,李桃红拉出来!” 高志远话音刚落,苟小宝、朱头三身子一晃,中箭般差点从坐骑上一头栽下。——她们果然活着!却落入了高志远这杀人狂魔的手中! 范东方、刘一刀、梁文龙等人也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一会,李桃红、江小鱼果然被赤身裸体的反绑着押出来了,苟小宝大叫着就要向前冲去,却被朱头三、金翠莲死死挡住。 见了苟小宝那般模样,高志远极其变态的哈哈大笑起来,用手中腰刀指着苟小宝、朱头三道: “苟小宝、朱头三,若你们还是男人,跟老子杀了范东方、刘一刀,我便饶她们不死。” 听了这话,范东方、刘一刀的护卫急忙将他们团团护住。 死死拦着苟小宝的朱头三,先是咣的扇了暴怒的苟小宝一记耳光,大叫道: “小子你莫上了高志远那王八蛋的当!他敢杀桃红、小鱼,老子待会一刀刀活刮了他。” 随之扭头对城楼上的高志远道: “高志远,你这王八蛋怎地如此卑鄙?你若是条好汉,下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拿俩女人出来折腾算甚?” 高志远掩饰不住悲凉的一阵哈哈大笑,随之道: “朱头三呀朱头三,古人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高志远被尔等逼到这般田地,只好出此下策,不过高某人我说到做到,你们师徒二人即刻杀了范东方、刘一刀,我便饶她们不死。” 朱头三又不是三岁小娃,哪肯理睬他?就连苟小宝也很快冷静下来,扭着头不再去看李桃红那凄楚可怜的模样。 见苟小宝不再看她,原本被吓得一脸惨白的李桃红,便哇的一声哭了。 第98章 杀声震天 李桃红哭了苟小宝也不理睬高志远,杀了范东方、刘一刀,他先得死不说,李桃红还不一样在高志远手里? 高志远被逼得山穷水尽居然糊涂成了这样,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损招?连苟小宝都怀疑这杀人狂脑子坏掉了。 宫城城楼上的高志远见苟小宝、朱头三无动于衷,又冷冷一笑,然后大喊: “武大力,你就在这里把李桃红给奸了!” 听了这话,李桃红顿时嚎啕大哭,叫得撕心裂肺。 眼看武大力在哗哗的脱衣,苟小宝极力压抑着的火气轰的炸开了,他的双眼变得血红的在闪着杀人的凶光,他的身子像是突然暴涨起来,腾腾杀气瞬间将他变成一面目狰狞的凶煞。 苟小宝耳边传来一声朱头三的汹汹怒吼: “小宝!杀他驴日的!” 随之,众人便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野猪嚎叫,苟小宝已经挥舞手中长枪冲了出去,紧接着是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 范东方、刘一刀见状,同时暴喝: “杀!” 围堵着宫城的梁国兵将呼啸而出,推着云梯、飞梯直扑那城楼、城墙。 早就推到前面的霹雳车、弩车,也不管不顾的轰轰轰的向城墙上抛掷石头,嗖嗖嗖的向城墙上射弩箭。 城墙上的那些被反绑着的,赤条条的女子也管不了了。 那城楼上因有李桃红、江小鱼和一大群被赤身裸体绑着的女子,那石炮、弩箭便不往上面招呼。 骑着大野猪最先杀出的苟小宝,将手中长枪舞得水泼不进,拨开射向他的箭雨,冲向宫城城门。 高志远毕竟是草头天子,在这平阳城中也建不出长安城里的那样气派的宫城来,宫城前面只是象征性的挖了一条小沟,架了五座汉白玉石桥,不过为了配风水格局罢,根本就没有护城河的功效。 骑着大野猪冲出的苟小宝,也不再管城楼上的惨叫嚎哭,也不再管那飞落而下的美女人头,只顾着拨开那箭雨向前直冲,飞也似的冲过那汉白玉石桥,风一般扑向那宫城城门。 见高志远和他手下兵将,已经向那些赤身裸体的美女开刀;只见那美女人头在尖叫声中嗖嗖飞落,在指挥着的范东方,手中长剑朝那城楼一指,弩车、霹雳车便调转方向,嗖嗖嗖的雨一般的向城楼上射出弩箭,轰轰轰的打雷一般向城楼上抛掷石头。 城楼上那些正准备投滚木礌石的匪兵,顿时被射得砸得鬼哭狼嚎、呜呼哀哉,最先杀出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终于冲到了宫城城门门洞中。 面对那宫城城门,苟小宝哇哇大叫着抖枪杀出,随着咚咚咚咚咚咚一阵声响,却只是将那城门杀出一个个小洞。 包着铁皮的宫城城门,实在是太过厚重,跟着冲到在梁文龙咣咣劈了两斧头亦是奈何不得。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只得在那里干着急。 范东方见状,急令手下兵将推了一辆冲车过去,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见那数十人推着的冲车隆隆而来,急忙闪到一边。 结果,那冲车只是轰轰撞了两下,那城门便被咣当撞开。 然而,门被撞开了,门洞里飞出的箭雨却将推冲车的兵丁小将射倒了一大半。 范东方见状,手中长剑一挥,便奔出无数盾牌手、弓箭手。 盾牌手在前抵住那箭雨,弓箭手在后面连连射箭,压住门洞里大陈国匪兵的弓箭手,待跟着的兵丁小将将那冲车拉开之后,已经急不可耐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先后风一样挥舞兵器杀入。 刘一刀、宋奎等将领也带兵随之冲入。 宫城里的大陈国兵将尽管都是些残兵败将,但在这无路可走、无处可逃之下,都自寻死路般的反过来朝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梁文龙、宋奎他们冲杀。 逃下城楼的武大力,又将苟小宝拦住,二人便像两股旋风卷在一起,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高志远、赵山雨、曾静、于有木和他们的副将亲兵,却是后面指挥督战,令手下残兵剩将不断的向杀入宫城的梁国兵将攻击,到了这时,这群困兽居然还想冲杀出去。 有些败兵想要退缩,便被高志远、赵山雨、曾静、于有木和他们的副将亲兵挥刀呼呼劈砍,一颗颗人头滚滚落下来。 知道后退是死的大陈国残兵剩将,只得哇哇大叫着向外冲杀,意欲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城去;朱头三、金翠莲、宋奎、梁文龙等兵将尽管奋力劈杀,却不得向前一步。 被武大力挡住的苟小宝,想着李桃红十有八九死在了城楼上,手中长枪便泼风般的向武大力挑杀。 已经没了退路的武大力也不畏惧,挥舞着大狼牙棒疯狂的和苟小宝斗在一起。 在那闪闪寒芒下,呼呼棒影中,眼看二人难分胜负,朱头三侧身让身后杀来的刘一刀,让他接替住自己的空档,便拍马朝武大力杀来。 手握三尖两刃刀的于有木远远见了,急忙抢了过来,和朱头三斗在了一起。 朱头三将那五虎断魂枪呼呼杀出,于有木很快招架不住,使着一把陌刀的曾静便抢了出来。 金翠莲见了,又冲了过去,接住使着陌刀的曾静。 金翠莲空出的空档,立即有刘一刀的一名副将顶上。 跟着刘一刀杀进宫城的兵将,面对那些无路可走,极力反扑的大陈国残兵,亦是前仆后继,愣不肯闪出一条道来。 一时间,双方在那宫城中,正门城楼后的大广场上陷入了极其惨烈的厮杀混战。 那呐喊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响彻云天。脚下,是满地的尸首、满地的鲜血,那鲜血在冒着热气河流一样蜿蜒流淌。 随着高志远退入宫城的大陈国数千兵将,在高志远的屠刀逼迫下,不断的向攻入宫城的梁国兵将反扑。 宫城外的范东方,听着宫城里那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厮杀声,便源源不断派兵将冲入,填补战死的兵将的空缺,在那混战中,宋奎也被乱枪戳死。 哇哇大叫着挥舞开山巨斧竖劈横扫的梁文龙,也受了好几处伤,最终不得不退出宫城。 然而,将一口凤嘴刀舞得呼呼风生的刘一刀,一刀刀扫去,在那闪闪刀光中,当面之敌便人头滚滚飞落,可见得他刀法精妙绝伦。 在他的率领下,源源不断杀入的梁国兵将,在那些无路可走的凶兵垂死反扑中才不至于后退。 眼看从宫城城门杀入的兵将,与困兽般向外冲杀的大陈国兵将搅在一起,范东方便派出一队人马,带着冲车从侧面直接轰轰的去撞那宫墙。 第99章 嚎叫 听了那撞墙声,高志远急令赵山雨带着一队兵将去抵挡即将杀入的梁国兵将,他依旧带着一帮副将亲兵护卫在督战,如有兵将退缩不前,立即一刀劈去。 发觉于有木招架不住朱头三那杀气腾腾的攻击,高志远便派出身边两名副将杀出,和于有木一同将朱头三团团围住,走马灯一般绕着朱头三轮番攻杀。 朱头三毫不畏惧,在那指东杀西,指南打北间应付自如。 挥舞着一柄朴刀的金翠莲,和使着一口陌刀的曾静,斗在一起只见刀幕重重叠叠,刀光闪闪烁烁,在那一丈方圆,兵丁小将一旦进入非死即伤。 二人斗到急处,在那呼呼风声中刀光寒芒爆射开来,便有附近兵将无辜丧命。 与武大力斗在一起的苟小宝,在一气猛攻中还是杀不掉那“黑面厉鬼吓死牛”,想着李桃红越想越是恼火的他,居然用那长枪和武大力的大狼牙棒咣咣当当的硬打硬拼起来。 随着一阵暴风雨般的咣咣当当大响,苟小宝发现自己的枪尖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见状大喜的武大力,挥舞那大狼牙棒趁机一阵呼呼狂扫,最终将苟小宝手里那支没了枪尖的长枪呜的扫出,害得附近一名兵丁为之丧命。 眼看武大力的大狼牙棒再次横扫过来,苟小宝索性直接从猪背上滚下,在避开那狼牙棒同时,拔出背上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迎向趁势扑来武大力。 吃过那黑家伙大亏的武大力见状,在倒吸一口凉气间不由身形一顿。 发现那头大野猪在自己滚落之后便急忙跟了过来的苟小宝,见武大力顿住了身形,便用手中黑家伙朝那武大力一指,大野猪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朝武大力扑了过去。 这头大野猪和着“黑面厉鬼吓死牛”见过了几次面,尽管一度对这鬼畜有所畏惧,却更畏惧苟小宝手中的黑家伙,便在苟小宝示意之下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苟小宝也挥舞着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嗷嗷大叫着杀出。 正要一大狼牙棒敲向大野猪的武大力,又见苟小宝一阵风杀来,只好闪过那大野猪慌慌忙忙架住苟小宝的黑家伙。 一撞不着的大野猪,迅即调转头来猛的朝武大力一拱,堪堪架住苟小宝那黑家伙的武大力躲闪不及,便被拱得直飞而起,越过苟小宝的头顶呼的朝混战的兵将落去。 从武大力手中落下的狼牙棒,生生将带兵反扑的,高志远手下一名副将砸倒。 当武大力轰的落地之后,居然呲牙咧嘴的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去捡那狼牙棒。 苟小宝见大野猪一拱功成,手中黑家伙便朝在远处大喊大叫指挥着的高志远一指,那大野猪便嚎叫着朝那方向冲去。 苟小宝也嗷嗷大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黑家伙,舞出一股黑风直奔高志远而去。 苟小宝身前的大野猪,一路撞翻无数大陈国那些在作困兽之斗的残兵剩将,随着苟小宝挥舞出的那股黑风扑过,便是人遇人死,马遇马亡。 正在指挥手下兵将拼死激斗的高志远,远远见一猪一人嚎叫着,嗷嗷大叫着扑来,急急命令身边护卫副将抵挡,自己则带着几名亲兵便向后退去。 在大野猪一拱之下,摔得不轻的武大力捡了那根大狼牙棒,见高志远在后退,也拖着大狼牙棒便踉踉跄跄跟着高志远逃走。 与此同时,从侧面攻入的梁国兵将,已经将赵山雨带领的大陈国兵将杀得连连后退,那厮杀之声越来越近了。 见武大力被野猪拱飞便已经慌了神的于有木,又发现高志远在退走,急急调转马头便走,已经杀开另外两名副将的朱头三,趁机催马抢过去一枪将他挑下马来。 原本协助于有木围攻朱头三的另外两名副将大惊失色,双双急急退走。 朱头三抖手飞枪,又杀了一个,另外一人倒是逃了。 催马过去拔了长枪的朱头三,又催马杀向和金翠莲斗得难分胜负的曾静。 情知不妙的曾静,已经抢先一步闪开金翠莲的刀锋,调头急急奔逃。 如此一来,那些残兵剩将再无斗志,在刘一刀率兵的猛砍猛杀下终于向后溃退。 原本急追着高志远的苟小宝和大野猪,在那混乱失去了方向。 跟着大野猪猛冲猛杀的苟小宝冲出人群时,居然一头撞进了广场一侧的一丛修竹里。 头上、身上受了好几处伤的大野猪,躲在那丛修竹后面的假山后直喘气。 见那大野猪受了伤的苟小宝一阵心疼,便任由大野猪在那里躲着,转身跟着刘一刀率领的兵将向宫城里面冲杀。 当苟小宝跟着刘一刀率领的兵将向前冲杀,奔到那座高大雄伟,气势恢宏的太极殿前时,见刘一刀已经命令手下兵将把那大殿团团围住;他师傅和金翠莲被大殿中射出的箭雨挡住了去路,正在大殿外急急走着,便走边叫喊着他的名字。 见了自己师傅和金翠莲那焦急的模样,苟小宝心中一暖,急忙跑了过去。 发现苟小宝握着那黑家伙从后面冒了出来,朱头三、金翠莲不由大喜,随之朱头三叫道: “老子还以为你跟着高志远进了大殿,没想到小子你倒是躲在了后头。” 想着李桃红十有八九死在了城楼上的苟小宝也不说话,只是瞪着眼前的大殿想着要冲入;但他刚向前几步,便被朱头三、金翠莲拦住,那箭雨也随之射了出来,三人只得边拨打边后退。 退远之后,朱头三又问: “你那坐骑大野猪呢?不会被杀死了吧?” 苟小宝终于开了尊口,道: “没死,受了点伤在广场边的假山后歇着。” 朱头三哦了一声,便回头指着身前的大殿道: “高志远这孙子还真把自己当天子了,长安城里有座太极宫,这家伙便将此殿称之为太极殿。等会我们杀进去将他擒了,直接在殿中将他活刮掉算了。” 刘一刀命令跟他杀入宫城的兵将,将这太极殿层层叠叠的围住,围得水泄不通之后,范东方也带兵进来了。 第101章 用情深了 当四人下了城楼,默默的往宫城里走去,宫城里肃清残敌的厮杀声已经稀稀落落,众多的兵将在将受伤的兄弟在往外抬,另外一队兵将在对那些只是受伤倒地的叛匪补刀。 范东方传令下来,对这些叛匪是不留活口的。 大火已经将太极殿烧倒,但那火势依然猛烈,滚滚火焰在那毕毕剥剥声中冲天而起。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在没被烧的宫殿里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明知希望渺茫,却依然抱着一丝希望。 当他们将整座宫城找了三遍,天都快黑了,便对着变成了灰烬的太极殿发了一会呆,灰烬里还有一些没烧掉的残肢白骨,但又能辨认出那是谁来? 那夜,他们住在了离宫城不远的望月楼里,喝得酩酊大醉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哭哭笑笑、疯疯癫癫。 花叹影连一滴酒都不敢碰,唯恐这三个疯癫发生不测。 第二日,他们又到那宫城城楼上一一辨认,还是辨认不出李桃红、江小鱼的尸体,还是找不到她们的人头。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非她们被烧死在那太极殿里了?莫非她们都没死? 之后的日子,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天天在高志远的宫城里的游荡,那些美女的尸体埋了,宫城里外横七竖八的敌我兵将的尸体埋了,被烧成灰烬的太极殿里的残肢剩骨也掩埋了,就连鲜血在地上河流般宛转流淌之后留下的血迹,在风干之后又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他们才离开了平阳城。 受伤尚未痊愈的梁文龙本是刘一刀手下,家也在这平阳城,他还将在野猴岭上娶的媳妇都带来了,便不回平谷县了。 得了赏银一万五千两回到平谷县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再次将赏银大都寄存在县衙银库,然后带了一千两银,雇了一匹骡子驮着,便了回太平镇。 四人进了李狗旺的大宅院,李狗旺、马月没见着李桃红,李狗旺过来就要扇苟小宝的耳光。 苟小宝倒是乖巧,咚的跪下了,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李狗旺、马月。 听朱头三说李桃红被高志远活捉,如今大陈国已灭,李桃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马月便奔到一边掩面痛哭。 事到如今,李狗旺也无可奈何,朱头三将那一千两银放在院子中,李狗旺也收了,但随之将他们赶出了宅院,要和朱头三、苟小宝一刀两断。 听着马月的痛哭就心慌的苟小宝出了那宅院,倒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李狗旺、马月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们原本是冤家,兜兜转转一圈,如今又成了冤家。 四人在依旧冷清的集镇上来回走了一趟,又回了县城,还是住在洪福天的宅院里。 王大牛、王小二在县城东街买了座前面是两个门脸的宅院,师徒俩做起了大掌柜、二掌柜。 年前,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都回来了,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被下了大狱,家产也被充了公,曾猛曾来贵伤愈之后早就逃走了。 王允斌还带兵驻扎在县城里外,他本该升官,却遭曾来贵的逃脱连累,便只是得了一笔赏银,依旧做着校尉。 见了朱头三的洪福天满脸惭愧,告诉朱头三王婆跟着他走了一趟京城之后,便在京城一土财主家做了妾。 听了洪福天的话,朱头三开始还一阵失落,随之反而轻松起来,金翠莲、花叹影都让他招架不住,要是王婆再回来非要他的老命不可。 王婆死丈夫时,金翠莲听她哭得凄切,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俊俏,便撺掇朱头三去安慰她,做了她的情郎,哪料人家如今在京城里找了好主子,便抛弃了朱头三这抄刀卖肉的情郎。 洪福天回来之后,朱头三、苟小宝师徒俩便在县城十字街买了一座前面也有着两个门脸的小宅院,还在城东买了一座大宅院。 十字街的两个门脸,一个门脸用了卖肉,做肉铺,另一个门脸苟小宝执意用来卖馒头。 堂堂正正的做了朱头三老婆的金翠莲,果然改行杀猪卖肉,每日和朱头三、花叹影在城东大宅院的后院杀了一头猪,然后用车拉着猪肉到十字街的肉铺里卖,连下手小斯都不要一个。 原本是大家闺秀的花叹影能做到这一点,也够难为她的了。 单独一人住在十字街宅院里的苟小宝,便独自一人做馒头卖。 他卖馒头不是为了做生意养活人,而是为了一直记着的,让他一度和王小二闹翻的那个梦。 梦中的他差点接过王小二吐了口水的馒头来吃,如今得了大笔赏银,便要开馒头铺了。 苟小宝一开始做出来的馒头像石头一样硬,一个都卖不掉,只能拿来喂野猪,哪料连那头大野猪都不爱吃。 后来,在王大牛的老婆梅春心的指点下,才慢慢改善,有了生意。 朱头三原本让苟小宝跟他一起住在城东的大宅院里,苟小宝却执意不肯,说他师傅和金翠莲、花叹影夜里动静太大,吵得他睡不着。 分开住,分开着做生意的朱头三、苟小宝便成了两家人。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一家三口,已经年十八的苟小宝,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当苟小宝在城里住下,又知道他在衙门银库里存有大笔银两,前来说媒的月老红娘根本就没断过,他们家的门槛生生被月老红娘踩掉了三分。 苟小宝却是看谁都是左看也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结果把有着俩老婆,时不时左拥右抱着炫耀的朱头三惹急,把他揪到暗地里问: “小宝,你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就是改行不杀猪了,也还不是个卖馒头的,为甚东挑西选?要不师傅带你去京城瞅瞅,看能不能把皇帝老爷的闺女帮你娶来?” 见他师傅催逼得紧,苟小宝突然一抹泪,哭道: “师傅您不知晓呀!我夜夜都睡不着觉,夜夜都梦着三丫,三丫要我去救她呀!” 随之又抹着泪哭道: “我也知晓三丫没了,但看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一个像三丫的,就冷了心。” 朱头三听了心中一痛,像是挨了一刀,便要他跟自己到城东大宅院里去住,省得一个人孤凄。 苟小宝又道: “看着您和翠莲姐姐、叹影姐姐亲亲热热的,我更会想三丫,没事儿我一个人练练刀枪,去找王小二、王大牛喝喝酒、说说话,这日子也能过。” 苟小宝从来都没改口叫金翠莲、花叹影是师娘,一直都叫她们姐姐,朱头三倒也没觉得不妥,也就由着他。 苟小宝随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等哪天不想三丫了,遇到一个像三丫那样的了,再娶了生儿育女也不迟;大牛哥过去不也一直打光棍。” 听了这话,朱头三知道苟小宝对李桃红用情深了,也就由着他。 且说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被关之后,他们那逃难在外的父母也回来了。 他们父母在外逃难都一年了,银钱也用得一干二净,没法上下使钱打通关节,便由杨半仙领着来找朱头三。 朱头三见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胆子也忒大,居然敢上山当土匪,还一度做了大陈国县尉、县丞、县令,不砍脑壳杀头、株连九族已经很不错了,便不理会杨半仙他们。 没料到,杨半仙竟带着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的爹娘,天天一大早就跪在朱头三、苟小宝的肉铺前、馒头铺前,也不说话,也不喊冤,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 到后来,朱头三没了法,只得去找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要他们帮忙想法。 事关重大,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的罪可是在跟着高志远造反,孙有德他们也做不了主,便让朱头三写封书信给刘一刀,让他想法。 到后来,也不知道刘一刀想了啥法子,结果牛二一、李四五、杨快活被关了三个月,打了一顿板子便放了。 第102章 是不是屋里有人?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唐代诗人韩愈这首晚春,倒也能形容平谷县晚春时节的光景;草树犹知春晚,趁机争芳斗艳,那飘飞杨花,确如漫天雪飞。 叛乱平息后的这个春天,平谷县又现出了生机。 逃难还活着的人大都回来了,城里的商铺几乎都开了,香满楼上的声声丝竹,或幽幽怨怨,或缠缠绵绵,或嘈嘈切切,那靡靡之音,不绝如缕,在勾引人想象楼里的活色生香。 赌场“宝来快”也热闹起来,金钱的刺激,总让人把不住那投机之心,一夜暴富之意,尽管无数人因之家破人亡,却总流传着某某人赌发了的生动事例。 人生无趣,总有人想狠狠赌上一把。 开馒头铺不过是为了那个奇怪的梦,不过是为了消遣时光的苟小宝,在那个月明之夜躺在床上,一边在想着李桃红,一边在忍受着香满楼上飘来的丝竹之声的撩拨。 那香满楼就在十字街的南边,楼外曾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然而现在,谁还记得当时的刀光剑影? 咚咚咚,后院的院门被敲响了,苟小宝懒得去理睬。 这些日子来,这样的敲门声多去了,特别是这样的月夜里。 一场叛乱制造了无数离散,不少怀春的寡妇,总期盼有个坚实的靠山。 那些寡妇,白天里便到苟小宝的馒头铺买馒头,馒头买多了,一两个胆大的,夜里便来敲苟小宝的门了。 她们都知道苟小宝和李桃红的传说,一个被土匪糟蹋过的女子,苟小宝居然情深意浓,何况她们只是寡妇。 可笑的是,隔壁那个小寡妇明明芳名柳吹绵,偏偏说自己叫李桃红,惹得苟小宝扇了她一个嘴巴子,结果苟小宝又被自己师傅扇了个嘴巴子。 听了那门响,苟小宝第一个想的便是那个柳吹绵。 柳吹绵自从挨了苟小宝一记耳光,夜里便来得勤了,反正是撕破了脸,干脆就不要脸了。 她们家还就在隔壁,开了后门就到了。 走起路来,身如弱柳迎风,胸如白兔蹦跳的柳吹绵,长相极其撩人,眉眼里风情很重,是苟小宝馒头铺隔壁绸缎铺掌柜的闺女儿,原本招了个上门婿,结果一年不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便瘦成了柴禾,种都没留下就死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成了寡妇的柳吹绵,名声在县城里大上天去了;都说她比香满楼上的女人更厉害,香满楼上的女人要的是钱,她要的是命,却总有自以为命大的男子去勾搭她。 不过几夜功夫,和她勾搭上的男人,见了她便绕路走,生怕再着她的道道。 对这样的女人,苟小宝哪敢搭理? 被她敲了几次门之后,听了这敲门声,苟小宝便是动都懒得动了,他不相信那骚娘们会翻墙。 然而,今夜的敲门声十分固执,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劲头还似乎恨不得让全城的人都听见。 柳吹绵那不要脸的怎地如此风骚?苟小宝气得呼的爬了起来,那月光洒在床前,他连灯都懒得点亮。 就在这时,苟小宝听见院门外的人喊了起来: “小宝!老子借你的钱,你不要还了?老子是来还钱的。” 原来是杨快活那王八蛋,害得老子七上八下的想。心里暗道着的苟小宝忙喊: “老子都睡着了,还以为是野狗野猫饿疯了在撞门呢?” 想着这段日子的落魄,知道苟小宝是在借机讽刺他的杨快活,在外面气咻咻的道: “这么早就睡了?莫以为老子又是来借钱的吧?小子你有这么多银子也不晓得拿出来快活,那银子能捂出蛋来呀?” 就着月光,胡乱的将衣裳穿上的苟小宝出了屋,穿过后院来给杨快活开门。 苟小宝如今住的这处宅院,远远没有洪福天的宅院宽敞,前面的门脸一进来便是一个小前庭,然后就是正屋,正屋后面便是后院了。 朱头三就是嫌此处狭小逼窄,大半夜里都还闹哄哄的,便又在城东买了一座大宅院。 买此处宅院,不过是看前面的两个门脸市口好,便于卖肉罢。 见苟小宝开了门,但屋里灯都没亮,杨快活鬼鬼祟祟的朝院子里探了一下头,嘻嘻坏笑着问: “小宝!敲了半天门都没开,起了床也连灯都没点,屋里是不是有人?” 借着月光瞅见杨快活穿着一身新衣裳的苟小宝随口答道: “莫说人了,鬼都没一个,凄冷得很。” 听苟小宝说得可怜,杨快活更是觉得诡异,进了院门之后又道: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若是有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小娃了,省得兄弟我撞破了你的好事,到头来还怪我不懂事儿。” 听杨快活说得认真了,担心这家伙嘴快到处传话,玷污了他的清白,苟小宝忙道: “听门敲得急切,又有月光,便懒得点灯,倒是被你说成了屋里有人?” 又道: “要偷人也不能把人家偷到家里来吧?老子还没那身手?” 呸! 杨快活朝苟小宝啐了一口,骂道: “小子你还没那身手?老子早就听人讲了的,隔壁的柳吹绵为了你,把姓名都改了,连祖宗都不要了。” 随之趁苟小宝不小心,身手朝他裤裆掏了一把,把猝不及防的苟小宝掏得身子激灵一抖,得了手的杨快活便闪到一边,涎着脸笑道: “原来也不过如此,老子还以为你长了个驴货,把那要男人命的女人的魂给勾了,才如此这般的呢。” 遭了黑手的苟小宝气得骂道: “杨快活你王八蛋!咋这般没脸没皮?老子清清白白一个人遭你想成了啥样?” 挨了苟小宝的骂,眼看就要进屋的杨快活又停了步,就在那月光里立着,然后往怀里一掏,掏出一锭银来,道: “小宝!你拿着,也莫想要我的利钱,我也不进你这屋了,就在这跟你说说话。” 苟小宝想着听人说这家伙曾经在县城东门讨饭,便没接那银子,而是一把将他揪住,气咻咻的道: “在这里说话哪像样?跟老子进屋去瞅瞅,省得你到处瞎叨叨说我屋里有人,有那要男人命的柳吹绵。” 原本还担心苟小宝嘴硬在说谎的杨快活,就这样被揪着进了屋。 当苟小宝将灯点了,见屋里要啥有啥,就是没一点女人气息,而且那床乱得像狗窝一样,杨快活便骂了起来: “小宝你真是神人!守着这么多银子,就一个人如此这般过?要不是听说你当时在野猴岭上把李桃红睡得差点要她的命,老子还真以为小子你有病了?要是老子像你一样这般有钱,就是不娶上十个八个老婆,也夜夜在香满楼上逍遥快活当神仙。” 只顾说着话的杨快活,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便急忙扭过头来看苟小宝。 只见苟小宝变得一脸铁青,一副要吃人凶煞模样。 第103章 泼皮传道 见了苟小宝那般模样,被吓了一跳的杨快活忙陪着笑脸,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慌慌张张的道: “爷!我的小宝爷!哥哥嘴贱,说了不该说的,小宝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莫往心里去了。”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的苟小宝,脸色好看了许多,然后一挥手,冷冷道: “没事就回吧,往后就莫来了。” 听了这话,杨快活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一刀两断呀?忙赔笑道: “爷!我的小宝爷!您就饶了我呗。哥哥这就请你去香满楼喝花酒——不,这就请你到醉乡楼喝酒,还老早的,喝杯回来好睡。” 听了说喝酒,苟小宝心动了,刚被杨快活这王八蛋揭了一下伤疤,怕是真睡不着了。王大牛、王小二自从当了掌柜,又有老婆快活着,也没多少空陪他喝酒,杨快活如此一说,便把他的酒瘾给勾了上来。 杨快活瞧着苟小宝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活动了,便一把将他往外拉,为了断了苟小宝那犹豫,呼的将灯吹灭了。 见灯都灭了,苟小宝干脆由着杨快活拉着出了屋。 到了大街上,苟小宝才知道自己睡得确实早了点,好多店铺都还开着门,不像他们家,将馒头、猪肉卖完了关门大吉。 自从杨半仙带着牛二一、李四五的爹娘来这店铺前一跪,县城里的街坊邻居,县城外的来往乡亲都很赏脸,他们家的馒头、猪肉卖得不便宜,偏偏十分好卖,很多时候半天没到便卖完了。 师徒俩也不贪心,朱头三每天只杀一头猪,苟小宝每天只蒸一百个馒头。 苟小宝每天蒸一百个馒头根本不够卖,便让城北馒头店欧阳掌柜为自己一大早送两百个馒头过来,也能赚些利。 苟小宝哪天懒得蒸馒头了,干脆全让欧阳掌柜送;反正他卖馒头不为赚钱养家,只是不让自己闲着,只是为了那个怪梦。 ——自己都在开着馒头铺,不至于像怪梦中那样受王小二的气,去吃他咬了两口,吐了口水的馒头吧? 当苟小宝被杨快活拉到醉乡楼前,门前的伙计刚一叫喊: “苟英雄来了!快请,快往楼上雅座去!” 酒楼掌柜钱如海听了,便一溜烟从楼上跑了下来,像是看着神仙一样连连对着苟小宝拱手哈腰,激动的喊: “哎呀呀!苟英雄大驾光临了!照得老夫脸上满是光彩呀!请!楼上有雅座,今晚我做东,二位千万莫客气。” 自己当县令时也受过如此待遇,而现在,那楼前伙计、这掌柜钱如海,对他似乎都熟视无睹,杨快活不由暗骂: 真他娘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哪天老子得势,定让你们好看。 掌柜钱如海见杨快活脸色难看,忙对他拱手道: “苟英雄难得来一次,稍稍冷落了杨县令,杨县令大人大量,切莫见怪了。” 钱如海没说还好,这般一说,杨快活像是挨了两记耳刮子,拉着脸叫骂: “老子何时少了你的酒钱,还有如此埋汰老子?” 钱如海嘻嘻一笑,道: “快活老弟都做了一年的县令,老哥哥一时半会哪改得了口?我看快活老弟印堂发亮,满面红光,指不定哪天又做上了县令大人呢?” 听了这话,杨快活真想撒泡尿照照自己了,看自己是不是当官的料了。 杨快活想着,自己当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上山当土匪,后来立功当了大陈国一年的县令。哪料高志远上了算命先生的鬼当,做了一年天命大皇帝便被烧得尸骨无存;若不是当时被朱头三、苟小宝逼着反正投降,接应官兵攻城,又立了功,在朱头三的营救下才保全了性命,解脱了牢狱之灾。可是那娇滴滴、漂漂亮亮的三房媳妇早就没了,饿得不行还一度在县城东门外讨饭;要不是后来干脆厚着脸皮向苟小宝借银两过生活,他怕是得饿死街头了。 如今被这醉乡楼掌柜钱如海这般一说,杨快活心中还真闪过那么一点念想,指不定自己真印堂发亮、满面红光呢。 见杨快活这泼皮脸色好看了许多,钱如海边领着苟小宝、杨快活往楼上走,边一个劲儿的夸苟小宝年少神武、英雄盖世,恍如天神下凡等等,反正是啥好听便对他说啥,把他捧上天去又不是罪过。 谁叫县城了的百姓,都以为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死定了,恐怕要遭株连九族了,结果人家父母往朱头三、苟小宝店铺前这么一跪,就把这三泼皮跪活了,连牢狱之灾都很快解脱了呢? 他们又不知道中间还有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反正投降,接应朱头三他们攻城这么一段;自然而然的便将朱头三、苟小宝师徒看成了手眼通天的人物。 当苟小宝、杨快活在楼上雅座坐定之后,杨快活见钱如海还哈巴狗一样在巴结着苟小宝,便不悦了,对那掌柜道: “今夜我们兄弟来喝酒,还有些许事情商量,掌柜的去忙自己的去吧。” 钱如海听了杨快活的话,见苟小宝也不太高兴搭理自己,忙陪着笑脸退走了。 当酒菜上来,杨快活和苟小宝吃喝一阵之后,杨快活望着窗外的明月,对着苟小宝叹道: “曹孟德诗曰: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对此良辰美景,兄弟我着实想不通呀。你们师徒为朝廷立下如此奇功,咋就不做个官老爷,只知道领赏银了事呢?” 苟小宝缓缓喝了一杯,苦着一张脸道: “师傅说我过去整天顽皮,去朱老六课堂上听讲,还要跟朱老六打架,除了会骂娘充老子,哪当得了官?” 杨快活听了这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中不痛快了,为了掩饰,也喝了一杯,才道: “人家牛二一大字不识,还不是当了一年县尉?” 苟小宝白了杨快活一眼,不屑的道: “那也叫县尉呀?那叫土匪小头目,大陈国就是一匪国。你也当了一年县令呢,刚才掌柜叫你一声杨县令,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其实你心中也明白,不过是一土匪头目罢!做土匪头子当然好做了,弄出啥冤假错案又不会掉脑袋。” 听了这话,像是被扇了一记耳光的杨快活急了,黑着一张脸叫道: “小子你骂人还真有一套!老子是欠你们师徒的人情,也莫这般揭脸面好不?人家好歹也是做过······” 苟小宝冷冷一笑,又白了杨快活一眼,道: “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吧?还县令呢?你这样子要能是做县令的料,老子皇上都能当了。” 见这家伙得理不饶人,杨快活忙岔开道: “好好好!莫说这些了!莫说这些了!大爷!苟大爷我说不过您行不?” 接着又道: “你们师徒立下了大功,不当官也就算了,为甚还要卖肉、卖馒头,放着这么多银子在银库里发霉?人家曹孟德何等英雄人物,都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你们师徒倒好,尽做些不上道的。” 苟小宝心中一震,不解了,放下手中酒杯忙问: “啥是上道的?哥哥您倒是指教指教。” 杨快活想也不想,张嘴就来: “吃喝嫖赌,逍遥快活!我爹跟我取名杨快活,这名可是一语道破天下玄机。人生一世,除了快活二字,还有甚好追求的?当官还不是为了耍威风,多讨老婆快活;当皇帝就更不得了,那威风可大了,老婆可多了,就更快活了。做个老百姓,也整天想发财,发了财还不是三妻四妾,家花野花的乱来,啥快活就啥整。” 随之缓了缓劲,继续慷慨激昂: “你师傅倒是不亏,不光有着谁都想睡,可惜就是睡不到的娘们金翠莲,还有一个漂亮的大家闺秀花叹影,小子你倒好,老婆也不知道要,就会卖俩馒头?卖馒头有啃女人那两大白馒头舒服呀?” 第105章 贞节牌坊 吃饱喝足,杨快活便抖擞起精神,大摇大摆的出了客来悦客栈,直奔香满楼。 到了香满楼前,坐在门前椅子上的,负责喊堂的大茶壶白小丁见一大早便有了客人,正要立起相迎,却又坐了下去,只是瞟了杨快活一眼,便不冷不热、不亢不卑的道: “哟!杨县令又穿上新衣裳了?不过潘娘说话了,入内先得验看可否有银两,省得东门外的乞丐偷了一身新衣裳就要混入。” 听了这话,杨快活大窘,好不容易鼓起的志气被打击无影无踪,正要灰溜溜退出,却又心有不甘,便将怀里的银两全抓了出来,气咻咻的对大茶壶白小丁叫道: “小丁,如此狗眼看人低!杨大爷甚么时候少过你们家银钱?” 大茶壶白小丁瞄了瞄杨快活手里的银子,脸上露出了纳闷神色,起身道: “没料到,杨县令又发财了,不过一大早就跑来,想让哪个姐妹陪您喝花酒呀?姐妹们昨夜被客人折腾得很晚才睡,这点您也是知晓的,我们香满楼的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要不,让哥哥我陪您喝一杯?” 其实此刻不早了,但对妓院里的人来说确实早了点。 看着白小丁的杨快活,猛的想到这家伙整天在烟花女里过日子,好的却是男风,便朝那他呸了一口,骂道: “不要脸的泼才!老子一落难就狗眼不认人了,小心老子打断你的狗腿!今日来,老子是要你们家潘娘陪喝花酒的。” 挨了骂的白小丁先是气得直跳脚,随后又听杨快活说要他们家老鸨潘娘陪喝花酒,便哈哈大笑起来,道: “杨县令咋不早讲?我们家潘娘还真要像您这样的生猛的后生,不过要饭的还是不要,见您如今穿上了新衣,还有了银两,哥哥就帮你叫唤一声。” 杨快活刚想骂,却又闭了嘴,过往万万没想到,如今这大茶壶白小丁也敢在他面前称哥哥了。不过人穷志短,也只好咽下这口鸟气。 脸上搽着厚厚的粉,打扮得妖里妖气,却依旧掩饰不住那老去容颜的老鸨潘娘,听白小丁说杨快活穿了身新衣,带了一些银两一大早来找她喝花酒,于好笑又好气间,便将那快僵掉了的腰肢,扭得像旋风一样的出来了。 远远见了杨快活,老鸨潘娘便一阵子的叫: “哟!哟哟哟!是甚么风把我们的杨县令给吹来了?刚听人说杨县令在东门唱“莲花落”、吃百家饭呢,如今咋又风光起来了?想要老娘我陪喝花酒了?” 见这香满楼的老鸨潘娘到了近前,杨快活将手里的银两一晃,涎着脸笑道: “这些银子,可够快活陪潘娘您快活快活了?听说潘娘见了像快活这样生龙活虎的后生,是要倒贴银子的哟。” 年老色衰的老鸨潘娘嘻嘻一笑,朝杨快活飞了一个吓人的媚眼,道: “谁知晓是那个乌鸦嘴瞎呱呱的,老娘我守身如玉,是要等着朝廷为老娘立贞节牌坊的,不过若是杨县令执意要老娘陪喝花酒,老娘只好也从了县令大人。” 说着话的老鸨潘娘,伸手就来夺杨快活手里的银两。 杨快活急忙一缩手,那老鸨干脆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吊着他的脖子,满脸起皱的嘻嘻笑道: “杨大人闲了这么久,想必遭那把火烧疯了,老娘我这就舍命陪君子,放大招陪杨大人一回。” 说着话的老鸨潘娘,那黄牙嘴还一个劲的往杨快活脸上凑。 杨快活一别脸急急推开,叫道: “潘娘莫急!快活是来找你们家新来的姑娘薛如玉的。” 原本还以为杨快活饿疯了,饥不择食了的潘娘猛的一推,将杨快活推了个屁墩地,然后气急败坏的喊: “杨快活!莫说你如今成了讨饭贼,就是你还是县令大人,如玉姑娘你也未必碰得上!” 屁股墩得生疼的杨快活,呲牙咧嘴的爬起来之后,跺脚道: “薛如玉是你祖宗呀?要烧香供起来不让人睡了?莫忘了你们香满楼是妓院,里面的女人就是让人睡的。” 老鸨潘娘气呼呼的几步上来,用手指一戳一戳的戳着杨快活的脸,骂道: “你以为香满楼的姑娘是街边的女乞丐?一个馒头就可以哄着睡一觉的那种?你那点碎银也想睡我们家如玉,也没撒泡尿看自己长的是甚鸟样?” 被老鸨潘娘喷了一脸的唾沫,遭她那手指戳急了的杨快活大叫道: “潘娘你莫狗眼看人低!老子和苟小宝是兄弟,老子是来帮小宝兄弟看人的。惹火了我那兄弟,一把火将香满楼烧了你信不?” 听了这话,老鸨潘娘像是当头挨了一榔头,先是浑身一震,随之愣在那里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化,紧接着便哇的一声大叫,吓得杨快活拔腿想跑。 杨快活还未回过神来,潘娘已经一把将他拉住,一张老妖精脸上堆满了笑容,高叫道: “大爷您真是小宝叫来的?” 见了老鸨潘娘这般反应,杨快活知道事成一半了,便板着一张脸,拨开老鸨潘娘的老爪子,一本正经的道: “我这唱‘莲花落’讨百家饭吃的,辜负了朱大爷和小宝兄弟的托付,连门都近不得,这就回去跟朱大爷和小宝说,薛如玉一点都不像他们家的三丫李桃红好了,还省得受这口鸟气。” 说完气呼呼的扭头就要走。 老鸨潘娘哪肯放过?急匆匆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拦着,急叫: “杨大爷莫走!杨大爷咋不早说呢?小丁就是一白眼狼,尽坏老娘的好事。杨大爷大人莫记小人过,潘娘我就带您去见如玉姑娘。” 见杨快活停了步,便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张黄牙嘴凑到杨快活耳边,道: “只要您愿帮忙促成小宝和如玉,潘娘我这就把大爷您最爱的彩云姑娘叫来陪您。” 杨快活急急摆手,依旧板着脸道: “那哪成?那哪成?咱一唱‘莲花落’的讨饭乞丐,哪有银子找你们香满楼的头牌彩云姑娘?” 听了这话,老鸨潘娘一跺脚,叫道: “老娘还不信邪了,这事还只有你杨快活才能促成的了,实在不行,老娘亲自去找朱大英雄和苟小英雄。” 担心煮熟了的鸭子给飞了,杨快活急忙变换脸色,嘻嘻笑道: “看把潘娘急的?听到你放出口风说新来的薛如玉长得像极了李桃红,快活便知道你打的是甚么主意,我便请小宝和朱大爷喝酒,探了探他们的意思,如今便来了这里,哪知道你们家大茶壶白小丁居然连门都不让进。” 随之,又道: “既然潘娘也想促成此事,可莫忘了适才应允的彩云姑娘的事。” 老鸨潘娘见杨快活软了下来,也嘻嘻一笑,道: “老娘这就把彩云姑娘叫来伺候杨大爷您。” 第106章 千不该,万不该 那日,杨快活在妓女彩云房间里云里雾里的反反复复的翻腾了个痛快,才在老鸨潘娘的催促下离开了香满楼。 在离开时,老鸨潘娘还塞了一锭十两的纹银给他。 没料到女人这么容易睡到,银子这么容易赚到的杨快活知道自己又交了好运,知道县城里外的人都在眼红朱头三、苟小宝的威势银钱。 县官老爷见了也得点头哈腰称兄道弟的人物,谁不想巴结一把? 一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捞上一把? 他抓在手里的这十两银,与其说是老鸨潘娘给的,不如说是从苟小宝兜了掏出来的。 杨快活见过之后,发觉薛如玉长得确实与李桃红有八九分像,都是秀秀气气、俊俊俏俏的一个小美人儿。 在老鸨潘娘的精心打扮下,薛如玉那俏丽比李桃红要胜出几分,何况她是没破瓜的处女。 尽管昨夜他和苟小宝不欢而散,尽管他在老鸨潘娘面前瞎诌说自己是朱头三、苟小宝授意下来看人的;但见了薛如玉之后,杨快活便觉得撮合苟小宝、薛如玉不是难事,只要苟小宝不是太监,不是呆子。 出了香满楼的杨快活,直接去了朱头三、苟小宝的肉铺、馒头铺。 在杨快活后面躲躲闪闪跟着的白小丁,见杨快活到了朱头三的肉铺前,才转身回头去向老鸨潘娘报信。 得了信的潘娘这才放下心来,认定杨快活没骗她,要不然,那十两银子和彩云姑娘的春宵都白搭了。 到了苟小宝馒头铺前的杨快活,见那名声大上天去了的妖魅女柳吹绵买了苟小宝一个馒头,便竖在边上细嚼慢咽,嚼一下朝着苟小宝抛一个媚眼,啃一口又朝苟小宝抛一个媚眼,在那里发痴发呆。 反正她站的地说是在苟小宝的馒头铺前,也可以说是他们柳家的绸缎铺前,谁叫他们两家店铺就隔着一堵墙呢? 绸缎铺柳掌柜生养了这么一个名声大的闺女,早就懒得管她了,明明见她在盯着人家苟小宝发痴发呆,明明见街坊邻居都在鄙夷的看着,也装着像是没见着一样,只顾做着自己的生意;心中指不定还巴不得苟小宝能上自己闺女的当呢? 杨快活见了可就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要使坏了,反正他原本就是一泼皮无赖。 杨快活瞅着柳吹绵想了想,上去便偷偷捏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后调头就走。 这活过去他和牛二一、李四五做得多了,干起来自然得像喝水吃肉一样毫不拖泥带水,一点都不感觉到难为情;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得意别人不敢做的他们敢,自然便是出类拔萃、别具一格了。 名声大得没人敢碰了的柳吹绵,发觉有人摸她屁股,竟心中一乐,也不再吃馒头了,也不再朝苟小宝抛媚眼了,扭头就看到底是谁在招惹她。 回头见一穿着新衣裳的男子,背着她不紧不慢的走,不由狂喜,见那男子走得不远不近了,便跟了上去,这大白天的也不怕人说闲话,反正她以为没人见着。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苦苦撩拨苟小宝都上不了手,身上那邪火早就旺盛得不行,今日竟然有人来勾引她,分明是久旱逢甘霖的一拍即合,顿时心花怒放了。 杨快活略略回了回头,见柳吹绵欢天喜地的跟了上来,也不让她瞧清楚自己,而是一路不快不慢的钓着柳吹绵的脚步,朝关公庙方向走去。 柳吹绵看明白了他的意图,只是还没瞧清楚他是杨快活罢。 城里人都知道,杨快活几天前还在县城东门外讨饭呢,柳吹绵自然没料到穿着一身漂亮新衣的男人会是他了。 没多久,到了关公庙前,杨快活便加快了脚步,朝关公庙里走去。 这庙虽然香火不断,却没有庙祝,只是附近的善男信女时不时来清理打扫一下,逢年过节众人出钱来修葺一番,没人来上香烧纸,便空荡荡的有些凄冷。 前些日子无处住宿的杨快活,还在大殿厢房里做了个草窝睡觉。 见前面的男子快步走进了空荡荡的关公庙,柳吹绵一开始还犹豫了片刻,不过身上的邪火又在燎着她;总觉得前面的男子十分熟悉,最终却又按捺不住活蹦乱跳的春心,急匆匆的跟了进去。 柳吹绵刚进院子,便见前面的男子已经进了大殿的厢房。 想着好事要成,柳吹绵身上的邪火轰的一炸,炸得她前胸暴涨,两眼放光,脚下更像是生了风,呼呼的一阵便到了那厢房门前。 当她一进门,见里面几个木泥菩萨在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她,心中不由一抖,那邪火便消减了几分。 柳吹绵正四处张望着寻人,只寻到一个让她想入非非的草窝,在那心中狂跳中正要叫喊,却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了。 发觉情况不妙,柳吹绵几步回走,慌慌乱乱的去拉那门,但那门哪还拉得动? 知道上了大当,不知道别人引她到这里来是为了劫财还是劫色,便慌慌张张的又转身往里,她知道这厢房还有一个门连着正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门也被从外面扣上了,她根本出不去了。 在那急切间,柳吹绵便喊叫起来,劫色她不怕,劫财又不该是这样劫;这下可把她弄糊涂掉了,不知道将她引到这里来的男人是何意图了? 柳吹绵叫喊了半天,见没人理睬她,只是那些木泥菩萨在大眼瞪小眼的瞪着她,瞪得她心里直发毛,便以为报应来了。 以为是自己的不检点,自己的风骚惹怒了关老爷,惹怒了菩萨,把她引到这里来要让她受责罚了。 想着那刀山火海,想着那地狱十八层,柳吹绵吓得脸色惨白的跪在那些大眼瞪小眼的木泥菩萨面前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边磕头,边忏悔自己的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压不住身上的邪火任由着它狂烧,结果把她那高大英俊的郎君活活烧死了,把自己的一身清白烧成了黑炭,成了名声大到了男人见了就怕的女人。 随之,柳吹绵又想到了苟小宝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传说中是老天爷送给他辟邪护身的黑家伙,如今自己在勾引苟小宝,怕是被老天爷看见了,才让她有了这么一劫;便又一个劲的哭求老天爷开恩,饶恕她这一回,再也不敢夜里去敲苟小宝的门,白天朝他抛媚眼勾引了。 被杨快活关的关公庙里的柳吹绵,在这般折腾的时候,杨快活已经一溜烟回到街上,朝十字街赶。 第107章 撒泼 刚才把杨快活那流氓动作看在眼里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见只是杨快活一人回来,朱头三一把将他揪进自己的肉铺,就往后面去。 苟小宝馒头铺不看了,也跟了进去。 金翠莲、花叹影不好意跟进去听朱头三问话,便一人守着肉铺,一人守着馒头铺。 拿着一把屠刀的金翠莲在嘻嘻的笑着,作为大家闺秀的花叹影可不好意思笑,只是在想着杨快活、柳吹绵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这么一趟,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朱头三担心在前庭说话会被金翠莲、花叹影听见,便将杨快活一直往屋里拉。 到了堂屋,朱头三才放了杨快活,在神神秘秘的笑: “快活!小子你行呀!连柳吹绵都敢勾搭,不过这也太快了吧?听说柳吹绵那娘们厉害得很,咋这么快就放过了你呢?城里城外和他勾搭上的男人,不是都说她会要人命?” 见朱头三、苟小宝像是崇拜英雄一样的睁大了眼,目光闪闪的看着他;杨快活大马金刀的往屋里椅子上一坐,随之嗯的清了清嗓门,才对苟小宝道: “小宝!哥哥我可是帮了你大忙,还不快跟哥哥倒杯茶,老子都快渴死了。” 朱头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杨快活身前,连连点着头道: “做那事确实是会渴,何况如此匆忙。小宝你就帮他倒杯茶;下次柳吹绵来纠缠你,让杨快活挡着。” 苟小宝果然规规矩矩的的帮杨快活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杨快活喝干之后,便娓娓道来;从摸柳吹绵的屁股开始,一直说到将她引到关公庙。 朱头三、苟小宝正听得起劲,哪料到这小子只是将柳吹绵关在了庙里,连碰都没碰一下,便索然无趣。 朱头三骂了杨快活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要出门卖肉。 杨快活却一把将他拉住,说有事要跟他讲,让苟小宝先出去。 朱头三还以为有精彩的情节不方便让苟小宝听见,便又来了兴趣,叫苟小宝赶紧出去卖馒头,他又兴致勃勃的拉椅子坐下了。 见朱头三坐好了,杨快活可不敢坐了,只好立着,道: “朱大爷!您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昨日在‘宝来快’听人讲香满楼老鸨买到了一姑娘,叫薛如玉,长得跟三丫李桃红一般俏丽,还是个处子。昨夜我说给小宝听,结果他一听我说李桃红,便摔杯子、掀桌子。我今日特地去香满楼瞅了一眼,为了能看到人,还说是您托付去看的。见过之后,那姑娘确实与三丫有八九分像,不知道大爷您可有撮合他们俩的心思?” 听杨快活一本正经跟他说这些,朱头三一开始还有些不悦,以为这家伙得了香满楼老鸨的好处,想把小宝拉下水,也太忘恩负义了;后来听说薛如玉与李桃红有八九分像,便来了精神,忙道: “快活!大爷我没白救你。小宝是个浑人,昨夜的事就莫提了。这家伙着了疯魔,谁一提三丫他就跟谁发脾气。听你如此一说,我倒想去看看那姑娘。” 随之,朱头三想了想,又道: “我跟小宝说是师徒,其实跟父子一般,我一父辈这么去看也不方便。你既然有心,这事还得你办。你想办法让那姑娘到店铺前来让小宝瞅一眼,成不成只能听天由命。小宝那脾气犟得像牛,我就是有心撮合也没用,得由着他。” 有戏了!听了这话,杨快活心中一喜,忙道: “我这就是去跟老鸨潘娘说话,朱大爷都开了口小宝他敢不依从?” 话音刚落,杨快活拔腿就要出门,朱头三见状急忙将他叫住: “等等,小子你先回来。” 杨快活急忙回转,不知道朱头三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哪料朱头三从怀里一掏,掏出一锭银往他手里一塞,道: “大爷听人说你不肯回太平镇,在城里吃了些苦头,这银钱先拿去花。” 拿着那锭银的杨快活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偏偏说着: “大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跑跑腿哪能拿您的银钱?” 朱头三嘻嘻笑道: “小子你拿着,哪天又当了县令大人再还我。” 听朱头三在笑话他,杨快活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讪笑道: “大爷就莫取笑我了,我这就再去香满楼走一趟。” 见杨快活出门走得匆忙,朱头三尽管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却也十分满意,要是事能成,他也少了一块心病。 苟小宝这小子如此孤零零的荡着,着实让他担心,何况柳吹绵就在隔壁,万一哪天小宝招架不住她的勾引,上了她的套,想脱身就难了。 为了这点事,金翠莲、花叹影都提议将这处宅院卖了,以便躲开那传说中会要男人命的女人。 朱头三正哼着小曲要出去卖肉,便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喧哗,刚出门的杨快活又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跑了回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喊大叫的柳吹绵。 柳吹绵一路的叫骂着: “流氓、烂痞、泼皮、挨千刀的短命鬼······” 见杨快活逃得张皇,柳吹绵追得嚣张,朱头三纵使心中不悦也不好说话,只能由着杨快活在前庭里兜了一圈。 杨快活见甩不掉柳吹绵,又从朱头三的肉铺逃出。 金翠莲可由不得柳吹绵这般无礼,竟敢打进自己的屋来,便在她追着杨快活穿过肉铺时,一把将她揪住,掀翻在地,骂道: “一娘们咋如此不讲道理?敢打到我屋里来了?” 柳吹绵被掀翻之后,居然滚地撒泼,大吼大叫。 金翠莲见状暴怒,握着屠刀咣的在案板上一剁,杀气腾腾的指着地上撒泼的柳吹绵骂道: “小蹄子再如此这般,惹急了老娘,老娘剁你就像剁只狗一样。” 正闹着,柳吹绵的老爹柳清江急忙奔了过来,边赔礼道歉边将自己闺女哄走。 柳吹绵也知道惹不起金翠莲,便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欺负一样的走了。 刚才耍了流氓的杨快活倒是得以逃脱,不见踪影。 原来,柳吹绵在关公庙里折腾一阵之后,又大喊大叫救命,附近有人听见了便前去开门将她放了出来。 柳吹绵刚气鼓鼓的回到十字街,便遇见了杨快活,结果杨快活那身新衣裳招了祸,把自己暴露了。 二人一阵追打,杨快活打算逃回来躲一躲,哪料柳吹绵着实胆大,居然一路追打着冲进别家的屋,便把金翠莲惹怒了。 第109章 心急如焚 此刻,屋外看热闹的人已经围得层层叠叠,在朝里伸着脖子探望;杨快活、王小二、王大牛、梅春秀、梅春心先后从人群里挤入。 苟小宝见了杨快活,想着他前夜在醉乡楼里说的那番话,便想起了立在那美娇娘身边的老鸨潘娘。 香满楼离这里这么近,苟小宝虽然没进去过,但也识得那老鸨潘娘,她经常来买馒头,还时常和苟小宝笑闹。 瞅着杨快活、王小二等人,终于明白过来了的苟小宝,一把将杨快活揪了过来。 以为苟小宝又要发作,杨快活吓得双腿一软,便吧唧一下跪倒在了苟小宝身前,生怕这凶煞要了自己的小命。 苟小宝慌忙一把将他拉起,急得像是被扔进了火坑里一样的大喊: “快活!杨哥哥!你赶紧去跟潘娘讲,那······那······那······” 心急如焚的苟小宝,一时间忘了杨快活跟他说过的,那位长得像极李桃红的美娇娘的名字,便在那里急急巴巴的张口结舌。 王小二见状,忙在一边点醒: “薛如玉,那姑娘叫薛如玉。” 听明白了的苟小宝又大叫: “对!薛如玉!杨哥哥你赶快去跟潘娘讲,薛如玉我要了!我要为他赎身!我要他做老婆!” 随之,又凶巴巴的对着围观的大伙儿大叫: “若是哪个敢碰薛如玉,老子要他的脑袋!挖他的祖坟!” 急得不行的苟小宝喊得像打雷一样,震得大伙儿两耳直嗡嗡。薛如玉毕竟是香满楼里的人,苟小宝担心别人去花银子要了那美娇娘的身子。 回过神来的杨快活,看着苟小宝那急切的模样,转身拔开人群便往外去。 苟小宝仍不放心,心急火燎的跟着出去了。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王小二、王大牛他们也急忙跟着。 穿过围观的人群,苟小宝已经看不见那美娇娘薛如玉了,便急匆匆的,不管不顾的往香满楼去。 担心他那模样会吓着薛如玉的朱头三,一把将他拉住,劝道: “小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杨快活去了,只要那小娇娘愿意,在这平谷县没人敢跟你抢。” 听了朱头三的话,苟小宝更急了,眼巴巴的瞅着朱头三道: “师傅!若是那薛如玉不答应,那该咋办呀?” 瞧着他那着急的样子,朱头三抬手就给他吃了个爆栗子,骂道: “小子这下倒是知道心急了,人家杨快活好心撮合你们,咋就在醉乡楼上摔杯子,掀桌子呢?” 见杨快活走远了,苟小宝慌慌乱乱的叫道: “人家不是还没见着人呀?杨快活的话我哪敢信?” 金翠莲见他着急得不行,便将他一拉,道: “宝宝!咱们先回家,咱们家有这么银子,不信赎不回薛如玉?那小美人儿注定是你的了,我们回去选好吉日将她赎回便是。” 听金翠莲讲得轻轻松松、从从容容,毫不拖泥带水,苟小宝心里也踏实,跟着朱头三、金翠莲他们回了店铺。 回到店铺的苟小宝没心思卖馒头了,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没心思卖肉了,便让王大牛、王小二、梅春心、梅春秀帮忙看铺子,四人进了后面的正屋里商量婚事。 回房换衣裳的苟小宝,找来找去都觉得没一身衣裳好看,最后便穿了李桃红当时为他买的一身蓝衣出来。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正商量着彩礼赎身钱,结婚办喜酒等事;杨快活便回来了,结果半天都没说话。 苟小宝见状急了,咣的砸了一只凳子,杨快活才目光闪闪烁烁的道: “潘娘答应了,说是赎身钱都不要,她要认薛如玉做女儿,小宝出彩礼钱去娶便是了。” 苟小宝心中一喜,杨快活又硬着头皮道: “薛如玉刚才被小宝吓坏了,说小宝是疯子,死活也不肯了,现在正在香满楼里闹着。” 听了这话,苟小宝眼睛直直的,咚的一下坐在椅子,随之又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他眼前天在转,地在转,人也在转动中变幻着模样儿,朱头三、金翠莲他们都变得既像人,又像鬼,现出了一副人人鬼鬼的恐怖模样儿。 朱头三急忙将他拉起,叫道: “急甚?急甚?那老鸨潘娘都答应了,薛如玉还飞得上天呀?大不了把她买回来便是了,她是潘娘买来的人,由不得她。我们家小宝好端端的一个人,咋就被她看成了疯子呢?” 立了起来的苟小宝不说话,脸难看得像吊死鬼一样晃晃悠悠的朝他房间里去了。 朱头三、杨快活、金翠莲、花叹影急忙亦步亦趋。 担心这小子想不开会抹脖子上吊的金翠莲,先是跟着,然后跑到前面去将苟小宝屋里的腰刀、短刀都收了。 苟小宝回到他那间装饰得也有几分华美雅致的,墙上挂着字画的房间,咚的便倒在了床上,用枕头死死捂着自己的脸,想不明白美娇娘薛如玉咋就把他当成了疯子? 朱头三见状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便在苟小宝床前坐着,回头对金翠莲、花叹影道: “去好好整座酒菜,我们小宝终于有了个心爱的美人儿,得庆贺庆贺!” 金翠莲、花叹影听了,便出了房间。 朱头三立起来为杨快活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见朱头三亲自为他拉椅子,杨快活诚惶诚恐得差点跪下,朱头三见他那般模样,便一把将他摁在椅子上道: “小子你如今成了小宝的月老,我们家得感谢你。那小娘们一时半会还没明白咱们家小宝的好,待明白了,还不像柳吹绵一样缠着他。” 被摁在椅子上的杨快活听了,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一样,连连说着: “就是!就是!薛如玉刚被买进城来,还没听说小宝的威名罢,指不定明日便回心转意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将枕头掀开了,朱头三便继续说着: “那威名算啥?等她明白了小宝刚才那样,其实因为太过专情,太过痴情,指不定今晚就回心转意了。都说‘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我们家小宝,既威猛远扬,是顶呱呱的好汉子,又如此情深,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男儿嘛?” 杨快活又在边上脑袋瓜点得像鸡啄米的连连道: “就是!就是!小宝在银库里还存有一大笔银子,够荣华富贵一辈子的了。如玉姑娘就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潘娘也会点醒她的。” 听了这话,苟小宝坐起来了,又有了人样。 朱头三见状,却又打击起他来了,笑道: “小宝,你也莫高兴太早,把尾巴都翘起来了;刚才你那般模样把师傅都吓了一跳,就莫说那小美人儿了,你得想办法去哄她。” 坐了起来的苟小宝又急了,忙道: “她在香满楼里我咋哄嘛?” 朱头三更急了,立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叫道: “那香满楼是鬼门关呀?小子你不能进去呀?野猴岭上的鬼门关不是被你拿下了,一个香满楼你还怕甚么?” 杨快活也立了起来,眼中大放光芒的说道: “小宝若是害怕,我带你进去好了,那里面我熟悉得很。” 朱头三立即虎着脸对杨快活道: “这事得让小宝自己去,才显得有诚心,若是让人带着去,谁肯相信咱们家小宝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第110章 非礼勿视 吃过饭,喝了几杯酒的苟小宝见王小二、梅春秀卖馒头不上道,不敢吆喝,馒头卖得太慢,自个人又卖上了,吆喝上了。 边吆喝一双眼边往街上扫,期盼着人家薛如玉来看他,看他是不是疯子;心里还盘算着这馒头明天得少卖些了,干脆卖欧阳掌柜送来的两百个馒头就算了,如此一来,才有功夫去香满楼哄美娇娘薛如玉。 想着明天才去哄担心迟了,自己那疯子形象在薛如玉心中扎下了根,冒起了芽,再想连根拔起就难了,便又想干脆晚上就去好了。 过了一会,又觉得晚上去不妥,担心薛如玉会以为自己晚上去香满楼都去惯了,便干脆打算着赶紧将馒头卖完了便去。 刚才他掀翻的一蒸笼馒头,都被王小二、梅春秀捡去喂在后院里躺着的那头大野猪了,因心急见那馒头卖得太慢,便又打算干脆再掀翻一蒸笼。 随之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刚才掀翻了一蒸笼馒头,结果被薛如玉当成了疯子,吓得不敢嫁给自己了,要是再掀翻一蒸笼,这疯子的名号怕是坐实了,自己被“疯子”这座大山压住,怕是永远都不得翻身了。 见杨快活、王小二、王大牛、梅春秀、梅春心离开之后,苟小宝又吆喝着卖起了馒头,而且劲头十足,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放心了。 朱头三又在一边卖肉,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了。 听苟小宝今日里吆喝不停,声音比往日洪亮多了,那洪亮的声音透出来的满是喜悦;见薛如玉一装李桃红,便把苟小宝的魂给勾住了,勾得他发癫发狂了,心里本来就有气的柳吹绵,听着苟小宝那响亮的吆喝更是来气,便出门径直朝苟小宝来了。 她柳吹绵改名换姓,连祖宗都不要了的在苟小宝身前卖弄风情,自称是李桃红,却挨了一记耳光,那薛如玉不过是穿了一身李桃红爱穿的白衣裳,挎了一口李桃红原来挎的小弯刀,便被苟小宝当成了李桃红,老天爷也太偏心了吧? 不管她临水照影,还是临镜梳妆,瞧着自己那妖娆俏丽的模样,连自个人都心动不已,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咋就勾引不上苟小宝这小寡公呢? 眼看苟小宝就要被刚冒出来的薛如玉抢走,自己再不下手,便无从下手了,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的柳吹绵,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壮着色胆又朝苟小宝的馒头铺,一步一扭的扭着腰肢,扭得那高耸的胸儿直颤抖着的过来了。 苟小宝一开始还以为这骚娘们又来买馒头了,这娘们天天都来,苟小宝还以为她吃自己的馒头吃上瘾了,见她走近便塞了一个馒头过去。 哪料柳吹绵嘻嘻一笑,却不接,还径直朝馒头铺里走来了。 见她朝里来了,苟小宝着了慌,惊恐的问道: “你要作甚?都跑到里面来了。” 已经到了馒头铺里面的柳吹绵腰肢一扭,咯咯娇笑着便朝苟小宝挨了过来。 苟小宝急忙往后一躲,柳吹绵又往他一贴;苟小宝再一躲,柳吹绵再一贴;这下苟小宝已经退到了墙壁上,便被柳吹绵贴住了。 闻着她那浓郁的香气和浓重的女人味,苟小宝被她贴得双腿发软,便吧唧的坐到了地上。 柳吹绵见状大喜,一把抱住苟小宝的脑袋,浪笑着将胸前的高耸柔软所在往苟小宝嘴里送,边送边叫喊: “这馒头吃了才会发狂的,这馒头吃了才会发狂的。” 被那两坨颤抖的玩意儿闪得眼花缭乱的苟小宝,慌慌张张的正要推开柳吹绵,刚才只顾着卖肉,没注意到隔壁动静的金翠莲放下屠刀奔过来了,叫道: “柳吹绵,你在做甚?这又不是你们家,还不快放开苟小宝?” 哪料紧紧抱着苟小宝的脑袋,用前胸那高耸的所在,直在他脸上蹭着的柳吹绵,理直气壮的高声叫道: “这咋就不是我家了?我早就是小宝的人了,我为甚要放开他?” 听了这话,原本就被她那两玩意儿闪得眼花缭乱的苟小宝一阵天旋地转,彻底懵住了。 没料到柳吹绵会如此这般高声叫喊,还叫喊得如此理直气壮的金翠莲,却是被她那气焰镇住了,还真以为苟小宝架不住她的勾引,上了她的套。 孤男寡女的,不过隔着两道院墙,这事也太有可能,难怪苟小宝非要一个人单住,原来还有这般内容?心里如此想着的金翠莲,瞧着这对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亲热的狗男女,张口结舌了。 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不便出头的朱头三也目瞪口呆了。 作为大家闺秀的花叹影,更是非礼勿视,红着一张脸跑到一边去了。 见自己十分害怕的金翠莲都被镇住了,柳吹绵更是嚣张了,紧紧抱着苟小宝的脑袋,冲着街上大喊大叫: “苟小宝这负心郎,夜夜都来翻我们家的墙,山盟海誓的哄骗着说要娶我,硬拉我上床,我稍有不从,便叫喊着要杀我全家,我只能忍声吞气的从了他,如今见了个薛如玉,便要抛弃我,我怎会心甘?我肚子里可都是有了他的娃。” 听了柳吹绵的胡说八道,原本被她那两坨肉闪得天旋地转的苟小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一把推开她,便杀气腾腾的立了起来,想要结果掉着这妖女的性命。 柳吹绵见状,慌慌张张的、大喊大叫着跑出了馒头铺,边跑边叫喊: “苟小宝这负心郎为了新欢要杀人啦!苟小宝这负心郎为了新欢要杀人啦!” 听柳吹绵说得有条有理,朱头三也信了,见站立起来的苟小宝目露凶光的现出了杀意,便冲过去咣咣两耳光扇得他眼前金光乱闪,分不清东南西北,同时怒骂: “小兔崽子你还一直哄我?都把柳姑娘睡有娃了你还跟老子装!你不跟老子娶了柳姑娘,老子砍了你脑壳!老子真没想到拉扯大了你这么一混蛋!” 听了朱头三的怒骂,原本奔到大街上大喊大叫的柳吹绵一捂脸,便呜呜的哭着进了自己家的绸缎铺。 当挨了朱头三两记耳光的苟小宝回过神来,正要分辩,金翠莲已经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里面拉去。 苟小宝刚被金翠莲揪进屋里,柳吹绵的老爹,也就是隔壁绸缎铺的掌柜柳清江奔了进来,气咻咻的对朱头三道: “朱老弟!这事你得给我个说法,如今也还是有王法的。” 那柳清江丢下了这么一句,便黑着一张脸匆匆离开。 第111章 上了这娘们的当 见柳清江走了,知道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苟小宝,吧唧一下跪在朱头三身前,道: “师傅,我知道这条命是您给的,没有师傅您的拉扯,我早就饿死了,师傅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师傅若是非要我娶柳吹绵,我也不敢不从;只是今日,我真是遭了柳吹绵诬陷,她说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的。” 原本最讨厌人下跪的朱头三正在气头上,也就由着苟小宝跪了,听他说得诚恳,便又信了七八分,不过觉得这事也太匪夷所思,想不明白柳吹绵一个年轻女人怎会如此没脸没皮?居然会这般诬陷人?便又将原本信了的七八分,变成了五六分。 当他想到柳吹绵脸庞精致,腰身迷人,十分妖魅;十个男人见了,十个都会忍不住起邪念头,只是名声不好,不敢招惹她罢。苟小宝一个小寡公,之前的行为也太诡异,不肯跟自己住一起就算了,还一直不肯娶老婆,一个身体强健得筋肉虬结的小猛人,咋会压得住身上那邪火?这家伙又不是得道高僧,又不是阉人,还是娶过老婆的过来人,人家神仙也会思凡偷情呢?何况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就隔着道院墙。就算这小子没有主动去翻墙,但在人家的勾引下,十有八九也会忍不住要翻墙了。想到这里,朱头三便又将那信了的五六分,变成了两三分。 变成了两三分也就算了,朱头三偏偏还想到苟小宝这家伙胡说八道惯了,那话根本就信不得。自己这当师傅的,都被这家伙陷害过,说自己一天跑几趟香满楼呢?害得自己曾经遭过金翠莲、王婆的狠手呢! 于是,原本还信着的两三分,就变得一分都不信了,认定这家伙在欺骗他,想瞒天过海了。 见苟小宝还可怜兮兮的跪着,朱头三顿时勃然大怒,叫道: “人家柳吹绵虽是一寡妇,却也是一个长相标致的娇媚人儿,人家为甚要诬陷你?小子你是皇帝老爷呀?人家非要巴结你。莫跟老子装,你这张嘴老子是不敢信了的。老子也是男人,知道那邪火没女人根本就压不住,小子你压不住那邪火去翻人家的墙,老子倒是信,何况你有那身手。” 随之缓了缓气,又道: “老子一直催你娶个老婆,你还就是不要;老子让你到城东大宅院里一同住,省得孤零,你就是不肯;原来小子你被柳吹绵的迷昏了头,夜夜去翻人家的墙却还在装正经。” 听了这番话,苟小宝无话可说了,见识到柳吹绵的厉害了;早晓得是这样,何不干脆一开始就睡了她? 不过,当苟小宝一想到薛如玉,便头皮一硬,反抗道: “师傅你不信我的话也就算了,反正我铁定了要娶薛如玉,铁定了不要柳吹绵这妖女人。” 听苟小宝这般说了,朱头三便道: “如此说来,小子你承认和柳吹绵有一腿了喽?你不是说人家诬陷你的呀?” 想到了自己昨日里一把将柳吹绵掀翻在地的金翠莲,脸一白,慌忙道: “坏了!坏了!昨日我还把吹绵姑娘掀倒在地,要是动了胎气就坏事了,得赶紧去请蒋神医看看。” 完了!完了!这赃栽在老子的头上,是甩不掉了,要是柳吹绵真怀上了野种,如今自己也只能当爹了!跪在地上的苟小宝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抱着脑袋欲哭无泪了。 瞧着苟小宝这般模样,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在忏悔,朱头三心一软,便把他拉了起来,揪了一下他的脸,笑道: “哟!还真没想到嘛?老子睡着俩老婆都还没当爹呢?小子你倒是抢先了一步!好!这个好!小子你有本事!老子欢喜!不过小子你喜欢上了如玉姑娘也不要赖账,人家吹绵肚子里的娃是你的,你是赖不掉的。” 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了的苟小宝,又吧唧一下跪了下去,道: “师傅,我真是被柳吹绵诬陷的,就算她肚子里真有娃,也不是我的呀!” 金翠莲一把将他拉起,道: “宝宝!莫怕,你看你师傅,有了姐姐我,不是又娶了一个叹影姐姐?大男人嘛,娶俩又不是不行。姐姐知晓你对如玉姑娘一见钟情了,也不妨碍的嘛?如玉姑娘是潘娘买来的,她敢不从潘娘,非要做个妓女?做妓女接客有当妻妾好呀?既然吹绵姑娘有了你的娃,便让她做正室。以后你宠谁就多陪谁一夜,不要让她们闹起来就行了。” 金翠莲听苟小宝一直叫她和花叹影是姐姐,她和花叹影也就这般自称了;要是叫师娘,还把人叫老掉了呢。 想到柳吹绵就心慌的苟小宝哭丧着脸,绝望的喊了起来: “师傅您咋就不信我呢?翠莲姐姐您咋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被她诬陷的呀!” 就在这时,原本在外面守着店铺的花叹影也进来了,叫道: “姐姐倒是信你了。” 听了这话,眼前瞬间一片闪亮,觉得天地都变得明媚亮丽起来了的苟小宝,兴奋的叫喊起来: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嘛!这般明显的诬陷,有人咋就看不出来呢?” 这下,朱头三、金翠莲都眼瞪瞪的看着花叹影,想要知道她是怎样瞧出诬陷的端倪来的,是怎样察觉到诬陷的蛛丝马迹的? 见朱头三、金翠莲在这般瞪着自己,花叹影也不解释,而是对苟小宝道: “小宝,姐姐都信了你,你就跟姐姐说说,柳吹绵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见花叹影问得一本正经,苟小宝想到这些日子来,柳吹绵夜里来敲自己的门,白天来买自己的馒头啃,也没见着她跟谁好过,就算是刚被杨快活戏弄了一番,也没成了那事儿,便十分肯定的道: “那娘们就是一骗子,哄人的,她肚子里根本就没娃。” 花叹影又问: “你又没钻到人家肚子里去,你咋晓得人家肚子里没娃?” 苟小宝不暇思索,张口便道: “你们又不是没见到?她天天在馒头铺前转悠着,差不离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是昨日被杨快活戏耍了一番,也没做成那事,她还夜夜都来敲我的门,那娃哪来的?” 花叹影一板脸,严肃的问: “这就对了,她夜夜来敲你门,那娃又是从哪来的呢?” 听了这问,苟小宝如遭五雷轰顶,脸白白的急辩解: “不不不!不对!不对!她没夜夜来敲我的门,只是经常来敲,我见是她便往外推了,还骂了她不少次,有时候连门都懒得开。想必她也没跟别人好上,自然便是没有娃了。” 花叹影、金翠莲、朱头三相互飞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啥叫默契?这便叫默契了。随之朱头三笑道: “小宝,行呀你!你们俩,今夜她敲一下你的门,明晚你敲一下她的门,把娃都睡出来了,当师傅的我愣是被你瞒得死死的一点不知晓;还可怜你过得孤零,一味的为你操心,老子咋就没你这样的福气呢?” 完了!上了花叹影这娘们的当!没料到这大家闺秀居然如此阴险?明白过来了的苟小宝,紧紧闭着嘴,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的想要去跳黄河了。 金翠莲却一把揪住朱头三的耳朵,骂道: “当初你还不一样的去敲人家寡妇王婆的门,小宝就是被你教坏的。” 第113章 咋就搞怀上了呢? 正闹得不可开交,杨快活又跑来了。 跑来之后也不说话,而是盯着苟小宝看,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眼看事成,却节外生枝,杨快活急了。 苟小宝也急了,被他看得心急,忍不住叫喊: “快活,你咋来了?” 杨快活还未答话,王小二、王大牛、梅春秀、梅春心也来了,目光怪怪异异的都往苟小宝脸上落,都是一副欲语还休、欲语还休的模样儿。 朱头三见状幸灾乐祸的笑了,叫道: “小宝,这下知晓啥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不?柳吹绵这一闹,满县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过这也不亏,咱们小宝可是要当爹了。” 听了朱头三的话,王小二便叫了起来: “小宝,你咋这么厉害?人家都怕那女人,说是会要人命,如今倒是被你搞怀上了?” 几乎夜夜都在加着劲儿的王小二、王大牛,见梅春秀、梅春心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都把他们急坏了,于是便有了如此一叫。 苟小宝知道自己的解释不清了,索性不管它了,事到如今爱咋样就咋样吧,大不了娶了柳吹绵就是。 心放开之后,苟小宝便一把抓住杨快活,然后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师傅。 瞧着苟小宝的可怜巴巴,朱头三知道这家伙心里的小九九,却抱着手,看向一边,嘴里嗯嗯的哼着些不着调的曲儿。 金翠莲、花叹影见状,烦了,见来了这么多人,再闹也不会出人命了,便懒得搭理这对活宝了,自个儿出去卖肉、卖馒头去了。 见金翠莲、花叹影都出去了,梅春心、梅春秀还以为苟小宝、朱头三他们要讲啥机密的,不让女人听见的流氓话,便都出去了。 被苟小宝揪住了的杨快活,见苟小宝半天都没说话,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师傅,便开口了: “小宝,这事一闹大伙都知道了,也是瞒不住薛如玉了,我看你就快刀斩乱麻,跟柳吹绵一刀两断,你睡了她,她又能咬你一口?肚子里的娃也耍赖,不承认。” 苟小宝像是狗被踩了尾巴了一样的急叫起来: “莫说这些了,我是被柳吹绵诬陷,被她赖上的,你说我咋承认?” 王小二不高兴了,道: “小宝,这就不对了!做人要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人家赖上你了,咋就不赖上杨快活呢?” 苟小宝不想扯这事了,王小二、杨快活偏偏要扯,便急得又叫喊起来: “你们咋就不信我的话,偏偏要信柳吹绵那妖精?” 见苟小宝越急王小二越来劲: “对喽!你也知晓她是妖精喽!你一个凡人,咋架得住妖精的勾引诱惑?” 听了这话,苟小宝再次见识到柳吹绵这招厉害了,又见自己师傅故意不搭理自己,便壮着色胆对杨快活说话: “杨哥哥,再劳累劳累您,帮我再跑一趟香满楼,告诉那潘娘,说如玉我是放不下了,她要多少银子,我就给她多少银子。若是她要将如玉许给别人,以后脸面上就不好看了。” 听心急如焚的苟小宝说得还是有分寸,朱头三笑了,便对杨快活道: “也真邪门,小宝一见薛如玉便掉了魂,你就帮忙去跟潘娘说,结亲也行,她要银子也行,若是促成了好事,我们家会感激不尽的,就请她不要将如玉许别人了,更不能让她接客,不管是聘礼,还是赎身钱,我们即刻便可给她。” 杨快活忙道: “如玉姑娘本来就担心小宝是疯子,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这事······” 担心说下去会触犯到苟小宝,杨快活便忍住了,这家伙发起脾气来他可是见识到了的。 朱头三见状,掏出一锭银往杨快活手里一塞,道: “快活,这事就劳动劳动你了,成不成先莫管,你把话传到就行了。” 杨快活不敢再接朱头三的银子,却被朱头三塞到手里直往外推;杨快活无法,兴奋得无法,握着那锭银就走了。 王大牛忙问朱头三: “朱哥哥,如此一来,柳吹绵咱办?都说怀上了苟小宝的娃,总不能不管吧?” 朱头三背着手,昂着头,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道: “我们家小宝福气大,一块娶便是了。” 随之,又嘻嘻一笑,一副嬉皮赖脸的模样儿,对王大牛、王小二道: “你们哥俩要记住了,到时候,可得随双份份子钱唷。” 王小二叫了起来: “那是!那是!要是小宝一起娶仨,我们便随三份。” 朱头三又对王大牛、王小二道: “想必你们的皮匠铺关门了才来的,难得今日这般高兴,待会请你们一块去醉乡楼喝酒,为小宝庆祝庆祝,他都要当爹了,我这做师傅的高兴呀!” 听了这话,王小二便躲躲闪闪的问朱头三: “朱大爷,您和翠莲姐姐都睡了这么多年,又和叹影姐姐睡了这么久,咋就没听说她们怀上呢?” 王小二也随着苟小宝一直叫金翠莲、花叹影是姐姐。 朱头三脸一变,骂道: “小娃儿就知晓想当爹,小娃儿你和春秀睡了这么久,咋也没听说春秀怀上?” 王小二飞快的朝外面扫了两眼,又瞅了王大牛一眼,然后压着声音道: “我跟大牛哥都担心,她们是不是在野猴岭上吃那药多了,把身子给吃坏了,怀不上了。” 朱头三先是一愣,随之道: “怀不上了不好呀?有了娃日子可就不轻松了。” 接着又道: “你们俩莫不是又想要娶一个吧?” 那天晚上,得了香满楼老鸨潘娘的回话,说是潘娘依旧要认薛如玉做闺女,仍然答应将薛如玉嫁给他之后,苟小宝在醉乡楼喝着、喝着,便喝多了些。 当众人散去,苟小宝还是坚持要一人住在十字街边的宅院里,说是反正被柳吹绵闹得不清不白了,想要躲也晚了,干脆就不去城东大宅院里住了。 那夜,香满楼的丝竹依旧声声入耳,但想着薛如玉的他,便从原本一样的丝竹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情调来。 那夜,月亮好大,月光如水如银,照得大地一片闪亮,洗了一把澡的苟小宝,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听着那丝竹,望着那明月,想着那美娇娘,睡不着了。 第114章 就从她算了 苟小宝正在院子里、月光下坐着想着,院门吱的一响,只见一名穿着一袭白衣的妖魅女子,推开未栓上的院门,魅惑众生的咯咯娇笑而入。 见了那女子,苟小宝先是浑身一震,随之心生怒火,正要立起奔过去将之推出,却又长长一叹,懒得起身了。 进了院门的妖魅女柳吹绵,发现苟小宝不仅没栓上院门,还不像原来那样惊慌的,像是见了鬼怪一样的对她,顿时狂喜。 在那皎洁的月光下,风儿吹飘衣袂,她就像一只漂亮的白蝴蝶,手舞足蹈的翩翩朝苟小宝飞来。 到了近前,看着柳吹绵那花枝招展的样子,闻她那幽幽体香及浓郁的女人气味,苟小宝不由怦怦而内热,迷乱起来了。 照他师傅和金翠莲、花叹影的意思,他得娶这女人,尽管他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是被诬陷,但就是没人肯信,到后来也懒得分辨了。 师傅要他娶,他也不说娶,也不说不娶,心里面其实已经动摇了,担心闹了这么一出,自己若是继续冷面无情,这妖女人怕真会寻死了。 因为如此一闹,柳吹绵便把自己逼到了死地上,他知道柳吹绵是在自作孽,但别人又哪能知晓这些? 万一死了,他就成了害死柳吹绵的人了;他没有动刀,却也成了杀人犯。 想到这里,苟小宝便任由着柳吹绵奔到自己近前了。 借着皎洁月光,看着柳吹绵那抖动不已的高耸所在,苟小宝于那迷乱间还起了龌蹉念头。——既然都被赖上了,何不干脆睡上算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吹绵奔到苟小宝身前之后,便呼的扑倒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因极度兴奋而声音颤抖起来: “小宝!我夜夜梦着,日日想着的好人!你总算不再赶我了!” 被柳吹绵抓住了手的苟小宝,先是被烫着了一样的急急一甩手,把柳吹绵的手甩开,随之便要立起身来。 柳吹绵哪还肯放过?呼的一扑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被那浓浓女人味和幽幽香味冲得头晕脑胀的苟小宝下意识一推,便将柳吹绵推到在地;然后慌慌张张转身,逃命一样往屋里逃。 坐倒在地的柳吹绵呼的跳了起来,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 逃得慌张的苟小宝咣的将门关了,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却见柳吹绵咚的跪倒在了门外。 也意识到了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的柳吹绵,如此一跪与其说是求欢,倒不如说是求命,求苟小宝救她一命。 如此一闹,她已经没退路了,真的是没退路了。 苟小宝急忙出门把她拉起,柳吹绵顺势便投入了他的怀中。 柳吹绵那浓浓的女人味、幽幽的体香,立即长驱直入,攻入他心怀,在撩拨着他的欲望。 苟小宝急急一转身,想要逃开那致命的诱惑,想要逃开这苦苦纠缠的女人,然而,他那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欲火腾了上来,轰的一下烧得他头昏脑涨,晕乎乎的又转过身来。 原本一再被拒绝而失魂落魄的柳吹绵,立即抖擞起精神,再次扑到他怀着,不管不顾的送上香唇,瞬间便将他的唇死死黏住。 苟小宝张口欲呼,一条湿漉漉的香酥已经探入他的嘴中,让他整个人都直楞楞立着一动不动,魂儿却是被融化掉了,融化成了一片光闪闪的迷乱。 那一刻,他再也无力抵抗那要命的香酥,再也无力压抑身上的烈焰。 在那天旋地转间,好不容易牵回一缕魂魄的苟小宝暗咐: 算了吧!就由着她去吧!反正这女人的诬陷,别人都当真了,索性以假当真算了,索性疯狂一回算了!索性以错就错算了! 心中缴了械,投了降的苟小宝,便也主动起来,便也疯狂起来,就着那床前明月光,抱着柳吹绵疯狂的亲着,吻着,交缠着,最终扬鞭走马,和柳吹绵在床上疯狂起来。 在那床上,苟小宝索性将自己的怒气、霸气发泄出来,嗷嗷大叫着要把这传说中会要人命的女人降服住。 柳吹绵也大喊大叫着不肯认输,就是不肯认输。 结果,那床先吃不消了,哗啦一下散了架。 二人在那惊惶中醒过神来,他们才惊觉房门都没关,二人心急火燎的打好地铺之后,也只是随手带上,然后在地铺上继续不死不休的交缠。 直在那欲海欢洋中汹涌澎湃,起起伏伏;最终一飞冲天,最终在云里雾里飘飘荡荡,飘进了黑甜之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门外传来一阵怒骂,原本紧紧缠在一起的狗男女,在那黑暗里却是一阵愕然,随之惊慌的想要爬起,当那原本没栓上的门都开了,又急忙用被单将自己紧紧裹住。 由于他们躺在倒塌了的床前,进了房门的人差点踩到他们身上。 在不断怒骂着的人,竟然是柳吹绵的老爹柳清江。 柳清江居然带人跑来捉奸了。 当火折子将屋里的灯点亮,还和柳吹绵抱在一起的苟小宝,抬眼便看见了他师傅朱头三。 朱头三在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盯着他。 随之映入他眼帘的是杨雄,带着两名捕快进了屋的杨雄;接着才是最先进屋,此刻却躲在了后面,一直在叫骂着的柳清江;最后便是从门边探头进来,身子却还在屋外的金翠莲、花叹影。 金翠莲、花叹影身后,好像还有几名捕快在探头探脑。 见抓了个正着,这对狗男女居然连院门、房门都没栓,让他们直接长驱直入,直接冲进了房间,柳清江便吧唧一下跪在杨雄面前,哭喊: “杨大人呀!您千万要跟小民做主呀!苟小宝这强贼夜夜如此强抢逼迫民女,小民过往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呀!” 原本还死死抱着苟小宝的柳吹绵,此刻也放手掩面呜呜而哭,在应和着她老爹的哭喊。 听着柳清江的哭喊和柳吹绵的嘤嘤呜呜,苟小宝急得差点跳起来;原本探着个脑袋往里看的金翠莲、花叹影急忙缩了回去。 随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洪福天也带着两名随从进来了。 原来,杨雄得报,柳清江说苟小宝夜入柳宅抢夺柳吹绵之后,便急急派人向朱头三通风报信,随之还报给了洪福天;意欲拖延时间让苟小宝解脱,意欲将这烫手的山芋往洪福天手里扔,他可不想得罪朱头三、苟小宝。 哪想朱头三得了杨雄的讯息之后,料定柳清江不过是要让苟小宝娶他女儿,便打算借此治治口是心非,白天硬是抵赖说人家诬陷他,夜里却来了这么一手的苟小宝,便一直拖拖拉拉,等到杨雄带着捕快赶到了门外,才一起进屋捉奸。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都没料到,带着杨雄他们赶来的柳清江,居然口口声声的叫喊着苟小宝强抢逼迫柳吹绵。 洪福天来了之后,也没抓慌慌忙忙起身穿衣的苟小宝,而是要息事宁人,就此私了;哪料柳清江得理不让人,跪在地上死活不依。 洪福天没了办法,便看向朱头三。 朱头三本来就有气,见了洪福天看向了他,便怒冲冲的叫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苟小宝只是一平头百姓,抓了便是,洪大人何必犹犹豫豫?” 杨雄只好让手下捕快绑人。 没料到,那些捕快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不敢动手。 朱头三更是恼火,夺了一根绳子,便把苟小宝绑了起来,交到杨雄手中。 一直躲在地铺上被窝里,掩面嘤嘤呜呜的柳吹绵见苟小宝被绑了,便哭得更是起劲了。 朱头三他们将苟小宝带出屋之后,柳吹绵才起身穿衣。 当夜,苟小宝被押进了县衙大牢。 第115章 公堂之上 第二日,县令大人孙有德便升堂断苟小宝夜里抢夺逼迫柳吹绵的案子,县城里外得到消息的百姓都赶来看热闹。 一个名气大上天了的男人,夜里将一个名气大上天女人抢回家睡上了,这事也太挑逗人的神经了。 作为苦主的柳吹绵、柳清江上了公堂上,作为犯人的苟小宝也被从大牢里押了出来。 见嫌犯苦主都到了场,孙有德惊堂木一拍,便大叫升堂。 两边衙役一阵叫喊“威武”,被押上堂的苟小宝却硬是不跪;柳吹绵、柳清江倒是扑倒在地了。 孙有德见苟小宝不跪,先是一愣,随之恍然大悟,道: “苟小宝因平叛有功,朝廷多有嘉奖,已经赏赐功名,不跪也可。” 接着,孙有德惊堂木一拍,大叫道: “苟小宝!你依仗自己平叛有功,便仗势欺人,强逼民女,你可知罪?” 苟小宝听了,急忙规规矩矩的道: “小民并非强逼,而是柳吹绵自己进了小民的房间,小民忍不住才做了那苟且之事,不料柳清江血口喷人,望大人做主。” 孙有德一拍惊堂木,又问柳清江、柳吹绵: “昨夜到底是何事?柳清江、柳吹绵从实招来。” 柳清江急忙叫道: “苟小宝是抢,夜夜都如此强抢逼迫,小民过往摄于他们家威势,敢怒不敢言罢。” 孙有德又道: “既是强抢逼迫,你们家闺女柳吹绵身上可有反抗挣扎伤痕?” 听了这问,柳清江哑口无言了。 杨雄又从边上站出来道: “卑职昨夜到柳掌柜家查看了一番,没见到门窗墙垣有破坏攀爬痕迹,柳掌柜说苟小宝强抢,恐言语不实。” 柳清江急了,依然在狡辩: “苟小宝说是要杀人放火的,我家闺女哪敢不依?他要进屋,我们哪敢拦他?” 孙有德惊堂木一拍,叫道: “胡说八道!你适才也说苟小宝夜夜如此,为甚你昨夜才知晓报案?明明自家闺女不淑,与人通奸,倒被你说成了强奸,你到底意欲如何?” 柳清江急忙叫道: “苟小宝屡屡以娶我女儿为诱惑,诱奸我女儿,如今死活抵赖,小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大人为小民做主。” 苟小宝急了,叫道: “小民只是和柳吹绵睡过一次,还是她自己到我家来的,哪来的诱奸嘛?” 孙有德板着脸道: “苟小宝,你既然被当场抓获,不管是诱奸、通奸,都是有罪。” 苟小宝一急,忙道: “小民初犯,还望大人饶恕这一回。” 柳吹绵急叫: “自从小宝住到了我们家隔壁,夜夜都是如此,哪来的初犯?” 孙有德便问柳吹绵: “既然如此,柳姑娘又意欲如何?” 柳吹绵高叫道: “要他说话算话,不能白白睡了人不认账。” 听了这话,公堂外看热闹的老百姓轰然大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司马昭也没把自己的心思如此赤裸裸的叫喊出来呀?这女子虽然名声不好,说话倒也不遮着掩着,显得十分实在。 孙有德也板不住脸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 “若是通奸,有伤风化,男女皆是有罪。若是苟小宝愿娶柳姑娘,柳吹绵愿嫁苟小宝,本官念在你们本为孤男寡女,倒也可法外开恩。把冤家变亲家,本官也是功德一件。” 又道: “若是诱奸,苟小宝罪可大了,得下大狱,发配穷恶州府了。” 随之,孙有德便问苟小宝: “小宝,你可愿意娶柳吹绵?” 原本已经不拒绝娶柳吹绵的苟小宝听了,只得点了点头,既像是怕人家听见,又像是怕人家听不见的,声音不高不低的,耷拉着脑袋道: “愿意。” 孙有德见苟小宝点了头,便又问柳吹绵: “柳姑娘,到底是苟小宝诱奸你,还是你和苟小宝通奸?” 见苟小宝在这公堂之上都点了头、开了口,柳吹绵自是欢天喜地,忙道: “小宝答应娶我自是通奸了,若是不答应,便是诱奸了。” 孙有德将惊堂木一拍,叫道: “一桩婚姻促成,即刻释放苟小宝,退堂!” 从公堂出来的苟小宝,一直头晕晕的像是在做梦一样,想不明白自己师傅都答应给柳清江一个交待了,为何他还要闹这么一出,明明是他女儿来偷自己,偏偏被他说成了自己强抢逼迫,若不是孙有德帮了自己一把,说不定真得坐牢。 还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跟孙有德有过节,这时候孙有德为何反而帮了自己一把? 想不明白了便问,回到家便问自己的师傅朱头三: “师傅,柳清江这是闹哪一出?师傅都答应给他一个交待了,他为甚么还要如此这般?” 见王小二、王大牛、杨快活等人都在,朱头三便板着脸道: “老子又不是柳清江肚子里的虫子,老子哪晓得他的想甚?” 随之又道: “老子还纳闷呢?昨日里还口口声声说人家诬陷你这个好人,咋一到夜里,便搞得床都塌了?要不是老子亲眼看见,要不是闹了这么一出,小子你指不定还会说人家血口喷人、诬陷你呢?” 听了这话,苟小宝有点明白,又不是十分明白。若是自己真被官府以强抢逼迫民女问罪,砍了脑壳,他柳清江又能得啥好处?如今这么一闹,就算自己被逼无奈娶了他女儿,这脸面总不好看吧? 莫非这后面还藏有什么阴谋? 莫非刚才的过堂就是在演戏? 要不然,孙有德咋会帮他开脱? 苟小宝想着,想着,便冒了一身冷汗。 ——这世间凶险得让人心惊!自己和柳吹绵这桩婚事已经是牢靠了,自己想悔也悔不了,想赖也赖不掉了。如此一来,自己又该如何去哄那美娇娘薛如玉呀? 一想到薛如玉,苟小宝便看向了杨快活。 杨快活被苟小宝这一出接一出的破事搞得头晕脑胀,见苟小宝一看向他,便后退着想要出门逃掉;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潘娘解释这事了。 更何况,苟小宝明明和柳吹绵有了一腿,自己却当着苟小宝的面摸了柳吹绵屁股一把,还将她引到关公庙;这事原本还自以为做得漂亮,帮了苟小宝一把;如此一来,这好事便成了坏事,若是苟小宝计较起来,自己有十颗脑袋怕也架不住这凶煞砍了。 见杨快活要逃,苟小宝急叫: “杨哥哥你莫走。” 听苟小宝还在叫他哥哥,杨快活便稍稍放下心来。 末了,在苟小宝的请求下,杨快活又跑了一趟香满楼。 为了安抚住柳清江、柳吹绵,朱头三即刻请王大牛做月老,到隔壁绸缎铺去提亲。 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这对父女会使出什么招来。 第117章 别有洞天 上了大街,月色正好,苟小宝见糖果店还没关门,便急忙跑过去买了一袋,然后直奔香满楼。 心急火燎的他,满脑子里都是那美娇娘的模样。 在这晚春时节,除了飘飞的柳絮在勾着惜春之意,习习的暖风也在撩拨着人们蠢蠢欲动的情怀。 此刻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但妓院“香满楼”和赌场“宝来快”正是生意红火之时。 香满楼里的莺歌燕语,宝来快里的叫喊喧哗,在挽留着夜的脚步,让夜走得缠缠绵绵。 苟小宝匆匆来到香满楼前,却又止步不前了。 明明想进去,心里又着实发慌,慌得他在香满楼前进也不进,退也不退的打着转儿。 随后,担心人家瞅见会笑话,还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再从街那头,走到街这头;这么来来回回的徘徊。 在香满楼前喊堂的大茶壶白小丁,见来喝花酒过夜的客人都进了楼,又未到客人离开的时候,此刻正闲着,便在躺椅上挺着,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苟小宝。 当苟小宝在楼前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终于鼓足勇气要进入时,白小丁才见到了他。 见了他也不敢打招呼,而是风一样跑进楼里去禀报老鸨潘娘。 上次,因为拦了杨快活,事后白小丁没少挨潘娘的教训,如今见苟小宝来了,而且行为诡异,只是在街边伸脖子紧张兮兮的望着,却又不靠近,也不后退的在纠结。 整天接人待物的白小丁不难窥懂他的心思,无数第一次偷偷摸摸独自一人来香满楼喝花酒的买@春男子,几乎都是这般模样,一副犹犹豫豫,进又不敢进,退又不愿退的,想吃热豆腐又怕烫着,想做正人君子又架不住色心撩拨的姿态。 要是换成别人,白小丁上去一把抓住便往里拉、往里推、往里哄,把他哄进销金窝里去了,但他见是苟小宝,便急忙去叫潘娘,担心万一出了差错自己吃不消只能兜着走。 潘娘得报之后,抛开正陪着喝酒的客人,急忙带着今夜正空闲着的小翠姑娘出来迎接。 发现白小丁见了他便急忙往里跑,苟小宝就像做贼被人发现了一样转身想溜,最终却又被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吊住,走也走不脱,跑也跑不掉,便躲到了楼前的柳树后面。 说是躲,那柳树又不够大,没让他躲得全,他也不期望自己能躲得全。 潘娘出来望了一眼没见着苟小宝,正要训斥白小丁,却见白小丁贼兮兮的看着楼前左侧那棵柳树。 潘娘见苟小宝在柳树后面缩头缩脑,便嘻嘻一笑,几步上前,一把将只是藏了半边面孔的苟小宝拉了出来;叫道: “我的好姑爷!您一大英雄咋这般胆小呢?咱们两家都结了亲的,咋还躲着不敢进门?” 遭此一说,提着那袋糖果的苟小宝,顿时羞红了脸,原本躲躲闪闪的心思而全被抖露出来。 浓妆艳抹的小翠,也奔过来咯咯一笑,嗲里嗲气的叫喊: “我们家如玉真是命好,如此晚了还有情郎送糖果来;如玉妹妹现在怕是都睡下了,这糖果就让姐姐我尝尝?” 说着话的小翠就要伸手来夺,苟小宝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老鸨潘娘一把打掉了小翠的手,骂道: “不晓事的小蹄子!这是我们家姑爷给如玉的,你也敢尝尝?你以为我们家姑爷是来喝花酒的客人,由着你调情笑闹?” 小翠挨了骂,吐着舌头就往后退缩。 潘娘随之又对小翠道: “赶紧去叫如玉,说是姑爷来见,若是睡了,便让她起来陪姑爷喝杯酒,借着月色叙叙情怀。” 苟小宝急忙叫道: “不了!不了!这么晚了,我便不进去了,潘娘帮我将糖果带给她便是了。” 都将苟小宝死死抓着,就像抓着个金元宝的潘娘哪肯放手,边将苟小宝往里拉边喊: “来都来了,哪能没见着人就回?我这就让厨娘备酒,让如玉陪你喝酒赏月,难得这般好月色,姑爷回去又能做甚?” 听潘娘口口声声“姑爷”、“姑爷”的叫得亲切,苟小宝便由着她往里拉了。 进了花满楼,潘娘仍是一直不放手的将苟小宝往里拽,穿过丝竹声声,男男女女在里面嬉笑调情的高大前楼的走廊,又穿过柔柳依依、娇花迷迷,假山池沼间点缀着数栋精致小楼的宽阔庭院,最后进入了一座小巧的别院——春风院,春风院里有一栋小楼——留春楼。 这一路来,四处都挂着灯笼,天上又悬着明月,将那景致看得真切的苟小宝不由讶然,没料到花满楼里还有如此洞天;这销金窝果然不同凡响。 一直不舍得放开苟小宝的潘娘,对着春风院里的留春楼笑道: “这就是干娘和如玉住的地方,别人要想见如玉姑娘一眼都难的。” 潘娘已经将薛如玉认做闺女,对苟小宝便自称干娘了。 苟小宝忙笑道: “多谢干娘如此费心,小宝记下了干娘这份情。” 潘娘嘻嘻笑道: “都一家人了,何必如此言语?如玉能嫁您这样的盖世英雄,我这当干娘的也沾上了光。” 二人说说笑笑到了留春楼前,苟小宝一听到楼上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薛如玉和刚跑进去的小翠的对话,便紧张起来,一双眼痴呆呆的往楼上瞄,魂儿都飞了出去,想穿过窗户偷窥屋里的情形。 然而,楼上却传来薛如玉叽叽咕咕的抱怨。 听着那抱怨,苟小宝才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又急得像被火烧着了屁股一般想要离开,但那潘娘哪里肯放手? 过去,潘娘为了香满楼的生意稳当,每月打点官府和地痞流氓的银钱都占了一半的盈利,那白花花的银两撒出去割肉一般的心疼,她若是靠上了朱头三、苟小宝这两棵大树,那些银钱便不用再打点了。 只要将朱头三、苟小宝的名号拉出来,便足以吓退那些敢来惹是生非的歹人。 当初,潘娘一见到薛如玉,便不惜花大价钱买来,并放出她长得极像李桃红的口风,果然将杨快活召来了,果然将苟小宝的魂勾住了。 如今得了彩礼,见苟小宝还夜里来探访,已经计得的潘娘自然乐开了花,巴不得苟小宝和薛如玉即刻睡在一起成就好事,省得夜长梦多,生出枝节。 甚么苟小宝是疯子?甚么苟小宝和柳吹绵有一腿?甚么为了诱奸、通奸的事都闹到公堂上去了?老鸨潘娘才不管这些呢。 不过她还是希望苟小宝将薛如玉娶做正室,薛如玉地位高了,她这当干娘的脸上也多些光彩,依靠朱头三、苟小宝这两棵大树也更理直气壮。 苟小宝今夜一来,潘娘自然拼命的殷勤伺候,想办法讨苟小宝高兴了。 听见薛如玉在楼上叽叽咕咕的抱怨,潘娘都恨不得上去训斥她不识好歹。 第118章 擦药 美娇娘薛如玉嘀咕归嘀咕,抱怨归抱怨,在小翠的劝说下,还是一脸娇羞的下了楼,薛如玉身后还有一娇小的美丫头在跟着。 呆呆的瞧着薛如玉那俏丽迷人的模样,呆呆的瞧着她那与李桃红长得极为相像的容颜身姿,苟小宝心中轰隆隆的直响着像是惊雷在滚动。 魂也荡荡,人也愣愣,整个人杵在那里张着嘴、瞪着眼,完全忘了自己,也忘了其他。 瞅着苟小宝那副掉了魂儿的模样,乐颠颠的老鸨潘娘,担心他会像上次在馒头铺里一样,做出吓人的举动来,便一声轻咳,意欲唤回他的魂魄。 心里也有了准备的苟小宝,果然一个激灵醒来,傻傻的,呆呆的,不好意思的冲着薛如玉直笑,那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的。 潘娘见状,忙对小翠道: “快去让厨娘备桌酒菜,送到这里来,我们家如玉要陪姑爷喝酒赏月,一叙情怀。” 这大英雄哪像大英雄嘛?分明就是一不解风情的傻帽儿!心里这般嘀咕着的小翠,瞧着苟小宝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咯咯直笑着跑出去了。 见小翠离开了,潘娘便笑嘻嘻的叫一副羞赧模样儿的薛如玉到自己身前来。 见薛如玉目光躲躲闪闪的一步步靠近,苟小宝心中像是钻进了一头驴,在蹦着、跳着、闹着,为了安抚住那头驴,苟小宝脑门在直冒着汗,一双手也汗津津、湿漉漉;想要逃却又不愿逃,想要走却又不愿走。 再看那美娇娘薛如玉,也没好到那里去,眉眼里掩饰不住心慌。 当薛如玉走近之后,潘娘便一手拉着苟小宝、一手牵着薛如玉,出了小楼,回到院中,走向院中池塘边的圆石桌;同时叫跟着薛如玉的美丫头小晴儿泡壶香茶出来。 沐浴着那月光,原本意乱情迷的苟小宝,感觉到一股清凉洒下,慢慢稳住了心神;不过那双眼,还是黏住了一般舍不得从薛如玉身上移开;上面有着李桃红的影子,他想抓住那影子,他想将那影子揽入怀中。 潘娘拉着苟小宝,牵着薛如玉,在池塘边的石桌前坐下之后,苟小宝才记得自己手里还提着一袋糖果,便急忙将那糖果放在桌上,呆头愣脑的,急急巴巴的,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叫一样的在支支吾吾: “糖果!我······我······我带了点糖果来,你······你就吃一点呗!” 瞅着苟小宝那模样就想笑的潘娘,最终没笑出来,却是喊道: “哎哟哟!你看我们的姑爷好知晓体贴人哟!都带着糖果过来给我们家如玉吃,这份心惹得当干娘的我都心暖暖的,如玉可要记下这份情。” 苟小宝听了,急忙去开牛皮纸包着的糖果,结果一双手抖抖索索的,先是半天都没打开,随后心中一急,哗的一下,将那牛皮纸撕开,不少糖果直接从桌上滚到了地上。 苟小宝急忙弯腰去捡,结果太过慌乱,咣的一下额头撞在石桌边沿,直撞得天旋地转,身子一阵摇晃。 潘娘急忙起身来扶他,同时叫道: “这天杀的石桌!咋就撞到了我们家姑爷呢?明日里便将它砸了。” 薛如玉却捂着嘴咯咯笑了。 听着那笑声,原本撞得头晕目眩的苟小宝,醍醐灌顶般猛般全身一震,傻呆呆的瞧着薛如玉笑,根本就忘了在身后扶着他潘娘,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和面前的美娇娘了。 潘娘见状,索性摄手摄脚的要往屋里去。 薛如玉瞅见急了,起身问道: “干娘您要到哪里去?” 苟小宝回过头来,才知晓自己太过失态,脸上便着火一般的烫了起来。 潘娘笑道: “干娘去帮帮晴儿,小丫头笨手笨脚,怕是泡不好那香茶,你就陪陪姑爷说说话。” 薛如玉又坐了下来,只不过扭着身子,做出一副对苟小宝不理不睬的模样来。 苟小宝却像是根本就没见着那不理不睬,抓了桌上未滚落的糖果便立起来对薛如玉道: “妹妹!就尝一点呗!这糖果甜得像蜜糖一样。” 薛如玉白了他一眼,骂道: “人家说你不是疯子,我看你就是一疯子,都甚时候了?还疯疯癫癫的跑来送糖果?” 苟小宝急了,忙道: “白天又没空闲,夜里想得慌便来了。” 薛如玉俏脸一红,白了苟小宝一眼又道: “都跟柳吹绵好着,有甚想得慌的?有了个柳吹绵,为甚还要来纠缠我?” 遭此一问,苟小宝便哑在当场。 见苟小宝被问哑了,薛如玉又道: “就是想,怕也是想着李桃红罢!” 听薛如玉提起李桃红,苟小宝便有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正要发作,但瞧着眼前的,李桃红一般模样的薛如玉又哪发作得起来? 正尴尬着,潘娘和那小丫头晴儿出来了,晴儿端着茶盘,跟在拿着个小瓶的潘娘身后。 见了潘娘,薛如玉的脸色又才好看起来了。 薛如玉对苟小宝再不满意,却也知道他是在将自己带出这火坑。 拿着只小瓶的潘娘远远叫道: “我的姑爷,被那石桌撞上了可心疼死干娘我了,进了屋干娘才记起还有些药,这便带来帮你敷上。” 摸了摸脑门那小包包的苟小宝连说不用,但潘娘哪会依他? 不依他也就算了,还要薛如玉帮他擦敷。 薛如玉不敢违抗,果然立起凑向前来帮苟小宝擦药。 薛如玉在靠近他的那一刻,闻着那幽幽体香的苟小宝,差点把不住自己的魂,恨不得将身前的美娇娘一把搂住,即刻成就那好事儿。 在薛如玉帮他擦药的那一刻,痴呆呆的看着眼看的娇美人儿,心旌摇荡着的苟小宝,恨不得那只柔柔的玉手,这么一直一直的擦敷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当潘娘问他: “姑爷,这药擦了可舒服些?” 额头一片清凉,心却在飘飘荡荡,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在云里雾里飘荡着的苟小宝,忙定住心神道: “舒服多了!舒服多了!多谢干娘!多谢如玉妹妹!” 薛如玉听了,便缩手退了回去。 薛如玉的手这么一缩,苟小宝心中的失落顿时如同倾盆大雨,他是多么的希望,这美娇娘能一直一直的这么立在自己身前,一直一直的这样温柔的为自己擦药呀! 那药哪是擦在他额头上?分明是揉在他心上,将他眼前的天地都揉出了绚丽迷人的光。 那夜,望着天上的月,瞅着池中的月,和薛如玉喝了几杯的苟小宝,最终恋恋不舍的离开。 带着薛如玉,将他一直送到大门外的潘娘叫他明日再来,苟小宝便将那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生怕人家没看见。 莫说明日再来,今夜他都不想回了,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人走得老远的了,还一遍又一遍的回头,也不担心会扭断脖子。 回到家,见了屋里的灯光,他才记起柳吹绵还在等着。 第119章 魅惑人的吆喝 那夜,柳吹绵的老爹柳清江也不再来捉奸,王大牛都和他商量好了彩礼,就待择吉日完婚了。 柳清江原本还想合合八字,如有刑冲克破,便找高人解开,没料到苟小宝生逢乱世,父母不知所踪,是一母狗将他叼到狗窝喂奶得以存活,后来才得朱头三收养,哪知道生辰八字?倒省却了诸多麻烦,只待选好吉日吉时便可完婚,唯独需要些功夫置办嫁妆了。 过去苟小宝说他五行缺火,不是闲扯淡,他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又哪来的五行缺火? 第二日早上,原本就睡得晚了些,还忍不住和柳吹绵欢乐一场的苟小宝,就懒得起床了。 柳吹绵倒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一大早便起来和面粉,揉面,做馒头。 这些日子来,她早上起来看苟小宝做馒头看多了,也会做了;何况夙愿已成,原本一弱女子的她,干起活来劲头大得不得了。 倒是将猪杀好,用车拉到肉铺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见了心有不忍,金翠莲抢过来帮她揉面、做馒头,朱头三则一路叫骂着“大懒虫”、“小懒汉”、“再不起床老子要打断你的狗腿”啥的冲进屋里去把将苟小宝揪起,只留花叹影在那里将肉分割开来。 分割肉也是门手艺,一头猪能赚多赚少,除买猪的眼光,便在分割好坏;一刀下去,切得好了,便能多挣些银钱。 金翠莲、花叹影跟着朱头三学了这么久,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被朱头三从床上揪起的苟小宝没了办法,只好洗漱一番之后出来做馒头。 柳吹绵也没闲着,又是打扫屋子,又是烧水泡茶,活脱脱的成了家里的主妇。 瞅在眼里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便将她那恶名声看淡了几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话朱头三还是信的 只要柳吹绵以后莫再有那些花花草草、是是非非,本本分分跟苟小宝过日月,谁又再去计较她的过往从前? 当欧阳掌柜的伙计将馒头送来,花叹影便和苟小宝一起去卖。 一开始,大伙儿见柳吹绵在帮苟小宝卖馒头了,还有些诧异,刚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是捉奸,又是通奸,又是诱奸,又是强抢逼迫,咋一夜之后便站在一起卖起了馒头? 不过细细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不管是逼迫,诱奸,还是通奸,都是睡在一起了;事都做成了,饭都煮熟了,把话说开了,便是一家人了,何况在公堂之上苟小宝都说愿意娶人家了。 一开始面对诸多的诧异,柳吹绵也有些不自然,但片刻间那不自然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睡都睡在了一起,还满县城的人都知晓了,站在一起卖馒头还有何尴尬的? 见苟小宝今日懒得吆喝,柳吹绵便吆喝开了: “馒头!卖馒头喽!香喷喷的大馒头!吃了一个想两个,吃了两个劲儿长!” “馒头!卖馒头喽!香喷喷的大馒头!吃了一个想两个,吃了两个要发狂!” “馒头!卖馒头喽!香喷喷的大馒头!吃了一个想两个,吃了两个子孙满堂!” 听了她的吆喝,苟小宝呆住了,朱头三愣住了,金翠莲、花叹影傻住了。 柳吹绵过去听起来十分妖魅,如今听来十分娇媚的嗓音,脆生生、娇滴滴如此这般一喊,那声音就像花露洒出、春光乍泄,满世界都变得活色生香、春光明媚了。 那劲儿长、要发狂、子孙满堂,似乎在眼看活灵活现的一一演绎,把这晚春的清晨演绎得暧昧勾魂。 特别是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特别是她那掩饰不住的风花雪月的眉眼,随着吆喝而在荡漾着春情、风情,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身上的恶名声,随着那吆喝而在苟小宝心中慢慢消减,最后,她眉眼里原本让苟小宝不待见的浓重风情,竟变成了无法抗拒的魅惑。 许久,许久,苟小宝不呆了,朱头三不愣了,金翠莲、花叹影回过神来了,街上的行人不知不觉的便在诧异中、惊艳中走向馒头铺;期盼着吃了他们家两个馒头便可以劲儿长、要发狂、子孙满堂。 那天,不过半日,三百个馒头便卖完了。 卖完馒头吃过饭的柳吹绵,便屋里、屋外的打扫、清理,没多少久,原本只有苟小宝这小寡公住的宅院焕然一新了。 苟小宝那头大野猪,早就自个人大摇大摆的出城撒野去了。 见苟小宝在一边直愣神儿,柳吹绵便叫他早点去陪薛如玉,省得去晚了半夜才回;还点拨他,得去金玉堂买些金银首饰,人家薛如玉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哪会稀罕糖果?同时还得送些首饰给潘娘,省得被人说小气。 听了这话,柳吹绵留在苟小宝心中的恶名声又淡下去了几分,一开始还想让她陪着自己去金玉堂;到后来,还是金翠莲陪着他去。 都在一个屋檐下吃饭了这么久,苟小宝在金翠莲身边也不再心慌,对她身上那洋溢着的女人味也见惯不惊了。 金翠莲和柳吹绵相比,不过是金翠莲那满身的女人味,于勾魂间便是无拘无束的坦坦荡荡;而柳吹绵那满身的女人味,于勾魂间却带着两三分让人惧怕的妖魅狐媚;都让人怦怦而内热,倒也千差万别。 朱头三、金翠莲听柳吹绵说,苟小宝昨夜独自一人去了趟香满楼,还买了糖果去哄那美娇娘薛如玉,便知道这小子是长大了,不能再将他当小娃看了;又听柳吹绵点拨苟小宝去金玉堂为薛如玉、潘娘买金银首饰,便不敢再小瞧这名声不好的女人了。 带着苟小宝去了趟金玉堂的金翠莲,帮他为薛如玉挑了根带着金镶玉挂坠的金项链,为潘娘买了对精美的羊脂白玉手镯。 为了不显得偏心,也给柳吹绵买了根一模一样的带着金镶玉挂坠的项链;为柳吹绵的母亲买了对同样的玉手镯。 那挂坠很美,一丛金黄菊花上捧着轮白玉明月,寓意花好月圆;还用金光闪闪的金丝楠木雕成的小盒子装着,显得大气而又美观。 将礼物买了回来,也将猪肉卖掉了的朱头三便带着苟小宝一同去了趟香满楼。 苟小宝昨夜都去见薛如玉了,朱头三这做师傅的也得去会会潘娘了。 苟小宝没爹没娘,这事只能由他这当师傅的做。 朱头三原本想带金翠莲、花叹影一同去,但将柳吹绵这般放在家里又觉得不妥。 第二日下午,朱头三又带着苟小宝,进了他们家隔壁的柳家绸缎铺。 第120章 亲吻 一连去了几次香满楼,苟小宝就像进自己的家门了;进自己家门还没那么兴奋、那么激动。 每次去都还变换着花样给薛如玉买这样那样的首饰礼物,十天不到,薛如玉就变得珠光宝气起来,生生羡煞了香满楼那些姐妹。 到了第十天,苟小宝吃过午饭,也没等馒头卖完就急急火火的出了门。 过往,不管苟小宝如何的哄,如何的骗,那美娇娘就是不肯随他出香满楼,只肯陪他在香满楼的大院子、小院子里转悠。 一开始还非要潘娘陪着,随后又让小晴儿陪着。 潘娘有心成就苟小宝,但这美娇娘却狡猾得像狐狸,油滑得像泥鳅,苟小宝根本就逮不住机会。 不过,薛如玉见了苟小宝,也不再是一副身不由己的可怜模样,而是眼中闪现出了亮丽的光芒。 苟小宝喜欢那光芒,一见到那光芒就像吃了仙药一般飘飘然几欲脱俗登仙。 今日一大早便去找薛如玉的苟小宝,便想方设法要将那美娇娘哄出来。 这些日子,苟小宝在香满楼的院子里屡屡听那些姐妹唱: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听着这曲儿,瞧着身边的娇人儿,怦怦而内热的苟小宝,便心急火燎的想将她一把抱住,一个劲儿的亲吻,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干着急。 春去夏来也!而选定的良辰吉日还有十多日。 一见到薛如玉就心急火燎,没见到她想起那容颜也是心急火燎的苟小宝,便想将那美娇娘哄出来,哪怕是多靠近点儿也好,多待会儿也好。 香满楼前,白小丁见苟小宝来得比往日都早,老远便喊: “哎呀呀!我们家的姑爷这么早就来了!不知晓又给我们家如玉姑娘带了甚么好东西来?” 苟小宝肩一耸,手一摊,道: “今日不知道买些啥,想要带如玉出去溜达,她看中了啥就帮她买啥。” 白小丁一脸崇拜的道: “你看,你看,我家姑爷就是有钱、就是大方,如玉看中啥就帮她买啥。” 苟小宝抛下一句: “银子又不会下蛋,存在库里也是没用的。”便进了香满楼。 也不要人引路,直接便穿过前面高大的主楼,穿过宽阔的庭院,往薛如玉、小晴儿和老鸨潘娘住的春风院里去。 踩着风一般的到了那座小院落门外,往里一瞅的苟小宝,见薛如玉和小晴儿正在池塘边的花丛中全神贯注的捉蝴蝶,便摄手摄脚、不声不响的走了进去。 当苟小宝冷不丁的出现那美娇娘的身后,吓了一跳的薛如玉,一失足便掉进了池塘中。 那池塘有点深,娇小玲珑的薛如玉一掉下去,咚的一声只见一朵水花溅起,人却没了影儿。 苟小宝一慌神也直接跳了下去,过去夏日里没事便在河里耍浪的他,哪会畏惧这小池塘? 苟小宝一跳下去,薛如玉便哇的从水中蹿了起来。 初夏时节了,池塘的水不冷,只是清凉,跳进池塘里的苟小宝一下子就托住了薛如玉。 喝了口水的薛如玉,慌慌乱乱的便一把将他抱住。 见薛如玉抱得急切,担心被她死死缠住,从而动弹不得,从而俩人都会陷入危险境地的苟小宝急忙踩水靠向池塘边。 岸上,原本被这场意外吓得小脸煞白的小晴儿,到现在都还没叫出声来,只是瞪着眼在那里慌神。 被薛如玉紧紧抱着脖子的苟小宝,刚踩几下水,脚底便落到了实处,人也便定住了心神。 这些日子来,连薛如玉的手都没碰到的苟小宝,随之便是心中狂喜,真是冥思苦想无巧计,得来全不费工夫! 被薛如玉死死缠着的苟小宝,向池塘边走了两步,冒出了小半截身子之后,便不顾小晴儿就在边上眼瞪瞪的看着,那张饿急了一样的嘴儿,便往让他想了这么多天却又没得到的樱桃小嘴上凑。 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只顾死死抱着苟小宝脖子的薛如玉,直到苟小宝的嘴巴凑到了自己脸边,才知道松开手去推他。 但跟李桃红吻过了无数次,又跟柳吹绵吻了无数次的苟小宝,哪还会让她推开? 随着一股湿热撩过薛如玉的芳心,一种从来领略过的味道吓了她一跳。 在那惊吓中,薛如玉急急挣脱将她拖进深渊的迷乱,扬起芊芊玉手,嘴里呜呜哇哇的叫喊着,对着苟小宝的脸便是一阵噼噼啪啪。 岸上,原本吓呆住了的小晴儿又呆住了。 只不过这呆不再是那呆,那呆是吓出来,吓得没了魂之后便如同木泥雕塑了,目瞪口呆了。 这呆是纳闷出来的,纳闷苟小宝突然冒出来把人吓掉到水里去就算了,为甚还要在这时候做流氓勾当? 还纳闷那流氓勾当到底有甚好玩?嘴里的唾沫又咸又臭,偏偏那些狗男女都吸得像是比蜜糖还甜? 小晴儿还没从那呆中回过神来,却又被吓住了。 原本被扇急了的苟小宝双手一放,薛如玉又咚的掉进了水里,还没等苟小宝去拉她,薛如玉又自个人跳起来往人家怀中去,死死的箍着苟小宝不肯放手。 苟小宝将她紧紧一抱,又忘情的对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唇又是亲又是舔,像是饿急了饿疯了一般。 被舔慌了亲慌了的薛如玉,又呜呜哇哇的叫喊着一双手哗哗的往苟小宝的脸上招呼。 苟小宝被抓慌了,打急了只好放手,掉到水里的薛如玉又急忙跳起来将她死死箍住、吊住。 如此一来,脸上被抓出了好些道道的苟小宝终于恍然大悟;便不再去抱她怀里的美人儿,而是由她这么箍着,吊着,自己的嘴只管朝那销魂处去。 落了三次水的薛如玉不敢再放手,只是俏脸儿在摇摆着躲藏闪避。 但那时那刻,哪又躲得了,闪得开? 最终,只能可怜巴巴的让那流氓嘴从自己脸上移到唇上,让那湿漉漉,热乎乎的唇舌撩动自己的心魂。 最终,那心慌意乱,像是胸膛里钻进一只小鹿在蹦着跳着闹着的心慌意乱,慢慢变成了黏住灵魂的香甜。 当苟小宝的舌头慢慢撩开那排洁白的贝齿,当薛如玉的舌头在一缩一伸、一缩一伸的试探着接触那入侵的温润柔软,苟小宝不由自主的将薛如玉紧紧抱住了。 薛如玉也不再放开自己的双手了,她所在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悦目柔和的光,变成了一片温柔销魂的水,她在那光中在那水里无比快乐的欢畅荡漾。 原本就呆了的小晴儿,在红着小脸,傻愣愣的看着池塘中这对不要脸的男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外的一声轻咳,终于让苟小宝、薛如玉从那沉醉不知归路中找到了路,慌里慌张的从池塘中爬了上来,脸红红的看着出现在院门口的潘娘。 潘娘嘻嘻笑道: “咋泡到水里去了呢?是魂儿掉了吧?这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万一伤了风、受了寒,又得就找郎中了。” 听了这话,薛如玉一张俏脸着火一样的滚烫着朝留春楼里逃去了,她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何会如此这般? 脸上有着几道红印子的苟小宝,却是朝院门急急火火的走去,就像偷人遭人家丈夫拎着菜刀在追赶。 潘娘只是嘻嘻笑着没拦他,任由着浑身湿漉漉的他往外跑,滴滴答答的一路落着水珠儿。 一口气跑到家的苟小宝,把湿衣裳一脱便往床上躺,躺着回味刚才的美好时光;却把柳吹绵、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中了邪。 好在他脸上的抓痕道破了玄机,便看着他嘻嘻哈哈的笑。 听着那笑,苟小宝急忙用枕头将自己的脸死死捂住,想要捂住自己的魂。 第121章 人情 第二日,为了将三百个馒头尽早卖掉,苟小宝又有了新招。 欧阳掌柜的馒头送来之后,他便将自己师傅推猪肉来的推车清洗干净,然后将一百个馒头连着蒸笼往上放,便推着馒头在大街上一路叫卖。 他开始卖馒头是因为那个怪梦,卖到现在,就不再只是因为梦了。 一天一般卖三百个馒头,懒的时候也卖两百个,哪天没卖,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是空掉了一块肉。 空掉了一块肉就得想办法补,但今天过去了便是明天了,又怎么补得回来? 何况他原来一个人都卖三百个馒头,如今柳吹绵来帮忙了,还是卖三百个馒头本来就觉得心中空了。 就不能因为想着薛如玉,便将原本的空,再空上一块。 一个大男人的,身边有着一个女人还要去找另一个女人,总不能让身边的女人帮自己补上这个空。 就是这边补上了,那边又少上了。 这边补上的是卖馒头的空,那边少的是人情的空。 这辈子欠下了不少人情的苟小宝,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了,柳吹绵越是不拦着他去找薛如玉,他就越不能欠柳吹绵的人情。 这些天,他每次从香满楼回来,就要补柳吹绵的人情。 他知道柳吹绵好那一口,他就给她那一口,何况他是血性男人,身子强健得不得了,也不缺那点阳刚之气。 那阳刚之气老是憋在身上,还会把人憋出病来。 有时候,两人在床上爱着爱着,他便将柳吹绵当成薛如玉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明明是把柳吹绵当成了薛如玉,但嘴里却喊着三丫,喊着桃红。 结果喊得柳吹绵落了泪,还是由着他喊。 当他见柳吹绵落泪了,便又将柳吹绵当成柳吹绵了,便卯足劲补那人情了。 补足那人情,柳吹绵欢喜了,他也轻松了,两人便拥抱着往了夜的深处去,连梦都不会做的。 由此可见,推着馒头上街去卖的苟小宝,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人情。 都说人情似纸张张薄,那也要看是谁的情了。 他见了薛如玉便动了情,那情其实还是李桃红的情。 其实是动了李桃红那份情的苟小宝,在卖馒头的路上,一路上吆喝得十分响亮。 走了半条街,车上的馒头就下去了一半,走了大半条街,便得回头了。 回到馒头铺又装了一百个馒头上了另一条街。 到了县衙卖掉了一半,拐到校场便不够卖了,高高兴兴的推着空车回来,见馒头铺里的馒头也快卖完了。 发现也太早了,倒是不好意思就去找薛如玉了。 柳吹绵见一大早便将三百个馒头快卖完了,便说明日里多做点卖。 结果把苟小宝惹急了,不管不顾的出门去了香满楼。 看着苟小宝的背影,柳吹绵有点走神了,一想到苟小宝夜里的人情,就更走神了。 过去她浪荡,是别人的情落不到她心里去,现在苟小宝的情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还开出了朵朵红桃花,她也就成了一树红桃花。 那桃花红艳艳的炫目,把她身上原来的妖魅、狐媚一天天的挤走。 当她堂而皇之和苟小宝住在一起之后,天天都在变换着模样;变得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都怀疑她过去的坏名声了。 香满楼的白小丁,见苟小宝今日又比昨天早了许多,老远的便冲着他笑;那笑本来就把想说的笑出来了,但嘴里还是要说,那说也就是为了过嘴瘾: “哎呀呀!我们的姑爷比昨日更早了,昨日里怕是身上的火点着了,便和我们家如玉跳到池塘里去灭火;今日里可别再跳下去了,潘娘养在里面的鱼都被你们烧死了好几条。” 白小丁涎着脸如此一说,苟小宝被说得一张小白脸成了火烧云,一声不吭的顶着一片火烧云往里去了。 嘴瘾没过足的白小丁还想说点什么,走得急切的苟小宝已经进了大门,没了身影。 昨日苟小宝的事,尽管潘娘一再压着,但还是在香满楼里传开了,再过一两日,满县城里的人怕是都会知道的。 一男一女跳到池塘里去,就为亲个嘴,这事也太邪乎。 原本薛如玉是掉下去,苟小宝是跳下去的,结果在香满楼里传过几张嘴之后,便成了他们俩身上邪火太旺,压不住便跳到池塘里去亲嘴灭火了。 今天苟小宝来得早,香满楼的生意还没开张,潘娘还在那座别院里的小楼上躺着。 他那躺也是个躺,并没有睡着。 昨日里,他故意提前几天,让白小丁和另外一大茶壶带着银两去孝敬城里那几个地痞泼皮,结果没一个再敢接她的银钱。 她又像过去孝敬高志远一样,让白小丁将银两往王允斌那里送,结果被王允斌骂了回来。 计谋得成的潘娘,昨夜一夜都没合上眼,那白花花的银两整夜的在她眼前闪着,晃着。 何况朱头三一出手,便给了她六百两银的彩礼钱;她买薛如玉,算是花大价钱了,都还没花上一百两银。 为了讨好朱头三、苟小宝,潘娘决定将原本是她贴身丫鬟的小晴儿,当薛如玉的贴身丫鬟送出;不光将那彩礼全用来置办嫁妆,自个人还要贴些银子,想要在嫁妆上压柳吹绵一头,尽管她知道朱头三也给了柳清江六百两银的彩礼钱。 睡在潘娘隔壁的薛如玉,昨夜也没睡好觉。 一整夜里,都在反反复复想着她和苟小宝在池塘里的那点事儿;从来没领略过那种风情的她,没料到人间还有这般奇妙的滋味。 奇怪的是,一夜没睡好觉的她,一大早就起身了,还精神抖擞。 一张小脸蛋红彤彤的满是光彩,倚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池塘,独自一人在那里嗤嗤、嗤嗤的笑,还总是盼着心中的人儿早点来,还想和他手牵手的跳到那池塘里去。 为了那个想,见潘娘还在躺着,小晴儿也在躺着,她便轻手轻脚的自个儿下楼洗漱梳妆。 那粉底胭脂擦了又洗,洗了又擦,总觉得不满意。 到后来,索性像第一次到馒头铺前去跟苟小宝见面一样,化了个淡妆,穿了身白衣裳。 当时她挎的那把新月刀是梅春秀的,如今她便想苟小宝送她一把新月刀了。 她也要像李桃红一样的会耍刀,耍枪。 在昨日之前她还没这种念头,今日便有了。 昨日之前她还多多少少抱怨嫁给苟小宝是身不由己,今日那抱怨便成了期待;尽管她知道苟小宝身边有了个名声极差的柳吹绵。 第122章 不过是图新鲜罢 没了抱怨,有了期盼的薛如玉,在潘娘、小晴儿起身之前,便摄手摄脚的溜出去不声不响的把院门开了,那开门的吱吱声够轻的了,却还是让她一阵心慌,担心还在床上的潘娘、小晴儿听见。 薛如玉从院中到院门,再从院门到院子中的,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向外张望了好几次,也知道苟小宝每天都得卖馒头,不会来得这么早,但她就是锁不住自己的脚步、锁不住自己的心。 开院门这事,原本都是小晴儿做的。 今日里,昨夜没睡好,却还起了个大早的薛如玉便将门开了。 门一开,她便更加焦躁起来,更加锁不住自己的心了。 当像往日一样,担心吵着潘娘的小晴儿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出了门,便诧异的发现,院子里的薛如玉,一会儿在看花,一会在看鱼,院子外扑棱棱飞来几只小鸟叫了两声,她也会呆呆盯着看,一副整个大千世界里便只有她一人的模样,自己出门的声响愣是没听着。 盯着鸟儿看的薛如玉,还以为那鸟儿是苟小宝支使来的。 就在这时,苟小宝不声不响的从院门外探了个头进来。 今日来得太早了,苟小宝也不好意思直接进院门,而是忐忐忑忑的,躲躲藏藏的从院门外探了个脑袋瓜进来。 回头见了苟小宝,原本千盼万盼的薛如玉,又急急扭头看向一边,但那眼角儿却在往回瞟。 刚轻手轻脚出门要往院子里去,想吓薛如玉一跳的小晴儿,却是一阵风逃回了留春楼。 昨日里,她可是得了潘娘的交待,见人家小俩口在一起时,不能笨笨的跟在身边。 发现薛如玉见了自己便急急扭头瞧向一边的苟小宝,还以为这美娇娘在不高兴,头上便像是挨淋了一桶冷水,原本的心急火燎被灭掉了一大半,脚下也仿佛裂了一道口子,整个人像是在往下掉,往下掉,像是要掉进无底深渊。 当他发现了薛如玉的眼角儿在瞟,又狂喜起来,整个人又像是一飞冲天,飞到了云里雾里,便从院门外冒了出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薛如玉便往里走。 因院子里的小径曲里拐弯,他差点一头栽进花丛里去。 躲进小楼之后,从门里露出半边脸瞧着的小晴儿,忍不住咯咯一笑,苟小宝这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用眼角儿往回瞟的薛如玉也身子一震,彻底的扭着头不去理睬苟小宝了。 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潘娘,听见那笑声颇为怪异,便也起床从洞开的窗户往外看;这一看,心中便乐开了花。 只见进了院子的苟小宝像被捉了奸一般心慌慌的想跑,却又迈不开步;另一边的薛如玉,在背着身子,垂头着也是一副惊慌模样儿。 小晴儿那笑也笑得太不是时候! 心里这么想着的潘娘便向后闪了闪,不让苟小宝发现她在张望;过了一小会才在大声叫喊着晴儿。 听了潘娘的喊,原本垂头背着苟小宝的薛如玉又是一惊,便慌慌乱乱的也往小楼里去。 一阵失落的苟小宝,最终清了清嗓子叫喊: “干娘呀!我又来看您了。” 匆匆忙忙将衣裳穿整齐了的潘娘,这才又从窗户里露出个头来,叫喊: “哟!哟哟哟!我们的姑爷又来找我们家如玉了?干娘昨夜睡得晚,都刚起身呢。” 听了这话,苟小宝还以为潘娘没瞅见他刚才那副模样儿,便镇定了许多;晴儿反正是一小丫头片子,昨日那光景都被她看见了呢?今日里不过是瞧见了自己在失神罢。苟小宝便又对潘娘道: “你们家是晚上的生意,我今日一大早就卖了三百个馒头呢,卖完了馒头才来的。” 转身出房门的潘娘听了这话,知道苟小宝是在遮掩自己的心急火燎,也没往心里去;薛如玉听了便不那么高兴了。 ——人家一大早就起来在想着他了,他却是非要将馒头卖完了才来。 没往心里去的潘娘便喊: “哎哟哟!我们姑爷的生意这么好,往后整座县城的馒头生意,都会是我们姑爷的了。” 也知道苟小宝卖馒头只是为了个卖的潘娘,却在夸他的馒头生意。 听见潘娘在夸自己,苟小宝便道: “为了尽快卖完馒头,今日一早我便用车推着那馒头满大街的吆喝,一卖完便来看您了。” 这话薛如玉爱听,原本不那么高兴的她又高兴了。 往日不这样,今日是这样,便是为了一个来得早。 边说话边从楼里出来的潘娘,此刻已经到了苟小宝身前,伸手拧了他一把便笑骂: “干娘都一大把年纪了,都还跟我装,谁不知晓你是跑来找我们家如玉的。” 随后又笑道: “咱们家这院子里,要房间有房间,要床有床,假山后面,竹丛后面,哪不能躲人?哪不能亲亲抱抱?昨日里你们咋要跳到池塘里却做那事呢?” 听潘娘挑起了昨日的事,苟小宝恨不得找把锄头挖个坑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了,薛如玉却是一阵风从楼下跑到楼上,钻进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把脸埋起来。 见苟小宝、薛如玉羞成了这样,潘娘带着小晴儿便往外走,边走边道: “干娘知晓你们小俩口心急,那事也未必非要入洞房才能做,干娘这便为你俩腾出地来,切莫再到池塘里去了。” 原本还怪不好意思的苟小宝乐得差点蹦上天,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潘娘回头见了,带着小晴儿一路嬉笑着出了院门;出去之后,还将那院门关了。 见院门都关了,苟小宝脚底生了风,进了楼咚咚咚的踩着楼梯朝薛如玉的闺房奔去,这些天,他尽管夜夜陪着柳吹绵,却急得像十年没碰过女人的老光棍。 楼上,在床上趴着,耳朵却一直支着薛如玉听了那咚咚声,便像被火烫一般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慌慌乱乱的将门栓上。 上了楼,却进不了屋的苟小宝急了,只好在门外央求: “妹妹!哥哥整日整夜的想着你,都快发疯了,你就从了哥哥呗!” 心慌得像是胸膛钻进了一头小鹿在活蹦乱跳的薛如玉告饶道: “妹妹反正都是哥哥的人了,哥哥就再等几日,妹妹心里着实乱得慌。” 苟小宝却不依不饶: “干娘都带着晴儿出去了,在成全着我俩,妹妹又何必非要等到那日?” 薛如玉道: “都说始乱终弃,妹妹怕现在乱来,哥哥半道上会抛弃我。” 随之又道: “楼里的姐姐都说,你们男人都是一般模样,得不到便整日整夜的想着,得到了便当衣裳想换就要换了。” 又道: “你都有着个柳吹绵,对我又如此这般,怕也不过是图新鲜罢。” 第123章 正人君子 听了薛如玉的话,苟小宝身上的邪火慢慢降了下来,停了许久,苟小宝才道: “没料到妹妹还有如此心思,哥哥我错了!我这就回去,等到了成亲吉日再跟妹妹相会。” 说完转身要走,哪料他刚走几步,那房门却开了,薛如玉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急骤的喘着气,前胸起起伏伏的道: “负心郎!人家不让你做那事你便要走,让妹妹一人在这院子里孤零,莫非你们男人整日整夜的就知晓想那事儿?” 苟小宝呼的转过身,急急火火的将日夜在脑子里折腾着自己的美娇娘抱住。 薛如玉却是猛的一推,把自己从苟小宝的怀里推了出来,急叫: “人家只是要你陪着说说话儿,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又落得个满脸惆怅的苟小宝抓头挠脸的道: “好好好!哥哥就陪你说说话儿。” 为了断了苟小宝那个念想,薛如玉还急急的下楼。 苟小宝无法,也只好跟着。 跟在薛如玉身后,看着她那袅袅娜娜的身姿,闻着她身上那清香味儿,他的心又一个劲儿的飘呀飘,恨不得时光在此刻停住,停成永恒。 下得楼来,薛如玉见院门都关上了,心里怪怪的不舒服。 她原本一穷苦人家女娃,在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叛乱平息之后,他们家逃难回来,面对残破家园,已无米粮为炊,在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间,父母便狠心将她卖了,为了多得些银钱,还卖到了妓院。 这一卖,生生将她过去劈断,把柔弱的她抛到狼群之中,彻底伤了她的心,生身父母尚且如此冷漠狠心,亲情居然如此一文不值,她哪还肯相信别人? 好在机缘巧合,老鸨潘娘见她长得极像李桃红,便将她供养起来,命人好生伺候着她;当苟小宝相中她之后,还将她认作了干女儿,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她也知道,潘娘不过是用她来巴结朱头三、苟小宝罢。 这些日子,她见苟小宝如此殷勤,如此忘情,又渐渐从那伤心绝望中慢慢走出,对原本不敢再期待的有了期待。 她刚才对苟小宝的拒绝,不是她不知晓自己的处境,而是想把那份期待抓牢。 没人靠得住的她,只能靠自己。 生身父母将她当猪牛卖了,干娘不过是拿她当作巴结人的礼物,在这让人心悸的冷漠中,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她,这些日子里想的可就多了。 逃难的惊惶,被卖的伤心,以及在这香满楼里短短时日的种种见闻,让她不再是无知少女。 下了小楼,见苟小宝紧巴巴的跟着自己,又见那院门紧闭着的,薛如玉便又停了下来,目光闪闪的瞭了瞭苟小宝。 苟小宝一阵狂喜,又一把将她搂住。 薛如玉稍稍挣扎了一下,红着脸道: “好人!人家这辈子都望靠你了,不是不愿从你,是怕轻贱了自己,也会遭你轻贱罢!” 身上那股邪火燎了起来的苟小宝心中一抖,想要放开,却又不舍得,倒是薛如玉踮脚将他脖子一吊,他又惊喜的,迷迷乱乱的将那送上来香唇捉住。 二人抱着亲着吻着的沉迷了许久,许久,苟小宝才放开那香唇,搂着那美娇娘道: “妹妹,你是哥哥的宝贝儿,哥哥是不会轻贱你的;你可莫把哥哥当成疯子,当成浪荡子。” 扬着一张小俏脸,微微闭着双眼,还没从那沉醉中完全醒过神来的薛如玉听了,便睁开眼,目光闪闪的看着他,小嘴却嘟了起来。 看着薛如玉那般模样,猛的想到潘娘刚才才起床的苟小宝忙道: “妹妹怕是还没吃早点,我便带你出去吃。” 自从进了香满楼,只是为了让苟小宝相看,跟着潘娘、杨快活去了一趟十字街的薛如玉早就想要出去了,但她担心这般跟苟小宝出去会遭人笑话,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脸让人心疼的表情,道: “厨娘会送来,只是院门都关了,怕是送来了也不敢进门罢。” 听了这话,苟小宝急忙放开薛如玉,一阵风的跑去开门。 那门一开,潘娘和提着个食盒的小晴儿就在门外杵着,瞪着眼在看他。 有些惊惶,有些不可思议的瞪了苟小宝一小会,小晴儿咯咯的笑着东看西看,装出一副刚才啥都没看见,啥都没听见的模样来。 潘娘脸老皮厚,哪管这些,嘻嘻笑道: “我们家姑爷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人!我们家如玉福气了!适才听了姑爷的话,干娘我都心暖暖的。” 面对这一老一少,苟小宝只能红着脸在直挠头,尴尬得说不出话。 潘娘见了,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子,笑道: “没料到姑爷既是一大英雄,还是一正人君子,干娘也不打搅你们的好事儿了,这就到前面去,待会姑爷和我们家如玉吃过点心,就带如玉出去透透气,我们家如玉自从到了这儿,就去过姑爷的馒头铺一次,怕是快憋坏了。” 苟小宝忙道: “干娘您不吃些点心再走?” 潘娘笑道: “干娘和晴儿都吃过了,特意给你们送来的。” 随之又意味深长的道: “还怕你们会累着了,没料到那事都没做成,害得干娘我贴着院门仔细听着,顺着门缝仔细瞅着,结果只是瞅见那点事儿。” 小晴儿嘻嘻笑着,提着食盒踩着风跑了进去。 苟小宝红着脸心慌慌的想逃,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立在那里,等潘娘离开。 潘娘又捏了一把苟小宝的脸,待小晴儿又跑了回来,才笑嘻嘻的带着她离开。 见潘娘、小晴儿走远了,苟小宝急忙回去陪自己的美娇娘。 小楼的客堂里,身前摆着杯茶的苟小宝,默默的,眼都不眨的看着薛如玉慢慢的吃着那点心。 薛如玉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道: “叫你吃你又不吃,就这样盯着人家看,人家吃东西有啥好看的嘛?” 苟小宝却是傻呵呵的笑着: “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随之又呵呵笑道: “干娘都说了,让我带你出去玩,怕你在院子里会被憋坏。” 薛如玉眼中立刻生出了向往光芒,嘴里却道: “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出去,怕人家说风凉话。” 随之想了想又道: “去就去,人家爱咋说就咋说,反正你天天来这里,说风凉话的人怕是也多了。” 听了这话,苟小宝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就盼着薛如玉快点吃饱了。 第124章 好东西 吃过点心,薛如玉又喝了一杯茶,苟小宝急不可耐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薛如玉也不挣扎,随着苟小宝走了。 出了春风院,见到了外面庭院里的一个姐妹,突然想到什么的苟小宝又神神秘秘的道: “坏了!坏了!一样好东西掉到小楼里了。” 薛如玉有些莫名其妙,她可没见到苟小宝有啥东西掉,却还是道: “那就回去找找。” 二人一前一后刚进那小别院,苟小宝一把抓住薛如玉的手,嘻嘻笑道: “魂!我的魂掉到你嘴里去了,我要把它找回来。” 薛如玉不高兴了,叫道: “刚亲了半天,现在又要?” 一把将她抱住的苟小宝急急道: “我的宝贝儿!待会出去了,人来人往的,想亲都没得了。” 薛如玉没了办法,只得扬着了脸,闭上眼。 俩人又搂抱着,在院门后边滋滋,滋滋了半天,像贪吃的小孩一样没完没了。 到后来,实在是喘不过气的薛如玉才慌慌乱乱的推开了苟小宝。 苟小宝这才心满意足,再次牵着薛如玉的手出了春风院,一路上看见谁都在傻笑着。 在出香满楼大门时,白小丁见了他们正要说话,苟小宝却先冲着他笑了。 还以为自己有啥好笑的白小丁倒是被他笑傻掉了,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以为自己身上有哪不对劲儿。 苟小宝和薛如玉高高兴兴的走了好远,白小丁才回过神了,知道是苟小宝这小子乐坏了,那笑不是在笑他,而是自个儿在乐着。 到了大街上,见人来人往的,小脸绯红的薛如玉总以为人家在看她,一开始还使劲的挣脱苟小宝的手,当苟小宝真将她的手放了,她又一阵心慌,自个人又将苟小宝的手抓住了。 只有抓住苟小宝的手,她才觉得踏实。 担心柳吹绵会看见,苟小宝便绕着道往南门去,说是带薛如玉到南门外去踏青。 南门外不远处有一条清亮亮的小河,小河边有许多杜鹃花,苟小宝要带薛如玉去看花。 好不容易出了香满楼的薛如玉,和苟小宝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心中不慌了,也没再觉得人家在看她了,街上的景物才变得鲜亮起来,亲切起来。 她也才走得从容自然起来。 她走得自然了,便想到了刀,杨快活曾经让她挎的,从梅春秀那里借来的新月刀。 当时为了把她装扮得更像李桃红一点,杨快活不光到王小二家去借刀,还去借人;把王小二、王大牛、梅春秀、梅春心都借到香满楼里去;让他们一起将她打扮得更像李桃红一点。 那一刻她便知道了李桃红会耍刀弄枪;那刀,那枪便落到了她心里。 想到了刀,薛如玉便对苟小宝道: “好人!我今日让你亲了这么久,差点都闭过气去,你咋就不买点东西哄我?” 听了这话,苟小宝急忙站住了,忙道: “你要啥,我就帮你买啥,要是身上银子不够,去银库里取便是了。” 薛如玉见苟小宝认真了,又嘻嘻一笑,道: “咱也就随口说说,怕你不够真心罢!” 苟小宝急眼了,忙道: “我若不是真心,天打五雷轰!” 又道: “快说,你想要啥?” 薛如玉目光躲躲闪闪的,在欲语还休、欲语还休。 苟小宝更急了,道: “带你出来,不光是为了玩,还是想让你看中就买啥。前些日子,为了一个买,都害得我整日整夜的想着。” 薛如玉脱口道: “刀,新月刀。” 苟小宝愣住,猛的想到了李桃红;还越看薛如玉便越觉得她像李桃红。 发觉苟小宝瞬间变得眉眼怪异起来,薛如玉又一阵心慌,忙道: “不愿意就算了,你做出这么一副模样做甚?” 苟小宝这才醒过神来,拉着薛如玉便往城东去,去找白家铁匠铺的白掌柜。 见苟小宝带着薛如玉到了自家铁匠铺前,白掌柜先是一惊,他也听说苟小宝又找到了一个长得像极李桃红的姑娘,但没料到居然这般的像。 下了定银,让白掌柜帮自己再锻打一把新月刀之后,苟小宝干脆带着薛如玉出了东门。 出了城,见人少了,薛如玉便走不动道了,说是要苟小宝背。 有劲没地方使的苟小宝都盼着的呢,将长得秀秀气气,娇小玲珑的薛如玉背着居然跑得想风一样,趴在苟小宝背上的薛如玉一路咯咯笑着。 自从进了香满楼,薛如玉几乎都是呆在春风院里,由小晴儿陪着,今日里跟着苟小宝城南城东的走了一大圈,确实是累了。 有着薛如玉在身边的苟小宝却是一点都不觉得累,还巴不得年年月月他们都这样走着。 由着苟小宝背了一段路的薛如玉,担心会累着自己的好人儿,便要下来自己走,浑身都是劲儿的苟小宝哪肯依她? 趴在他背上的薛如玉那满身的清香味儿,都扑到他心里去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贴在他背上更在让他像是踩着云,驾着雾,像是在天上飞。 飞着,飞着,便到了城南。 到了城南苟小宝也不再往那条小河去,而是背着薛如玉往城里走。 当苟小宝背着薛如玉走上了护城河上的吊桥,看着守城的兵将,薛如玉便叫喊着要下来,苟小宝依旧不理睬她。 心慌慌的薛如玉在苟小宝背上拍打抓挠了一阵,最终将脸埋在他背上,闭着眼在装没看见别人,结果惹得守城兵将和进出的百姓一阵嘻嘻哈哈。 苟小宝一直将薛如玉背到客来悦客栈前,才将她放了下来,捧着她的脸,也不管街上的行人在大眼瞪小眼,急急的亲了一口,才道: “城里、城外跑了一圈,先喝杯酒,吃些东西再到河边去玩,去赏花。出去了,可就没地方吃饭了。” 进了客来悦客栈,原本不肯喝酒的薛如玉,听苟小宝说李桃红是会喝酒的,也喝了两杯,结果一张俏脸红彤彤的更是娇媚迷人。 酒足饭饱,二人说说笑笑出了出了客栈,出了城门,薛如玉又装醉,苟小宝又背着她跑;一路疯跑着向那万紫千红里去,跑向那青山绿水里去。 在那青山绿水里恣肆的笑着,闹着。 第125章 好福分 第二日,苟小宝起得更早了,神采奕奕的整个人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 过去,他刚将自己做的馒头蒸上,欧阳掌柜家的馒头便送来了,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将猪肉拉来了,街上也上人有生意可做了。 今日里,他将馒头都蒸熟了,朱头三他们才将猪肉来了。 苟小宝在问: “咋这么晚呢?” 朱头三在问: “咋这么早呢?” 一徒一师,一早一晚,这么几乎同时的问着,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愣住了,不知道到底是早了还是晚了。 朱头三只是在愣苟小宝、柳吹绵,这小俩口今日咋这么早? 苟小宝却在愣除了他们两口子之外的天下人,今日咋都这么起得晚了?街上咋就还没上人? 夏日来了,天亮得早,苟小宝便有了如此的愣,如此的问。 当欧阳掌柜家的馒头送来了,苟小宝早就将那推车洗得干干净净的,将自己做的一百个馒头往车上放了,街上也上人了。 有了昨日经验的苟小宝,卯足了劲吆喝着卖,结果比昨日卖得更快了。 当苟小宝收了蒸笼,扔下推车头也不回的急匆匆的往香满楼方向去,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才明白了苟小宝、柳吹绵的早。 柳吹绵本来不想早起,但苟小宝夜里给的人情足,担心他会有想法,以后得的人情就不足了,便也一大早便起来。 她的早起不是为了早卖馒头,而是为了苟小宝夜里的人情。 苟小宝夜里的人情做得足,白天里忙着去见薛如玉她也就没说话,只是担心着苟小宝将薛如玉娶进屋之后,那人情该怎么分了?自己的得到的人情会不会少了? 见苟小宝比昨日来得更早,白小丁刚要说话,苟小宝朝他点了点头便像一阵风刮过,白小丁话还没出口,苟小宝就进了门。 进了香满楼大门,穿过前面大庭院的苟小宝,刚进春风院,便像潘娘教唆的那样,将在院子里张望着薛如玉拉到小假山后面去了。 出来时,两人都像是喝了酒,脸红扑扑的,容光焕发的正回味刚才那个味。 二人没待潘娘起床,没待厨娘送来早点,只是跟小晴儿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院门。 大街上吃的多着呢,那厨娘做的早点薛如玉也吃腻味了,得跟苟小宝到大街上去换换味了。 为了避开柳吹绵,二人还是绕了一下道,不走那十字街。 陪着薛如玉在街上吃过早点,见天还早,苟小宝便带着薛如玉大街小巷的逛,碰到耍猴的看一会儿,扔几个铜钱,见了耍杂的也看一会儿,又扔几个铜钱。 后来,还带着薛如玉到茶馆里听人说书。 到了中午,二人又去了城南客来悦客栈喝酒吃肉。 这日薛如玉喝多了点,一出客栈便让苟小宝背着,背着到那花红柳绿里去,背到那青山绿水里去。 他们在那青山绿水里笑着闹着。 担心会始乱终弃的薛如玉,除了不让苟小宝做成那事儿,其他的事都让他做了。 他们这般天天玩着,闹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大喜之日。 苟小宝将薛如玉、柳吹绵同时娶进门,潘娘和柳家在暗暗较劲,结果两家送的嫁妆多得苟小宝住的,十字街的宅院里根本没法放,只得存放到了城东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住的大宅院里。 为了接新娘、抬嫁妆,王允斌将他手下的官兵几乎都用上了,洪福天手下的捕快衙役也都用上了。 朱头三包下醉乡楼大开流水筵席,一连开了三天,才将城里城外来送礼的客人招待完毕。 就连远在平阳城的刘一刀、梁文龙,都亲自赶来为苟小宝贺喜,卞富贵等官员虽然不能亲自赶来,但也随了礼。 见刘一刀、梁文龙都带着亲兵护卫从平阳城前来贺喜,潘娘觉得自己这笔生意赚大发了。 县城里平民百姓更是将朱头三、苟小宝当成了神。 柳吹绵、柳清江于兴奋间又充满了忐忑,万一朱头三、苟小宝要和他们柳家翻脸,捏死他们或许就像捏死一只苍蝇,于是半点都不敢再违抗苟小宝。 刘一刀因功做上了防御使,梁文龙也升成了折冲都尉,顶了刘一刀的缺。 因平阳城一度是大陈国的国都,刘一刀的防御使衙门便设在了那。 还在平谷县的杨雄,也当上了校尉,只不过一时无人填补他那捕头空缺,便由他兼任着,那校尉的职责则由王允斌担着。 反正平谷县也养不了多少兵,王允斌也没多少事可做。 当捕头惯了的杨雄,对调兵遣将算是外行。 按理说,他升官应该升任洪福天的县尉,但洪福天任期未满,便先给了他一个校尉职位。 因曾猛曾来贵的走脱,将功补过的王允斌,便依然做着校尉。 不过也不亏他,刘一刀、卞富贵给他的赏银不少。 将薛如玉娶进门的苟小宝,一连几夜都陪着这美娇娘。 薛如玉也从一开始的紧张、不适、变成了迷恋,甚至还有些小疯狂。 过去因李桃红,被朱头三教训过的苟小宝,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哄着,让着薛如玉。 薛如玉这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在爱的沐浴下,渐渐开放,变得也迷恋起了那爱的欢愉,欲的疯狂。 苟小宝一时间便像是忘掉了柳吹绵。 最终,还是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见苟小宝也太过宠爱薛如玉,白日里天天卖完了馒头便带着她,背着她到处发疯,便由金翠莲出面干涉起来,苟小宝又才去补柳吹绵的人情。 夜里轮流着到薛如玉、金翠莲的房里去,白天出去玩也带上了柳吹绵,同时还带上了那根小尾巴,潘娘当作薛如玉贴身丫鬟送过来的小晴儿。 在那年代,晴儿也不算小了,而且也蛮俊俏,不过是长得不像李桃红,是一张蛋圆脸,小小年纪便显出了几分丰盈,却又不失轻盈,与薛如玉、柳吹绵想比,是另一般风韵。 如用一句诗来形容,便是: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而且在潘娘的精心调教下,小晴儿还有一副好歌喉,弹得一手好琵琶,不像薛如玉,是潘娘新买来的,没经过培养,只是因长得极像李桃红而把苟小宝迷住了罢。 潘娘将薛如玉当闺女嫁过来之后,又将小晴儿当成薛如玉的贴身丫鬟送过来,这其实是潘娘为了攀附朱头三、苟小宝的后手,只是着迷上了薛如玉的苟小宝没察觉罢。 苟小宝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十六岁了的薛如玉从生硬呆板调教得娴熟自如,沐浴在爱的春光里他,压根儿就没心思去想小晴儿。 何况,柳吹绵夜里那手好活,也让他痴迷不已;一开始对薛如玉的迷恋,还真是有几分新鲜的缘由。 薛如玉和柳吹绵,一娇嫩可人,一成熟撩人,风情千差万别,苟小宝这小子真好福分。 第126章 杀人的王法 原本发愁苟小宝过得孤零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在他一下子娶了俩,还得了个俏丽的小丫鬟之后,又开始发愁。 他们家原本四口人,如今一下子变成了一家七口,还带着一口很能吃的大野猪,给苟小宝娶薛如玉、柳吹绵还花了大笔银子。 在花叹影、江小鱼家人逃难回来之后,朱头三也分别送去了一大笔银子,眼看银库里的银钱越花越少,便把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愁上了。 他们卖猪肉、卖馒头,原本只是为了个卖,如今已经入不敷出,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又大手大脚花钱惯了,这样下去难免会坐吃山空,一旦生儿育女,开销就会更大,他们便不能只是为了个卖了,图个消遣了。 朱头三正愁着,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了当过土匪,做过县令,干过乞丐勾当的泼皮无赖杨快活。 原来,将薛如玉、苟小宝撮合成,得了些赏银的杨快活,又惦记着要开个小赌馆了。 为了这个惦记,杨快活便来找朱头三。 朱头三听杨快活说想开个小赌馆,也不觉得意外。这家伙本来是一泼皮,虽然撮合成薛如玉、苟小宝得了一些赏银,但总不能靠干这个吃饭。 朱头三听了便道: “想要你安分守己过日子也难,不过这也是条生计,不知道小子你打算将赌馆开在哪?” 原本还担心朱头三会骂他的杨快活挠了挠头: “终归得离‘宝来快’远点,人家开了这么多年,生意抢不过人家。‘宝来快’掌柜周威又财大气粗,咱只是小打小闹,就盼能过日月。” 朱头三想了想,冷冷道: “没出息!一个敢上山当土匪,造反做县令的人,胸中格局咋如此这般狭小?” 杨快活来了精神,忙道: “大爷帮忙指点指点。” 正为银钱发愁的朱头三思索片刻,笑道: “明日你就去把‘宝来快’对面的店面租下来,银钱不够来我这里取,店面租下之后,即刻把赌馆招牌挂上去。” 杨快活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惊的是,如此一来,是要跟“宝来快”掌柜,因长着一脸麻子而人称‘满天星’的麻子周威干上了,喜的是,为这事朱头三居然在帮自己撑腰。 为了那个惊,杨快活道: “周掌柜养着一帮地痞流氓,是县城一霸,怕是不好对付。” 朱头三冷笑道: “老子就是看不惯他养地痞流氓,就看不惯他横行霸道。” 杨快活明白过来了,忙道: “事成之后赌场便是大爷您的,快活只求能帮您跑跑腿、打打下手,大爷您赏些银钱过过日月就行,那讨饭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朱头三: “掌柜由你来做,挣的银钱你先拿三成,另七成咋用等大爷我想好了再说,如今开销大,大爷我也在为银钱发愁。” 杨快活笑道: “大爷您也会为银钱发愁,只要大爷您想取,还愁没人送?小宝的喜酒,防御使大人都不远千里赶来的。” 朱头三脸色一变,骂道: “小子把老子当成了甚么人?老子不过是听你说想开赌馆,又看不惯那周威,便想干@他罢。” 杨快活眼中冒出了亮光: “对!干翻那周麻子!只要大爷您出手,那周麻子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第二日,杨快活果然在‘宝来快’对面挂了个招牌——快活赌馆。 此招牌一挂,满天星周威便坐不住了,气汹汹的带着一帮打手就去砸场子。 进门只见杨快活一人悠哉悠哉的坐在店堂里喝茶,别说赌徒,连赌具都没一副,周威不由大惊失色。 这架势哪是要开赌场,明摆着的是要跟他过不去。 要是别人跟他过不去,拉出去痛打一顿便是了,见是杨快活便没了那胆。 杨快活跟他没冤没仇,一度还在东门外讨饭,如今却敢跟他们过不去,明显是后面有人撑腰,而且这撑腰之人不是要抢他的生意,而是要夺他的赌场。 慌慌忙忙遣散跟随自己的打手流氓之后,周威便匆匆回“宝来快”将衣裳脱了,背上绑上几根荆条,抱着一大盒银元宝便往朱头三的肉铺赶。 周威也喜欢听戏文,知道啥叫负荆请罪,他以为是苟小宝大喜时自己随的礼少了,便急忙赶来请罪。 过去他见朱头三就卖点猪肉,苟小宝只是卖点馒头,以为他们尽管名声大,却是老实人,不会巧取豪夺,但他没想到,防御使大人会亲自来喝苟小宝的喜酒,如今朱头三还要罚他的酒;罚的这杯酒不好喝,喝完之后自己恐怕在县城里呆不下了,又着了慌。 见周威捧着个沉甸甸的盒子,还光着身子,背着荆条在自己肉铺前跪下,朱头三急忙出来明知故问: “做甚?做甚?周掌柜您这是做甚?小弟我何德何能?咋消受得起?” 周威将那盒元宝举得高高的,低声下气的道: “小的错了!过往怠慢了英雄,朱大英雄您大人大量,就饶过小的,给小的留一碗饭。” 朱头三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排着银元宝,便嘻嘻一笑,道: “‘宝来快’生意好呀!周掌柜出手如此大方,小弟羡慕呀!” 周威听了浑身一抖,叫道: “‘宝来快’小的苦心经营日久,虽能挣些银钱,但也着实不易,还望朱英雄高抬贵手。” 朱头三脸色一变,气咻咻的骂道: “放屁!啥叫高抬贵手?你以为老子是土匪?”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知道朱头三铁了心要夺他赌场的周威,挨了骂之后也跳了起来,怒汹汹的叫道: “朱头三,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此抢夺比土匪还不如。‘宝来快’周某人就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杀了?这天下还是有王法的!” 朱头三哈哈一笑,翻着白眼,直望着天,道: “周麻子,不讲王法你或许还能活命,一讲王法你怕是要遭株连九族了!你可知晓平阳城前些日子来杀了多少人?你有几颗脑袋供王法砍?” 听了这话,周威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了,冷汗也吧嗒吧嗒的从脸上往下掉,随之又咚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叫喊: “朱大爷救我!朱大爷救我!” 朱头三冷冷道: “周麻子,你过去那些事儿,莫以为藏得深没人知晓。这是大陈国旧都,假若也像大陈国的新都平阳城那样往深里追究,那样严惩不贷杀无赦,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诛九族?人头滚滚之后,这县城怕就荒凉了。” 周威也听说平阳城里,为了清除过去与大陈国官兵有交集、有勾连的富商豪门、普通百姓,已经杀了数千人,顿时吓得眼前一黑,差点闭过气去。 过去,为了经营赌场,他像香满楼老鸨潘娘一样,是每月给高志远份子钱的,后来为了筹集军饷,高志远还问他要过银钱,这事官府不追究则罢,追究起来真要人头落地,甚至被株连九族了。 他可是在为叛匪提供军饷,这罪可大了。 当县城被朱头三、王允斌他们带兵攻占之后,他还想拖家带口逃了,随之见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还照旧当着县令、县丞、县尉,到后来也没啥大事,又才放下心来。 如今被朱头三挑了出来,他就只盼着能活命了。 第127章 巧取豪夺 朱头三将周威拉了起来,让他去找杨快活,周威便知道,要想活命,是保不住“宝来快”了。 回到“宝来快”,周威便失魂落魄的,脖子上像是被架着刀一样的将“宝来快”的房契、地契都带了,穿整齐了衣裳便去找杨快活。 杨快活见他这次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只身前来,便叫道: “哟!刚才周掌柜还带着一帮人杀气腾腾的冲进屋来,我还以为小命难保了,现在您老咋一人来了呢?” 周威惨笑道: “杨兄弟呀!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您就背背累,帮老兄我向朱大英雄告个罪,保全住老兄我一家老少性命,‘宝来快’如今就交给您了。” 周威说着话,便将“宝来快”的房契、地契都捧了出来,放到杨快活身前的桌上。 杨快活眼角瞟了瞟那房契、地契,道: “这般也不合情理呀!掌柜您就作作价,将‘宝来快’卖给兄弟我便是了。” 周威苦笑道: “‘宝来快’也不值啥钱,兄弟要买,就给一两银子吧。” 杨快活脸一放,冷笑着: “您老这不是打兄弟的脸么?朱大爷说了,若是兄弟我手里银钱不够,便到他那去取的。” 杨快活不提朱头三还好,一提朱头三便把周威吓坏了,连连摆手,差点哭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杨兄弟您就饶我们一家老少性命,将‘宝来快’接手过去吧!” 杨快活叭的一拍桌子,气咻咻的骂: “周威,如此一来,你不是故意落下话柄让人笑话我么?周麻子你到底想作甚?” 被吓了一跳的周威苦笑道: “杨兄弟想怎么做才好?” 杨快活: “写下买卖契约,您该咋卖就咋卖?” 周威明白过来了,尽管心里一个劲儿的骂杨快活做婊@子还要竖牌坊,却连连点头着说: “那是!那是!” 随后,杨快活便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到这时,带着两名捕快的杨雄才从屋里踱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周威。 见了杨雄,周威心里更是发慌,便在买卖契约上写了一千两纹银的交易,并很乖巧的请杨雄作做中人。 杨快活见了,道: “周掌柜稍候,得等兄弟我到朱大爷那里去取一千两银给您了,‘宝来快’卖一千两银子,倒也是实价。” 周威忙道: “那一千两银,方才朱大英雄就给了,杨兄弟和捕快大人好好瞧瞧,若是这契约写得没差池,二位签上大名,这生意就做成了,一日后我便离开‘宝来快’。” 杨快活笑逐颜开,高叫: “好!周掌柜是明白人!不过您老不用急,三日内搬离便可。” 随之大笔一挥,杨快活三字倒也写得龙飞凤舞,杨雄接过杨快活手里的毛笔,在中人空位上划拉上了自己的大名。 周威瞄了一眼转瞬间便让自己丢掉了摇钱树的一纸契约,哭丧着一张脸,灰溜溜的出门急急往“宝来快”去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准备回乡下老家去过日子。 纵使有千万不舍,他也知道无能为力了。 那天,朱头三接过杨快活递给他的,“宝来快”的房契、地契、买卖契约之后,便让他给杨雄送去三百两银。 杨雄见了银子,推辞了一番,倒也接下了。 当天晚上,朱头三还请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杨雄、王允斌等人到醉乡楼吃喝一顿。 第二日,去了一趟“宝来快”的杨快活,见周威正忙着搬家,倒也没催促,只是远远的瞄了一眼便又去了趟朱头三的肉铺。 到了十字街,杨快活见朱头三依然带着金翠莲、花叹影在卖着猪肉,苟小宝依然带着薛如玉、柳吹绵、小晴儿在卖馒头。 在卖馒头时,柳吹绵和苟小宝一样的用那套词儿吆喝,薛如玉却是在默默的递馒头、接钱。 会唱曲儿,会弹琵琶的的小晴儿可就不一样,在边弹琵琶、边唱曲儿,搞得热热闹闹的,大伙儿还以为她在那里卖唱。 卖个馒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伙儿也是第一次见到了。 苟小宝将馒头从原来的每日三百个,加成了每日五百个,也只是卖到中午时分便卖光了。 他们的吆喝弹唱,不光馒头好卖了,猪肉也好卖了,连带柳吹绵娘家的绸缎也好卖了。 杨快活来到了朱头三的猪肉铺,便将朱头三往里拉,然后在那庭院里高兴的道: “大爷!您的招真是高招,周威在乖乖的搬家了。” 随之又神神秘秘的道: “我过去是知道的,醉乡楼的掌柜钱如海,也跟高志远往来密切,我是不是也到醉乡楼对面去将那门面租了,说是要开酒楼?” 朱头三一变脸色,骂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子你贪得无厌,小心又被抓进大牢里去!” 随之,朱头三便将杨快活晾在那里,一脸不高兴的出到前面肉铺去了。 从那以后,杨快活再也不敢再起邪心眼,想要巧取豪夺了。 没过多久,朱头三又开起了钱庄,办起了粮行,还请了伙计、厨娘、账房先生;肉铺他交给苟小宝打理,猪让伙计杀好了推到肉铺让苟小宝卖。 “宝来快”的掌柜变成杨快活之后,不知道是杨快活把不住自己的嘴,无意间将满天星周威被吓走的事说开了,还是杨雄和他的手下捕快把不住嘴,将“宝来快”的事说开了。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跟高志远有着勾连的富商豪门,都赶来巴结朱头三,担心朱头三会向他们下手。 朱头三也不客气,便指点他们,要他们修桥补路建造凉亭,让他们自己立功德碑,将自己做的好事在功德碑上记着,说是朝廷一旦问罪,也有了功也能抵消些罪过。 修了桥,补了路,将钱财花了出去,便得了好名声;万一朝廷问罪下来,家产遭充了公,还什么都没捞着,罪也没功抵。 结果这一招很管用,县城里外的桥有人修了,路有人补了,路边桥头,还陆陆续续修起了能遮风避雨的亭子,也方便了路人。 大陈国被灭之后,平阳城里那些和高志远勾搭上的富商豪门,甚至是投机取巧,想当官发财的平头百姓,基本上都被满门抄斩;作为大陈国旧都的平谷县县城,一样的有不少富商豪门跟高志远有勾连,一样有平民百姓为了当官发财曾经巴结大陈国将官,还真是朱头三向刘一刀、卞富贵说了情,才对这些人既往不咎;就连杨快活、牛二一、李四五这样罪大恶极的都只是关了几个月了事。 若是像平阳城那样严加追究,周威这类人,还真免不了要掉脑袋。 刘一刀、卞富贵上报朝廷,自然有他们的说辞;平谷县离京城有数千里之遥,可谓是天高皇帝远,就算刘一刀他们有所谎报,朝廷也难以得知。 刘一刀对这些人高抬贵手,既给了朱头三的面子,也为自己积了功德,又何乐而不为? 第128章 我生君已老 见家里消耗日多,又见自己师傅都在想方设法挣大钱了,苟小宝在卖猪肉、卖馒头之后,也找了个挣钱的门路。 不过这家伙路子野,干的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勾当。 一日,卖完猪肉、馒头之后,见天还大早,这些日子没事便带着薛如玉、柳吹绵、晴儿到处玩,到处逛;玩了逛了这么久,也没地好去了,便又想起了那个一直在困扰着他的怪梦。 那个他变成了乞丐,在十字街头讨饭,结果王小二用一个啃了的馒头,还吐上口水戏耍他一把的怪梦。 为了那个梦,他可是给王小二洗了三天的臭脚丫,是终身难忘了的。 何况,为王小二洗臭脚丫这事,还牵连着李桃红,就更是忘不了了,那怪梦便愈发清晰生动的烙在他脑海里了。 怪梦中,孤孤单单的一人一猪,他的两个美娘子去了哪?小晴儿去了哪?他的师傅、翠莲姐姐、叹影姐姐又去了哪?他们家的银钱宅院呢?他们家的生意不是越来越红火了么? 不想则罢,细思极恐!今日里没事可做,没处好玩了的苟小宝,想着想着便着了慌。 然而城里就一座关公庙,关公老爷又不是管梦的,去那里烧香估计也没用。 苟小宝灵机一动,便想法要破梦了。 他杀得了狍鸮、杀得了土匪、杀得高志远丢盔弃甲无可奈何****,何愁杀不掉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梦? 但那梦留在了他心中,又该如何杀,自己开馒头铺卖馒头,其实也是为了破那个梦、杀那个梦,到头来还不是忘不掉,反而还更加清晰的烙在心头? 实在无法,便得用绝招、下猛药。 让薛如玉、柳吹绵、小晴儿收拾好店铺,关门大吉之后,便又要带她们上街溜达。 对逛街早就没了兴趣的小晴儿嘟着一张嘴不想去,连带着薛如玉也不想去了,说上街这样走,这样逛累死人了,柳吹绵倒是什么都由着他。 苟小宝没了办法,便想到了每日伙计送肉来的那辆推车,这些日子,因为要卖肉,他也不推馒头上街卖了,那推车还没清洗。 于是便将那推车洗了,在车上放了两只凳子,让习惯了背着那小琵琶的小晴儿和薛如玉上去坐着;担心她们会被晒着,还给了她们一把伞,两把扇子。 小晴儿童心大发,还真打着伞上了那推车,叫薛如玉也上去。 推车不够大,柳吹绵是没法上去了的,她便撑着把伞,为苟小宝遮阳,和推着推车的苟小宝并肩走着,往街上去。 薛如玉和小晴儿乐呵呵的笑着、闹着,在车上东张西望的觉得这街、这城又变换了模样。 街上的行人,街边的掌柜、伙计,都在冲着他们笑着,喊着。 有一小泼皮雷文,居然在叫: “小宝!往日里推着馒头卖,如今要卖人喽?” 苟小宝笑道: “就看小子你敢不敢买了喽。” 泼皮雷文担心话过了头,会遭苟小宝计较,急忙笑嘻嘻的闪了。 雷文的话倒是给苟小宝提了个醒,便对背着小琵琶的晴儿道: “晴儿,你唱曲,咱们卖唱,挣到的钱给你买珠宝项链啥的。” 原本就兴致勃勃的小晴儿,还真让薛如玉帮她撑着伞,拨着琵琶在推车上唱开了,唱起了杜秋娘的《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缠绵婉转的曲儿,随着琵琶的峥峥声响,便小溪流水般在街上流淌,在勾着街上那些为了生计****忙、夜夜忙的,心地枯燥的人们的魂。 一曲唱罢,听小晴儿在唱曲,便围拢上来跟着的大伙儿一阵叫好,还真有人往车上扔钱,推着车的苟小宝先是一乐,随之又道: “这曲不好,这是卖人的流氓曲儿,换一首正经典雅的。” 小晴儿清了清嗓子,在那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中,便唱起了《上邪》: 上邪! 我欲与君相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小丫头这深情一唱,把苟小宝给感动住了;见围观的人又纷纷扔钱,苟小宝急忙定住车,摸了一个银元宝,往小晴儿手里一塞,道: “唱得绝妙!把哥哥我的心里都唱得酸溜溜又暖洋洋的,你就再唱一曲。” 自从小晴儿跟着薛如玉进了苟小宝的家门,苟小宝可从没将他当丫鬟使唤,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没将她当丫鬟使唤,尽管她始终把薛如玉当成自己服侍的小姐,但薛如玉也没做小姐的派头,也没将她当丫鬟看待。 被卖之后,伤了心,也就没了亲人的薛如玉,便将小晴儿当成了亲人。 刚才为了唱曲,小晴儿要薛如玉帮她撑伞,薛如玉一点都不觉得不妥的为她撑上了,还在为她扇着风儿,倒像是一丫鬟了。 得了一大锭银的小晴儿心中一乐,往兜里一揣,便振作精神,唱起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那哀婉动听的曲儿,在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伴奏下,惹得苟小宝一阵心酸,呆呆在立在那里走不动道了。 街上的行人,街边掌柜、伙计,都停住了脚步,停下了活计,傻呆呆的在直愣神儿。 当他们醒过神来,苟小宝才意识到潘娘给了他一个宝;过去小晴儿也在拨弄琵琶唱小曲儿,咋就没今日在推车上,大街上唱得这般动情呢? 是这推车在作怪,还是围观的人群在作怪? 苟小宝呆呆的看着目中流淌着春光的丫头,才惊觉她眉眼里也带上了成熟的风韵。 苟小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又掏了一个银元宝往小晴儿手里塞,但不再让她唱下去了,担心自己会消受不了那韵味。 见围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苟小宝不高兴的叫道: “散了吧!散了吧!还真以为咱们是在卖唱了。” 苟小宝不愿让别人听他们家小晴儿唱曲了,在这大街上,是人都能听,苟小宝不乐意了。 得了两个元宝,在忙着拾捡车上的铜钱的小晴儿可乐坏了。 待众人散去,苟小宝又推着薛如玉、小晴儿,在柳吹绵的陪伴下,一直往东门走去,结果在东门外拾捡了一身乞丐都不要了的破烂衣裳。 见苟小宝要将那身又脏又臭的破烂衣裳往车上扔,薛如玉、小晴儿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苟小宝又提着那破衣裳,让柳吹绵拿着,对他一向百依百顺的柳吹绵,手里虽然接住了,但脸上也现出了不乐意的神色。 苟小宝便夺了回来,将那身又破又烂,又脏又臭的衣裳往车上一扔,然后推着车,让薛如玉、晴儿走路往回。 见苟小宝带她们出来是为了捡这破烂,柳吹绵、薛如玉、小晴儿都不解了,都猜不透这疯子在发甚么神经了? 第129章 破梦 回到家,柳吹绵去把那身破烂衣裳洗干净了,苟小宝那头天天出城去游荡的大野猪也回来了。 烧水将茶泡好,端到院子里的小晴儿,眼睛忽闪闪的问苟小宝: “哥哥!你到底捡那身烂衣裳来做甚么?” 在这个家庭里,除了朱头三人家叫他师傅,叫他大爷之外,其他人都以哥哥、姐姐、妹妹相称;或者是干脆叫着名儿。 金翠莲、花叹影俩当师娘的,苟小宝叫她们是姐姐,柳吹绵、薛如玉也跟着这般叫,若是改口叫她们师娘,立马就会挨金翠莲骂,说是把她们叫老了。 小晴儿虽然是以薛如玉贴身丫鬟的身份进入苟小宝他们家的,但金翠莲依旧让她叫自己和花叹影是姐姐,只是让她叫朱头三是大爷。 小晴儿叫苟小宝,自然而然的便叫哥哥了;叫薛如玉也改口叫姐姐了。 这哥哥、姐姐、妹妹的把辈分都叫乱了,但又觉得亲切了。 原本是一丫鬟的小晴儿,苟小宝、柳吹绵、薛如玉很多时候都还哄着她,宠着她。 不过晴儿也知道自己是丫鬟,端茶倒水啥的也抢着干,手脚蛮勤快的。 坐在院子里石桌边的苟小宝,听端茶出来的小晴儿在问,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苦巴巴道: “哥哥在发愁呀!有着两个老婆,带着你这小丫头片子,还养着一头大野猪,卖点猪肉、卖点馒头,挣的那几个铜钱,哪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嘛?明日里,哥哥得出去讨些钱回来养家糊口了。” 小晴儿忙道: “哥哥缺钱,刚才咋一下就给了妹妹两个元宝?妹妹这就去取来还给哥哥。” 说着话的小晴儿,还真转身就跑,要去取那两个银元宝,苟小宝急忙一把将她拉住。 苟小宝还未说话,薛如玉凑过来骂道: “小宝哥哥的话你也当真?这家伙疯疯癫癫的,其实是一长不大的娃,鬼才知晓他要耍啥花样儿出来。” 小晴儿嘟着嘴瞟了一眼天空,说: “我们吃得倒是不多,那头野猪却是吃得蛮多的。” 小晴儿话音刚落,那头刚在外面撒野回来的大野猪便朝她瞪了一眼,小晴儿顿时吓得说不出话了,慌慌乱乱的去烧火做饭了。 刚将那身破烂衣裳洗干净晾好的柳吹绵也去帮忙,薛如玉却缠着苟小宝教他耍刀,要学那八面风雨刀法。 瞧着那把新月刀,便会想起李桃红的苟小宝,教得倒是耐心,但一点根基都没的薛如玉,想学会那八面风雨刀法就难了。 难就难在,薛如玉跟苟小宝过着太平安乐的日子,苟小宝还极其宠爱她,哪吃得消那份苦头? 与其说是练刀耍枪,不如说是无聊时的玩乐罢。 不过,尽管苟小宝极其宠爱薛如玉,但夜里他也没少去柳吹绵的房间,从没落下该给柳吹绵的那份人情,甚至更痴迷柳吹绵的主动挑逗,那份火辣辣的激情。 与薛如玉欢乐,苟小宝还想着得让让这小娇娘,怕把她碰坏了,累着了,在那缠绵中满是怜香惜玉。 但与柳吹绵**,苟小宝便可以毫无顾虑的放肆,可以凶猛野蛮,可以嗷嗷大喊,也只有这样,才能给足她的人情,两人才能在酣畅淋漓中睡去,连梦都不做的。 何况,柳吹绵的百依百顺和勤快利索也落到他心里,他对柳吹绵也是真心实意的了。过去的不快,柳吹绵过去的臭名声,在苟小宝心目中在不断的淡化,甚至是在慢慢的消失。 第二日,将猪肉、馒头卖完,苟小宝便穿上那声破烂衣裳,将一只好碗生生敲了个缺口,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灰,然后背上那奇形怪状、如刀似剑的黑家伙,扛着一个用干草扎的,只有他能看出是头野猪的草野猪,朝那十字街口一放,然后照着梦境中的模样躺了下去。 在躺下之前,还当啷一声,自个儿扔了两个铜钱在那破碗中。 不过,他身上没散发出臭气来,而且那头大野猪老早就跑出去撒野了,根本没跟着他。 就算跟着,也是一副胖乎乎的模样,不像梦中那样毛长得老长,瘦骨嶙嶙身上没了一点油光,一双眼黯淡无神,一副快要死去的,奄奄一息的样子。 苟小宝便只好用一头草野猪代替,就像当时他和李桃红新婚,朱头三造了个木头人“苟小宝”去哄那野猪,如今他还一直用那木头人哄大野猪睡觉一样。 香满楼中传来的声声丝竹,倒是跟梦中一般光景。 看着他那模样,小晴儿、薛如玉、柳吹绵都乐了,也知道这家伙一直忘不了那梦,担心恶梦成真,便想如此这般将那梦破了。 为了这事,苟小宝还特地去了一趟王大牛、王小二的皮匠铺,让王小二带着梅春秀,像梦中那样来演绎一番。 那怪梦苟小宝也跟王小二、梅春秀说过了多次,她们都记住了怪梦中的情形。 不过这些日子来,为了梅春秀那个一直没怀孕的肚子,两小口在闹着别扭,他们心中一直都疙疙瘩瘩,听苟小宝要他们帮忙破梦,便又将那疙疙瘩瘩放到了一边,如约来了。 王大牛、梅春心放下生意也跟着来了,来图个乐呵。 当王小二、梅春秀到了,已经躺在十字街口的苟小宝却傻了眼。 原来,王小二以为苟小宝一定留有馒头,便没带馒头,哪晓得苟小宝他们家的馒头早就卖完了。 眼看功亏一篑,苟小宝急得爬起来就往欧阳掌柜的馒头铺跑,结果跑了几步,又折身回来,垂头丧气的道: “馒头没了,家里还有几个喂野猪的大萝卜,削成馒头的样子也就成了,反正野猪都是草扎的。” 听了这话,柳吹绵便跑回家去将一个萝卜削成馒头样子,塞给王小二。 万事俱备,柳吹绵、薛如玉、小晴儿,以及王大牛、梅春心和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街坊行人,都闪得远远的,兴致勃勃的观看苟小宝的破梦大戏。 苟小宝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躺在那头草野猪身前之后,拿着个萝卜“馒头”的王小二,带着梅春秀出场了。 到了躺在地上苟小宝身前,王小二咬了那“馒头”两口,然后呸的朝那‘馒头’上吐了一口口水,便朝苟小宝塞了过来,嘴里道: “赶紧吃,饿死了就看不见明日的日头了。” 见王小二带着梅春秀走来,便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的苟小宝正要去接那馒头,王小二一缩手,将那馒头扔向用干草扎成的野猪,然后冲着他冷冷一笑,道: “老子是担心那猪会死,你死了老子会送一张席子。” 结果苟小宝咚的跳了起来,一下子便将王小二撂倒在地。 王小二急叫: “小宝你还要来真的呀?” 王小二没叫还好,如此这般一叫喊,苟小宝摁着他就要打,王大牛慌忙奔过来将他拉住,但苟小宝还是朝王小二脸上啐了一口。 王小二爬起来之后便大骂: “苟小宝你个王八蛋!老子帮你破梦你倒趁机坑人。” 苟小宝拉着脸道: “坑了你咋的?谁叫你在梦中坑了老子这么久?” 王小二急得扑过去要和苟小宝厮打,倒是被王大牛他们拉住了。 当天夜里,苟小宝、王小二、王大牛他们,各自带着他们的老婆和小晴儿,叫上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到醉乡楼去高高兴兴的吃喝一场,还顺便叫上了当上了“宝来快”掌柜的杨快活。 如此一来,太平镇在县城里的街坊乡亲都聚齐了。 席间,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还责怪苟小宝破梦居然没叫上他们,撺掇着苟小宝重来一回;杨快活也两眼发光在叫喊: “再来一回!小宝再来一回!” 苟小宝倒想重新演绎一回,王小二却不愿意了,刚才被苟小宝啐了一脸,还差点挨这家伙打,他才不想再遭那罪。 让薛如玉、柳吹绵、小晴儿没料到的是,闹了这么一出之后,苟小宝居然喜欢上了那身破烂衣裳,闲着无事便穿上,然后脸上抹把灰,拿着那只破梦之后一直没扔的破碗,到他们家馒头铺边的十字街口去坐着讨钱。 小晴儿觉得有趣,也找了身上上下下都是补丁的破旧衣裳穿上,也将脸摸得灰灰黑黑的,然后抱了琵琶,装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立在苟小宝身后弹着伤心曲儿,唱着伤心歌儿。 他们这对活宝在那里一坐一弹唱,还真有不明真相的人往那破碗里扔钱;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杨快活知道了,一开始也跑来笑嘻嘻的往那只破碗里扔钱。 到后来,这对活宝来了劲,居然转战四方,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外去绕着圈讨钱。 直到觉得讨钱没趣了,苟小宝便又用推车推着小晴儿,到处去唱曲儿挣钱。 薛如玉、柳吹绵一开始还跟着他们俩玩乐,到后来也懒得跟了,闲得没事便在家里做些针线活。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不管这些,由他们闹着,反正他们每日都会卖上一头猪的肉,还会卖上五百个馒头。 第130章 薛如玉丢了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结婚前便说有了身孕的柳吹绵,肚子还偏平的固执的保持着她的袅娜身材。 担心始乱终弃,结婚之后才和苟小宝睡上的薛如玉倒是显了怀。 原本就知道柳吹绵在说谎的苟小宝倒也没在意,后来才知道柳吹绵在说谎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想在意也晚了。 人家都成了一对,还洗心革面般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们,对苟小宝更是百依百顺,也没法再拉下脸去计较那些。 除此之外,这些日子,柳吹绵几乎天天都为薛如玉、苟小宝熬有补汤,什么人参、鹿茸、燕窝、三七······都是百善堂蒋神医开的方子。 薛如玉喝的是一样,苟小宝喝的又是一样,柳吹绵每日都耐心的为他们煲着;薛如玉喝汤是为了保胎,苟小宝喝汤是为了补肾。 薛如玉怀上之后,苟小宝夜夜都摸到柳吹绵房间里去,柳吹绵便让他补肾。 柳吹绵天天耐心的煲汤,将一家人的心都煲得暖暖的。 梅春秀、梅春心吃过蒋神医的几副药之后,也先后都怀上了,王小二、王大牛心里也不再有疙瘩了。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倒是让人不解,不知道是金翠莲、花叹影的肚子不行,还是朱头三的种不行,金翠莲、花叹影一直没怀上,他们三口子也不着急。 当钱庄、粮行生意上了道,朱头三就撒手不管了,让原来的账房先生升做了大堂掌柜,每月让利分成给他们,托付他们全权代管,朱头三每月只是去看看账簿。 “宝来快”每月挣的银钱,除了分给杨快活的三成,其余的朱头三找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王允斌、杨雄等人商议,等赚足了银子便建一所学堂;孙有德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了。 闲来无事,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又回到肉铺卖猪肉。如今这卖,除了为了个卖了,便为了时常和苟小宝他们聚在一起。 薛如玉都显了怀,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让苟小宝多些时辰陪陪这怀上了娃的小娘子。 见苟小宝不带她去讨钱、卖唱了,小晴儿便缠着苟小宝教她刀法、枪法。 让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大吃一惊的是,这个曲儿唱得好,琵琶弹得好的小娇娘,那刀法、枪法也学得极快。 惊觉她禀赋超凡,是难得的习武奇才,金翠莲、朱头三、苟小宝、花叹影都争着指点她,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徒儿。 但她是一小丫头,朱头三不可能像教苟小宝那样摔打她,便由着金翠莲教她吐纳之法——“天地引”,叮嘱她每晚练着;每日清晨,便让苟小宝带她出去跑上一阵,同时练练弓马步;跑过,练过回来,再让花叹影教她刀法、枪法,陪她练刀、练枪。 馒头铺的馒头,又从每日卖五百个,变成了卖两三百个,反正他们家又不指望卖馒头挣钱,不过是图个卖,省得闲着心烦。 何况,原本说是有了身孕,结果又没身孕的柳吹绵很勤快,卖那点馒头不用苟小宝也行,就更用不着小晴儿了。 不过也没亏她,自从薛如玉显了怀,苟小宝晚上哄薛如玉睡着之后,几乎都会做贼一样摸她的房间,迷恋着她的激情与温柔。 柳吹绵晚上比白日更加依顺着,讨好着苟小宝。 只是欢@爱之后,苟小宝几乎都会回去陪着薛如玉,每每抚摸着薛如玉那日渐隆起的肚子,苟小宝心里从没这般温暖过。 一个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一开始是靠母狗叼到狗窝里去喂奶活下来的可怜儿,如今也要当爹了,那喜悦是无法形容的。 一日晚上,当苟小宝像往常那样,声声“宝贝”“宝贝”的哄着薛如玉,将她哄睡着之后,又摄手摄脚的出了门,溜进了柳吹绵的房间。 那夜,苟小宝和柳吹绵欲生欲死的欢乐一场,柳吹绵像过往一样端来熬好的补汤给他喝过之后,他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半夜里,一觉醒来,发现还在柳吹绵房间,苟小宝也不觉得奇怪,他和柳吹绵折腾得也够疯狂够累的。 醒来的苟小宝,猛的想着薛如玉,便从柳吹绵怀里抽身而起,点上灯,在沉睡着的柳吹绵脸上亲了一口,提着马灯就出了门。 出了柳吹绵的房门,借着灯光和淡淡的月光,见薛如玉的房门在开着,苟小宝忍不住猛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如今可是冬天了,他溜出门去找柳吹绵快乐,都忘了把门带上,万一冻着了自己那怀着孩子的小娘子,便是罪该万死了。 当他提着灯进了门,见床上空荡荡的,顿时脸色煞白,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猛的想到屋外有月光,便以为薛如玉是出门净手去了,好不容易定住了心神,苟小宝提着那马灯急急忙忙往外走。 匆匆走到后院茅房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苟小宝彻底慌了神,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起来。 小晴儿被她叫醒了,柳吹绵也被他叫醒了,连那头大野猪都被他叫醒了,整座宅院被他那惊恐的叫喊闹得鸡飞狗跳。 一听薛如玉没了,凌凌乱乱的穿着衣裳出门来的柳吹绵身子一晃,扶着墙才没倒下;小晴儿却和苟小宝疯了一样的在宅院里到处跑,到处找,到处叫喊。 这大半夜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能跑到哪里去? 当苟小宝、柳吹绵、小晴儿发现后院的门是虚掩着的,还开着一条缝,小晴儿在惊惶中便想到了鬼,柳吹绵也想到了鬼,莫不是这宅院里闹了鬼?薛如玉被鬼引出去了。 此刻,隔壁柳清江一家都吵醒了,也慌慌张张的提着灯笼跑出来帮忙找。 急得不行的苟小宝提着个马灯,带着柳吹绵、小晴儿和柳清江一家,满街满城的大呼小叫着找薛如玉。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得报之后,朱头三便去找王允斌,金翠莲和花叹影便去找杨雄。 没多久,军营中的号角呜呜的响了,县衙里的大鼓也咚咚响了,城里的兵将、捕快、衙役,甚至是平民百姓都起来了。 孙有德、洪福天、文天祥等人被惊醒,闻报薛如玉丢了之后,都各带一队人马分头满城的找。 四面城门都紧闭着,薛如玉根本出不了城。 闹到天亮,众人几乎将城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连城墙外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人之后,孙有德、王允斌便下令紧闭城门,要一家一家的搜,哪怕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协助官府平匪患、镇叛乱,已是杀人无算,指不定被仇家盯住了,便对薛如玉下了手。 薛如玉挺着个肚子的,自然是最容易得手。 在王允斌、孙有德、文天祥等人带着兵丁、衙役开始一家一家的搜寻时,洪福天、杨雄则带着一队捕快,叫上苟小宝、朱头三一家子,赶回十字街苟小宝他们住的那座宅院。 第131章 死了 进了宅院,洪福天先是命人用钩子在茅坑里掏了一遍,没勾着人,又命杨雄顺着绳子下井。 这座宅院虽小,但前庭后院分别都有一口深井。 前庭里的井水是人喝的,后院里的井水是用来洗衣裳、喂牲口的。 洪福天让杨雄顺着绳子下后院里的那口深井,另外五名捕快搭伙去探前庭那口深井。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则带着伙计在宅院里到处找。 当杨雄顺着绳子下到深井里,洪福天也将一只马灯吊了下去。借着灯光,杨雄见到了漂浮在井水里的薛如玉。 吃了一吓的杨雄双手一松,咚的直接掉了下去。 在井口守着的苟小宝情知不妙,便哭丧着问: “杨哥哥!如玉在里面呀?” 急忙将绳子抓住的杨雄半天也没说话。 没听到他回答,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的苟小宝脑袋里轰的一炸,哇的大哭起来。小晴儿、柳吹绵也放声呜呜大哭。 听到了哭声,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他们白着一张脸跑来了,到前庭去探井的捕快也回来了。 当洪福天、苟小宝、朱头三拽着绳子,将杨雄捆绑好了的薛如玉的尸体拉了上来,苟小宝一头栽倒在了井边,紧咬着牙关只有出气没了入气。 小晴儿、柳吹绵、金翠莲、花叹影也哭成了一团。 在那慌乱中,洪福天使劲一掐苟小宝的人中,他才一个激灵活了过来。 苟小宝醒来之后,洪福天也不劝捂着脸一声不吭的朱头三,而是叫捕快分头去报信,让王允斌、孙有德、文天祥他们知晓,并让浑身湿漉漉的杨雄回去换衣裳时将仵作叫来。 苟小宝活过来之后,也不说话,也不哭喊,连泪都不落一滴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像是看着眼前的事物,又不像在看眼前的事物。 洪福天见状,便和身边的两名随从一起将他往屋里抬,之后便让一名随从去叫蒋神医。 原本在外面到处寻找的王大牛、王小二、杨快活闻报赶回来之后,朱头三便请他们去赵家棺材铺去买一口楠木棺材回来。 当杨雄将仵作带来仔细验看之后,没发现有伤,也没发现中毒,至于薛如玉是怎么掉到井里去的,从尸体上无从判断。 经朱头三点头之后,洪福天便将小晴儿、柳吹绵带去询问。 结果得知,柳吹绵在跟苟小宝睡着,小晴儿睡在薛如玉房间隔壁也没听到动静,毫无头绪的洪福天,便让杨雄带着捕快四处查探城中可疑之人,盼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作为薛如玉干娘的潘娘,见人死了也无可奈何,在苟小宝他们住的宅院里呜呜哭了一阵,待将薛如玉尸体入殓之后,也便回去了。 让人着急的是,苟小宝一直傻呆呆的瞪着一双眼,既不说话,也不哭喊,说他是个活人,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说他是个死人,又还在喘着气儿,瞪着眼儿。 蒋神医来看后,说是伤心过度所致,便取了银针在他头上扎了起来,但扎来扎去,苟小宝依旧是这么一副模样儿。 蒋神医收针之后,金翠莲便抱着他哭喊,但喊了半天也喊不回魂来。 原本不信鬼神的朱头三,见蒋神医都莫可奈何了,也病急乱投医,叫王大牛去请传说中能拘魂捉鬼的江道士。 江道士说是道士,其实也娶媳妇、生娃儿,跟神汉相比只是见了人开口爱来一句“无量天尊”,在作法时才穿上道士衣裳,摇着一个铜铃铛。 与此同时,朱头三还让伙计设灵堂,叫杨快活到城外西山寺去请和尚来做法场念经,以超度亡灵。 带着一个小弟子的江道士来了之后,便在苟小宝床前念念有词的化了一碗符水,然后含上一大口,噗的朝苟小宝脸上喷。 在喷出符水同时,还猛跺脚大吼一声。 遭那符水喷了一头一脸的苟小宝,在那大吼声中身子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哇的哭了。 见大功告成,江道士又摇着铜铃铛,带着小弟子屋里屋外的,念念有词的做了一阵子的法,便要回返。 朱头三急忙塞了一锭纹银给他。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蒋神医十分惊奇,苟小宝明明是病了,却被江道士如此救回神来了,于惊奇间便知道治病也并非只能靠金石药物。 朱头三也塞了一锭纹银给蒋神医,蒋神医却是不接,倒是在帮忙着搭灵堂。 法事一连做了九天,才将薛如玉埋在了城外西山脚下。 从那以后的一个月里,苟小宝天天都带着小晴儿去西山脚下薛如玉的坟头上香烧纸,自言自语的说上一会话,还让晴儿弹着琵琶,唱上一曲《上邪》。 柳吹绵也一直跟着,他们家的馒头铺便一直关着,连带肉铺也关上了;一时间,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无心卖肉了。 苟小宝夜里也不再去柳吹绵的房间。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见苟小宝一直这般模样,便叫苟小宝、柳吹绵、小晴儿到城东大宅院里去住。 苟小宝却是死活不肯,说是薛如玉夜里会回来陪他,他得要在那里等着。 没过多久,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了大半个月。 苟小宝那头每日都出城去撒野的大野猪,在那大雪天里,居然带着一头母野猪和六只小野猪回来。 苟小宝想到薛如玉和她肚子里的孩儿,又忍不住大哭一场。 这头大野猪都知道不能饿了自家的老婆孩子,自己却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见那头母野猪和六只小野猪饿得毛儿枯黄,苟小宝急忙叫小晴儿、柳吹绵为它们煮食,喂它们瓜菜。 直到雪化了,天暖了,那头大公野猪,才带着母野猪和六只小野猪离开。 苟小宝、柳吹绵、小晴儿,还有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一直将它们送出城去。 当日下午,那头野公猪居然不再回来,第二日也没回来。 苟小宝还以为当了爹的野公猪不会再回来,但在第三日天快黑,它又摇头晃脑的回来了。 尽管长着两长长獠牙,但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它是苟小宝的坐骑,是他的宠物,也没人再害怕,更没人敢伤它,它也不伤人。 冬去春来,柳绿花开,心境渐好的苟小宝才开始卖起了馒头,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才有心思卖猪肉,苟小宝又去了柳吹绵的房间。 不过,他都是隔晚去的,留一晚在薛如玉的房间里念想着薛如玉的好;还开始教小晴儿练刀,练枪,每日清晨带她出去疯跑。 兴致来了,还带着小晴儿去卖唱、去装乞丐讨钱。 当小晴儿将五虎断魂枪的六式绝杀,八面风雨刀的六招绝招娴熟使出,苟小宝便知道这小丫头背地里一直没断的在练习。 金翠莲还发现,小晴儿的吐纳之法——“天地引”进步神速,让她大为惊讶。 第132章 西门碧玉 一开始,苟小宝其实是不愿意教小晴儿武艺的,被她缠着教了几招之后,见她天赋极高,自己师傅和金翠莲、花叹影都十分爱惜,都抢着收她为徒,这小丫头又有这份心思,倒也很耐心的教了。 这丫头都十三四岁了,照当时的风俗也可嫁人了,潘娘让她随同薛如玉过来,便有让她也跟苟小宝好上的打算。 如今小晴儿好是跟苟小宝好上了,但这好上不是潘娘想象的好上。 潘娘是希望苟小宝能收她做小妾,但苟小宝如今却是收她做徒弟。 收她做了徒弟也不让她叫“师傅”,而是叫“哥哥”。 薛如玉死后,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有了潘娘的这般心思,苟小宝却说小晴儿太小,做个徒儿正好,做个小妾便心疼,担心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去哄她。 李桃红、薛如玉都十六七岁了,他还都得费心费力的哄着、骗着,还时时担心碰坏了,累着了。而且两人年纪轻轻便没了,苟小宝更是万分愧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 如今带着小晴儿,教教她刀枪,听她唱唱曲儿、弹弹琵琶,甚至带她出去卖唱、装乞丐讨钱,没肌肤相亲,相处得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小晴儿喜欢这风味,苟小宝也喜欢这风味。 这风味中有着纯纯的疼爱,有着真真的怜惜,还有些心心相印的味道,又何必非要那床第之欢? 见苟小宝没收小晴儿做妾,只让她做徒儿,潘娘又撮合他跟自己香满楼的新人西门碧玉好上。 西门碧玉原本是城外一大户人家主子的小妾,她那已经年老的丈夫盛万三,在逃避匪患中死了,一大家子树倒猢狲散,分成了几个小家。 盛万三的大儿子盛百利见西门碧玉年少美貌,便暗地里勾搭她,结果她死活不从,还闹了起来。 闹开之后,脸上无光的盛百利一怒之下,不光不愿养她、供她,还将她卖到了妓院香满楼。 西门碧玉小的时候,是家有万亩良田、妻妾如云的盛万三买来做丫鬟的,因见她长大成人俊美可人,又活泼乖巧,便收做了小妾。 从小便在大户人家生长的西门碧玉,又心灵手巧的,也学得些曲儿、还会横笛吹奏,潘娘得了她,也当成了宝。 但这宝也是用来挣钱的,不是拿来供奉的,潘娘又亲自指教她那香艳活儿。 她刚来,风头便快赶上香满楼的头牌彩云姑娘了。 见薛如玉不明不白的死了,苟小宝对娇嫩娃儿小晴儿又没那兴致,只知道带着她胡闹着玩,还收她做徒儿教她刀枪,为了攀附住朱头三、苟小宝,潘娘,便又要将西门碧玉送给苟小宝做妾。 苟小宝听潘娘说那女人叫西门碧玉,名上带着个玉字,一直念着薛如玉的他,便有些心动。 当他想到王小二、王大牛的老婆梅春秀、梅春心都挺着个大肚子了,而柳吹绵却不争气,吃了不知道蒋神医多少副药,肚子一直没动静,便于那心动间有了念想。 瞅着苟小宝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活动了的潘娘,当晚便不再让西门碧玉接客,要她好好养着身子。 第二日,苟小宝便带着小晴儿,称了一斤上好香茶,拿了一匹绸缎,去了香满楼。 自从薛如玉没了,潘娘倒是时常买些小玩意来哄小晴儿,找着借口来他们家走动;苟小宝和小晴儿却是不太去香满楼。 今日里,喊堂的大茶壶白小丁见苟小宝带着小晴儿来了,立刻跑得飞起来的去叫喊潘娘。 潘娘见苟小宝带着小晴儿来了,既是心疼,又是欣喜。 心疼的是香满楼的一块宝又要成苟小宝的了,欣喜的是又将朱头三、苟小宝攀附牢靠了。 得知潘娘想把自己许配给苟小宝的西门碧玉,也是半忧半喜。 她虽然也死了丈夫,但盛万三老了,可以说是老死的,但李桃红、薛如玉却是年纪轻轻便没了,背地里人家都说苟小宝克妻,就连柳吹绵那样的曾经克死过男人的厉害女人,嫁给了他都落得个不孕,自己跟要是跟了她,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但不管怎样,倒也落个衣食无忧,还逃离了苦海。 潘娘见苟小宝带着小晴儿来了,便忙着将他们往大庭院中的春风院里带,昨日里,她便让西门碧玉住了进去。 进了春风院,如今又是春日,看着柔柳摇曳,花儿飘香,瞅着那池春水,遭遇一场伤心事的苟小宝,恍恍惚惚间竟然有着隔世之感,想着一年前和薛如玉在这庭院中的种种乐事,顿时悲从心来,目中滚下两行清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小晴儿察觉苟小宝神情有异,早就掏了一张香帕出来,塞到他手里。 擦了一把泪的苟小宝,正要强作欢颜,便见那红花绿柳间闪出一丽人来。 那丽人见了潘娘、晴儿陪着的苟小宝,便展颜一笑,几许风情迎面而来,苟小宝不由为之一愣。 愣过之后,眼瞪瞪瞅着那女子的苟小宝,心中顿如一缕清风吹过,那伤那痛便渐远、渐淡、渐无。 潘娘见状嘻嘻一笑,指着那丽人对苟小宝道: “小宝,干娘没糊弄你吧?这么娇艳的人儿在为你留着。” 丽人西门碧玉见了苟小宝那般模样,心中一乐,便掩嘴一笑,心慌慌的转身要逃。 潘娘见了急忙叫道: “碧玉姑娘,老娘为你找了个好人儿,为甚还要羞答答的跑?倒像一个没见世面的小雌儿。” 原本对沦落风尘的西门碧玉还有些排斥的苟小宝,见了那般模样,倒是心中一喜,爱上了她那风情中透露出来的几分娇羞。 暗道: 这也许是她刚入香满楼的缘故吧! 当日里,苟小宝便想要带西门碧玉离开香满楼,却被西门碧玉拒绝了,说是得挑选个好时辰。 潘娘也嘻嘻一笑,捏了苟小宝的胳膊一下,道: “急甚?急甚?小宝你要的人儿,在这平谷县有谁还敢抢?” 又道: “就是夜里憋得慌,你家里也还有个柳吹绵。” 第二日,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点头之后,苟小宝便带着杨快活、王大牛、王小二,取了六百两纹银去香满楼,听苟小宝说不再大操大办,潘娘只是留了二百两,说是用来帮西门碧玉置办嫁妆,其余的让杨快活他们带回。 得知苟小宝又要娶一个娇娘,柳吹绵也不吱声,反而对苟小宝比原来更加殷勤了,谁叫她肚子不争气呢? 第133章 女鬼 择得吉日,需半月后方能完婚,苟小宝每日又一大早便起身做馒头、卖馒头,然后用车推着馒头出去卖,盼着早点能去香满楼。 在后院里练了几趟刀枪的小晴儿,也出来帮着一起用车推着馒头出去卖。 去卖馒头小晴儿也习惯挎着新月刀,背着小琵琶。 卖完馒头,小晴儿又跳上推车坐着,一路弹着琵琶,唱着曲儿回来。 出门后是在一路吆喝着卖馒头,回来时便一路的卖唱。卖馒头能挣钱,卖唱人们也纷纷往车上扔钱。 回到家中,苟小宝便带着小晴儿去了香满楼。 进了香满楼,苟小宝一头钻进春风院里去会自己未过门的新娘子。 习惯将那口新月刀挎着,将小琵琶背着的小晴儿,便在大庭院里练刀,练累了便缠着潘娘教她唱新曲儿,弹新曲儿。 苟小宝每日来了,潘娘就不再进春风院,小晴儿自是不愿进去了。 西门碧玉不像薛如玉那般,还担心始乱终弃。 西门碧玉想着自己这辈子已经乱糟糟的了,小小年纪被人买去做了丫鬟,好不容易当了妾,在家里有了些地位,自己的老丈夫却在逃难中死去。 丈夫死了也就算了,丈夫的儿子还要勾搭她。 自己想做个淑女坚决不从,却被卖到了妓院香满楼。 不光淑女做不成了,还成了只要肯出银子便可睡上的破鞋。 鞋都破了,既然苟小宝愿意要她,还这般来撩拨她,也就随他乱去了;何况潘娘巴不得趁乱早点将苟小宝套住。 将苟小宝套牢了,潘娘做生意就放心大胆了,不像过去那样担心人家来找茬讹银钱了。 如此一来,那座春风院,有大半天便成了苟小宝、西门碧玉的,每日天快黑了。苟小宝才从院落里出来,带着小晴儿离开。 直到将西门碧玉娶进了家门,苟小宝又才记得去柳吹绵房间里补她的人情。 或许是养成了习惯,不再急着将馒头卖掉了的苟小宝,每日里还是带着小晴儿推着两百个馒头出去满大街的吆喝着叫卖,卖完了便推着小晴儿一路弹着琵琶、唱着曲回来。 西门碧玉来了兴趣,在家里庭院中,也会伴着小晴儿的琵琶,横笛吹上一曲;柳吹绵便忙里忙外的为她们倒水泡茶。 一座小小的宅院,便热闹起来了。 见空闲的时间多了,苟小宝又将那馒头由每日卖三两百个,变成了五六百个。 在小晴儿将刀枪耍得有模有样,有了几分火候之后,苟小宝灵机一动,除了带着小晴儿装穷苦人卖唱,又多了一个挣钱门路——装扮成流浪艺人耍功夫卖狗皮膏药。 他们卖的狗皮膏药是从百善堂批来的,可不是骗人的东西。 到后来,苟小宝见小晴儿耍刀耍枪摆场子,练起刀枪的劲头比在家里庭院中练的劲大,便花大价钱将百善堂的狗皮膏药方子买了过来,让在家里闲着没事的,又不愿出去捧场的柳吹绵、西门碧玉熬制膏药。 如此一来,苟小宝、柳吹绵、西门碧玉、小晴儿可不再是光靠卖馒头挣钱,还靠卖唱、耍场子,卖狗皮膏药挣钱。 钱也挣得不多,但十分乐。 惹得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陪着他们乐,时不时还搬到十字街的小宅院里来住上一两晚。 苟小宝他们在乐着,王大牛、王小二可就乐坏了;梅春心、梅春心不怀就不怀,一怀二人都怀上了双胞胎,还都是龙凤胎。 为了这两对龙凤胎,朱头三出银子请百善堂的蒋神医,住在王大牛、王小二家里足足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哪怕母子六人咳嗽一声,蒋神医也要去把把脉。 直到满了月,蒋神医才回百善堂。 见朱头三如此关心四个粉嘟嘟的小家伙,王大牛、王小二夫妻便让他们认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做干爹、干娘。 当了干爹的朱头三一高兴,便出银子在醉乡楼摆流水筵席,请城里、城外百姓大吃大喝三天,那份子钱是一文都不收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西门碧玉嫁给苟小宝刚两个半月,便又掉进了后院的那口深井里,死了。 那夜,苟小宝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西门碧玉什么时候离开的苟小宝却浑然不知。 当县衙仵作来验看,仍然是没见伤痕、没有中毒迹象。 一时间,县城里外议论纷纷,都说苟小宝住的宅院闹鬼;命不硬,阳气不足的女人住进那座宅院,便会被鬼引到水井里去。 后来得知薛如玉、西门碧玉嫁给苟小宝之后,住的是同一间房,便有人认为是那间房风水不好,犯煞,凶女主。 还有人说那间房屋下指不定埋有女尸,住进去的女人会被女鬼缠住。 当然,更多的猜测是苟小宝命硬,克妻。 柳吹绵没被克死,无非也是命硬,柳吹绵过去可是克死过丈夫的。 两人皆命硬,便无子,柳吹绵怀不上不是怪她的肚子,该怪苟小宝和柳吹绵的命。 西门碧玉死后,苟小宝也不再伤心欲绝,在人前甚至连泪都没落下一滴。 只是默默的看着朱头三、杨快活、王大牛、王小二他们带人将西门碧玉入殓,默默的看着和尚超度亡灵,默默的跟在抬棺众人身后,将西门碧玉抬到城外西山下薛如玉坟墓边上的埋了。 他的沉默,惹得众人皆沉默。 众人沉默着疑惑,和苟小宝睡在一张床上的西门碧玉出了门,投了井,他咋就不察觉呢? 在那沉默中埋了西门碧玉,回到家,柳吹绵便不沉默了,说是要将那口害了两条命的深井填了。 小晴儿也说得填了。 听柳吹绵、小晴儿都说要填井,苟小宝在沉默中摇了摇头。 朱头三让他们住进城东的大宅院里去,苟小宝又摇了摇头。 夜里,苟小宝依旧住在薛如玉住过,西门碧玉也住过的房间里。 朱头三、金翠莲知道这家伙的脾气,巴不得这家伙痛哭一场,哭过了心伤好得快些。 如此这般憋着,指不定会伤得更重了。 都说有人是铁石心肠,有的是天生有病,那是病;有的是受伤多了,伤着伤着心就变硬了;其实也是有病,不过是伤病罢了。 朱头三、金翠莲可不希望苟小宝变成铁石心肠,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像长不大小娃一样耍着,闹着。 朱头三、金翠莲奉行老子的“含德之厚,比于赤字”,希望苟小宝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不是圆滑世故,也不是看破红尘,更不是铁石心肠。 没多久,小晴儿却背地里惊惶的告诉柳吹绵,苟小宝住的屋子里在闹鬼。 原本是薛如玉贴身丫鬟的小晴儿,为了方便伺候,就住在苟小宝房间后面那间有一扇门连着的屋里。 小晴儿听见,苟小宝深更半夜里和薛如玉、西门碧玉在房间里嘀嘀咕咕,还嬉笑着像是在做那事儿,那床都在吱咯吱咯的响着。 不过,夜里有时候是薛如玉在跟苟小宝说话,像是做着那事儿;有时候是西门碧玉在跟苟小宝说话,像是做着那事儿。 西门碧玉死后,苟小宝就一直没进她房间的柳吹绵,也听到了那动静,便报给了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说是得赶快搬家。 但苟小宝依然沉默着,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要他搬家,便一个劲的摇头,晚上却在房间里跟女鬼在嘀嘀咕咕,听那声响,还像是做着那事儿。 第134章 仙子 一日,夜幕降临,天黑漆漆的,浓密的阴云遮住了星星、月亮,却风也不起,雨也不下,就像老天在拉着一副阴沉沉面孔,怪吓人的。 吃过晚饭,想着苟小宝房间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柳吹绵要小晴儿去陪她,但小晴儿的脑袋瓜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是苟小宝万一去了柳吹绵的房间,自己在那里便不是个事了。 小晴儿又念着她夜夜都讲着的那句话: “不怕,我们和如玉姐姐、碧玉姐姐都好着呢,她们不会害我们的。” 这些日子来,柳吹绵也殷勤卖力的哄着苟小宝,讨好着苟小宝,但他就像是遭鬼怪迷惑了,吃过晚饭便回了原本住着薛如玉、后来住上了西门碧玉的房间。 听了小晴儿这般说,柳吹绵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住着,还真盼着苟小宝突然回心转意,不再恋那女鬼,到自己的房间来。 因为害怕,柳吹绵整夜都点着灯,省得一屋漆黑,更是让她睡不着。 半夜里,院子里的沙沙响动,将柳吹绵惊醒了;听着那声响,像是有无数人在走动,却又没听见苟小宝、小晴儿惊醒起身出来。 夜夜担心着妖魔鬼怪的柳吹绵,便以为定是鬼来了,定是一大群鬼来了,吓得浑身抖瑟着用被单将自己头脸蒙住,连出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来惊动了屋外的鬼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沙沙声响停了下来,吓得浑身冷汗淋漓的柳吹绵,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却听见房门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响声不轻不重,却像是敲在她胸膛上。 寒毛全竖了起来的柳吹绵,哇的叫了一声,又用被单将自己死死蒙住,但那敲门的声响却又蒙不住、堵不了,依旧在咚咚咚的响着。 响了一阵,柳吹绵才听见了小晴儿的声音: “吹绵姐姐,开开门吧,是晴儿我呐。” 吓得半死的柳吹绵张嘴想骂,却又忍住了——小晴儿跟苟小宝亲切着呢,得让着她点。心中这么想着的柳吹绵,见灯还在亮着,急忙起床凌凌乱乱的将衣裳穿上,便来开门。 刚将门打开,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一股阴风白茫茫的吹来,房间里的灯顿时灭了,在那惊惶中,柳吹绵发现脸色惨白,一身白衣,背上像是背着娃儿的薛如玉,和板着一张脸,阴恻恻笑着的西门碧玉立在门前,哪里又有小晴儿的身影? 在茫茫白气里,几只白纸灯笼在亮着,现出白惨惨,冷幽幽的光芒。 柳吹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瘫倒在地,浑身颤抖着想喊也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曾想,女鬼薛如玉和西门碧玉并没没有向她扑来,而是白气里钻出两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来,将她们拨到一边,随之,便见俩面目狰狞的小鬼抬着一顶轿子从白气里现出,将轿子放在了门前。 柳吹绵心里喊着:鬼轿子!大大张着的嘴,仍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轿子放下了,又有两名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女子从白气里现出,飘悠悠的朝她而来,不由分说的便将她架着拖进了轿子。 四肢发软,没有一点力道的柳吹绵,只能由着那两名女鬼摆布。 当柳吹绵瘫软着坐倒在轿子里,轿帘放了下来,里面黑漆漆的,半死不活的柳吹绵感觉到那轿子一晃,便抬了起来。 随之,柳吹绵便随着那轿子的晃晃悠悠,兜兜转转向前,她本不知道是到何处去,稍稍想想也便知道了。 ——都坐上了鬼轿子,由面目狰狞的小鬼抬着,青面獠牙的厉鬼引着,还有女鬼薛如玉、西门碧玉带着,自是去阴曹地府了。 瘫坐在轿子中动弹不得的柳吹绵一路想想怕怕,越想越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前面一阵丝竹唢呐之声传来。 那丝竹唢呐声响,不是清丽悦耳,而是凄凄哀哀,就像是送葬的曲儿。 柳吹绵刚想撩开轿帘瞅瞅,但四肢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那一刻,她还闻到了轿子里的一股怪味。 原本被吓得半死不活的她,又遭那怪味熏着,连喘气的力气都像是没了,就别说抬手了。 当轿子落了,刚才架她进轿的两名女鬼,又掀开轿帘将她扶出。 被扶出轿子的那一刻,柳吹绵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座殿堂之中。 殿堂里到处都是黑布幔,还挂着几盏散发白惨惨、冷幽幽光芒的白灯笼;灯笼下又立着两列鬼怪,牛头马面骇人就在其中,还有一股阴森森的鬼气迎面扑来;要不是两名女鬼扶着,她便要瘫倒在地了。 柳吹绵正惊恐,原本坐在堂上,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一座雕塑的,一身红袍,一副红面孔,戴着顶红官帽,束着根红腰带,一脸古板的中年大汉立了起来,哈哈大笑着朝他快步走来。 原本立在一边的女鬼薛如玉、西门碧玉,立刻扑倒在地,跪在一旁。 远远的,那红脸大汉便朝柳吹绵拱手高叫: “仙子驾到,判官崔钰有失远迎,还请仙子恕罪!” 随之,自称判官崔钰的红脸大汉回头叫道: “还不快将备好的软椅抬出来让仙子落座?” 判官崔钰话音刚落,两名女鬼便将一把上面铺着锦缎,靠背镶嵌着珠宝美玉的大靠椅抬了出来,放在了大堂一侧。 原本扶着柳吹绵的两名女鬼,急忙将她扶了过去,伺候他坐好。 听自称判官崔钰的红脸大汉将她称之为仙子,又对她如此恭敬,柳吹绵便又有了些许生机,有了些许气力。 柳吹绵刚坐下,便有一名女鬼端着茶水过来,那判官崔钰,在她身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请她喝茶。 都到了这里,柳吹绵也横下心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那茶水入口下喉,先是一股现出苦涩,随之便是苦中带甜、甜中有涩、涩中有香,紧接着一股清香直冲头顶,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柳吹绵没料到,这阴曹地府居然也有如此好茶。 见柳吹绵精神了许多,判官崔钰便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对她道: “柳姑娘或许不知,您本是西王母座下仙子,却因思凡触犯天条,被贬下红尘渡凡人一世之劫难。哪料如今有冤死女鬼薛如玉、西门碧玉,告你谋害还有阳寿,本不该死的她们。二女在阎王殿闹得不可开交,阎王爷便将此事交付给下官,下官又得罪不起西王母,如今便将仙子请来,请您道道您弄死她们的苦情由;下官也好向阎王爷交待,也让两女死个明白。” 随之,崔钰又恭恭敬敬的对柳吹绵弯腰拱手,陪着小心的道: “待会儿下官便让小鬼们将仙子您送回,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罢,还盼仙子宽心,莫怪下官惊扰。” 听到这里,没料到自己居然是西王母座下仙子的柳吹绵,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鬼薛如玉、西门碧玉,顿时脸色一变,怒从心起,恨恨道: “二女与我共侍一夫,夺我**良夜也就罢了,还嚣张跋扈,欺负到我头上了,几乎将我当丫鬟使唤,我忍无可忍,才下蒙汗药将她们迷倒,扔进水井之中。” 判官崔钰随之哈哈一笑,对跪在堂下的女鬼薛如玉、西门碧玉训斥道: “你俩本为凡人,有幸消受夫君宠爱,得意时却不知道收敛,结果冒犯了仙子,你俩就莫再到阎王那里哭闹。一旦惹急了阎王爷,本不该上刀山、下火海的你们,却因冒犯阎王爷威严,去遭受那罪就不值得了。” 跪在地上的女鬼薛如玉,嘶哑着声音,可怜巴巴、心有不甘的呜呜哭道: “判官大人呀!小女还是死得不明不白呀!明明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咋就到了井里呢?” 判官崔钰听了那嘶哑的哭喊,便看向了柳吹绵。 柳吹绵又喝了一杯伺候着她的女鬼倒的茶水,清清嗓门对薛如玉道: “你一凡间女子想知道甚么?本仙子服侍你们,在你们晚上喝的茶水下了蒙汗药,你们都睡得像死人一样,本仙子抱着你,将你扔到水井里,你哪能知晓?” 随之,柳吹绵还眉飞色舞的道: “事成之后,我便又喂了我郎君和小晴儿解药,还将壶里的蒙汗药倒了,连茶壶都洗的干干净净,他们又哪能知晓?” 知道她本是西王母座下仙子,到凡间不过是渡一世劫难的柳吹绵有些得意忘形了。 判官崔钰又不经意的淡淡笑道: “下官还有一事不明,那蒙汗药虽为凡尘之物,却也不易得到,仙子您又从何得来?” 柳吹绵哈哈一笑,道: “我那凡间爹爹本是强梁出身,蒙汗药我们柳家还留有。我那凡间爹爹本就贪图我夫君钱财,哪容得下这俩女子争抢?” 判官崔钰让堂上的白面文书,简单的写了写柳吹绵弄死薛如玉、西门碧玉的缘由,还点头哈腰的解释,如此这般是为了好向阎王爷交待,还请她画画押,即刻便将她送回阳间。 见满堂都是面目狰狞的鬼怪,柳吹绵急于离开,想都不想的便在纸上画下了自己的大名。 反正她是西王母座下的仙子,还怕甚么? 第135章 不能再害人了 判官崔钰将供状一收,急忙向后退走。 柳吹绵还没明白过来,洪福天、杨雄已经带着捕快从外面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自以为是仙子的柳吹绵绑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也现了身,被绑了双手的柳吹绵,知道自己中了计算,急忙向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下跪。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都别过脸去,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苟小宝想着他们的过往就后怕;别说救她了,没当即一刀劈掉她的脑袋,便是忍得住了。 为了演好这出戏,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可是费尽心机,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了一个戏班子悄悄在县衙里练习了半个多月。 之前,苟小宝还到潘娘那里包了两个姐妹,装扮薛如玉、西门碧玉,夜里悄悄从小晴儿的房间进入苟小宝的房间,先将闹鬼的戏码演足。 今夜,不明就里,吓得够呛的柳吹绵被带到这精心布置了的县衙大堂之后,还真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在“判官崔钰”的不留痕迹的哄骗之下,还真以为自己是西王母的座下仙子,终于将薛如玉、西门碧玉的死因招供出来,还供出了柳清江是强梁出身。 薛如玉死后,洪福天、杨雄便对柳吹绵起了疑心,只是查不到蛛丝马迹,那疑心便一直藏着掖着。 西门碧玉死了之后,就连苟小宝都怀疑起了柳吹绵。 暗地里,杨雄带人将县城里外和附近各个集镇的药铺都查了个遍,也没查出线索来,朱头三、苟小宝、洪福天他们便想出了这样一个计策。 万一他们怀疑错了人,薛如玉、西门碧玉的死确实跟柳吹绵无关,再将她送上轿子抬回苟小宝的家便是了。 那轿子是做了手脚的,里面放有迷药,一旦进去便晕忽忽的、手脚软绵绵的像是做梦一样。 “崔钰”在殿堂中让“女鬼”献的茶,里面其实有解药,柳吹绵吃了解药便精神了。 但在作了精心布置的大堂之中,前面又做足了戏码,柳吹绵精神了也瞧不出破绽,还真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还真以为自己是因思凡而被贬下凡间渡一世劫难的西王母座下的仙人,得意忘形之下,便暴露出了自己的阴险狠毒。 洪福天二话不说,当即请王允斌带兵协助,将柳宅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杨雄便带捕快冲入,将柳清江一家子全抓了。 让苟小宝他们意料不到的是,第二日夜里柳吹绵便死在了大牢之中,半夜里用裤腰带跪着将自己吊死的。 一个人能跪着将自己吊死,那死的决心让洪福天、杨雄都惊讶不已,因为在那窒息之后,只要脚一落地便死不成了,但柳吹绵偏偏就死成了。 柳吹绵便成了办案无数的洪福天、杨雄见到的,也是听说的,第一个跪着将自己吊死的人。 柳吹绵死后,朱头三倒也买了一副棺材将她埋了,不过不是埋葬在西山脚下,而是埋在城西的乱坟坡上,意图让一群孤魂野鬼陪她。 不知道是怎么得知了自己女儿死了的柳清江,死活不承认自己曾经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 苦于没了人证,也只是在柳家找到些蒙汗药的洪福天,将柳清江一家子关了半年之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放了。 吃了不少苦头,但保全了性命的柳清江,出狱的第二日便离开了县城。 一连死了三个老婆的苟小宝,再也打不起精神来,连馒头都不卖了,整日无精打采,就知道做一件事——喝酒,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哪里好躺便躺在哪里。 小晴儿倒是时时弹着琵琶,唱着曲儿哄着着他。 苟小宝和小晴儿还是住在十字街边的宅院里,苟小宝白日夜里都是一副没了魂的模样,小晴儿倒是没落下那刀枪,夜里还练习着金翠莲教她的吐纳之法。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眼看苟小宝整日由小晴儿陪着,眼看跟着薛如玉进入苟小宝家的小晴儿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娇娘,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潘娘等人,都以为他们孤男寡女的定会有那事儿,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何况二人都喜欢胡闹,像是天生的一对儿。 苟小宝二十,小晴儿十五,在那年月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然而,伤透了心的苟小宝,对那男女情事再也提不起精神。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潘娘,暗地里教唆了小晴儿不知道多少遍,但小晴儿始终将苟小宝当哥哥,苟小宝也始终将她当妹妹。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见了心急,便请潘娘再帮苟小宝撮合一个。 苟小宝每次听了脑袋瓜都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 “不能害人了!不能再害人了!” 又说: “跟我一个死一个,命呀!这是命呀!” 遭遇了接连悲痛的苟小宝,不再相信他师傅过往时常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了。 朱头三一直说,算命先生阴阳怪气、神神叨叨,便是怪,便是妖,是最误人子弟的家伙,该下油锅才对。 如今几遭折腾,苟小宝都信了人家说的他命硬,克妻。 可他那硬邦邦的命,却是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怕是连神仙也没法破解了。 听了苟小宝的话,朱头三知道他若是转不过这念头,别说小晴儿只是将他当哥哥,就是小晴儿像柳吹绵一样纠缠,他们也是成不起一对的了。 到了冬天,外面冰冷的,有了些精神的苟小宝,便又用车推着小晴儿出去卖唱,每日都让小晴儿唱几遍《上邪》。 小晴儿唱一遍,苟小宝就哭一遍。 众人见一女一男的唱着哭着,也忍不住伤心,撒的铜钱倒是多了。 除了卖唱,苟小宝还带着小晴儿耍场子,卖膏药。 小晴儿耍的刀枪让苟小宝暗暗心惊,原本一个娇嫩小女娃练了两年,居然能将八面风雨刀的六招绝杀,五虎断魂枪的六式绝招,练得无可挑剔,几乎炉火纯青。 在这惊诧之余,苟小宝便想到了金翠莲教小晴儿的吐纳之法“天地引”,小晴儿一娇嫩女娃能有此造就,定是得益于“天地引”了。 见那吐纳之法非同凡响,苟小宝也学了起来,尽管金翠莲说他修习此法的绝佳年龄已过。 苟小宝还得知了这吐纳之法,为道家绝学,意在引天地之灵气为己所用。 过去朱头三见那盘膝打坐吐纳练气太过无聊,也没向金翠莲学,自然没法教苟小宝。 见苟小宝极其喜欢那情诗《上邪》,小晴儿便自作主张的将八面风雨刀和五虎断魂枪的六招六式绝杀,用《上邪》的诗句命名。 其中: “上邪”,为第一招。 “我欲与君相相知”,为第二招。 “长命无绝衰”,为第三招。 “山无陵,江水为竭”,为第四招。 “冬雷震震,夏雨雪”,为第五招。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为第六招。 五虎断魂枪则将招改为式。 小晴儿这一改,招还是那招,式还是那式,那招式使起来苟小宝和晴儿都觉得是另一般意境了。 尽管依然杀气腾腾,尽管依然精妙无双,但在了刀光寒芒里,又带上了几分坚毅与悲怆。 千秋万古,英雄何在? 唯独能长久温暖人心的,不过是那一缕温情,一份真爱。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知道了,也十分喜欢,那六招六式刀枪,因是从一套刀法,一路枪法中精选出来的绝杀,招式名称已经七零八落,念起来不再连贯,如此一来,不光连贯了,还带上了别样意味,这倒是他们没料到的。 第136章 朱老来了 见“宝来快”挣了不少银子,朱头三便让杨快活出面全权在县城里修建学堂。 为了图清净,杨快活将学堂建在关公庙后面。 那里原本是座衰败的大院落,杨快活买下院落,请工匠将院落里的破败房屋推到之后,就在院落前庭后面建了一栋大楼房,做念书的学堂,中庭两侧各建了一栋小楼房,作先生起居之用。 前庭后院栽种上些花草,也让学生有玩乐的地方。 这事朱头三让杨快活出面去做,原本是一泼皮的杨快活也变成老成持重起来,还穿着长衫,现出了一副正人君子派头。 杨快活之前在城里买了一座小庭院,还娶了媳妇,安安生生的过着日子。 杨快活的老爹杨半仙,对朱头三自是千恩万谢,每次进城看儿子、儿媳,都去朱头三家里拜谢一番。 不过,苟小宝对这杨半仙还是有着看法。 当学堂建成,便由县衙下文书招教书先生,先生的束脩由“宝来快”挣的银钱出,来学堂读书识字的娃儿不用出银钱,对城里、城外的百姓来说,这可是一见大喜事。 但让朱头三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朱头三一家子和杨快活、孙有德、洪福天、王允斌、杨雄等人齐聚新学堂,迎接两位先生时,居然还招来了一个和尚。 那和尚不念经修佛了,要改头换面做先生教书了。 一个和尚要当先生就算了,当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杨快活、孙有德等人看清这和尚之后,便大吃一惊了。 原来这和尚不少别人,居然是朱老六。 见了朱老六,朱头三、苟小宝立刻想到了江小鱼、李桃红;孙有德、洪福天、杨雄等人立刻想到要抓人砍头,将朱老六这叛匪抓了砍头。 朱老六过去一直跟在叛匪刀疤脸公孙飞豹身边,既没死在乱军之中,也没死在平阳城,如今当了和尚,又想要做先生。 见那和尚是朱老六的苟小宝,上去一把将他揪住,问: “朱老六,我们家三丫呢?” 被苟小宝揪住了袈裟的朱老六不慌不忙的道: “小宝,你好歹也在老夫的课堂里听过讲,小子不叫一声先生倒罢?怎么如此无礼?” 满脑子都是李桃红的苟小宝慌忙一放手,哭丧着脸,道: “朱先生,您都回来了,我们家三丫在哪?” 朱老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老衲本为出家之人,本不该记挂着红尘俗事,如今见杨快活一泼皮无赖尚能改邪归正,我又何必跳出着三界外呢?” 随之瞟了朱头三、苟小宝等人一眼,又道: “或许你们做梦都没料到吧?李桃红没死,江小鱼也没死,就连高志远、赵山雨、曾静都没死。” 朱老六话音刚落,场中顿时静得没了一点声响。 随之,脸色在急剧变化着的苟小宝一声大喊: “三丫她在哪?我们家的三丫她现在在哪?” 朱老六淡淡道: “出家了,和江小鱼都出家了。” 杨雄急问: “高志远呢?” 朱老六没法淡定了,愤然: “如今又做了教主,不知道何时又会造反,老衲担心乱事一起,再也无法回乡探看,这才归来,没料到正好赶上这好事。” 金翠莲将苟小宝向后拉了拉,听朱老六缓缓讲着他们所不知道那些事儿。 原来,当时招讨使范东方带兵围攻平阳城内高志远的宫城,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杨雄率先杀出之后,高志远和他手下兵将在劈砍那些美人时,也在宫城城楼上的朱老六拉着李桃红、江小鱼便逃离了现场。 高志远看在他是刀疤脸先生的面上,便放过了他们。 朱老六带着赤身**的李桃红、江小鱼逃回太极殿,让她们穿好衣裳之后,便抢先进入了太极殿下面的密道;那条密道直接通往平阳城城外。 之前平阳城被刘一刀他们攻占之后,只是一夜之间便被高志远攻破,就是借助那条密道。 大陈国神武大将军吴霄友在修建新都平阳城中的宫城时,特意命人修了这么一条直接通往城外的密道。 当高志远、赵山雨、曾静,以及人称黑面厉鬼吓死牛的武大力和几名副将带兵退入太极殿之后,便装作走投无路举火**,同时杀了不少跟着他们一起退入太极殿的小兵小将,借以掩人耳目,让范东方、刘一刀、朱头三、苟小宝等人都以为他们在大火中死掉了,其实他们都逃进了密道。 因那密道之中有大陈国匪兵把守,在太极殿中找了身衣裳穿上的李桃红、江小鱼和朱老六,当时都没逃脱高志远的魔掌。 天黑之后,高志远带着他们从密道逃出,一路直奔梁国、楚国、吴国交界方向而去,最后在三国交界的一片大山里停了下来。 当高志远和他手下兵将戒备放松,江小鱼和李桃红带着朱老六逃了出来。 一路向东奔逃的江小鱼、李桃红、朱老六进入楚国之后,遭此劫难的江小鱼、李桃红万念俱灰,便在月亮山上的静心庵中落发为尼,法号分别为妙慧、妙静,师父是了了师太;朱老六也在二十里外的伏虎寺出家,法号了空,师父是玄空大和尚。 近闻三国交界的大山中出现了一新教天命教,都有了上万教徒;从传教教徒那里看过天命教的教主画像,知道天命教教主袁志高就是高志远之后,朱老六担心离三国交界不远的伏虎寺也不是存身之地,便起了回乡念头。 在回来之前,还去找过江小鱼、李桃红,哪料她们一心向佛,甘愿常伴青灯,在再无尘世之依恋,不肯回来了。 回到伏虎寺的朱老六,拜别玄空大和尚之后,一路向北而来,回到平谷县,正好看见县学堂在招先生,又听闻学堂为自己不成材的学生杨快活所建,遂起来还俗之心,便过来看看。 听朱老六说李桃红没死,苟小宝自是喜出望外,又听说她如今一心向佛,于那惊喜间又心痛起来,恨不得立即离开平谷县,赶往楚国,去见自己一直念着、梦着的人儿了。 第137章 罪 当天,朱老六便脱下袈裟,成了县学堂的先生。 他虽然当过叛匪刀疤脸公孙飞豹的先生,却是被逼无奈,官府也就不再计较了。 得知李桃红没死的苟小宝,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小晴儿,各骑着一匹从王允斌军营里借来的一匹快马,赶往太平镇。 之前闲得无事,苟小宝教小晴儿骑过马,也让小晴儿骑过他那头大野猪。 急着要回太平镇将李桃红没死的讯息告诉自己岳父母李狗旺、马月的苟小宝,也不再骑那头每日都出城去撒野的大野猪。 以为李桃红死在了平阳城中大火里的李狗旺,将苟小宝当成了冤家,而今知道李桃红没死,这冤家自然又成了亲家。 赶回太平镇,到了李狗旺的大宅院外,苟小宝下马敲开大门,李狗旺见苟小宝带着一俏丽姑娘前来,便虎着一张脸,在装不认识人。 李狗旺的三个小老婆——王菊香、赵四娘、杨晓云,当上了花木兰,从野猴岭上下来之后,李狗旺不敢休她们,没想到李狗旺却是被她们给休了;三个娘们还都找了个丘八嫁了人,如此还都在县城里当着女兵队正。 这些变故,多多少少跟朱头三、苟小宝沾着边,李狗旺便又把这仇恨记了他们师徒的头上。 瞧见李狗旺那张脸不太好看,苟小宝也不管,而是兴奋得不成体统的道: “爹!三丫没死!三丫还活着!” 李狗旺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随之呐呐道: “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苟小宝急叫: “不是,不是做梦!朱老六回来了!朱老六回到县城了,是他说三丫没死的。” 李狗旺因激动而差点说不出话,嘴都张了半天喉咙里才飘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 “我······我·····我们家的三丫她在哪?” 苟小宝笑道: “在楚国,我明日就去楚国接她回来,今日来给您和娘报个信儿。” 李狗旺终于稳住的心神,一把抓住苟小宝的手,拉着他叫喊: “小宝!我的儿!快进屋来,爷儿俩今日要好好喝上一杯。” 苟小宝和小晴儿进了宅院,便见里面有伙计、女佣在忙活,这大宅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富贵气象。 将苟小宝拉进宅院的李狗旺一迭声的喊: “三丫她娘!我那老婆娘!我们家姑爷来了!我们家三丫还活着!你还不赶快出来见我们家姑爷!” 马月听了李狗旺的叫喊,便由一名丫鬟扶着出了屋门,也在喊着: “你说甚?你说甚?我们三丫还活着?她在哪?我咋没看见她?” 出得屋门的马月,已经变得一头白,苟小宝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马月见了苟小宝,便一直盯着小晴儿看,还以为李狗旺老糊涂了,把这小丫头当成自己的闺女三丫了。 苟小宝忙向前道: “娘!是朱老六回来了,朱老六说三丫没死,在楚国活得好好的,明日我便去接她回来。” 马月还是半信半疑的: “她咋跑到楚国去了,朱老六都回来了,她咋不知道回来呢?你莫不是哄娘的吧?” 苟小宝叫道: “我哄娘做甚?那朱老六也不会发神经哄人。这天大的事,朱老六一个当先生的,甚么时候哄骗过人了?” 又道: “朱老六如今又在县学堂教书了,他可是讲得清清楚楚的,不光三丫桃红还活着,我师傅那小老婆江小鱼也活着。” 马月还要问,李狗旺不高兴了,将苟小宝往屋里拉,还喊着叫厨娘赶快杀鸡宰鸭。 当李狗旺、马月得知李桃红出家做了尼姑,便又不那么高兴了。 不那么高兴了也不再将苟小宝往外赶,而是交待苟小宝去了楚国,见到他们家三丫之后,赶快将她接回来,让她还俗生儿育女,人家王小二都有了俩娃儿。 苟小宝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尽管一直跟在苟小宝身边的小晴儿长相俏丽,是一小美人儿,李狗旺、马月也没往心里去。 两年前,当他们得报李桃红没了,他们便死过了一回,如今又得报李桃红还活着,那死过的一回便是白死了。 其实也不是白死,如不是当时死过了一回,今日里怎么会如此这般高兴? 在李狗旺家吃饱喝足,苟小宝又带着小晴儿去他过去住的,如今歪斜得都快倒掉的,小河边的木屋后去看了一趟他狗妈的坟。 金翠莲在镇上的长春楼,如今成了杂货铺。 金翠莲也不卖,只是租给了杂货铺掌柜李有福。 第二日清晨,知道自己那头大野猪在城外野地里有了家的苟小宝,本不打算带它去楚国,不料那头大野猪见他骑上了新买的马匹,握着新锻打的长枪,背着那黑家伙,跟骑着马匹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出了院门,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了上来,还做出一副讨好,莫要丢下它老人家的样子来。 苟小宝心中一暖,又下马回身将王小二帮忙改大了的猪鞍鞯、辔头套在那大野猪身上,不过不再骑它,只是让它跟着。 若是它跟着,跟着,想起了野地里的那口子,不再跟了,便由在看家守店的伙计养着。 当苟小宝他们出了城一路南行,那头大野猪居然一路跟着,苟小宝也便由着它。 由于平谷县所在的随州本来就靠着楚国,苟小宝他们五人又是轻装快骑,一路晓行夜宿,三日后他们便到梁国的边境。 得知李桃红没死的苟小宝,不光因李桃红的不死兴奋,还庆幸起了自己那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的命来。 过往他还遭那克妻的命压得喘不过气来,把李桃红的“死”,薛如玉的死、西门碧玉的死,甚至是柳吹绵的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李桃红如今一活过来,那些事便从根本是翻过身来;并不是他命硬克妻,而是柳吹绵阴险狠毒。 柳吹绵的死咎由自取,薛如玉、西门碧玉的死虽然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但自己给自己的罪责又轻了许多。 他不怕别人给他栽的罪,就怕自己给自己栽的罪。 别人给自己头上栽罪,只要自己不认就生不了根,发不了芽,自己给自己栽了罪,那罪就会开花结果,一桩罪便成了无数桩。 无数桩又开花结果成无数桩,如此一来,密密麻麻的压在身上,便永世不得翻身了。 由死牵扯到爱,由爱牵扯到缘,想起过去,时时刻刻便是自己错了,自己过了,原本一个过错,成了千百个过错。 如此一来,想翻身也就难了。 如今李桃红“活”过来,以为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苟小宝也活了过来,栽在他身上的罪便不再深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就不难连根拔起了。 第138章 当头一棒 当天,朱老六便脱下袈裟,成了县学堂的先生。 他虽然当过叛匪刀疤脸公孙飞豹的先生,却是被逼无奈,官府也就不再计较了。 得知李桃红没死的苟小宝,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小晴儿,各骑着一匹从王允斌军营里借来的一匹快马,赶往太平镇。 之前闲得无事,苟小宝教小晴儿骑过马,也让小晴儿骑过他那头大野猪。 急着要回太平镇将李桃红没死的讯息告诉自己岳父母李狗旺、马月的苟小宝,也不再骑那头每日都出城去撒野的大野猪。 以为李桃红死在了平阳城中大火里的李狗旺,将苟小宝当成了冤家,而今知道李桃红没死,这冤家自然又成了亲家。 赶回太平镇,到了李狗旺的大宅院外,苟小宝下马敲开大门,李狗旺见苟小宝带着一俏丽姑娘前来,便虎着一张脸,在装不认识人。 李狗旺的三个小老婆——王菊香、赵四娘、杨晓云,当上了花木兰,从野猴岭上下来之后,李狗旺不敢休她们,没想到李狗旺却是被她们给休了;三个娘们还都找了个丘八嫁了人,如此还都在县城里当着女兵队正。 这些变故,多多少少跟朱头三、苟小宝沾着边,李狗旺便又把这仇恨记了他们师徒的头上。 瞧见李狗旺那张脸不太好看,苟小宝也不管,而是兴奋得不成体统的道: “爹!三丫没死!三丫还活着!” 李狗旺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随之呐呐道: “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苟小宝急叫: “不是,不是做梦!朱老六回来了!朱老六回到县城了,是他说三丫没死的。” 李狗旺因激动而差点说不出话,嘴都张了半天喉咙里才飘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 “我······我·····我们家的三丫她在哪?” 苟小宝笑道: “在楚国,我明日就去楚国接她回来,今日来给您和娘报个信儿。” 李狗旺终于稳住的心神,一把抓住苟小宝的手,拉着他叫喊: “小宝!我的儿!快进屋来,爷儿俩今日要好好喝上一杯。” 苟小宝和小晴儿进了宅院,便见里面有伙计、女佣在忙活,这大宅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富贵气象。 将苟小宝拉进宅院的李狗旺一迭声的喊: “三丫她娘!我那老婆娘!我们家姑爷来了!我们家三丫还活着!你还不赶快出来见我们家姑爷!” 马月听了李狗旺的叫喊,便由一名丫鬟扶着出了屋门,也在喊着: “你说甚?你说甚?我们三丫还活着?她在哪?我咋没看见她?” 出得屋门的马月,已经变得一头白,苟小宝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马月见了苟小宝,便一直盯着小晴儿看,还以为李狗旺老糊涂了,把这小丫头当成自己的闺女三丫了。 苟小宝忙向前道: “娘!是朱老六回来了,朱老六说三丫没死,在楚国活得好好的,明日我便去接她回来。” 马月还是半信半疑的: “她咋跑到楚国去了,朱老六都回来了,她咋不知道回来呢?你莫不是哄娘的吧?” 苟小宝叫道: “我哄娘做甚?那朱老六也不会发神经哄人。这天大的事,朱老六一个当先生的,甚么时候哄骗过人了?” 又道: “朱老六如今又在县学堂教书了,他可是讲得清清楚楚的,不光三丫桃红还活着,我师傅那小老婆江小鱼也活着。” 马月还要问,李狗旺不高兴了,将苟小宝往屋里拉,还喊着叫厨娘赶快杀鸡宰鸭。 当李狗旺、马月得知李桃红出家做了尼姑,便又不那么高兴了。 不那么高兴了也不再将苟小宝往外赶,而是交待苟小宝去了楚国,见到他们家三丫之后,赶快将她接回来,让她还俗生儿育女,人家王小二都有了俩娃儿。 苟小宝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尽管一直跟在苟小宝身边的小晴儿长相俏丽,是一小美人儿,李狗旺、马月也没往心里去。 两年前,当他们得报李桃红没了,他们便死过了一回,如今又得报李桃红还活着,那死过的一回便是白死了。 其实也不是白死,如不是当时死过了一回,今日里怎么会如此这般高兴? 在李狗旺家吃饱喝足,苟小宝又带着小晴儿去他过去住的,如今歪斜得都快倒掉的,小河边的木屋后去看了一趟他狗妈的坟。 金翠莲在镇上的长春楼,如今成了杂货铺。 金翠莲也不卖,只是租给了杂货铺掌柜李有福。 第二日清晨,知道自己那头大野猪在城外野地里有了家的苟小宝,本不打算带它去楚国,不料那头大野猪见他骑上了新买的马匹,握着新锻打的长枪,背着那黑家伙,跟骑着马匹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出了院门,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了上来,还做出一副讨好,莫要丢下它老人家的样子来。 苟小宝心中一暖,又下马回身将王小二帮忙改大了的猪鞍鞯、辔头套在那大野猪身上,不过不再骑它,只是让它跟着。 若是它跟着,跟着,想起了野地里的那口子,不再跟了,便由在看家守店的伙计养着。 当苟小宝他们出了城一路南行,那头大野猪居然一路跟着,苟小宝也便由着它。 由于平谷县所在的随州本来就靠着楚国,苟小宝他们五人又是轻装快骑,一路晓行夜宿,三日后他们便到梁国的边境。 得知李桃红没死的苟小宝,不光因李桃红的不死兴奋,还庆幸起了自己那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的命来。 过往他还遭那克妻的命压得喘不过气来,把李桃红的“死”,薛如玉的死、西门碧玉的死,甚至是柳吹绵的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李桃红如今一活过来,那些事便从根本是翻过身来;并不是他命硬克妻,而是柳吹绵阴险狠毒。 柳吹绵的死咎由自取,薛如玉、西门碧玉的死虽然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但自己给自己的罪责又轻了许多。 他不怕别人给他栽的罪,就怕自己给自己栽的罪。 别人给自己头上栽罪,只要自己不认就生不了根,发不了芽,自己给自己栽了罪,那罪就会开花结果,一桩罪便成了无数桩。 无数桩又开花结果成无数桩,如此一来,密密麻麻的压在身上,便永世不得翻身了。 由死牵扯到爱,由爱牵扯到缘,想起过去,时时刻刻便是自己错了,自己过了,原本一个过错,成了千百个过错。 如此一来,想翻身也就难了。 如今李桃红“活”过来,以为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苟小宝也活了过来,栽在他身上的罪便不再深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就不难连根拔起了。 第139章 该往何处去? 听了老尼姑了缘师太的话,朱头三也是浑身一震,半响才定住心神,从梁国平谷县到此地虽说不上万水千山,但也一路爬山涉水,眼看到了地,却见不着人,说是云游去了,这也太打击人。 金翠莲见俩男人都傻眼了,便对那老尼了缘师太道: “师太,实不相瞒,我等乃妙慧、妙静亲人,千里风尘仆仆赶到,只为见她们一面,还盼师太成全。” 了缘师太冲着金翠莲淡淡笑道: “我等出家之人,心中只有神佛善缘,哪来亲人朋友?也不是老尼不让尔等相见,而是了了师姐带她们云游去了。” 急得满头大汗的苟小宝叫道: “云游也得有个去处,师太您告诉我她们去了哪?” 了缘师太瞧了苟小宝一眼,又淡淡笑道: “云游四方,行踪无定,若是尔等有缘,在这万丈红尘中也有相见之时。” 朱头三瞧着了缘师太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便拱手道: “师太如是说了,我等在这里静候她们便是。” 了缘师太目中现出一道电光,朝朱头三一扫,随之又淡笑道: “本庵狭小逼窄,也不留宿男客,我看几位施主还是速速下山去,省得天晚路黑,冒出豺狼虎豹,伤了几位性命。” 朱头三扫了了缘师太两眼,心中有了计较,嘴里谢过老尼姑了缘师太之后,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离开。 没料到会是这么情形的苟小宝,离那殿堂远了,回头见不着那老尼姑,便骂骂咧咧起来。 将大野猪从那树林里召回之后,苟小宝越骂越起劲了,先是从天骂起,然后骂地,再骂玉皇大帝、西天佛主,随之话锋一转,便骂起了祖宗。 骂也不骂别人的祖宗,而是骂自己的祖宗,要是没他那祖宗,就不会有他了,要是没有他,又哪来这般牵肠挂肚? 听着苟小宝的骂,金翠莲先笑了,到最后,朱头三也笑了。 见自己师傅都笑了,好久没这么骂痛快了的苟小宝也觉得轻松了。 轻松了就笑,说是明日一早干脆回家算了。 既然李桃红、江小鱼都逃离了苦海,看破了这万丈红尘,又何必再纠缠她们? 没料到苟小宝会有此一说的朱头三,也起了离开的意。 如此一来,大家下山倒是走得轻松了。 下到山脚,天暗了下来,还真听见山上传来猛兽嚎叫,看来那了缘师太没哄骗他们,这月亮山上指不定还真有豺狼虎豹。 到了第二日,原本说是要离开的苟小宝又要上山,大老远的跑了这么一趟,人都没见着哪心甘? 他不心甘还只是他的事,问题是,来之前他还去了一趟李狗旺家,这事便不再只是他的事了。 他昨日一阵子的大骂之后倒是想通了,但李狗旺、马月却没想通,一个想通了的,又怎么去跟想不通的丈人、丈母娘交待? 如此一来,原本想通了的苟小宝,又纠结起来,便又要上山了。 朱头三昨日里便觉得了缘师太说话有假,下了山之后,苟小宝仔细想想也觉得有假了。 了了师太早不出去云游,晚不出去云游,他们来找李桃红、江小鱼了,便出去云游了。 云游也就算了,偏偏还带着他们要找的人就不对了。 第二日上山之前,朱头三、苟小宝先卖了一大把香,还带上了一大袋干粮,让那头大野猪驮着。 上到静心庵之后,苟小宝他们带着大野猪先进了庵堂前的树林,将大野猪驮着的干粮挂在大树上,然后让那头大野猪在树林撒野,看它能不能找到一头母野猪出来玩乐。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出了树林,也不再叫小尼姑、老尼姑问话了,朱头三先往功德箱里扔银子,咣当咣当的往里面一扔便是好几锭,让殿堂里敲木鱼念经的尼姑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五人分开,朱头三带着金翠莲、花叹影,苟小宝带着小晴儿四处烧香;静心庵里的座座佛堂,一间一间的烧香过去。 不过他们烧香不是为了烧香,而是为了找人。 了缘师太见了他们,也只是笑了笑,便由着他们烧香,由着他们找人。 半日过去,静心庵的殿堂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又一遍,只要能进的地方都进前瞅瞅,结果连李桃红、江小鱼的影子都没见着。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无法,在饥肠辘辘中只好回到庵堂前的树林,取了高高挂在树上的干粮,带着早就在挂有干粮的大树下等着的野猪,到山湾里的小溪旁就着溪水吃干粮。 吃过干粮,见天色不早了,五人便垂头丧气的下山。 了缘师太还带着几名弟子在远远看着。 那看也不是个看,还似乎在告诉朱头三、苟小宝他们——再耍阴谋诡计都没用,不信你们明日再来! 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直到转过山湾,再也见不着人才不回头的苟小宝的牛脾气来了,第二日天没亮便起了床,叫嚷着要上山。 如此一连上山找了十日,苟小宝死心了,朱头三也死心了,金翠莲她们就更不用说。 金翠莲、花叹影嘴里说着要找到人,指不定巴不得江小鱼跟着了了师太云游得远远的省得回来又见着了呢。 如此找了十日,连静心庵附近的山洞都找了个遍的朱头三、苟小宝,终于信了了缘师太的话——要想相见,就盼有缘了。 若是缘分尽了,纵使情意还浓,也是白搭。 离开之前,苟小宝问了缘师太要了一本李桃红抄写的佛经,说是要做个留念。 朱头三也学着他拿了一本江小鱼抄写的佛经。 朱头三拿着那佛经便会想江小鱼,苟小宝拿了那佛经,便要小晴儿照着佛经上的字体写信,代李桃红给李狗旺、马月写家书。 在华容县县城的如意客栈里,金翠莲见小晴儿怎么描也描不像李桃红的字,苟小宝更是描不像,她便接上手。 她一接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书信便成,那字连苟小宝都以为是李桃红写的。 拿着金翠莲代写的书信,苟小宝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明白如此有才的女子,当年咋会开妓院呢? 当书信写成,苟小宝心里疙瘩也解开了,整个人也轻松起来了。 这轻松不光是回去可以向李狗旺、马月交待了,而是想着李桃红都能把红尘念想放下,自己又为何不能放下,一直纠结着的那段情缘呢? 然而,这一放下之后,又空虚起来了,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的他,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前途后路,似乎一片茫然。 猛然间,又想起了几年前许的那个愿望——“我要当嫖客!” 那个想要当“大嫖客”做皇上的念头。 如今,苟小宝也知道了,自己师傅说皇上是大嫖客,不过是为了骂梁国皇帝朱晃。 朱晃一个流氓居然做上了皇帝,自己为何又不能? 第140章 一言九鼎 宁静的楚国华容县,就在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即将离开的那天清晨,天地间仿佛一阵惊雷滚过,平民百姓人心惶惶。 天命教起兵了! 百姓口口相传的,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的天命教从大山里杀出,一下子攻占了岳州,兵锋直指楚国国都潭州,而华容县便由岳州管辖。 县令秦流水着了慌,立即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如此一来,朱头三他们一家子都留了下来。 原本不想再跟高志远计较的朱头三、苟小宝,一下子便被挑起了心中的仇恨怒火。 这仇恨怒火又让原本感到前途后路一片茫然的苟小宝振作起来。 无法回乡的朱头三一声叫喊: “杀了高志远那驴日的!” 苟小宝也一声叫喊: “杀了高志远那驴日的!” 他们的叫喊,将带兵负责镇守华容县的校尉万里浮云叫到了他们住的如意客栈,也把县令秦流水叫到了如意客栈。 梁国随州的狍鸮现世害人和之后大陈国的血腥叛乱,把苟小宝的名声传到紧相邻的楚国。 知道梁国出了个骑着头大野猪,助官府杀狍鸮,平叛乱民间小豪杰。 这个小豪杰,大陈国匪兵还将其称之为——“骑猪小霸王”和“黑家伙不死狂徒”。 由此一来,苟小宝的名声,倒是盖过了朱头三、金翠莲的名声。 苟小宝一下子有了两个绰号,朱头三、金翠莲却是一个都没用。 朱头三、苟小宝一行一进入华容县县城,那头大野猪便让城里官兵百姓议论纷纷。 县令秦流水、校尉万里浮云都知道“黑家伙不死狂徒”来了,但他们本为楚国官员,一不便结交梁国英豪,二是他们知道,天下乱子,大都是所谓的英雄豪杰闹出来的;作为一县父母官的他们,可不愿看到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在华容县闹出乱子来,给自己添堵,还盼着他们,接到了人之后早点离开。 于是,朱头三、苟小宝一行拜见秦流水的时候,秦流水便惜言如金,不愿多说话。 如今天命教闹出了大乱子,暗暗派人一直盯着朱头三一行的秦流水、万里浮云,便急忙调整姿态,希望以乱治乱,借助爱惹乱子,喜欢杀人放火的英雄豪杰将这大乱子压下去。 就算压不住这大乱子,也希望借助他们将这大乱子抵挡在县城之外。 于是,朱头三、苟小宝刚叫喊: “杀了高志远那驴日的!” 秦流水、万里浮云便带着随从到了如意客栈。 秦流水、万里浮云一见到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便双手一拱到地,叫喊“英雄”。 朱头三见秦流水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也不跟他计较,而是冲着秦流水大喊: “快!抓人!将城里天命教教徒统统抓起来!” 秦流水忙道: “天命教教徒面上又没刺字,兄弟又如何派人却抓?” 朱头三又叫道: “天命教正起事,而今谁家青壮男子不在家中,便有入教嫌疑,将他们家里人抓来讯问便可知。” 听了这话,秦流水、万里浮云即刻对朱头三佩服得五体投地,便立即传令抓人讯问,城里的兵丁、捕快立刻忙得飞了起来。 在这非常时期,便用上了非常手段。 对十分可疑之人一顿暴打,不到半天功夫,便在城里抓到了一百多名天命教教徒;另外得知有五百多名教徒已经出城跟随教主袁志高,也就是高志远攻城掠地。 得知袁志高便是高志远的秦流水、万里浮云吓得不轻,他们过往也多多少少听说天命教,但听的教义正气凛然,还以为是正教,便不管它,听任它发展壮大;哪知道那教主袁志高竟然是高志远? 高志远过去那套做派,哪是甚么“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见朱头三出手便是高招,秦流水、万里浮云和县尉吴悠,便问他该如何处置这些教徒和教徒的家眷。 朱头三身上杀气腾起,道: “教徒统统格杀勿论!教徒家眷驱赶出城。” 秦流水还有些犹豫,苟小宝急了,叫道: “不杀了他们,若是他们趁乱逃脱,接应攻城之匪,一旦城破,我等脑袋即刻落地!” 得报天命教一下子就攻占了岳州城,兵锋直指国都潭州的秦流水一咬牙,对万里浮云、吴悠道: “就照朱大英雄所说的办!” 将城里的天命教教徒杀了,天命教教徒的家眷驱赶出城之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他们才稍稍放下心来。 要不然,天命教来个里应外合,这座只有五百来兵将的县城即刻土崩瓦解。 第二日,天命教教主高志远手下一名小将,带着一千兵将杀到了华容县县城北门外,在列阵攻城。 天命教的兵将被高志远称之为天兵天将,并说生在人间,死入天宫。 原以为城里还有教徒接应的高志远,认为一千兵将攻打一座小城绰绰有余了,何况高志远早就打听到这座县城城墙不高,也没护城河。 在那城楼上,苟小宝见县令大人秦流水看着城门外高志远派来的兵将紧张兮兮的,生怕人家杀进城来要了他的脑袋,苟小宝便和他做起了买卖。 苟小宝笑嘻嘻的对秦流水道: “县令大人,您看我们本为梁国百姓,来贵地本为接人回国,如今人没接着,却被困于此,大人还叫我们协助杀敌;我们不为当官,倒求发财,县令大人您就出个价,若是您出的价合理,待会我便去将那姓蒋的带兵将领的性命取了。” 看着城外主将将旗,苟小宝便知道了那名带兵主将姓蒋。 朱头三也在一边附和: “对对对!县令大人您得出个价,要不然我们没有兴致,待会杀敌手软,反而遭那些王八蛋砍了脑袋,县令大人您就得赔棺材钱,那可就不划算了。” 听了苟小宝的话,秦流水觉得倒也实在,但听了朱头三的话,就愣在了当场,哪有人这般埋汰自己的?还没上阵,便说自己要遭砍头的? 见秦流水愣在了那里,苟小宝不高兴了,便阴阳怪气的道: “听闻楚国豪富慷慨,如今我等为大人出力杀人,讨些赏银大人您为何如此扭扭捏捏?” 秦流水老脸挂不住了,讪笑道: “几位英雄愿为本官出力,自该重赏,只是这人命的价本官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出?要不二位英雄说说,那名将领的性命值多少银子?” 带兵校尉万里浮云见苟小宝、朱头三讲得轻松,也放下担忧,笑道: “一百两银子怕也还是值的。” 苟小宝连连摇头摆手道: “太少!太少!当年我们就杀了几只狍鸮,还拿了五千两白花花的纹银,杀高志远手下一名带兵将领,才一百两,这活谁干得了嘛?” 想到岳州都被高志远攻占秦流水头皮一硬,道: “一千两!一千两纹银二位看如何?” 苟小宝笑道: “那还差不多。” 又道: “那名带兵将领的性命价额倒的谈妥了,不过等会我们冲杀出去,免不了还要杀些小兵小将,县令大人您也得出个价,要不然光杀了一个将,又冒出一个将,大人您还得多出钱。” 秦流水一咬牙,道: “一百两,那些小兵小将,一条性命一百两咋样?” 苟小宝、朱头三立即拍着大腿立了起来,异口同声叫道: “这可是您说的?” 就在这时,城门外的高志远派出的兵将在大喊大叫着叫阵了。 秦流水见那他们如此嚣张,便叫道: “本官一言九鼎。” 第141章 一千两银子 朱头三、苟小宝哈哈一笑,下城楼出去杀敌;随之见花叹影、小晴儿也跟着,忙将她们拦住。 苟小宝对小晴儿道: “妹妹,你帮哥哥在城楼上数着杀了多少敌人,待会县令大人给了赏银,哥哥也会分给你。” 朱头三也让花叹影在城楼上待着。 校尉万里浮云见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提着刀枪要下城楼,便哈哈笑道: “三位英雄果然不同凡响,兄弟我也带兵陪三位走一趟。” 朱头三笑道: “也好!也好!校尉大人只要挑上两百精兵,待我们杀掉那名敌兵将领,校尉大人再带兵随我等冲阵,或许可一举将敌兵杀散,这座城池之危便解了。” 听朱头三说得轻松自如,万里浮云果真去挑了两百精兵,准备杀出城去,完全忘了城外敌兵有一千人马。 在杀出城前,朱头三、苟小宝问万里浮云要了副明光铠,金翠莲则披了件锁子甲。 金翠莲的刀不再是朴刀,而换成了凤嘴刀。 刚才在城楼上,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注意到了那面主将将旗,知道那名主将姓蒋,听了那叫阵,又知道那家伙叫蒋溪。 朱头三让万里浮云在城门里带着那两百精兵排好阵列之后,他和骑着那头大野猪的苟小宝,以及披挂整齐的金翠莲,就要杀出城去。 闲了两年,终于又要杀人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都十分兴奋,兴奋自己又有了一显身手,大展雄风的时候了。 在千军万马中冲杀过来的他们,对这区区一千兵将,实在是不放在眼里。 当城门吱吱呀呀打开,苟小宝依旧一猪当先,在他身后是朱头三、金翠莲。 在朱头三、金翠莲身后是带着两百精兵的万里浮云。 骑着那头大野猪,握着那支丈二长枪的苟小宝,望着城门外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阵列,瞧着那闪闪刀光,点点寒芒,一股豪气油然升起。 战鼓响起来了,咚咚的擂动着。 苟小宝他们依然不忙不紧的任由着坐骑朝前走去。 原本让小将在城门外叫阵的蒋溪,见了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不由大吃一惊,“黑家伙不死狂徒”的威名他是听说过的。 当他见苟小宝身后只有两百来兵将,又稍稍放下心来。 见了苟小宝便胆怯了的蒋溪,也不再兵对兵,将对将的交锋,而是命令两名副将带兵朝苟小宝他们直冲过来,他则退到中军指挥兵将向前冲杀,他不相信自己手下一千兵将,还斗不过对方两百来人马。 远远发现那主将蒋溪在向后退,而带兵杀向前来的只是两名副将,苟小宝急了,蒋溪在向后退,便是一千两银子在向后退,万一被他逃了,自己便得杀上十人才能抵得上他了。 但随之想到,朝他冲杀过来的每一个敌人都值一百两,便又像是看见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朝他扑来,便在那急切间又兴奋起来。 随之一拍那已经长胖了的大野猪,在那咚咚战鼓声中,风一样朝前杀去。 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因豢养日久,不复有原本的汹汹煞气,对面冲来的战马倒也不畏惧。 那两名带兵杀来的副将,其中那名手持长矛的,一矛朝苟小宝捅来的时候,苟小宝只是侧身一闪,避开长矛随手一挑就将那名副将挑翻在地。 另一名副将以为金翠莲好欺负,便奔她去了,结果金翠莲手起刀落,便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眼看两百两银子到手,苟小宝更是兴奋得嗷嗷大叫,手中长枪顿如狂龙出海,杀出闪闪寒芒扑向迎面而来的敌兵兵将。 朱头三也抖擞精神,将手中长枪抖出朵朵枪花,迎面之敌碰到即死,挨到即伤。 金翠莲手中的凤嘴刀则一刀刀横扫过去,便见一颗颗人头落地。 原本说好了要等苟小宝他们杀掉主将才带兵冲阵的万里浮云,见情况有变,也挥舞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带兵哇哇大叫着冲杀。 杀在最前面的苟小宝,和跟在左右两侧的朱头三、金翠莲,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开迎面而来的敌兵兵将,那尖刀下是一具具尸体,一颗颗人头。 万里浮云紧跟着带兵杀出之后,便将那刺开的口子不断撕裂,撕裂出一道大口子向前延伸。 在那战鼓擂动中,在那人喊马嘶里,随着声声惨叫,随着声声人体落马的砰砰闷响,原以为凭借自己手下人马多能取胜的蒋溪,片刻间便见骑着那头大野猪的苟小宝冲到了近前。 手握长棍的蒋溪急叫左右向前冲杀,意欲抵住勇往直前的苟小宝,但那些小兵小将哪抵挡得住苟小宝的长枪。 苟小宝只是呼呼几枪,便将他们挑翻在地。 已经无法后退,知道自己只要一退手下兵将便稀里哗啦的蒋溪咬牙舞棍向前。 眼见蒋溪舞出一团棍影罩自己,想着他值一千两白银的苟小宝呼呼几枪杀去,却是一阵叮叮当当,蒋溪手中长棍居然将那长枪格挡开来。 苟小宝便哇哇大叫着将了六式绝杀绵绵不断杀出。 此时此刻,原本在苟小宝身后两侧的朱头三、金翠莲已经超越苟小宝,不管不顾的朝前杀去。 随之,万里浮云也带兵越过他往前杀去。 盯着那一团虎虎生风的棍影,便像是在盯着一千两银的苟小宝,几式杀出之后,耳畔便响起了的小晴儿的琵琶叮咚,便响起了那首如泣如诉,却又荡气回肠的《上邪》,当那“冬雷震震、夏雨雪”从他耳畔飘过,苟小宝杀出的一道如同电光奔袭的寒芒,终于穿透那层层棍影,一枪将蒋溪捅了个透心凉。 为了让城楼上的秦流水和小晴儿看真切,苟小宝一声咆哮,手中长枪一抖便将还没死透的蒋溪挑上了半空。 蒋溪那声闷哼和飞上半空的尸体,让原本因人多而在顽抗着的天命教的兵将迅速失去斗志,再也无心抵挡朱头三、金翠莲、万里浮云和那些精兵的冲杀。 挑飞蒋溪的苟小宝,眼看那些失去的斗志的银子要逃,更是急得哇哇大叫,催动着胯下大野猪冲向前去一路挑杀。 只杀得那些跟着高志远,号称“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取理于人,灭强梁盗寇于手心”的天兵天将鬼哭狼嚎。 在那小兵小将中一阵横冲直撞,将那一千天命教兵将杀得七零八落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万里浮云及那两百精兵,见那些残兵败将丢盔弃甲,四散而逃,苟小宝想想他们赚的银子也不少了,又见他们的坐骑也在直喘气,便停了下来,任由那些兵将逃散。 第142章 傻眼了 当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回到城楼上,原本该高兴的秦流水却是傻掉了,他们刚才那一阵冲杀,不光将蒋溪干掉了,三人杀的估计不下百人,如此一来,他一个小小县令,到哪里拿那么多银子来奖赏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 苟小宝可没傻掉,在问小晴儿: “我们杀了多少敌兵?” 第一次看见战场拼杀的小晴儿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白着一张小脸道: “你们杀得太快,我哪数得清嘛?” 苟小宝又问秦流水: “县令大人,您可数清了我们杀了多少敌兵?” 秦流水翻着白眼,张着嘴半天才说话: “兄······兄弟也数不清。” 苟小宝叫道: “那该如何奖赏我们呢?早晓得是这样,就该让他们杀进来好了。” 秦流水老脸通红,随之一硬头皮,慨然道: “您看一万两白银如何?” 苟小宝一拍大腿,又叫道: “这可是您说的?” 秦流水道: “三位英雄帮我了楚国一个大忙,本官就是舍掉官位,也会给足你们。” 听到这里,朱头三哈哈大笑道: “县令大人既然如此慷慨,我们也不斤斤计较了,待到此乱平息,贵国朝廷论功行赏,贵国奖赏我们多少,便给多少好了。” 听了这话,秦流水身子一震,便将眼前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看成了神灵,咣的就跪在他们前,道: “本官谢过三位英雄!本官替一城百姓谢过三位英雄!” 秦流水身后的官员也随之要跪下,朱头三急忙将秦流水一把扶起,慨然道: “高志远丧尽天良、荼毒百姓,我辈为剪其羽翼,灭其凶焰,取其狗头,尽一点绵薄之力,本为份内之事,哪会借人头问县令大人您要银子?我们师徒嬉闹惯了,不过是给县令大人您开个玩笑罢,又何必当真呢?” 随之又道: “只是随我等杀出之兵将,也有些伤亡,还盼县令大人对战死兵将之家眷倍加抚恤,以抚慰亡灵,对受伤之兵将多多善待,以慰籍人心。” 秦流水急叫: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当即,秦流水、万里浮云等文官武将,都对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恭敬无比,对花叹影、小晴儿亦是不敢怠慢。 当天下午,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正由秦流水、万里浮云等官员陪着在桂香楼喝庆功酒,东门城楼上一名兵丁飞奔来报,说是有几名尼姑要进城来。 一听是尼姑,朱头三、苟小宝急忙将酒杯放了,带着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便要往城楼上去。 知道他们来接人不着的秦流水、万里浮云,也急忙起身跟着那名兵丁,陪着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往城楼上去。 一路上,胸中如同战鼓擂动的朱头三、苟小宝,居然赶到那名报讯兵丁的前面去了。 当他们上了城楼,看着城楼下的五名尼姑,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片刻间便认出了江小鱼和李桃红。 兴奋不已的苟小宝,要不是朱头三拦着,直接便要从城楼上跳下去了。 将朱头三、苟小宝神色看在眼里的万里浮云,当即手下兵将打开城门,将江小鱼、李桃红一行迎进城来。 风一样的奔下城楼,见了身着尼袍,却挎着口腰刀的李桃红,苟小宝脑子里轰的一炸,便要扑过去。 一脸默然的李桃红忽的一闪,闪到了那名带头的老尼姑身后。 苟小宝急得大喊: “桃红!这两年来我****夜夜的想着你,念着你,你咋能这般?” 面庞清冷、目露寒光,一脸皱纹的老尼姑,嘴里吐出声音像冰块一样砸的苟小宝的脸上: “此处哪来的桃红?” 苟小宝指着老尼姑身后是李桃红叫道: “她就是桃红!” 老尼怒道姑: “她的本师太的徒儿妙静!” 苟小宝又叫道: “妙静就是桃红,桃红就是妙静!” 老尼不高兴了,眼中的闪出一道利箭般的寒芒射向朱头三,一副恨不得将他掐死的模样。 朱头三肩一耸,白眼一翻,叫道: “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在下不知晓这野小子是哪个?” 被那“出家人不打诳语”将了一军的老尼姑,见识到了朱头三的厉害,便双手合十对朱头三道: “老尼法号了了,因年长几岁,人称了了师太。” 朱头三见这出家老尼姑负着一柄长剑,且目露精光,身上隐隐有一股威严气势四面八方散开,让人难以抗拒,令人油然升起畏惧之心,便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出家人,忙拱手道: “晚辈朱头三,是江小鱼的夫君,晚辈师徒见爱人在前而不得相认,适才多有失礼,还盼师太饶恕。” 了了师太冷冷道: “施主言辞犀利,老尼受教了。妙慧、妙静自从落发为尼,便斩断尘缘,逃离苦海,与过去从前一刀两断,二位何必再苦苦纠缠?” 瞧着一副清冷模样的李桃红,苟小宝那狂躁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想不明白罩下一身尼袍之后,她为何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朱头三见江小鱼面对他竟一脸坦然、漠然,一副波澜不惊模样,不由暗暗感慨,过去多么固执的一个女人,如今似乎真看了透红尘,可见得佛法却有摄人心魂之处。 金翠莲、花叹影见了江小鱼、李桃红那般模样,却是一阵心疼——正如花年华,却心如止水,这到底是解脱了,还是不幸? 年纪尚小的小晴儿,自是看不懂,窥不见各自心怀。 盯了江小鱼一会,又扫李桃红两眼,朱头三不解的道: “既然如此,师太如今前来又意欲如何?” 了了师太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 “我佛慈悲!不忍心生灵涂炭,本师太便带四个徒儿出山斩妖除魔,朱英雄莫非觉得不妥?” 朱头三见了了师太和江小鱼、李桃红她们都带刀负剑,便知道她们也不甘于常伴青灯。我佛慈悲也罢,斩妖除魔也罢,别人他不知晓,但江小鱼、李桃红的心思他倍儿清,那是想要杀高志远报仇雪恨。 既然她们心中有恨,那情自然还落想心间,不过是被压抑住了罢。 想到这里,朱头三忙道: “师太有此心胸晚辈佩服得紧,此城有师太出手相助,定坚如磐石。” 随之向一边一退,便请了了师太他们入城。 第143章 傻眼了 当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回到城楼上,原本该高兴的秦流水却是傻掉了,他们刚才那一阵冲杀,不光将蒋溪干掉了,三人杀的估计不下百人,如此一来,他一个小小县令,到哪里拿那么多银子来奖赏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 苟小宝可没傻掉,在问小晴儿: “我们杀了多少敌兵?” 第一次看见战场拼杀的小晴儿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白着一张小脸道: “你们杀得太快,我哪数得清嘛?” 苟小宝又问秦流水: “县令大人,您可数清了我们杀了多少敌兵?” 秦流水翻着白眼,张着嘴半天才说话: “兄······兄弟也数不清。” 苟小宝叫道: “那该如何奖赏我们呢?早晓得是这样,就该让他们杀进来好了。” 秦流水老脸通红,随之一硬头皮,慨然道: “您看一万两白银如何?” 苟小宝一拍大腿,又叫道: “这可是您说的?” 秦流水道: “三位英雄帮我了楚国一个大忙,本官就是舍掉官位,也会给足你们。” 听到这里,朱头三哈哈大笑道: “县令大人既然如此慷慨,我们也不斤斤计较了,待到此乱平息,贵国朝廷论功行赏,贵国奖赏我们多少,便给多少好了。” 听了这话,秦流水身子一震,便将眼前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看成了神灵,咣的就跪在他们前,道: “本官谢过三位英雄!本官替一城百姓谢过三位英雄!” 秦流水身后的官员也随之要跪下,朱头三急忙将秦流水一把扶起,慨然道: “高志远丧尽天良、荼毒百姓,我辈为剪其羽翼,灭其凶焰,取其狗头,尽一点绵薄之力,本为份内之事,哪会借人头问县令大人您要银子?我们师徒嬉闹惯了,不过是给县令大人您开个玩笑罢,又何必当真呢?” 随之又道: “只是随我等杀出之兵将,也有些伤亡,还盼县令大人对战死兵将之家眷倍加抚恤,以抚慰亡灵,对受伤之兵将多多善待,以慰籍人心。” 秦流水急叫: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当即,秦流水、万里浮云等文官武将,都对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恭敬无比,对花叹影、小晴儿亦是不敢怠慢。 当天下午,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正由秦流水、万里浮云等官员陪着在桂香楼喝庆功酒,东门城楼上一名兵丁飞奔来报,说是有几名尼姑要进城来。 一听是尼姑,朱头三、苟小宝急忙将酒杯放了,带着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便要往城楼上去。 知道他们来接人不着的秦流水、万里浮云,也急忙起身跟着那名兵丁,陪着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往城楼上去。 一路上,胸中如同战鼓擂动的朱头三、苟小宝,居然赶到那名报讯兵丁的前面去了。 当他们上了城楼,看着城楼下的五名尼姑,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片刻间便认出了江小鱼和李桃红。 兴奋不已的苟小宝,要不是朱头三拦着,直接便要从城楼上跳下去了。 将朱头三、苟小宝神色看在眼里的万里浮云,当即手下兵将打开城门,将江小鱼、李桃红一行迎进城来。 风一样的奔下城楼,见了身着尼袍,却挎着口腰刀的李桃红,苟小宝脑子里轰的一炸,便要扑过去。 一脸默然的李桃红忽的一闪,闪到了那名带头的老尼姑身后。 苟小宝急得大喊: “桃红!这两年来我****夜夜的想着你,念着你,你咋能这般?” 面庞清冷、目露寒光,一脸皱纹的老尼姑,嘴里吐出声音像冰块一样砸的苟小宝的脸上: “此处哪来的桃红?” 苟小宝指着老尼姑身后是李桃红叫道: “她就是桃红!” 老尼怒道姑: “她的本师太的徒儿妙静!” 苟小宝又叫道: “妙静就是桃红,桃红就是妙静!” 老尼不高兴了,眼中的闪出一道利箭般的寒芒射向朱头三,一副恨不得将他掐死的模样。 朱头三肩一耸,白眼一翻,叫道: “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在下不知晓这野小子是哪个?” 被那“出家人不打诳语”将了一军的老尼姑,见识到了朱头三的厉害,便双手合十对朱头三道: “老尼法号了了,因年长几岁,人称了了师太。” 朱头三见这出家老尼姑负着一柄长剑,且目露精光,身上隐隐有一股威严气势四面八方散开,让人难以抗拒,令人油然升起畏惧之心,便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出家人,忙拱手道: “晚辈朱头三,是江小鱼的夫君,晚辈师徒见爱人在前而不得相认,适才多有失礼,还盼师太饶恕。” 了了师太冷冷道: “施主言辞犀利,老尼受教了。妙慧、妙静自从落发为尼,便斩断尘缘,逃离苦海,与过去从前一刀两断,二位何必再苦苦纠缠?” 瞧着一副清冷模样的李桃红,苟小宝那狂躁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想不明白罩下一身尼袍之后,她为何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朱头三见江小鱼面对他竟一脸坦然、漠然,一副波澜不惊模样,不由暗暗感慨,过去多么固执的一个女人,如今似乎真看了透红尘,可见得佛法却有摄人心魂之处。 金翠莲、花叹影见了江小鱼、李桃红那般模样,却是一阵心疼——正如花年华,却心如止水,这到底是解脱了,还是不幸? 年纪尚小的小晴儿,自是看不懂,窥不见各自心怀。 盯了江小鱼一会,又扫李桃红两眼,朱头三不解的道: “既然如此,师太如今前来又意欲如何?” 了了师太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 “我佛慈悲!不忍心生灵涂炭,本师太便带四个徒儿出山斩妖除魔,朱英雄莫非觉得不妥?” 朱头三见了了师太和江小鱼、李桃红她们都带刀负剑,便知道她们也不甘于常伴青灯。我佛慈悲也罢,斩妖除魔也罢,别人他不知晓,但江小鱼、李桃红的心思他倍儿清,那是想要杀高志远报仇雪恨。 既然她们心中有恨,那情自然还落想心间,不过是被压抑住了罢。 想到这里,朱头三忙道: “师太有此心胸晚辈佩服得紧,此城有师太出手相助,定坚如磐石。” 随之向一边一退,便请了了师太他们入城。 第144章 邪门 将了了师太一行请到酒席上之后,秦流水便要桂香楼掌柜摆素宴。 了了师太却说不必,她们师徒从来不忌荤腥,还是只要心中有佛,吃肉喝酒又何妨? 朱头三暗笑: 练武之人,整日吃素,哪有吃荤腥来得精神?有佛、无佛,不过是借口罢。 不过在他看来,杀恶人一个,比忌一辈子的荤腥,敲一辈子的木鱼念经来得强。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还知道了,了了师太另外那两名徒儿便是上次了缘师太说的,跟着了了师太外出云游了的妙无、妙了。 妙无、妙了和了了师太一样,背负着一柄长剑,只是李桃红、江小鱼挎着一口弯刀。 可见得,李桃红、江小鱼使的还是八面风雨刀法,不过,不知道在了了师太的指点之下,她们如今使出了何等境界。 吃饱喝足,了了师太师徒也住进了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住的如意客栈。 原因无他,在这华容县,如意客栈是最大最整洁的。 如意客栈不仅有着高大的前楼供一般旅客住宿,在那后院里,还有几栋精致小楼为尊贵旅客所备。 这旅客尊贵与否,在客栈掌柜看来,无非是愿不愿意,是否出得起那银钱罢。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以及那头大野猪住了一栋小楼,作为出家人的了了师太师徒也住了一栋小楼。 不过,住宿吃喝的银钱都不用他们出,自有县令大人付账。 冬日的夜空,不因人间的杀戮而黯淡;那夜晴朗无云,一如既往的洒满了星星,悬上了一勾月牙。 住在楼上的苟小宝,早已摆脱那头大野猪的纠缠,却在这吃饱喝足之后,怎么也驱赶不掉李桃红的身影;过去的俏丽秀美,如今的清冷如霜,反反复复在他眼前出现。 冬夜漫长,如何安眠? 索性,不睡了,背上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直接从窗户飘下。 自从学了那吐纳之法“天地引”,苟小宝觉得自己身子轻盈了许多,加上过去偷鸡摸狗练就的好身手,让从楼上跳下的他,落地时不过是如同松果落地的轻轻一响;不仔细听,根本就察觉不了。 李桃红她们住的小楼在西面,跳下楼之后他便朝西面去了。 牵着他走的是对李桃红的思恋,让他定住身形的是那声声木鱼响。 苟小宝可想不明白了,又不在庵堂中,佛主菩萨又不可能时时睁眼盯着,为何在这静夜里偏偏要敲那玩意? 不过那声声响,倒是敲掉了他心中的浮躁,连那要命的思恋也一点点消减。 苟小宝恍然大悟,这帮尼姑指不定比自己更加煎熬,如是心如止水,便不用这么敲木鱼念经了。 想到这里,在小楼前张望一阵,看不出李桃红到底住在那间的苟小宝,便摄手摄脚的,一溜烟的往小楼后面去了,脚步轻捷得不落一点声响,如同夜猫子闪过。 小楼上下五间房都亮着灯光,不用扳手指头,苟小宝便知道李桃红单独住在一间,这可是天赐良机。 到了小楼后面,苟小宝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意欲从那木鱼声中,分辨出李桃红念经的呢喃。 听了好一会,结果徒劳无功。 不是木鱼声太响,而是那经文念得太轻,指不定念经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念个甚么?就更别说在楼外听着的人了。 有些奇怪的是,楼上的西面和中间的房间,尽管也亮着灯,但没听见里面传出木鱼声,更是没听见念经的声音。 苟小宝本一犟牛,既然听不清便起了一间间房去找的念头,凭借他那偷鸡摸狗的身手,他不相信还偷不到人。 就算偷不到,能见见面,说说话也好。 白日里,李桃红、江小鱼都一声不吭的,整日里都是了了师太在叨叨叨叨,嘴巴不停的动着,不让自己徒弟吭声,也不知道累? 甚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是大伙儿都回了头信了佛,她们这些出家人找鬼化缘去? 如此这般想着的苟小宝,便认定佛门才是苦海。 整日念经,自己的大好年华遭一盏青灯,一卷佛经消磨掉了才是最大的苦,最大的不幸。 他如今是要将自己心爱的人儿从那苦海中捞出来,救出来,救出来跟自己一起快活快乐。 想到这里,原本还偷偷摸摸,像是来偷人一般的苟小宝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变得胆儿肥壮起来。 白日里,和了了师太精光闪耀的双目碰撞几下之后,苟小宝也知道这老尼姑身手定然不凡,不知不觉间,便对她产生了几分畏惧;原本偷偷摸摸的他,自然更是畏惧;变得理直气壮之后,便又将那畏惧抛到了一边,此之谓邪不压正也! 他原本将自己此行定性为偷,不管是偷偷摸摸的见人,还是真能偷上人,都是偷了,偷自然是邪了。 邪自然便会畏惧。 如今转变成了救人,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救人于苦海之中,便是正义了,他是正义的了,那老尼姑自然便成了邪恶,误人前途,灭人欢乐的邪恶,连带的佛门都成了邪门。 正自然不畏惧邪! 正自然可以理直气壮! 正自然会斗志昂扬! 都斗志昂扬了,原本只是起了念头要一间间房找的苟小宝,立刻付诸行动。 可惜此时是冬日,楼上楼下,五间亮着灯的房间都关着门、闭着窗,一时半刻苟小宝又不知道该从哪间房下手? 万一走了背字,摸的第一间房里面便是了了师太,万一被那老尼姑逮住了,那正估计又变成邪了。 在小楼后面想了想,苟小宝猜测,了了师太一老尼姑,定然不会住楼上;白日里了了师太护着李桃红、江小鱼,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为了避开自己偷偷摸摸来寻,李桃红定然住在楼上。 两个定然之后,苟小宝就要摸上楼了。 在那木鱼声中,苟小宝决定先摸向二楼东面那间房,因为楼上只有那间房传出木鱼声来。 就在这时,苟小宝突然发觉身后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猛然回头,趁着朦胧的月光见是自己师傅才放下心来。 苟小宝暗想: 看来,自己师傅也要来偷人了;他们师徒出手,哪有偷不到的人? 在那星光月光里,朱头三也不言语,只是朝楼上指了指。 有了师傅在压阵的苟小宝抖擞起精神,飞身一蹿,在半空中伸手一抓二楼栏杆下的雕花突起,顺势一带,整个人在半空中一个旋转,便无声无息的落在二楼走廊上。 到了楼上的苟小宝,几乎脚不点地的,风一样的向前面掠去。 小楼二楼后面没有走廊,若是贴在窗户后面,一不小心便掉了下去,还容易惊动到人,沿着走廊往前,要是三言两语哄住了李桃红,指不定还能从门进去。 第145章 你果然来了 到了窗户外,紧张得心中恍若万马奔腾的苟小宝,伸出舌头便去舔那窗户纸。 缓缓舔出一个小洞,凑左眼到那破洞边,发现里面是李桃红的师姐妙无。 妙无正在敲着木鱼,微微闭着双眼在念经,那咕咕噜噜的经文自是听不清楚。 苟小宝正要离开,妙无却停下了木鱼,冲着他便是一阵挤眉弄眼。 苟小宝先是一惊,随之不由大感惊奇,既然妙无发现了他,为何会是如此表现?自己也就是露了一只眼,这个也不过是十**岁的尼姑,断然不会知道他是谁。 苟小宝正吃惊,那妙无居然打手势让他开窗户。 反正都被发现了,苟小宝索性一横心,轻轻打开了窗户。 在窗户缓缓开启的那一刻,脸色不断变化着的妙无,最终冲着他微微一笑,便几步向前,凑到他身前轻声道: “你果然来了!” 又道: “是来找我们的妙静师妹的?” 听了那“你果然来了!”,苟小宝先是惊得不成体统,没料到人家居然未卜先知,比杨半仙更厉害,急忙点了点头。 那妙无嗤嗤一笑,居然用手里敲木鱼的小棍棒敲了敲他的脑门,轻声道: “果然色胆包天!难怪声名远扬。” 想不明白色胆包天跟声名远扬有什么牵连的苟小宝,红着脸,尴尬的轻声道: “想得慌了,忍不住便来了,还请师姐指点,我们家桃红在那间房?我师傅的小老婆又在哪间房?” 妙无又用那根木鱼棒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嗤嗤笑道: “如此偷偷摸摸而来,就不怕妙静吵闹起来,被打将出去?” 遭那木鱼棒子敲了两下脑门的苟小宝,知道这尼姑姐姐心性活泼,便涎着脸道: “打出去了明晚再来呗。” 妙无又嗤嗤一笑,手中木鱼棒连敲两下,将他脑门敲得咣咣响,其实有了防备的苟小宝居然躲不掉,便惊讶这小尼姑的身手起来。 连敲了苟小宝两下的妙无又笑道: “我们师父面冷心热,也想让妙慧、妙静回心转意还俗,便让她们俩住在楼下,楼下东面的那间住着妙静,西面那间住的妙慧,你们师徒俩可别走错了门唷!” 我的老天!那了了师太哪是尼姑,明明是撮合人好事的红娘呀!心中乐翻天的苟小宝暗暗大叫。 妙无瞅着苟小宝目中亮光大闪,一脸喜不自禁的模样,又咣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便转身回去敲木鱼了。 苟小宝连谢都忘了道,便转身越过走廊栏杆飞身而下,差点落到在楼下着急等着的朱头三头上。 苟小宝急忙将他师傅往后拉了拉,在他师傅耳边嘀咕了两句。 朱头三听了苟小宝的嘀咕,乐得差点跳起来,撇下苟小宝就往楼下西面那间房去。 见自己师傅急成了这样,苟小宝更急了,在那黑暗里一阵风的奔向东面那间房,比朱头三靠近房门还快。 苟小宝急不可耐的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里面的灯便灭了。 苟小宝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发现那门居然虚掩着,便又狂喜起来,暗道:看来当了两年尼姑的桃红又怕羞了。 接着便喜滋滋的推门而入。 随之咣当一下,一只盛满了水的木盆当头而下,遭那水盆敲在头上的苟小宝,还被淋成了落汤鸡。 几乎同时,西面也传来一声咣当声响。 看来,朱头三也中了埋伏。 听了这两声咣当,楼上的妙了便咯咯直笑从屋里奔了出来,随之,楼下两间房的灯都亮了。 灯亮之后,出现在苟小宝眼前的了了师太依然板着一张面孔,李桃红依然躲在师太身边。 这时候,苟小宝才知道楼上有两间亮着灯的房里为啥没有木鱼声了,因为里面根本就没人嘛;人家未卜先知的知道他们师徒会来,便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果然将他们套住了。 遭那木盆砸得天旋地转,又被冷水淋得一身湿透的苟小宝依然不死心,稳住心神之后,便盯着妙静李桃红叫喊: “桃红!我****夜夜的想着你,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 李桃红脸上闪现出一丝惭愧,随之又变得冷若冰霜的不言不语。 了了师太见苟小宝偷偷摸摸前来,被逮住了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大怒着叫骂道: “果然是一狂徒,夜里潜入本师太房间,居然还敢大吼大闹,莫非以为天下没人治得了你?” 随之一掌朝苟小宝前胸拍了过来。 苟小宝见了了师太手掌一拍,便狂风顿起、掌影如山,猛然一惊间只好以掌代刀,将八面风雨刀法中,小晴儿改名“上邪”的那一招劈了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响,一掌劈出的苟小宝便被震飞到了门外,但人却依然顽固竖着。 也被震得后退三步的才稳住身形的了了师太大吃一惊,不顾李桃红叫喊又飞身扑了出来,在那朦胧的月光下双掌连连拍出,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苟小宝。 也被淋成了落汤鸡,从另一间房间退了出来朱头三见状心中一凛,却也只是在一旁观战,还盼着金翠莲赶来解围。 朱头三知道,面对了了师太这样霸道的老女人,只有金翠莲能调和得了,他是无能为力了。 刚才以掌代刀,接下了了了师太那一掌的苟小宝,见那滔滔掌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攻来,便依样画葫芦,用肉掌将出八面风雨刀法中的绝杀使出。 那刀法绝杀用手掌使出之后,依旧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面对了了师太的滔滔掌影居然能轰轰对抗。 几掌劈出,便抵挡住了了师太那汹汹攻势的苟小宝斗得性起,竟一声暴喝,使出了那招绝杀中的绝杀——原本称之为“八面风雨”,后来改成了“天地合,如乃敢与君绝”的绝招。 那招使出,只见那掌影如刀,层层叠叠,狂风暴雨般无穷无尽的,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了了师太。 了了师太见状暗暗吃惊,却也暴喝一声便要接招。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叫喊响起: “小宝!你要作甚?” 这是李桃红的叫喊,这声叫喊声落,了了师太便见层层叠叠的如刀掌影散了,但那呼呼风声依然扑面而来,吹得她尼袍飞扬,她身后那扇原本开着的门咣的关上,屋里的灯也熄灭了。 妙静李桃红奔向前去,呼的一耳光扇出,叭的一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苟小宝却顺势要将她抱住。 眼看就要遭抱住的妙静李桃红一招“脱袍让位”,不光架开苟小宝的双手,还向后急退。 了了师太却是哈哈一阵大笑,赞道: “好厉害的刀法,小子用掌居然也能使出其中精妙,难怪人称小霸王。” 第146章 偷偷摸摸 一抱落空的苟小宝,却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了了师太的话,只顾着眼巴巴的看着逃开了的李桃红。 朱头三见局势缓和,趁机拱手对了了师太道: “晚辈师徒适才太过冒犯,还望师太谅解!” 了了师太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之道: “二位若是不来冒犯,老尼一番算计岂不落空?不过出老尼意料之外的是,这小子确实厉害,你这当师傅的可要调教好了。一旦误入歧途,将是人间一大祸害。” 朱头三又拱手道: “师太教训的是,晚辈疏于调教,这小子粗野得紧。” 随之又对苟小宝道: “小宝!还不向师太赔礼道歉?” 大冬天的,被冷水淋了一身的苟小宝却心有不服,道: “道啥子歉嘛?人家都知道我们要来,把我们当猴子耍了,还要道歉呀?” 想到脑门乖乖让妙了敲了好几木鱼棒,却是这般结果的苟小宝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听到动静也过来了,金翠莲叫道: “我们还以为你们师徒俩去了哪呢?有事白天里不能来,非要晚上偷偷摸摸的?” 听了那“偷偷摸摸”四字,被揭了面皮急着想逃的苟小宝,才红着脸对着了了师太一拱到地,叫道: “还盼师太饶恕晚辈无礼!晚辈实在太想桃红了,才这般冒犯的。” 了了师太哈哈一笑,道: “小子倒也是真性情,不过妙静被俗世伤得太重,或许空门才是最好归宿,小子放开她,或许才是怜惜她。” 随之又叹道: “老尼见小子你不拘礼数,还一副滑稽模样,原以为也不过是一蛮力武夫,适才出手相斗,才知手低高低。细细看来,你其实是光华内敛,难能可贵。只是****因缘而生,若是缘分尽了,也就不必苦苦相求了,伤人误己,又何必呢?” 把话说完,了了师太便瞄了小晴儿一眼,然后转身回头,回屋去了。 妙静李桃红、妙慧江小鱼,以及原本和江小鱼在一间屋里的妙无、从楼上下来的妙了,都跟着回屋去了。 被冷水淋了一头一身的苟小宝、朱头三也急急回走,金翠莲、小晴儿却在他们身后一路嘻嘻笑着。 花叹影没笑,不知道是在默默的想着什么。 回到他们住的那栋小楼里,金翠莲带着小晴儿出去让伙计打来两桶热水,让朱头三、苟小宝洗澡换衣裳。 金翠莲和花叹影,刚才都以为朱头三去了对方的房间,哪想到偷偷溜出去了,还被人家逮住,泼了一身冷水。 第二日中午,朱头三、苟小宝等人正在城墙上协助秦流水、万里浮云监督军民加强防务,欲将过去他们防守平谷县之法搬到这华容县来。 这华容县县城尽管没法和一度是大陈国都城的平谷县相提并论,但一些措施还是能借鉴的。 官兵百姓正忙碌着,城外探马飞骑来报——兼任岳州防御使的刺史大人马平川带领三千人马正奔县城而来。 唐朝灭亡后,割据一方的各国几乎都延用唐制,有的防御使掌控数州兵将,有的只是指挥一州兵将。 指挥一州兵将的防御使,有的便直接由刺史大人兼任,指挥几州兵将的防御使,有的便直接由节度使担任。 在梁国做防御使的刘一刀,便指挥着随州、申州兵将。 得报刺史大人马平川带兵前来,县令大人秦流水、校尉万里浮云立即带领手下官兵出城迎接。 马平川虽然只是岳州刺史,却是楚王马殷亲房侄子,而且文武全才,为楚王马殷所倚重,二十多来岁便成了岳州刺史,并兼任防御使。 岳州紧挨国都潭州,又与梁国、吴国接壤,为国之重地,马殷便将自己的亲房侄子坐镇此地,哪料被天命教一举攻破。 年少得志,原本意气风发的马平川,带着残兵败将从岳州城逃出之后,顿时心灰意冷,无脸回潭州去见自己的亲房叔叔楚王马殷,便垂头丧气的奔华容县来了,意欲在岳州治下五县之中重整兵马,夺回岳州,以将功赎罪。 战败之后,因心绪不佳,一路沮丧徘徊,还走了弯路,结果在华容县守城兵将击退天命教兵将之后才带兵赶来。 当马平川靠近华容县县城,得知守城官兵打了一个胜仗,又精神大震,当他见到出城前来迎接的秦流水、万里浮云翻身下马意欲跪拜,他便急忙跳下马来,一把拉住二人,道: “本官身为防御使,虽为二位长官,却是败军之将,哪能消受二位兄弟大礼?若不是二位打败敌兵保住了城池,本官将是丧家之犬,无处可去。面对二位是有功之臣,本官实在惭愧!还请二位快快上马。” 见马平川言辞恳切,动了容颜,秦流水、万里浮云哪敢多话,急忙上马开道,引领马平川和随从兵将入城。 当马平川得知县城得以保全,并打了个胜仗,多有依仗前来华容县接人回梁国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之后,马平川还有些讶然。 当他得知天命教教主袁志高,其实就是过去在梁国起兵作乱,一度建立起了大陈国的天命大皇帝高志远,而苟小宝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家伙不死狂徒”之后,便惊得叫了起来: “甚么?高志远没死?” 随之又叫道: “原来‘骑猪小霸王’在帮你们?” 惊叫之后,觉得自己败得有些莫名其妙,还心有不服的马平川心中便轻松了许多,还觉得华容县在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的帮助下能保住,秦流水、万里浮云他们还打了一个胜仗也不觉得奇怪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的名声或许还没传到梁国都城,但作为楚国岳州刺史,也是防御使的马平川早就耳闻了。 特别是骑着一头大野猪冲锋陷阵的苟小宝,他那“骑猪小霸王”和“黑家伙不死狂徒”的绰号,马平川手下兵将几乎人尽皆知。 得知他如今就是城楼上,也还是年轻人的马平川便急着想要见上一面。 第147章 花痴妙了 原本在城楼上望着的朱头三,见秦流水、万里浮云带着大队人马就要进城,便带着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下去会面。 马平川既是岳州的刺史大人,又是岳州防御使,他们可不能等着人家来城楼上见面。 带着四个徒弟也在城楼上张望的了了师太,也带着妙慧、妙静、妙无、妙了,跟着朱头三他们下了城楼。 了了师太他们栖身的静心庵可是在岳州地界,岳州刺史来了,她们是出家人也不能失礼了。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下了城楼,便见秦流水、万里浮云领着一目若寒星、鼻如悬胆、剑眉阔口、长相极为英俊,骑着匹白马,披挂一身亮银盔甲,提着一口陌刀年轻将领朝城里而来。 不过,那年轻将领的一身英气中,还是透出了几分倦怠颓废。 见了如此英俊年少将领,纵使是遁入空门的尼姑妙了,也忍不住芳心怦怦,一双美目直往人家身上睃着。 那英俊将领,见了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一行之后,远远的便翻身下马,拱手高叫: “朱英雄、苟英雄、金女英雄名声在我楚国仍隆隆然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可不畏惧他官高,立在前面的朱头三哈哈大笑之后昂然道: “过奖了!过奖了!今日我等小民得见刺史大人,心中好不惶恐?不过我等草莽之人,疏于礼节,刺史大人莫怪!” 听了马平川对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的赞赏,原本还冷哼了一声的了了师太,见朱头三他们面对马平川居然昂然而立,又对他们佩服起来。 马平川也哈哈大笑道: “尔等盖世英雄,又在我楚国立下了大功,何谈那些世俗礼节?晚辈得结识诸位,便是无上荣光。” 朱头三见这小子年少得志,也没官架子,不由心生好感,客套几句,便带着苟小宝等人闪到一旁,将了了师太师徒让到了马平川身前。 了了师太一声佛号之后,马平川也庄严肃穆的合十回礼,恭恭敬敬的道: “晚辈见过师太!师太带高徒出山相助,平川感激不尽的。” 了了师太面容一展,淡笑道: “好呀!我楚国有如此将帅,还怕他高志远兴风作浪?” 马平川忙道: “师太过奖了!晚辈刚刚战败,丢了城池,惭愧得紧的。” 了了师太笑着闪开道路,然后道: “丢了夺回来便是,年轻人不栽些跟头,哪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马平川神情一震,忙道: “师太教训的是。” 了了师太身后的小尼姑妙了,一双眼都没离开马平川,哪有一点出家人的模样? 若不是刚吃了大败仗,马平川也不会如此谦逊。 然而,让马平川意料不到的是,他还以为朱头三、苟小宝一行和了了师太会跟随着一起朝城里去,哪料朱头三他们见过让开之后,竟然立在边上一动不动。 走了几步才觉察不妥的马平川急忙回头,请朱头三和了了师太等人一同到县衙里去商议对敌大计。 没过多久,原本守卫县城的骑兵便被四面八方派出,向周围县城、集镇去搬兵,去集结战败溃散的兵将,同时刺探军情。 十日之后,便得报四周城池皆被天命教兵将占领,不过也集结了两千来战败逃散人马回来。 有了五千多兵将,马平川便依照朱头三建议,留下原来一战之后,剩下四百多守卫县城兵将,继续由万里浮云带领着镇守县城。 这些日子,官兵百姓的辛苦,让这座县城又像当时的平谷县县城那样,在城墙上吊满了大大小小的滚木。 正忙着攻打楚国都城的潭州城的高志远,不可能派大军回头攻打这么一座小小县城,留下这么多兵将驻守,只要上下齐心,数千人马围攻未必能破。 马平川则带领五千兵将,杀向岳州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随着马平川前行。 了了师太师徒五人,却骑着坐骑,赶在前面奔岳州城而去。 岳州城南二十里,有一集镇,临岳集,了了师太师徒五人到了临岳集,便将坐骑寄养在集镇北边的一座庵堂——水月庵中。 五人将长剑弯刀也存下,只是带着短刀匕首,敲着木鱼背着香袋,便望岳州城而去。 岳州城里原本有一静水庵,不知道城池被天命教攻占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她们想摸进城去看过究竟。 五日后,一队数百人的队伍,打着天命教的旗帜,直奔岳州城西门而来。 见吊桥高悬,城门紧闭,便在城门外叫喊: “城楼上的兄弟听好了,我等奉教主之令,前来运粮,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楼上一小将听了高喊: “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在城外喊门的小将听了,便高叫: “取理于人,灭强梁盗寇于手心。” 城楼上的天命教兵将听了,却射下一阵箭雨。 在城门外喊话的小将和他身后的兵将,急忙向后闪避。 伪装打着天命教旗帜,伪装天命教兵将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正纳闷——他们打听到了天命教教徒的切口就是这样的呀,怎么不灵了呢?却见了了师太师徒五人骑马从一侧奔来,她们居然也没能混进城去。 眼看计谋被识破,想到以区区五千兵将难以攻下城池的朱头三、苟小宝等人,便去于将兵将埋伏在一旁树林里的马平川另行计议。 马平川打算夜袭,朱头三却建议他索性带上四千二百步兵退到临岳集结寨固守,自己和苟小宝、金翠莲、了了师太等人则带上八百骑兵,直奔潭州城,抄高志远的后路,杀他个措手不及。 马平川听了顿时眼中亮光狂闪,竟让老将姜虎,带着步兵退守临岳集,他要亲自和朱头三等人带八百骑兵杀奔潭州城。 老将姜虎先是劝阻马平川不要亲自犯险,由他和朱头三、苟小宝等人带骑兵袭击高志远,见马平川不依,便叫道: “既然防御使大人非要亲自犯险,末将与其带兵退守临岳集,不如就在这城西扎下营寨,阻断攻打潭州城的高志远与岳州城的联络,高志远兵将攻打潭州城的粮草,定是由此城池运送,截断此路,便是断了他的粮道。” 马平川赞道: “如此甚好,姜将军果然英明勇武。” 随之便令手下折冲都尉黄飞升,带领手下别将、校尉全力协助老将姜虎。 第148章 陌刀兵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了了师太等人没料到马平川居然如此胆大,敢跟他们带着八百骑兵去袭击高志远,不由佩服起这位高权重的年轻将领来。 为了轻车快进,随着八百骑兵运送粮草的马车,每辆车的粮草都不多。 岳州城到潭州城途径两座县城,他们都是绕城而过。 占据城池的天命教兵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打的是天命教的旗帜,还是有所顾忌,倒也不敢出城拦截。 朱头三之所以提议带上这八百骑兵长途奔袭高志远,是因为他发现这八百骑兵都使着寒光闪闪、锋利无比、长有八尺的陌刀,便知道他们是马平川手下精锐,甚至可以说是楚国的精锐,这样的精锐骑兵,在冲锋陷阵时往往以一当十,所向披靡。 苟高志远都在攻打楚国都城潭州城了,这样的精锐得用上。 为此,朱头三、苟小宝、花叹影、小晴儿都带上了一口陌刀,不过他们使用的陌刀是前些日子,在华容县时让工匠锻打的。 之前,朱头三、苟小宝见金翠莲挥刀冲锋,那一刀刀扫去,一颗颗人头随之落地,便极为羡慕那威风利索,如今见马平川和他的八百骑兵使的都是八尺长的陌刀,便忍痛割爱般的放下长枪,不惜出大价钱让工匠为他们赶制了一口陌刀。 为了让手熟,他们一路都练习着,将那八面风雨刀法用在陌刀上。 让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大为惊奇的是,小晴儿用那长有八尺的陌刀,居然也能将那八面风雨刀法六招绝杀使得寒光闪闪、呼呼风声、娴熟无比。 可见得这小丫头禀赋奇特,是习武好料。 当然,这里面其实有金翠莲教她的吐纳之法——“天地引”的功劳,要不然,只是修习了两年的小晴儿,是达不到如此境界的。 纵是如此,那支长枪他们也还是留在身边。 与高人搏杀,朱头三、苟小宝还是习惯于用枪。 依山傍水,作为楚国国都的潭州城,被高志远手下十万兵将团团围困。 高志远在梁国兵败之后,许多部从都逃窜到了吴国、楚国。 当改名袁志高的高志远一成立天命教,这些部从都不用打听,便猜测到他们的天命大皇帝来了。 当传教教徒将他们教主的画像一亮出了烧香磕头,这些跟着高志远恣肆妄为惯了的这些恶徒,摇身一变,就成了“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取理于人,灭强梁盗寇于手心”的天命教教徒中的大小头领。 原本的强梁盗寇,居然成了“受命于天,救天下黎民于水火”的侠义教徒。 在这正义凛然的教义感召之下,不明真相的吴国、楚国、梁国平民百姓纷纷加入。 特别是梁国那些在动荡之中苟延残喘着活下来的平民百姓,一在天命教传教教徒的教唆之下,便不再甘于受穷受苦,先想着把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自己救了。 何况在这三国交界,各国官兵民众多有冲突纠缠,许多百姓本不安分,更容易被高志远派出的传教教徒蛊惑。 一旦加入,便是饮血酒,下毒誓;要想抽身退出,又被自己的毒誓和教派的规矩牢牢控制。 何况,教主高志远,也就袁志高,还妄称受命于天,一旦背叛便是背叛天,那些愚民就算有所疑惑,但还是心中纠结。 这还不算,高志远还蛊惑他们,若是入教便成了天人,当了兵便成了天兵天将了;如此一来,生在人间,不难封妻荫子、荣华富贵;死后即升天堂,逍遥快活还免去了阴曹地府之恐惧。 于是,入教便不只是入教,还得了登天的梯子,只不过这梯子只有死后才用得着。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被那阴曹地府,地狱十八层所恐吓,如今有人能给一架梯子让你免除阴曹地府之恐怖,直入天宫逍遥快活,这是多大的诱惑? 如此一来,天命教在这三国交界的民间发展极为迅速,待官府有所警觉,造过反,当过大陈国皇帝的高志远当机立断,揭竿而起,迅速在楚国攻城掠地,妄图一举拿下楚国国都。 但潭州为一国之都,岳州被天命教攻破之后,楚王马殷便调兵遣将,加固城防;而且,潭州没被天命教教徒渗透。 当高志远带着天命教十万兵将杀到潭州城下,几度强攻,都未得手之后,天命教兵将的弱点便暴露无遗。 这些没经过严格训练的教兵,在顺利时气势汹汹,如今面对高墙深池,又无人接应的潭州城,屡攻不破之后,便不知所措了,纵使知道城中有无数美女、大批钱财,却也无能为力了。 高志远知道这些兵将在自己的蛊惑下不畏死,甚至是巴不得战死得以升天,但他却知道,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死光了,他便没得玩了。 一个教徒,不是灌一天的**汤便会如此这般听话。 就在这时,马平川带领的八百陌刀兵出现了。 这些兵将,一开始还打的是天命教的旗帜,而且人数不多,直到他们出现在潭州城外,距离高志远的营寨只有三里时,才换成了楚国兵将旗帜。 如此一来,负责攻打围困潭州城城东的天命教副教主的赵山雨,顿时着了慌。 不是遭八百陌刀兵吓住了,而是因他们从东而来,担心后路被断,便吓住了。 高志远以为楚国援兵不可能从东面而来,因为东面的城池几乎都被他攻占了,剩下的一些小县城里的兵将不足为惧,便将潭州城东面交给了赵山雨,哪料却有八百陌刀兵骑兵从东而来。 高志远、赵山雨没料到马平川战败弃城之后,并没有逃往潭州,而是阴差阳错的跑到了天命教小将蒋溪没能攻占的华容县。 吃了一惊的赵山雨急忙列阵迎敌,并同时派兵飞报在城西大营的高志远。 赵山雨得报来兵只有八百,却知道这八百兵是陌刀兵之后,仍然不敢轻敌。 在大唐时,陌刀兵可是精锐,如今自己的营寨背后冒出了八百陌刀兵,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他既得对付背后的八百陌刀兵,更得提防城里楚国兵将趁机杀出。 于是,他手下两万兵将尽数用上,其中大多数兵将都用来提防潭州城里的楚国兵将。 赵山雨刚带兵列好阵势,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五师徒,以及带领八百陌刀兵的马平川便出现在阵前。 马鸣风萧萧,猪嚎魂飘飘。 潭州城外,朱头三、苟小宝一身明光铠,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身披锁子甲;了了师太师徒则依旧一身尼袍。 苟小宝、马平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手中的陌刀呼的举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八百陌刀兵手中的陌刀也呼的举了起来,那陌刀如同道道闪电亮起,在那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寒芒。 了了师太师徒五人也拔出了刀剑,早没了出家人的与世无争的风范。 第149章 我佛慈悲 一如既往的骑着那头黑熊般,长着两长长獠牙的大野猪,立在队伍最前面的苟小宝,哗的将手中陌刀举起之后,他那嘻皮笑脸的模样早已无影无踪,在那眸中寒芒爆射间,身上腾起汹汹杀气,便由人变成了一尊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煞。 第一次上战场的小晴儿,也在变换着模样,她身上的俏丽没了,乖巧没了,讨人喜爱的童真顽皮也没了,眼中在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没有腾腾杀气,却带着女将的飒爽英姿。 在她身边,左面是久经沙场,一脸从容淡定的金翠莲,右边是经历过尸山血海,一脸寒霜的花叹影。 金翠莲、花叹影瞟了一眼举着陌刀的小晴儿,不由暗暗吃惊,想不明白这小丫头片子,面对这生死场在兴奋着什么?他们面对的可是密密麻麻的,手握刀剑矛戬的,欲将他们置之于死地的敌人。 在离开华容县时,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想将她和花叹影留下,县城之中也不安全,还打算将他们送到月亮山上的静心庵去,了缘师太也是高人,在那山上便安全了,结果她不愿意,连带花叹影也不愿意。 就在刚才,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还是想要她们暂时躲开,躲在后面的树林里,但这小丫头依然不愿意,花叹影也就不愿意了。 朱头三知道苟小宝这家伙一旦动起手来,便不管不顾,只管嗷嗷大叫着往前冲杀了,只好让金翠莲、花叹影护着这讨人喜欢,却又在给人添麻烦的小丫头。 哗的将陌刀举了起来,像是划出了一道闪电的苟小宝,回头见身后数百道白晃晃的闪电都亮了起来,便一声咆哮,意欲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愁情烦想吼叫出来。 那爱,那恨,那情,那仇,在这一吼之后,便在他心中飞快的交缠,交缠成熊熊怒火,交缠成不甘平凡壮志雄心。 他身上的热血沸腾起来了,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戮渴望从心底升起,他眼眸中在闪动着骇人的凶光。 当他猛的一拍胯下大野猪,大野猪的汹汹野性便迸发开来,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喊,化作一股黑风向前冲去。 发现了苟小宝的赵山雨,早就退到了后面,在躲避着这要命的神煞,他在后退的那一刻,却命令身边的副将、偏将向前冲杀,为他挡住那不可一世的要命凶煞。 苟小宝率先杀出之后,朱头三、马平川异口同声的吼叫起来: “杀!” 那数百道白亮亮的闪电动了,在那马鸣风萧萧中呼呼晃动起来,无所畏惧的扑向前面密密麻麻的刀剑矛戬,无所畏惧的扑向死亡。 刀光闪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首当其冲,遭苟小宝胯下大野猪的冲到身前的是赵山雨的一名红脸中年副将,那名使着一支长矛的红脸副将,手中长矛还未杀出,便被苟小宝一刀扫掉了脑袋。 见那脑袋飞起,血脖子上喷出热腾腾的鲜血,苟小宝兴奋得哇的大叫起来。 叫得畅快淋漓,叫得豪气穿云,叫出了霸王的霸气,狂徒的狂气。 苟小宝喜欢上了“骑猪小霸王”的名号,也喜欢上了“黑家伙不死狂徒”的绰号。 特别是“不死狂徒”四字,他好生喜欢。 他师傅也说过,在这样的冲锋陷阵中,冲得越是霸气,杀得越是狂气,越是不容易死,至于不死那不过是哄人的罢,因为只有死掉了的人才不会死。 从而,只有把死不放在心上的人才不会死,此之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山雨的副将后面的那名小将,见状不妙想要闪开这凶煞,却被苟小宝胯下的大野猪黑风般赶上,苟小宝手起刀落,一刀将他劈成了两半。 在那惨叫飞起,鲜血飞溅间,苟小宝又哇的大叫一声。 苟小宝身前的两名带兵将领身亡,他面对的便是那密密麻麻的兵丁。 在那野猪狂奔间,苟小宝身前不停的闪动着道道白亮亮、光闪闪的电光,电光所到之处便是凄厉的惨嚎和红芒般的血雨。 那闪闪电光,是他手中的陌刀在尽情的挥舞杀戮,尽情的收割人头性命。 他身后也在闪烁着道道电光,那是马平川、朱头三、了了师太等人,以及那八百陌刀兵在杀戮,在拼斗,在收割人头性命。 当小晴儿一刀砍翻一名小将,在那小脸煞白中,在哪一颗心心脏都快要蹦出胸腔的紧张中,在那极度的恶心中回过神来之后,便在金翠莲、花叹影的左右护卫下,像苟小宝一样哇哇大叫着一路向前杀去。 杀出一路的寒光,杀出一地的尸首。 了了师太使的虽然是长剑,但当她拨开、闪开杀向她的兵器之后,只是一剑便将对方或是刺下马来,或是抹翻在地。 使着长剑的她,杀得不像苟小宝那样狂气,那样霸气,但却轻松自如,在天高云淡间轻轻巧巧夺人性命。 她手中的长剑游龙飞蛇般的在向前蜿蜒游动,灵动自如的划出道道寒芒,让一条条生命在惨叫中消失,一个个敌人在惊惧中倒下。 与此同时,她和她的高徒妙慧、妙静、妙无、妙了,在杀戮中还不断的大宣佛号——“我佛慈悲!” 让人在莫名其妙间又苦笑起来,人生悲苦,死后便是解脱,何况她们杀的是误入歧途的邪恶之人,杀了他们确实在帮他们解脱了。 妙慧、妙静,也就是江小鱼、李桃红,用弯刀使着那八面风雨刀法,一片片刀光掠过,便是一颗颗人头滚落。 一边宣着佛号,一边拼杀着的妙慧、妙静,神态与苟小宝、小晴儿完全不同,苟小宝和小晴儿边杀边哇哇大叫,身上除了现出腾腾杀气,尽情挥洒的霸气,便是收割人头性命之后的满脸兴奋。 妙慧、妙静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像是帮了人家大忙,却是连一声谢都没得到的,人家在亏欠着她们。 而且,她们是跟在自己师父了了师太身侧,和另一侧的妙无、妙了,像是在护驾前行,其实是一小小尖刀阵势,互为犄角的向前冲杀。 那声声佛号压抑住了腾腾杀气,但她们所到之处却是人仰马翻。 她们所面对之敌,大都被她们的佛号搞愣住了,待回过神来,却人头落地了。 如此看来,她们那佛号就像阎王勾薄时的叹息,判官提笔时的轻念,还有着迷惑人的效果。 第150章 楼中钓客 见苟小宝向前冲杀得极快,朱头三担心没人跟得上,让他陷入重围之中,便一路催马紧紧跟着,不去纠缠侧面之敌、漏网之鱼,只顾跟着苟小宝向前冲杀。 不料,使着短兵器的了了师太师徒却是轻轻松松跟上了。 让朱头三大吃一惊的是,由金翠莲、花叹影护卫着的小晴儿也跟上了。 只见跟苟小宝一样,一路哇哇大叫着砍杀的小晴儿,杀得两眼放光,杀得一身血红,一副小小的身板里,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 带着兵将的马平川,不能丢下手下兵将不管,但也紧紧跟在他后面,率领着那些陌刀兵挥舞着片片刀光之墙,顺着苟小宝他们杀开的缺口,排山倒海般前进。 那面闪闪光墙所到之处,血肉纷飞、人死马碎。 听了高志远的鬼话,还真以为自己的天兵天将的,死后便入天宫的天命教兵将,在那光墙之前居然毫不退缩,在那呐喊声里,战鼓声中,前赴后继,毫不退缩。 面对此情此景,不是箭在弦上,而是利箭已经飞出的马平川,只得咬牙不管不顾带兵前冲,这些陌刀兵是他的心头肉,在城破败退之际依然带着身边,但此刻已经无法后退,何况苟小宝他们都还在向前直冲。 至于他这支射出的利箭,在这人山人海中能射到哪里,便到哪里了。 冲杀在前的苟小宝,闲了两年,无聊得卖馒头、讨钱、耍场子卖狗皮膏药取乐消遣的苟小宝,哇哇大叫着一路砍杀,他不像马平川那样会在砍杀中抬头向远处看,看他们所面对之敌有没有松动溃散的迹象,而是一路只管砍杀着对面之敌,砍翻一人便哇的大叫一声,砍翻一人便哇的大叫一声。 那鲜血淋在他头上,溅在他身上,热乎乎的让他更是兴奋。 然而,那些中了邪一般,被那死后便升天的蛊惑住了的,真以为自己是天兵天将的天命教教徒,在赵山雨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杀向前来,迎向前来;在苟小宝杀出的,电光般的道道寒芒中呜呼哀哉,却愣是不退。 挡我者死! 杀得豪气穿云的苟小宝喜欢那不退,但当他不知道砍杀了多少,在那鲜血飞溅中变成一个血人之后,却又渐渐手软起来。 那手软不是乏力,而是心中起了疑惑,疑惑他杀的这些人真的就该死么? 当一名面目凶狠狰狞的天命教将领,挥舞着两根钢鞭朝他冲杀过来,苟小宝心中的疑惑又迅速消解掉了。 看着那名天命教将领凶狠狰狞的模样,苟小宝便想起了平阳城里,高志远皇宫城楼上、城墙下的颗颗美人头,还让他想起了李桃红被赤身**绑在城楼上的可怜模样。 这些人既然跟上了高志远,就算过往没有作恶,如今也是在为虎作伥,也是在助纣为虐,不杀他们,便会有无数无辜之人惨死在高志远手下,尽管这些被蛊惑之人或许也是无辜的。 当那名面目凶狠狰狞的天命教将领,催马奔到苟小宝身前之后,他自然而然的便使出了八面风雨刀法中的绝杀。 刚才的横扫竖劈,不过是顺手而为之,算不上招式,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杀着。 当他将那六招绝杀中的第一招使出,心中便响起了小晴儿拨动着琵琶唱的那首《上邪》,因为这六招绝杀,都被小晴儿用《上邪》中的诗句重新命名了。 耳畔响着那歌声的苟小宝,手中的陌刀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似乎轻了,变得轻飘飘的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杀出的招式,也由原来的凌厉无情,似乎变得缠缠绵绵起来。 然而,他所面对的,挥舞着双鞭的,面目凶狠狰狞的天命教将领,刚刚接下他那招“上邪”,手中的钢鞭便被砍飞了一根。 当苟小宝将第二招绝杀“我欲与君相相知”杀出,那名将领便被生生砍成了两截,掉在马下,一脸惊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担心那歌声消散,担心手中陌刀又会变重的苟小宝,索性一路使着那六式绝杀,不分兵将的砍杀过去。 前面的敌人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向前涌来又何妨? 因那名将领滞了滞苟小宝的冲杀,在金翠莲、花叹影的左右护卫下,哇哇大叫着冲向前来,和苟小宝杀了个肩并肩的小晴儿,见苟小宝在绵绵不断的使着那六招绝杀,不再哇哇大叫还在一脸陶醉,便也学着他绵绵不断的使起了那六招绝杀,并在默默的唱着那《上邪》一路杀去。 她那默默的一唱,手中的陌刀也变轻了,便得轻飘飘的了。 她在轻飘飘的杀人夺命,她在轻飘飘的挥舞着那陌刀,和苟小宝齐头并进的杀开一条血路。 苟小宝身边有他师傅朱头三的跟随着,小晴儿左右有金翠莲、花叹影在护卫着;而花叹影的一侧,又是跟随着自己师父的妙慧、妙静,也就是江小鱼、李桃红。 苟小宝、小晴儿不再哇哇大叫了,但那厮杀声,惨叫声,马鸣声,已经那擂得惊天动地的咚咚战鼓声,却将潭州城外冬日搅得一刻都不安宁。 那旋风卷起,或许是无数阴魂在心有不甘的离去。 在军中不断后退,却又不断叫嚷着命人向前冲杀的赵山雨,见苟小宝他们砍翻自己无数兵将之后,便将身边最后一名偏将派出,命他杀向苟小宝。 赵山雨原本一直留在身边的偏将,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圆盘脸,眼睛、鼻子、嘴巴却往一块挤,端的相貌惊奇;更奇的是他的兵器,居然是一根钓竿。 不过那钓竿可不是竹竿,而是奇异精钢锻造,可伸可缩,坚韧无比,而且那钓丝却是一个个细小的精钢圈环环相扣而成,末端挂着个锋利的钢勾充当鱼钩。 这家伙大名冷战天,人称“楼中钓客”,本为江洋大盗,他那兵器也是一偷盗器具,人不入屋,便可将屋中宝物钓走;如今被高志远招入麾下,成了赵山雨所依仗的战将。 第151章 被钓 一直在远远观看苟小宝他们冲杀,跟着赵山雨在不断后退,不断命令别人向前冲杀的冷战天,见赵山雨在点他的将,他尽管暗地里不服赵山雨,但人家在教主的把兄弟,还是副教主,不服也不行。 赵山雨命令他杀向苟小宝,他也只能杀向那杀人不眨眼的神煞。 不过,这家伙毕竟是江洋大盗,那是不一般的狡猾,赵山雨在命令他杀向苟小宝,他便命令身边那些受了蛊惑,真以为自己的天兵天将的教徒杀向苟小宝。 而且,他也不闲着,在苟小宝在砍杀那些教徒的时候,远远的便抛出了鱼钩,搞的还是盗贼的勾当,在数人之后便偷偷摸摸,不声不响的向苟小宝使出了阴招。 正忙着挥刀砍杀的苟小宝,突见眼前寒光一闪,那寒光划着弧线,拐着弯向自己后颈飞来,耳畔的《上邪》顿时消停下来,手中陌刀刀尖一挑,“铮”的一响,那点寒芒便飞了回去。 苟小宝还来不及细看,便有两支长矛、一支长枪向他挑来,只得暴喝着一刀扫去,将那矛尖、枪尖生生砍断。 接着闪电般回手猛扫,三颗人头便从血脖子上齐崭崭滚落。 与此同时,他刚才挑飞的那点寒芒,居然从天而降,越过他头顶,从后面袭向他脖子。 从没见过如此诡异兵器,在那慌乱中连使着那奇门兵器的人都还没见着的苟小宝,只得一式“惊鹿回顾”,用刀柄磕向那点寒芒。 苟小宝刚刚抵住那偷袭,前面又有刀枪杀来。 在那急切间苟小宝一声怒吼,挥刀便朝向他杀来的刀枪横扫过去,同时猛踢胯下大野猪的猪肚,那头大野猪的吃痛之下,便怒汹汹的嚎叫一声,黑风便不管不顾的向前猛扑。 扫开杀向他的刀枪的苟小宝,顺便嗷嗷大叫着狂砍狂杀,瞬间将身前几名敌兵拦腰砍断。 然而,那点鬼魅般出现的寒芒,又从左侧绕着弯向他奔袭过来。 再次心中一凛的苟小宝,终于发现了使着一根长长钓竿在钓他性命的,身材魁梧,相貌惊奇的冷战天。 已经砍翻身前几名敌兵的苟小宝,终于看清那点寒芒其实是一个大鱼钩之后,在那鱼钩绕着弯奔向他的时候,便仗着陌刀刀长,在鱼钩袭近自己时猛的向那鱼线劈去。 他这一劈,看在眼里的冷战天心中狂喜。 苟小宝一刀劈中的鱼线,那细小钢圈环环相扣制成的鱼线却不吃力,不仅没被劈断,原本绕着弯袭向他的鱼钩却借力加速,化作一道细小闪电呜的袭向他后背。 在那无法躲避之下,那锋利的鱼钩先是“铮”的一声,打在他背上那奇形怪状,如刀似剑的黑家伙上。 若不是有黑家伙抵挡,纵有铠甲护卫,那锋利无比的鱼钩,在借苟小宝那一劈之汹汹狂力猛勾之下,轻也会让他皮开肉绽,重则是一命呜呼。 然而,在那巧合之下,没要苟小宝小命的锋利鱼钩,滑过那黑家伙之后,却勾住了绑着黑家伙的皮带。 钓鱼一样,感觉到手里一沉的冷战天大喜,哈哈大笑着将鱼竿向上猛拉。 呼的一下,苟小宝整个人便被钓上了半空。 在那慌乱中,苟小宝手中的陌刀也不由自主的下落,将下面一名天命教兵丁杀翻在地。 见苟小宝中招被钓,赵山雨哈哈大笑着拍马舞刀便冲了上来,想要一刀结果掉这条“大鱼”的性命。 被钓到半空,惊得哇哇大叫的苟小宝手忙脚乱的一阵乱抓,在抓住那根鱼线之后,稍稍定住了心神。 苟小宝在那下落之际,只见赵山雨催马向他奔来,挥刀向他拦腰横扫。 见赵山雨在捡便宜,握着鱼竿的冷战天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自己的长官。 那时那刻,看在眼里的众人,皆以为苟小宝在赵山雨杀出的,寒光凌凌的泼风大刀下必死无疑了,一手抓住了鱼线,稍稍定住心神的苟小宝,在那电光石火间反手一抽,将那奇形怪状、如刀似剑的黑家伙抽了出来。 眼看赵山雨的泼风大刀扫到了自己身前,憋着一口气的苟小宝暴喝一声,手中黑家伙向那泼风大刀猛的一劈。 只听咣的一声刺耳锐响,赵山雨手中的泼风大刀便被那黑家伙生生劈成两截,赵山雨的双手也被震得虎口流血。 没料到被自己钓住了的苟小宝,居然还能反抗的冷战天大吃一惊,暴喝着一抡钓竿,原本眼看就要落地的苟小宝,又被拽上了半空,随着哇哇大叫的冷战天旋转着挥舞钓竿,在半空中呼呼的狂转。 那请那景,让原本在你死我活的拼杀的敌我双方一时间都住了手,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天,看着在半空中呜呜哇哇叫喊着的苟小宝。 接连苟小宝的坐骑大野猪,也在仰首望天,看着自己的主人的半空中飞转。 被呼呼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已经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金光闪闪的苟小宝,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的,细小钢圈环环相扣成的鱼线,任由那鱼钩钩着那原本绑着黑家伙的皮带,任由那鱼线牵引着自己在半空中呼呼的转着圈。 挥动着鱼钩的冷战天,手中一抖便感知到苟小宝放开了鱼线,料想他已经被转得头昏脑涨了,便猛一抖手使力,意欲将苟小宝从半空猛拽下来,拍在地上将他活活拍死。 不料,就在冷战天猛一使力的那一刻,原本用力绑那黑家伙的皮带吃不消了,嘭的一声断开了。 正使着力的冷战天身子一晃,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被转得差点屁滚尿流的苟小宝失去鱼线的控制之后,却像一只中箭的大鸟飞落,正巧落向率领着八百陌刀兵跟在后面冲杀的马平川。 马平川急忙将手中陌刀一扔,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苟小宝。 仍然将那救命黑家伙死死抓着的苟小宝,在马平川怀里白眼翻着,一脸煞白的不死不活。 如此一来,原本向前汹汹冲杀的阵势立变,朱头三、小鱼人、了了师太他们都回过头来,将苟小宝团团护住。 苟小宝那头大野猪也回头奔到了马平川身前。 在那滔滔敌兵当中,训练有素的陌刀兵立刻改变了原本如墙向前推进的阵势,迅速结成一环阵绕着苟小宝,也是绕着他们的主帅环走击杀。 整个阵型由攻变守。 第152章 杀开一条血路 朱头三、马平川等人知道如此难以持久,天命教大军围攻过来便凶多吉少了;在那急切间,了了师太从怀中掏出一药瓶,打开含了一口,便大叫着朝翻着白眼的苟小宝脸上猛喷。 苟小宝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了了师太又掏了一粒药丸往他嘴里一塞,将那清新无比,入口即化的药丸咽下的苟小宝,便感到一股清凉先是由喉中泻入胸怀,随即向四肢百骸蔓延,顿时精神大振,骨碌一下挣脱马平川,呼的跳上了他那大黑熊一样的大野猪猪背。 了了师太见状,又一把拉过成了一个血人的小晴儿,爱怜的将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然后飞身上马。 都成了血人的朱头三、金翠莲、小晴儿等人也飞身上马。 泼风大刀被苟小宝劈断,惊魂初定的赵山雨,见陌刀兵结成了环阵,正在调集弓弩手向前射杀,却见眼看的环阵突开,挥舞着那奇形怪状、如刀似剑黑家伙的苟小宝,又嗷嗷大叫着带头冲杀过来。 大吃一惊的赵山雨急叫冷战天迎上,刚栽了个跟斗的冷战天心有不快,却还是挥舞着钓竿,远远的让那钓钩划着弧线袭向苟小宝。 苟小宝正要用手中黑家伙点向那如同一点寒芒袭来的钓钩,冷战天却鱼竿一抖,那钓钩却在苟小宝身前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的游走不定。 见状大吃一惊的苟小宝一声暴喝,急急将那八面风雨刀法用黑家伙使出,将那黑家伙舞成一团黑气,旋风一般呼呼旋转着将他护住,然后一踢那大野猪猪肚,催动大野猪向冷战天冲去。 一阵叮叮当当,在那闪芒闪烁间,冷战天见鱼钩突破不料那团黑风,又见那股黑风在大野猪的嚎叫中向自己扑来,心知不妙的他急忙向后退避,再也不理睬赵山雨的命令。 泼风大刀断了,只是握着一柄佩剑的赵山雨心中一慌,在命令身边兵将向前冲杀时,也急忙后退。 在苟小宝一猪当先冲杀之下,马平川带领的陌刀兵,手中的陌刀又像道道闪电在狂闪,朱头三、金翠莲、小晴儿、花叹影、妙慧、妙静手中的陌刀、凤嘴刀、腰刀又杀出片片刀幕,了了师太、妙无、妙了手中的长剑,又游龙般、灵蛇般向前飞舞游走。 马鸣风萧萧,猪嚎魂飘飘,在那刀光剑影下,在那鲜血飞溅中,与其说是敌我拼杀,却更像是倒向一边的杀戮。 就在这疯狂杀戮之际,就在苟小宝将手中拿奇形怪状的黑家伙舞成一股黑风向前冲杀之际,他们前面的城门开了。 赵山雨一直担心着的情况出现了,潭州城里的楚国兵将杀了出来,来接应马平川的陌刀兵了,来接应一路冲杀,都成了血人的苟小宝他们了。 知道无力除掉苟小宝他们,也无力吃下八百陌刀兵的赵山雨一声令下,那些受了蛊惑不畏死,甚至是巴不得早死早升天的天命教兵将,便避开前后杀来的锋芒,闪开了一条路。 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陌刀兵会全军覆没在这里的马平川见状大喜,带兵直直向前去与杀出接应的自家兵将汇合。 丢城失地的大罪,他一时间也顾不上了。 他那做着楚王的叔叔马殷要砍他脑袋,也只能由着他了。 冲杀在前的苟小宝,见城里楚国兵将杀了出来,吃个那粒丹药之后,精神大振的他便带头向闪到一旁的,天命教那些所谓的天兵天将横扫过去。 由金翠莲、花叹影左右护卫着的小晴儿,也跟着催马挥刀横扫。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拿这对小冤家没有办法,只得紧紧跟随着。 原本轻轻松松夺敌性命的了了师太,急忙掏出四粒药丸塞给身边的徒弟,之后继续跟着苟小宝、小晴儿冲杀。 原本还担心自己的陌刀兵会全军覆没的马平川,也带着兵将朝闪到一边的天命教兵将旋风般卷去。 带兵出城接应的楚国大将龙啸云,见马平川带着陌刀兵向侧面横扫,在心中一凛间,急忙率军跟上。 此前,潭州城里,闻报马平川带着陌刀兵在冲阵杀敌的楚王马殷,立即令手下大将龙啸云带兵出城接应。 岳州城被占,还以为马平川战死了的马殷当众痛哭一场。 马殷见马平川年少勇武,又是自己亲房侄子,便有心提携,让他镇守岳州。 在马平川被派往岳州之前,马殷手下不少官员进言,马平川勇则勇亦,但太过年少,历练过少,经验不足,谋略不够,让他镇守三国交界之重地岳州,恐有闪失。 马殷却说,就因为马平川年少阅历少,便让他到国之重地岳州去历练,见识见识前方的血雨腥风。 众官员见马殷如此器重,甚至可以说的偏爱马平川,自是无话可说。 如今岳州被天命教一举攻占,天命教还兵临潭州城下,他们就更是无话可说了。 当马殷得报马平川不仅没死,如今还带着陌刀兵在城外杀敌冲阵,正急着调兵遣将,正愁着该如何退敌的他,在急令大将龙啸云出城接应时,在喜出望外间,自然那急那愁放在了一边,还带领兵将官员出了楚王府,直奔城楼。 木匠出身的马殷,施行“上奉天子,下奉士民”策略,有人说他的酒囊饭袋,但在他治理之下楚国兴盛繁荣,在大唐之后割据一方的诸国中为相对稳定繁盛之富国。 马殷带着手下文武官员上了城楼之后,远远见马平川带着陌刀兵在旋风般在敌兵中扫荡,在马平川前面,居然有一猛人骑着头大野猪,手中不知道是何兵器舞出腾腾黑气在冲杀。 在那猛人身后,是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女子在挥舞刀剑横扫竖劈;在那女子之中,竟然还有五名出家尼姑。 马殷远远看了,便不解的看向身边的文武官员。 只见文官皆在摇头,在那武将后面,一名从岳州方向一座县城逃回的小校尉肖石头指着苟小宝叫道: “骑猪小霸王!莫非那小子便是骑猪小霸王!” 大叫之后,见楚王和从文武官员都看向了他,出身石匠之家,他爹便将他取名石头的小校尉肖石头,急忙闭上了嘴。 第153章 得道多助 马殷见状不悦了,冲着离他有些距离,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的小将肖石头道: “小子你知晓他的来头,还不快快向本将军道来?” 见了马殷那不悦神色,肖石头慌忙几步向前,单膝跪下,垂着头,盯着地面,抖抖索索的道: “禀告上将军,‘骑猪小霸王’是从被灭了的大陈国流传过来的,大梁国一民间小英雄的名号。传说中那小英雄骑着一头大野猪,在冲锋陷阵时凶悍无比,杀人夺命极为疯狂,且屡屡死里逃生,又使着传言是天上掉下来的奇异兵器黑家伙,便又得了另一绰号‘黑家伙不死狂徒’;不过他是梁国一平民百姓,如今怎么又到了我楚国?小将心有疑惑,便不敢多言,还望上将军恕罪。” 木匠出身,靠军功步步高升的马殷,虽被封为楚王,但自从他开了天策府,又被封为“天策上将军”之后,便令手下兵将官员都将他称之为上将军,而不再称之为王。 马殷回过头往城外看,远远望着苟小宝身前那股所向披靡的腾腾黑气,便一扫愁容,兴奋的叫道: “定是他了!定是他了!居然在我陌刀兵前杀入敌兵之中,果真是一不死狂徒。” 马殷随之又回头问小将肖石头: “在他身后的那名汉子和那些女子又是甚么来头?” 肖石头道: “回将军,过往只是听闻那骑猪小霸王,跟着一位极有谋略,身手了得的师傅朱头三,和使着一把大刀,彪悍无比的师娘金翠莲;如今见那些女子中居然还有尼姑,小将便不知道她们是何方高人了。” 心情大好的马殷哈哈一笑,道: “此之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论他们为何方高人,都是上天派来助我等击破邪教天命教的奇人异士,看来袁志高必死无疑了。” 随之又对依然单膝跪着的肖石头道: “免礼,快快请起。” 肖石头道了声谢,急忙爬了起来。 且说在密密麻麻、人如潮涌的天命教兵将中奋力冲杀在前的苟小宝,也不是毫无目的的杀戮,是奔着刚才将他钓上半空的冷战天而去的。 刚才,见飞出的钓钩,攻不破苟小宝舞出的那团浓密黑气的冷战天,见浑身上下溅满了鲜血,成了一个血人的苟小宝,凶煞般奔自己而来,吓得在天命教那些所谓的天兵天将中不断退避。 知道冷战天厉害,便一直让他跟随着自己,护卫着自己的赵山雨,还以为苟小宝是奔他而来,便不断命令身边兵将杀向苟小宝。 那些受了蛊惑并不畏死的天命教兵将,纷纷冲向苟小宝,却被苟小宝那奇形怪状的黑家伙打得脑浆飞迸、肉裂骨折、呜呼哀哉。 将黑家伙舞成一股浓密黑气的苟小宝,身前的那股黑气所到之处,兵刃折断飞落,人仰马翻惨嚎,端的骇人心魂。 对付不了苟小宝了,但还可以对朱头三等人偷袭下手的冷战天,被苟小宝那威势吓得浑身冷战,只盼着退得远点,却又被苟小宝死死盯着,哪还有心出招,只顾保命要紧。 还以为苟小宝是盯住了他的赵山雨,更在骇得头皮发麻,在那退避间,只管叫喊着让身边兵将送死一般的冲上前去抵挡。 朱头三等人也只顾着见兵就砍,见将就杀,服了了了师太一粒药丸,身上像是长出了无穷无尽力量的小晴儿,还在默默吟唱着《上邪》,她手中陌刀所向之处,除了人头滚滚飞落,不少人居然被她连人带兵器的砍成两截;当她一刀竖劈下去,不仅人被劈成两半,就连那敌兵胯下马匹也被砍翻在地,惨叫身亡,可见得那力道大的吓人。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自是大惊失色,都有点怀疑人生,想不明白这个由他们和苟小宝一同调教出来的小丫头,为何会有如此超绝表现?莫非了了师太刚才给她服的那粒药丸是仙丹?吃过之后她就变成了神人? 然而,让他们更为惊奇,更为赞叹的是了了师太。 她手中长剑化作灵蛇般、游龙般的道道寒光所到之处,夺人性命居然轻轻松松的像是毫不费力。 在杀人夺命之余,还能不停的宣喊着“我佛慈悲!” 同样使着长剑的妙无、妙了,冲杀得虽然略显吃力,但手中长剑所到之处,还是灵活鬼魅得太不像样,无人抵挡得住。 她们身前的敌兵,在那声声“我佛慈悲”中倒地身亡。 挥舞弯刀,同样使着八面风雨刀法的妙慧、妙静,在杀出层层叠叠刀幕时,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在那声声惨嚎中依然不忙不紧的念着“我佛慈悲”,极其冷漠的任那飞溅的鲜血浇淋着自己的头脸尼袍。 当冲杀在前的苟小宝,发现自己的坐骑大野猪都在喘起了粗气,手中黑家伙便往回一指,撇开他原本一直盯着冷战天,旋风一样在天命教兵将转了个圈儿,回头朝城门方向奔去。 挥刀不停砍杀,都砍杀得手软了的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才松了口气。 率领陌刀兵跟在后面如墙推进,不断斩杀的马平川也松了口气。 带兵出城接应的龙啸云也放下心来,要是一直冲杀下去,面对天命教这些不畏死的滔滔兵将,他们难免力乏身亡。 大队人们跟着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了了师太师徒在那人山人海的敌兵中,旋风一般所向披靡的扫荡一圈,杀到一地的天命教兵将之后,便跟着一猪当先的苟小宝奔向吊桥,朝城里退去。 赵山雨、冷战天和他们手下那些所谓的天兵天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从从容容退入城池。 当苟小宝他们都退走了许久,脸白白的赵山雨才回过神来,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 一向自负的冷战天,也见识到了“黑家伙不死狂徒”的疯狂,以及他那“不死”的幸运,并暗暗起了退走,甚至是离开天命教的心。 他本为江洋大盗,见识胆气自然非同那些入教之后,还真将自己当成了天兵天将的愚民可比,他原来当着江洋大盗,干过一票之后,便可以逍遥快活许久,还从没经历过如此这般的惊心动魄,他又何必为天命教教主“袁志高”许下的荣华富贵,将自己这颗原本扛在脖子上的脑袋,别到裤腰带上? 当苟小宝和领兵出城接应的龙啸云都进城了,原本放下的吊桥都高高悬起了,高志远才带着能与苟小宝抗衡力战的人称“黑面厉鬼吓死牛”的武大力,和一帮随从护卫匆匆赶来。 第154章 血人 进了城,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成了一血人的苟小宝回过头来,见小晴儿、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和了了师太师徒都成了一血人,但都活着进了城池,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向马平川,看向跟着马平川的陌刀兵。 出城接应的龙啸云和他所带的兵将还在后面,便是看不见的了。 楚王马殷已经从城楼上下来,一名传令兵远远的跑来让马平川请苟小宝、朱头三他们留步,说是楚王要见。 没料到楚王居然上了城楼的马平川急忙闪到路边,并请走在前面的苟小宝、朱头三、了了师太等人留步。 跟着苟小宝闪到了路边,让后面入城的兵将通过的小晴儿突然身子一晃,手中的陌刀再也握不住当的掉到了地上。 见自己的宝贝大野猪在喘着粗气的苟小宝此刻已经下了坐骑,伸手便将身子摇晃的小晴儿接住。 看在眼里的妙静李桃红立刻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发现她的妙了师姐正痴呆呆的看着一样浑身鲜血,恍若血人的马平川。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急忙翻身下马,将陌刀往地上一插便围向小晴儿。 飘身下马的了了师太却抢向前来,伸手探向小晴儿的手腕。 此刻的小晴儿浑身上下都想血,就是哪里受了伤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来,当她栽到苟小宝怀中之后,又紧紧闭着双眼昏迷过去。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正着急,为小晴儿把着脉的了了师太却淡淡笑道: “累坏了罢!一小丫头片子居然如此豪狠,老尼也是头一回见着。” 随之,她也看向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问: “这丫头的师父是哪位?能将她调教得如此这般厉害,老尼佩服得紧。” 三人先是都在点头,随即又都在摇头。 这头点得摇得让了了师太一脸茫然,随之便笑道: “三位既然都不是她师父,老尼便要收他为徒了。” 瞅着已经下马靠近来的妙静李桃红,担心着小晴儿又要当尼姑的苟小宝急了,便大言不惭的叫道: “她是我的徒弟,老尼姑你莫要跟我抢!” 了了师太也不搭理苟小宝,只顾着从怀里掏了一个小瓶出来,拔开盖子用食指点了一点药水在小晴儿额头上,小晴儿身子一抖便悠悠醒来。 了了师太同时冲着苟小宝笑道: “小子身手确实不错,但这丫头是你能调教出来的?莫以为老尼我长着一双狗眼?” 朱头三急忙拱手对了了师太道: “师太若能指点小晴儿一二,晚辈代她谢过师太了。” 清醒过来,见自己被苟小宝抱着的小晴儿,却骨碌一下挣脱出苟小宝的怀抱,手脚发软的她还是倔强的立着。 了了师太正要说话,却见一群文武官员,簇拥着一威风凛凛,留着八字须的长脸中年男子奔他们而来。 马平川和后面进了城的龙啸云见了那中年男子,立刻奔过去单膝跪下,异口同声的大叫着: “末将拜见上将军!” 那名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马殷,先是一把将浑身渗透了鲜血的马平川拉起,左看右看的瞧了半天,见他胳膊没少,腿也没少,随之神色一变,又一耳光扇了过去,叫道: “来人,将这丢城失地的败将拉出去斩了!” 原本痴呆呆的看着马平川的妙了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原本围在马殷身边的文武官员立刻跪了下去,口口声声为马平川求情,说是且留他一条性命,让他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见那些官员苦口婆心的求了半天,马殷才又将神色变换回来,对缓缓对马平川道: “你可见了?丢城失地本为死罪,如今众官将为你求情,你这条性命已经是他们的了,还不快快谢过他们?” 马平川先是谢过了楚王马殷不杀之恩,随之又向众官将拱手致谢。 马殷见了才叹气道: “如今成了这般局势,皆因你失察造成,小子若不知勇立战功,本将军不杀你,天下英豪也会笑话你。” 随之,马殷拔开身前官将,大步走向立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朱头三、苟小宝、了了师太等血人,拱手道: “有幸得诸位高人相助,真是老天厚我,本将军先谢过诸位了。”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了了师太等人,见马殷不仅没怪罪他们,见了他这位割据一方的王,依然顶天立地在站着,还向他们拱手施礼,言辞更是恳切谦逊,顿时心生好感。 朱头三、了了师太忙带头还礼,不过朱头三在拱手躬身,而了了师太是双手合十。 朱头三拱手道: “梁国草民见过楚王,小民本山野之人,不懂官场礼数,还望楚王饶恕。” 了了师太却只是宣着佛号,“阿弥陀佛”便了事。 看在眼里的朱头三,顿时领会到了遁入空门的好处,不管见了谁,一阵“阿弥陀佛”便消灾免祸,省得诸多言语。 看着成了血人的朱头三等人,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马殷哈哈笑道: “诸位为我楚国不惜身家性命冲锋陷阵,杀得敌血透战袍,本将军倾佩都来不及,哪会理会那些世俗礼仪?” 马殷随之便令身边将官回府去速速为朱头三等人备好衣袍,以便他们沐浴更衣,同时备好酒席,他要请朱头三等人开怀畅饮。 随之,马殷便带着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骑马朝城中他的上策大将军府走去。 手足发软的小晴儿,还是金翠莲扶上马的。 苟小宝要去扶她,这小丫头居然脸红红的不让他碰自己,像是忘了苟小宝刚才还抱过她一般。 只不过,将陌刀丢了苟小宝,还是帮小晴儿捡起了她那把已经砍得满是缺口的陌刀,为她拿着,然后骑着那头养了这么久,若不是让它吃痛,便不会现出凶煞之气的大野猪,跟着楚王马殷朝城中走去。 纵使那头大野猪没了凶煞之气,但那一路上,立在路旁观看的军民,皆指指点点,大为吃惊;更为吃惊骑在猪背上,马背上的几个血人。 特别是瞧着了了师太师徒五人,许多人都想不明白,出家尼姑怎么也会在战场上杀成这般模样?要是不出家,还不直接把人剥来吃了呀? 第155章 我的拐拐 在那两边房屋俨然、店铺林立的宽阔街道上,跟着马殷来到天策上将军府,也就是楚王府前,苟小宝抬头一看,暗叫: 我的拐拐!称王称霸就是好呀!住着如此大气,如此壮观,如此富丽堂皇的府邸,难怪从古到今,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英雄豪杰,整天都惦记着杀人放火,整天想着怎么样把皇帝拉下马来,自己干上。一旦干上了,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美女环伺自不必说,就连那杀人放火、夺人妻妾、霸人闺女都是正当的了。特别是夺人妻妾、霸人闺女,居然还成了皇恩浩荡了,施法在人家祖坟里点了青烟,还要让人家磕头感恩。 当他看见了大门两边,那两只比人高的石狮,就********想要跳上去,像骑大野猪一样骑它一回,说不定他屁股一落上去,那石狮便活过来了,带着他跑出城去,将高志远那王八蛋杀了。 苟小宝正想着,见他盯着两头石狮在发痴的朱头三赶紧将他一拉,他才回过头去,见自己的师傅等人都下了坐骑,才急忙从大野猪背上跳下。 见那些迎上来的兵差,将自己师傅和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还有了了师太师徒的坐骑缰绳都接了过去,唯独没人敢来牵他的大野猪,苟小宝无法,只好自个人牵着那野猪,跟着那些兵差绕过大门,朝楚王府后面走去。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则跟马殷、马平川、龙啸云,以及马殷手下其他一帮文武官员走大门进了楚王府。 绕了半天才绕到楚王府后面一座院落的苟小宝,刚将那头大野猪牵到牲口棚的一个角落里让它喝上了水,便吩咐身边的兵差,赶紧用桶提一桶饭菜果蔬来,他的宝贝大野猪可饿坏了。 当他将自己的宝贝伺候好了,在两名侍女芙蓉、春水的催促下,才急忙跟那漂亮的侍女去前面沐浴更衣。 看着俩漂亮侍女,苟小宝还在担心着,却又有些期盼着——俩侍女在自己洗澡时也在身边伺候着自己;当他想到了成了尼姑妙静的李桃红,那龌蹉心思才压了下去。 在那雕梁画栋,气势非凡的楚王府里的回廊庭院里一路走着的苟小宝,看着庭院中的绿树红花,假山池沼,一路在为府邸之宽阔壮美啧啧称奇。 当芙蓉、春水终于将他领到了供他沐浴更衣的宽大敞亮屋子,苟小宝发现那浴桶又高又大,水都已经倒上了,水面上还洒着一层花瓣儿,整间屋子都飘着一股清香。 干净华美的衣袍鞋袜也放在了一边,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 进了屋,苟小宝正担心着这王府规矩大,那两侍女会帮他宽衣解带,甚至会帮他洗澡。传说中皇帝便有这样的待遇,不知道楚王马殷会不会看在他杀敌勇猛的份上,奖赏他这样的待遇?那两名侍女中那名叫芙蓉的姑娘,伸出芊芊玉手朝浴桶里探了探之后,便娇滴滴说道: “正好!苟英雄可以洗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英雄如有吩咐,叫上一声便是了。” 一身腥臭的苟小宝急忙道了声谢,那两名侍女便退出了房间。 脱掉盔甲血衣,见那浴桶又深又大,水面上还漂着花瓣儿,已经脱得光溜溜的苟小宝顿时童心大发,居然腾空蹿起,咚的一声跳了进去。 那入水那一刻,随着那热水哗的溅起,苟小宝还把不住嘴,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原本出了房门的芙蓉、春水,听屋里动静大,便慌慌乱乱的跑了进来,跳入大浴桶中,正得意忘形的苟小宝,见二侍女开门奔他而来,顿时吓得一蹿而起,最终却又捂着下身落入桶中,贼兮兮的,心中七上八下的看着奔向他的俩漂亮人儿。 那芙蓉姑娘见状忙问: “苟英雄是不是烫着了?方才奴婢是试过了的,不过是温热罢!” 苟小宝忙摇着头,摇手道: “不烫,不烫,两位妹妹快快出去。” 两名侍女俏脸一红,慌忙退了回去。 见俩漂亮侍女出了门,苟小宝泡在散发香气的热水里好好搓洗一番,让那香气袅袅的热水消却身上劳累。 从浴桶里起身,见边上脸盆里,水桶里还备有热水,热水里也洒有花瓣,便又将头脸洗干净,再穿上备好放在一边的华美衣袍,人顿时变成了一华服英武男子。 穿戴整齐,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苟小宝出得门来,楚王马殷已经派人来请去赴宴。 筵席上,苟小宝见妙静李桃红和了了师太她们都穿上了华丽衣袍,在这王府中可没有尼袍供她们换洗。 看着李桃红穿上了华丽衣袍,于清冷间现出了出尘脱俗的秀丽来,苟小宝眼睛又是一亮,在胸膛怦怦间,几欲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但李桃红华丽衣袍下透出的一股冷冰冰的意味来,又让他压住了心中狂躁。 同样穿着一身华丽衣袍的妙了,却目光闪闪的,毫无顾忌的往换了一身白袍,更显英俊的马平川身上瞟。 看在眼里的了了师太却板着一张老脸,在视而不见。 小脸有些苍白,穿上一身桃红色华丽衣裳的小晴儿见了后来的苟小宝,便一双美目亮晶晶的看着他。 苟小宝忍不住怜惜的揪了揪她那苍白仍不失俏丽的脸。 然而,他这不经意的动作,却被妙静李桃红看得清清楚楚。 席间,苟小宝几次凑上去向李桃红搭话,都被她冷着脸扭着头看向了一旁,做出一副与过去从前一刀两断的模样来。 马平川向朱头三、了了师太他们敬酒时,那妙了竟主动立起和他碰了两杯,结果惹得小晴儿嗤嗤一阵笑。 连连遭了李桃红冷脸的苟小宝,听小晴儿在嗤笑,忍不住便多喝了几杯。 当筵席散了,苟小宝借着酒劲又往李桃红身前凑,却被了了师太挡住了。 苟小宝气得扭头就走,跟着一直在宫殿外候着的侍女芙蓉、春水歇息去了。 结果,也有两名侍女伺候着的小晴儿,跟他走了个同路。 小晴儿在跟着苟小宝离开众人前,了了师太将他揪到一旁,又爱怜的朝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第156章 我的拐拐 在那两边房屋俨然、店铺林立的宽阔街道上,跟着马殷来到天策上将军府,也就是楚王府前,苟小宝抬头一看,暗叫: 我的拐拐!称王称霸就是好呀!住着如此大气,如此壮观,如此富丽堂皇的府邸,难怪从古到今,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英雄豪杰,整天都惦记着杀人放火,整天想着怎么样把皇帝拉下马来,自己干上。一旦干上了,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美女环伺自不必说,就连那杀人放火、夺人妻妾、霸人闺女都是正当的了。特别是夺人妻妾、霸人闺女,居然还成了皇恩浩荡了,施法在人家祖坟里点了青烟,还要让人家磕头感恩。 当他看见了大门两边,那两只比人高的石狮,就********想要跳上去,像骑大野猪一样骑它一回,说不定他屁股一落上去,那石狮便活过来了,带着他跑出城去,将高志远那王八蛋杀了。 苟小宝正想着,见他盯着两头石狮在发痴的朱头三赶紧将他一拉,他才回过头去,见自己的师傅等人都下了坐骑,才急忙从大野猪背上跳下。 见那些迎上来的兵差,将自己师傅和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还有了了师太师徒的坐骑缰绳都接了过去,唯独没人敢来牵他的大野猪,苟小宝无法,只好自个人牵着那野猪,跟着那些兵差绕过大门,朝楚王府后面走去。 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则跟马殷、马平川、龙啸云,以及马殷手下其他一帮文武官员走大门进了楚王府。 绕了半天才绕到楚王府后面一座院落的苟小宝,刚将那头大野猪牵到牲口棚的一个角落里让它喝上了水,便吩咐身边的兵差,赶紧用桶提一桶饭菜果蔬来,他的宝贝大野猪可饿坏了。 当他将自己的宝贝伺候好了,在两名侍女芙蓉、春水的催促下,才急忙跟那漂亮的侍女去前面沐浴更衣。 看着俩漂亮侍女,苟小宝还在担心着,却又有些期盼着——俩侍女在自己洗澡时也在身边伺候着自己;当他想到了成了尼姑妙静的李桃红,那龌蹉心思才压了下去。 在那雕梁画栋,气势非凡的楚王府里的回廊庭院里一路走着的苟小宝,看着庭院中的绿树红花,假山池沼,一路在为府邸之宽阔壮美啧啧称奇。 当芙蓉、春水终于将他领到了供他沐浴更衣的宽大敞亮屋子,苟小宝发现那浴桶又高又大,水都已经倒上了,水面上还洒着一层花瓣儿,整间屋子都飘着一股清香。 干净华美的衣袍鞋袜也放在了一边,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 进了屋,苟小宝正担心着这王府规矩大,那两侍女会帮他宽衣解带,甚至会帮他洗澡。传说中皇帝便有这样的待遇,不知道楚王马殷会不会看在他杀敌勇猛的份上,奖赏他这样的待遇?那两名侍女中那名叫芙蓉的姑娘,伸出芊芊玉手朝浴桶里探了探之后,便娇滴滴说道: “正好!苟英雄可以洗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英雄如有吩咐,叫上一声便是了。” 一身腥臭的苟小宝急忙道了声谢,那两名侍女便退出了房间。 脱掉盔甲血衣,见那浴桶又深又大,水面上还漂着花瓣儿,已经脱得光溜溜的苟小宝顿时童心大发,居然腾空蹿起,咚的一声跳了进去。 那入水那一刻,随着那热水哗的溅起,苟小宝还把不住嘴,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原本出了房门的芙蓉、春水,听屋里动静大,便慌慌乱乱的跑了进来,跳入大浴桶中,正得意忘形的苟小宝,见二侍女开门奔他而来,顿时吓得一蹿而起,最终却又捂着下身落入桶中,贼兮兮的,心中七上八下的看着奔向他的俩漂亮人儿。 那芙蓉姑娘见状忙问: “苟英雄是不是烫着了?方才奴婢是试过了的,不过是温热罢!” 苟小宝忙摇着头,摇手道: “不烫,不烫,两位妹妹快快出去。” 两名侍女俏脸一红,慌忙退了回去。 见俩漂亮侍女出了门,苟小宝泡在散发香气的热水里好好搓洗一番,让那香气袅袅的热水消却身上劳累。 从浴桶里起身,见边上脸盆里,水桶里还备有热水,热水里也洒有花瓣,便又将头脸洗干净,再穿上备好放在一边的华美衣袍,人顿时变成了一华服英武男子。 穿戴整齐,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苟小宝出得门来,楚王马殷已经派人来请去赴宴。 筵席上,苟小宝见妙静李桃红和了了师太她们都穿上了华丽衣袍,在这王府中可没有尼袍供她们换洗。 看着李桃红穿上了华丽衣袍,于清冷间现出了出尘脱俗的秀丽来,苟小宝眼睛又是一亮,在胸膛怦怦间,几欲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但李桃红华丽衣袍下透出的一股冷冰冰的意味来,又让他压住了心中狂躁。 同样穿着一身华丽衣袍的妙了,却目光闪闪的,毫无顾忌的往换了一身白袍,更显英俊的马平川身上瞟。 看在眼里的了了师太却板着一张老脸,在视而不见。 小脸有些苍白,穿上一身桃红色华丽衣裳的小晴儿见了后来的苟小宝,便一双美目亮晶晶的看着他。 苟小宝忍不住怜惜的揪了揪她那苍白仍不失俏丽的脸。 然而,他这不经意的动作,却被妙静李桃红看得清清楚楚。 席间,苟小宝几次凑上去向李桃红搭话,都被她冷着脸扭着头看向了一旁,做出一副与过去从前一刀两断的模样来。 马平川向朱头三、了了师太他们敬酒时,那妙了竟主动立起和他碰了两杯,结果惹得小晴儿嗤嗤一阵笑。 连连遭了李桃红冷脸的苟小宝,听小晴儿在嗤笑,忍不住便多喝了几杯。 当筵席散了,苟小宝借着酒劲又往李桃红身前凑,却被了了师太挡住了。 苟小宝气得扭头就走,跟着一直在宫殿外候着的侍女芙蓉、春水歇息去了。 结果,也有两名侍女伺候着的小晴儿,跟他走了个同路。 小晴儿在跟着苟小宝离开众人前,了了师太将他揪到一旁,又爱怜的朝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第157章 激战 1 第二日一早,刚吃过大亏的高志远下令攻城,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等人的出现,尽管让高志远吃了一惊,但他手下有十万不畏死的兵将,已经将楚国国都团团围困,也没理由因为曾经让他吃过大亏的对手出现而退缩,反而更希望与朱头三等人一决高下。 听见城外战鼓如雷,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跟马平川身后出了楚王府,便直奔城楼而去。 高志远的大营扎在城西,他们便奔西门城楼而去。 昨日进城,朱头三、苟小宝等人便知道此城非平阳城能比。 平阳城虽然墙高池身,十分坚固,但在城墙四角却没有向外凸出角楼。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上了城楼,在那如雷战鼓声中,只见高志远手下兵将在不顾死活的向城墙冲来。 在冲锋之前,尽管也将霹雳车、弩车推了出来,但城楼上,角楼中,都架有床弩,那些床弩瞄着那霹雳车、弩车狂射,高志远手下兵将根本就无法将之推近。 但在城楼前、护城河外,却被高志远手下兵将筑起了几座高台,天命教不少不畏死的兵将,已经爬到那高台上,用强弓硬弩向城楼、角楼对射。 看着那高台,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便知道高志远想照葫芦画瓢,学着刘一刀来招土攻将城池攻破,但他的霹雳车、弩车无法靠近城墙,压制不住城墙上、城楼中的箭雨,便只好筑起高台,想将城墙上的弩箭压住了。 朱头三、苟小宝他们上了城楼,面对那高台上射来的利箭,都不敢露出头去。 高志远手下兵将冲到护城河边之后,架起壕梯、云梯、飞梯,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爬。 国都被围,已经后退无路的守城兵将,跟高志远手下兵将交锋日久,经验已足,并不慌张,当城楼上、角楼上的床弩一排排弩箭射出,将城楼前的高台上的弓弩手射死,压得不敢抬头之后,有的便将早已被好的滚木礌石砸下,有的用长长的钢叉,将飞梯叉翻,有的则是向爬上云梯的敌兵射出支支利箭,将那些爬上云梯的敌兵射落。 如此进攻一阵,城墙下落下了无数尸体,高志远见自己手下兵将伤亡了一批又一批,却是爬不到城墙上去,只好鸣金收兵。 将攻城兵将叫退之后,高志远便令数百兵将在城外敲锣打鼓的骂喊叫阵。 一听高志远手下兵将用起了骂招,朱头三、苟小宝他们急急下了城楼,了了师太他们却依然在城楼上观望。 又过了一天,歇了一日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精神抖擞的骑着坐骑,跟着马平川来到城中大校场。 一战之后,尽管几乎是屠杀般的冲杀进城,但马平川手下的八百陌刀兵也伤亡了一百。 这刚刚领了重赏的七百陌刀兵,已经在那校场中静候。 马殷还从守城兵将中抽调了五千精锐精兵骑兵长枪兵给马平川,让他带兵冲杀出去。 用五千七百兵将杀出城去跟高志远十万亡命徒对阵,马平川尽管嫌少,却也无可奈何,守城池还得要兵将,自己族叔一下子调了五千精锐骑兵长枪兵出来,已经是下了老本。 朱头三却嫌多了,与高志远手下那些亡命徒对阵,得要精锐中的精锐,要不然徒增伤亡,于己不利。 马平川听了大喜,便请他帮忙从精锐中挑选出精锐来。 马平川令自己族叔调拨给自己的五千精锐骑兵战列整齐之后,朱头三便带着苟小宝,用那如刀目光,在这么兵将面前,对着他们的双眼一个个扫过去。 面容豪狠、目光坚毅、浑身杀气腾腾的便留了下来;稍有紧张,目光有些游移,略带颓废之气的令其后退一步,退出阵列。 如此一来,五千便变成了三千。 马殷便令那三千精锐中的精锐,跟在自己的陌刀兵身后,跟着自己准备杀出城去。 尽管小晴儿之前的表现惊人,但苟小宝、朱头三还是一再让她和花叹影留在城中,小晴儿却死活不依,花叹影便也不依了。 出城之前,朱头三和马平川便已经决定,就是杀不散高志远手下的亡命徒般的兵将,也从城东杀到城西,绕城冲杀半圈之后返回城中。 骑着那头大野猪走在最前面的苟小宝,除了背上插着奇形怪状的黑家伙,腰上挎着把弯刀,手里还握着一柄八尺长的,寒光闪闪的陌刀。 当那城门吱吱嘎嘎打开,千斤石闸门隆隆吊起,吊桥缓缓落下,那吊桥还未落下架稳,苟小宝便急不可耐的一拍大野猪,大野猪吃痛之后嚎叫着化作一道黑影冲出。 赵山雨正命令手下兵将为了配合着西门的进城,在发起佯攻。 带头冲杀出城的苟小宝,一阵横扫竖劈,便有好几名天命教兵将倒地。 紧紧跟在苟小宝身后的朱头三、小晴儿、金翠莲、花叹影和了了师太师徒,挥舞刀剑直朝赵山雨杀去。 在后面远远看着的赵山雨,急令手下兵将杀出,意图挡住苟小宝他们。 刚从高志远那里得了一颗夜明珠的冷战天,还未待赵山雨发号施令,便跟在那些兵将身后,握着那长长的钓竿,不声不响的想要偷袭。 上次他偷袭苟小宝,眼看得手却功亏一篑,便瞄向了了了师太身边的,使着长剑,看起来不甚勇猛的尼姑妙无。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妙慧、妙静都使着刀,前日被苟小宝盯着追怕了的冷战天,便向使剑的,看起来比较弱的妙无下手。 正跟着自己师父向前冲杀的妙无,突然发现一点寒芒在眼前鬼魅一闪,便急忙闪身让过。 哪料那点寒芒却兜了个圈子,又从后面绕了过来,听着那锐利破空声响的妙无急忙藏头缩脑闪过,但身前的敌兵又抖着长矛杀了过来。 妙无刚避开那长矛一剑将那敌兵刺倒,那点寒芒已经绕着圈子袭向她的后背。 妙无急忙一招“惊鹿回顾”回剑格挡,哪料长剑只是挡在那精钢小圈环环相扣制成的鱼线上,那锐利的鱼钩却飞入了她的左肋,勾住了她的肋骨。 第158章 激战 2 妙无一声痛呼,在她身边正杀得起劲的妙了才惊觉她已经中招,冲在前面的了了师太也急忙回过头来。 一招得手的冷战天,立即一提鱼竿,便将妙无从马背提起向半空中飞去。 见状大急的了了师太,随即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回剑砍向那由精钢小圈环环相扣成的鱼线。 若是在平时,了了师太的长剑是砍不断那根鱼线的,因那鱼线由一个个细小钢圈环环相扣而成,根本就不吃力,如今吊着个被痛晕过去了的妙无,在了了师太急切间劈砍之下,铮的一声便断成了两截。 眼看妙无掉下,妙了急忙扔下长剑将他接住,妙慧、妙静也急忙调转马头,挥刀冲过来左右护卫住她们。 鱼线被砍断,随着那截断掉的鱼线划出一声锐利破空声响回飞,原本铆足劲的冷战天身子猛的晃了两晃,差点从马背摔了下去。 发觉了他在偷袭的苟小宝,正要挥刀杀开身前敌兵冲上,却见妙无危险,便急急向侧面横扫,挡住杀向妙无、妙了等人的敌兵。 砍断鱼线,又飘落回马背上的了了师太,在那慌乱中急忙带着妙静、妙慧护着妙无、妙了回城,并回过头来,大叫让苟小宝他们继续向前冲杀,替她杀了使着钓竿的敌将。 听了了了师太的叫喊,原本折身回来的苟小宝,手中陌刀回指,他胯下的大野猪急忙转身回头,在苟小宝杀出的道道寒光中,朝毁了兵器的冷战天冲去。 毁了兵器的冷战天发现自己又被苟小宝盯住了,便不管不顾的催马向后奔逃。 眼看道道白亮亮的刀光,以一往无前的势头奔向自己,大喊大叫着命令手下兵将向前冲杀的主赵山雨,也急忙向后退避。 冷战天的退避,让城东再无对他们产生威胁的高手,但那密密麻麻的天命教兵将手中的刀枪,却时时想将他们杀下坐骑。 领着两千多精锐在冲杀的苟小宝,直直向前杀了一阵,发现冷战天、赵山雨都消失在那人山人海中之后,便调转坐骑向城南杀去。 杀到城南,负责围困南门的是天命教又一副教主曾静, 同样使着一口陌刀的曾静,见苟小宝他们来势汹汹,但带领的兵将不多,便急令身边副将路不平、路通天兄弟和司马追风领兵迎上。 曾静手下三名副将,见在东门扫荡了一圈,将赵山雨手下兵将杀得人仰马翻的敌兵居然就这么一点,在暗骂赵山雨、冷战天草包的同时,便各带一队人马,一队由使着双剑,因身手了得,极为自负的司马追风迎头阻拦,路不平、路通天兄弟则各带一队,从两侧迎上。 带着兵将跟在朱头三他们身后的马平川见状,急忙奔左侧迎向路不平,朱头三则催马奔向右侧迎向路通天。 金翠莲、花叹影依旧护着小晴儿,跟着苟小宝向前杀去。 见带兵骑马迎头奔来,握着双剑的小子极为自负,金翠莲便叫苟小宝闪开,让她杀向前去。 没料到奔出了个娘们的司马追风心中有气,竟令身边一小将冲向前来。 金翠莲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便将那小将的人头劈掉。 司马追风见状不再敢轻敌,急忙迎上便和金翠莲杀在一起。 见他们舞出出两团寒光,叮叮当当的杀在一起一时半会能分高下,苟小宝哪管这些?催动胯下大野猪,带着小晴儿,花叹影和他们身后的陌刀兵、长枪兵,便从正激斗着的俩人身侧冲过,风一样杀向司马追风身后的兵将。 司马追风想要回救,但哪还分得开身来? 那些小兵小将的苟小宝他们的冲杀之下,很快便被杀得一地狼藉,呜呼哀哉,前面的堵截瞬间便被杀开,司马追风带领的兵将死的死逑了,没死的也被冲得闪到了一边。 马平川、朱头三分别敌住路不平、路通天之后,两队侧面包抄的人马,很快便落在对方两千多精兵的后面。 眼看苟小宝带兵杀到前面去了,金翠莲、朱头三、马平川也不恋战,分别杀退对手,便跟着自家人马向前冲杀。 路不平、路通天的两侧包抄便如此落空,想要追杀,他们带的兵将却是步兵,哪追得上人家的快马? 见苟小宝片刻间便杀开了前面的堵截,一头冲到身前,曾静只好带兵挥舞陌刀迎上。 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却同时挥刀杀出,见状不妙的曾静还未过招调头就跑,也不再去管手下兵将的死活。 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带着他们身后的陌刀兵、长枪兵一阵猛冲猛砍,在那些陌刀兵杀出的闪闪寒光如墙、长枪兵杀出的如林枪影推进之下,城南曾静手下的兵将又被杀得倒了一地。 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和他们身后的兵将,直接从潮水般的敌兵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城西。 原本让兵将在城西敲锣打鼓喊骂叫阵的高志远,闻报苟小宝他们从城东一路朝城西杀来,急忙摆开阵势迎战。 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催促坐骑,一阵风奔了过去,此刻马平川、朱头三、金翠莲已经催马赶到前面。 见骑着头大野猪的苟小宝带头冲杀过来,高志远急令绰号“黑面厉鬼吓死牛”的武大力带着他手下五名副将带兵迎上。 武大力尽管奔跑如风,但那五名不知深浅的副将骑着战马,还是冲到了前面。 使着那八面风雨刀法绝杀的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六招绝杀刚使一半,高志远手下五名副将已经被苟小宝他们砍下马来。 苟小宝、小晴儿一招砍翻一人,使出两招,高志远手下四名副将便有两人被砍落脑袋,一人被苟小宝拦腰扫成两截,一人被小晴儿劈成两半。 剩下的那名副将,被花叹影削掉双手之后,惊恐惨嚎着想要逃避,却又被她复手一刀砍了脑袋。 高志远手下五名副被砍落马下,撒着脚丫子,握着大狼牙棒的武大力才冲到苟小宝身前。 第159章 激战 3 带队冲杀,知道身前这家伙凶悍难缠,跟他交过两次手的苟小宝也不多话,劈头盖脸便是一阵横扫竖劈,与武大力斗在一起。 小晴儿、花叹影见武大力力大勇猛,抵挡住了苟小宝原本一往无前的汹汹冲杀,挥刀便包抄围上,三人三足鼎立使着绝杀一阵猛攻。 在那电光狂闪般的,四面八方如同山峦压过来的重重叠叠刀光下,武大力转眼间便被苟小宝、小晴儿、花叹影大卸八块,连惨嚎都来不及便一命呜呼。 那山峦般重重叠叠的刀光一收,朱头三、金翠莲、马平川已经带兵从苟小宝、小晴儿、金翠莲身边冲过,在道道刀光中击杀武大力他们身后的小兵小将。 高志远见对方兵将虽然不多,却锐不可挡,而自己派出的,连武大力在内的六名将领转瞬间身亡,武大力他们带领的兵丁小将片刻间便被杀倒一片,在那惊骇中急令身边兵将杀出,同时引马向后退避,意欲避开对方汹汹锋芒。 从城东杀到了城西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率领精锐兵将秋风扫落叶般一路狂杀马平川,照出城前的计划并不恋战贪功,在城西敌兵中扫荡一圈之后,便直奔西城门。 在城楼上看着龙啸云,急令守城兵将放下吊桥,绞起千斤石闸门,打开城门让杀敌无数的苟小宝等人和他们身后的兵将入城。 第二日,补充了一些兵将的之后,龙啸云也加入了进来,和马平川一同带领兵将。 伤了徒弟个妙无的了了师太,带着三个徒弟,跟着苟小宝他们再次从东门杀之后,便死死盯着主帅赵山雨的旗帜不放,就是不肯照计划从城东杀向城北,再杀到城西。 与了了师太师徒齐趋并驾冲杀的苟小宝、小晴儿、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也只好一直狂风般,旋风般的在城东冲杀。 跟在他们后面的马平川、龙啸云,也只好带兵跟着。 还以为他们杀过一阵便会像昨日一样绕走的赵山雨,结果被那杆一直跟着他的帅旗害了。 奇门兵器钓鱼竿废掉了,只好握着把腰刀的冷战天,很快发现了了师太、苟小宝他们盯住了赵山雨的帅旗,便不声不响的从赵山雨身边溜开。 等赵山雨明白过来之后,已经被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死死盯住,最终被苟小宝一刀劈下马来。 见赵山雨和他身边的副将死的死,逃的逃,面对着他们无法抵御的如墙陌刀,如林长枪,那些不畏死的,真以为自己是天兵天将的天命教兵将,在无人督促指挥之下,也胆怯了,也开始有人不再是无所畏惧的向前冲杀,在那如同道道闪电的刀光下,在那闪着寒芒的枪林前退缩了。 这一退缩便不得了,很快便现出一副兵败如山倒的局势。 看在眼里的马平川、龙啸云大喜过望,带着陌刀兵,长枪兵疯狂追杀,已经将原先的计划抛到了脑后。 狂风便追杀一阵,三千多兵将便将原本不畏死而令人头疼的,赵山雨手下一万多兵将杀得四散而逃。 原本在城南、城北严阵以待的天命教兵将,奉令赶到城东增援时,苟小宝、了了师太他们和马平川、龙啸云已经杀进赵山雨的大营,并一路放火,将营盘给烧了。 赵山雨手下兵将长着两条退可以四散而逃,苟小宝他们杀得了这个,结果逃掉了那个,但这营寨却动不了,苟小宝、了了师太等人和带领兵将的马平川、龙啸云索性一把火烧了。 烧掉天命教东门外的营盘之后,见天命教南门北门外的兵将赶来增援,苟小宝他们又杀了一阵,担心坐骑乏力便又回了城。 当天夜里,明月悬天,马平川见连日吃败仗的天命教兵将仍然将城池团团围住,又担心岳州城外老将姜虎和四千兵将,正长吁短叹,跟在他身边的苟小宝,却建议他在三更半夜趁着月光带着陌刀兵、和所有长枪兵,直接从西门偷偷杀出,奔袭高志远的营盘。 马平川听了苟小宝建议,立即付诸行动。 待马平川派出走在前面的兵将,不声不响悄悄将营门前的鹿砦搬开之后,苟小宝、朱头三一家子和了了师太师徒,依然杀在最前。 杀进营盘之后,后面长枪兵中还有人趁乱一路放火。 骑着坐骑冲杀的苟小宝、朱头三、了了师太等人,并没有冲进营帐里去,而是带着那些陌刀兵、长枪兵冲风一样在营帐外一路砍杀那些受惊逃出的天命教兵将。 后面那些负责放火的长枪兵便一路放火,将躲在营帐里的敌兵烧出。 苟小宝他们杀进营寨不久,便发现营寨里彻夜不熄的灯火之下人头攒动,那些人还迅速拿起武器冲杀过来。 感到十分怪异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和了了师太师徒,挥舞刀剑,在月光下杀出道道寒光催动坐骑直冲过去。 马平川、龙啸云带着的陌刀兵、长枪兵紧随其后冲杀。 苟小宝他们和马平川、龙啸云带领的陌刀兵、长枪兵杀散那些大半夜在灯火下的忙活着的天命教兵将之后,才发现一个大大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还有不少天命教兵将从洞中奔出。 营寨中间大帅营里的高志远也惊醒带兵杀出,发现苟小宝等人已经出现在那地洞前,便气急败坏的带着手下兵将冲杀过来。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让花叹影、小晴儿稍稍退后,便绕过地洞直奔高志远杀去。 手握长枪的高志远见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奔他杀来,悄悄将长枪交到左手;当苟小宝他们奔到近前,便右手猛扬,只见三道寒光直奔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喉咙。 三人手中陌刀一磕,便将飞向他们的飞刀磕落。 眼看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破了自己的飞刀向他杀来,高志远便右手连扬着大叫: “着!着!着······” 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听着高志远在喊,却看不见寒光飞向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奇异暗器袭来,只好将手中陌刀舞得像风一样将自己护住。 当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明白过来,高志远身后的兵将已经冲向前来,高志远却在向后退避。 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八 激战 4 遭高志远的诡计戏弄的了一番的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眼看高志远便要死在他们刀下,却逃开了,便挥舞陌刀嗷嗷大叫着疯狂砍杀;不断将迎面扑来的天命教兵将砍翻杀倒。 了了师太师徒和小晴儿、花叹影,以及带着兵将的马平川、龙啸云也不断砍杀,天命教那些受了蛊惑并不畏死的兵将,在那刀光剑影下人头滚滚。 随着陌刀兵、长枪兵排开阵势杀出如墙刀光,如林枪影的汹汹推进,在那鬼哭狼嚎般的声声凄厉惨叫中,他们前面不仅人仰马翻,就连营帐都被踏倒踩平。 原本在后面放火的也不再放火,随着火气风生,那燃起的大火,不仅左右蔓延,还在呼呼风声中催逼着他们前进。 在那后退无路中,马平川、龙啸云带领的陌刀兵、长枪兵更是一往无前、汹汹前进。 高志远手下兵将尽管人多势众,尽管毫不畏死,但毕竟大多没经过训练,在那惊恐中不成阵势;在苟小宝等人和陌刀兵、长枪兵的冲杀中,很快被杀得乱成一团,在那混乱中还为抵抗便自相践踏伤亡无数。 见无人能抵挡苟小宝等人冲杀的高志远,眼看无法约束手下兵将,便带着亲兵随从,向城南逃去。 高志远带着亲兵随从这一逃,他那些带兵副将、偏将见了,也不再去管那些乱成一团的手下兵丁小将,自个人退得远远的避开了苟小宝他们的锋芒,见高志远他们都逃出了营盘,奔向城南,便也跟了过去。 如此一来,看在眼里的天命教小兵小将,也经随其后向城南奔逃,什么入了“天命教便是天兵天将,死后便可上天”,都统统的见鬼去了,当教主的、将领的都不想上天,在亡命奔逃,他们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寻死一般的迎敌? 只不过这些败兵,有的是跟着他们的头领逃向城南,有的是跟着自己的小将逃向城北。 眼看城西天命教营盘里的大火在呼呼风声中越烧越旺,高志远手下兵将不再抵抗只顾亡命奔逃,马平川、龙啸云见状大喜,带兵紧紧跟着苟小宝、朱头三一行又朝城南杀去。 负责围堵城南的曾静,本带着路不平、路通天,令手下兵将排开阵势,气势汹汹的向城西而来,打算援助高志远。 使着双剑,身手了得的司马追风已经被高志远派到城东,顶替赵山雨带兵堵住东城门。 命令手下兵将排好阵势杀向城西援助的曾静、路不平、路通天,见高志远带着亲兵随从向他们逃来,不由舒了一口气,当那滔滔败兵向他们奔来之后,便知道大事不妙。 面对那些洪水般涌来,再也不听命令的败兵,曾静手下兵将排好的阵势很快便被冲乱,并在自相践踏中伤亡无数。 还未待苟小宝等人和那些陌刀兵、长枪兵杀来,还为见着敌人的曾静手下的兵将也乱成了一团,在那军心动摇中,随着苟小宝他们和马平川、龙啸云的带兵一往无前的冲杀,曾静、路不平、路通天只得护着高志远逃走。 苟小宝他们又一路追杀着冲进了城南敌营,在那追杀间,后面的长枪兵又一路放火。 眼见兵败如山倒,无法力挽狂澜的高志远,竟然大哭着带着曾静、路不平、路通天逃向城东,同时叫两名随从快马加鞭奔往城北,叫负责围堵那里的曾来贵接应,免得城东天命教兵将也被一冲而散。 带着手下文武官员在城楼上观战的马殷,见苟小宝、马平川等人扫荡烧毁城西天命教大营之后又杀向城南,将城南天命教大营也点着了,城南天命教兵将往城东败退,便急令儿子马希声、马希广带兵从城北杀出,一举杀退天命教。 当冲在最前的苟小宝、马平川等人和那些陌刀兵、长枪兵,跟着天命教兵败杀到城东时,带兵在城东扎营的司马追风、冷战天,果然约束不住手下兵将,未战而惊惶不已。 身手不凡,颇为自负的司马追风,带兵让过自家的汹汹败兵,意欲抵挡住苟小宝他们的冲杀,却被苟小宝、小晴儿双双使出八面风雨刀法的绝杀一阵劈砍,便被砍上了西天。 跟在司马追风身后的冷战天见状不妙,调转马头便走,没走多远,却被退到这里,不想再逃的高志远拦住。 高志远此刻知道,作为教主的他若是在退,便没人再肯抵挡苟小宝、马平川等兵将的不舍追杀了。 见教主高志远已经停步回身,曾静、路不平、路通天、冷战天只得高叫着令手下兵将扎稳阵脚迎敌;但在那时那刻,刚刚回头迎敌的兵将,又被一鼓作气追杀至此的苟小宝等人和那些陌刀兵、长枪兵杀得呜呼哀哉,根本就抵挡不住那对方所向披靡的冲杀。 急得不行的高志远,便又哇哇大叫着挥刀砍向那些后退的兵将,曾静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路不平、路通天、冷战天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带兵迎上。 三将刚冲向前来,了了师太见了冷战天,便带着妙慧、妙静、妙了抢上。 没了奇门兵器钓鱼竿的冷战天,只是一个回合便被了了师太抹了脖子,杀下马去。 路不平、路通天则被苟小宝、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一阵劈砍,在那重重叠叠、如山压来刀光下,二人转眼间便被砍成几块。 高志远、曾静见状更是惊惶。 在那如墙刀光、如林枪影的推进下,高志远、曾静刚刚约束住的兵将,很快就如秋风中的黄叶,纷纷落地。 杀在前面的苟小宝,已经听不见那惨叫声,听不见那马鸣声,更听不见那些杂乱的叫喊。 跟小晴儿齐驱并进的他,耳畔又响起了小晴儿弹唱的《上邪》,他手中的陌刀轻了轻了更轻了;轻飘飘的向敌人劈去,轻轻松松的让人头飞落,让身躯一分为二。 在他身前,只见道道寒光狂闪,寒光闪出,便是鲜血飞溅、马死人亡。 苟小宝扭头看向小晴儿,发现她杀人夺命,也是轻松自如。 只可怜了他们胯下坐骑,都已经气喘吁吁。 第161章 大功告成 高志远正惊恐万分,他的救兵来了,城北的曾来贵带兵奔来了抑或是逃过来了。 奔来是曾来贵的意愿,逃来是因为马殷的儿子马希声、马希广带兵从从后面追杀上来了;如此一来,原本的救兵也成了逃兵。 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高志远,在那慌乱中只好带兵望东而去,想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 随即,他便发现,他哪也去不了了,抑或说,哪都能去了,如果真有鬼魂的话。 他几乎没感觉到疼痛,在那脖子冰凉间,脑袋先是飞了起来,随即便落入了一人手中,他的把兄弟曾猛手中。 曾来贵一刀砍落了他的脑袋,曾静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 曾来贵砍掉高志远的脑袋之后,高志远身边的亲兵护卫立即一逃而散,原本跟着高志远逃命的兵将瞬间怀疑起了天命真主的谆谆教诲。 拎着高志远脑袋的曾静,和将高志远脑袋砍落的曾来贵,则静静的立在那里,待身边的天命教兵将逃散,直到苟小宝等人冲到他们身前。 曾来贵拱手对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道: “曾某人先谢过三位当年不杀之恩,如今曾某人兄弟俩性命,还望三位想方设法保全。” 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马平川。 看着曾静手里高志远的脑袋,马平川大喜,道: “二位将军弃暗投明,小将叔父天策上将军定有重赏!哪会有性命之忧?” 随即,马平川、龙啸云便带兵回城,他们从城西杀到城东,连破三座营寨,也得歇息了。 从城北杀来的马希声、马希广,闻报高志远已死,在大喜中仍然带兵追杀那些只顾逃命的天命教兵将。 他们在城中被围困了这么久,一肚子的憋屈恼火还未发泄出来,如今正是宣泄的大好时刻。 何况,高志远被杀,头功也落不到他们手上,多杀些敌兵,回去也多些功劳,何况,此刻杀敌已经没了风险。 进了城门,原本还提着高志远人头的马平川,随即又将那人头交给曾静,道: “还是由将军亲自向楚王献此人头较为妥当。” 曾来贵、曾静听了心中一热,知道高志远杀对了,他们就算得不到奖赏,性命是不难保全住了。 当楚王马殷得报天命教副教主曾静、大将曾来贵砍了高志远脑壳,大喜,立刻从城楼上下来迎接,并令连夜大开宴席,犒劳众人。 马希声、马希广带兵一口气追杀出七八里地,才意犹未尽的带兵折返。 在城中歇了五日,马殷便令马平川带着五万兵将,向东收复失地。 朱头三、苟小宝师徒一家,了了师太师徒,还有曾静、曾来贵都随军而行。 妙无身上的伤未治愈,便乘着马车同行。 一路向东,原本被天命教占领的城池,因曾静、曾来贵的现身劝降,城里天命教兵将纷纷弃械投降。 当大军兵不血刃的来到岳州城下,老将姜虎带着手下兵将依然死死据守着营盘。 当作为副教主的曾静再次出面劝降,得知高志远,也就是他们天命教的天命真主已死,原本就军心动摇的天命教岳州城守将,当即打开城门。 不过一月,天命教烟消云散。 弃暗投明的曾静、曾来贵不仅没受责罚,还成了马平川手下战将。 马平川要挽留朱头三、苟小宝一家子在楚国享受荣华富贵,却被他们拒绝了。 马殷得报之后,便赏赐无数金银珠宝,用车装着送往梁国。 得了一车金银珠宝的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跟着同样得了大笔赏赐的了了师太师徒,一直跟到月亮山,见李桃红、江小鱼依然不肯回心转意,只得求其次,请她们修书一封,由苟小宝、朱头三带回平谷县向她们的父母报平安。 回到平谷县,朱头三、苟小宝,先后带着江小鱼、李桃红的书信,和一些金银去见她们的父母,江小鱼的父母看了江小鱼的家书,自是无话可说。 李狗旺、马月看了李桃红的家书,收下了金银,便打算邀约江小鱼的父母兄弟,去楚国月亮山一趟。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回平谷县没多久,整座县城便炸开了锅。 梁国皇帝朱晃圣旨下到了平谷县,让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即刻前往西都洛阳,让他们进宫面圣。 已经得了消息的刘一刀带着梁文龙和一队兵将,亲自到平谷县来护送。 这样一来,可乐坏了因李桃红的死而复生和遁入空门,而放下了心中包袱的苟小宝,还乐坏了从楚国回来之后,便整日跟着苟小宝胡闹的李桃红。 得了这么多金银珠宝,他们只要不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想怎么胡闹,朱头三便由着怎么胡闹。 闹了闹去,觉得平谷县太小,二人正撺掇着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出去游山玩水,一览天下大好河山,憋在一座小小县城里太委屈人了;朱头三还没答应,皇上的圣旨便到了,这下可由不得朱头三、金翠莲、花叹影了。 不过,让苟小宝不解的是,过去他们在梁国杀狍鸮,平叛乱,闹得也可谓轰轰烈烈,那皇上朱晃咋就没请他们去都城,如此跑了一趟楚国,杀了高志远,挣了一车金银珠宝,那朱晃圣旨咋就下来了呢? 一个大皇帝,总不会眼红这点金银珠宝吧? 朱头三、金翠莲见了那圣旨,见了带兵前来护送他们的刘一刀、梁文龙,却在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一副像是要上刑场遭砍头的模样。 苟小宝、小晴儿见状不解,便问朱头三、金翠莲、结果朱头三、金翠莲把苟小宝大骂一通,骂他当年不该捉李狗旺的奸。 要是苟小宝不捉李狗旺的奸,他们师徒便不会被强逼着杀野猪,苟小宝便不会将野猪降服了。 苟小宝没降服住那头大野猪,那狍鸮指不定就不用他们杀了,匪患指不定就不用他们协助官府平了。 没了上野猴岭那事,朱头三、苟小宝自然就跟江小鱼、李桃红扯不上关联,他们自然不会跑到楚国去杀高志远。 没杀高志远,梁国皇帝朱晃自然不会下圣旨要见他们。 第162章 真相 (结局) 被大骂了一通的苟小宝,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带着刘一刀也摸不着头脑。 ——皇上在下圣旨给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的同时,还向他下了密旨,命令他务必将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带到洛阳,否则,脑袋搬家。 由此一来,他不亲自带兵护送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都不行了。 由此一来,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押送;只不过没让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戴上枷锁罢。 从平谷县官兵百姓的热热闹闹相送,到平阳城官兵百姓的热热闹闹相迎,朱头三、金翠莲始终没向陷入疑惑的苟小宝、刘一刀解开他们心中的疑团。 一行人一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快到洛阳,朱头三、金翠莲将刘一刀、梁文龙请到驿馆他的房中,将苟小宝、花叹影、小晴儿一并叫来,道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原来,朱头三并不姓朱,而是姓金,叫金三。 如今的梁国皇帝朱晃,在唐朝龙纪元年还叫朱全忠,因军功当上了东平王,金三便是朱全忠的得力部将。 金三不仅打仗很有一手,嘻皮笑脸的,哄女人也很有一手,结果把朱全忠的女儿朱翠莲哄到了手。 担心已经当上了东平王的朱全忠不肯将女儿朱翠莲嫁给他,便先斩后奏,偷偷摸摸的把朱翠莲睡了。 当朱全忠知道了真相,就要将金三拉出去砍头,结果在朱翠莲哭天抹泪、一会儿要抹脖子、一会儿要上吊的哭求下,朱全忠只好将金三放了,但将他野狗一般的赶出了自己的军队。 当天夜里,朱翠莲也离开了自己父亲,跟着金三漂泊四方。 当他们装着陌路人一前一后进入太平镇之后,觉得这集镇名字吉利,便留了下来,金三改名朱头三、朱翠莲改名金翠莲。 随后朱头三捡了个没爹没娘的苟小宝做徒弟,便有了上面的故事。 在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协助官兵平叛乱之后,朱晃从范东方嘴里得知朱头三、金翠莲其实就是金三和自己的女儿朱翠莲,但想着他们的过往,当上了皇帝的朱晃心中有气,就任由他们流落民间。 当朱晃得知朱头三、金翠莲、苟小宝居然跑到楚国去帮马殷的忙,杀了高志远,便坐不住了,不能任由他们在如此胡闹了。 当朱翠莲带着金三、苟小宝进宫见过自己父亲之后,朱晃见苟小宝华光内敛,又得了天降神器,便将自己十八岁的女儿晋平公主嫁给了他,让他带兵为自己征战效力。 随之,朱晃被自己儿子杀死,夺了皇位,他儿子又被自己兄弟杀死,夺了皇位。 几年之后,杀了自己兄弟夺得皇位的朱友贞,被后唐庄宗攻入东都开封后自杀,同在开封的晋平公主也被乱兵所杀。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花叹影、小晴儿却逃出生天。 随后,苟小宝、小晴儿相亲相爱,却被没有拜堂成亲。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