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库洛牌成精啦》 第1章 第 1 章 镜醒过来的时候,很长时间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或者说,他没有去探寻那些,只是被一件事阻挡了思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个与繁华的街道城市格格不入的地方,简单几片木板拼凑而成的房屋和废弃集装箱的塑料屋顶,散乱堆着的废旧木材轮胎垃圾袋,一眼就能看出其破旧贫寒。地上飘过的纸张与某些生锈的金属物件又明显表示这里并非技术落后,只是单纯的贫穷困苦之地。 镜所在的小巷子似乎处在地势较低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由高到低错落着建成的其他屋子和远处高高的残破尖塔。如果能在更高处俯瞰,就能发现这些建筑实际是围绕一个巨型的圆坑而建。这个圆坑的形状简直就像是有什么威力巨大的东西在中心爆炸了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是镜在意的重点。 即使他缩在漆黑的小巷,听见外面传来的争斗唾骂、尖叫怒吼,看见了不少穿着发白磨损严重衣服的人拎着酒瓶或垃圾袋穿行,他也完全没有想要去做点什么,去好奇一下的想法,仍然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太奇怪了不是吗? “我”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能听见声音,感受到些微的风从身边掠过,能闻到空气中浑浊带着血腥的味道,甚至咕咕叫起来的肚子在提醒他饥饿 这真的太奇怪了。镜无视了身体的难受,茫然地攥紧了自己的小镜子。 简直就像是,他变成了人类。 但是这不可能,他并非人类,应该是魔法造物,被【】创造,是“镜”这一意象的具现化,然后拥有过许多主人,最后一位主人名为木之本樱。 创造他的人,是谁来着? 镜从自己仅有的回忆里回过神,却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那明明是个很重要的人,他怎么会忘记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而且镜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魔力与可能存在的魔法阵,再次确认了一件事——这里根本没有召唤他的人,魔力也很稀少,他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能知道的信息却没有多少,这让本来非人的镜一时之间困惑起来,到底是要和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去管,还是去得到一些可能的答案。 作为魔法造物的漫长时间里,他从来不需要去考虑这么多,毕竟那时,他仅仅是一件完成主人任务的工具罢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为什么是黑白色的? 看到了一只路过的猫咪,镜微微歪头,心里闪过了一瞬这样的疑惑,却也并未深究,马上又陷入了“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发生了什么?”的哲学问题中。 但是那只猫似乎对一脸平静披着黑色斗篷的镜有点兴趣,灵动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像是确认了他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就慢慢踱着步子走近,轻巧无声地跃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安静地坐下,仿佛人在注视一般看着他。 被看着的镜毫无反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它。 “喵。”那猫发出了声音,尾巴轻轻摇动,把脚下的垃圾盖拍出了轻微的声音,像是在吸引注意。 镜继续漠视它,把自己怀里的小镜子护得更安全了一点。 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相当于他的半身一样重要的镜子,就算现在不明白情况,也是需要重点保护的。 那只猫看他准备无视到底的情况,也不生气,只是又盯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转身离开了。跳下垃圾桶的动作和上去的时候一样敏捷。 并不在意那只猫的镜继续思考。这个角落他已经待了一两天了,基本没什么人会来,那只猫是第一只主动靠近这里的生物。也许和这里时时刻刻发生的争斗有关,人们似乎很少跑到这种阴暗危险的地方。 镜觉得自己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可以安静地独自待着的时候,他听见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少年嗓音。 那声音有点软绵绵的,倒是很好听,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啊?森先生可真会折腾人。”与这语气相反,他的脚步声却不停,不是很有节奏的感觉,一会弱一会强,像是四处溜达着。 那人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脚步稳重地跟着,没有出声。领头的那人好像也不太在意到底会不会有人回话,还是时断时续地走着。 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旁人很少踏足的地方他倒是毫不在意地闯入,很快就走进了镜所在的巷子里,大大咧咧地显出了身影。 镜没有抬头,安静地盯着自己的袍子一角,势要将无视进行到底。 进来的那家伙好像也对他不感兴趣,看似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确定没有自己想要的线索就离开了,完全不在意那个鬼鬼祟祟一身黑袍笼罩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啊,走掉了。镜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保持着低头沉思的姿势,从斗篷里漏出来的几缕浅绿色发丝滑下,被藏在阴影里同色的眼眸空洞无神,带着非人的精致感。 这份安静并没有保持多久,等他从思索中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了巨大的紫色光团出现在中心区域,向着周围爆裂开来。即使是稍远的边界地带,强韧的风也席卷着碎石块和其他废弃物扩散而去。 不巧的是,镜所在的这个地方离那个爆炸中心近了些,可怕的力量狂暴地推倒了脆弱的墙壁,掀起了不结实的屋顶,巨大的声响仿佛在耳边炸裂。 “咔嚓”,一些玻璃的碎裂声几乎令他马上升起了本能,抱着自己的小镜子跑出了倒塌的巷口,向着更安全的地方前进。 他的小镜子可不能碎了! 跑了一会后,在偏外的地方窝着的镜等待了一段时间一切才平息了。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在意,只是一抬头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从没见过的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显得很奇怪,甚至有些人手上拿起了武器。 他没有仔细研究过人类的感情,对于这样鲜明的恶意与贪婪除了不解什么也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被风吹下斗篷,露出精致样貌的镜有些茫然。 作为加入港口Mafia的第一个任务,太宰治带着广津柳浪在擂钵街调查Port Mafia前代首领是否真的复活,没想到真的发现了“前代首领”,还遇见了擂钵街著名组织羊的首领——中原中也。 目前为止的事情还不算太难解决,唯一的意外就是前代首领制造出的飓风把他们三个都吹出去了。 被吹飞了之前还被中原中也踹了的太宰治倒是不着急,坐在原地等着自己布置在周围的其他Port Mafia成员来进行后续任务的处理。另一方面也是身上的伤口乱动实在有点疼,他就算热衷自杀,却也讨厌疼痛。 啊,“前代”这么快就出现了,还正好是在他进行调查并且得到结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为了证明这件事的确是存在的,前代的的确确复活了一样,直接传达了这一点,要说是巧合,未免牵强了一些 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他的行踪,是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消息泄露出去了呢? 被绷带遮住了一只眼的黑发少年为了分散对于身上疼痛的注意力,开始一边快速在脑内思索着,略显无神的鸢瞳一边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物件。 和他之前探查的时候一样,乱七八糟的垃圾桶、凌乱的木材嗯? 他的眼眸盯住了一个木箱子,耳边听见了远处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立马得出了结论:什么啊,躲藏在这里的“猫猫狗狗”而已。只要他不出来打扰,那么就算躲在那里也无所谓。 只感兴趣了一会就移开视线的黑发少年继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但是原本安安静静的箱子里却发出了声音,“噶吱嘎吱”的,像是有什么在动作。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哦。”察觉到箱子里人的想法,太宰治一边随手摸摸自己的衣角,一边用着那听上去没什么力道的嗓音威胁,“我现在没有把你供出去的想法,不代表不会改变心意。你安分一点,才更有活下去的可能哦。” 明明现在受了不轻的伤的人是他,他却半点不在意似的,认定自己才会是掌握生死的那一方。 箱子里的动静骤然停下来,恢复了平静。 还算听话。 并不意外的太宰治看着外面,他已经听见了熟悉的Port Mafia成员的脚步声。 躲在箱子里的镜一动不动,乖巧极了。本来他是想着如果被人发现了就干脆出去了,没想到那人说暂时放过他,所以他就安静地准备等着那个人离开了。 外面似乎来了不少人,声音有点杂乱,有人恭恭敬敬地说着话:“太宰先生,抱歉我们来晚了一些,请往这边走。” 之前听过的那个声音有气无力一般轻缓地回答:“毕竟以你们的实力,也只会在这个时候来了。走吧,回去见森先生。”然后脚步声就开始向着外面移动,感觉像是渐渐远离了这里。 离开了吗? 透过一点箱子的缝隙看见影子不见了的镜想着,放松下来。 下一秒却感觉眼前一亮,一抬头就对上了一个黑发少年阴沉沉的鸢色眼眸。 站在箱子外的人看着他,嘴角上扬,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只绿色的小虫子。” 一旁帮助拿着木箱盖的黑衣大汉扫了一眼吓得手抖了一瞬,笑意却完全未达眼底啊,太宰先生。 第2章 第 2 章 小虫子?那是在说他吗? 镜看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直接接触的人,下意识按照本能行动了。 只是稍微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躲在这里的太宰治并不奇怪打开箱子后会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还是个长相相当漂亮、发色独特的孩子。毕竟这个箱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容纳成年人的样子,如果长得好看那就更不难理解会被抓的原因了。 但是,他看着这个孩子的举动,却感觉到了怪异。 浅绿色长发的漂亮孩子睁着无神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被突如其来的发展震惊或者因此恐慌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了这件事似乎能说明他的胆子很大,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很古怪,眼里的确是没有笑意的,勾起的弧度带着恶意,这孩子脸上却没有这种感情,或者说,这种处境来说,也不该有这副表情。 那他为什么在笑?是有什么后手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吗? 而且这个笑容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类型的家伙,心里瞬间阴谋论般涌出了不少的猜测,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 坐在箱子里的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不见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太宰治而已。 看到他这个举动,黑发少年像是意识到了某个可能,若有所思地伸出右手掠过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浅绿色发的孩子伸出小小的左手,掀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露出一闪而逝的蓝色三角样纹身。 一模一样的动作,相反的左右。 太宰治平静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是镜子。” 仿佛在验证他的说法一样,那孩子张了张嘴,做出了一样的笑和口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太宰先生,我们得走了。”一旁的黑衣大汉态度谨慎地提醒他,“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把他直接带上。”不过会暂时放在地牢里就是了。 明白他什么意思的太宰治有点意兴阑珊,刚刚发现了个还算有趣的东西就被提醒接下来的工作,此刻他随意挥了挥手,可有可无地同意了这件事:“那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毫不留恋。 坐在箱子里的镜本来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下一瞬眼前一黑,刚刚打开的盖子又被合上了。接着有人指挥着几个人来到了他所在箱子的周围,很快箱子就晃动起来,一摇一摆的节奏很容易让人感到晕眩。 这是被连箱子一起抬起来了吗? 意识到情况的镜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却也没什么反抗的想法,毕竟目前来看,他应该是无法在这些人的包围下脱离的,之前从那群想要抓他的人手上逃走就已经损耗了原本就少的魔力,现在至少要等魔力恢复。 怀抱着平稳的心态,镜乖巧地保持了安静。 然后他就被放到地牢里关了两天,像是悄无声息的娃娃一般不吵不闹。 唯一令镜觉得新鲜的是,这两天有人来给他送饭,他为了消除肚子一直咕咕直叫的声音,尝试着像很久之前模仿的人那样吃东西,居然尝出了食物的味道。 在此之前,镜变成别人的样子时,就算做出了吃饭的举动,实际上也是尝不到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但是这次他却感受到了食物的柔软与所谓的口味。 他第一次知道,甜甜的味道是什么样子。 而且,吃完之后的心情,大概就是所谓的满足? 镜成为人之后吃到的第一顿饭,其实只是两个面包和一杯水而已。但是却切实地让他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人了的事实。 直到两天后太宰治才在手下的提醒下慢悠悠来地牢见他了。 不过其实这也是正常,这两天太宰治一直在处理荒霸吐和前代首领复活事件,哪有工夫抽出时间来看这个心血来潮捡到的小玩意。 一进来太宰治就坐在了房间里摆着的椅子上,看着已经从箱子里出来坐在床上的小孩,打量了他一下,轻柔地开口了:“他们告诉我,你手上藏了一个镜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两天有吃有喝过得还不错的镜张了张口,将对面人的动作完整地模仿下来,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的黑发少年又问了个问题:“看你的衣服,不是一开始就是擂钵街的人吧。你去哪准备做什么?或者说,你是被拐卖,还是抛弃了?”最后一句话里带着微妙的恶意。 浅绿色长发的孩子还是没有出声,无知无觉地重复着动作。 太宰治对于这种不开口的人,一般会先观察他的表情再进一步利用言语掌控心理,从而击破防线,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这孩子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单纯地进行着模仿而已。 说不定还是个哑巴。 稍微有点奇怪的情况啊。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那孩子身边,看着无神的眼眸里渐渐放大的身影,一边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那浅绿色的头发,一边轻缓地说话:“你难道是什么异能造物吗?看这眼眸和长相,说不定真的是呢。” 然而如他所想的,这孩子没有消失。但也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并非掩藏自己的异能在起作用。 马上得出结论的太宰治准备收回手,却感受到了冰凉凉的触碰。 是一只白皙干净的手,一看就并非穷苦人家出身,粉嫩的指甲整整齐齐,手掌上一丝连茧子都没有,软软滑滑的,也没有练习过格斗或者枪械的痕迹。 可以排除受过一些专业训练的选项,听说食物吃得很干净,大概是近期沦落到擂钵街的,挨过饿。 太宰治一边思量着,一边瞥见了这个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孩子的眼睛。 浅绿色宛如碧玉一般的眼睛,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神态里,居然出现了类似专注与期待的感情。 黑发少年顺着力道把手挪了回去,手下的孩子安静又乖巧,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当他一旦想把手抽离,那孩子就立刻抬起手试图阻止,但这份阻止也像是微不足道的,没什么力气轻轻松松就能挣脱一样。 这就有点意思了。太宰治灰暗的鸢色眸子里出现了兴味。 当天下午太宰治和森鸥外汇报某项任务的最后,森鸥外像是想起了一样顺口提了一下这件事。看上去气质温和儒雅的现任首领看着自己的弟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太宰君,听说你之前从擂钵街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太宰治也不意外森鸥外知道自己和谁接触过,他提起这件事的语气轻松:“那好像是个男孩子哦,目前还没有发现有异能呢,森先生。可算不上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只会模仿的镜子而已。”听看守说那家伙选择了男厕所,就算那张脸目前看不太出来性别,男孩的可能更大些。 说起这茬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抱怨:“本来以为中也会做我的狗的,我连狗粮都买好了。现在也只能养养奇怪的小木偶玩了。” 森鸥外脸上挂起了笑容,看上去像是可靠值得信赖的长辈一般看着太宰治:“只是养养木偶的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要注意经费花销,养死了倒是方便处理。” “林太郎,我也想要好看的小木偶!”穿着红裙子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扯着森鸥外的衣角,摇晃着撒娇。 面对这个孩子原本威严的首领立马软下语气哄她:“好好好,爱丽丝要什么都可以。” “那么我先走了,首领。”太宰治微微俯身,得到了森鸥外随意的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乖巧待在地牢里的镜在上午见过一次太宰治之后,又在傍晚时分见到了他。这一次太宰治没有进入关着他的房间,而是直接让人把他领了出来。 一看见太宰治,镜就立马凑了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遮住了半只眼睛的黑发少年轻轻一侧就躲过了他的动作,看着浅绿色发孩子茫然的眼神,不为所动地往前走去:“森先生允许我养一只小木偶了,但是我需要一只听话的,像中也那样的就很讨厌了。” 说完他转身扫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镜,鸢色眸子里带着漠然与冷酷。 镜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这个人想要他乖巧点。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跟在了太宰治的身后,不再尝试去抓住他的手。 看他这么识相,太宰治稍微满意了一点点,带着自己新养的小木偶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老实说,他可不是中原中也那样的老好人,会随随便便捡来历不明的小孩然后庇护他。 他之所以会愿意带着这孩子,一个理由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在善于观察人心的太宰治看来,大多数人的心思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也很无聊,让他兴起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但是这个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家伙不同。他什么都不明白,有着堪比婴儿的单纯,却又什么都没有,那空无的眼眸里,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都不存在于其中,似乎傲慢得要命。这种奇怪的反差是非常有趣的。 而更有趣的是,在他碰到这个孩子之后,这孩子从相遇之后平静无波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想要什么的色彩,对着他这么一个抓住他关了他几天的主使者。 太宰治对于自己身上有什么再清楚不过。当时他不过是碰到一下而已,没有做特别的事情,最多他的异能是在生效的,所以难道说,这家伙是被什么异能控制失去了感情,才会碰到他之后清醒过来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皮肤饥渴病? 他由此对这个奇怪的家伙升起了好奇。 另一个理由就很简单了。 太宰治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回身看见了闭嘴不言的浅绿发的孩子。 在傍晚的阳光下,他长长的头发被映照出一点略带瑰丽的红色,白皙精致的侧面轮廓极为清晰优美,安静低垂的羽睫让人想要碰一碰,看看是否会如蝴蝶翅膀般飞走。翠色的眼眸即使无神也如珍贵的珠宝般令人想要珍藏。 这的确是个相当漂亮的木偶。太宰治想着。 第3章 第 3 章 镜并没有在太宰治的屋子里住下,他被太宰治弄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太宰治的原话是这样的:“森先生太小气啦,都不愿意给我养的木偶一间屋子,说什么并非Port Mafia成员就不能占用资源。但是你太脏了,不能进入我的房间。”然后就指使着住在隔壁的黑衣大汉接收了他。 因为之前待在地牢里的原因,镜身上的斗篷的确沾上了灰尘和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血迹。虽然看上去还过得去,但是不妨碍太宰治觉得他脏兮兮的。 接收了他的黑衣大汉给了他一个房间,老老实实地介绍了日用品在哪又弄了些吃的,就跟着出任务去了。Port Mafia的底层人员其实挺忙的,就算是已经升到了某个队伍里的小队长也一样,尤其是这段对于Port Mafia来说颇为动荡的时间,所以他其实也不常住在这,今天也是要在外出任务。 镜在屋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 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上一任主人的行为模式,慢吞吞地去吃了东西,然后不太熟练地洗了澡,最后躺到了床上。 镜把自己的小镜子安放好之后,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发了会呆,忍不住在眼前伸出手缓缓握紧又张开。 他真的变成人了啊。 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镜想起来太宰治就在隔壁,心下稍微安定了一点。 太宰治并不知道,当时在地牢里,他触碰到镜的那一瞬间,在镜眼里原本黑白无色的世界,宛如绚丽的画桶骤然被泼洒,“哗啦”一下,晕染出了极为惊艳的颜色。 那是非常奇特的体验,某一眨眼间镜觉得自己不应存在的心脏都鼓动起来了。 当时的他愣愣地看着太宰治周围慢慢扩大的色彩,目不转睛。 镜由此看见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并非黑白而冷酷,而是多彩而沉默,是非常、非常美丽的世界。 刹那之间,镜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的他魔力缺失太过严重,眼里的世界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变。太宰治身上有他所需要的魔力,只要和他接触,自己就能慢慢恢复一些魔力,比从食物里摄取魔力要快得多。 所以为了能和太宰治继续接触获得更多魔力,镜保持了乖巧听话的姿态。 而且他的镜子里,那些同伴们送他的礼物,也是需要魔力才能使用的。总之,现在先跟着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人,等恢复了大半魔力他再去思考之后的事吧。 暂定了下一步后,镜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魔法造物是不会做梦的,对它们来说,所谓睡眠的概念,其实更多意义上是封闭自己的意识,在时间与空间的间隙里漂流,无知无觉地,静静地,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召唤。 那是一件有点孤独、有点悲伤的事情。 在此之前的睡眠中,镜也没有做什么梦,他自然觉得没有什么异常。 但或许是今天稍微恢复了一点魔力,他第一次做了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很多的同伴,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的。虽然彼此之间实力有差距,但大家共同生活在由【】创造的空间里,听着那个人给他们念一些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故事。 “我就要死了。”那个人在念完一本书之后,温柔地说出了这件事,轻轻碰了碰离他最近的树,仿佛一点也不为这件事难过,也不觉得害怕。 反倒是周围的同伴们都安静了下来,用悲伤又不舍的眼光看着他。镜站在远处,捏着自己的小镜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是不是风和冰在偷偷恶作剧,将他吹得好不舒服。 然后那个人转过头,直直对上了镜的眼睛,极其温和地笑了起来:“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吗?镜” 他顺从本心地张了张口,说出了一个愿望。 那个人早有预料一样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的,那是不可以的。” 镜觉得这个梦古怪极了,他的小镜子明明没有碎,那份仿佛心口破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 “呀,这就是小木偶藏着的镜子,看上去做工挺精致的。”一个这两天最常听见的声音惊醒了镜。他略感茫然地睁开眼,缓慢地坐了起来,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太宰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拿着他昨晚仔细藏起来了的小镜子细细打量着。 !!他的镜子! 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镜清醒得彻彻底底。他有点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对他来说过大了的床,直奔太宰治身边,伸出手就想要抢回自己的镜子。 对于他这样鲁莽的动作,太宰治一抬手就躲过了,好整以暇地举高,然后轻描淡写地威胁:“小木偶你这样乱动的话,说不定这面漂亮的镜子会‘一不小心’摔到地上,然后碎成几瓣呢。” 这份威胁过于有力,镜立马停下了继续争抢的动作,在太宰治身边站定,双手老实地放下,只是眼睛巴巴地看着被别人拿走了的镜子,专注得眼都不眨一下。 “这才乖嘛。”看到他这副动作,黑发鸢瞳的少年缓缓收回了举高的手,把镜子拿到镜面前,像是逗猫的猫草一样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发现镜跟着转移的视线,才觉得高兴了一点点。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孩子,把镜子放在了椅子的把手上按住,像是随意地说着话:“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起个名字,嗯木偶一号?绿毛太郎?” 镜紧紧地盯着被放在窄小的椅子把手上的镜子,做好了随时去救它的准备,却听见了太宰治已经开始给他起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称呼了,一开始好像还像是人名,逐渐往不是人的方向去了。 可是他有名字,那些什么“绿毛虫”、“太宰的木偶”,都不是他的名字。 很久之前,一旦他的名字被念出,就是他的真身暴露、显出真实模样的时候。正因如此,名字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是他的身份,是他的来源,是他的创造者给予的束缚。 “irror。”他小声地念出来这个词,认真又庄重。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太宰治嘴里乱七八糟的名字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着不声不响的浅绿色发孩子,微微歪头,像是充满疑惑,完全没听见之前那个字词似的。 镜隐隐觉得这个人听见了,但他不太想被叫做哪些奇怪的名字,所以在短暂沉默了一会后,他把名字换成了日语的叫法重复了一遍:“镜。” 这次没有太宰治那些古古怪怪的名字做背景音,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掷地有声。镜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带着一点非人的虚幻感,又像是透亮的宝石一样干净剔透。 被绷带遮住一只眼的黑发少年盯着他,一边把玩着那面镜子,一边用轻柔的语气感叹道:“你这不是可以开口说话吗?小、哑、巴?”深邃的鸢瞳里带着平静的笃定。 这个人是不是太多心眼了。 又沉默下来的镜不知道要怎么说,看着自己的小镜子视线毫不偏移,想要回来的意思非常明显。 但是想要作弄他的人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甚至做出一副被欺骗了的样子,振振有词:“没想到小木偶骗了我,明明可以开口说话,却偏偏假装不会说话的样子,太令我伤心了。” 可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股子做作的浮夸都快满溢而出了,完全没有想要好好演戏的打算。 镜略感茫然地看着太宰治表演,在他的印象里,似乎这件事不该这么严重。 然后说着说着黑发少年语气一转,光明正大把那面镜子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作为补偿,我就勉勉强强收下这面镜子吧。唉,谁叫我现在是你的饲主,才会这么好说话。” 欸? 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见的是真的,心里升起了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感情,只觉得无法理解,怎么这么一会,自己的小镜子就被赔出去了。 现在的人类,已经变成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可怕存在了吗? 而造成他思维混乱的罪魁祸首却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对着他招招手就向外走去:“森先生又交代了任务下来,也是时候去处理一下了,光靠某只漆黑的小矮人大概没办法了。” 他走得很快,时而一蹦一跳的,也不回头看,完全不怀疑后面的人会不会乖乖跟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仅是太宰治现在是镜获得魔力的重要途径,作为他重要半身的镜子被拿走了,镜只能乖乖跟着走。 但是还是有挺奇怪的地方。镜默默琢磨着。 因为那面小镜子是他的本身,所以他和它之间是有联系的,在魔力足够的情况下是可以召回的。为什么它一到了太宰治身上,联系就被切断了? 难道说,其实太宰治是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吗? 之前他能轻易进到被锁住了的屋子里,还发现了他藏得很隐蔽的镜子,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镜看向太宰治的眼里多了一丝好奇与崇拜。 第4章 第 4 章 太宰治走了没几步就坐上了Port Mafia的专车,在后排掏出了PSP点开了游戏,开始不亦乐乎地玩起来。跟在他身后的镜默默地上车,然后坐在角落里,眼神直直看着自己的镜子被放进去的那个口袋。 其实从获取魔力的角度上来说,太宰治拿走了小镜子对他是有益的。相当于镜半身的小镜子是可以作为获取魔力的媒介的,而在太宰治似乎不太愿意让他接触的情况下,这样更有效率。 但镜还是不太习惯伴生的重要东西不在自己身边,总觉得像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浑身都怪怪的。 在他这样直勾勾的视线下,黑发少年仿若未闻,打游戏打得特别起劲,完全嘴里时不时发出一点惊呼,像是完全沉浸其中。镜也对此没什么反应,一路都只注意那只口袋,什么也没说。 两人在这样诡异的和谐气氛下慢慢到达了任务地点。 负责开车的司机把车停在了稍有一段距离却绝对算安全的地方,太宰治正好一局游戏打完顺手把手机放好,刚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混蛋太宰!你迟到了这么久,是不想活了吗啊?!”外面那人似乎是由远及近地过来了,一句话被说得越来越大声,其中包含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只闻其声就让人想到了一个鲜活如火焰般的形象。 面对这个人,太宰治也火力全开,长腿往外一跨,脸上嘲讽的表情都快具现化,直接把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对方能力不足上:“叫得这么大声,我当是哪只狗在汪汪呢,原来是中也呀。怎么,没了我你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你这条青花鱼说什么?!我今天就实现你的愿望,让你下地狱吧!”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双手按压了一下指骨,响起清脆的“啪咔”声,一步步向着太宰治走来。 这两个人好像都不太好惹的样子。跟在太宰治身后被遮挡了身形的镜安静低头,想着待会要是他们打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镜子拿回来。 “行了中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然而太宰治切换幼稚与正经的画风堪称无缝衔接,正好踩在中原中也能忍耐的底线上收回了脚,严肃地问起了任务现状。 中原中也总觉得这条青花鱼是故意的,可此时此刻任务为先,他不得不压下想要一拳把这无耻青花鱼打飞的冲动,皱着眉简单说明了情况:“首领让我们来镇压的杂碎里有一部分倒戈了,供出了其他人的所在地。但是那些人中有一个专攻伪装的异能者,给残余的所有人都加持了异能,然后伪装成高层四处流窜。” “也就是说,除了那个异能者,现在连内部的人都不知道谁才是我们要抓的高层,而如果时间耗得太久,他们可能会通过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控的港口逃走。”太宰治接上了他的意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那些背叛原先组织的人在哪里?” “全部关到这边了。”中原中也用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帽子,湛蓝的眼锐利而坚定,“喂太宰,你有办法找出他们的吧?” “至少比某个黏糊糊的蛞蝓可靠。”太宰治一边向那个方向走,一边刺了他一句。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痒了起来,他看着太宰治刚要说点什么,就发现了跟在青花鱼身后的一个小个子,安安静静不声不响。 这还是个孩子吧?到这里来难道是什么很强的异能者? “太宰,你身后的这家伙是谁?” 太宰治步子都没有停,随口回答:“那是我最近养的小木偶,怎么样,挺听话吧?” “哈?”中原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打量了两眼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镜,确定没有木头的僵硬感,立马瞪了一眼太宰治,“你在说什么鬼话,这是个人啊!” 听到这话,太宰治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鸢瞳深沉,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一字一句:“不,这是小木偶。” 他的语气笃定得中原中也有一瞬间怀疑镜真的是某种高科技产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将信将疑的中原中也转头想要再仔细看看镜的模样,可是没想到他一凑近,微微低着头的镜就反应极大地往旁边一窜,离他远远的同时,把太宰治当做了遮挡的阻碍物。 这种明显被嫌弃了的反应令中原中也火大又疑惑,他压着嗓子对不识好歹的小鬼质问:“你干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发现了镜举动的太宰治嘲笑他:“看吧看吧,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小木偶都知道要远离黏糊糊的蛞蝓,真是令人畏惧呢,chuuya。”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附和这句话,躲着的镜稍微退了一点,避开了中原中也的视线。 “哼,青花鱼养的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持年长的中原中也懒得和小屁孩再计较这么多,不爽地丢下一句话就大步往前走了。 他一走,镜立马恢复了正常,继续以一种格外乖巧的姿态跟在太宰治身后。 本来对他没怎么搭理的黑发少年微微偏过头,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三人一共行至了安放背叛者的废弃仓库,守门的大汉恭敬地对他们两行了个礼,让他们进去了。 仓库里除了在四角看守着的Port Mafia成员,中间地带的就是那群背叛自己组织的人。作为敌对组织的人,他们还是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当然不会有太多优待,顶多是没有枪抵着他们的头而已。 太宰治一进仓库就扫了一眼地上这些人,然后不紧不慢站到他们的前方,问了一句:“你们中做决定的人在哪?”他问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和善极了,一点和PortMafia相符的煞气都没有。 在场的人却不敢轻视他,因为PortMafia鼎鼎有名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安静地站在他身旁,默认了他的举动。 那些人中的领头者明显是有眼力的,很快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离太宰治两米处的地方:“是我,土藏智也。”这是个看上去就油嘴滑舌的中年人,精明的狐狸眼闪着光,脸上有一道划过鼻尖的疤痕。 “哦,就是你啊,做出了这么英明的判断,投奔我们PortMafia旗下。”太宰治看着他,嘴里说着好似赞同他的话,像是要给他一番奖赏了。 “哪里,哪里。”土藏智也讨好地笑了起来,配上那张脸看上去更像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了,“这不是所谓的良禽择木而栖,当然是PortMafia这等黑暗里的大组织更值得我等依靠。” “说得挺不错。”太宰治又夸奖了他一句,在土藏智也呵呵笑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了个问题,“那么,你的同伴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他们也是这个意思。”土藏智也忙不迭地点头。 “是这样吗?”太宰治依旧语气轻缓,“那可真是巧了,你们正好碰见我们这些来剿灭的队伍,又正好你们全部都是一群对组织弃之不顾的叛徒,还都有着投靠PortMafia的想法,顺便就把自己的组织给卖了。” 土藏智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背后冒出一点冷汗,仍然笑着应付:“因为原来的组织实在是太过混蛋了,我们早就有另寻明主的想法,也是运气好,才碰见了PortMafia。” “那还真是好运。”太宰治意味不明地附和了一句,然后转身对着四周站着的黑衣大汉吩咐,“不用留着了,全部在这里干掉。”他说这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连语调都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简直就像在说杀一群鸡,而不是人一样简单轻松。 “等等、等等!”土藏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冲过来想要制止这一切,惊恐地质问出声,“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明明给PortMafia提供了信息,就算曾经敌对,也不该这么轻率地处理啊!” 太宰治挥了下手,暂时阻止了攻击,才歪歪头,好似不解的是他一样:“先不说我有对你们这样的俘虏的直接处置权,你为什么觉得你能活下来?” “可是我们”土藏智也激动了起来,想说点什么。 “你可能对PortMafia的认知有什么错误。”太宰治直接打断了他,“其实你们这群人才是拖延用的诱饵吧。”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确认无误的事。 在土藏智也瞪大了的瞳孔里,那个几句话看出他们目的的可怕少年不紧不慢地说着恶魔般的话:“这个计划听起来还是很有可行性的,分出一部分人装作叛徒主动向PortMafia提供了虚假的信息,反而令我们拿不定注意,被拖住了脚步。” “说不定,之后等我们在你们的协助下,去往那个所谓的高层所在地,就会发现以现在的兵力完全无法打败的一群人在等着我们。而你们这群人又会顺势从背后给我们一刀什么的,这主意听起来真不错啊,不是吗?”那个黑发少年暗沉沉的鸢色眸子盯着他,宛如深渊的凝视。 土藏智也感觉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咬着牙反驳:“你、你不过是在猜测,根本没有证据!” “所以才说你们对PortMafia的认知有问题啊。”太宰治叹息了一声,冷漠地看着将死之人的挣扎,“PortMafia对于这种事,是不需要证据的。而且森先生也不会喜欢这种三言两语就出卖自己的手下,你们选错地方了。” 说完,他递给对面的大汉一个眼神。 得了命令的PortMafia成员立马拿出武器,对耳边的尖叫与吼声罔若未闻,直接对着坐在地上的人群扫射起来。 一时之间,枪声与血液流出的噗嗤声不绝于耳。 艳红的血溅上了沾染灰尘的窗台,又缓缓滑下,画出诡异可怖的图案。 冷漠地看着清剿的太宰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把在自己身后站着看得不太分明的镜抓了过来,推到前方,让他直面这堪称地狱的一幕:“镜,好好看着,不许移开视线。”他第一次没有用那奇怪的称呼叫他,却下达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措不及防被安置到最前线的镜还有点茫然,抬起的视线直接就对上了惨叫着的人群,看见了河水一般的红色液体蔓延开来,听见了仿佛在耳边的痛苦哀嚎。 他愣愣地看着这场特别的演出,不知道太宰治是什么用意。 实力一边倒的清剿活动很快结束,镜略感茫然地听见了身后两人的对话。 “喂太宰,你把他们杀了,是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了吧。”中原中也的语气是笃定的,虽然很厌恶太宰治这个人,但对于他的本事并不怀疑,这也是他没有阻止他行事的原因。 “那个啊,大概是他们组织领地的西边那块。”太宰治轻描淡写地给出了答案,“他们能用这个办法看来是时间实在不够,要说需要时间布置又方便逃跑的地界,而且PortMafia还没有完全掌控,应该是那了。从某方面来说,还多亏了这群人给出了更多线索,才能更快锁定目标。” 他说完这话,突然伸手把背对他的镜扯着转过身,对着镜懵懂的表情打量了一下,挑着眉放开了他:“什么啊,连恐惧害怕同情之类的感情,也不明白吗?” 围观了这一切的中原中也理解了太宰治的意思,视线在浅绿发色的孩子脸上扫过,略微不爽地蹙眉:还真是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的木偶,果然,能被太宰这么说了的小孩,完全就不是正常人。 “你想让我明白,什么呢?”镜总觉得刚刚发生了一件和他自身相关而且大概挺重要的事情,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不太熟练地开口说话了。 他这次主动开口似乎让太宰治起了点兴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镜,鸢色眼瞳无神深邃:“你明白人的生与死吗?他们的死亡有什么意义,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你明白吗?” 在这两人说话间自觉指挥PortMafia成员处理现场的中原中也心里嘀咕:这个青花鱼说话神神叨叨的,这么点大的孩子懂什么。 果然,镜像是被问住了一样,一言不发。 这种仿佛白纸一张的木偶,也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来。早有预料的太宰治平静地移开视线,准备出发去钦定的抓捕地点了。 一个微弱的力道拉扯住了他。 是镜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孩子干净澄澈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也没有映入,用着带着虚幻感的声音问道:“如果我说出了答案,我的镜子可以还给我吗?” 这倒是有趣了。 太宰治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你先说说看。” 镜用着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话:“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注视个体的死亡并将其从整体中剥离,它是空虚而孤寂的。但是死亡并不是最终的真实,它看起来是黑暗的,有如天空看上去是蓝色的,但是死亡并不是变黑了的实体,正像天空并不在鸟的翅膀上留下它的颜色一样。” “那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因生而显得独特,也显得普通。”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那种古怪而可怕的感觉就明显了起来,鸢色的眼眸里带着令人畏惧的恶意:“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段话?” 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向他讨要自己的东西:“我的镜子” 听到这个话题,太宰治身上的气息又恢复了原来的感觉,一边拍了拍装着镜子的口袋,一边对着他得意地笑了:“我可没答应还给你,是你自己要说的。” 镜:“” 现在的人类真的太狡猾了,还不遵守约定,太坏了。 第5章 第 5 章 简单处理了这群假叛徒之后,中原中也先跨上了摩托带着下属们疾驰而去,太宰治则慢吞吞地上车后指挥着司机往另一个方向开去,镜当然还是乖乖跟在了太宰身边。 这次在车上太宰治没有像之前那样拿出游戏机,反而微微侧过身,一手撑着下巴,堪称专注地看着旁边坐姿规矩的镜。 感受到这强烈视线的镜不是很想理他,刚刚他才被这个狡猾的人骗了,总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不舒服。 虽然镜想要保持沉默,但显然太宰治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身上到处都缠了绷带的黑发少年慢悠悠地从大衣口袋掏出一面镜子,都没有特别展示,就如愿得到了浅绿发色孩子瞬间凝聚的目光。 太宰治看到他那个样子,弯起嘴角对他勾了勾手指。 镜总觉得即使这个人现在看起来挺和善,甚至像是心情不错好像要还给他镜子的样子,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威胁他了。 考虑到自己的镜子还在他手上,而且他有点想再偷一点魔力,镜还是屈服了。在太宰治毫不意外的目光里微微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安静地和他对视,像是在询问要怎么做。 黑发的少年一边捏着手上的镜子,一边凑近了听话的木偶,在他耳边轻缓地说着话,宛如情人间的温柔呢喃:“镜酱可能不知道,在PortMafia里,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拿些什么来换。”他故意没说清楚代价与收获的不对等,模糊了概念。 被这么近地说话,镜觉得耳边有点痒,稍微往后缩了一下,仔细考虑了一下他的话。 等价交换的意思吗? 普通的办法好像拿不回来镜子了,但是能拿回来就好。 遵从着魔法规则里的某些准则,镜对此出现了一点错误的理解,他点点头表示认同这句话,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小镜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太宰治,无神的眼眸都亮了些许。 这个年仅十五的人轻笑了一声,带着完全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黑暗气息,蛊惑着告诉了镜:“我是你的饲主,要得到奖励,就得一切按照我说的做。无论什么问题,镜都不能骗我,否则就不配得到奖赏,明白吗?” 如果中原中也在这里,看到太宰治这种用强行抢来的东西骗人,还拿来充当傻乎乎的驴子面前那根吊着的萝卜的行为,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一脚,非得把他踩到地下埋起来不可。 可惜在这里的是对太宰治还没有了解到那份上的镜。 他想了一下,如果说提供住的地方和吃食就算是饲主的话,太宰治倒也没说错。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的他,目前的吃穿住行好像都是依仗太宰的。 只是不骗人,乖乖听话就能拿回镜子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在魔力不足的现在,太宰治能让他做的事情应该也不多。 而且“明白了,那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是饲主的话,提供一点魔力应该也可以吧? 听到这个要求,太宰治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面前雌雄莫辨相当漂亮的孩子:“你是女孩子吗?” “不是。”镜诚实地摇摇头。 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我可没有和男人牵手的爱好啊,而且作为被饲养的宠物,你也太贪心了。”其实对小孩这点他有些无所谓,但此时仍然表现得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要求被反驳了。 镜沉默了下来,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权衡利弊。太宰治看出他好像没有死心,也不着急,拿着手上的镜子照的同时,还做出一些古怪的表情或鬼脸,表现出与他缠着绷带有些阴郁的形象不符的顽皮。 在车到达了目的地,太宰治下车后,镜依旧没有说话。 等太宰治随意地潜入了看似无人的大楼,找出了隐藏的资料和信息,并处理完任务后续的时候,镜跟在他身后,才终于开口了。 “那可以来交换吗?” “交换?”太宰治转头看着他,鸢色眸子被落日映照出一丝虚假的温暖色彩,“你要和我交换什么,又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东西呢?你现在可连住的地方都是我给你的。”他对镜想要什么心知肚明,此刻却又好似不知道了。 浅绿发色宛如精致木偶的孩子一点被质疑的慌乱的没有,平静地认真地说:“交换一个愿望。一个只要你说了,我会尽力帮你实现的愿望。” 呀,这口气可不一般,自诩世界掌控者的人说不定都不敢这么狂妄。 会说这种话,果然,镜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太宰治一边想着,脸上一边露出了质疑的表情:“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又对我有没有用处。” 出乎想要再挖点消息的太宰治意料,镜没有肯定而积极地把自己的能力全部吐露,反而摇摇头,非常坦然地表示了自己的不足:“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由你决定的。” 由他决定?这说法倒是稀奇。 太宰治笑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后,居然真的同意了这个奇怪的交换条件,顺手把玩腻了的镜子塞给镜:“作为你伟大的饲主,我就勉强同意了。唉,也只有我才会对你这么好了,你要好好听话,努力报答我才行。” 镜也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同意了,有点茫然地抱紧了回来了的小镜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过了一会镜小心地伸出手,试探着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见他没有甩开,才安稳地抓牢了,偷偷汲取魔力。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想的,对于镜来说,这次交易实质是,太宰治用魔力来交换了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又能实现成什么样,要看他从太宰治这里获得了多少魔力。 这一大一小牵着手的样子远远看去还颇有几分和谐友爱。 “小木偶你看上去很怕中也呀,为什么?”路上没安分几分钟,太宰治又开始套消息了。他也是仗着镜刚刚答应了不许骗他,有绝对会被回答的底气才直接问了。 镜想起了那个人。老实说中原中也一举一动看起来带着生命的活力,是个性非常鲜明还有些帅气的人。一般来说,镜是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太多的恶感的,可是 “他看上去太危险了。”那个人简直像是黑红的魔力的化身,力量时时刻刻狂暴着膨胀着,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让看见的人心生畏惧,担心会被骤然冒出的岩浆吞噬。 自觉本体非常脆弱易碎的镜不太敢靠近活火山。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太宰治心里快速地进行了分析:中也没有直接在镜面前发动异能,镜却认为他危险。是说他能直接感知到异能的强大,还是早有了解? 从前两天的表现来看,是个对PortMafia一无所知的傻木偶,人类的某些常识好像也不具备,后一个选项可以排除。 那么就是能感知异能了。 太宰治一边在心里下了结论,一边继续问:“你说的愿望,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许?现在就可以吗?我想吃螃蟹大餐了。”他作出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 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能知道镜到底藏了什么异能。 镜倒是很平静,点点头:“可以。”就是实现的概率不保证。 太宰治偏头仔细看了他一眼,垂下视线:“你没有骗我吧?还是说,其实不能保证一定实现。” 镜还是点头:“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本正经。 看到他这个反应,太宰治盯了一会这个看上去老实的孩子,忽然鼓起脸,把他的手甩开了:“啊我现在不想和你接触了,你快走开,去去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对镜进行驱赶,像是在赶什么猫猫狗狗。 这人真的好奇怪,都按照他的话做了怎么还带反悔的,而且看起来还不太高兴。 在太宰治身上见识到人类多样性的镜茫然地看着他大步走远,想了下,一个人回到了之前太宰治安排他住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本来的主人今天好像还是不回来,他在跟着中原中也处理任务的人群中瞥见了那个人。 镜坐在房间里,拿出了贴身保护的小镜子,轻轻一点,让它漂浮在了空中。 这面做工精细背后有花纹的镜子周身散发出光芒,眨眼间变成了一面一米八高的大镜子,本来映照出面容的镜面里,出现的却是一条漆黑的道路。 成功了,这两天汲取的魔力终于够了。镜松了口气,伸出手触碰镜面,像是穿过一层水波,镜面上起了些波澜,让那只手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随后他就像是走进一扇门里,往前一跨,走进了散发微光的镜子里。 转瞬间,镜来到了自己的独属空间——镜之间。这里是他以前没有被召唤时待着的地方,是他的沉睡之地,也是同伴们给予的礼物存放的空间。 比如眼前这些宛如荧火般飘散的光团。 他想要从这些光团里挑出找回之前自己忘记的事情。 但是他刚刚准备触碰那些光团,其中两个光团就笔直地冲向了他,强烈的光芒闪过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一位是金色波浪长发发金色眼眸头戴白色王冠的女性。 一位是黑色长直发黑色眼眸头戴灰色王冠的女性。 她们是先于他们中任何人之前被创造的两人,可以说是长姐般的存在。 此刻她们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来到这里的镜,异口同声说着话:“光明与黑暗是一对孪生姐妹,相伴而生,共同沉睡。” 【光】抬手点亮空间,却有些刺眼:“长久站在光明里的人,会被光亮遮住双眼。” 【暗】挥手让空间黯淡,无法目视:“长久沉浸在黑暗中的人,会被黑暗拉入牢笼。” 话毕,她们同时对着镜温柔地微笑起来,重新化为两个光团,极快地没入了镜的身体里,说出了最后两句话:“在这个世界,心中的黑暗与光明会指引你方向。我们会在此守护你,镜。” 镜茫然地摸了摸胸口,觉得那里好像温暖起来了。 第6章 第 6 章【改】 虽然不太明白【光】和【暗】送的部分能力为什么主动化为了光团又在他的身体里安家,但出于对同伴的信任,镜倒也没想太多。 他挥手控制光团们凑到手边,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 这个不是,这是【影】。 这个也不是,这是【幻】 在仔细地翻找过两遍后,镜露出了茫然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有点呆呆地注视着星辰般散布的礼物们。 找不到,偏偏是真的找不到,但是他明明把所有礼物都好好放起来了的。 这种事对于一个固执的人来说,说不定要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或者把所有可能接近这里的人都审查一遍。 可镜不是那样的性格,他只是确认了自己无法找到的事实,就不再多费时间了。 在他们那个魔法的世界里,有一句被广泛认同的话: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镜已经认同了他无法找到【梦】并非是偶然,而是某种必然,与之相对的,在另一个必然的时刻,它会出现。 现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为此他也需要积攒魔力,等待那刻到来。 想通了之后,镜伸出手再次聚拢光团,想要拿出其他的能力来帮助太宰治实现愿望,在他挑好了合适的能力之后,就伸出手准备用魔力唤醒。 白皙的手握住了选中的能力,被幽微的光照得表情略显冷硬的孩子用力一捏。 嗯? 镜歪歪头,再次用力,手上的光团纹丝不动。 为什么? 他的魔力应该是够了的哦,刚刚唤醒了已经不够了。 不够了他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天的魔力不够了。 身上莫名散发出一股丧气的镜松开了手,让那个需要更多魔力的能力飞走,接着把其他光团都召了过来,在手上试探地捏捏,看看哪个需要的魔力不多还可以用。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这点魔力,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到了。 浅绿发色的孩子机械性地捏着光团,每一个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总觉得比没饭吃的时候还要难受。 这种鼻头一酸,眼眶都快湿润的感觉,就是悲伤吗? “咔嚓”,光团碎裂的声音宛如圣音,让沮丧的镜瞬间打起精神,眼里布灵布灵闪动起来,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能力。 哦,是【花(The flower)】!象征成果、报酬、目标达标率很高的时期。 是能够制造出各种花卉的魔法。 镜有点纠结,他是觉得同伴们的能力都很棒的,但是现在这个能力好像没办法帮太宰治实现愿望,他本来是想拿能操纵河流海洋的【水】来抓螃蟹的,可是魔力实在太少了。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魔力不够,可以等他先从太宰治身上再汲取魔力之后再帮他实现,顺便再去确认一遍他想吃什么螃蟹好了! 镜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他此时的思维模式已经顺利滑向“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十分具有资本剥削的可怕想法里了。 第二天镜一大早就蹲守在了太宰治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等待了一会后,他没有得到回应。 知道人类有睡懒觉习惯的镜敲门的声音大了些,还是没有反应,反而把在另一边屋子里睡着的PortMafia人员叫醒了。 那个穿着睡衣一脸困意的凶恶大汉“嘭”地打开门,本来想要训斥一下谁扰人清梦的,结果发现是这两天跟在太宰治身后的小孩,气势立马下去了一半,只不太高兴地用粗哑的嗓子说:“你在哪里干什么,昨天太宰大人没回来。” 不明白太宰治不回家去哪了的镜有些困惑。 他对着这个好像知道些什么的人直接问了出来:“那我要去哪里找他?” “谁知道,太宰大人的行踪本来就不好琢磨。总之,你安静点!”随意地扔下这句话,大汉直接把门关上了。 那就没办法了。 镜没再敲门,安静地坐在了太宰治的门口,看着远处眼神放空起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夕阳西下,连和镜算是同居人的黑衣大汉都回来了。他瞅了两眼坐在太宰治屋子前一动不动的小孩,到底是没敢去问是不是太宰治吩咐的,回屋之后给镜塞了点小零食才鬼鬼祟祟回去了。 措不及防被塞了零食的镜有点懵,看着手上花花绿绿的糖果,还是顺从本心打开了一个吃了。 太宰治披着夕阳的余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嘴里塞着棒棒糖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孩子像是把他屋子前面当做营地一样乖巧地待着,周围还放着一点其他零食。 像是在等主人回家的狗狗一样。 稍微有了点饲主真实感的太宰治慢慢晃到镜身边,一眼就对上了镜专注而带着期待的眼神,然后手上一凉,就被抓了个正着。 黑发少年倒是没甩开他的手,只是垂下眼眸,想起了什么,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在这里等我?” “嗯。” “等了一天?” “嗯。” “乖孩子。”太宰治露出一个像是表扬般的笑容,手上微微用力,拉着镜往一个方向走,“今天森先生让我接了一个小孩子,和你年纪就差四五岁,是个有点独特的孩子。我想你们会有共同话语的,我带你去见他吧。” 镜对人类的小孩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太宰治说见,所以他就可有可无地跟着走了,反正要跟着他的,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默不作声的反应被太宰治看在眼里,鸢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极快的深思。 太宰治带着镜七绕八拐,来到了一处对镜来说有几分熟悉的地牢,却不仅仅是在前面停留,而是向着光愈加稀少人也越来越少的深处而去。 墙上那仿佛永远无法洗去的斑驳血迹与无论怎么通风都无法散去的血腥气,足以令普通人瑟瑟发抖。 太宰治一脸如常地走着,跟着他身边的镜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间极为封闭,被防守得滴水不漏的牢房前。负责看守的人对着太宰治行了礼,没有离开,依旧严肃地守在原地,等太宰治拿出了一份表明监管身份的文件才帮他打开了门。 “进去吧。”太宰治轻轻推了一把镜,让他先走进了房间。 对这个地方会有小孩子的事情稍微疑惑,镜还是踏入了这里。 进门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那个被太宰治说是和他差了一点岁数的小孩。他正背对着镜,背脊耸动,小声地哭泣着,手上好像还抱着一个布娃娃。 所以他需要做什么呢? 镜想要回头问问太宰治,却好像被正在哭泣的那孩子发现了。他转过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语气弱弱地问他:“你是谁,是来和久作玩的吗?” 镜看到他的长相,稍微有点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半边黑半边白头发,眼里一边是星星一边是圆圈的小孩,这风格都有点像是他们这群魔法造物了。 不等镜回答,梦野久作就委屈地扑了上来,嘴里抱怨着:“他们好坏,都不愿意和久作一起玩,还把久作关到这种地方。明明久作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想和大家一起玩而已。” 镜被抱住了一边胳膊,并没有挣扎,因为那一瞬间,他从面前的孩子身上居然也感受到了魔力,此刻正通过接触的地方一点点汲取着。 欸?这孩子也有魔力啊。他愣了一下。 面前的孩子还在说着:“不过大哥哥你来了,你会陪久作玩的吧?会的,会的吧?”他问的好像很期待,让镜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毕竟这对他来说,好像还挺不错的,但是好像得经过太宰治同意的样子,不然他应该不能进来。 没有等到回答的梦野久作猛地放开了抓住镜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天真可爱的脸上露出个极为恶劣的笑容:“就算你不想答应也不行了。来吧,来陪久作一起玩吧!!” 说着他抓起自己的布娃娃,笑着将它撕成了两半。 怎么忽然讨厌起娃娃来了?镜对这情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面那自称久作的孩子现在身上满是恶意。 而且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不知何时镜脸上出现了一片紫色的掌印,在那个娃娃被毁的刹那,他眼前的世界扭曲了起来,在怪异的晕眩中,只有梦野久作的张狂笑声回荡:“哈哈哈哈,去你最害怕的地狱里恐惧吧,尖叫吧!” 地狱? 梦野久作的异能会令人看见自己最为恐惧的敌人,进而对周围所有人发起无差别攻击。 本该是这样的。 中了他异能的镜在僵住了之后,像是失明了一样,眼眸中的空洞与冷淡强烈起来,接着他慢慢地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仿佛根本没有发生变故,他也没有出现异常。 等着他发狂并露出狼狈表情的梦野久作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一动不动、像是个精致木偶的家伙,颇为气愤地冲上去,拽住镜的衣服对着那无感情波动的人发火:“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发疯,为什么什么也不做了!!” “久作,安静点。”跟在镜身后站在阴影里的太宰治轻柔地说话,明明语气没有多重,却立马让梦野久作僵住了身子,松开手后小心地低着头往后退去。 镜看见了熟悉的黑暗与沉寂。 这里是他们沉睡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重量,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无法传达,只有无穷无尽的等待。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没有意义,想法、意识、思维都随着寂静的环境一同冻结。 曾经的许多岁月,他都在这里度过。想象着外界明亮的光、湛蓝的天空与足以令人不自觉微笑起来的活着的感觉。 他要等多久呢?会有人来吗?来的人会很好吗? 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真的太孤独了啊。 如果、如果能有人来叫醒他就好了,在无限的孤寂里,镜许下了小小的愿望。 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意识慢慢下沉。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如无主的幽魂,徘徊着迷茫着,无法挣脱。 “镜。” 像是在回应他的愿望,许久许久之后,黑暗中似乎有一丝虚幻的光芒亮起。 这可能是假的,是空欢喜,可能之后会更孤独。 不去幻想,不去接受会更好。 无视那道光就不会失望,就不会再抱着期盼。 但是,但是只要有那一声呼唤,镜就觉得自己有勇气伸出手,去尝试抓住那一丝蛛丝。 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了那道光,义无反顾。 就算是海市蜃楼,就算是镜花水月。 触碰到光的瞬间,他闭上了眼,再次祈祷着:如果可以醒来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镜看见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这几天时常看见的脸:黑色微卷的短发,白皙的肤色,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被缠住了眼睛,看向他时深沉又阴郁的鸢色眼眸。 是太宰治。 真不可思议,镜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色彩的时候,那时太宰治也像现在这样把手放在了他头上。 而这一次,他被从极深的恐惧里拉回来了。 第7章 第 7 章 太宰治出于一时兴起把小木偶带到了梦野久作的面前,本来打着如果小木偶忽然发疯就等一会,然后再在他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候救下他,以此来增加他对自己的信任依赖这样的主意的。 不过情况似乎和他形象的不太一样。 太宰治看着中了可怕的精神系异能却不吵不闹,只是好像自闭了的镜,在梦野久作有点害怕的目光下,一步步靠近了过来,微微屈身打量了一下镜,扫过那精致眉眼中的冰冷与淡漠,若有所思。 小木偶害怕的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表现出来的形式也不同,比起惊慌恐惧,更像是习惯了。 看他这样,简直像是被人严密地关在某一个极为牢固的地方,彻底放弃抵抗了呢。 太宰治想起镜仿佛缺少某些常识、感情缺失的模样,以及现在身上这件材质相当好的白色衣裙,得出了一个令他觉得有趣的结果——他无意中捡到的这只木偶,说不定还真是被人珍藏起来的宝物呢。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该轮到拯救世界的饲主大人登场了。 目的达成了一半的黑发少年抬起被绷带绑了大半的手,随意放到了镜的头上,被动异能瞬间发动,唤醒了迷失的灵魂。 像是童话故事里睡美人苏醒的那一瞬间,浅绿发色的孩子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迷茫眼眸里缓缓地、清晰地将太宰治此刻似笑非笑的模样映入。 与此同时,太宰治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更为鲜活的气息回到了镜身上。 如果说刚刚的镜坐在那里宛如大型手办,现在就是忽然从画中走下来的人,变得真实了起来。 更令他满意的是,镜的眼里真切地出现了对于他的感激与信任。 心情不错的太宰治嘴角噙着笑,像摸小宠物一样安抚地拍了拍镜的头:“哎呀,你可算醒了,我可是废了好大工夫才让你意识回转的,你要好好回报我哦。” 镜在太宰治的手撤走后,站了起来,认真对着太宰治道谢:“谢谢,我会报答你的。”虽说情感表达略显单薄,但感情却真挚而诚恳。 另一半目的也好好达成了。 太宰治毫不愧疚地接受了这份感谢,也懒得再在这里停留,领着镜就要往外走:“原本以为镜能和久作成为不错的朋友呢,没想到久作这么不乖,一点想要好好相处的意思都没有,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还是不要理他了。” 他说得好像完全不知道梦野久作是个什么性格,又是什么异能力一样。 大致明白是梦野久作做了什么的镜点点头,顺从地跟着走,只是稍微惋惜地看了一眼在他眼里同样是获取魔力的好人选的梦野久作。虽然梦野久作完全没看出来惋惜,只觉得那个冷漠的像木偶一样的家伙瞪了他,手上又有几分想要做点什么的蠢蠢欲动。 “啊,说起来久作这样随便袭击人的行为不太好呢。”临走前,太宰治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口给出了判断,“坏孩子还是要受点惩罚的,久作三个月的甜点就免了吧。” 一旁的黑衣大汉低声应道:“是。” 听到了惩罚内容的梦野久作踹着厚重的铁门尖声大叫:“太宰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他的恨意直接而纯粹,充斥着戾气。 “做得到的话,你就来试试啊。”回应他的是阴冷而可怕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效果极好地让梦野久作的嗓音瞬间消失了,隐隐还有一点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回荡。 把人利用完顺便小小教育了一下的太宰治压根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挑衅,脚步轻快地就出了地牢,镜跟在他身后。 其实两人在地牢里也没待多久,此刻夕阳刚刚触及地面,金红色的天空广阔而美丽,让只有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街道上的画面都像是被精心勾画的设计,带着难忘而平静的怀念感。 “太宰先生。”镜踌躇了一下,学着其他人的叫法,这样喊住了太宰治,“你之前说的愿望,是要吃什么样的螃蟹呢?”他想做点什么来报答一下帮助了他的太宰治。 如果随便什么螃蟹都可以的话,用可食用鲜花组成的螃蟹不知道行不行。如果非得要真的螃蟹肉,他觉得寄居蟹还是可以尝试一下抓到的。 太宰治听见这个问题,果断停住脚步,转身后极为严肃地看着镜,一字一顿地纠正他:“你要叫我‘主人’!” 然后脸上摆出不太高兴的表情,语气幽怨:“吃螃蟹这个愿望不过是我身为你的饲主的小小心愿而已,并没有说好要作为交换的愿望吧。而且,白吃白喝的你不是应该主动为饲主排忧解难,实现我所有的小小心愿吗?” “是不是啊?镜?” 欸? 镜觉得自己的思维稍微有点混乱,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吗? 虽然当初他的确没有直接一口答应,但是情况怎么又在几句话里变得奇怪了起来。 他现在好像不仅得先让太宰治吃上想吃的螃蟹,不算做交换的那个愿望的同时,之后还要实现其他的一些小愿望了。 “可是” 镜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太宰治直接打断了话头:“嗯嗯我知道镜很听话的,无论我说什么都会照做的。啊,难道说,镜不会想做忘恩负义的坏孩子吧?”那语气夸张得仿佛如果镜点头,就是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一样。 说着他凑近了镜,对上那双浅绿色的瑰丽眼眸,又重复了一遍:“镜会实现我的心愿的,是不是?”随着这绵软的声线,那种微妙的危险感又出现了。 某种直觉提醒镜,如果这个时候摇头,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僵直着身子,慢慢地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了,太宰治才重新好似高兴了起来,退开两步,蹦蹦跳跳地又走在了前面。 镜一边跟上他,心里一边琢磨着:总之先用鲜花做出一只螃蟹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这个话题,黑发微卷的少年转过头提醒了一句:“我要吃真正的螃蟹哦,才不要什么奇奇怪怪的替代品。” 好的,今晚就去海边抓寄居蟹吧!总能抓到一两只的! 无师自通了人类的自我激励与自我欺骗法,镜努力给自己打气。 就在他想着要去附近哪里的海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太宰治停下了脚步,正专注地看着旁边的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的确很漂亮,又长又宽,流淌的水流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碎晶漂浮在水面,泛出惑人的色彩。 同样被这美丽所蛊惑了的镜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都平静了下来。 旁边的太宰治似乎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抬脚就往河边走,步子很轻快,很快就到了差半步就要进入河流的岸边。 默默跟上的镜看着他走到这里都没有停下来的动作,无知无觉似的继续往前踏出一步,下一刻就要直接跌入其中,沉沦下去不再出现。 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拽住了太宰治黑色大衣的衣角,提醒他:“穿成这样,不能抓鱼的。” 他下意识带入了自己即将要去抓螃蟹的情景,认为太宰治也是如此。 被拽住了太宰治慢慢转过头,混沌深沉的鸢瞳看着他,轻轻勾起嘴角:“镜觉得我是去抓鱼的吗?”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倒是带着诡异的温和。 镜迟疑着点头,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在某方面又危险了起来。 “真可惜,猜错了。”一只眼睛被严密遮住的少年叹息了一声,歪头注视着平静的河面好一会,无神的眼眸都带上了反射出的暖光。 这个人在渴求什么呢? 无端的,镜明白了太宰治此刻的表情,手上拽着的动作逐渐松懈下来,放开了阻挡。 太宰治却没有因为阻止的力气消失而继续之前想做的事,反而衣袖一甩,以差点打到镜的弧度转身,嘴里抱怨着:“哎呀,刚刚看见了奇怪的东西在水下呢。我可不想和那样的玩意一起入水,真可惜。” 镜回头看了一眼河面,以身为魔法造物的优秀视力,却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看见。 大概是身为很厉害的魔法师才能发现的东西? 镜这么猜测着,看着身影欢快的太宰治,心里想着还是早点出发去抓螃蟹。不然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会在看不见的地方哭一样。 多给他抓几只寄居蟹吧! 第二天镜没能如愿出去抓螃蟹,也没能跟着太宰治汲取魔力,因为太宰治给他下了道命令,让他多看看电视和书,了解一下常识,不要每次都不识趣地做奇怪的事。 虽然镜不太懂奇怪的事是指什么,但他还是乖乖听话了,毕竟他对这个世界无知的地方也不少。 然后镜在同住的黑衣大汉推荐下看了最近非常火的一部集伦理、狗血、悬疑的热播电视剧。然后他从一脸茫然到了眼放异彩,仅仅是一天的时间。 很好,我逐渐了解一切jpg 不得不说,这拓宽了镜贫瘠而浅薄的人类认知,也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晚,镜就实践了一下电视剧里看到的令人感动的安慰方法。 他拿自己的小镜子,用额头抵上输入魔力。 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站在原地的浅绿发色的男孩子不见了,与之相对的是穿着粉色花瓣样洋装、金色卷曲的头发扎成两股,额上有漂亮花纹眼眸泛金的十四五岁漂亮女孩。 这是【花】的模样,也是能够发挥出她能力的最好样子。 幻化成【花】的镜趁夜潜入了隔壁太宰的屋子里,看见了在床上睡得不□□稳的太宰治,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宛如舞蹈一般旋转了一圈。 随着那轻盈美丽的动作,一片片花瓣纷纷扬扬地出现,而当花瓣掉落,它就忽然变成了一大团不同种类的花。铃兰、玫瑰、月季、杜鹃、牡丹各色鲜花,不论时节与温度,就这样绽放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美得各有所长,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一时之间,太宰治被鲜花簇拥得宛如沉睡的睡美人。 这样,他明天心情会不会好起来呢? 镜做完这一切,有点开心地回去了。 但,第二天太宰治却是打着喷嚏出门的。 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嘴里还抱怨着:“是谁恶作剧啊,把那么多花放到我屋子里,该不会是黏糊糊的蛞蝓?让我抓到绝对饶不了他!” 好心的镜,显然不知道,日本,是个人均花粉过敏的国度呢。 第8章 第 8 章 因为当天太宰治打喷嚏的时候镜不在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当他从同住的大叔那里听到“总觉得今天太宰大人和平常不太一样”这句话后,开心地认为是自己昨晚送的花起作用了。 毕竟,谁不喜欢好看又好闻的花呢。 而太宰治这两天又忙于森鸥外的任务,没抽出时间和镜说过这件事,于是这个美丽的误会持续了下来。 两天后,太宰治难得回来休息,早上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了来自身体深处的一股冲动,和难以抑制的痒意,而在无法抵抗本能后,他身体后仰,微微张嘴,像是一只浮出水面探气的鱼。 “啊秋!”发出了惊醒自己的巨大声响,震飞了窗外枝头上的鸟雀。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醒来的太宰治略感茫然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浓烈而熟悉的香气,一抬眼就对上了满屋子妖娆艳丽的鲜花,层层叠叠,姹紫嫣红,仿佛一群绝世美人竞相展现自己的比美现场。 “啊、啊秋!”可惜唯一能看见这美景的人顾不得欣赏,捂住嘴疯狂地打起喷嚏来。 在拿出医用药箱里的口罩掩住口鼻之前,太宰治第一次发现,原来连续打了十七个喷嚏,是不会死的,就是觉得生无可恋,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而已。 一大早就被太宰治一通电话叫来的PortMafia底层人员惊奇地发现,太宰先生现在不止是遮住一只眼这样普通的程度了,而是进化成了除了一只眼睛,整张脸什么都没有露出来的高级层次。 原来仅仅挡住一只眼睛的行为可能还称得上是独特,现在只有一只眼睛露出来的样子就显得十分可疑,如果不是在s某影忍者里的角色,大概会被当成刚刚从哪里逃出来的受伤惨痛却自立自强的病患。 而拥有这样形象的人则泰然自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手机,对那些被一捆捆扎起来的鲜花看都不看一眼,好像完全不在意。 不愧是PortMafia中令人完全看不透的男人,太宰大人,境界太高了。 觉得自己是在处理太宰治的追求者送的鲜花的底层人员瞥了一眼那个身影,在心中叹息。 隔壁听到动静在门口探头看的镜也发现了太宰治不同寻常的打扮,他觉得太宰治应该是过于劳累感冒了,毕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太宰治的工作好像很困难的样子,比他前两天电视上看见的天天都得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都要困难,至少魔法少女还能按时回家,但是太宰治却不行。 完全不知道太宰治能在哪里鬼混的镜叹了口气,放弃了今天去薅一点羊毛,啊不魔力的想法。生病的人再失去一点魔力就不太好过了。 总之,先祝他早日恢复好了。 好心的镜在今晚又变作了【花】的模样,踏着轻盈的脚步,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太宰治的屋子里。 今天的太宰治也安静地睡着,甚至睡姿看起来比平常乖巧两分。 镜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再多看,回忆着有合适寓意的花朵,凌空而立。 让他想想,百合、郁金香、薰衣草、樱花 金发卷曲的美丽少女穿着含苞待放的粉色衣裙,抬起洁白如玉的手臂,垂下眼睫,浅金的眼眸半敛,优雅地、无声地,踏出了舞步,转起了华尔兹。 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触及地面的瞬间,在屋内神奇地变作各色花朵,在主人的心意下装点这略显素净的屋子。 “原来每天晚上送我那么多花的,就是小姐你啊。”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突然出现镜的旁边,让他立马止住了下一个动作,左脚一时忘记回收身子一歪,而手抬在半空僵住了,凹出了一个略显奇怪的姿势。 要不是这里是空中,估计脚下没踩稳的那一下还得滑倒。 镜面上平静,心里悚然地回头,看见本该睡着了的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唯一露出的那只眼在月光下诡异而凶狠,宛如下一秒就会给他一枪送个去见上帝大礼包。 总之,快点逃吧。 下意识觉得好像情况不太妙的镜收回动作,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窗户。 “咔,嘭!”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窗户被从天而降的铁质隔板阻挡,直接斩断了外界的景色,月光都消失了。 屋内刹那漆黑下来。 魔法造物的优秀视觉让镜看见,在黑暗里的太宰治手上好像拿着一个按键,然后他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甚至提前闭上眼防止被黑暗中的强光伤到。 被猛然照亮的房内,镜偷偷扫了眼门口的方向,默默往后又缩了缩,希望能减少注意,虽然他这举动在仅有两人的房间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可不要想着从门口走哦。”看出来面前这人的想法了似的,太宰治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拿着的遥控按键一抛一接,随口打消这人可能会有的念头,“门口放的可就不是这么温和的东西了,大概会‘嘭’地一声碎成很多片哦。” 啊,这个他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是所谓的“必死陷阱”。 镜无端想起了这件事,随后对现在的情况产生了迷惑。 按理说,他是来做好事的,为什么在这氛围下,下意识会觉得逃走才是正确的呢?还有太宰治就算是想要感谢送花的人,也不用使用这么可怕的手段吧? 嗯,虽然他想要逃走好像也不太对的样子。 还没等镜想出个什么,已经把人好好打量了一遍的太宰治又出声了:“我和小姐你不认识吧?你为什么要送我花?”如果说是蓄意报复,起码得有个由头,比如曾经死在他手下的谁的女儿之类的。 对于【花】来说,她的确是不认识太宰治的,而送花是为了祝他早日好起来。 所以镜点点头,又指了指太宰治的口罩。 看到她这个举动,太宰治的声音微妙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尽管你不认识我。” 的确是专门为了他来的。镜又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居然还招惹了这样的人,最近是不是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触了,有点倒霉啊。”包了大半张脸的黑发少年嘀咕了一句,他当然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孩子气息平和,完全不像是为了报仇来的。 不认识是真的,但是拿花粉迫害他也是真的。 “你的异能力是能够开出各种各样的花吗?”太宰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他认为面前这看上去甜美天真的女孩子说不定会老实回答。 异能力? 镜记下了这个词,觉得它的意思应该和魔法差不多,于是点头。 “这样啊。”太宰治盯着她若有所思,忽然发现了一处她身上有点眼熟的地方,“你是为了他而来的吗?” 他? 镜茫然回看,没有回答。 太宰治却好像确认了什么一样,一只手撑住脸颊,眼神看向连接隔壁的墙:“装傻也没用哦,你们头上的花纹,是出自同一人笔下的。镜头上是蓝色的三个三角,而你是一朵花。” 欸?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镜犹豫要不要解释点什么,太宰治却直接补全了后面的话。 “仔细看看的话,你们那种非人部分的气质也很相似,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你是镜的姐姐之类的人吧?” 欸?谁是谁的谁? 镜被这结论震惊到,愣在了原地,看在太宰治眼里就像是被说中了的难以置信。所以他心情稍微好了些,又顺着目前的情况问出了个问题:“你具有变出花的能力,额头上纹花,该不会你的名字与花有关,或者说——” 他拉长了声音,轻易说出了那句话:“你的名字就是【花】?如同【镜】一样。” 被叫出名字的瞬间,深埋在曾经意识里的慌张让镜爆发出了剧烈的魔力,柔软的鲜花被魔力卷起,边缘变得晶莹,混合着骤然而起的风,猛地撞向了密封着的窗口。 “轰”一声过后,站在原地的美丽女孩不见,只剩下了被炸开大洞的窗户和房内残留的鲜花证明曾经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在情况发生的刹那躲在了放倒的桌后,此刻站起身皱眉看了一眼窗口,又从自己头上抓下几片鲜花和叶片,鸢眼里划过思虑:“啧,让她跑了。” 只凭着一时冲动出来了的镜恍惚地找了面镜子躲了进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发呆。 太宰治是怎么回事,简直和电视上无所不知的侦探一样,这么简单就知道了,这就是厉害的魔法师的力量吗? 连他们那个世界里都没有这样能直接看破真名的力量,也太可怕了。 而且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虽说【花】的确算得上是他的姐姐,但是刚刚他出现不是为了他自己,现在逃走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他本来以为太宰治收到花很高兴,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下一次不要送花了,还是先找螃蟹补偿他? 左思右想觉得也只能姑且这样了,镜从镜子里传送到了自己房间,打算第二天好好解释,至少得弄清楚太宰治不喜欢花的原因。 但第二天还没等镜去找,太宰治就自己上门了。 去掉了口罩,依然有一只眼被绑住的黑发少年低头看着他,语气温和:“镜,我见到了你的姐姐哦。” “我”镜想要解释。 “说起来,你应该有异能力吧,为什么一直没有说呢?”太宰治眨了眨眼,语气陡然恶劣了起来。 额异能力? 此情此景,有点愣住的镜忽然想起了前天看的电视剧。 这就是所谓的“偷藏私房钱的丈夫被妻子发现的瞬间”吗?(bhi) 第9章 第 9 章【改】 “异能力是什么?”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镜没有如他所想直接老老实实交代自己隐藏着的异能力,反而有些茫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是,电视和书上可不会说一些普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太宰治依靠在门边,简单解释了一下:“异能力是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力量,类似于超能力。你应该是有的吧,与常人不同的力量。”这件事很容易推理,名字可能为拥有花相关能力的女孩子,和现在他面前名字为镜,随身带着面镜子的男孩。 太宰治盯着镜的眼神笃定而幽深。 要不是这次镜的(疑似)姐姐找上门,他也没察觉平时乖巧安静的小木偶居然藏得这么深,看来还有点小看他了。 果然是说他的魔法吗? 镜在心里给魔法和异能力画了等号,慢吞吞地回答了太宰治之前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有异能力,我不是这样叫它的。” “那你是什么能力?”太宰治大概也明白症结所在,此刻对平时安安静静的镜到底会有什么能力更加好奇,“你已经隐瞒过我一次了,再怎么说,也该老实回答了。” “我”镜犹豫了一下,拿出了自己的小镜子,给太宰治看了一眼,“我的镜子可以变大,然后反射在承受范围内的与光线直线有关的攻击。”他说这话的时候提防着有抢走小镜子前科的太宰治,手上捏得紧紧的。 他说的是身为镜子最原本的能力,听上去好像有点用处,但是仔细想想却有不少限制,比如承受范围是多少,与光线直线有关又是怎么个意思。 太宰治倒是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看着那个小镜子对镜示意了一下:“你把它变大试试看。” 镜点了一下小镜子,让它漂浮起来,在柔和的白光里变大成一米八的高大镜子,等着太宰治给出下一步的指示。 没想到太宰治把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对着变大的镜子“砰砰”就是两枪,下手快狠准,镜都来不及阻止一边下意识快速聚集魔力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颗铜铸的子弹直接触及了镜面,就要打碎这面镜子。 “铛铛”。 在镜惊讶的眼神里,子弹遇到镜面的那一瞬间居然没有继续前进,反而被反射了轨道原路返回,以极快的速度直直奔向了太宰治所在的位置。 站在那里的太宰治一副果然如此的冷静表情,往一旁偏转下身子就躲过了攻击。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往前两步伸出手碰了一下巨大的镜子,看着在一刹那变回小镜子的异能造物,勾起嘴角笑了:“还算有点用处。” 这个人,到底要吓他到什么地步啊?! 镜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看着被太宰治拿在手上打量的小镜子,觉得自己深刻体会到了电视上说的“被坏人抓住了把柄后不得不听令”的悲惨感。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镜凑近太宰治,想要拿回自己的小镜子,也颇为不解,他都不敢确定现在的小镜子到底能不能反射子弹,太宰治却直接做了,难道是早就知道? 太宰治这回没有拿着镜子不放,随手扔给他后懒散地回答:“只是想那么做试试。就算碎了也没关系的。” “欸?你会修吗?”镜小心收好的同时好奇道。 “不会。”太宰治回答得干脆利落,“碎了对我来说,是没有关系的。”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加上了详细的备注。 嗯??? 镜看着又开始摆弄起手机的太宰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搞错了太宰治的性格,为什么刚刚那句话听起来,他好像完全不是个那么好的人,和之前在地牢救他的样子不符。 “镜酱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住。”黑发少年像是随口下了决定,也完全不管可能会有的反抗,“现在我们去完成任务,有些细碎的麻烦事是漆黑的小矮人无法搞定的。”然后他拉着镜就往外走。 浅绿发色的孩子并不抵抗地跟着他,路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太宰先生也有异能力吗?”刚刚把镜子变小的是异能力,还是魔法? “你要叫我‘主人’,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太宰治抱怨了一句,漫不经心地回答了,“有哦,你刚刚看见了,是会令其他异能力无效化的能力,不算什么。” 无效化原来令魔法也能失效吗? 镜懵懂地点点头,想起来之前的误会,又小心翼翼问道:“太宰先生,是不喜欢花吗?” 这个问法 太宰治转过头看着他,挑起眉似笑非笑:“难道说,你那个姐姐之所以给我的房间摆满鲜花,不是为了让我花粉过敏,而是为了表达我饲养了你的感激吗?” 原来太宰治不喜欢花是因为会过敏啊 得到答案的镜认真地点头,他的确是出于好意,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了。”太宰治说着感谢的话,表情却没有变化,带着微妙的嘲讽,“这么一来就很有趣了,你姐姐找到了你,你显然也知道,那么为什么她不来接走你,反而要感谢我?”虽然就算她来接,他也不准备把养了不少时间的木偶轻易给出去就是了。 他可不觉得像是被人很珍惜地饲养过一段时间、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的镜生活在这种环境,会让家人安心。 “还是说,你其实被你姐姐所讨厌,所以她完全不想让你回去?”黑发少年眼里的恶意又翻涌起来。 “因为回不去了。”镜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回不去曾经的家了,也不知道那个家在哪里,还存不存在。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太宰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后失去了兴致一样鼓了鼓嘴:“什么嘛,真是无聊的答案。”他对于这种事是最觉得无趣的,就像他自己也回不去,却是因为不想回去了。 无论是什么理由,听起来都和一段凄惨悲凉、足够赚人泪水的故事联系在一起,是相当老套的故事展开。 不再询问这件事的太宰治换了个方向打探:“你那个姐姐是叫做花?镜酱有很多兄弟姐妹吗,他们一起来了横滨?”他差不多认定镜是某个家族破败后的遗物,很有可能是被走私过来的,横滨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行当。 “嗯。有很多,不知道他们来没来。”已经被识破真名,镜也没否认。他是把同伴们当做家人的,却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看来是分开运输,结果发生意外流露街头了。 剿灭过诱拐的小帮派,对这些事见怪不怪的太宰治对镜的来历下了结论,同时对镜那些可能存在的兄弟姐妹的存活率并不看好。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说出来只会让小木偶生出不必要的期望,产生多余的心思,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不是很好吗? 太宰治没再提这个话题,说起了镜和他一起住的规矩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听架势还能继续往下延伸到几十几百,听的镜晕晕乎乎,感觉自己说是和太宰治一起住,其实是被当做小猫小狗养着的。 两人坐上专车后很快到达了说好的任务地点,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广津柳浪。 第10章 第 10 章 这次的任务似乎是真的有些麻烦。太宰治带着镜走到广津柳浪旁边了解情况之后,没有按照原本的想法把镜带着身边,而是让他在外围的地方老实等着。 “镜酱在这里玩一会,我很快回来。”太宰治拍拍他的头,像是吩咐一只小狗狗,就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被圈定的狩猎地点。 广津柳浪本想跟在他身后,太宰治轻声说了什么就止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回到了外面看守。 镜瞅了眼一旁看上去很有气势很可靠的广津柳浪,他想起自己准备抓螃蟹的计划,决定问问本地人附近的海滩在哪里。 “先生你好,请问你知道附近哪里能抓到螃蟹吗?”镜以耿直得仿佛旅游观光客的询问话语,说出了对广津的第一句话。 广津转头后又低头,才发现这话不是什么傻乎乎的路人问的,而是太宰治带来的小孩子。 最近的确有传闻说太宰治养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孩子,而且是被首领允许了的。这件事从各种意义上都很玄幻,那个太宰居然会养小孩,而且还是漂亮的小孩子。 另外首领还真的同意了,让人想起太宰治曾经被称为“森先生的怀刀”的过往,就更觉得微妙。虽然没人敢去首领那里求证,但是大家私底下倒是达成共识,和那位太宰先生沾边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妙。 所以广津原本是想当做这个小孩不存在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搭话,出于礼貌也得简单回应一句。 他低沉着嗓子,平静地回答:“离这不远就有一处沙滩,但是能抓到的螃蟹很少。” “那里可以抓到寄居蟹吗?”浅绿发色的孩子好像并不沮丧,很快问了下一个问题,看向他的眼神隐含期待。 为什么是寄居蟹?“大概可以。” “能请您为我指路吗?”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地图,兴奋地展示给广津,想要他帮忙。 为什么会随身带地图? 广津迟疑着看了一眼那张地图,发现是横滨周围的地图,大概是从哪一本书里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虽然有点迷惑,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给镜指了一下现在他们所在的方位,然后在地图上又点了一下某个地方:“就是这里。” “谢谢。”按照电视上看到的方式道了谢,镜捧着地图研究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广津柳浪想着,没再多注意他。 那处沙滩离这里不太远,现在过去大概走路半小时就能到。虽然他没带装螃蟹的桶,但是他可以沿路走过去的时候拿着花问问有没有人买,获得钱之后就能去买一个小桶了。 最大的问题是他能不能抓到螃蟹,如果抓不到就白费了时间,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咦,他为什么不直接卖花然后买螃蟹? 发现自己陷入了非得亲自给太宰治抓螃蟹的误区之后,镜恍然大悟:只要卖花,就能得到螃蟹了! “镜酱看上去好专心,在想什么?”一个轻柔的声音问他。 “在想怎么抓寄居蟹。”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想到更好办法的镜顺口把之前的问题说了出来,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欸?镜酱说好要给我吃的螃蟹,居然,是寄居蟹吗?”问他话的那个人语气可怕了起来,也终于让镜反应过来为什么有点熟悉,这是太宰治啊! 镜缓缓把遮住四方的地图放下来,果然直接看见了似笑非笑的太宰治弯腰正对着他,眼里写满了迫害的快乐与跃跃欲试。 “其实我”镜还想挣扎一下。 “嗯?”太宰治只是用鼻音发出了一点疑问。 “不,对不起,我错了。”镜屈服了。 太宰治刚刚那一眼,简直就像是“反派BOSS的一瞥”,带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胡说八道”的威胁与冷意。而一般看见这眼神还妄图欺骗的,基本都凉在了反派的树下,变成了肥料。 总之先认错就能取得一线生机。 BY某部电视剧里脚踏多条船的男主角 镜觉得这句话应该就是在这种时候起作用。 然而太宰治却是非常擅长打蛇随棍上的人,他叹了口气,拖长了声调:“没想到小木偶也学会糊弄人了,而且还准备欺骗我,我好伤心啊呜呜。”还假意侧过了脸庞。 啊,这个时候应该说:“伤害了你我很抱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会补偿你,但是请相信我对你们三人同等的”鹦鹉学舌的镜重复着在电视上看到的台词,还差“爱情”两字要说出口的时候,被太宰治打断了。 “这种从不知道哪里看到话就别说了,听上去太不真诚了。”他摇头叹息着,也懒得再做戏,直接说出了最终目的,“坏孩子就是要被惩罚的。不过镜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对吧?” 在那双阴郁的鸢色眼眸注视下,镜乖巧地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三天内镜充分认识到了电视剧有时候真的不一定管用的道理。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奇怪的衣服和饰品,每天变着花样让镜换的同时,自己还亲自上手给他扎头发。 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整齐好看的头发样式,而是奇奇怪怪的发型,比如盘成麻花辫后在头上扎起蝴蝶结、喷了定型剂的飞机头、不知道怎么卷成钻头一样的冲天棍发型、专门烫出来的蒲公英一样的爆炸头要不是不想让镜太好笑以至于自己会笑倒,太宰治甚至还想试试半月头。 镜身上的衣服倒是还行,像是小女孩那里淘汰下来不用的旧衣服,各式各样的种类很齐全。小洋裙、水手服、旗袍、和服、牛仔裙,他像是大型手办一样来回换着衣服,有时候太宰治忽然觉得那衣服不顺眼就会让他换掉。 但是说实话,诡异的发型搭配正经的衣服,简直像是肌肉发达腿毛密集的大汉优雅地穿着芭蕾裙,露出网袜的腿毛在空中颤抖,还在你面前跳了一只小天鹅一样,有种难以言说的破坏力。 至少在任务现场看到太宰治正在折腾镜的PortMafia们是在一边艰难忍住笑意一边战斗的。 今天镜穿的是背带短裤配白衬衫,浅色的裤子上很可爱地画着一只小兔子,刚刚到膝盖的长度露出一截白皙细弱的小腿,穿着兔耳朵型的白袜子的脚上是一双棕色小皮鞋。 太宰治正在他身后扒着头发鼓捣着,看样式可能是冲天辫。 “喂太宰,你到底在干什么?”在前方和敌人战斗着的中原中也回头看了一眼搭档,被他在这种时候还玩闹的悠闲气得想直接先解决了他。 “嗯哼哼,如你所见。”太宰治心情很不错地哼着调子,绑着绷带的手在浅绿色的发丝间灵活地穿梭,“在打扮我可爱的小木偶。” “你那算是哪门子的打扮啊!”中原中也一脚踢飞了最强的那家伙后,恶狠狠地回话的同时,直接用异能力把剩下的敌人压进了地下,指挥其他人来收拾。 “黏糊糊的蛞蝓不会懂了啦~”眼看着奇形怪状的发型又要完成,太宰治开始挑选起今天的发饰,“是戴这个骷髅头好,还是这个粉色大蝴蝶呢?” 镜知道这里不需要他回答,果然太宰治自顾自挑了个艳丽的花,就准备像装饰圣诞树一样放在镜头上。 “混蛋青花鱼!受死吧!!”已经镇压完敌人的中原中也身上带着悚然的气势,狞笑着一脚飞踢了过来,擦着镜的脸庞把太宰治踹飞了,甚至还让他很有弹性地滚了几圈。 被自己印象里超级可怕的人靠近,镜抖了抖,不敢动弹。 最近看的生物纪录片里说:要想安全从熊这种凶残的生物眼皮子底下逃生,装死减少存在感是很有用的办法,千万不可以贸然逃跑,会被认为是挑衅。 “任务不好好完成就算了,你还在这里折腾小孩子!”中原中也指着发型乱七八糟的镜,压抑着怒气对着倒在地上的太宰治骂道,“都因为你的错,我们的人拿枪都不稳了啊!!”是想起那诡异造型笑的。 欸,这个人是来帮他说话的?镜有点疑惑地抬头。 “连枪都拿不稳,还做什么Mafia。”太宰治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浑不在意地反驳,看着生气的中原中也表情冷淡,“镜酱是我的小木偶,我对他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中原中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就算这家伙好像是呆了点,给他弄这样的发型也太糟糕了些,你是变态吗?用不用我现在就给你治治脑子!?” 说完他表情不太好地转过头,帮着把镜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拆了,拆下来的东西顺手塞给镜,小声骂了一句:“混蛋青花鱼,这都是什么东西!” 太宰治倒是诡异地安静下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中原中也的动作,没说话。 奇怪的发型不见了的镜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好看的小孩子,中原中也也没指望这傻小子能说点什么好听的,帮完忙就顺手揉了一把镜的头发大步走了。 毕竟镜现在的个子只有一米五左右,是中也觉得很合适摸头的身高。 好像是个好人啊而且魔力很强,好像是可以汲取的种类。 镜茫然地捧着手上的零碎物件,心里对中原中也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镜酱比起我,更喜欢中也吗?”不知何时太宰治凑了过来,又从他手上拿走了一个发圈,对着他的头发动起手脚来。 这三天蹭了太宰治不少魔力,虽然镜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感情,但不妨碍他最后一次相信之前那部电视剧。 这个时候好像回答更喜欢会出问题,男主说会被质问“你居然喜欢她”这样的话,所以不能这么说,正确答案是 “不,我只喜欢你。”他学着那个男主回答。 “是吗?”太宰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遥远又清晰,“那你可不要忘记了。”然后他退开一步,让镜看看发型。 出乎意料,这次太宰治给镜扎了个高马尾,是个正常的发型。 啊,那部电视剧,果然还是有点用的吧? 镜想着。 第11章 第 11 章 这两天太宰治不再热衷于带镜到处晃悠了,可能是前两天一直在玩装扮游戏,终于觉得腻味了,禁止镜再看狗血电视剧的同时,他的行踪又飘忽不定了起来。 镜一个人呆在太宰治的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播出的动漫。 说起来虽然太宰治让镜和他住到一起,但是也没到和他共用一个房间的程度,只是腾出了原本的杂物间,然后把隔壁的洗漱用品拿过来,再扔给他一床被褥而已。 除了比之前更多地见到太宰治,更多地会被差使之外,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住呢? 镜想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再次见到太宰治的时候问出了口。 “因为如果在我没看见的时候,镜酱被奇怪的家伙拐走就不好了。”手上拿着绷带的黑发少年如是回答,语气好似真的对这件事充满担忧,“比如会变出鲜花的女孩子什么的。” 是在说【花】啊这个人难道是觉得【花】会再来找他,所以才这样的吗? 可是他目前还需要靠太宰治来增加魔力,不会轻易走的。 这话镜没有说出口。有一些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的话,躲藏在他心里的【光】和【暗】却总是提醒他要慎言,所以他就不说话了。 姐姐们总是不会害他的。 但是这几天太宰治不在,让镜也察觉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除了太宰治这个魔力来源,居然没有别的可获得魔力的方法了。 这样很不好,人有两条腿,至少可以站两条船,加上双手,甚至可以站四条船。 BY电视剧里某位海王男主 第一次听到这样震撼人心言论的镜觉得,有必要再找一个备用魔力源,在不能汲取太宰治魔力的情况下以防万一。 那么现在就来选人选!行动力从某方面来说相当高的镜下了决心。 目前他知道的,除了太宰治之外,上次的那位叫做广津柳浪的人身上也有魔力,不过没有太宰治那么充沛,可能是年纪原因。有很多人都是小时候魔力很强,长大却慢慢减少的类型。 要说年纪小的,之前见过的梦野久作其实魔力也很强,但是见他得经过太宰治同意,还容易陷入奇怪的异能力里,感觉不太好。 思来想去,镜艰难又期盼地把目光锁定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身上拥有极强魔力、不需要太宰治同意也能见到的人——中原中也。 经过上次的事来看,这个人好像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明明第一次他表现出了给人不好的印象,他还是来帮他说话了。 而且仔细观察之后,镜发现大部分情况下,那快要爆发的火山一样的魔力,其实是不会爆发的,被中原中也很好地束缚住了。换而言之,接触他的危险性就降低了很多。 中原中也住在哪里他是知道的,有次太宰治带着他去炸中原中也的新车了。当然当时太宰治的说法是“去看看好看的烟花吧!”,随后暴怒的中原中也在任务里顺手抽了太宰治一顿,看得镜瑟瑟发抖。 想起那个画面,镜还是觉得有点后怕,作为一面镜子,对这样一脚就能崩裂地面的人实在无法根除内心的恐惧。 他下意识划去了正面接触的方法,趁夜洗漱完钻到自己的被窝里,拿出小镜子放大,走进里面挑了个能力出来。 一道被藏住的光闪过后,躺在床上的浅绿发色孩子消失不见,鼓起的地方被隔壁大叔送的毛绒绒玩偶取代,然后从间隙里走出了一团小小的光球,噌地一下从半掩着的窗口飞出去了。 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不是小光球,而是一只背后长着小翅膀,一边耳朵翅翼状,白发绿眼睛,穿着短衣裙尖头鞋,拿着月亮小魔杖的可爱小精灵。 这是象征休息、平稳的心境,具有让对手睡眠的魔法。本体看起来只有十厘米大小,差不多等于一个小型手办。 化身为【眠】的镜觉得就放心多了,如果是睡着了的人,他偷偷汲取一点魔力应该是什么也不会发现的。而且体型小的好处就是跑得快不容易被抓到嘛。 小精灵按照记忆里的路线飞到了中原中也的家里。不得不说,虽然两人是搭档,但是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和使用物品的追求不是一个等级的。比起太宰治那略显空荡只有必备物品没什么特别东西的房间,中原中也的房间从地上铺着的地毯和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以及桌子上的手表颈带等饰品就能看出精细。 今天的中原中也似乎又被太宰治作出的幺蛾子气得牙痒痒,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骂他:“该死啊青花鱼!看我把你踩到,地狱!!”骂完他不太高兴地翻了个身,眉头也紧紧皱着,看上去睡得不太好。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醒过来的,那就太糟了。 镜小心翼翼凑到中原中也的头顶,挥了挥手上的小魔杖,细碎的光点飘落,在触碰到中原中也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同时,他高高皱起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平和,周身的气氛也安宁了。 那平稳的呼吸也显示他陷入了更为深沉的睡眠。 很好,成功了。 松了口气的镜飞低了一点,站在中原中也的枕头上站住,盯着侧脸英气俊秀的少年,伸出小小的手将要往他脸上碰。 只差一点点了。 镜盯着近在咫尺的魔力源,有点紧张,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仍然向前探去。 是温热的。 切实触碰到这人的镜有点惊讶,在他想象中,这个人应该是如火山一样的炙热可怕,没想到就是很正常的人类的温度。 太好了,这个人的魔力这么强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危害。 觉得自己被暖和的魔力包围得很舒服的小精灵忍不住坐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满足,晕乎乎地就靠在了中原中也橘色的头发上,也陷入了沉睡。 等第二天早上已经不受魔力影响的中原中也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难得睡了个不错的好觉,心情不错地准备起身,就感觉到了自己头发上的一点重量。 他怀疑是不是什么人恶作剧的时候,偏头看见了那东西。 十厘米大小、白发,背后有小翅膀,耳朵也是小翅膀,手上有小魔杖,还能呼吸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来,“啪”给了自己一下。 “嘶,是疼的,不是梦?” 第12章 第 12 章 镜被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惊醒了,他迷茫着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只大手向自己袭来,下一秒就要抓住他。 “唰!”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他背后的翅膀张开欲飞,同时下意识对着那人挥舞了下魔杖。 在日光下几不可见的细小光点,飘散着落到中原中也的身上。 没有防备的中原中也只觉得难以抵御的困倦骤然出现,想要抓住忽然出现在自己枕头上的小精灵的动作一顿,宝石蓝的眼睛很快半敛,最后头一歪,身子一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呼。松了口气的镜飞到半空中,在心底疑惑自己怎么就这么睡着了,还直接暴露了真身,差点被人给抓住了。 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这次反应够快,说不定中原中也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之后还是少来吧,以免被发现了。 他至少明白,以【眠】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被人抓住后当做奇珍来观赏的。 心有余悸的镜一边往住处飞,一边在心里和刚刚找到的优质魔力源艰难告别。回到房间之后,镜安心地发现太宰治今天还是有任务,对他没有什么打扰的兴趣,完全没有察觉他偷偷溜出去干什么了。 今天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人选来薅,啊不,获取魔力好了!给自己设定了目标的镜斗志昂扬。 非常难得的,执行任务向来兢兢业业的中原中也大人,今天迟到了。就连那个总是踩在需要他的最后一秒才出现的太宰治大人,都比中原中也大人来得早。 “哎呀,这不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蛞蝓吗?”太宰治站在姗姗来迟的中原中也面前,一边绕着他来回转悠,一边这么一字一顿地说着话,特地强调了中间的关键词。脸上好似带着笑,但那明晃晃的嘲讽姿态简直能荣登最想让人揍他表情排行榜第一。 中原中也这次来得好像真的很匆忙,身上的衣服还有几处没有完全整理好的地方,头发也比平时卷曲,看上去就像是仅仅保持了最基本的整洁就过来了。 他本来还有些愧疚的心情在对上太宰治之后立马消失得不见踪影,咬着牙就踹了一脚转盘似的太宰治,怒斥:“你有资格说我吗?!总是不按时来的人是你吧,混账青花鱼!!” 早有预料的太宰治闪身躲过这一击,嘴上继续惹火:“可是今天我还是比中也来得早,那这么晚才来的中也不是更过分吗?” “啧。”自觉说不过这混蛋的中原中也咂嘴,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就径直走近了其他下属,讨论起任务细节。太宰治晃悠着跟上,手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名为《完全自杀手册》的书,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在计划顺利进行的中途,看似漫不经心的太宰治忽然又问了一次:“说真的,中也你昨天去干什么了?总不会真的睡过头了来迟了吧?”他知道中原中也酒品不好,但是不会在有任务的时候喝酒。他也能看出来中原中也明显是睡过了才来的,那么这情况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为什么中原中也会平白无故睡过? 中原中也不是很想搭理这条青花鱼,按了下帽子,还是本着作为搭档的良心,不太情愿地回答了:“什么也没做,只是像往常一样睡觉而已。” “哎?真的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吗?”太宰治对着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拖长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有完没完!要是真的这么闲,不如我们来比划一下?”被反复询问的中原中也有点烦他,恶狠狠地堵了回答,一副完全不想和太宰治说话的模样。 太宰治安静下来了,看着进行任务的PortMafia人员眼神放空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中原中也被这么一说,脑子不受控制回想起了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忍不住有点怀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或者其实是有个异能者偷偷潜入了他的屋子,然后迫使他睡着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屋子里似乎没有被翻找过,没有贵重金银饰品的丢失,重要文件也不在家里。要说是无意识的催眠然后获得情报的间谍,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大人物的他能有什么值得这么做的情报。 思来想去,中原中也的理智上更倾向于是个奇幻的梦,但是他的记忆又告诉自己,这是真实的,当时他揍自己的那一下即使不太重,也不太好受。 该不会真是个特别奇怪的异能者吧? “喂太宰。”中原中也自己得不出答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在他看来就脑子还算好使的搭档,“你知道有什么可以变成小精灵一样的异能者吗?” “嗯?”太宰治瞬间被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勾起了兴趣,唯一露出的鸢瞳闪闪发光,“你说,小精灵一样的异能者?” 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橘发蓝眼的少年瞬间后悔,总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人:“没什么,是我随便说说。” “欸,不要这样嘛中也。”太宰治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前一句的语气还在软绵绵地抱怨,后面的语气就低沉下来,“跟我说说吧,你发现的那个可以变成小精灵,还让你迟到了的异能者。总不能放任这种危险的家伙在PortMafia里呢,说不定会危害到首领,让他一睡不起可就糟了。”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这么一提醒才觉察出更大的危害,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本来是觉得区区小精灵似乎没有大影响,现在却不得不在了解事态严重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离奇经历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中也是睡着之后,醒来才发现的那个‘像小精灵一样’的生物?”黑发少年一手托着下巴,重复了一遍那个异能者出现的时机,“而且他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又睡着了?” “对。” “那就好办了。”太宰治一手成拳,锤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笑眯眯地看着中原中也,“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抓到他。” “什么?”对搭档的可靠程度没有怀疑,中原中也只是疑惑。 “让我今晚住到你家。” “哈??!” 是夜,变成【眠】模样的镜站在中原中也屋子外面瞅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人睡着了,才小心翼翼推开窗,钻了进来。 其实他有点不敢来了的,但是白天想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现在只能赌一把中原中也还是没有防备,把昨天的事当做一场梦了。 还好这个人好像没有多想的样子。 镜谨慎地没有直接靠近,在半空撒下魔法,使中原中也睡得更沉了才慢慢地飞到他旁边,也不敢直接挨着人家,手上攥了一簇橘色的头发就坐下了。 啊这回能确定了。 又开始晕乎乎的镜心里得出了结论:魔力太强的人,真的会让人有种醉酒的感觉,怪不得他上次睡着了。 不行,不能再睡着了,会被发现的! 镜甩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是很快就又在魔力影响下,身子摇晃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头一点一点,眼睛都快完全闭上的小精灵放松了对外界的感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只缠了绷带的手,悄悄从床底攀了上来,慢慢地靠近了他。 什么?! 直到眼睛忽然一黑,自己和魔力源的接触消失,镜才从醉酒状态回神,发现自己似乎被人抓住,拢在了掌心。 外面的灯光亮起,有个熟悉的声音高昂地说着话:“快看中也,我逮到它了!” 本该在魔法作用下睡得死沉的中原中也一开始声音略显茫然:“啊?啊!你抓住它了!”很快就完全清醒了。 接着抓住他的人好像很高兴,哼着小调把他放进了一个地方,“嘭”地合上了门。 啊,是个鸟笼。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鸟笼里,镜微微后退,背后的翅膀耷拉下来,果然看见了两双好奇的眼睛。 一个是蔚蓝色的,一个是鸢色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药丸,偷吃被发现了吗? 有点紧张的镜想起了最近看的冒险动漫,下意识把里面的经典对话脱口而出:“我、我只是路过的小精灵,没有什么坏心思,请放过我。” 第13章 第 13 章 小精灵的声音听上去清脆又圆润,让人联想起抚耳的风,如果面对的是个喜欢幻想生物的小女孩说不定真的能获得原谅,可惜碰上的是PortMafia的两人,其中一个还名为太宰治。 “嗯?没有什么坏心思?”太宰治微微歪着头,一手点在下巴上状似不解,“那你为什么会正好‘偶然’路过中也家两次?而且还让他睡得更沉,完全醒不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精灵所为吧?” “没错,而且你不知道,就算是小精灵,偷偷进入别人的房子也是非法行为吗?”中原中也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意外地在某些方面相当有遵纪守法的意识。 被两人逼问的镜又往后退了一步,咽了下口水,攥紧了小魔杖,身后的翅膀微微竖起,看样子想要做出什么行动。盯着他的两人暗自戒备起来,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刚刚被关起来的窗口和房门,严阵以待。 “噗咚”,白发绿眼的小精灵以极其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趴在地上,后脑勺对着两人,大声喊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错了!” 欸? 防备着奇怪的小精灵做出什么反抗举动的中原中也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口:“你就这么认错了?像你这么没有骨气的家伙,真的是精灵??” 这个人对精灵的认知是不是出现了一点偏差呀啊不对其实他是魔法生物,还真的不知道真的精灵是什么样子的。 镜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撇开,保持着道歉姿势,微抬头,一脸疑惑:“人类世界的规矩不就是如果错了就得认错的吗?”说着他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对了,还少了一句,请原谅我。” 说得还挺真诚。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家伙,为什么总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不舒坦。中原中也眉头蹙起,啧了一声。 太宰治把一脸不爽的中原中也挤到一边,眼里闪着布灵布灵的光,看得第一次见到他这活泼模样的镜有点微妙的害怕。他用这样的表情,兴致盎然地问:“你真的是小精灵?从哪里来?来中也家做什么?” 镜对此保持沉默,他总不能老老实实和现在的饲主说,他不是真的小精灵,从他的房间来,来汲取魔力这些事吧。真的说出来一定会被发现更多隐瞒的事情,太宰治也一定会生气的。 见他不开口,太宰治也不着急,自在地换了个话题,语气悠然:“说起来,小精灵,你对于人类社会的事情还是不太了解呢。” 镜也赞同这个观点,此刻羽翅状的耳朵支棱起来,略带金色的绿眼睛看向他,听太宰治准备说些什么。 看到他那打算倾听的样子,黑发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认真地告诉他:“要请求原谅,光说说可是不行的,原谅是非常、非常贵重难得的东西,所以需要作出补偿才可能获得。” “也就是说,你必须什么都听我的,才能被原谅。获得原谅了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了你哦。” 太宰治前一句还好像有几分道理,下一句就话头一转,直接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喂你这可恶的青花鱼在干什么?凭什么你要代替我作为被补偿的对象啊!”中原中也立马发现了他那不怀好意的念头,直接揪住他的衣领瞪他。 被拽着的太宰治“啪”地打开中原中也的手,懒得跟他在这件事上继续争论:“好啦好啦,再加上偶尔听听某只中也的要求。” 接着无视后面某人愤怒的“偶尔和某只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变成肉饼了是吧?!!”,黑发少年看着小精灵,居高临下,鸢色瞳孔仿佛隐藏着不可名状的黑暗:“明白了吗?” 人类世界的规矩真的好多呀。 镜明白现在也不是能够拒绝的时候,总之先答应下来,能做到就帮忙,不能就到时候再想想办法逃走吧。这么想着,他乖巧地点头,换成了跪坐的姿势,认真发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先回答我刚刚问的问题,你应该还记得吧?不记得我也可以再说一遍哦。”太宰治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看上去相当好心。 还是躲不过去吗?先把能说的部分说了试试看。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精灵,这个称呼事实上是人类给的。”镜说的是以前【眠】偶尔出现时,被人们这么叫的事情。 “从某个很亮很安静的地方来,没有日落与日出,一直都是被非常温暖的光充斥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曾经生活过的那个空间的事情。 “来这里是为了、是为了”说到最后一个问题,镜纠结着给出了个似是而非、倒也不算错的理由,“是为了让他睡着后,获得一点点他身上的能量。” 这几个回答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了。太宰治微微垂下视线,锁定有些不安的小精灵,在心里快速整合线索。 不明白自身的存在,从很亮很安静的地方来,需要别人、或者说荒霸吐这样的强大异能体睡着后的能量。 难道说,是某个非法实验室的研究造物吗? 为了确认这个答案,他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了一句:“那你来这里,创造你的人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想起那个人的镜眼神茫然:“我不知道”他想不起来。 下意识承认了有这么个人呢,基本可以确认了。 心里有数的太宰治张口刚刚准备说些什么,在一旁的中原中也就猛地按住了他,小声对他嘀咕:“这家伙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太过分。”在一旁的他当然不会错过太宰治的“创造”一词,结合那些回答,不难想到面前的小精灵很可能出身非法实验室。 虽说这家伙是让自己两次都陷入沉睡的罪魁祸首,但是现在这么茫然无措好像忘了很多事的样子,再被太宰治逼问也太可怜了些。 姑且,也算是一点点曾为同类的怜悯。 “没想到中也这么好心呢,完全不像是PortMafia的人,唉。”太宰治煞有其事地感叹了一句,把人推开,“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哦,中也才是坏心眼吧?莫非你想了很多对小精灵很过分的事情?” 说完熟练地躲开来自搭档的一脚,凑在笼子前兴致勃勃地提问:“小精灵你有名字吗?” “有【眠(The Sleep)】。” “是叫做眠呀,那这么说,你应该是拥有能够让人沉睡的异能力了?” “差不多。” “真是相当不错的能力。”太宰治一边说一边点头,好似真的对这个能力很赞扬,“那在此我有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什么?”镜不明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请让我陷入永远的沉睡吧!”黑发少年眼睛闪亮地说出了死亡宣言,脸上的期待比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个表情都要真实,看上去简直有些像个普通追求梦想的少年了。 “”这样的奇怪感觉,已经是他见到的第二次了。 镜沉默了一会,在太宰治都忍不住凑近了想要催促他的时候才慢慢开口了:“抱歉,我无法实现你的愿望。”先不说太宰治的能力是否会阻挡魔法,以他此刻的魔力不足的情况,是绝对做不到的。 在黑发少年逐渐黯淡下来的眼神里,他认真又诚恳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无论是多么长久的梦境,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什么啊,真无聊。”前一刻还对【眠】的能力大肆夸赞,此刻的太宰治却像是失去了兴趣,转过头懒得看他,安静的眼眸显得灰暗又无神。 中原中也凑上来,宝石蓝的眼眸深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叫做眠是吧,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好的,请说。”镜被他这样弄得同样郑重起来了,忍不住端坐着看向他。 “第一个问题,从过去到现在,你并没有危害PortMafia的心思是吗?” “是的,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镜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也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也没有伤害我,是吗?” “是的,我不想伤害你的。”镜继续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离开是吗?” “是的,我想”镜的头刚刚点到一半,就发现关着他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他一眼就直接看见了那双蓝得极为纯粹的眼眸,而不是隔着铁栏。 “你”他有些哑然,愣愣的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快出来。”橘发蓝眼的少年用不耐烦的表情催促他,“不是想走吗?快点。” 迷迷糊糊飞出来的镜还有点难以理解事情怎么忽然发展到了这一步,直到他都站在了打开的窗台上,才有点回神,下意识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放我走?”他还以为这次比较麻烦,得找时机才能跑了。 “让你走就快点,再不走我反悔了。你不许再来这里了,听见了没有。”中原中也表情还是不太好,有点恶声恶气地赶他。 镜生怕他真的反悔,直接飞到了窗外,一转头就看见那人仿佛迫不及待直接把玻璃窗关上了,压根不给反悔回去的机会。 这个人好像还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小精灵看着橘发少年远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他看似恶意的驱赶下温和的内里,这感觉有点奇妙,像是第一次触碰到阳光的感觉,温暖又不灼热,明亮而不刺眼。 他忍不住捧起魔杖,闭上眼睛,站在半空中洁白的羽翼微扬,晶莹的光点围绕着周身,宛如星光碎裂降落。在略显梦幻的场景里,他轻声给予了祝福:“愿此后每夜,您梦里无忧,中原中也先生。” 那些光点随着语音落下,好似被风指引,轻易穿过墙壁,没入了屋内中原中也的身体里,变成了祝福的魔法。 屋内的两人还在说着话。 “就这样放走真的好吗中也?说不定哪一天会变成敌人哦。”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说话人的声音顿了一下,非常坚定地说出了剩下半句,“就由我来亲自将他碾碎。” 第14章 第 14 章 因为被抓住了的经历,镜遗憾地放弃了将中原中也作为备用魔力源的想法,毕竟要是下次再不小心被抓住,说不定就逃不出来了。 可是他的魔力还是不多,根本不够把储存在镜子里其他同伴的能力唤醒。 现在太宰治又成天在忙,连这间屋子都很少回了,这个星期几乎算是镜独自待着,吃食都是隔壁的好心大叔接济的。 虽然他提出想要跟着太宰治一起,但是太宰治捂着心口一脸忧郁地说:“镜的能力限制太大了派不上用场,唉,要是镜能更有用一点,我也就不用担心会被拖累了。” 就这样拒绝了他,顺便叮嘱他不许把屋子弄脏之后走人了。 太宰先生说得也是,他的能力可能不足以处理现代社会的工作,要像电视剧里那样轻轻松松什么都能搞定,他还有的学。 镜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上播出的动漫,眼神迷茫。 他现在看的是一款以培育偶像为卖点的成长系动漫,里面的女主角刚刚完成第一次的地下演唱会,顺便举办了握手会,正满脸笑容地和粉丝交流。 看着看着,镜忽然觉得灵光一闪。 如果说,现在他不能找到更多拥有魔力的人是因为他接触的人还不够多,那么只要他接触了足够多的人,再像这个偶像一样和别人进行短暂触碰,无论如何,也能获得不少魔力的吧? 那样的话,他说不定能意外得到很多魔力的! 被这个美好幻想鼓励了的镜“噌”地站了起来,关掉电视后,躺到了床上,利用被子的遮掩进入了镜之间,仔细地挑选了一番,选出了三个光团,“咔嚓”全部捏碎。 两个穿着黄色长袖小丑服,长得一模一样,只有头发颜色一蓝一紫的孩子站立在面前。他们化作光点扑向了站在原地的镜,荧光从镜身上脱出,很快这里出现了另一个镜。 他们是象征最佳搭挡的出现,具有将人或物变成两个的魔法。 接着变化成两个的镜,其中一个拿出小镜子,微光泛起,他的身形与样貌也逐渐变化。 浅绿发色的男孩子身高拉长,身姿变得婀娜,穿上了露肩的白色鱼尾长裙,深紫色的长发垂至小腿,发尾微卷,耳边出现了深蓝色的巨大乐符化作的耳麦,白皙精巧的脸蛋柔美又文雅。 这是象征欢喜、调和、治疗的力量,具有模仿他人歌声的魔法,看起来是位十七八的少女。 她睁开了浅紫色的眼眸,迷蒙美丽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镜,镜伸手把一个样式有点奇特的挂坠递给她。 白色的翅膀缠绕着丝线,连接在倒了的三角帽子上,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这是是幸运的预兆,具有瞬间移动的魔法,但无法移动生物或大东西。 镜现在算是玩了个双簧的把戏,被【双】变出的人虽然是魔法造物,但是会有和他一样的能力与思考方式,因此又可以变化成【歌】。 按理来说,此刻的镜是无法使用【移】来做点什么的,但是如果到了由魔法复制出并且变化成了【歌】模样的魔法造物手上,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我听说东京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去哪里说不定我们会有收获,而且姐姐们也提醒我尽量避开横滨了。”镜对着地图比划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有点忧愁,“可是我们没有这里的身份证明,你会辛苦一段时间了。啊,对了,你可以化名为歌绘,艺人好像总得有个艺名。” 化作【歌】的人感觉要沉静一些,没抱怨什么就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唱出在时间长河中曾经听见的动听的歌曲,来达成我们的目的。” “那么,等时机到了,我们再见吧。”镜和【歌】对视一眼,看着她使用【移】之后,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歌绘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这在他的意料之内,瞬间移动后如果忽然出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一定会引起骚乱的。更何况是他这样根本没有身份证明的可疑人士。 不过这里应该是在东京的范围内,毕竟之前他测算距离的时候有好好计算。总之先从这里下山,然后去繁华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哪家事务所招收偶像,最好是对身份证明要求不多的那种。 歌绘提起偏长的裙摆,开始在这片树林里穿行。翠绿的叶片将阳光切碎,斑驳地印在略微潮湿的泥土上,洒落在深紫的长发上,姿态优雅的美丽少女宛如花中诞生的精怪,轻盈地踏过这片无人的密林。 只是走着走着,歌绘却发现了规律的小道。很明显是有人经常并且多次从这里走过,才能形成这么一条规整的道路。 难道说,是附近的农民吗?还是说这里有神社? 如果有神社,那么经常有祭拜的人也不奇怪。说不定会碰见一些知道最近的公车站点在哪的人,去看看也不坏。 抱着这样想法的歌绘,沿着小路向下,拨开阻挡视线的最后一处草丛,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是寺庙啊,而且还是样式颇有历史,看上去规模颇大,显得宏伟的寺庙群。抬头就能看见的四角高高翘起的塔楼和古朴的天青色砖瓦在青翠的林间相映,白色的围墙上攀着露出的一丛树枝。 歌绘知道这里应该不是正门,大概是偏侧面的地方,于是沿着围墙延伸的地方走。走了一段时间后,在转角处远远就看见了门口高高的屋檐。 这里还真大啊。他心下感叹着,往门口走的时候看见了下方的道路,果然是有人专门修建的模样。 青色石制的鸟居在高处的台阶上伫立,路旁整齐伫立着石灯,供行人通行的石梯宽敞又干净。 歌绘有点好奇这所寺庙叫做什么,凑近了门牌,低声念出了那个名字:“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奇怪的名字,大概是什么宗教类的学院。 是学校的话,现在说不定在上课,他要是贸然进去问好像不太好,要不,还是顺着台阶自己找? 正当歌绘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喂,你在哪里做什么?!” 糟了,还是打扰到别人了吗? 歌绘有点匆匆地转身,来不及看来人是谁,直接弯下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的,我只是路过,这就走。”说完他有点不安地等待着那人继续发话。 “算了吧悟。”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为他开解,“她看样子应该是误入,不要为难人家。抬起头吧小姐,我们知道你没有恶意。” “哼。”第一个说话的人好似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反驳同伴的提议。 “谢谢你们。”歌绘温和地道谢,浅紫色的眼眸随着身体动作向前看,发现面前的两人似乎是两个高中生,穿着一身漆黑的立领校服,扣子是漩涡状的。 这两人一个戴着圆圆的黑色墨镜,一头白短发,表情好像不太开心,一个黑色长发扎起,耳垂像是佛祖般厚大,丹凤眼看起来带着点狡猾。 大概是这里的学生,看来真的打扰他们了。但是既然有人来了,稍微试试问个问题再走吧。 “那个,请问你们知道最近的公车站在哪里吗?我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有点迷路了。”样貌极为美丽的少女有些忧郁地看着咒术高专的两人,那轻愁的姿态一定能轻易迷倒无数怜惜之人。 “让我想想,最近一班车好像已经开走了,那是今天最后一班,小姐你可能等不到了。”黑长发的高专学生思考了一会,这么回答。 “哎?这个时间就没有了?”歌绘皱起了眉,在他印象里,这个时间段至少应该还有车辆的。难道说是山里的光太亮了让他错判了时间? “不好意思,请问能让我看看现在的时间吗?”她有点紧张地问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黑长发男生。 “可以。”那人对他眯起眼睛笑了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摁亮后显示给他看。 “谢谢。”歌绘道谢后凑近几步,良好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见了此刻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四分。 但是盯着那个日期,歌绘的瞳孔一缩。 “哎?!”镜发出了震惊的感叹,随后想起了什么,声音放低,对着镜子那头的歌绘又问了一遍,“你说你降落地点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错了?” “还是不小心跑到了十年前?” 这是借由镜子进行沟通的魔法,本来只是单向的能看见镜子另一端,现在有了歌绘就能进行双向沟通。 “对,没错。”对面的深紫发少女看上去也很发愁,“我发现这件事之后当然没有说,只是,坠落到这个时空之后我刚刚尝试回来,却发现你走之前给我的魔力不够了,不能发动也不能穿越回来。” “也就是说,你真的被困在那里了啊”镜喃喃着总结,“为了获取魔力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应该还可以试试?” “我也这么觉得。”歌绘点点头,简单说明了自身的情况,“现在我被好心的咒术高专收留一夜,等到明天我就出发去东京的各大事务所试试。” “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会帮忙把其他能力传送过去。”镜想了想,为了保证歌绘的安全,这么说道。 “好的。鉴于我这边的进度问题,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歌绘应是之后,对他叮嘱。 “我会的。”镜和他道别,关上了通讯。 第15章 第 15 章 在和镜关闭通讯之后,歌绘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了两小时前他发现自己好像是穿越了的时候。 或许是他当时的表情太过不安与震惊,黑长发的男生主动告诉他,要是今晚没什么能去的地方,可以在他们学校暂时住一晚,他们的校长是非常和善的人,不会拒绝帮助有困难的人。 而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白短发的男生极为不耐烦地越过他们俩往校内走,嘴里对着同伴说:“杰你要是想继续在外面站着,我可不奉陪了。” 被称为杰的人倒是还笑眯眯的:“说得也是,我们直接带你去见见校长吧,他很好说话的。” 然后就领着歌绘往里走,一点都不对外人防备的样子。 被这么莫名其妙带着的歌绘还有些感叹:不愧是宗教学校出来的学生,感觉都有种非常純善的气质。 “对了,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路上的时候,黑发的男生恍然大悟似的,很自然地告诉了他名字,“我是夏油杰,咒术高专二年级生。那个走前面臭着脸的家伙叫做五条悟,是我的同期。” “原来是夏油君和五条君。”歌绘学着之前看过的方式回复,说到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是歌绘木之本歌绘。”没有姓的话,无论怎么想都会很奇怪的。 他不可能给自己乱冠以姓氏,名字对于【镜】是很重要的,具有看破真身的魔力。所以最后思来想去,他选择了前任主人的姓氏。 “好的,木之本小姐,这边请。”夏油杰为他打开了一扇门,示意他进去。 在他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看上去像是在地下世界混过、有着极强黑帮老大气息的男人坐在屋子正中。那人带着黑墨镜,脸型板正长着络腮胡,虎背熊腰,气势惊人。 咦?这人好像电视剧里的反派大佬啊 歌绘一边略感惊讶一边乖巧地坐在了准备好的坐垫上,没有急着开口。身后跟着进来的夏油杰和这位好似黑帮大哥的人寒暄了一下,歌绘才发现这人真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而且还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老师。 “鄙人夜蛾正道。”和夏油杰简单聊完之后,夜蛾正道把视线转向他,“这位木之本小姐,听杰说,你现在是无法回去,所以想要在这里住一晚是吗?” “是的,我明白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歌绘回忆着曾经看过的请求方式,认真看着校长先生的眼睛,“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我” “啊不用这么客气。”夜蛾正道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严肃而具有压迫力的脸说出了温和的话语,“在这里住下来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我们是宗教类学校,不少课程有时需要在晚上进行,为了不妨碍你休息,我们可能会让你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当然水电都是有的,这样可以吗?” 晚上进行?是说念经吗? 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的歌绘点点头:“当然可以,感谢您的好心。” 夜蛾正道点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份感谢,就让夏油杰带着他来到了现在住的地方,还告诉了他必要的设施在哪里。把一切简单交代清楚,还说了一点注意事项后夏油杰就离开了。 歌绘觉得这里的人都是很不错的人,风景也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些长相很奇怪的生物在周围徘徊。看起来有些像是奇形怪状的虫子,但是却有人脸和鬼面的模样,有些像是小孩子捏的橡皮泥随意点上眼睛成精了,如果用什么比较恰当的形容,大概就是游戏里那些丑兮兮的小怪的感觉。 之前在横滨也没看见过这种生物,也不知道在东京怎么就出现了。 这些小怪似乎并不会打扰到在这里生活的人,因为大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反应。但如果其实是有害的,歌绘想着作为报答他们的回礼,可以试着把这些小怪给赶走。 他推开门,走到庭院中,看见银白的月光下,树林里挂着的奇怪生物在探头,盘踞在石柱上的也顿住动作,像是在盯着他。被这样窥视的歌绘并不害怕,他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前,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哼唱了一会,慢慢唱出了那首歌。 “〖飞雪宛如星星碎片,向天空伸出双手〗” 细碎的荧光应和着歌声,在深紫发色的少女周身显现,为她渡上一层极为温润的颜色。 “〖你亦感受到那交错的愿望吧,此刻一切万物,尽在黑白之间〗” 那是极为动人、让人不自觉被吸引的歌声,温柔又耀眼的,带着听到这声音的人飞向了高高的云层之上,宛如月光般安宁俯视,带着深沉的真挚的期盼与希望,就像一只从地平线翱翔升起的飞鸟,清透美妙。 “〖心中的悸动在等待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的黎明,带着光我踏上旅途,明天将为我而转动〗” 唱完的刹那,少女周身的荧光聚集了一瞬,随后飘散来开,在空气中隐没不见。 而那些探头探脑听完了这支曲子的小怪物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直面向歌绘的方向,类人的表情呆愣,下一秒无形的黑炎从他们身体的中间出现,一点点将它们灼烧殆尽。在这个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的过程里,它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专注地看着为它们歌唱的少女。 像是在陷入再也不会醒的沉睡前,一定要看一眼那位美丽动人的公主,想要记住他一般。 歌绘看着它们那堪称不舍的目光,轻轻提起裙摆,躬身行礼,低语道别:“晚安。” 【歌】象征治疗、调和的力量,他的歌声只会驱赶走对人类不太好的生物,像这样会自燃的,就是本不该存在的邪物了。 自觉做了一点清扫工作的歌绘放心了一些,也没再扩大范围唱歌吵到人,独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在歌绘没有看见的树林深处,两双眼睛泛着光看着他离开。一双是带着璀璨的天蓝,一双是深沉的紫。 “喂杰,你看见了吗?”拥有蓝眼睛的那人语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那就是你怕会被咒物打扰的‘普通人类’。” “我也没有想到,原来木之本小姐是一位如此有天赋的咒术师。”夏油杰特地拉了五条悟来准备轮流守夜,防止客人被打扰,完全没料到会见到那样神异的一幕,“但是你也看见了吧,那位小姐身上没有咒力。” “所以才更有趣了不是吗?”五条悟笑了起来,那股子讽刺意味更浓了,“这说明她完全是靠着歌声拔除咒灵的,哈哈,那我们这群咒术师又算什么。” “但是看样子也只能拔除一些三级左右的咒灵,我们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夏油杰拉着好友往校长室走,“总之,先把这件事汇报一下吧。” “哼,什么嘛,那家伙简直就是个魔女。”五条悟一边被扯着走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在抱怨,“只有魔女才会那样奇怪的法术,唱着歌就能消灭咒灵什么的,也太诡异了。” “随便啦,就算是魔女,只要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没什么吧” “杰你不懂,魔女会用声音蛊惑你,然后趁你卸下防备,把你吃掉的!” “悟啊,都已经这么大了,那些童话故事就少看一点吧。” 第二天的歌绘一大早就被人请到了昨天去过的校长室。 不同的是,和蔼的校长看起来更加和蔼了,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什么稀罕物,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火热。 “校长先生,请问这是?”歌绘有点不安地提问,他想该不会自己做了什么,暴露了穿越过来的事实吧。 “是这样的,木之本小姐,我们昨天有学生听见了您的歌声。”夜蛾正道笑得格外开心,“哎呀,那真是动听的歌声。” “啊,谢谢夸奖。”没想到会被发现的歌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难道寺庙有不许唱歌的禁令? “所以我们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木之本歌绘小姐,您有兴趣成为偶像歌姬吗?” “哎?” 第16章 第 16 章 提出这个意见的夜蛾正道看出了歌绘的不解,表情严肃了起来:“忽然提出这件事可能会让你觉得困惑,但接下来的事情是只有很少人才知道的关于我们这一行的辛密,也是我们会提出这个请求的原因。” “事实上,我们是专门消除咒灵的咒术师,而这里并不仅仅是宗教学校,更是培育咒术师的重要地点。咒灵是人无法控制泄露的咒力与负面感情结合形成,从某种意义上无法完全消除。但是拥有咒术师资质的人太少了,人少总是不足,再加上有时需要外派到国外,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们有了新的希望,木之本小姐。咒灵从高到低,分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一般来说,三级和四级的数量是要远多于高级的咒灵的,其中大部分对于人类还是有一定的危害性,也因此常常会让咒术师疲于奔命。但木之本小姐,你的歌声可以消灭三级左右的咒灵,也就是说,你的能力可以帮助我们节约不必要的损耗,让更多咒术师能专心对抗更高级的咒灵。” 说着夜蛾正道掏出手机,摆在两人中间:“而昨天我那调皮学生偷偷在你唱歌的时候录了音,在为这件事道歉之前,我要说的是,尽管这只有一半的录音,但是经过试验证明,还是可以消灭四级的咒灵。只是录音都有这样的效果,足以证明您是非常有才能的人,如果您的歌声能够传遍全国,一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成为全国知名的偶像歌姬。” 歌绘安静地听着这些事情,总算明白昨晚看见的奇诡生物原来就是所谓的咒灵,这群人就是专门处理咒灵的咒术师。然后现在他拥有了一个能快速达成所愿的机会,但是,事情真的一点风险都没有吗?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谢谢您告知我这些。只是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这些呢?”如果仅仅是帮他成为偶像,也不必说这么多,直接说被他的歌声打动想要投资不就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歌声能做到什么地步也没关系的不是吗。 “因为这个请求可能会伤害你。”这位颇有气势的校长先生对此并不隐瞒,“如同漫画里常有的情节,有我们这样帮助人类消除咒灵的咒术师,就会有利用咒灵杀死人类的诅咒师。一旦他们发现你拥有这样的力量,一定会为了打压我们来杀害你。说实话这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所以我们这边商量着,是否可以让你成为虚拟偶像,即中之人,身份信息层层保护,最大限度隔绝风险。” 这样的话,他原本计划的与人接触然后获取魔力的事情不就完全不行了。 歌绘立马联想到了这里的问题,冷静地驳回了:“如果是要我成为不能见人的偶像,请恕我拒绝。不瞒您说,事实上我来东京就是为了成为偶像的,就算你不提出这个建议,我也会想办法传播自己的歌声。” 他看着夜蛾正道好像愣住了的表情,自信地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我还是有一些自保之力的。”作为镜子变成的化身,一般的物理攻击或者魔法攻击对他没什么效果,没有被叫破真名就不会伤到本体,顶多就是看上去受点伤,上次也就是太宰治那样的无效化才能逮到他了。 虽然不知道咒灵对他效果如何,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没想到小姐是这样想的,那也没办法了。” 的确没办法了,既然大家的意见不一致,歌绘觉得就算失去这个机会也没什么,他总会想办法成功的。 接下来谢谢人家的收留,准备去东京拼一把吧! “那么我们来商讨一下其他的保护细节吧,成为偶像有了名声之后,我们会在你的住处布下结界,定期派咒术师去随身保护”夜蛾正道从旁边端来一壶茶和两个茶杯,开始给两人倒茶,嘴里一个接一个崩出保护措施,看样子准备长谈。 “欸?等等,夜蛾先生的意思是,即使我提出了这样任性的要求,也愿意帮助我?”歌绘有点愣神,不可思议地反问。 “嗯?”校长先生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你在说什么呀,这不过是正当的请求罢了,这也不是我们对你的帮助,是我们互相的帮助不是吗?”他说得格外坦荡。 什么啊,这群人为什么说得这么平常,明明从现阶段来说他们什么也无法得到的。和PortMafia完全不一样。 深紫发色的少女沉默下来,半晌微微低头:“是的,您说得没错。感谢您的包容,我会努力的。” 夜蛾正道递给他茶水,温和地笑了。 “所以说,你现在在准备出道的事宜啦?”镜坐在镜之间里,对着看着中间投影出来的歌绘,总结了情况。 “嗯,现在他们在讨论到底是要专门成立一个新的偶像事务所专门为我服务好,还是直接买下最有人气的大型偶像事务所好。”影像里的歌绘点点头,轻描淡写说出了咒术高专那群人略显可怕的计划。 “听起来都不错。”对钱没太多概念、还被各种电视剧荼毒了一番的前魔法造物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那么你有想到新的主意吗?”说完了自己的事,歌绘好奇地问那边的自己。 “嗯,我想好了!”镜眨眨眼,手上变出一支鲜花,“就用这个来尝试一下。不过今天不行,太宰先生说新认识的朋友对我有点兴趣,想要见见我,所以今天要和他一起去见朋友。” “太宰先生终于回来了呀。”歌绘有点感慨似的说,“如果太宰先生愿意让我们一直待在他旁边,也不会这样缺少魔力了,作为饲主来说,是不对的吧?”他说的是之前看纪录片,说是饲主要好好照顾自己养的生物的事情。 “太宰先生太忙了,连回家都不行呢,也是没有办法。”镜当然也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体谅太宰治的,“太宰先生快回来了,我得去准备了,下次有进展再联系。” 两人互相道别后关闭了通讯。 镜按照太宰治提前联系给的要求穿上了一开始出现时那身白色的长袖衣裙,整理了一下长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果然没过多久,太宰治就推门进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照着要求做了的镜,对他招招手:“过来吧。”姿态懒洋洋的,但是感觉氛围稍微有点变化。 镜跟着他下楼,坐上了车,然后在某个地方停下,又东拐西绕地走了一段路,才到达了一处酒吧。 酒吧招牌上“Lup”的花体字在黑夜中微微发光。 “你乖一点,不要乱说话。”这是在一路无话的过程中,太宰治第一句对镜说的话,然后也不管他想什么,直接推门进去了,声音听起来格外欢快,“织田作,人我带来啦!” 门铃的声音叮当作响,里面有人沉稳地回应:“是太宰啊。” 在太宰治身后跟着的镜听见他颇为轻快的声音:“对呀,是我哟。你不是想见见我养的小木偶?就在这里,将将!”然后就让开了身形,露出了镜的样子。 镜眨了眨眼,看见了坐在吧台旁边喝酒的那个人的身影。那人有着锈红色的头发,眼神很平静,甚至像是无波澜的平静感,下巴上留着一点胡茬,看上去大概二十左右,穿着黑色衬衣和棕色外套。 他用格外冷静的目光看着镜,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织田作之助。” 镜点头回礼:“你好,我是镜木之本镜。”他学着之前歌绘说过的方式,复制了一遍流程。 “哎?”织田作之助倒是没什么反应,太宰治却惊讶地叫了一声,他转头看镜,眼里似乎有不满和疑惑,“镜酱什么时候有的姓氏?再怎么说,也应该叫做太宰镜吧?那个不知所谓的姓氏是怎么回事?” 太宰先生有点奇怪的感觉,表现得好像生气了,却又不太像,像以前那种略带浮夸的表演,又好像不是。 镜觉得他有点怪,还是踌躇着回答了:“因为我姐姐姓了这个” “那也的确没办法了。毕竟是姐姐。”一旁听到这个回答的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好像认同了这个理由。 “嘛,既然织田作都这么说了。”黑发少年鼓了鼓脸颊,坐到了吧台旁常坐的位置上,也不计较这件事了,对着调酒师喊,“请给我来一杯清洁剂。” “我们这里不提供这样的饮品哦。”擦着杯子的调酒师见怪不怪似的回答,顺便提出了另一个方案,“不过今天新到的朗姆很不错,要试试吗?” “居然没有啊,可惜。”太宰治摊在桌子上叹息了一句,“那就来一杯朗姆算了。” 看到这里,镜终于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太宰先生从进入这里开始,身上的氛围真的不同了,似乎柔和了一些。 为什么会变化呢? 织田作之助坐在中间,太宰治坐在右边,所以镜准备坐在织田作左边观察一下。 原本左边的座位上有只三花猫,看见他过来了,很人性化地让开了座位,跳到了一边。 个子有点矮的镜慢慢爬上了座位,扫了一圈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有学有样地对调酒师说:“来一杯朗姆。”其实他不知道朗姆是什么酒,虽然在电视上会看见酒,但是很少有专门介绍,他只是在学着太宰治说话而已。 “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吧?”织田作之助放下酒杯,低头看他,似乎不太认同。 “可是太宰先生”浅绿发色的孩子回视他,眼里略带疑惑。 “噗哈哈哈。”另一边的太宰治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捶桌子,“这下你明白,为什么他是小木偶了吧?哈哈哈。”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喝酒。”织田作之助没有在意,对着镜这么说了之后,转头对调酒师说,“不要给这孩子酒了,有什么他能喝的东西吗?” 最后镜得到了一杯不知道哪里来的汽水,装在漂亮的杯子里,看上去很好喝。 太宰先生的朋友,是个和他不太一样的人。 喝了一口后,镜这么想。 第17章 第 17 章 镜一直默默听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进行交流,但是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太宰治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好像就变得温和了。 明明织田作之助只是在太宰治的死缠烂打下说了一些自己最近完成的小任务,比如什么去某家欠债的会社讨债,结果实在没有钱了只拿到了一堆的别的欠条;进行尸体整理工作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好像其实是被身上压着的众多尸体压没了最后一口气;去做某个小组织的夫妻调和工作,结果被两人同时骂了后他们和好了 只是这样听上去有些平平的事情,却听得太宰治大笑不止,开心得快要蹦跶起来一样,唯一露出的鸢色眼眸都闪闪发光。 他觉得自己搞不懂太宰治的笑点在哪里。 不过他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在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身上学到点什么。虽然太宰治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都有些夸张的意味了,但镜还是认为,他要是能够一直这么高兴就好了。 太宰先生要是能一直这样开心着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这次的聚会过后,尽管太宰治之后好像没有要再带他来的意图,镜还是记下了路线,又好几次偷偷摸摸来到了酒吧。 大概是织田作之助在的原因,太宰治对于他不太乖的举动也没说什么,只是会有点无视他在这里的感觉,并不主动和他说话。 太宰治因为工作缘故有时来得会稍微迟一点,所以镜来的时候,只会看见织田作之助一个人在喝酒,他一般会抱着观察的心态静静看着他,不会主动搭话。可在观察几天也没有的出结论的情况下,镜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他了。 “织田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镜还是知道其实他的姓氏是织田的。 “唔,你问吧,有些我不确定能不能回答上来。”织田作之助扫了一眼凑在旁边的小孩,放下了酒杯,语气颇好地应下了。 “你和太宰先生认识多久了?” “大概两个星期左右。” “你们一直在这里见面吗?” “大部分时候是,偶然会在工作现场看见他,不过那不是适合寒暄的场地。”织田说的是进行任务的现场,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小孩子细说了。 “欸?”镜听到这个答案是惊讶的,因为这也就是说,太宰治不回家的时间也会和织田见面,保持了相当频繁的频率。 太宰治明明连家都不是很在乎,却会在乎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 这真的是 “太厉害了!”浅绿发色的孩子同色的眼眸似乎闪着光,专注地看着锈红色头发的青年,“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怎么样才能让太宰先生待在我身边(让我得到一点魔力)?” 对于这样奇怪的问句,织田作之助也没有纠结,他理解了意思之后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面前的孩子瞬间沮丧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告诉了那孩子一件事:“其实太宰他啊,只是个有点害怕寂寞的孩子,你可以稍微尝试着告诉他,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镜有点似懂非懂,看着织田作之助又坐直了身子。 下一秒太宰治的声音先一步到达:“织田作,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回答,“只是在说那之前,我发现了一件事。” “嗯?是什么?”半脸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欢快地跳上了椅子,看着自己的友人。 织田作之助转身,对着一旁的镜伸出双手,一把把他从胳膊下抱了起来,非常轻松似的举着他转过去,让他和太宰治来了个面对面对视。 织田作之助好像也有魔力。被举起来的镜想着。 “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木偶了,太宰。” 镜非常清楚地看见,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对面那人的鸢瞳缩小了一瞬间,嘴角也微微抿起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织田作?是小木偶和你说了什么吗?”他对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高兴,语气平平。 织田作之助把镜放了下来,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对上太宰治的目光,只是在陈述现实一般淡定:“木偶不会有感情的,这个孩子只是不明白怎么表达,他已经不再是木偶了。” 他用了“不再”,证明他的确相信太宰治说的话,认同镜曾经是木偶的事实。 “是这样吗?”太宰治眼神灰暗,翘起嘴角好像笑了一下,很快带过了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两人又开始聊一些平平常常又似乎并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事情。 那天回去的路上,跟在太宰治身后的镜总觉得前面的人有点不太对劲,像是在沉思什么,身上的氛围比平时要沉寂,也就没去打扰。 事实上太宰治的确在思考,而且还是在思考和镜有关的事情。 在被织田作点出来镜的变化之前,他的确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小木偶有点不太一样了,没有想到他已经快要不再是木偶了。 这可就稍微麻烦了。太宰治想着。 如果不是合心意乖巧听话的小木偶,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要不把他丢了吧。丢给中也就不错,反正中也很有钱能养几乎一群人,而且看他上次路过某个周边店对着一个小精灵模样的手办看了挺久的样子,也会对养点什么感兴趣的吧? 明天要不要试探一下中也的口风呢?养小精灵也是养,养小木偶,啊不小孩子也是养嘛。 镜并不知道太宰治有过怎样冷酷的想法,他只是开始在想织田作之助给他的提示,决定之后找点资料来辅助他理解。 在这里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他深刻明白了某些时候,知识是非常有用的力量。 太宰治今天难得在家里休息了,洗漱过后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径直回房间里,而是同样坐在了沙发一角,光明正大地观察起正在看电视的镜来。 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从面无表情专心研究电视情节的孩子身上看出特别明显的感情波动。 “镜酱,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变化了不少呀。”太宰治用绵软的声线这么说着。他是相信织田作的判断的,却还是会用言语试探。 浅绿发色的孩子转头看他,歪歪头:“太宰先生,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吗?”他对于太宰这么晚还没走有点惊讶。 “对哦。”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太宰先生说过和我达成交易,允许我” “不行,我更习惯一个人睡觉呢。” 镜安静下来,他看多了和织田作之助相处时那个太宰治,这时被拒绝难免有点沮丧。他的魔力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增加,歌绘那边万一出意外就麻烦了。 浅绿发色的漂亮孩子垂下眼眸,从沙发上下来,踩着较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哎呀,这是难过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 太宰治冷淡地注视着他离开,心里对于小木偶有感情了的事有了定论。 第二天太宰治又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不过这样对于镜来说正好。 今天他离开住处后,走了很远一段路,在某个隐蔽没有监控的巷道里变成了【花】的模样,又利用魔法变出了一大把的美丽鲜花,再掏出一个小牌子挂到鲜花上,整理了一下就向着早就定下的目的出发了。 于是一位金发金眸穿着粉色洋裙的美丽少女捧着一大把鲜花,出现在了某个经常有观光客的大型商业街附近。她似乎是某个花店的人,捧着的鲜花上挂着“售卖中”的小牌子,看见路过的人就会露出个娇美的笑容,明媚可爱,比起她手上的花朵都更要令人目眩。 有不少人就是被那笑容迷惑,不由自主就上前买了一束本来没有打算要买的花,顺便想和她说两句话。 而少女本身话不太多,被问及一些关于自身的问题的时候也总是用似乎听不懂的眼神茫然地看着他们,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也没有人真的追根究底,非要问出个答案。 今天正好是节假日,来往的人很多,买花的人也多,但是少女手上的花卖完之后,就会忽然消失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拿了一捧花,所以看见的人猜测她可能就住在附近,家里应该就是花店。 这么小就出来帮忙家里生意,真是好孩子。抱着这样的想法,某些人在和朋友家人聊天的时候多说了关于这位少女两句,最后居然引得更多人出于好奇来买花了。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镜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以为不能挣到太多钱的一天,居然真的挣到了不少。原本准备好持久战了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意外很受欢迎的样子。 虽然没有找到其他有魔力的人,但也是有所收获啦。变回镜模样的孩子踏着夕阳的余晖往回走,脚步带着点欢快,无意间路过某家店的时候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是 太宰治觉得今天可能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从一大早开始就不太顺利。 先是早上不得不和黑漆漆的小矮人一起工作,还得忍受属下的愚蠢与暴力,敌对的组织又不知道从哪找到了PortMafia的一点点小把柄,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借此谈判威胁。 然后在他处理了任务,随便问问蛞蝓有没有想养个小孩子,不太在意地说出准备把小木偶丢开的事情后,被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踹了一脚,蛞蝓甚至还说什么“当初说养的人是你吧,那就给我负起责来啊!你个垃圾青花鱼!”。 切,难道是有所共情吗这家伙。 忙活了一天去找织田作喝酒,本来想的是听听那些有趣的故事,结果在织田作问镜怎么没来的时候回答了“大概在家吧,他很乖哦”后,被织田作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 在被问了:“太宰,你不会想要把他扔掉吧?”后回答了“如果是的话。”结果织田作就叹了口气,说了个抛妻弃子的公司社长后来怎么被联合暗杀了的故事。 虽然还是有趣,但又不那么有趣了。啊,想喝传说中的鸩毒试试了。 更让太宰治不太痛快的是,这个令他今天不太顺利的罪魁祸首,居然不在家。 “难道是那样吗?”仰面躺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年嘀咕着,完全没有要找人的心思,“活了的木偶自己走出了家门,去看看世界,说谎话的话鼻子还会变长什么的。啧,还是有点不爽。” “砰砰”,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真麻烦呀,装作不在家好了。明明开着灯的太宰治理直气壮地想着,懒得动弹。 外面敲门的人却很有毅力,隔一段时间就敲几下,声音还越发大了起来。 被这噪音吵得有点烦的太宰慢吞吞起来,走到玄关,打开门的前一秒下定了决心: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就把来人关到地牢里去。 第一眼没有看见人,低下头才看见了以为逃走了的木偶,正好抬起头和他对视,原本无神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像是兴奋着。 “太宰先生。”漂亮的小木偶喊了他一句,语气略显高昂。 “嗯?”半脸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没有直接让他进来,手撑在门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心里想着要不要干脆就赶他这么走了算了。 “你看!” 那孩子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大盒子,上面写着“优质螃蟹罐头,您绝不后悔的选择”。 “是螃蟹!”镜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递到太宰面前不太敢看他,“我的钱只能买到这个了,不过,卖给我的大叔说很好吃。我下次会买新鲜的螃蟹回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被室内的光照到了,眼睛像是极为生动的湖水,泛起了浅浅的波澜,遥遥地荡漾着,温和且柔软,像是完全信任着包容着。 太宰治撑着门的手在他一句句话里逐渐松了下来,在镜快要抬不动的时候才接过了礼盒,随意看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仔细打量了这只自己捡来的小木偶好一会,鸢瞳里闪着火柴一般脆弱的微光。 他想起中原中也今天破口大骂的话,想起织田作说的奇怪故事,又瞥见了面前这人毫不怀疑的目光,顿了顿。 大概还能再养一段时间吧。 然后他伸出手,主动捏了一下镜的鼻子,感叹了一句:“不是谎话啊。” 第18章 第 18 章 歌绘觉得自己的进展在某方面来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在一番商讨之后,咒术高专的人放弃了自己专门创立事务所的想法,而是直接把她塞进了他们持有股份算是有投资人身份撑腰的著名演艺公司LME里,并且告诉他,这家公司一定会有办法在最短时间里帮他火遍全国。 “那里的社长是个眼光非常独特的人,你只需要唱歌,剩下的事他会帮你处理好的。”送他离开高专的时候,夜蛾正道这么叮嘱他,“当然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记得联系我们。”他塞给歌绘一部翻盖手机。 在前几天他们问歌绘身份证明和住址之类的事情时,歌绘只说了自己没有身份证明,无父无母,出生在横滨。这群人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立马找人给他补办了身份证明,顺便还弄了个在高专上过学的假经历。 毕竟十年前的横滨,还是一片更加混乱无序的地界,没有身份证明的孤儿比比皆是。即使歌绘看上去不太像孤儿,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身份也并不是他们特别在意的点。 歌绘坐上去LME公司的车后,翻开手机稍微看了一下,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部手机,尽管是十年前的款式也难免有点好奇。 比起镜所在的时代,这部手机的大致功能还是有的,发送照片、信息、邮件、电话等都可以。他研究了一下后,点开了联系人界面,才发现他在咒术高专认识的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都在里面,夜蛾校长、五条悟、夏油杰,甚至还有一个标注了紧急联系人的高专联络员。 咒术高专的人好可靠啊。 歌绘感叹了一下,一下车就见到LME公司门口有个长相清秀的二十七八岁青年张望了一下后直直向他走了过来。 “请问是本之本歌绘小姐吗?”那人打量了一下他,微笑着问。 歌绘点点头:“我是,你是?” 那人态度立刻亲近了起来,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隶属于LME旗下,即将成为您经纪人的田沼朔太郎,以后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没想到连经纪人都有了,效率好高。 “请跟我来,社长在楼上等你。”田沼朔太郎对他比了一个手势,带着他往里走。 LME的公司大楼是典型的大型办公楼,前台宽敞明亮,来往的工作人员身上挂着员工证步伐匆匆,木质的柜台前两位漂亮姐姐温和地询问田沼朔太郎是否预约。 确定了流程,田沼朔太郎就径直带着他上了电梯,顺便嘱咐他:“这里的著名艺人很多,比如那个鼎鼎大名的敦贺连,我们需要对他保持基本的前后辈的尊重,但是轻易扯上关系的话,会被他的粉丝撕了的,这点要小心。” 歌绘点点头表示了解,接下来田沼朔太郎又说了一些简单的潜规则,例如在演艺公司里打招呼无论什么时间段都要说早上好,对待先入行的前辈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中途说完了他还有点神秘地告诉了歌绘一件事:“其实我也是咒术高专那边的人,虽然不是咒术师,但如果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可以从我这里走渠道。” 两人最后到达了LME社长办公室的时候,歌绘还稍微有点紧张。 结果门一打开,那份紧张就荡然无存了。 大片的热带植物被摆放在办公室里,取代了正常的书画和柜子,鸟虫鱼蛇被养在巨大的玻璃空间内,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奇怪的木制图腾柱散落在周围,还能听见充满了异国特色的奇妙歌曲和笛声。一个上身穿着夏威夷款花花绿绿外衣,下身穿着草裙,头戴草帽和墨镜,脸上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俊气男人坐在办公椅后看着他们。 他手伸到下面按了一下什么,音乐声戛然而止,他的话也顺利地被听见:“朔太郎你来了,那么想必这位就是木之本歌绘小姐了。鄙人罗利宝田,LME公司的社长。” 然后在歌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打断了他:“也不必过多寒暄,事不宜迟,请现在就告诉我,被称为‘能影响这个国家的歌姬’的歌声是什么样的吧?” 田沼朔太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现在?您是想让木之本小姐当场唱给您听吗?” “没错。既然有夸下海口不用参加选拔的勇气,这点小事也能做到吧?” “可是”田沼朔太郎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歌绘对他摇摇头,顿时闭上了嘴。 歌绘知道咒术高专说的那个词,其实更多是指他能拔除咒灵的事情,不过证明实力还是需要做的,就像那部偶像动漫说的一样:没有实力的偶像,是没办法一直赢下去的。 深紫色发的少女往前走了两步,对上了罗利宝田的视线,平静地问:“唱什么都可以吗?社长先生。” “当然。”不过能不能打动他就另说。 少女点点头,双手交握在胸前,半阖上眼,轻声哼了一段旋律,唱出了曾经听过的那个少女的歌谣: “盛开的野花啊,请你告知我。人们为何相互伤害,争执不休。” “凛然绽放的花儿啊,你在那方看见了什么。人们为何不能选择原谅。” 那是非常温柔,带着诘问与悲伤,却也真挚动人的歌声。是一位生存在并不美好的世界里努力想要拯救他人的少女的歌谣,是在说着永恒的歌声,如水流如清风,静静地流淌在人心里。 “我将吟唱,生之证明,为无名者们。” 一曲终了,一片寂静。 歌绘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身为中年人的罗利宝田摘下了墨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几张抽纸,时不时在眼角擦擦,用力地擤着鼻子。 “我太感动了。”他一边保持那样的状态,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把一沓纸拍在了桌子上,“我终于明白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没错,你是有潜力成为最棒的歌姬的人。” “没错,木之本小姐的歌声太棒了。”站在一旁也呆愣了好一会的经纪人立马帮腔。 “啊,谢谢夸奖。”歌绘松了口气。 “你的歌姬养成计划,就要从此刻开始了!”罗利宝田指着那沓纸,语气激动,“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 “就是?”田沼朔太郎跟着激动接话。 “去参加艺人选拔大会!”他用指点江山的气势说出了这段话,好似不是参加最普通的选拔大会,而是去参加某个顶级比赛一样。 “哎?”经纪人满脸不解,“可是木之本小姐她” “这不是大材小用。”社长安抚他们的情绪,坐了下来解释,“我说的不是在我们公司内部的艺人选拔,而是我们几家大型公司准备联合举办的艺人选拔,选出的是最被国民认可的艺人,参加的人员只能是公司旗下的优秀艺人。这是一场合作,也是一场竞争。但是Miss歌绘一定会为我们赢得最多的关注,也能顺利达成火遍全国的目标。” “你意下如何?Miss歌绘?” 奇怪的称呼,不过似乎是个好机会。 深紫发色的少女点点头,同意了:“我相信社长的判断,那么就拜托了。” “正确的选择!”罗利宝田比了个牛仔的手势,看上去很高兴。 两天后,由几家大型艺人事务所联合举办的选拔会开始了,名为“寻找最耀眼的星辰”之战。 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歌绘小姐,在前面众多前辈的承托下,除了极为美丽的容貌有优势,似乎并不能轻易获胜,很多人甚至认定她是来陪跑的花瓶。 但是当她开始唱歌的那一刻,就没有人能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那是仿佛魔性一般的吸引力,清透的歌声似乎飞上高空,跨过海面,最后顺着一丝风,越过了阻隔的屏幕,进入了心里。 “真是奇怪,歌绘小姐的歌,我只要听一遍就记住了,而且总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前一秒我还在为工作生气呢。”有人在社交平台上这么说,得到了很多的赞同与类似的感受。 “歌绘小姐真漂亮啊,但她的歌声更漂亮。”有人这么称赞道,“简直像是生活在月亮上的公主。” “为了歌绘小姐的歌,我想再稍微地坚持一下,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有人这么告诉自己的朋友。 无数的赞叹与惊呼,会一时充斥这个国家的社交平台,为了那一人。 此战过后,歌绘成为了被誉为“璘音歌姬”的歌手,顺利地达成了当初的目标之一。 而此刻电视还未播出,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的歌绘刚刚唱完自己的第一支歌,在全场寂静中有点无措地鞠躬下了舞台,躲在一旁松了口气。 原来还是会觉得有点点不一样的,唱歌是很开心的事,但是被那么多机器对着果然有点微妙的害怕。 歌绘走到自己的休息室,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圆墨镜的白毛青年大大咧咧躺在他的休息椅上,拿着桌上的慰问品往嘴里一边塞一边含糊问他:“唱完了?接下来还有吗?” “今天没有了,招呼也打过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他摇摇头。 “那走吧。”五条悟站了起来,近一米九的身高很有压迫力。 “嗯。”歌绘收拾了下东西,遮住了脸,跟着往外。 五条悟是咒术高专今天派来的保镖,毕竟一旦他的歌声留出去,一定会有人发现问题,为了防止刺杀,他需要实力不错的咒术师保护。 五条君的实力挺不错的,唯一的问题是 歌绘瞥了眼桌上,上面的小甜点被吃了个七七八八,他买来的巧克力也没有了。 唉。 请这人费点心。 第19章 第 19 章【改】 歌绘拥有镜的所有记忆与思维,自然也记得第一次吃到东西时那份感动与满足,而那份甜味也成为了他心里最喜欢的口味。与暂时没有多少钱的镜不同,他被财大气粗的咒术高专赞助了之后,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资可以拿。 而他的第一份工资到手,就直接拜托了经纪人田沼朔太郎帮他买了些看起来就好吃的小点心。 只是还没有等吃到嘴里,就被五条悟吃掉了。 歌绘跟着五条悟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再去买一点。 “喂魔女。”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用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称呼喊他,语气完全不像是友好询问的样子,“你今天唱的那是什么歌?” “永别了夏天,虞美人盛开的山坡。”歌绘念出了名字,忍不住笑一下,“是一首很美丽很温柔的歌。”说到最喜欢的事物,少女浅紫色的眼睛都闪闪发光。 “哦这样。”五条悟头也不回,双手插兜继续大步往前,“这首歌又是你说的‘异界来客’写的?” “是的。”歌绘点点头。 当初决定让他进入事务所的时候,惯例问了他唱的歌是谁作的。歌绘明白那些都是他再也无法接触的时空里优秀的人所创作,他没有权利占为己有,也没有这么做的想法,所以想了想之后告诉他们,其实是自己的异能力,能听到不同时空的歌曲。 咒术高专对于这个回答接受良好。同样算作普通人难以接触的世界,他们对于异能力是什么还是明白的,而且歌绘唱出来的曲风并不一致,比起说自己创作的,说是许多人创作的更有可信度。 但是人员太多如果一一取名,先不说管理上的复杂,万一有人兴起来找就比较麻烦了。于是最后他们说统一让那些歌曲被名为“异界来客”的团体创造,具体成员成迷,列为公司的高度机密。 当然作为贴身保护的五条悟他们还是知道内情的。 “说起来,五条君为什么要叫我魔女?我有名字的。”歌绘思考了一下,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在意,要知道他们魔法造物的世界里,的确有魔女存在,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五条悟脚步顿了一下,回身瞥了他一眼,一只手拉下眼皮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你这样只要唱唱歌就能消灭咒灵的女人,不是魔女还能是什么。”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而且刚刚那个鬼脸像是电视里的小学生。 歌绘觉得这位保镖同学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吃了他的点心,还说他是魔女什么的。这么想着,对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微妙的空间感与回避范围无所知的魔法造物直接问出了口:“五条君是不喜欢我吗?” 被墨镜帽子和围巾遮住了大半脸庞的少女这样问他。一般人也许难以察觉,但是对于六眼的五条悟而言,从歌绘在舞台上唱歌开始,周围的一切都是清晰明了的,所以此刻少女脸上的无辜与困惑也看得清清楚楚。 温柔的紫色眼眸宛如雨雾,柔软又惹人怜惜。 于是这位五条家的大少爷把眼镜扯下些许,半露出那双显得璀璨的眼眸,扬起嘴角,一手食指张开拇指向下,比了一个姿势,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讨厌你!” 该说是非常直率的人吗? 第一次收到这么直接的讨厌,歌绘略感茫然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为什么呢?” “我可不想告诉讨厌的人这些。”白发青年丢下这句话,还不忘催促他,“快点走,再等会我回去就赶不上新出的甜品售卖了。” 一提到甜品,歌绘也安静下来加快了步伐,只是看着前面那人大步流星的样子,默默下定了决心:五条君的意思是讨厌的人是不用对他太好的。既然如此,下次五条悟绝不要想吃到他的点心,可恶! 有点不高兴的歌绘在第二天和轮班的夏油杰一起回家的途中忍不住提起了这茬。 “夏油君,我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五条君好像很讨厌我。”歌绘皱着眉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通。在他眼里,夏油杰作为五条悟的朋友,感觉更为可靠和好说话,问他说不定能知道症结所在。 “噗。”夏油杰用手捂住嘴,丹凤眼笑得眯起,咳了一下才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咳,悟他对女孩子也是那样不太客气的性格,麻烦你多包容一下,但是我并不觉得悟讨厌歌绘小姐哦。” 看着少女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天在高专偷偷拿手机录了歌的人,就是悟。”虽然他后来也录了,但是第一个干的毕竟还是悟嘛。 欸?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再问问,但是夏油杰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一扬手就有可怕的巨大咒灵飞扑过去,张开了全是牙齿狰狞的嘴,猛地咬了下去。隐藏着的敌人躲过了这一击,慢慢显露身形,脸上带着狠辣的杀意。 消息走漏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听说歌绘的个人信息已经登上了咒术界暗地里的榜单,杀了他就有大笔的钱拿。大概是目前还没发现他的歌声连在录音里也有效果,赏金还不算特别多,现在来的人也不特别强。 虽然是夏油杰可以对付的程度,但歌绘也明白不是什么适合打扰的时机。他站在夏油杰身后,没有乱走动,也没有发出叫声,乖巧地等待着战斗结束。 战斗中途为了避开袭击,夏油杰拉了他一把,那一瞬间,几不可察的魔力顺着接触的地方被汲取,让歌绘枯竭的魔力源感到了一丝舒适,也让他讶异地看了一眼夏油杰。 这是 歌绘被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后,冷静地回忆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灯下黑的毛病了。居然没有察觉有魔力的人就在他身边而且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也没法接触到,战斗的时候却变得明显了。 大概是不用的时候就把力量束缚遮掩住了。 他试着发信息向夜蛾校长问了一些有关咒术的基础知识,校长大概还算有空,爽快地告诉了他答案。 咒术师是能够控制身上咒力的人,一般人就算有也无法控制还会仍由它泄露出去,甚至和怨念纠缠变成咒灵。 被牢牢控制的咒力是平静的水,没有生气,所以歌绘感觉不到也无法获取;而被使用的时候,水化为了波涛,它拥有了一定的形,歌绘才能将之获取。 比起异能力来说,是更难搞的一种力量体系。 歌绘觉得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没什么用处的样子。咒术师发动咒术的时候一定都是需要战斗的,他就是个被保护人员,除了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在人家战斗时扯着人手妨碍战斗吧。 还是放弃好了。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把从咒术师身上得到魔力的想法直接扔掉。感知了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了之后,歌绘掏出一面镜子,联系了镜,把今天夏油杰的事情说了一下,想从不同环境的自己身上得到一点建议。 “我也赞同还是放弃好。”镜果然给出了一样的看法,“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两天太宰先生忽然变得容易亲近了一些,我牵着他的手也不会总是甩开我了,除了赚的钱全部用来买太宰先生想要的东西了之外,其实魔力还是拿到了一些的。” 歌绘点点头,想了想,问了另一件事:“那五条君到底为什么要录我的歌?他不是说讨厌我们?” “这个我也不太懂。”镜苦恼地思考了一会,不同面貌的两人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不过太宰先生应该知道这些!”镜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笃定,“之前我听PortMafia的人说,太宰先生最懂人心了。我这就去问问。” 歌绘看着镜关了通讯,安静地等待着。 那头的太宰治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桌子上各类好吃的好玩的堆着,远远看去好不逍遥。上次他留下了镜,之后顺便查了一下横滨有没有出现一位金发粉衣少女的身影。 果然得到了那个叫做花的女孩最近在卖东西的消息。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姐姐在努力挣钱养这边的弟弟。而弟弟又拿来讨好他了。 从之前那次来看,姐姐应该还是很在乎弟弟的,会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看在小木偶就算变得灵活了也挺上道的份上,他最近也就没有拒绝那些小要求了。总要给点好处才好让人觉得有所收获嘛。 黑发少年懒洋洋地抓了把零食塞嘴里,盯着游戏屏幕,听见了小木偶啪嗒啪嗒过来的脚步声,和清透的说话声:“太宰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还会录下他唱的歌呢?”镜总结了一下问题,期待地看着太宰治。 又是从哪部乱七八糟的电视剧里看见的? 太宰治决定彻底禁止小木偶乱看电视,不然下次还问这样的无聊问题应付着也麻烦。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镜,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是为了研究后,抓住那人的把柄了。唱得不好可以拿来抹黑,唱得好就随便找点什么来讽刺,总会让人生气得牙痒痒的,这可是相当不错的点子。” “欸?原来是这样啊。”镜似懂非懂点点头,转头就把这话原封不动说给了歌绘。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我了。”歌绘喃喃了一句,接受了这个设定。 “对了,我想要【甘】可以吗?”他说了一下五条悟抢了他点心的事情,语气忿忿,“要让他也尝尝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 【甘】象征新恋情、受欢迎、依赖心的表现,具有将食物变甜,并将物体变成甜食的魔法。 “暂时不行。”镜摇摇头,“前天我刚刚用了这个能力,扩展了业务,卖花的同时还卖【甘】做的甜食,结果有个人看出了【甘】的能力,下了一笔大单子,想要一座甜食城堡,我已经接受了。” “不过今天可以让你先用一下,等这些生意结束,我再给你。”随着这话说完,一个粉色的小光球出现在了歌绘的手边。 隔天五条悟来接歌绘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桌子上堆满的各色甜食,闻起来特别好吃,香香甜甜的奶油、略微苦涩的巧克力、香脆回甘的坚果和水果的芬芳香气,充斥着整个屋子。而且造型可爱逼真,有小桌子椅子和碗筷,还有小型城堡和衣服首饰。看上去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而歌绘在这种格外令甜食控沉醉的氛围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红茶,然后自顾自吃了一块小饼干。那清脆的声音和隐隐透出的麦香听得人口水泛滥。 “五条君来了啊。”深紫色发的少女好像刚刚注意到他,立马抓起一旁的包包和伪装的道具,起身要走,一点请人一起吃的意思都没有。 五条悟盯着那个小城堡看了好一会,半晌眯起眼睛问了一句:“你那些” “是家人专门给我做的。”歌绘快速接话,仿佛早知道他要问什么,“她很擅长做甜食。请放心,她很谨慎,没有暴露这里。” 说完速度飞快地往外走,“啪”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时间很紧对吧,我们快点走吧五条君。” 被一扇门将甜食与自己分开的五条悟看了歌绘一眼,又看了她的包一眼,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歌绘按了按包里的甜食,心想着:五条君,这才是开始呢! 第20章 第 20 章 “所以你为什么只坚持了两个小时就忍不住把东西给他了?”镜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脸颊,看着对面低着头的歌绘,颇有些无奈。因为歌绘就是自己,所以他做出的选择一定会是自己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快就投降,从自己嘴里听到这件事,还是会觉得自我怀疑的。 “因为在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又遇上了袭击者。”歌绘叹了口气,把当时的情况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大概是提前调查过,特地找了我唱完歌下舞台的间隙,在工作人员忙碌的时候混了进来,准备直接绑走我。我都做好会受伤的准备了。” “但是五条君来得非常快。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那人都没带我离开电视台,五条君就找来了,干脆利落地收拾掉了那家伙,然后又带着我在后来出现的刺杀者中间乱窜。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人送走的情报,这次人挺多的,五条君一直战斗着。” “虽然解决的速度还是很快,但是结束的时候却有点不开心,埋头走路不理人。问了一下他说‘错过限时售卖的甜品了,是期待了很久的一款’。当时他浑身散发着非常伤心的气息,出于难言的愧疚心理,忍不住请他到家里吃甜食了。最后吃不完的他也打包回去了。” “”镜沉默了一会,默默地伸出了手,鼓捣了一下。 下一秒,歌绘的身边多出来了一个粉色的光团。 “哎?” “我现在心里也产生了这样难言的愧疚感,的确给人家添麻烦了,就算他讨厌我们也是正常的。但五条君是个好人,好人值得优待。你先拿着【甘】几天,我这边那位客人应该可以暂时用之前做好的甜点垫垫,他说还没选好城堡样式。” “请五条君多吃一些吧。” “我会的。”歌绘对着镜点点头。拥有同样思维的两人达成了共识。 于是五条悟发现,这几天,那个魔女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得格外讨好他,原本一副要做点什么气他的样子,现在那些美味的甜食却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吃得他都快被硝子说会有蛀牙了。 嘛,既然这样的话。 五条悟一边把一个大福塞到嘴里,又瞥了眼端茶上来的歌绘,一边想:他就不把这两天根本没有其他人出入这里的事情上报了。 虽然五条悟高兴了,但是镜这边的客人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变成花模样的镜坐在租来的流动小车上,被各式鲜花和甜点簇拥着,乍一看宛如鲜花与糖果里诞生的公主,甜美得不可思议,也因此深受附近人,尤其是小孩子的喜爱。 毕竟少女、鲜花、糖果的组合,在可爱上是无敌的。 但是此刻站在镜面前的人却很不买账,鼓着脸双手叉腰,很不高兴地对着他喊:“你是不是违背了和我的约定,让那个能做出好吃的甜食的人先去别人那里了?而且看样子短时间根本不回来!” 又是这样,他根本什么都没说,这个人到底怎么发现的。 之前镜刚刚开始售卖甜品没两天的时候,这个穿着棕色小斗篷带着同色猎鹿帽的黑发男生就排队过来买,可惜的是他想要吃的那款甜食正好被前面的人买走了最后一块。于是等到了他的时候,就很不开心地一边抱怨,一边挑选其他的甜食:“啊真是的,明明差一点就能买到了。” 眯着眼像是大男孩模样的人挑了半分钟,忽然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睁开了那双翠绿的眼眸,格外犀利地指出了一件事:“你这些甜食,不是做出来的,是用异能力变出来的。” “欸?”镜愣愣地看着指出了事实的人,下意识解释,“其实也是可以吃的,能确保食物安全的。你是怎么发现的?”看起来和一般的甜食也没什么区别。 “这种事乱步大人当然知道。”自称乱步的男生嘟囔了一句,直视着他提出了要求,“乱步大人告诉你的话,明天你要送我那款黑莓巧克力蛋糕。” “好。”他更好奇为什么会被看出来。 “这件事不是一眼就知道了吗?”乱步指了指一旁造型精致的怀表型棉花糖,“这个怀表,内部的零件多得完全没有必要,只是个棉花糖而已,却有很多制作精巧的小饼干和糖豆。如果是精益求精勉强也说得过去,可是恰好是一个真正的怀表里所需的部件数量,那也太过于细致。这样细致的做法,却又同时做了这么多不同的东西,完全不像是一晚上能完成的,而且它们的新鲜度像是刚刚做好。但你在第二天就拿出不同的甜品。” “这个小火车果冻,和前段时间这附近某个孩子手上的一样,连被他不小心摔碎了缺少了的部分都是一样的。你身上没有制作甜食的味道,看肌肉分布也不是经常揉面团的人,这些甜食当然不是你做的。所以答案很简单,是某个能用异能把东西变成甜食的人做的,而且和你关系很近,似乎住在一起,说不定是兄弟姐妹。”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线索,但乱步大人累了,不想再说了。”只是说了段话就抱怨累了的男生指着那个小火车,态度自然,“把那个当做乱步大人说了这么多话的报酬吧。” 原、原来破绽这么多的吗?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镜下意识伸出手,把小火车装进纸盘子里又拿了小叉子递给了他。 看着他坐在一旁吧唧吧唧吃完了,镜才得到了一个名字和职业:江户川乱步,自称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 侦探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啊。镜感叹了一下,得到了乱步一个得意的笑容。 从那之后,江户川乱步经常光顾这里,同时在认识的第三天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想要一座甜食做的城堡,作为交换,会告诉镜他现在在找的人。 虽然不明白乱步又是怎么知道的,但是镜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太好处理了。 “对不起,江户川先生。”金色卷发的少女歉意地看着他,合掌抵在胸前低头道歉,“这次是我失约在先,之后我请你吃一个星期的甜食,种类随便挑,这样可以原谅我吗?”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扭过头去:“要不是看在你是为了报答人所以才失约的份上,哼,还要请我一星期的波子汽水!” “好的没问题。”镜一口答应,顺便递过去一个流心芝士蛋糕,最近他卖甜食是真的赚了不少的,自己也吃得挺开心。 “看在你还算有诚意的份上。”乱步接下蛋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了两口,忽然转过头,走近了流动小车,对着镜小声说了一件事,“再过两天,你就不要再出来了,尤其是晚上。” “欸?为什么?” “真是个笨蛋啊,没有乱步大人,这么笨可怎么办。”乱步插起蛋糕吃了一口,含糊地问他,“你就没有发现,你的邻居已经忙起来了吗?你的同居人最近是不是也回家越来越晚了。” 镜真正意义上的同居人是太宰治。他不知道乱步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事实的确如此,隔壁的大叔已经很久没有送他各类小玩意了,太宰治安闲了两天,又过上了来去匆匆的生活。 他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暗潮汹涌,不过乱步看样子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你知道我是” “唔嗯,知道啊,你和PortMafia的人有点关系。”黑发的男生咽下一口,随口说出了自己看见的真相,“看样子地位不是底层人员,说不定会很忙碌,最近有不少小组织在闹腾,为了一笔巨款。不过你又不是什么坏家伙,也不是PortMafia,还是小心点好。” 吃完蛋糕他就看了眼路边的钟,说着:“时间差不多了,乱步大人要回去了,总之,下次要记得实现我们的约定,我会把选好的城堡样子放在桌子上的,再见。”就眯着眼很高兴地晃悠走了。 “再见。”镜对他遥遥挥手。 此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镜并不知道,对于横滨来说,最大最恶的八十八天,即将到来。 无数的组织在这场战争中被摧毁,夜晚的枪声与爆炸不绝于耳,死亡在黑夜的掩盖下蔓延,红色浸润了地下,就连强于普通人的异能者,也在那一场白色朦胧的雾气中失去性命。 他只是在安静等了两个月后,重新拿到了当天化作了穿着圆圆小裙子、扎着蓬蓬小辫子,还拿着软绵魔法棒的甜味小仙子,飞到了乱步指定的楼层座位,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城堡样式,和一张“社长说城堡太大的话就得禁止甜食了,做小一些”的纸条。 然后按照要求,从镜子里掏出了备用的玩具,变出了一座十二寸蛋糕大小、点缀了各种乱步最喜欢的甜食的城堡。 最后才拿走了桌上左数第二本书里夹着的纸条。 奇怪的是有两张纸条。 一张上面写着:本来想告诉你,乱步大人也是你要找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找别人说不定会更合适。 镜疑惑着打开了第二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词,却让他更困惑了。 那是一个比起名字更像是称号的词——白麒麟。 第21章 第 21 章 麒麟在临海的国度是一种瑞兽,被人们当做好的事物即将发生的象征。 但是在这里,镜并没有找到大众认知上的白麒麟到底是什么人,他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在网络上搜索了关键词,一无所获。镜并不觉得江户川乱步会骗人,所以他认为大概是限定在某个范围内的人才知道的事。 要说他认识的最有可能知道这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的人,那必然 “太宰先生,白麒麟是什么人呢?” 自从龙头战争开始以来就忙得抽不出手,太宰治难得回家一趟就听见了一个令人不快的名字。他瞥了眼问出这件事的男孩,绕过他,往沙发上一摔,被柔软的质地包围才舒了口气,闷声问:“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两个多月,这家伙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快到傍晚时就绝对不迈出门一步,和其他怕被波及的居民一模一样。 其他人是长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锻炼出来的危险感知,这家伙的话十之八九是谁告诉他的,比如那个和声名鹊起的侦探江户川乱步有过接触的木之本花。 “有人跟我说了这个名字但我不明白他是谁。”镜倒是没察觉太宰治又联想到什么地方了,还是有点苦恼,“这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吗?”不然那么骄傲的乱步先生不会说比自己更合适这样的话吧。 “当然厉害了。”黑发少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在看,语气带着夸张的嘲讽,“对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所有组织无差别攻击、为了称霸这场战争控制局面而来的大杀器、取走无数异能者性命的死神——白麒麟。” “可不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嘛,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太宰治翻了一页书,似乎今天格外好说话。 听起来真的好厉害的人物,大概身上的魔力会很强? “他长什么样子?”镜不疑有他,问出了他更想知道的事情,听太宰治的话像是很了解,倒也没有想过他也不知道的可能。 “白色长发红色眼睛的男人,身上带着种倦怠与自大,是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传说中在他的雾气里,所有人都会死,至今都没有人能活下来。”太宰治又翻了一页书,说着敌人的特征时冷静又锋利,“最近似乎出没于各大珠宝店,看样子对珠宝情有独钟。”他还免费附赠了一个消息。 今天的太宰先生感觉特别好说话,都不会先问他这些那些就给出答案了,是不是心情很好呢。 “我明白了,谢谢太宰先生。”镜记下了特征,准备找时机去找找这人,很快跑回房间,一边搜索那些已经被毁了珠宝店和还没有被毁的地方,一边拿笔在地图上勾画,想要找出点规律来。 等他走了,太宰治才手上一松,让书盖在了脸上,在人为的阴影下半敛起眼眸:镜的动作最好快一点,把白麒麟的事情告诉他姐姐,让那女孩去给那个性恶劣的男人吃点苦头。他可没有忘记,叫做花的那女孩说能够变成各种花,那么毒花也是不错的手段,加上那诡异又神出鬼没的行踪,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 说不定还能借她的行踪直接找到涩泽龙彦的大本营,怎么想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要加油哦,镜酱。 不知道太宰治打什么主意的镜犹豫地看着被选定出来的几个地点,闭上眼转了个圈,随手一指,决定把选择交给命运。 然后他睁开眼,看了下自己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家稍微有点距离的珠宝店,最近和横滨其他店铺一样关门歇业,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挡被破坏被抢劫的祸事,靠近不少小组织的交火区,是个有点危险的地方。不过镜做出决定后也不后悔,简单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之后,准备等太宰治出门了就出发。 是夜,浅绿发色的孩子从窗户爬上了旁边的树,又从树上慢慢挪下来,离开了屋子,拐进弯曲的小巷子里,身上发出一层常人难以察觉的青色光芒,转瞬就失去了踪影,让后面悄悄跟着他的PortMafia人员完全无法继续跟踪,只能傻眼地彼此对视后向上司请罪:“对不起太宰先生,我们跟丢了,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得特别快。” “啧,是吗这样啊,连个小孩子你们都看不住了,之后自己去领罚。”对面那人语气轻柔,毫不留情。 知道有人跟着的镜以为是最近老在这一块打架的小组织,甩人甩得干脆利落。他身上的那层光是仅剩的一点魔力换的象征以瞬间爆发力得到胜利,与自己的战斗,具有快速移动的魔法,只不过无法持久。 不过在这个地方还是够用了的,不仅能快速到达目的地,如果没有找到人,还可以再去比较近的另一家看看。再如果碰上了白麒麟,而他并不容易接近的话,还可以用来逃跑。 凭借着这种移动速度,镜很快穿过了战斗中的街道,来到了自己选中的目的地。 不过很可惜,他似乎是来晚了。 珠宝店的大门大开着,防爆玻璃碎裂了一大片,凌乱地堆在地上,铁质的围栏也扭曲着,像是被暴力轰炸过。原本陈列着宝石的柜台空空如也,只有满地的玻璃碎片。而做出这一切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好下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连夜色都无法掩盖的血为地面铺上异色,武器也被毫不在意地扔在一旁。 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镜试探着走近了两步,看见了那些人即使死亡也无法消退的惊恐与不解,仿佛杀死他们的是什么超出常理的怪物。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了玻璃碎片中间一抹红色的光,下意识伸出手去拿了出来。 是一块红宝石,颜色非常漂亮宛如鲜血凝聚而成的红宝石。大概是被这些人匆忙抢夺的时候,不小心甩到地上遗漏下来的。 要不要带回去给太宰先生?或者给中原先生,他的头发颜色和这个有点像,上次去他家好像也有类似的宝石饰品,说不定会喜欢。 “我还以为是忘了什么没有收拾干净,原来是溜进来了一只小老鼠。”正当镜纠结送谁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又倦怠,仿佛对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来人苍白的长发披散着,清隽的脸上红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穿着白色的西装和披肩,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那双无情厌倦的红眼睛。 果然和太宰先生说得一样,只是一眼,镜就知道了他是谁——白麒麟。 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会愿意帮助他的人,看来得逃走了。 白麒麟看着他,周围的雾气弥漫开来,越来越浓,直至有些伸手不见五指。镜知道这就是那片传说中无人生还的雾气,心里对接下来会出现什么还有点紧张,毕竟让这是那些人全部都害怕并惨死的事物,怎么想都不是能轻易处理的。 会是长相特别可怕的怪物?还是杀人于无形的冷血杀手?或者 在镜戒备提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对面的人先发话了:“你不是异能者?”他上下打量了眼浅绿发色的孩子,立马否定了这个答案:“不,那你现在也应该消失了。你的异能力在哪?” “欸?什么?”镜听懂了他的意思,才觉得不可思议,这人的意思是他的“异能力”会出现?真的有这样的事,那不就和他们这些魔法造物的存在相似了。 “这不可能。”白麒麟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惑,咬着指甲,皱起眉念叨起来,“如果说不是异能者,就会被驱赶,但是作为异能者,这时异能力应该已经出现了。在白雾里只有异能者和异能力存在才对,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如果说这家伙不是异能者,难道”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误区,忽然注意到了镜手中的红光,对他问:“你手上的那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这人想要宝石?把红宝石给他,趁机走人? 镜意识到白麒麟的注意点好像改变了,他伸出手把宝石给他看了一眼,解释了一下:“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个就在这儿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十步之外的人转眼出现在了面前,以难以抗拒的力量按住了镜的肩膀,撩起了他的刘海,看见了额头上奇怪的菱形花纹,就像是原本有颗宝石的模样。 “果然是这样!”看到这个痕迹,白麒麟的声音高兴起来,带着点激动,“你不是异能者,你是异能力,还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异能力!世界是多么奇妙,居然会有像你这样的异能力存在!” 啥?镜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说的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那个白麒麟先生,我可以走吗,我” “啊当然,你要和我一起走。”白麒麟再自然不过地牵起了他的手,扯着他往前,“我的名字是涩泽龙彦,是创造了你的人。不过我不喜欢父亲之类的称呼,你叫我龙彦大人吧。” 哎?为什么他忽然多了个父亲角色,这不对呀。 一脸茫然的镜原本准备挣开,却在感受到了庞大的魔力的瞬间安静下来:算了,总之先拿魔力,之后再跑也不迟。 第22章 第 22 章 太宰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 几天前,他把白麒麟,也就是涩泽龙彦的消息透露给了镜,本来打算等镜的姐姐,那个有着变出花来的异能的女孩子先成为导航,为他们指明方向的。可是从那天镜溜出去,自己的那群没用的手下跟丢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预定计划中会出现的木之本花没有出现。而涩泽龙彦的行踪还是飘忽不定,他还在在各个组织里游走,拿着抢来的珠宝金钱为诱惑,自己强大的能力为要挟,肆无忌惮地攻击着所有组织,还招揽了一群小喽啰为己所用。 另一件事是,镜不见了。 本该通知完自己姐姐,就回到屋子里待着,每天安静等着他回家的那孩子,不见了。在这样的夜晚,每天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是身世清白的普通人被卷进死斗,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也是常见的事情,但是自从那白雾出现之后,比起普通人,异能力者的死亡人数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镜是拥有异能力的人,是在充满白雾的情况下,最容易死去的人。 PortMafia的现任干部,能把地面液体化后操纵的大佐先生都死在了白麒麟的手下。那人像是吞噬死去异能者的怪物,杀死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实力越强。局面已经到了不能再让涩泽龙彦为所欲为的地步了。 要准备结束这一切了。半边脸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眼眸阴沉。 惹得中原中也不满于搭档的不作为,愤怒离去之后,早有预料的太宰治布置了了两天,在大白天横滨的街上,来了一场故意露出破绽的围攻,目标当然是白麒麟。第一次正式见面,两人你来我往地虚假友好商磋了一番,最后以看上去以涩泽龙彦单方面的胜利为结局——不仅炸毁了各个非法组织的基地,还炸倒了PortMafia的大楼,反围剿了太宰治的埋伏并俘虏了他。 看着事情按照计划进行的太宰治双手被手铐锁着,跟着看守他穿着遮住整张脸的白衣服的人走,被后面的人拿着枪砸了下腿催促他走快些也毫不在意,低垂的视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测算着大概多久会见到涩泽龙彦。 希望漆黑的小矮子来得及时一些,不然他嘴里有用的情报大概会让他多疼一会。 三天后,太宰治成功凭借自己对于其他组织的情报,被关到了离白麒麟更近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他被救走,另一方面也是威慑,让他不要乱动什么心思。只是这情况也在太宰治的预算内罢了。 他作为坐标的作用已经达到,只等着中原中也察觉之前留下的信号,并前来结束这一切了。 被换了一个地方关着的太宰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用七彩玻璃垒起来,拱成圆顶寺庙模样的房间,红青金为主色的光交杂折射,映出宛如教堂里神像下的炫目荒诞。地上零散地堆积着宝石与纸币,甚至还有房契,这样随意摆放,其主人的不在意可见一斑。 品味真差啊。太宰治瞥了一眼屋内,确定涩泽龙彦不在那里,很可能是又去哪个组织进行破坏了。 这些临时找来的喽啰对战斗力不高的他还真是没什么戒备,以为拿个手铐又派人在外面看着他就万事俱备了,也不愧是即将被毁灭的墙头草。 “咔嚓、咔嚓”。 正当他觉得无聊,思考下一步的时候,某个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突出了起来,仿佛是在吃着冰块般清脆,连续不断,听起来相当专注。黑发少年顺着声音探寻过去,发现在那个玻璃房内的某个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拐角,有一缕浅绿的头发和一片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那个颜色太宰治盯了一会那头发,确定按照之前得出的规律,现在外面的人不会进来看他在做什么,试探着喊了一声:“镜酱?” 空荡荡的房内这声音即使轻柔也明显,那个浅绿色发的身影自然听见了,而后动作极大地顿了一下,被惊到了似的。过了两分钟,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那人又轻又慢地把头发和衣服收回了角落,像是猫咪把尾巴卷回脚边,完美地躲避了被看见的可能,咔嚓声也消失不见,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放出去几天而已,就变得这么不乖了吗,不仅不回家,还学会明目张胆地骗人了。 心情一下子不好了的太宰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又喊了一声:“我看见你了,镜酱,再躲也是没有用的哦。还是说,其实你更希望我亲自去把你找出来呢?”那语气是镜之前很熟悉的柔和,也是他真的会做点什么的前兆。 果然,接收到再不乖乖出来就会惨了的信号后,一个熟悉的孩子从拐角缓缓探出了头,碧玉般的眼眸柔软干净,有点小心地看着太宰治叫了一声:“太宰先生” 太宰治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被铐住的手稍微轻松一些,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镜酱变得相当厉害了,在白麒麟的巢穴里还过得很不错,一点也没有其他人那副惨样。怪不得连我这个好心收留过的人都可以假装不认识了,真是了不起啊。” 这话里的嘲讽满满,足以让中原中也一脚踹过去,镜也感觉出来了他的心情不好,解释了一下:“不是这样的太宰先生,龙彦大人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哎是吗?可是你叫他龙彦大人?”黑发少年微微歪头,像是不解,“而且你也没有被关住,看样子也没人管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呢?” 为什么不回去? 镜理解了那层意思,下意识扫了眼脚边的一堆红色宝石,微偏过身子遮了一下,支支吾吾:“那个,因为白麒麟他说我应该待在这里,然后给了我吃的,所以” 太宰治哪能看不出来这孩子在努力掩盖什么,心思百转间,身子一松往后一倒,“咚”一声像没了骨头一样躺在了地上,成功吓了还在说话的镜一跳,慌张地问他:“你怎么了,太宰先生。” “其实我被抓到这里来之后,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现在撑不住了,啊,大概要迎来梦寐以求的死亡了。”太宰治安详地闭上眼,一脸即将行将就木的虚弱,把压根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似的,可怜无助又弱小。 浅绿色发的孩子被唬得一愣一愣,抱着一个水晶盆就跑了过来,把里面的红色晶体往太宰治嘴里塞:“快吃这个,很好吃”他看着触碰到太宰治的一瞬间就消失了的异能结晶,惊愕地张开了嘴。 “欸?这就是白麒麟喂给你吃的东西?”刚刚还虚弱得倒下的人,此刻半起身盯着镜手上的水晶盆和里面的红色晶体,精力充足地好奇着,“是他的异能变出来的东西?” 镜把盆子放下,伸手捏了一把太宰治的脸,确定了温度,有些困惑地问他:“你没事了吗?太宰先生。”前几分钟还好像很严重,没有吃到东西也没关系了吗? “这个先不提,你要怎么吃这些?”装死骗人的家伙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那看上去不像是能吃的东西,更像是某种能量体。 镜坐在他旁边,拿了一块较大的红色晶体,捏了一下把它捏小,然后直接丢到嘴里“咔嚓咔嚓”腮帮子鼓鼓地嚼起来,像是在吃一块糖一样简单:“就这样吃。挺好吃的,味道也不太一样,有些是草莓的,有些其实是葡萄、橘子之类的味道。” 之前涩泽龙彦带着他参观自己的收藏,顺手塞了一些给他玩,看见他尝试着吃了也不太惊讶,只是赞叹了“真是有趣”,放任的同时又给了他许多,那些手下看见他吃了也没说什么,所以镜以为这大概算是一种便利的食物,只是包含了极为丰富的能量。 太宰治看着他就这么普通地把明显不能吃的东西嚼着嚼着咽下了肚,忽然出声:“镜酱其实不是人?” “欸?”骤然被戳破曾经身份的镜停下了又拿起一块的动作,茫然又无措。 “仔细想想的话,镜酱表现得也太奇怪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黑发少年神色平静地说,“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于人类社会的不了解与小心,天真到仿佛幼儿的性格,还有现在吃着完全不像是人类食物其实你不是人吧?” 浅绿发色的孩子安静下来,像是不知道怎么反驳,又像是变回了僵硬的木偶。 果然 太宰治看着他的反应,有点冷酷地准备下决断,就看见镜站起身转过头盯着他,微微弯下腰猛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低头。 温度从相接触的额头传来,并非自己的另一个人存在的温度,转瞬即逝。 有点愣神的太宰治听见了镜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人类都是温暖的生物,对吧?” “谁知道呢。”他小声哼哼了一下,偏过头,不去看那孩子带着光的眼眸。 第23章 第 23 章 两人略显和谐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从外面转悠了一圈的涩泽龙彦回来了,还带着一些珠宝和衣服。 他看了眼作为阶下囚的太宰治, 视线扫到他旁边的镜,皱起眉,不太高兴地对着自己眼中的奇特异能力喊:“过来,不要靠那人太近,他会杀死你的。”之前两人对峙时太宰治说过自己的能力,在涩泽龙彦看来,如果太宰治碰到异能力化身,很有可能会直接抹消他。 “原来堂堂白麒麟,连一个双手被铐住了的人都要害怕啊。”太宰治动了动手上的银色手铐,发出一点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涩泽龙彦,“作为被如此高看的对象, 真是不胜惶恐。” “若是死前耍耍嘴皮子能让你开心点, 也算是我的一点敬意。”涩泽龙彦无视他的挑衅,走过去把镜拉到旁边,远离危险源后, 看着有点懵懂状况的孩子, 随手掏出了几块红色晶体给他, “吃吧。” 这几天被养出习惯了的镜顺从地接过了,十分流畅地塞到嘴里吃了。 有点满意的白发男人翻找了一下自己拿来的衣服, 挑了一件纯白色的改良唐装,递给镜:“去换上这个。” 镜拿着连扣子上都有格外细致花纹的衣服, 眨眨眼, 又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反应的太宰治, 像之前一样跑进了玻璃屋子里去换。 一旁的太宰治看着这两人熟练又默契的举动, 觉得分外碍眼,忍不住出声:“没想到白麒麟会对这样的小孩子感兴趣,甚至拿奇怪的东西去喂,你真的不是有什么恶心的癖好吗?” 涩泽龙彦瞥了一眼他,连半分生气都没有,语气自然平静:“身为父亲,供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 !!! 太宰治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竖起了巨大的感叹号,彻底消化完消息的第一时间却忍不住怀疑:“你是他父亲?你知道他是什么?所以才拿红色结晶喂他?”要是真的是这样,那镜会愿意待在这里,大概还不止红色结晶的原因。 “那是异能结晶,在白雾里杀死异能者之后得到的我的收藏品。”涩泽龙彦语气淡淡地解释,“他是由我创造出来的,我当然是他的父亲。能吸收异能结晶也是他的一种能力而已,他会因此变强的。” 太宰治看着他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鸢瞳深沉。 这么说的确说得通。之前对白麒麟的能力推测是如果他杀死越多的异能者,那么他的实力就会越强。镜则可以吸收异能水晶,还会因此变强,和涩泽龙彦有能力上的相似。再加上镜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像是被关在某个地方很久才出来,没有什么正常的感情和社会认知,之后又很乖巧地跟着似乎是第一次见面的涩泽龙彦走了,现在又表现得带着依赖与顺从。 如果是白麒麟创造了他,然后一直关在某处,不小心让他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你为什么要创造他?”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涩泽龙彦对于意外创造出有意识的异能力化身是惊喜大过于惊讶的。 “包括他的兄弟姐妹?”太宰治指的是镜说过自己有许多的兄弟姐妹,按照涩泽龙彦的说法,那么应该都是他一人创造的。 涩泽龙彦理解为了那些没有意识的异能体:“那些可算不上他的亲人,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与我更是没有什么关系,顶多是一件看着不错的藏品。”没有意识的异能体最后只会变成他手上的红色结晶,一点都不特别。 “这也是身为创造者说出的话?”黑发少年看着他,鸢瞳幽深,“可是镜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 “很快就不会了。”涩泽龙彦笃定地回答,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镜已经和太宰治聊了这么多,这让他有点不太高兴,觉得像有歪门邪道在诱骗自家小孩,所以他对着外面比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把人带出去。 “太宰君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去呼吸一下最后的新鲜空气吧。” 暂时没准备动手的太宰治沉默着被几个持枪大汉围住,严密地带着往外走,临出门前忽然回头喊了一声:“镜酱,不要像我一样再饿肚子了哦。”因此随后被看守的人打了一拳,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走出去了。 在里面换好了有点难穿的衣服,恰好出来的镜听见了太宰治的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意识到可能要出什么变故了。这是之前某段时间他跟着太宰治去任务现场后得出的直觉。 “龙彦大人,我可以再吃一些吗?”穿着整齐的唐装,镜抬起头任由涩泽龙彦整理自己的衣领、袖口,决定按照那个提示做。 “可以。”白长发的男人无所谓地点点头,叮嘱了他一句,“不要和太宰治说话,也不要再靠近他,这个人很危险,对于你这样的孩子,他很容易就能杀死。”然后牵着他坐到了一边。 镜没说话,被涩泽龙彦牵着走到了他搭建的玻璃屋里,又得到了一堆红色结晶,开始咔吧咔吧吃起来。甚至还在白麒麟不注意的时候,背过身子,悄悄塞了一些到自己的小镜子里,传送给了歌绘。 涩泽龙彦此刻拿了一个小铁桶,拿着纸币点燃后丢了进去,又拿了一袋子宝石,一边丢进去静静看着它们燃烧,一边和他念叨:“费奥多尔君说得没错,实在是太无聊了。就算得到了华丽的宝石,得到了大笔的钱财,也没有什么乐趣。” 镜前两天见过一次涩泽龙彦说的费奥多尔,那是个带着白色软帽黑发紫眸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不合季节的大披风,笑起来的恶意比穷凶极恶的PortMafia任何人都可怕。那人和白麒麟说话的时候,对于他这样被带在身边的小孩本来没有什么兴趣,直到涩泽龙彦介绍他说是异能力化身之后,才低下头,打量了他一会。 然后看着他吃着异能力结晶的行为,勾起嘴角,附和了涩泽龙彦的话:“是啊,真是独特的异能力化身,涩泽君能找到这个,也算是有些收获。” 那眼神让镜想起了曾经自己的真名被识破的危机感。 但费奥多尔没有和他再接触,仍然只是和涩泽龙彦交谈并提供情报,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也没有产生过那样的恶意。 在镜以为或许是错觉的时候,那天来告别的费奥多尔却在和涩泽龙彦说完话后,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在屋外的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温和地解释:“这里沾上灰尘了,啊,头发上也有。” 然后借着整理头发的机会,弯腰轻声说了一句话:“哪天涩泽龙彦不要你了,来找我也可以,骗人的小异能。” 镜忍不住抖了一下,总觉得这人看穿了什么,但是又哪里不太对,为什么会认定涩泽龙彦会不要他。 总之对于这人,镜给他打上了敬而远之的标签,此刻听到涩泽龙彦提起,也不吭声。 白麒麟先生还在叹息着,语气中的倦怠更强了:“我只是想看见其他的颜色,不同于红色的更加美丽的东西。即使毁灭了这里,杀死了那么多人,我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他念着念着,变成了重复的语句,宝石接连不断地被丢入火中:“能得到,得不到,能得到,得不到” 龙彦大人也真是奇怪啊。镜一边努力吃,一边想着,在杀戮和毁灭之中,除了红色与黑色,当然什么也找不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沉迷吃结晶的镜和烧宝石的涩泽龙彦最后被一声踹开门的巨响惊扰。 原本在外面作为人质的太宰治轻松地走了进来,还有余裕告知同行人宝石的真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中原中也气势汹汹,看上去相当生气,话都不想多说,一心想要为自己无辜死去的下属报仇。 被涩泽龙彦毫不在意的语气激怒之后,橘发蓝眼的少年身上冒出赤红的诡异纹路,不似人的嘶吼从嘴里发出,可怕的能量汇聚起来,巨大的压迫掀起了尘土。 “阴郁而污浊吗?”太宰治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视线扫到屋子内部瑟瑟发抖的某人,勾起嘴角喊了一声,“镜酱,这个状态下的中也是没有理智的无差别攻击状态哦,小心不要死了,死相会很惨的。” 镜从感觉到中原中也身上那迫人力量爆发的瞬间,就躲在了一旁。在他眼里,原本活跃的火山已经压制不住,以恐怖而难以抵抗的姿态,直直攻击了过来,虽然第一目标不是他,也足以胆战心惊。听到太宰治的话,他自然注意到了老神在在一点也不害怕,只躲躲碎石的太宰治。 几乎是下意识,他明白了一件事:现在太宰治身边,是最安全的。 浅绿发的孩子从崩塌的一角快速跑了出来,格外敏捷地躲过飞石与碎屑,直直地扑向了站在不易受波及地方的黑发少年,就像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坚定地。镜有些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腰,头抵在胸前遮住视线,试图躲避那可怕魔力爆发的场景,不敢乱动了:“救命,太宰先生。” 被猛地抱住的太宰治垂下视线,看着镜身上涩泽龙彦给的衣服、鞋子和发饰,慢慢伸手拽了一个发饰下来,看着他有点吃痛的表情语气温和:“当然,我会救我的小镜子的。” 在这个间隙,他想起十分钟前中原中也得知镜在这里时的反应。 “我说啊,你要是担心他,老实说不行吗?非得用这么别扭的方式表达?谁懂啊!” “像中也这种人,根本不明白呢。” 第24章 第 24 章 没有人能在全力爆发的中原中也手下完好无损, 即使是杀死了众多异能者的涩泽龙彦也不能。 在太宰治早有预料的眼神里,白麒麟连同藏身的大楼一起爆炸, 以一声巨响终结了横滨有史以来最大最恶的八十八天,将一切掩埋在血色的月光下。 太宰治把镜带出来之后,让他先去和在不远处的织田作汇合,自己不得不去找还处在狂暴状态的中原中也,解除他的异能发动。 镜也没想被卷进去,接过太宰治给的通讯器,和织田作之助取得了联系。在横尸遍野的街道上,两人在月色下见面。 “哟,之前听说你不见了,太宰还有些担心,现在看你一切都好,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锈红色头发的男人平静地抬起一只手打了招呼, 似乎并不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好奇或者不解, 也不像是在战场上遇见了曾见过的小朋友,透出一股神奇的稳重。只是他的另一只手里却牢牢地抱着一个正在小声啜泣的小女孩。那女孩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头发短短的看上去很柔软。 镜对着他点点头:“晚上好, 织田先生。其实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所以没有回去。”他把自己被涩泽龙彦带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然后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孩子吗?”他之前倒是没有见过,也没从太宰治那里听说过。 “不是, 是我刚刚捡到的孩子。”织田作之助并不隐瞒,即使是在已经开始记事了的孩子面前也很诚实, “她的父母去世了, 只有这孩子活了下来。如果实在没有办法, 我大概会收养她。”他有点犹豫着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镜对于他的行为没有异议, 也不觉得一个Mafia这么好心□□是不是哪里有些奇怪,只是感叹了一句:“那你以后是拥有家庭的男人了,是个父亲了,要加油哦织田先生。”他学着看过的画面,比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 “嗯。”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带着他往安全的地方走。两个从某方面来说都比较天然的人,完全没有商讨过是否能养好、怎么养之类的关键问题,达成了和谐的一致。 这天晚上回来的太宰治带了一小袋东西,进门之后就丢给了镜。顺利接住的镜总觉得这个袋子很眼熟,掂量了一下之后打开,发现里面亮闪闪的,全是宝石,蓝的红的黄的,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躺在了沙发上的黑发少年姿势放松,仿佛根本没有从涩泽龙彦的宝库里拿了东西,非常自然:“是你喜欢的宝石哦,镜酱开心吗?” “谢谢太宰先生,可是我不是特别喜欢宝石啊。”镜捧着宝石,总觉得有点奇怪。 “可是白麒麟说,你当时出现在一家珠宝店里,还拿着宝石不是吗?”太宰治侧过身,瞥了他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镜酱不用担心哦,涩泽龙彦被政府那边的人回收了,没有死,你的亲人还在呢。” 在打败涩泽龙彦之后,PortMafia只问了一些问题,就被匆匆到来的政府要走了人,虽然也许下了好处,但森先生还是不太满意就是了。 “不过在白麒麟看来,你的姐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没有资格成为你的亲人呢。” 镜之前还有些不明所以,听到这里倒是有些生气了:“涩泽龙彦和我没有关系,也没有资格决定谁是我的家人谁不是。”他皱着眉把宝石塞给了太宰治:“这些宝石我也不需要,太宰先生自己拿去买东西吧。”然后一个人回了房间,不出来了。 见挑拨涩泽龙彦和镜之间的关系的目的达到,太宰治放下了带着笑的表情,冷淡地看着关上的房间和旁边的一袋子宝石,鸢眼深邃沉寂:“为了个石头就把自己弄丢,是你的不对哦,镜。” 回到房间里的镜没听见那句话,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说话奇奇怪怪的,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开心,就把事情跟歌绘说了。 “太宰先生最近还真的有点奇怪。”歌绘赞同镜的观点,却也跟着叹气,“五条君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要不【甘】再让我用用?” “五条君又来找你啦。”镜微微歪头,“那些魔力你收到了,想要什么就用吧,我这边暂时应该不会继续营业,毕竟大家都不敢出门,没有人会来买的。” “说的也是。对了,我的第一张专辑快发布了。”深紫发色的女孩子说起这件事心情很好,嘴角露出笑容,“那个时候咒术高专的大家就会轻松很多了。” “那太好了。”镜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只是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叮嘱了那个自己,“歌绘,我们现在如果是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不同时间点,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歌绘严肃地点点头,和镜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词,“时空悖论。” “在这里的我如果是你的十年前,所作出的影响和痕迹是会延续,并且留下些什么的。但是在那里的你,对于我的事,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得到答案,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并非同一个世界,只是一个相似的投影。” “另一种是我存在的痕迹,被人永久地、彻底地抹消了。” 在镜还没有拿到也没有从江户川乱步那里得到线索的那两个月里,歌绘从一直过来蹭甜品的五条悟和脾气相对较好的夏油杰身上得知了一件事——咒术界并非所有人都赞同他这样能够轻易消除低级咒灵的歌姬出现在世人眼前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我和杰一样有强大的实力,你的出现对于那些学艺不精,或者只学了一点皮毛就想要骗口饭吃的人来说。”白发男生随意地坐在歌绘家的沙发上,长腿架在桌子上,嘴里吃着大福,“可是货真价实的灾难。” “为了防止失去赖以生存的能力和地位,不如先杀了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他们就是这样想的。”黑长发的男生笑眯眯的,捧着一杯茶,接下了同伴的话,坐姿虽然也松懈,但比旁边那位规矩许多。 “除此之外,那些咒灵也差不多快知道你的事情了,虽说它们的消息流通慢了不少,但是架不住有可以附身的种类。”五条悟继续说着,换了一块黑森林吃,“你现在可是一块香馍馍,真了不起。”他狠狠把叉子切入蛋糕,语气不爽。 “情况的确有些严峻了,所以我们才会专程来这一趟。”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递给了歌绘。 那是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制成的棕色小毛球,摸着带着点微妙的顺滑。 “这是一种咒具,能在一定程度上消弭人的存在感,连咒灵都不能轻易注意到。虽然只有一周的效果,但你把它带着,时刻不离身的话会安全许多。”夏油杰解释了一下用途,笑得有点歉意,“因为我和悟接到了新的任务,是非常重要的任务,所以这些天不能再保护你。当然来接替的后辈也是很可靠的人,只是希望歌绘小姐小心点。” “我明白的,多谢费心。”深紫发色的少女点点头,认真道谢,把咒具挂上细绳放在了衣服里,“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我没有被任何人伤害,平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你们完成任务回来,请让我请客。” “哼,你这样还能随便出去吗?”五条悟嘀咕着,毫不客气地开口,“我要满满一桌子的甜点,这段时间所有的种类都要有。” “悟你再吃这么多,会被硝子绑到医务室的。”夏油杰笑着打趣,转过头接受了好意,“那我想要歌绘小姐亲手做的饭,像悟说的一样,出去吃的确不太方便呢。” 听到这话,原本还不停往嘴里塞吃的的五条悟停下动作,墨镜下的眼睛和有所察觉的夏油杰对视了一眼,莫名的火花迸溅开来。 “我不太会做饭,夏油君不嫌弃的话。”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歌绘有点烦恼手艺不好的问题,踌躇着回复了。 “不会的,我想应该会很不错。”黑发的男生看着他笑得很温和。 “我不信,这个魔女做的饭一定难吃死了。”一旁的白发幼稚鬼毫不犹豫地嘲讽起来,“杰你要是吃了,小心要到硝子那里去洗胃。” 歌绘平静转过头看他,隐隐看见那双挑衅的蓝眼睛,不急不恼地指了指某盘子甜品:“那还真是不好,那个也是我做的,五条君你的胃没有问题吗?” 五条悟看了眼那盘子被吃了一半的东西,混不在意地反驳:“谁知道是不是你做的,有本事你当场再做一个。” 还没等歌绘上当,夏油杰就抓住了同伴的后衣领,一边和歌绘道别,一边强行拖着他往外走:“好了悟,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去见老师了。那么再见了,歌绘小姐,下次大家一起吃饭吧。” 背景音是五条悟不满的哼哼声。 五条君这么高,体重至少有七八十公斤吧夏油君一只手就能拖着走了,力气也太大了。 第一次看到这么轻松的拉人现场,歌绘愣愣地挥手,和他们道了别。同时他决定这几天学习一下做饭的技巧,总要把五条悟那张嘴吃服了才行。 此时的歌绘并没有想到,只是这样一个任务,一个甚至都没有和他细说的任务,等他们两个完成之后,回来的时候却都有那么大的变化。那是会被人叫做成长,却又名为伤痛的变化。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天来代替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是另外两个高专学生, 一个梳着偏分的金发,一个黑短发眼睛大大的, 他们自我介绍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咒术高专一年级,是五条他们的后辈。 灰原雄似乎是个比较活跃点的性子,而七海建人则带着股难言的沉稳,有点像是镜在织田作之助身上感受的东西,却有些区别,更像是本身性格的严谨与可靠带来的气质。 “我们的实力可能不如前辈他们那么强啦。”灰原雄开朗地笑着,对着歌绘说,“所以第一次我们会先一起执行一次看看,歌绘小姐就不必顾忌我们,待在安全的地方或者逃走应该都可以。” “不,安全的地方并不是绝对的, 在战斗时总会有被波及的可能。”七海建人否定了其中一个方法, 认真告诉他,“如果发生战斗,只管逃走就好了, 有前辈们给你的咒具在, 比留在我们旁边更加安全。” 这两人是和五条君他们不一样的可靠呢。 歌绘点点头, 同意了这个做法:“好,我会先走的, 七海君和灰原君也要小心。” 去电视台的路上,歌绘果然遭遇了袭击, 这次的袭击者连让他去演唱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直接半路埋伏着攻击了过来。在车子被炸得无法前进的第一时间, 七海就把车门打开, 拿出了自己的咒具,对着歌绘喊了一声:“快走吧。”然后毫不犹豫地出去挡住了敌人的利爪。 坐在另一边的灰原也跳下车,叮嘱了他差不多的话:“要小心啊歌绘小姐,我们之后再见。” 歌绘抓住那个能隐藏踪迹的咒具,那瞬间感觉到了像是被什么笼罩住的微妙感。他下车后直接向着目的地跑,旁边战斗中的咒灵与遮住面貌的敌人完全没看见他一样,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还真的被无视了个彻底啊。 顺利逃出去,并且赶上了演唱会的歌绘喘了口气,在心底觉得要是哪天咒术高专向一般人卖咒具,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希望七海君和灰原君不要受伤啊。 接下来就是他的场合了。 深紫发的少女换上白色星沙般的长裙,带上耳麦,从幕布后面走上了舞台,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与爆发的欢呼声中,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来的时候,少女的歌曲刚刚唱到一半,那是一小段空白的旋律,轻柔又慵懒,让听到的两人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歌绘在旋律结束的下一秒开口,唱出了后半段的歌曲。这是一首像是安静的夜晚,在星星点点的路灯下,遇见了金灿的满月和一只眼睛金灿的黑猫的歌。 听起来如不可思议的梦境般奇幻、甜美,带着独特的狡黠与可爱,宛如吃了一颗闪亮亮的金平糖,单纯地高兴起来了。 等歌绘下台的时候,看见了平安无事的七海和灰原在后台等他,忍不住小跑着过去:“你们没事,太好了!” “嘿嘿,那些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灰原雄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看上去很純善,“对了歌绘小姐,你能消灭咒灵的歌就是刚刚那样的吗?” “好像只要是我唱的都可以做到,风格没什么限制。” 这时在一旁的七海建人出声了:“冒昧问一下,歌绘小姐你什么时候出专辑?” “这个之前经纪人和我说过,起码要等两个月。”歌绘对于看起来特别正经的七海会问这个还是有点好奇,“七海君,有什么事吗?” 金发的高中生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出了专辑,麻烦给我一份签名版可以吗?我觉得歌绘小姐的歌很好。” “好狡猾!我也要!”一旁的灰原雄立马插话,眼睛亮亮地看着歌绘,“可以吗?” “当然可以。”歌绘忍不住笑了,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很有趣。 果然如他所想,之后的几天,七海、灰原都和他相处得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有时候看他似乎总是带上了一层微妙的光环,尊重与友善都是有的,却并不亲近,不像五条悟那样对于去他家都无所谓,即使他外表是个女孩子。 那种距离感更像是粉丝对于喜欢的偶像,保镖对于雇佣者。虽然从某方面来说,方便歌绘拥有和镜交谈的空间,但是这个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存在的时代里,还是会稍微让他觉得有些孤独。 所以听说五条悟他们完成任务的时候,歌绘还挺开心的,只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传递消息的七海他们脸色不太对,就好像不是在说五条悟他们回来了,而是在说什么不令人开心的事。 “五条君他们怎么了吗?受伤了?很严重吗?”他皱起眉,有些想象不到那个自傲的五条悟会失败。 灰原雄摇摇头,否认了:“不是的,五条前辈他现在没事,也变强了,夏油前辈受了重伤,但是被硝子前辈治好了。他们现在都没有什么大碍。”七海建人沉默着,并未反驳这话,脸色依旧不太好。 歌绘看出来的确不是什么身体上的问题了,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不愿意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告诉他,掺和进太多咒术界的事情,而且是并不容易抽身的事,并不好。然后就和他打了招呼,一起离开了。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的歌绘次日见到了让他担心的主角之一——五条悟。 这次他来的时候除了敲门的声音,歌绘竟然什么也没有听见。在此之前,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拥有过人听力的歌绘总是能听见一点动静,这次却不同,太过安静了。 而且五条悟的神情感觉也怪怪的,之前的他像是骄傲得不得了的猫,尾巴翘得高高的,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三分鄙视,有点欠揍却是鲜活的。现在的五条悟宛如结冻了的湖面,一层厚重的、冰冷的距离挡在人前,也看不清他到底有多少深浅。 “好久不见,五条君。”歌绘先打了招呼,给他拿出了室内拖鞋,“要进来坐坐吗?” 带着墨镜的五条悟盯着他,半晌答了一句:“的确很久不见了。”然后换上了拖鞋,走进了他来过很多次的地方,坐到了沙发上。 歌绘端来了茶点,坐在了沙发另一边,想等来找他的五条悟说点什么。等了好一会,他却一直不说话。 难言的安静在两人间蔓延。 “之前我听说五条君你们去执行任务受伤了,现在还好吗?”歌绘忍不住打破了安静,尝试问出点什么。 五条悟回答得不太走心:“很好哦,我和杰都没有死,好好回来了。” “”歌绘沉默了一下,轻声重复了一遍问题,像是怕吓到什么,语气格外温柔,“我是说,五条君,你心里觉得难受吗?为什么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嗯?不太好?我吗?”白发青年扯出了一个笑容,露出那双蓝眼睛,“事实上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什么都很清晰,什么都能一眼看穿,我成为了真正的‘最强’。”他笑得一如往常的张狂,甚至更加夸张。 歌绘没有说话,浅紫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他,等待着。 “给我唱歌吧,魔女。”五条悟回视他,视线往上飘,许久,忽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五条君想要听什么样的歌?”歌绘很平静地应下了,仿佛面对的不是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而是早就习惯的日常。 “随便吧,唱支动听的歌。”提出要求的人闭上眼睛,倦怠似的向后靠,力气像是放松了。 深紫发色的少女看了眼窗外,决定唱首清凉的歌,思索过后,慢慢哼出了调子,寂静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冬天出现在眼前: “那是从遥远的过去起,在轮回往复的季节里静静蛰伏,望见秋叶飘散,严寒的季节呼之欲出。” “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她歌中流露的言语,让世界染上象白。” 透明美丽的精灵似从歌中诞生,悠然缓慢地飞过这片燥热的土地,给予难以纾解的情感一份洁白的拥抱。 “是啊,少女只是个幻影,寄托于这身上的,是神引导操纵的命运雪依旧翩翩起舞。” 唱完一曲之后,五条悟忽然侧身躺在了沙发上,离歌绘只有一拳的距离,他说:“再唱一首。”那双璀璨的蓝眼睛里映出了歌绘的身影。 有些无奈的歌绘叹了口气,一曲一曲地唱了起来。有时在冰冷寂静的雪国,有时在遥远温暖的春日,有时在秋叶飞舞的山顶美丽的歌声唤醒了对世界失去了感知的孩子。 “五条君,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的最后,歌绘拿出了大量的甜品,有点神秘地说。 五条悟左手拿着叉子吃蛋糕,右手拿着小点心,嘴里忙得不可开交,还抽空回了几句:“你想说什么?你最大的秘密?比如你是个魔女?” “当然不是这个。”外貌极好的少女凑到他耳边,得意又带着恶作剧地说,“其实,我是个男孩子。” “啪。”五条悟手上的蛋糕叉子掉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听到那句话之后, 五条悟嘴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从半耷拉着的墨镜里仔细地看了歌绘一会, 视线在他纤细的身形和明显有料的胸前徘徊,随后又转移到微笑着的脸上。 歌绘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着,等待他的反应。五条悟放桌上的手动了一下。 “呼”地一阵狂风在屋内突然出现,卷起了歌绘的长发遮住了一部分视线,让他看不清这风从何处而来。等风变小他也把乱飞的头发束起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白发青年不见了,还包括一些放在盒子里的甜品,不仅如此,阳台的门大开着,一只拖鞋掉在地上,另一只不知去向, 阳台上的花盆也翻倒了一个。 歌绘几乎立马在脑海里模拟出了五条悟的逃跑路线, 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个笨蛋知不知道,这里是七楼啊。”他倒是不担心五条悟是否能平安下去,会做出这种下意识的举动, 相信自称最强的五条悟一定有办法。 接下来好几天歌绘都没有再看见五条悟, 原本以为会变更的保镖也没有变化, 问了下七海和灰原才知道,五条悟的实力变强了之后去执行更难处理的任务了, 自然不会待在这种地方作为普通的保镖。 “不过我还能再待一段时间哦。”今天换班的时候,歌绘看见了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站在门外, 笑着对他这么说, “因为我和学会了反转术式的悟不同, 还是需要调养的。” 歌绘看着许久不见的夏油杰, 有点愣神。 那是一只很微妙的感觉。之前他见过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五条悟是张扬的嚣张着,把自己的强大与鄙视表现得就像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夏油杰则略显收敛,待人接物更为温和有礼,但他毕竟是五条悟的挚友,对于两人身为“最强”的事情并不否认,有时的表现还会带上一些从高处俯视的傲慢。 比如当夏油杰负责保护他的时候,有时会故意踩中敌人的陷阱,只是为了最后戏耍一下他们。他相信自己不会输,才有这样做的底气。并且他总是会在避开普通人的地方战斗,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从性格上或从被保护者的角度来说,这一定是个好人,他很强,却并不欺凌弱小,反而会坚持“强者保护弱者”的法则,在这样的时代甚至可以说得上相当不错的品质了。 而这样的夏油杰也应当是意气风发的,是笑起来都带着自信的。 但面前的人,却仿佛被人抹上了一层灰尘,遮住了原本的光芒,看起来黯淡了许多,低沉了许多,像是沉在水里的月亮。 “夏油先生。”歌绘喊了他一声,得到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你你说回来要吃我做的饭的,约定还记得吗?”他一时之间不敢直接像问五条悟那样问他,总觉得什么答案也不会得到,于是硬生生把之前的约定搬出来了。 对于这个问题,夏油杰迟疑了一下,想了会才笑着答应了:“当然,是今天吗?不和悟一起?” 深紫发的少女狡黠地笑了起来:“谁叫他今天不在呢,本来他想吃的也是甜食的样子。” “也是。”夏油杰明显对挚友的孩子心性很了解。 两人解决了路上遇见的袭击者,回家的时候拿到了提前拜托经纪人去买的菜,检查了一下家附近的结界与监控,才钻进了厨房,准备起今晚的大餐来。 老实说,歌绘的天赋里应当是不擅长做饭的,但是作为极其擅长模仿的镜,他能够完美地模仿电视里教人做菜的节目里出现的菜品做法。在保证了调料与食材不出错,火候与时机恰如其分的情况下,要做出一顿饭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所以最后摆在桌子上的汉堡肉、炸虾天妇罗、咖喱饭、汤豆腐等,看上去倒是色香味俱全,唯一的问题可能是 “歌绘小姐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夏油杰坐在餐桌一端,对于被摆满了整张桌子的菜有点头疼,他有点担心能不能全部吃完。 “咦?”端着最后的汤上来了的歌绘表现得比他更惊讶,坐下来后有点茫然,“可是你们不是高中生?我听说男子高中生饭量很大,正在青春期,需要吃很多东西,一天有可能三顿饭都不是很够,所以特地做多了一点。” 这个信息来自镜,镜从正在打游戏的太宰治那里问了“做饭给男高中生吃,一般需要多少”,然后得到了这个答案。 那不是男子高中生,那是传说中的妖兽饕餮。 因为这是别人的一片好心,夏油杰倒也没把这话说了,只是决定等悟来吃饭前一定要让歌绘小姐知道悟正在长身体,更需要饭量的事情,起码得比他这顿翻一倍。 “我的饭量并不太大,而且也太麻烦歌绘小姐了。” “原来是这样。”歌绘点点头,并不觉得好意被辜负,只是期待的看着夏油杰,想听听他对于这顿饭的评价,“你不尝尝看吗?” 夏油杰看出了他的想法,把自己的菜挨个尝了一口,眼睛眯起,露出了赞扬的笑容:“很好吃,歌绘小姐的手艺很好。”他说得是实话,比起难吃得让人想吐的咒灵,这些菜已经好吃得不行了。 “那太好了。”深紫发的少女高兴起来,把筷子伸向自己的菜,吃了一口觉得是挺好吃的,忍不住和夏油杰分享了自己做饭的事,“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学了别人的菜,但是那个人的菜样子很好看,却不好吃。给七海他们吃的时候,为了顾及我的心情却一直不愿意说出难吃的事,害我误会了很久。” “因为他们不想你伤心吧,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变成你的粉丝了。”夏油杰并不讨厌这种带着温馨的气氛下的话题,生活的气息仿佛在身边,黑暗与痛苦被桌上的饭香与柔和的灯光驱逐,让他能自然地笑起来。 “可是我还真的以为自己做饭做得很好吃,甚至带去给经纪人吃了。”歌绘叹了口气,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尴尬,“经纪人先生也是,明明也察觉到了,却还是不说,还骗我很不错。” “唔,大家都很喜欢歌绘小姐吧。”夏油杰这时候倒是有点好奇了,“既然周围的人都不告诉你,最后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歌绘支支吾吾了一会,在对面人的视线下投降了,“后来碰见了个咒灵,我把装着饭盒的包包丢过去砸它,它一口吞了以后,僵在了原地,然后脸色特别难看地吐了出来,最后被七海君一刀干掉了。”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捂着脸,相当不想去面对。 “噗。”对面传来了一声憋笑声,接着歌绘看见夏油杰捂着嘴肩膀耸动,身子抖个不停,看样子很是艰难。所以歌绘面无表情地发话了:“夏油君,我觉得这只是咒灵不太适应人类食物,对吗?” “对噗、噗哈哈哈哈。”夏油杰勉勉强强挤出了回答,实在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对不起歌绘小姐,我实在是哈哈哈。”说开了以后他笑得特别放肆,和五条悟一个德行了。 歌绘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等到夏油杰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容貌美丽的少女盯着他,似乎很不满。他下意识讪笑了一下,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歌绘小姐,我只是” 深紫发的少女没有如他所想的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一样,对着他有些高兴地笑了:“这才像你啊夏油君,这样肆意的明亮的,才更像你啊。” “”夏油杰顿了一下,视线与他相交,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语气平静,“歌绘小姐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歌绘摇头摇得很坦然,“只是感觉你并不开心,无论是在说五条君的时候,还是告诉我你没事的时候。” “并不是我故意而为,只是这些并非你应该知道的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嗯,大概吧。”歌绘低头盯着面前的布丁开始动手,不去看他,“就像七海君他们也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饭很难吃,现在你也不过是觉得不该我知道罢了。” “这两件事并不一样,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并不重要。” 歌绘看着他,认真地告诉他:“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令我的朋友不高兴本身,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说完他皱起眉质疑:“啊,难道说,其实把你当做朋友是我单方面的自作主张”想到这里他的脸都开始红了起来,微妙的尴尬在心里蔓延。 夏油杰注意到了他的自我怀疑,低头就看见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又想起少女的话,最后叹了口气:“真是输给你了。我们当然是朋友,歌绘。” 第27章 第 27 章 “歌绘小姐, 在谈这些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收拾走了, 夏油杰现在面前摆着一杯茶,像是做好了谈话的准备,“当然说之前,请允许我的冒犯。” “我就直说了,你不是人类,对吗?” 端起茶杯在喝的歌绘被这个问题吓到了,连连咳嗽,眼泪都被逼出来了,过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夏油杰:“夏油君怎么会这么想?”他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的啊,除了所谓的唱歌能消除咒灵这一点,咒术界不是有那种没有咒力, 但是可以消灭咒灵的人士吗? 按理来说应该不奇怪。 “这个啊, 要说的话,大概有两点。”夏油杰竖起两根指头,告诉了他理由, “一是, 你所能做到的事情, 实在与普通人类相差太远了。而且你的身世不明,出现的时候有点奇怪, 咒术高专后山那块地方并不是一个女孩子能衣着整齐随意地爬上来的,更别说当时你的鞋子也没沾到太多尘土。” 当时的确没有在这方面想太多, 果然还是有细心的人注意到了。歌绘没说话, 心里叹了口气, 听他继续讲。 “第一点如果硬要说是能证明些什么的, 不过其实我更相信第二点。”夏油杰笑眯眯的,嘴里蹦出一个名字,“就是因为悟。” “这是什么意思?”五条君做了什么吗?还是说了什么? “歌绘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悟他拥有一种名为六眼的天赋,是一种非常强悍的天赋,因此看到的世界与我们是有些不同的。”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你唱歌的时候,就说你是魔女。在后来的见面中,也没有舍弃这个称呼。” “虽然悟是个有些不着调的人,对女性也没有那么尊重,但是他不会平白无故给人按不合适的头衔。你并非是一个如魔女般的坏人,性格也不像,那么按照对悟的了解来说,可能他在说你本身的存在,并不正常。” “或者说,你并不是人类,而是异常。” 歌绘沉默了一会,微微歪头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是的话?” “那我们的话题可能会聊得更深一些。”扎着丸子头的男生笑得狡猾。 “你想聊什么?”歌绘不敢轻易回答是或不是,果断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启了新的问题。 夏油杰就当他默认了,垂下视线盯着面前的茶,半晌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歌绘小姐,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呢?如果不去做那些事,其实你也不会惹祸上身,更不需要过像现在这样整天被追杀的生活。”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原本安定的气息又阴沉下来,像是独自沉浸在了没有人的黑暗中。 歌绘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在他面前“啪”地合掌,清脆的声响惊得夏油杰往后微仰,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他,看起来还有几分傻乎乎的,像是看见了老鼠长翅膀的狐狸。 看着他这副疑惑的模样,歌绘理直气壮:“夏油君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叫做帮助人类?我只是想要唱歌而已,而且能帮助人类不是一件好事吗?夏油君和五条君不都是人类,为什么不能帮助我的朋友?” 夏油杰被这一通话说得有点想要皱眉,他发现自己下意识把普通人与咒术师分开了,但他依旧觉得没错:“就算是这样,难道歌绘小姐不会觉得有些不平等吗?为什么你得保护他们,而他们根本不会理解也不会感激,甚至会阻碍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歌绘终于听出来症结所在了,那是一件时常会发生的事情,对自己所坚持守护的东西产生怀疑什么的,大概宛如对自己本身的质疑了,“可是啊,夏油君。”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并不是为了人们的理解和感激去做这件事的。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 “你把身上的担子看得太重要了,这会压垮你的。” “”夏油杰喝了一口茶,试图冷静一点,“这并不是我能轻易改变的事情,让我觉得这不重要需要时间。” “也许这并不需要着急。”深紫发色的少女拿出了甜品,往夏油杰那边放了一个草莓蛋糕,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夏油君。我们总会遇到需要很长时间来理解的事情,在那之前,要和我定下约定吗?” “什么?”夏油杰有点意外她会这么说。 “等你想通了,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吧,无论是想吃我做的,还是任何一家店,都可以。”歌绘说出了条件,颇有些雄心壮志,“当然,为了那一天我也会磨炼厨艺的。”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期待着。”若是时光停留在此刻,他觉得也不是很坏。 一周后,出差回来的五条悟发现,自己不在的这一周里,那个假魔女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和自己的挚友关系好了很多,而且两人还私底下吃过饭了,完全无视了他之前要求的事情,只有两个人一起吃了饭! 被莫名怒火烧着的五条悟直奔他眼里的罪魁祸首——木之本歌绘的家,暴力敲开了屋门之后,来的路上肚子里一大团抱怨的话,戛然而止在了满屋子的甜食香气中。 不,区区糖衣炮弹! 五条悟在心里猛地摇头,试图用自己刚刚干掉咒灵的煞气又冰冷的目光吓得罪魁祸首小姐跪地求饶,顺便把所有甜食乖乖奉上。 歌绘看着一直在瞥桌上甜品的白发青年和好像在问“什么时候吃”的眼神,完全没有察觉所谓的煞气与冰冷,态度自然地邀请道:“之前约好了要请五条君吃甜品的,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早,还好提前准备了,请进来吧。” 五条悟矜持地在门口站了三十秒,才施施然换上了拖鞋,走进了餐桌旁,还顺便得到了一杯解腻的茶,杯子都是他常用的那个。 “厨房里还有一些,我去拿来。”歌绘打过招呼,转身走了。 哼,还算识相。 五条悟大爷似的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流心芝士,毫不客气地大口塞到嘴里,享受起来。 等歌绘把几盘子甜食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人吃得格外欢快,一点没有一周前那份仓皇而逃的狼狈,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就问了一句:“五条君不在意我的性别了?” “哼。”五条悟一边吃着,一边愤愤回答,“无论你是男是女,都是可恶的魔女。居然趁我不在和杰一起吃了饭,你一定是想讨好他,然后让他被你蛊惑,最后悄悄吃了他。”他用一种“我已经看穿你了”的口吻,笃定地说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歌绘就想起来当时夏油杰说是通过五条悟才知道的他不是人类。一下子就起了心思,故意叹息了一声:“唉,居然被你发现了。不瞒你说,其实魔女一般是用甜食蛊惑人的,比如你正在吃的这个。” “很快你就会晕过去,然后被我带走,最后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他故意用了阴森森的语气,想要吓他一下。 结果五条悟完全不吃这套,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子:“幼稚。这种童话故事,我两岁就不信了。”嘴里的甜品就没断过。 可恶,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被自己尬到了的歌绘红了脸,气愤地抢走了一块特别好吃的蛋糕。五条悟一看他居然在抢自己的吃的,立马不乐意了,不仅手速飞快地开始往自己这边堆,还用上了咒术,就是不让歌绘再碰。 歌绘抢不过他,定了定神,跑到厨房,又用【甘】做了个超大的蛋糕,费力地抬出来,放在客厅,故意展示给五条悟看,然后拿起刀叉,一脸特别好吃的表情一口一口吃起来。 心神都被牵走了的五条悟死死盯着那个华丽好看感觉又好吃的蛋糕,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吃东西,而是来质问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让杰那么亲近,而且还没有和他一起吃饭。 被不小心误导了,果然是魔女!五条悟这么坚信着开口了:“我说,你之前明明和我约好了,要请我吃饭的吧?现在你不仅违背了约定,还抢走了我的蛋糕,难道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吗?” “谁让你当时不在,只能说没有缘分咯。”歌绘对他扭头,继续吃。 见他不吃这套,五条悟换了个方向:“你是歌姬对吧,要出现在大荧幕上至少得把身材管理做好,怎么能吃这么多热量高的东西,会变丑的,以后会没有人要的。”所以快点给他。 “我每天被咒灵什么的追着,可是要跑很久的,区区这点东西还是不会长胖的,不劳您费心。”歌绘露出个新学的职场专用假笑,手上就没停下来。 “来一个男人间的比试吧,木之本歌绘。”眼见着蛋糕消失了一小半了,五条悟的气势变得可怖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提出了要求。 “什么?”歌绘还有点懵,什么叫做男人间的比试。 “以那个蛋糕为赌注之一,我赢了的话,你要给我足足两个月的甜食。”五条悟语气庄重,伸出手指比划,“如果我输了,我就两个月不吃甜食。” 这是一份很有诚意的赌注了,歌绘知道这家伙有多嗜甜,所以他觉得可以试试,说不定能看见五条悟两个月不能吃甜食的表情。 “比什么?” “来比大小。” ??? 第28章 第 28 章 “我输了。”歌绘一脸沉痛地告诉了镜这个事实, 浑身散发出难以置信的丧气,“我没有想到, 居然会输。本来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谁知道居然还是输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镜也很沉重,这个结果对他也很难接受:“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居然在这一点上输掉了,可恶,五条悟是个什么人啊。” “看来他早就有自己会赢的预料。”歌绘回想起那天的表现,觉得自己中了陷阱,“平时他一直带着墨镜,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我轻敌了。然后他刚好利用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轻易获得胜利。” “这也没有办法。”镜叹了口气,暂缓了把【甘】拿回来的事情,“谁能想到, 比眼睛的大小上, 我们居然会输,而且还是输给了五条君。正好这两个月横滨似乎不□□宁,白天上街的人越来越少了, 卖东西也卖不出去, 除了江户川先生那边以外, 还没有特别急的事情。上次他社长偷偷来找过我,说近期乱步吃了太多甜食, 让我缓缓再给他东西,所以大概还能等一段时间。” 于是输了比试的歌绘, 无奈地供给了五条悟两个月的甜品, 直到两个月后, 才让镜拿到了【甘】, 得到了江户川乱步给的线索。 要说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变化,对歌绘来说,就是五条悟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甜品的种类每天点菜一样更换,有时晚上还赖在他家里,出差回来必然要他准备一桌子吃的,碰见夏油杰和他一起就非要掺和一脚,似乎在防备他把自己挚友拐跑。 而夏油杰自从上次聊过天之后,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不少,没有再表现出那么浓厚的厌倦,还时不时会特地来找歌绘聊天或者听听他唱歌,两人关系是比之前亲近了。 “说起来,上次夏油君约我一起去游乐园了。”歌绘换了个话题,和另一个自己分享快乐,“人类的娱乐设施感觉还挺有趣的,我就答应了。正好五条君那会要出差,我的专辑录音之类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只要变装好就能出去玩一下了。” “夏油君真是个好人。”镜有点感叹,顺便提醒了歌绘,“上次从白麒麟先生那里拿的魔力足够我们挥霍了,你记得把【盾】带上,不要受伤。等专辑发布后,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和咒术界有关的人,一定都会注意到你。” 【盾】象征保护、为了保持调和的防卫手段,具有防御攻击的魔法。 “好。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有了魔力,我似乎还是无法打开跨越时空,回到十年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尝试,歌绘有点苦恼,“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我的存在被融入了这里,暂时无法分割开来。” 镜也跟着思索,很快得出了同一个答案:“你应该回来的时间还没到,暂时再安静地等待比较好。”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说起了一件事:“歌绘,我想试试愿望代理的办法,现在的魔力并不能唤醒所有的礼物,也不能完全保护你。我们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姐姐们提醒我要多做准备。” 姐姐指的是在他体内的【光】、【暗】力量,一直以来都在帮助他处理魔力的平衡,并且提示他一些事。 愿望代理是镜原本所在的魔法世界里的一种交易手段,经常被魔女们使用。简单来说,就是为拥有特定力量的人实现愿望,然后换取他们身上的一部分能量,当然交易公平与否的问题要看魔女的品行了。 “用这个办法的话,我们积攒力量的速度就变快了。”歌绘恍然大悟,“之前没有太多能力,做不到实现愿望,现在魔力足够了,要实现一些愿望也不是特别难。啊,不过我们不能更改因果,交易限制会比较多。” “我明白的,所以想先创建网站试试看,说不定江户川先生可以帮我找可靠的人。”通过手机熟悉了网络世界,镜对此还有些跃跃欲试,“这样一来,我在太宰先生不在的时候,也能有很多事情去做了。”歌绘赞同地点头。 决定了要做之后的第二天,镜想了想,准备先把很久以前就决定好的那件事实现——给太宰治抓螃蟹。 这段时间太宰先生和中原中也先生名声变得响亮了起来,似乎是因为上次打败涩泽龙彦的事情,两人被地下世界的人恐惧又尊敬地称为“双黑”,他们两人所到之处,几乎片甲不留,无人能敌。PortMafia的势力变强了的同时,为了回收那些在龙头战争中被摧毁的组织残余和地盘,又忙碌了起来。 这种时候极有威慑的“双黑”自然是更加辛劳,在横滨的各个地方打转,今天占据了那个组织,明天攻破了那个集团。太宰治每次出任务都一脸恹恹,只有在和织田作一起喝酒的时候会很开心。听说最近还认识了一个叫做“坂口安吾”的新朋友,说是下次会带镜去见一面。 “安吾是个很有趣的人哦,他见到你不知道会说什么话呢。”太宰治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双手打着游戏,看起来很悠哉,嘴里却在抱怨,“工作真麻烦啊,不能全部丢给小矮人嘛,还是中也太没用了。” 镜不了解那些地下世界的势力划分与争斗,他只知道,从那天之后,太宰治忙得脚不沾地,心情也很一般,明明之前还在对他生气,现在似乎连这都不太在乎了,是一副真的累了的样子。 “太宰先生很累吗,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镜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角,有点担心。 正好结束了一场游戏,太宰治就看见了浅绿发色的孩子这么说,温润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看在他这几天没有再提涩泽龙彦,也没有和他那个姐姐接触的份上,太宰治松下游戏机,捏了把他的脸蛋,似乎有点苦恼:“没办法,镜酱什么都不懂,能力也不好用,帮不上忙。如果有更有用的能力,就好了,是吧?” 镜看他这么可怜,都有点想说自己最近变强了,可以做一些事情了,但姐姐却提醒他暂时不要说,事情不简单。所以最后他没说什么,只是补偿性地给了太宰治很多之前做好的甜品。 现在去抓螃蟹也是差不多的心理,镜觉得还是要给太宰先生一点安慰的,希望他吃了螃蟹能开心一些。 利用着能快速移动的镜跑到了某处临海的港口,把一扇破旧的铁门和镜子内的一处空间用【轮】连接了起来,再把铁门直接推下了水,沉到了海里,这样一来一个通道就做好了。 【轮】象征连结、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具有将空间分割结合的魔法。通过连接铁门和镜子内部,镜可以直接从自己的镜子打开这扇在海里的门,不被人发现地出现在海里,回来也很方便。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镜回家进入了自己的镜中,用庞大的魔力唤醒了【水】的力量,变化成了他的样貌,直接从联通着海水的空间里出去了。 【水】象征着协调性、打开他人心扉的力量。是四大元素之一,具有操控水的魔法,是镜的同伴之中最强的四人之一。因此需要的魔力也很强,而在有水的地方,他几乎掌控一切。 所以区区抓螃蟹,镜还是很有自信的,为此他还准备了一个网兜带在身上,想着能抓走大把的螃蟹回去吃。 今天是个时候出海的好日子。 Reborn这么说着,穿着可爱的沙滩裤,戴着遮阳帽,手上拿着小水枪,一边喷了自己的学生一脸水,一边召集了学生的守护者们,强行开启了家族旅行。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家族事务,以为能够清闲几天的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就被逼上了豪华游轮,搭上了这趟意大利开往日本的航线,和自家的守护者们一起。 老实说,相处了这么多年,沢田纲吉倒也不是不明白老师的好意,自从他接手彭格列的事务后,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日本见见奈奈妈妈了,这次的旅行想让他从事务中放松一下的同时,也想让他见见家人。 只是巨大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被火焰烧焦的味道顺着海风吹到面前,争斗声与武器相交声肆意地回荡在耳边:“你说什么,你这混蛋,吃我炸弹!”“kufufufu,做得到你就来试试。”“吵死了,咬杀!”“哈哈哈,大家在比试吗?我也加入好了。” 这些没事聚集在一起就会一点小事大动干戈、随意打起来的守护者们,完全不像是来让他休息的啊! 习以为常的沢田纲吉连镇压他们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现在手撑在围栏上,看着辽阔美丽的海面,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思考着:等会船被炸翻了的时候,他要去日本的话,得往哪个方向游泳才好呢? 好想变成鱼,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思考,也不用管这些家伙了。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海面下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像是鱼的尾巴,但是速度又很快,看不清全貌。 是海豚吗? 最近看到了不少海豚,还投喂过的沢田纲吉微微探身,尝试着把一旁放着的生鱼肉丢了一块下去。 鱼肉掉下去也没冒出个水花,好像被拒绝了。 沢田纲吉想了想,换了螃蟹,又往下扔了一次。这次螃蟹刚刚浮起就被什么东西卷走了,看上去相当快。 原来是喜欢螃蟹。 他觉得自己懂了,开始把螃蟹一点点往下丢,勾着那生物过来,果然螃蟹接连不断地被带走了,之前见过的晶莹的东西也一闪而逝出现了一次。 沢田纲吉笑了起来,然后在最大的一只上绑了鱼线,一端捆在栏杆上,想看看能不能让它出来。 螃蟹咕噜噜地下了水,却因为鱼线的缘故只浮在水面上,不掉下去。掩藏在水花中的几缕海水仿佛活着一样试图去够,但很快被前进的船身撞散,完全没有用。 那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看上去相当肥美,红色的外壳在阳光下闪光,引诱着水下不知名的生物。 会来吗?沢田纲吉期待地等着,眼睛仔细地看着海面。 过了几分钟,海面涌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往外冲,卷起细小的泡沫与水花。 “噗”地一下,一只白皙的手伸出了水面,一把抓住了那只晃悠悠的螃蟹。 哎?是个人 还没等沢田纲吉着急起来,就扫到了那个生物的全貌,瞬间僵在了原地。 深蓝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赤着上身,脸蛋非常漂亮,和海同色的眼眸深邃冰冷,额上鱼鳞状的花纹,耳朵位置上蝉翼般竖起的蓝色鱼鳍,还有刚刚才发现的那只抓住螃蟹的手上尖尖长长的蓝色指甲。 拿到东西后,“它”瞥了一眼呆愣的人,毫不留恋地转身,冰蓝色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的巨大鱼尾从波浪中显现,每一片鳞片都像是发光的宝石,在阳光下泛出惑人的光彩,又很快随着其主人的动作,隐没在了海面。 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宛如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奇妙的梦境。 看傻了的沢田纲吉后退了一步,恍惚地坐回了休息椅,捂住额头喃喃:妈妈,你的儿子我,今天见到了人鱼。 路过的Reborn看着自己的傻弟子今天以一副更傻了的表情盯着外面发呆,顺手就拿出了一个标着10KG的大锤子砸在了他头上,看着他吃痛的表情问:“你又在犯什么傻,还不快点去阻止你的守护者们,再打下去,我们就要游去日本了。” 捂着头的沢田纲吉抱怨了一句:“可是就算我阻止过这次,他们下次还是会打起来啊。” “那就下次继续阻止。”Reborn毫不留情,催促他,“快去。” “我知道了。”沢田纲吉叹了口气,起身的时候忍不住问了自己的老师,“Rebron,这个世界上有人鱼吗?” “阿纲,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吗?开始相信童话故事了,需要碧洋琪帮忙治治吗?” “我才没有!而且为什么是碧洋琪,你是想让我吃她的料理,然后昏死过去吧?一定是吧?!” 第29章 第 29 章 顺利抓到了很多螃蟹, 还意外得到了别人扔下来的好品种,镜很高兴地带着收获颇丰的一袋子回去了。 因为和歌绘同步学习了厨艺, 镜现在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要排除中途出了点岔子,请教了一下太宰先生,结果做出了相当难吃东西的意外事件。 晚上等半忙碌半摸鱼的太宰治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亮起的灯光下,笑着跑来迎接他的孩子和一桌满满当当的海鲜。温暖的笑脸、食物的香气、亮起的灯光,全部都充满着人世的烟火与温暖气息。 也是他觉得很不习惯,有些想要逃走躲避的氛围。 黑发的少年站在门口,唯一露出的眼眸阴郁而冷淡,他静静地看了一会,随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光亮, 脚尖微微朝外, 想要转身离开。 这里不适合他走进去,今晚去找织田作玩吧。 做好打算的太宰治还没完全改变姿势,就被拽住了手。力气不大, 触感也软软的, 是他已经有些熟悉了的那孩子的手。 “太宰先生, 今天吃螃蟹哦!是真的螃蟹哦!”浅绿发色的男孩眼睛亮亮的,期待之情毫不掩盖, 像是只雀跃的鸟。 这样鲜活的样子让太宰治有点晃神,他还记得一开始捡到镜的时候, 他连感情都无法表达, 傻乎乎地就能跟着人走, 被骗了也不懂反驳。即使是现在, 他骗他也是轻而易举,因为从一开始,这孩子就相信着他,无论他做了什么。 真是古怪的坚持,为什么会觉得太宰治这样的坏家伙,不会伤害你呢? 这孩子真的明白,自己想要拉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吗? 很突然地,太宰治在这样一个本该温馨的夜晚问出了这个问题:“镜酱知道我是谁吗?” “是太宰先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的镜思考了一下,试探着回答。 “不是在说这个。” 本可以继续隐瞒着,在这个懵懂的孩子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藏起来,太宰治却忍不住拨开了虚伪的假面,提醒他残酷的现实:“你记得我把你捡回来第一天的事吗?我拿走了你的镜子,因为想看见你慌乱的神情和露出的破绽。” “故意让你看了血腥的清剿现场,为了让你有所动摇,让你理解身在何处。” “忘记了你,让你等了一整天,最后带你去见了梦野久作,利用他的异能让你陷入最深的恐惧。没错哦,我是知道他会做什么的。” “骗你答应了我的要求,赶走了你的姐姐,让你认定‘我’的存在,只能乖乖听话。” “故意让你穿着女孩子的衣服扎着可笑的发型,让你习惯被我摆布。” “我还想过要把你扔掉,或者直接把你扔到中也那里去。因为你不是我理想的小木偶。” “还故意利用你姐姐,想要让她先去找到白麒麟,即使她因此死去。” “我挑拨了涩泽龙彦和你的关系,让你无处可去,只能依附我。” “除此之外,我试探了你无数次,无数次试图在你的意识里印下‘对我乖巧’的印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我留下的影子。” “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镜。” 他一层层地拨开一直以来保持的和平共处,冷酷又残忍地告知信任着自己的孩子所有的故意为之,像是将内部腐烂的水果切开,从完好的表象下露出了已经腐败不堪的内里。又像是亲手撕开了白色的面具,露出鲜血淋漓丑陋不堪的真容。 他用最冷淡的声音说着自己的所在所为,无比清晰地分析出了每一步的计划,尖锐透彻地指出自己的卑劣,以几乎不容拒绝的姿态告诉镜:他就是那样一个糟糕透顶的、无可救药的坏人,是一个一直以来别有所图,从来没有真的为他好过的烂人。 他在说:你根本不明白自己抓住的是谁的手。 是一个不值得你这样做的坏蛋,是一个骗取了你信任的混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所以快放他走吧。 只要他放手,他也不会被拉住了。 太宰治深邃的鸢色/眼眸看着抓着他的那个孩子,看着他一开始的不明所以,慢慢变成了惊讶、震惊,最后呆愣着望着他,像是什么也不明白,又像是在处理巨大的信息量。 慢慢的,那双浅绿的眼眸里涌起了水雾,然后一点点凝聚成形,溢出水光,像是块被放在静水里的玉石,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他拉着太宰治的手微微的松了一下。 于是太宰治垂下视线,安静地等待着,那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温度消失的时候。心底里那转瞬即逝的感情被自己无视了个彻底。 那双眼眸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上下眼睫蝶翅般微微颤抖,就有水珠圆滚滚地滑了出来。 镜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厚重的、令人难以释怀的感情,他不明白到底从何而来这样不受控制的复杂心情,鼻子很酸涩,嗓子也不舒服,胸口被压住了般呼吸也难受,泪水趁他不注意,就湿润了整张脸。 他哽咽着问太宰治:“太宰先生,这次为什么不再骗我?”如果他不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也许这个时候不会暴露。 “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太宰治回答道,语气平平,毫不在意。 “我知道了。”镜用手袖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得出结论,“太宰先生就是个坏人,对我做了很多的坏事,还一直骗我、利用我。” 没错哦,就是这样,这下你也该懂了吧?他不可靠近,也不要靠近他了。 太宰治早有预料地看着他的举动,听着他说话,等待着对于自己的判决,眼眸空荡寂静,却勾起了嘴角,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接下来,就可以结束了。 “所以今晚的螃蟹,太宰先生只能吃一只。”镜一边这么说,一边牵着他就要往里走,另一只手还在摸着含泪的眼角。 黑发微卷的少年没有动,拒绝了被牵着往里走。等镜回头,才看见他用一种难以理解又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一个漂亮的男孩,而是史前巨兽,或者什么根本不该存在的事物。 “你真的理解我刚刚的话了吗?还是说你真的傻到这种程度,什么也听不懂。”太宰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口,声音里居然带了沙哑,低沉又怒气冲冲,完全不是冷静的样子。 镜眨眨眼,皱起眉不太开心:“我都说知道了,为什么太宰先生还要再问?” “你知道什么,你还想要拉着我走不是吗?” “知道你做了很多对我不好的事情,也知道太宰先生一点也不是个好人以及织田先生说得对,太宰先生很孤独,而且有点笨拙。”镜清凌凌的视线看着他,认真地说出了这些话。 “太宰先生真的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而且一副完全不告诉我的样子,在捉弄着、戏耍着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不可原谅的家伙你是想我这样说吗?” 看到太宰治不说话却明显默认了的表情,镜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的世界,是太宰先生告诉我的。第一次有了住的地方,而不是露宿街头,我的容身之处,是太宰先生给我的。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衣服和东西,也是在太宰先生的帮助下得到的。还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对于我来说,太宰先生是我和这个世界很重要的联系,我和你之间的缘,从认识的那天就结成了。” “其实不用你特地留下痕迹,我所感受到的世界,原本就包含了关于你的那一部分。当然,想要抛弃我还是很过分。” “但我并不会主动舍弃掉这份得之不易的缘分,我不想成为先松开手的人。如果太宰先生觉得我是个笨蛋,也不想再和我待在一起,为什么不松开我的手?” 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太宰治当然明白,只要像第一次一样,狠狠地打开这只手,就能拒绝掉这一切,就能放弃那片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就能离开这里。 可是他的手却一直一直不听使唤,被那孩子轻轻地握住,像是被难以挣脱的泥沼扯着动弹不得。 “还有一件事,太宰先生,这是别人告诉我的道理。”镜转过头,对着他很严肃地说,“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不仅需要道歉,你还需要补偿我,这样我才会原谅你。这并不是划清界限就能消除的事情,是需要你做出补偿的。” “所以今晚你只有一只,啊不,半只螃蟹了!”他宣布了审判的结果,气势汹汹,语气笃定。 他捡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太宰治盯着自己前方的人,脚步一松,被那股力量轻轻带着向前,一脚跨入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世界里。 看到确实摆在面前的菜肴时忍不住想着,这也是个笨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 居然在直面了那些可怖的真相之后,抱住了浑身是刺会扎得他鲜血淋漓的自己,甚至试图为他点亮什么。 啊,他会死在这里的吧。 太宰治确信这一点,自己一定会死在这孩子的手上,被他那把名为温柔的刀刃。 “镜酱,随便对别人伸出手是不好的哦。” “欸?” “会再也无法逃走的。” 第30章 第 30 章 镜觉得自从那天开始, 太宰先生变得更加奇怪了一点。 与之前不同的是,太宰先生奇怪的方向变成了偶尔盯着他一会后触碰他, 明明之前他想要吸收个魔力牵手都不太情愿的样子,但是现在却会看见他的时候,主动伸手捏一下他的脸颊或者手。 这样做了以后,那双仿佛笼罩在迷雾里的鸢瞳就会亮上两分,周身的气息也会微妙的柔和一点。 因为感觉好像如果拒绝的话,太宰先生会不太高兴的样子,镜也就随他去了。对他来说,现在想办法避免和太宰治一起去Lup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跟着太宰治去哪里也无所谓,但是问题在于,太宰治新认识的朋友——坂口安吾。 镜第一次见到这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做太宰治朋友的人时,还惊讶了一下。板正地梳到后面的头发, 带着精英感的圆眼镜, 眼角下垂嘴旁有痣,穿着整齐的棕色西装,这样正经的模样, 很难和太宰治嘴里的有趣联系起来。 然后太宰治向着坂口安吾介绍了他:“这是我家养的镜酱, 谢绝触碰与售卖哦。” 坐在一边的织田作认真地点点头:“没错, 这是太宰一直养着的孩子。好久不见了,镜。”镜点点头回答:“好久不见, 织田先生。”两人的态度都非常自然。 “关键不是哪里吧!为什么要用仿佛电视上导购介绍产品一样的口吻来介绍小孩子啊。”坂口安吾一开口就惊到了镜,那毫不犹豫地对奇怪情况吐槽的架势颇为犀利, “你们不要一副没错的样子应和他啊, 这哪里都不对吧!” 太宰治已经在酒杯旁趴着笑开了:“噗哈哈哈, 安吾还是这么有趣, 果然让你见到镜就会变成这样呢哈哈哈。” 织田作平静地拿起酒杯,顺便为镜点了一杯汽水:“嗯,太宰说的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可大了啊!”坂口安吾回了一句,平息心情,推了推眼镜,对着浅绿发色的孩子伸出手,认真地自我介绍了,“我是坂口安吾,被太宰治拉到这个地方来喝酒的PortMafia普通人员。”甚至连自身的职位都说了。 “你好,我是木之本镜。”镜眨了下眼,伸出手准备和他握手,却被太宰治一把拉住往后扯到一边。然后他听见太宰治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是说过了不许触碰吗,安吾记性真不好。” “谁知道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被强行拒绝了的坂口安吾也不太生气,转过身点了杯酒,还有空顺口吐槽了一句,“握手而已,你对这孩子看得也太严密了,这样怎么说也不是合格的监护者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不对,你怎么养了个孩子?织田养了孩子我倒是不奇怪,毕竟他是这样老好人的性格,但是太宰你?” 他的眼神在捧着汽水喝得很欢快的镜和穿着PortMafia标准似的黑大衣的太宰治身上徘徊,似乎很是怀疑。 “安吾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抱怨起来:“我可是有在好好地养着他哦。” “没错,太宰他的确有认真。”织田作之助帮腔了一句,极为熟练地揉了揉坐在高脚椅上脚不沾地的镜的头发,像是面对小孩子的习惯,带着一点亲昵。然后对他小声问了一句:“下次要去我家看看那些孩子们吗?虽然比你小了一些,但都是很好的孩子。” 镜觉得能见见也不错,点点头答应了。 听织田作之助都这么说了,坂口安吾也就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极快地道歉:“抱歉,太宰,我不该怀疑你的。” “可是安吾已经伤到我的心了呜呜呜,除非安吾穿着小丑装倒立着走在横滨大街上,不然我不会原谅” “请不要提那些完全不可能的要求。还有为什么织田碰那孩子就没关系?说好的禁止触碰呢?” “嗯因为安吾身上有安吾病毒,对小孩子不好?” “原来还有这种病毒吗?有什么用?” “那是什么名字啊!完全是现编的吧!织田你不要相信他,而且那还带着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关系很好的样子。镜看着他们三个说话,自己就对着在一旁的三花猫,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它,却被躲开了,他也不恼,想起来了自己镜子里的库存,琢磨着要求找江户川乱步的事情。 等这一场朋友间的聚会结束,太宰治带着镜回去的路上,才慢悠悠地告诉了他一件事:“镜酱最好还是不要碰安吾哦。” “为什么?”难道真的有病毒? “安吾他的异能力,可以通过触碰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哦。”黑发少年走得晃悠悠的,有时还踩着路灯下的影子蹦跶,随口说出了令人心惊的话,“比如镜酱要是有什么小秘密,他一下子就能发现了呢。要小心哦。” 前面的人走得欢快,后面的镜却脚步稍微顿了一下,他明白太宰治至少知道他藏了秘密了。 所以说还是有点奇怪,之前的太宰先生,说不定会直接逼问他了,现在为什么只是提醒一样这么说呢? “太宰先生”镜刚刚叫了他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就被打断了话语,略感茫然地看着他。 “镜酱,你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怕我吗?”那双鸢色的眸子仿佛透不进去光,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格外冷淡,“因为会被看透,就像阅读一张写好了一切的纸张,什么秘密都没有,虽然也是很无聊的事情。” “但这也许不适合镜酱呢。” 镜下意识觉得,此刻已经不再好开口说些什么了。他保持了沉默,跟上了太宰治的脚步,牵住了他的手,没有被甩开。 次日太宰治去工作之前,甩给了镜一本册子。那是一本彩色的海洋生物图册,上面画满了各类的海洋生物,螃蟹龙虾珊瑚贝类都有,还标注了特点和习性。 太宰治指着册子开口,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我要吃这上面做过标记了的海鲜,镜酱帮我买来吧?或者抓来也可以,一定要小心不要弄错了。”他一副毫不怀疑镜能弄到的语气,对他挥挥手,就离开了。 镜站在原地,茫然地翻开了册子,看着被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几只螃蟹与章鱼,还有旁边的习性介绍,确定了一件事:太宰治知道他或者说有什么人帮他亲自抓了海鲜了。这几种都是不容易在市场上看见的品种,之前他试图买海鲜的时候就了解过。 算了,去抓了之后顺便送多了的给江户川乱步先生,说不定他会喜欢。 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镜决定还是先去抓了海鲜再说,太宰先生不想说,那就暂时不问了。这就是人类说的安全距离吧?太宰先生毕竟是血型解说里的敏感类型呢。 于是在横滨的某处港口无人可见的水下,深蓝色长发有着冰蓝色尾巴的人鱼,从无一物的废弃铁门后出现,周身翻涌着海水仿佛保驾护航一般形成海流,让他游动得更加迅速,直直冲着人类难以潜入的深度向下。 镜差不多拿齐了自己要找的海鲜,把它们装到带着的小网兜里,就准备回去了。游回去的途中,一只巨大的轮船吸引了他的注意,船身上子弹与贝壳的花纹很眼熟,好像之前看过。 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他才想起来是前两天扔了好螃蟹给他的那人所在的船。 今天他抓了很多,要不送人家几只吧? 镜计算了一下数量,确定给人家几只没关系的,就开始摇动尾巴,驾驭水流,往上游去,准备回礼一下,却在下一刻觉得哪里不对:哎,为什么这艘船越来越大了,啊不对,是好像越来越近了,仔细看,还有奇怪的黑烟? 眼看着轮船周围的水流开始变化,镜立马远离了些防止被卷进去,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观察,然后就看见了那庞大的轮船“轰”地炸出了火花,本就倾斜的船身彻底向一边歪去,随着巨大“吱呀”声半塌在海面上,吸卷着水流,缓缓下沉。 欸? 沢田纲吉觉得当初被逼着上来了这艘船就是个巨大的错误,路上不止没有享受到本该和谐美好的度假生活,还得时不时充当灭火器,镇压一见面就容易打起来的天灾型守护者们,完全没有休息到不说,心身还更加疲惫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那几个家伙真的把船弄塌了啊!! 本来以为是说说的,这下真的要游去日本了! 而在他奋力从漏水的船里逃生,抓着一只救生圈喘口气的时候,就见到了自己的斯巴达老师骑着海上摩托,分外悠哉地打招呼:“哟,阿纲,活下来了啊。” “这种时候要说这种话吗?”沢田纲吉叹了口气,还是担心同伴们,“阿武他们怎么样了,出来了吗?” “他们很好哦。”Reborn指了指救生圈,“每人都得到了一个彭格列特制救生圈,拥有能够游回日本的材质哦,很不错吧。” “不错什么啊,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彭格列的人把我们救走?”彭格列十代目觉得自己头疼,看老师的意思,似乎不准备救他们了。 “毁了家族资产,还弄丢了我重要咖啡杯的人,没有资格坐船。”Reborn那张三岁左右的可爱脸蛋上,露出了一个并不可爱的森冷表情,列恩在他手上变成了手枪的模样。 “Reborn,其实你更生气自己的咖啡杯被弄丢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和救生圈漏气瘪掉的声音。 “蠢纲,作为没能阻止这一切的首领,你要负起责任,给我就这么直接游回去吧。”说完这句话,他骑着摩托,溅了学生一脸水,潇洒离开了。 “可恶啊,你这是公报私仇!”沢田纲吉没顾得上擦脸,一边大声抱怨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气孔,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它瘪下去。 早就在Reborn斯巴达教育下学会游泳的他已经不再怕水了,但是这种时候还是难免慌张,在水里扑腾了一下,像是溺水一样挣扎着。 正当他尝试着保持平衡的时候,一缕水流悄悄扶了他一把。接着,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冰冷的滑滑的触感。 该不会是水草?被缠住了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的沢田纲吉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蓝的眼睛,像是没有感情波动的蛇类,冷淡地安静地看着他,鱼鳍般的耳朵和额上的花纹彰显了非人的身份。 顺着视线向下,他看见了那只指甲尖长的手牢牢地拽着他,力气很大,指甲也很锋锐像是能轻易刺穿皮肤。 沢田纲吉眨眨眼,回视了“它”,挤出了一个笑容:妈妈,我好像被人鱼救了。 话说,人鱼应该不吃人吧? 第31章 第 31 章 别的人鱼吃不吃人, 沢田纲吉不知道,但是救了他的这只, 似乎是真的不吃。 极为漂亮的人鱼抓着他,冰蓝的鱼尾浸在海面里看不清,深蓝的眼眸瞥了眼缠在他身上漏气的游泳圈,下一秒几道透明的水刃出现,“哧”地一下就切开了它,让这累赘顺着海水飘走。 接着人鱼随手一挥,一块可供漂浮使用的木板就被水流推到了沢田纲吉身边。 意识到“它”试图帮助自己的沢田纲吉抓住了木板,刚刚准备道谢,就觉得脚下出现了某种力量,慢慢地把他往上顶,还不到半分钟,他就跟着木板一起被巨大的浪花顶在了半空, 坐在了浪尖上, 茫然地望着宛如坐在平地一般在海浪上盘坐的人鱼,呆住了。 晶莹的水花飞溅在旁边,拥有半身鱼尾的生物眼眸冷淡, 看似白皙无力的手指轻轻勾起, 就有巨大的海浪响应召唤而来, 屈服在他的身下成为他的座椅,周围巨大的水幕仿佛夸张华丽的冠冕, 伴随着庞大的声势,让他在水域中轻而易举地称王。 人鱼不是童话里那种可爱友善的角色吗?这种微妙的海王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这一幕相当震撼, 但是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受到了童话的欺骗, 面上倒是调整好了表情, 尽力友好地试图沟通:“那个, 人鱼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但是可以不可以把我放下去?”说到“先生”这个词的时候,他还瞥了眼人鱼的胸前,确定这么好看的人鱼是男性才敢开口。 他也搞不懂这人鱼救了他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海浪上,难道是怕他溺水吗? “你要去哪里?”长相自带冷艳感的人鱼盯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仿佛深水下的幽暗与低沉,却意外的好听。 声音好听这一点倒是和童话里一致,不过居然真的能够沟通哎,说的还是日语,难道是不为人知的新品种? 沢田纲吉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如果人鱼是敌方间谍,Reborn不可能让它活着出现在周围。这不仅仅是对于Reborn的信任,更是对于自己的家族:“日本。如你所见,我失去了船和工具,接下来可能需要自己游过去。” 他苦笑了一下:“人类的体力还是有限的,这样一直呆在水上是很吃力的。” 人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最后对着棕发青年说:“我送你去。”看着他愕然的神情,还解释了一句:“前几天你送了螃蟹。” 送了螃蟹所以来救他?这是“鹤的报恩”吗?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自己身下的海浪涌动起来,而一边原本端坐在海浪上的人鱼也换了个姿势,双手并在身侧俯冲着在滚动的海水里游起来,速度极快。而海浪也仿佛移动的快艇,载着他朝某个方向飞驰。 这酸爽就像是坐在猛然加速的摩托上,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嘴咸湿的海风。乱蓬蓬的头发被吹得后折,耳里灌满了风声,沢田纲吉用手挡了一下风,大声地告诉好心的人鱼自己对这件事的抗拒:“我的同伴们还在海面上,我不能一个人走!放我下来吧!” 听见响动的人鱼转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答:“我知道,所以他们也在。”他看出来沢田纲吉不太适应这种情况,还顺手在他面前放了一片水幕遮挡海风。 棕发青年被他那话惊到,不再与迎面而来的海风斗争之后,立马转头向后看,果然看见了十几米之外的地方,同样高高顶起的几个浪尖,彭格列特制的红色救生圈漂浮在蓝色的水流里,异常显眼。 行吧。沢田纲吉眼神死地放弃了对话,仔细想想这的确比他们自己游去要快得多,也不怎么费体力,除了略显惊悚了一些,古怪了一些,也没什么大问题。 才怪啊! 这是什么奇妙的旅途,碰见的什么神奇生物,为什么他不得不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啊! 镜并不知道身后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满肚子的吐槽,决定了要救人之后,他就顺手把水流里的其他几个人也带上了,现在带他们去的方向也是自己最熟悉的横滨,不过他不打算带他们到港口,避免别人看见。 果然在离横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沢田纲吉就察觉到了高度的变化,脚下载着他的海浪逐渐消失了,他重新依靠木板浮在了水面。 身边的人鱼也停了下来,解释了一句:“再往前面游一会,就能到了。” “这样啊,谢谢你。”沢田纲吉倒是能理解人鱼的顾忌,万一被人看见了,那可不是被抓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定会有想要切开研究非人生物的狂人在。虽然人鱼做事风格狂放了一点,但对于已经习惯自己守护者和暗杀部队那些人的彭格列十代目来说,还算容易接受。 “那么,再见了。”镜自觉已经快到家,回礼也回过了,可以直接告别了,鱼尾一甩,毫不犹豫地要走人。 “等等。”沢田纲吉下意识拦了一下,看见人鱼疑惑着回过头,嘴角露出个温和的笑,“再怎么说,几只螃蟹是比不上帮助了我的恩情的,也许我也做不了什么,至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算是交个朋友,可以吗?” 镜顿了一下,对上了那双褐色的温柔眼眸,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和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似乎有种格外宽和的感觉,就像是他现在所在的这片大海,宁静包容。 “阿水。”深蓝色的人鱼有点别扭地转过头,冷淡的视线垂落在海面上,吐出了一个名字。 “我是沢田纲吉。”棕发青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还是带着份从容,微笑着交换了名字。 “嗯,那再见了。”又换了个名字的镜这回不再停留,轻声道别后,钻入水中,在旋转的水涡中失去了踪迹。 等他消失了几分钟,沢田纲吉一手抱着木板,一边向岸边靠近,心里叹息了一句:原来还真的有人鱼啊。 等他上岸了之后,只等了一会工夫,那些同样搭了便车的同伴们也三三两两的上来了,看到他表情都很精彩。 “十代目,抱歉因为我们的任性,让您不得不游到这里来。不过有件奇怪的事情,要向您汇报,有个特别奇怪的巨大浪花强行载着我游了好长一段距离” “啊哈哈,狱寺同学说的海浪我也碰见了,特别奇怪,简直像是有意识一样,阿纲也是这样吗?” “kufufufu,还真是一次奇妙的经历,不过沢田纲吉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啧,咬杀。” “云雀你极限地冷静一下,现在打起来,是极限地没好处的!”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在港口,不仅被海风吹得冷飕飕的,头也疼起来了。早知道就库洛姆交换一下,留守意大利了,当时抽签的时候那只手就不该第一个拿。 吵闹起来的守护者们听见了熟悉的火焰燃起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了自家首领冷酷无情的金红色眼眸,和已经带上手套整装待发的姿势。气势拔高了不止一层的首领口吻冷静平淡,橙色的火焰静静燃烧在双手:“暂时,安静一点吧。” 咔嚓声过后,原地只留下了安静的冰雕。 那头的镜并不知道这一行人的水深火热,他回家放下了一半螃蟹后就去了一趟乱步那里。当然是以花的模样。 金发的少女拎着一个装满海鲜的篮子敲响了棕红的门,等待了一会后,见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福泽谕吉先生。这是一位从内到外散发出武士感觉的先生,头发银白,面容严肃,身穿和服,身上佩刀。 镜对着他打了个招呼:“福泽先生你好,我是木之本花,请问江户川先生在吗?” 福泽谕吉认识这个卖花卖甜品,在某一带还挺有名气的小姑娘,他颔首点头:“乱步刚刚回来,你找他有事?” “我从家里人那里得到了很多海鲜,想着江户川先生一直照顾我很多,特地来送他一些。”已经从电视上掌握了一些必要的社交辞令,镜举起了小篮子向他示意,眉毛弯弯地笑了起来。 “不,是乱步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明白这姑娘没有坏心,福泽谕吉侧过身,让开了通道,顺便喊了一声,“乱步,有人来找你。” “哎~~又有人来找乱步大人,这味道,是那个卖花的女孩子啊。”宽敞的屋内桌椅后的人把报纸盖在脸上,懒散地抱怨了一句,“比起送海鲜,乱步大人更喜欢甜品的。” 镜把篮子递给福泽谕吉,看着他接过道谢后走进厨房像是准备安放,才走近了江户川乱步的旁边,小声说:“可是你社长不许我给你太多甜品,你会牙疼的。” “这种事乱步大人当然知道!”仰躺着的人坐了起来,把脸上的报纸拿到桌上,眯起眼睛看着镜,又施施然戴上了眼镜,睁开翠色的眼眸,一句话就道出了目的,“你不止是来送东西的,还有求于乱步大人,说吧,你能拿什么来交换乱步大人的帮助?” “嗯鲜花怎么样?”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要,这种除了能看一段时间以外没什么用的东西,乱步大人不需要。” “可是不能再给你甜食了,福泽先生要是知道你又吃了很多甜品一定会生气的。” “哼。”乱步显然不太想要得到这样的后果,思考了一会后勉勉强强地说,“那你欠乱步大人一个要求,无论何时乱步大人要求你做一件事,你都不能拒绝。” “好。”镜答应了,他不觉得江户川乱步会说什么特别难的事情,这个人还有他的社长感觉都是很正派的人。 “那你附耳过来。”江户川乱步对他勾了勾手指,小声地说了一些什么。 镜听完若有所思:“原来这样就可以了,谢谢乱步先生。” “当然,乱步我最棒了!” 第32章 第 32 章 从乱步那里得到了办法之后, 镜打过招呼离开,开始琢磨起来。 他本来的想法是在网上做一个网站来等人交易, 却忽视了往来的时间问题。有些地方如果很远的话,他就算用了【驱】或者能漂浮起来高速移动的【浮】都可能来不及来回赶。如果他一天一夜不在,太宰先生就算再迟钝也会发现什么,更何况太宰先生是个很敏锐的人。 老实说镜不确定太宰治如果发现他身上的秘密会是什么后果,但能确定的是,大概他们之间会出现变化,而且不能确定是好还是坏的方向。 出于这份顾虑,镜会小心地藏起自己身上的秘密,稍微谨慎地去做这些事。 等哪一天,说出这些也没关系的时候,再和太宰先生好好聊聊吧。他抱着这样的想法。 江户川乱步给出的建议是,让他们变成能够随时出现又能随时隐没在地下世界的隐形人, 选定特定范围的人之后进行交易再宣扬出去, 扩大知名度和神秘度就能大致达到目的。 “你们应该至少有四个人,你的异能有关于花,一个有关于甜食, 一个和水有关, 还有一个有关空间。”乱步随口说着从海鲜和时间段等线索上得到的信息, “如果想和人交易,必然是有交换品。你们没有那么多钱, 换的一定是你们的能力,所以这样做是最合适你们的, 你们也不想太张扬对吧。” 镜早就放弃探究江户川乱步那几乎看破一切的能力了, 不过的确因为这些话有了个想法, 他也准备尝试一下。 他从镜子里取出了一个能力, 捏碎之后看着手上的光团变成了一本画着八芒星的棕色书本,里面还夹着一只黑色的羽毛笔。 这是象征丰富的感受性感受力的开花结果,具有将书中写的事物实体化的魔法。写到这本书上的事物无论合理与否,都能凭借魔法的力量创造出来,但是仅仅在夜晚才能发动,且只有拿起笔创造的时候具有这种力量,一旦关上书本,创造也会停止。同时使用时根据创造的难易需要的魔力也会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满足了能随时隐没的条件了。 今天太宰治不知道是跑去和织田作之助他们喝酒了,还是又去处理难缠的任务了,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回来,镜把他要求的海鲜放在水里养着,准备等第二天做成菜吃掉。 正好入夜,镜回到房间,拿起羽毛笔,想了想,在【创】上写下了一段文字。与此同时,横滨的某条巷子里,忽然多出了一家古朴的店铺,没有招牌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一扇画着八芒星的红色木雕门。 用变成了她的模样。 【力】象征愿望的实现、扩展,是具有强大力量的魔法,但是长相却很可爱,是看起来八岁左右的粉发小女孩。扎着两个圆圆的丸子头,额头上有三个圆形的花纹,眼睛也是深红色,穿着深色的露肩上衣和蓬蓬的浅色裤子,双手戴着镶嵌圆珠的手环。唯一显出她非人一面的是尖尖的仿佛精灵一般的耳朵。 变成这样之后,镜通过镜子,出现在了店铺里,把【幻】和【击】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变成了样貌奇特的挂饰挂在了门口。 【幻】象征想要从现实中逃离的欲望,具有让对手想出心中思念的事,并产生幻觉的魔法。而【击】是具有射击力的魔法,能够锁定目标。这两样结合起来,就能变成确定特定目标,并引导其前来的导航。 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这次的目标范围设定成需要力量的人,没有增加特别多的限制。 一边拿着黑色羽毛笔写了一些小的设定,镜一边等待着。 许久之后,略显迟疑的脚步声出现在了门口,一个表情颓丧衣着随意的男人茫然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被店内充满神秘气息的装饰与昏暗的烛光惊到了:横滨,有这种店吗? 更稀奇的是,迎接他的人是一个看上去才八岁的小女孩,声音软糯,一开口就是老成的口吻:“客人你好,这里是一家物品交易店,可以说出你最需要的东西,而我们会对此定价并进行合理交换。”在她的桌上,放着一只造型别致的天平,一端是月亮,一端是太阳。 这是象征对人生、行动、思考的比重调整,具有辨别说话真伪的魔法。 进来的人踌躇了一下,大抵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而他对面的小女孩则勾起嘴角微微笑了。 在这个在普通不过的夜晚,除了进行交易的当事人以外,谁也不知道,有一个小型诈骗组织被一个神秘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包括其中的一名异能者在内,所有人都被一击打晕,昏死过去,送到了警察局。 而这样的事件,在之后的很多个夜晚里时常发生着。 第二天早上,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见了太宰治回来的动静,出去一看,黑发的少年已经缩在沙发上气息平稳地睡着了。 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没有闻到酒气的镜眨眨眼,拿出了毯子给他盖上,自己钻到厨房开始准备饭了。 于是等太宰治醒来的时候,鼻子最先闻到了蟹肉粥的香气,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循着味道走到了桌边坐下了,眯着眼看上去还是很困。等镜拿来了冰毛巾贴了贴他的脸,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真是麻烦。”太宰治一边吃着粥,一边不高兴地抱怨着,“明明昨天能吃到不错的大餐的。偏偏来了不得不去接见的客人,森先生也真是胆小,明明和对方身份差不多,却毕恭毕敬的。” “太宰先生昨晚去工作了呀。”坐在桌子一边的镜看着他,有点好奇,“是去见很厉害的人了?” “对哦。”把粥慢慢吃完,太宰治语气懒散,“是意大利那边Mafia的教父级人物呢,而且很年轻,才刚刚二十二岁,怎么想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的老师也是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第一杀手的称号,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能拿到这个称呼。” “正因为这样,我要忙碌起来了。真无聊,还不如和织田作一起做那些有趣的事。”他这么说着,想起来森鸥外说要小心别的Mafia,尤其是这种龙头老大人物,所以他和中原中也得全程陪同监视保护的话,又想起见到彭格列的人的场景,嘀咕了一句,“意大利那边的人,明显是意外来的,森先生太谨慎了。” “原来是这样啊。”镜不太懂这些他们的内部规矩,只知道最近太宰治要忙起来了。 “镜酱不要乱跑哦。”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再被拐走就不一定能回来了,说不定我就会见到碎掉的镜酱呢。”他特地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吓唬镜一下,让他不要随便跟着人走。 “知道了。” 虽然这么答应了,但是在太宰治出去之后,镜还是悄悄地开展了双线操作,白天变成花的模样卖花的同时搜索合适的人,顺便寻找可以隐藏店铺的地点,晚上就变成【力】的模样,坐在白天选好的店铺里等人上门。 但是他也没想到,只是开门第三天,他就见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人。 橘发的少年穿着黑色的风衣,头上戴着黑帽子,皱着眉有几分怀疑地走进了这家店铺。 进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下意识打量周围的环境,同样被这奇怪又神秘的装饰惊讶到,随后才转移视线看向迎接他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满怀质疑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声音低沉:“你不会是这家店的店主吧?” “是的。”镜坐在桌子后,看着中原中也,随口编了一个名字,“我是这家交易店的主人,你可以叫我栗子。”他还是蛮奇怪中原中也会被吸引来的,毕竟看起来他似乎不太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 今天设定的目标是:需要安定睡眠的人。 “这位客人,你想要什么呢?我们会根据您的需要索取报酬,如果没有到达您认可的效果,我们可以分文不取。”这两天又学了新的车轱辘话,镜仿佛专业的客服,可爱的脸上露出职业微笑,如果不看年纪,说不定看上去还挺可靠。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走进这家奇怪的店了,店面装饰很奇怪,店主也很奇怪,而他居然忍不住想要试试就更奇怪了。 “这可是你说的。”他盯着稚嫩的女孩子,注意到她的耳朵形状不是很正常,却也觉得可能是种装饰,为了增强氛围,比如那些占卜屋的魔法师。 “最近我睡得不太好。”中原中也言简意赅地提出要求,“有没有办法让我睡得安稳一点,当然你要是给我药物之类的,我现在就走。”他本来就是不想依靠药物才会有些犹豫的。 当然他很怀疑自己失眠,不仅是最近半刻不停地监视着意大利那帮家伙,昼夜颠倒的原因,也有总和青花鱼碰面,被恶心得睡不着,怕梦里也会见到那家伙的原因。 镜觉得这是小问题,和善地回答了:“今晚就会去帮助您解决这个问题,顺便取走报酬,请您静候。”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地走了,还不忘提醒:“约好了,记得来。” 而镜又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第二个客人,才收拾收拾,开始工作。 于是中原中也等到了一只曾经见过的小精灵,头发卷曲,拿着小魔杖,看上去娇小又可爱。 “怎么又是你?” “我来上班哒。” 第33章 第 33 章 “来上班?”中原中也挑起眉, 想起了什么,“你是那家交易店的员工?” “是的。”白发绿眼睛的小精灵点点头, “是来帮助中原先生的,请放心,我会控制能力,保证中原先生能在合适的时间醒来。” 说起来之前,其实镜有给过中原中也不会被噩梦侵袭的祝福,但是没想到他现在精神过于紧绷,难以入眠,那么祝福就无法起作用了。 明白面前的小精灵这方面的能力,中原中也倒也不会不相信他,只是要完全在这样一个无法防备就会让自己睡着的家伙面前入睡,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警惕:“你真的只是来帮我的,不是有什么坏点子, 也不是冒充了什么人来的吧?”而且这家伙还有过随意让他昏睡的前科。 “当然。”镜凑近了一些, 飞到橘发少年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上面有着星星与月亮的花纹, “这就是我身为那家店的人的标志之一, 我们的店主也是头上有奇妙的纹路, 对吧?” “这倒是没错。”看清了那纹路,中原中也嘀咕着, 皱眉勉为其难地决定相信他了,“那我信你一回, 你要是敢骗我, 我就把你、把你和那家店全部摧毁。”虽然似乎中途卡壳了, 但也算是恶狠狠地威胁了一下。 可是那家店明天就换地方了, 中原先生找不到的。镜眨眨眼,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那么请中原先生躺下来吧,我准备发动魔、异能力了。”他飞到中原中也的肩膀旁边,伸出小小的手推了一下试图让他躺下,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把自己的魔法叫做异能力。 感受到那压根没有的力道,橘发少年还是顺了他的意,躺了下去,却阻止了小精灵立刻发动能力:“等等,说起来,你要什么作为报酬?钱?情报?”如果这家伙回答是情报的话,至少得弄清楚是不是想要打探PortMafia。 “不是那些。”镜摇摇头,老实地说了,“就像曾经我来中原先生这里时一样,我只需要一点您的能量。” 中原中也没忘记抓住过自称为眠的这家伙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也的确没有丢失过什么,身体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睡眠质量好了不少之外,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你最好不要说谎。”他闭上眼,尝试着放松下来,“上次因为你来过,我这里的监控可是一直在运作中,你要是敢动手脚,可瞒不住我。” “好啦好啦。”小精灵飞到他面前,挥舞了一下手上的小魔杖,细碎的光点飘散下来,落到中原中也的身上,让他略显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握紧的拳头慢慢失去力气,呼吸平稳着渐渐陷入沉睡。 “晚安,中原中也先生。” 这一觉果然睡得神清气爽,以至于后来中原中也见到自己讨人厌的搭档又在惹是生非都不那么生气了。不过他也的确查看了监控,确定眠的确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在他睡着之后抓了一会他的头发就离开了,才觉得能对那家来历不明的奇怪店铺和眠有了些许信任。 那头镜倒是从中原中也身上确定了自己的魔力的确变强了,之前明明碰到他的话,很快就会被过于强大的魔力灌醉,现在已经没有那样的问题了,能够顺利地得到魔力。 接下来只要每天晚上去中原中也先生那里转一圈,就能得到魔力了,太棒了。 美滋滋的镜第二个夜晚按时光顾了中原中也的家。这次已经差不多相信他的橘发少年也没说多少什么,一手托着腮扭过头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我睡得不错,辛苦你了。” “没什么的,今晚也交给我吧!”小精灵挺起胸膛,骄傲地转了个圈,身后的翅膀抖得很欢快,莫名让中原中也想起了尾巴摇得特别快的狗狗。 “嗯,拜托了。”这么一看,觉得面前的这家伙还真的是有点单纯,橘发少年心里给他打上傻乎乎的标签,躺好闭上了眼。 “那么,晚安啦。”镜像昨天一样给他施了魔法,然后获取了一些魔力就离开了,很遵守承诺地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碰,于是在中原中也这里,就变成了很有职业道德。 在第四天的时候,镜获得了意外的礼物。 “中原先生,这是?”镜看着面前的东西,有点愣神。 那是一座看起来精细的双层小房子,有半米高,家居摆设一应俱全,对于十厘米左右的眠来说,相当于一个合适的屋子。 “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顺便看见的。”中原中也微微压了下帽子,语气尽力放得随意,“就算你说已经收到了报酬,但我好像没有失去什么,这个看起来挺适合你的,顺手买的。先说好,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他觉得需要到那样的店里打工的眠,大概是没什么合适的容身之处的。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同和一般人难以抵御的异能力,如果被人发现,想要不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或者玩物,一定会是不得不东奔西躲的日子。 镜扇着翅膀,围着小房子绕了好几圈,越看越觉得完美,转过头特别兴奋地对着中原中也道谢:“谢谢你,中原先生!我还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睡眠的!不过我真的能够收下吗?” 他金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热烈的诚恳与感激,让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大不了事情的中原中也不太自在地转过头,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题:“嗯。总之,这东西是你的了。”说完他才发现了哪里不对,皱起眉:“不过你这体型,应该没办法带回去,需要我帮忙送到那家店里吗?” “不用了,暂时放在中原先生这里吧,店里没有可以放的地方。”镜摇摇头。他知道如果带到店里,其实最后还是出现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但是那是太宰治的房子,先不说太宰治对于忽然出现的东西的想法和猜测,万一某天中原中也找太宰治发现,却送给眠的东西出现在那里,就糟糕了。 “那你一直住在哪里?”把他的话理解为不住在店里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中原中也下意识皱眉,觉得他混得也太惨了些。 镜想想自己平时在哪,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在好心人家里。”太宰先生说过是自己好心收留他的。 “哈?”这个答案并不让中原中也满意,他总觉得面前的小精灵很好骗,“那是个什么样的好心人?” “额,是个”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细,镜顿了顿,一边思考着,一边努力把太宰治的形象描绘得美好一点又尽力舍去了过于明显的人物特征,“虽然经常不在家,或者回来得很晚,嚷嚷着要吃喜欢的东西不然就不去上班,念叨工作时碰见的笨蛋,时常和酒友喝酒,会做出奇怪的举动(找绳子安在房间顶上,把自己挂起来),做的菜吃了可能会死,不许我乱跑,不喜欢我和姐姐见面,也不喜欢我总是不听话,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很久,说得自己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时候,憋出来了一句:“但是他大概有努力工作的,是个好人。” 听得满头问号的中原中也“嗯?”了一声,不可置信,语调都上扬了好几个度:“你和一个废柴油腻中年大叔住在一起??他还试图洗脑你,囚禁你??” “欸?不是啊。”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联系到这种形象,辩解了一下,“他很年轻的,不是那种人。” 中原中也盯了他一会,确定他脸上的信任是真实的,“嘁”了一声,无奈地捂住了脸:“好的,我知道了。”他知道这家伙一定是被骗了都没有意识到,现在还傻乎乎地觉得收留自己的是个好人。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太可怜了些,原本就是实验室出身,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能力,却没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居然还落到了变态的手里,连信任都被骗走了。 也许他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至少要帮助这个笨蛋意识到危机才行。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承担起了某份责任,认真地看着镜,叮嘱他:“如果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一定要来我这里,这个小房子属于你,你是有另一个容身之处的人,知道吗?” “啊,我知道了。”镜觉得自己面对的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同样郑重地点头,“谢谢你,中原先生。” 两人就此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虽然其中一方似乎并没有理解到另一人的苦心。 镜慢悠悠经营着交易店的第七天,又来了一位眼熟的客人。 这位客人比起其他人惊讶的时间更短,很快接受了他下榻的酒店旁边,原本被仔细搜查过的巷子里,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家奇怪的交易店的事情。 “虽然事情有点奇怪,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的确能帮我完成那小小的遗憾。”棕发棕眼的青年笑了起来,温润如玉,“能听听我的愿望吗?小小姐。” “当然。”粉色头发的小姑娘点点头,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了。 “我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再见一次我新认识的朋友。”那人叹了口气,似乎很是苦恼,“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 第34章 第 34 章 沢田纲吉温和地看着这家奇怪店铺的主人, 把自己在海上意外交到了一个朋友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没有提起太多细节, 也没有说自己这位朋友不是人类,而是幻想种的人鱼的事情。 他看着自称为“栗子”的女孩子头上既视感很强的花纹,深藏在血脉里的超直感明确地告诉他,这两人之间大概有一些隐秘的联系。 “我将要离开这里了,之后虽然也会在日本停留一段时间,那里却见不到海。” 并盛不是个靠海的地方,而且沢田纲吉也不可能把自己重要家人所在的地方轻易地泄露出去。他们从横滨离开后,会走专门安排的隐蔽通道去,然后从并盛转各种交通方式回到意大利。 Reborn那天提前走,也是去确认了这些流程,现在也明确告诉他完全清除了存在的眼线,可以出发了。 “以后也许也很难见到了, 我想再见他一次。”意大利离这里很远, 他因为家族事务缠身,也不能时常在日本停留,而且也没有阿水的联系方法, 更不能要求他因此换个地方生活。 生活在海里的生物, 难道要给他一支泡在水里就用不了的手机吗?而且他真的明白人类的电子产品吗? “只要见一面就可以了吗?”栗子微微歪头, 头上可爱的两个丸子让人想要捏一把。 “是。”棕发棕眼的青年肯定道,“所以你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他从这话里得到了自己的要求会被实现的答案。 “唔”镜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他迟疑了一下,“能和您握一下手吗?” 如果沢田纲吉有魔力的话, 只要一接触他就能感觉到。迄今为止, 大部分人的魔力都是内敛的, 难以察觉, 只有一个中原中也,魔力强大到难以忽视的地步。 “只要这样吗?”没想到会是要求这样的报酬,沢田纲吉惊讶了一瞬间,点点头,“当然可以。”他倒也不担心会被暗算,作为意大利Mafia的教父,不可能连握手这种普通礼仪动作都防备得不敢做。 他朝着粉发的小姑娘伸出了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掌心某些地方有着努力学习枪械的茧子,是一双一眼就能看出可靠的手。 镜走近他,把此刻软软的女孩子的手贴了上去,力气不大地握了一下。 果然在那瞬间,他得到了深藏在这人身上的魔力,磅礴又宽和。 这人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并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凭借这股魔力,镜就能得到这个结论。 “我已经得到报酬了。”粉发的女孩子笑了起来,圆圆的脸蛋看上去很可爱,“那么,请您明天下午去一趟横滨的海边吧,您会见到想见的人。” 说着她走到了桌前,合上了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 沢田纲吉面前的店铺刹那间虚幻起来,连带着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起,像是渐渐消散的迷雾般,一点点不见了。最后出现的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巷口,仿佛从没有那样一家店铺出现过,也没有一个自称店主的奇怪女孩。 但他知道这是真的。 第二天,来自意大利的教父说自己想要去某处商业街逛逛,于是不出意外PortMafia包下了包括那里的一片海滩在内的地区。然后他拜托了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拖住PortMafia派来监视保护的人,又让喜欢挑衅的六道骸去负责和Reborn派来的人对接,最后和笹川了平说自己想去散散心,终于顺利支开所有人,乔装打扮后来到了海滩。 幸好云雀前辈不喜欢群聚,昨天提前坐着风纪财团的专车离开了,不然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棕发棕眼的青年拉了拉自己的领结,走在无人的沙滩上,松了口气。 他望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有点愣神地想着:阿水什么时候会来呢?他似乎能够使用海水,自己需要去碰一下海水让他感知到吗? 得到了超直感的反馈,沢田纲吉卷起裤脚,脱了鞋子,缓步往海面走去,然后在一道浪花卷来时,接住了一捧。 几乎是下一秒,晶莹的冰蓝鱼尾从不远的海面上一跃而出,那人半敛着深蓝的眼眸,同色长发飞舞在白皙的脸颊和肩膀上,遮不住妖异的耳鳍。他舒展着双手,从高高的浪尖上优雅地跳了下来,仿佛一轮入水的深蓝月亮,闪着透明的水光,让人惊叹。 啊,这人每次出现都是美丽又奇妙的。 沢田纲吉嘴角噙着笑意,对着浮出水面的人鱼打了个招呼:“阿水,几天不见,看来你过得挺好。” “嗯,听说你找我。”表情总是容易偏冷淡的人鱼朝着他游了过来,随着海水变浅,逐渐露出了那条华丽的冰蓝尾巴。 “是的。”注意到阿水几乎上岸了也没有出现搁浅的症状,沢田纲吉松了口气,抓紧时间说出了关键的事,“我要走了,朋友之间是会互相告别的,我想我得告诉你。” 他实在是个很贴心的人,担心生活在海水里的非人生物不能理解这种礼仪,还是仔细地说了,甚至没有想过不告而别、就这样让什么都不懂的人鱼傻乎乎等着的可能。 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尽管他听说过需要告别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地过来找他,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远去。因此他此刻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试探着回了一句:“是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吗?”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一期一会’。”棕发青年苦笑了一下,“但我想,我们很难见面了。” “为什么呢?”在镜的印象里,只有死亡才是永远的分别,只要在这世界上,总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看着人鱼冷艳脸上的懵懂表情,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把伪装用的外衣脱下,坐在了沙滩上:“原因太多了,解释的话也许很难说清,但最重要的一个,其实是,我并不经常在日本,而是意大利。”如果在同一国家,见面的难度也没那么大。 镜理解了他的话,想说其实这样的距离他还是可以到达的。可是 “你会想要见我吗?沢田纲吉。”动漫里说过,是朋友的话,会想要联系,他自认对沢田纲吉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此刻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这么重视。 棕发青年笑了起来,柔软又平静地承认了:“我会的,阿水。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和伙伴都是需要珍惜的人,更何况你帮过我。”他绝口不提其实就算没有帮助,自己也能平安到达日本的事。 “那就不要紧。”深蓝人鱼像是理解了什么,轻松地给出了承诺,“只要你需要我,我会来见你的,即使跨越海洋。” 说完他伸出手在身后摸索了一下,很快拿出了一把亮闪闪的东西,抛给了坐在地上的沢田纲吉:“这是我的鳞片,只要你把它丢到水里,就能指引我你在的地方,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来的。” 魔法造物决定对于这个会说相见自己的人一些不同的待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样直接而温柔的人。 沢田纲吉条件反射接住了那些东西,仔细一看是宛如宝石一般绚丽的鳞片,软软的薄薄的,大概有十来片。 “拿下这些鳞片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吧?”虽然很高兴能再次见面,但他还是担心。 “不会的。”镜摇摇头,“它们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出来。”毕竟是水的化身。 “我也暂时还不想,就这么和你分别。”冷艳的人鱼看着自己的人类朋友,表情依然淡漠,宛如深海沉睡的眼眸里清晰地印出了他的模样,抿唇说出了这样的话。 和这个人说话相处,总是能感受到安宁。 “那太好了。”棕发青年笑了起来,像是辽阔的空,包容温暖。 见过沢田纲吉后,镜回到了家里,发现自己买的手机上收到了太宰治的信息,告诉他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事实上,自从沢田纲吉他们来了之后,太宰治几乎没有回过几次家。本来他以为是太忙了,只是上次去同样工作的中原中也那里时,才发现至少不会连家都没法回。 这样简直像是在刻意不回来了,为什么呢? 镜不明白。 他原本想等太宰治某次回来再问问的计划被完全不回来的举动打破,他开始思考着要不要下次直接去找太宰治,却又担心自己会不会妨碍他工作,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这头的镜会在思考什么,太宰治大概能猜到几分,只是他不在意,坐在Lup里和织田作一起喝酒。 “今天安吾不来吗?”太宰治盯着玻璃杯里的冰球,戳了一下。 “嗯,他的工作似乎很难结束。”织田作之助喝了一口酒,忽然问道,“太宰,你今天也不回去吗?” “对哦。” “为什么不回去?那孩子好像在等你。” “嗯镜酱其实是有小秘密的人,偶然也需要一些空间嘛。” “的确,孩子们需要一些个人空间。”织田作之助赞同了这句话,却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但是也需要陪伴吧?” “镜酱很坚强的。” “” “好吧好吧,不要那样看我织田作,好像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渣似的。” “我没有那样想。太宰是个不错的朋友,只是有些不同的孩子气。” “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了。”黑发少年趴在吧台上,眼眸幽深,“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前几天我忽然发现,在累得几乎不想动的情况下,我居然想强撑着回家。” “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躺下,我偏偏有了那样奇怪的念头,哈,简直可笑得令人忍不住想吐出来了。”他轻嘲了一句。 “所以你在避开他?”锈红色头发的男人慢吞吞地问出了口。 “人们不是经常这样说,距离能带来安全。这也是正常的策略,不是吗?” “也许你会后悔,太宰。” “嗯哼哼~~”他嘴里哼着奇怪的小调,“谁知道。” 第35章 第 35 章 歌绘并不意外地发现, 自从他的专辑发布以后,追杀他的人与咒灵数量开始翻倍。 那张仅仅记录了十首单曲的专辑,在LME的强力宣传, 以及一众外形优秀的演员出演了MV之后, 很快从东京开始蔓延,周边较为发达的地区几乎被完全覆盖, 而交通不便的乡下地区倒是没有那么火热,但据说销量也是相当优秀的程度了。 从他在电视台上参加比赛开始, 就得到了许多关注,而这张专辑一出,原本并不知道那档节目也不知道他的人,也大致上明白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所以原本不知道他的咒术界人士在播放曲子或者偶尔听到曲子的时候,发现歌曲包含的能量会杀死低级咒灵,也并不是不可预料的。 还算不上特别发达的网络平台上,关于歌绘的讨论帖到处都是。就算是之前对他没有兴趣的人,在听了歌之后也会勉强认同他唱得不错,算是合格的歌手。在这种几乎没有办法避免被发现的情况下,歌绘原本想得好好的握手会之类的,被全部否决了。 否决他提议的人甚至不是随时保护的咒术高专的人, 而是LME的老板罗利宝田。 “我明白歌绘小姐你想要和粉丝亲近一些的心理, 也明白你想要感谢他们的支持。但是这种风口浪尖的情况,事实上并不适合你出面,你的人气比我们原本预计得要高很多。当然这是歌绘小姐的优秀天赋,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只是, 正因如此, 激进的粉丝就更容易变多, 之前某家事务所的模特就吃了这样的亏, 在粉丝见面会拒绝了粉丝示爱,结果被泼了腐蚀性的化学液体,导致了严重的烧伤,也遗憾地从演艺圈消失了。” “而事实上,在电视节目播放的那段时间,我们也收到了不少自称粉丝的人寄来的危险物品,为了歌绘小姐能安心唱歌,我们小心地隐瞒下来了。现在也是为了打消你的念头,才不得不说出这件事。过于狂热的事态会导致不受控制的发展,我想比起粉丝们的心理需求,作为公司社长,我更关注旗下艺人的安全。” “这也算是我的请求,这段时间就不要这么做了,可以吗,歌绘小姐?” 面对罗利宝田诚恳的眼神,歌绘根本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叹息着同意了。在他身边负责保护的咒术高专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松了口气,据说原本准备调动一些本来有事务在身的人保护他了。 听到这件事,歌绘就更觉得似乎不能这么做了,他知道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他们有多忙,其他人也是不停在全国飞来飞去的状态,有时还要出国一趟,如果这种时候还麻烦他们也太不像话了。 算了,老老实实等回到十年后的时机吧,现在的魔力勉勉强强也能够用。 歌绘微微感受了一下体内,无奈地做出了决定。原本上次通过镜给的异能结晶,他的魔力也恢复了不少,甚至拿了【盾】放在身边。 但是自从专辑发布,他才发现了一件之前没有察觉的事情——虽然歌曲的确能够起到消除咒灵的作用,但是事实上使用的还是他的魔力。也就是说,这些一直在生效的曲子,时时刻刻从他这个本源身上抽走些微的魔力。 之前被录音的时候,以及节目播出的时候,因为不是这样随时地、大范围地抽取,他也没察觉些微魔力的流逝,本来维持歌绘的样子就是要使用魔力的,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十年前的空间阻挡导致了魔力流逝变快了,或者长时间没有接触魔力源导致的枯竭加速状态什么的。 现在这种仿佛流传到全国的火法,哪怕每一首歌曲只抽取几乎不会被察觉的魔力,堆积起来,他也能发现不正常的魔力流失了。所以他才着急想办握手会,想着弥补一点魔力,不过情况事与愿违了。 总之最近安分一些,也算是给大家减少压力了。 歌绘这么想着,准备拒绝出差回来的夏油杰的游乐园邀请。 “为什么?”扎着丸子发型一缕头发散在额前的男生微微蹙眉,“难道歌绘你又需要去做什么了?有关歌曲的事情吗?” 经过几个月的交流,歌绘和夏油杰他们总算达到了可以称呼名字的地步,不过他总是习惯性使用姓氏,偶尔才会叫名字。 “不好意思啊,夏油君。”深紫发的少女歉意地看着他,“最近我太显眼了,如果随便出去的话,一定会给大家添麻烦的。前两天来追杀我的人,已经到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数量了,要不是当时恰好路过的五条君帮了我一把,我可能要被掳走了。” 当时的确情况有些危险了,因此回过神的歌绘连忙答谢似的给了五条悟很多甜食。 但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当时没有想象中高兴。 “你除了这些甜食,就没有什么别的报答补偿方法了吗?”白发的青年眉头皱起,尽管表情隐藏在墨镜下,歌绘也知道他心情一定不是很好,“不是有、有什么,英雄救美之后的常用套路吗?”后一句话声音有点小,歌绘险些没听见。 而且,五条君的耳朵有点红,是来赶来救他太着急了吗? “欸?”歌绘下意识地思考起来,在十年后的电视里看了什么样的情节。 最后他恍然大悟:“是说那个吗?” “嗯”五条悟别过头,极为勉强似的回答了。 “没问题。”歌绘一口答应,“过两天我就会亲自送一面订制锦旗感谢五条君,再写一封信给咒术高专,让他们明白五条君做了多好的事情。”他话说得极为真诚,表情也是格外认真。 “”五条君耳朵上的红色消失了,看样子气息平稳了。 “哦对了,五条君喜欢什么样的花纹?” “谁要那种破布做的玩意啊!”白发青年忽然发火了,凑近矮个的歌绘,漂亮的蓝眼睛半露,低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给我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家给掀了,听见没有?” 然后就气呼呼地走了,甜品倒是没忘记拿。 歌绘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难道是不喜欢张扬吗?可是五条君本身似乎不太在意这个。 顺口把这件事也说给了夏油杰听,他那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成功地逗笑了夏油杰,狭长的狐狸眼看上去尤其开心。 “噗哈,咳,原来是这样吗?”夏油杰把手放到嘴边装模作样地挡了一下,“其实我觉得歌绘的道谢方式没有问题,可能是悟讨厌被送锦旗而已,不如下次直接送感谢信吧,相信他一定会高兴的。” “哦哦好的。”歌绘点点头,似懂非懂,决定到时候写一封感情真挚的信件给他。 “我明白歌绘的考量,不过我觉得如果为了防止被追杀就躲藏到这种程度,也会被人小看几分的。”夏油杰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番话,那股子微妙的不屑透过语气传达,“有时候我们的畏惧会助长敌人的气焰,说不定会让他们以为区区这些人能把我们逼到这种程度,是真的很容易解决,结果像是敢于挑战大象的蚂蚁一样蜂拥而来了。” “我想如果发展到那样的情况,不如早点给出讯息,这不是你们这样的家伙能轻易动的人,之类的。也许更符合杜绝的做法。” 歌绘的确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是觉得要避免人员随意调动导致大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罢了,现在听起来主动出击似乎还有几分道理:“那么,我们这次也是要布下陷阱,守株待兔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确实是非去不可。 “啊不,这次我们当然是去演习。”那人勾起笑得格外狡猾,却也因为神态自若看起来格外可信,“毕竟如果之后我们需要假装去游乐园的话,也是需要扮演出自在的模样的,对吧?” 好像没问题。 歌绘眨眨眼,迟疑地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夏油君,我就直接这么去吗?”要吸引敌人注意力,当然是不做伪装地出现。 “这次我们是去演习,还是稍微换个打扮吧。”夏油杰叹了口气,“毕竟歌绘你的粉丝现在很多,被认出来了也不方便我们行事。” “嗯,那我待会去换一身。”深紫发色的少女点点头,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了。 “好的。”扎着丸子头的男生温和地答应。 于是,最后歌绘也就跟着夏油杰出现在了这所名为多罗碧加游乐场的热带游乐园里。 他穿着斜肩的白色收腰上衣和天青色牛仔,带着大大的太阳镜和遮阳帽,甚至在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巾,把能被看见的地方尽力遮了个干净。然后半躲在夏油杰身边走。 “歌绘,你不用这么小心的。”穿着白短袖外套黑色衬衣的夏油杰有点好笑地提醒他,“来玩的人如果这么鬼鬼祟祟的,很容易被当做是奇怪的人哦。你看那边那一对情侣里的男生就看了你好一会了。” “欸?”歌绘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模样的人看着他,男孩穿着绿外套,女孩穿着蓝外套,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其中男孩子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对着同伴说了什么,拉过女孩子往别的方向走了。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放弃了躲藏的姿态,光明正大地走在了夏油杰旁边,得到了身边人一个隐晦的笑。 “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景色,他有点期待地问。 “嗯先去看看这里很有特色的喷泉吧?” “好。” 第36章 第 36 章 歌绘跟着夏油杰逛了不少地方。 第一次真实坐过旋转木马, 是非常有趣的体验,明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一圈圈转起来心情就变得很开心。 “夏油君, 旋转木马真的有种神奇的魅力。”深紫发的少女大半张脸都掩埋在墨镜和帽檐下, 但夏油杰能轻易想象出她兴奋的神情,和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我能理解大家对于它的追捧了。” “歌绘看起来很开心,那就很好。”夏油杰笑了笑,很贴心地问了是否需要休息。 正在兴头上的歌绘摇摇头,说起了想去一把看上去很刺激的神秘云霄飞车的事情。 那个云霄飞车也许是排队的人太多的原因,感觉特别令人期待。 夏油杰看了一眼人数,可有可无地答应了。对他来说, 玩什么其实都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唯一的意义是和歌绘一起来了。 于是歌绘兴冲冲地跑去排队了,夏油杰则先是去买了两个冰淇淋, 防止她排队无聊或口渴。 “你脸上沾到了一点哦。”扎着丸子头的男生笑了一下,伸手拿纸巾直接把蹭到他脸上去的那一点冰淇淋给擦掉了。 “啊,谢谢。”歌绘无所觉地道谢,顺便好奇了起来, “夏油君吃的是绿色的, 哈密瓜口味吗?” “不,是薄荷。歌绘想尝一口吗?” “唔还是算了,薄荷总是有点辣。” 两人亲近地说着话的样子相当和谐,而后面也有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排队,其中的男生在不断和女伴说着福尔摩斯, 甚至演示了一下握手就能推测出身份的技巧, 轻轻松松判断了前面女性的职业。 夏油杰瞥了一眼那颇有侦探风采的男生, 又看见了他旁边的女孩子,很快判断出这是在心仪女孩面前忍不住炫耀,也没多看。 排了一会队之后,很快轮到了两人。歌绘坐在了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身后,夏油坐在他旁边,坐上去的时候夏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隧道,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考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云霄飞车缓缓启动,驾驶到最高点的时候,跨过弯道,在近乎九十度的直角的坡道上滑落,极快地驶进洞窟,在一片黑暗中直面各色设置好的可怖鬼怪形象,霎时间尖叫与惊呼不绝于耳,刺激得心脏怦怦直跳。 歌绘适应良好地看着前方,手上拿着摘下来的帽子,墨镜没敢摘,魔法造物视野不太受黑暗影响,依然还能看得见一些东西,因此也看见了一闪而逝的银色光芒和前面一人似乎高了一截的身影。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高了的身影是高低差产生的错觉,但下一秒微妙的血腥味就改变了他的想法,更别提那一声混在尖叫里的惊恐声音。 这是?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夏油杰,得到了一个凝重的回视,于是心里更加确定发生了某种不在预计的意外。 果然一出隧道,所有人都看见了坐在飞车中间失去了头颅的那具尸体,尖叫声里的恐惧越发强烈。 很快警车就过来了。 身材胖胖的警部让手下看住了周围,皱着眉介绍自己名为目暮,看着在尸体旁边哭泣的女人思考。后面的两个黑衣人不耐烦地想要离开,直言不过是意外。身穿蓝衣的少年却越众而出说是凶杀案,并指出犯人就在和死者同一列车的这些人当中。 目暮警部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位少年的话,这才让其他人认出这位就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看着目暮警部和工藤新一讨论起犯人是谁以及相关的作案手法,歌绘有点好奇地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就听见工藤新一三言两语指出了真正的凶手,连同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都说得清清楚楚,简直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一般笃定自信。 最后被指出的犯人也放弃了一般跪坐在地痛哭流涕,说出了真正的理由——那些关于被抛弃的怨恨与不甘。 案件结束得很快,快到歌绘忍不住跟夏油杰感叹:“侦探真是厉害的职业,世界上仿佛没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他见过的侦探都是这样的感觉,比如江户川乱步和工藤新一。 “因为他们是善于从那样的小细节发现线索的人。”夏油杰应和了一声,“但是你也看见了凶手吧?说不定其实很有天赋。” “不过是凑巧,而且我这样子完全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歌绘想想那个场景都头疼,“会立刻被发现然后追杀的。” “说起来,歌绘对于那位凶手是怎么看的?”夏油杰换了个话题,似乎想探讨些什么。 “哪方面?” “比如她杀人的动机。” “为情所伤?大概这个意思吗?”歌绘想了想,说得仔细了一些,“执着于失去的事物并不是一件好事,时间在流动,岁月在变化,如果被困在过去,就没法前进了。” 所有的魔法造物都必须拥有面对失去的觉悟,人类的寿命并不长久。 “可是如果难以接受那份失去,也是人才有的心情。”夏油杰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暗紫的眼眸幽深,仿佛正在注视什么不可名状的黑暗,“说到底,什么才算是前进呢?” “人也是会改变想法的,或许哪天他们就想通了。”歌绘想起了成为人以后遇见的事,“前进的话,可能对每个人都不一样,对我来说,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就是前进啦,夏油君呢?” “唔”夏油杰思考了一会,看着深紫发的少女笑了起来,“可能是和歌绘一步步走下去的路吧。” “那是什么意思?”歌绘眨眨眼,不是很理解他的话。 黑发狐狸眼的男生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只是催促着他走出这里。 结果两人一出来,就遇见了工藤新一和他旁边正在哭泣的女孩子。工藤新一似乎对于哭了的同伴相当无措,看见出来的歌绘眼神一亮,立马和女孩说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了。 “你好,我是工藤新一。”帅气的男孩打着招呼,盯着歌绘直入主题,“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是歌绘小姐吗,那个有名的歌姬。”他说出身份的时候很谨慎,声音放低了许多。 经历过被侦探角色一口叫破的事,歌绘倒也相当镇定,按了下帽子小声回答:“是我,有什么事吗?”他对这种自带正义与勇气感的人似乎天生有种好感。 夏油杰看出来没自己的事情,并不掺和,安静地站在歌绘身边。 “那个,能不能拜托你给我个签名?”工藤新一挠挠头似乎很是苦恼,“如你所见,我的朋友很难过,但是她很喜欢你的歌,我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安慰她,所以” “当然可以,不过我没有签名纸哦。” “我带了笔记本,签在这上面就好了。”聪明的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本子和笔,递给了歌绘。 歌绘很快签完名字,还了回去,却忍不住提醒了句:“下次和女孩子出来约会,不要一直说福尔摩斯啦。”连他看过的电视剧都很明白都说了,约会时说女孩子不感兴趣的话题是大忌,这位侦探先生明明很聪明,为什么不懂呢。 “欸?”工藤新一接过笔记本,干笑了两声,打了招呼回去了女孩子身边。果然很快女孩停下了哭泣,惊讶地扫视着周围,想要找出歌绘他们。 但歌绘早就和夏油杰重新混入人群,还排到了摩天轮的队伍里。 “晚上看摩天轮似乎会很漂亮哦。”夏油杰这么说着,笑眯眯地带着歌绘上了摩天轮的车厢。 他说的没错,夜晚的摩天轮上风景非常漂亮,尤其是随着高度越来越高,星星点点的橙色灯火照亮城市的时候,繁华得不可思议绚丽得令人沉迷的美妙景色就映入了那双浅紫的眼眸。 歌绘也是第一次从这样的视角看这个世界,此刻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方,完全没有注意说着风景好看的夏油杰却一直看着他,安静地专注地。 “歌绘,听说过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吗?”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夏油杰的声音很温和。 “什么?”歌绘听说过超多的传说,此刻反而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了。 “就是” “看样子你们玩得很开心啊,杰?”一个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爽与愤怒,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摩天轮的窗外。 歌绘被惊得往后退了一些,忽然出现的白发青年毫不犹豫地踹碎了玻璃窗,跳了进去,引起下面注意到的人一阵惊呼。 “你这样做,会被老师他们骂的,悟。”毫不意外的夏油杰坦然地看着自己的挚友,“看来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你回来得很快。” “哼。”身材高大的男生弯腰,强行坐在了歌绘那一边,回视夏油杰,“我要是再不来,你们这气氛都快恶心到令人吐出来了。” “可是这不过是正常的演习,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哪门子演习在游乐场进行,你不要说这些骗小孩的话了,杰。” “话说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明明没有跟你说过。” “这种事不是随便找找就知道了,你不要躲避话题,为什么一起来了这里?” “这个嘛” 歌绘茫然地看着这一对挚友好像在为什么争执,却也没看出来是为了什么。 下一瞬间却皱起眉,捏紧手,脸色苍白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在大量地播放歌曲吗?他的魔力被一股股抽走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在横滨某个小型地下组织里, 一群身穿黑衣斗篷遮住面孔的人围着地上画出的巨大而诡异的图案,认真地看着。 图案中央放置着许多的圆盘光碟,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是近期最火的歌姬——歌绘的新专辑。 此刻专辑上冒出一些莹蓝色的光芒, 一点一滴地汇聚到另一边造型古怪的圆球里。 “居然是真的这些东西里藏着力量,也和给予力量的人相互联系。”有人发出了惊叹声, 视线牢牢地盯着那些光, “很快, 这力量就是我们的了。” 其他人沉默不语,但深藏在斗篷下的眼里都带着一股狂热与贪念。 三天前他们这个诅咒师汇聚的小组织, 收到了一封自称来自十年后的信件。信件上预言了一些他们这三天遇到的重要事件, 不得不让他们相信它的真实性, 接着说他们会在不久后被咒术师杀死, 想要避免这个结局,可以试试从璘音歌姬的歌曲里获取力量。 信件里还附赠了这样的法阵图案与画法展示, 最后表明自己是厌恶咒术师的人,所以才想帮一把他们,信不信都可以。理由充分且合情合理, 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增加了真实度。 将信将疑的他们尝试着照做了,没想到真的顺利得到了不同于咒力却可以被吸收使用的力量。 虽然不多, 但是时间久了, 他们的实力也会有所提升, 简直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木之本歌绘在衰弱。 五条悟比任何人都要先发现这件事,因为他那双被称为“六眼”的眼睛。 他清楚地看见木之本歌绘身上类似生气一样的东西在以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流逝。并不是所谓的过于忙碌而身体状态不好, 而是确实地在奔向死亡。 从那天和杰一起去过游乐园之后, 木之本歌绘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当时的五条悟没能和夏油杰理论出个什么来, 毕竟他们都有心照不宣的共识, 并不会为这种事真的对彼此生气发火, 无论何时他们都是彼此的挚友。 而咒术师的生活又总是忙碌的,很快他和杰就各自奔赴了新的地点拔除咒灵。而木之本歌绘从那天起,称病放弃了大量的行程,躲在了咒术高专设置的有着层层结界的安全屋内。这本来是很省事的主意,减少了出行和被人看见的几率,要保护他的话就不会太麻烦。 这个想法持续到五条悟出差回来,看见了坐在长廊上的木之本歌绘为止。 深紫发的少女穿着白色的和服,安静地望着遥远的天空,温柔的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不再唱出那些动听的歌谣,也不再露出浅淡的笑容,浅色的眼眸里空无一物,平静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看起来仿佛要记住什么,然后不为人知地、顺从地消失了。 “喂!”五条悟几乎是忍不住地喊出了声,想要叫回沉浸在什么地方里的人。 歌绘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了神情有些阴沉的白发青年,露出个平和的笑容:“是五条君啊,欢迎回来,任务辛苦了。”他开口的一瞬间,仿佛要消失的存在感就回来了。 下意识松了口气的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睥睨,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养病,是准备让自己再次病倒,然后告诉别人咒术高专虐待你吗?”语气一点也不像关心的样子。 “就算是病人,也需要时时出来透气的呀。”歌绘又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带着某种专注,“而且,总觉得这样的景色,或许能和五条君你们一起看到的也不多了。” “你休息太久傻了吗?”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回呛回去,“不过是过度劳累,区区这种病你就已经会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和杰只是出差忙了一点,又不是完全不回来。” 歌绘没有反驳,只是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是。” 是个大头鬼! 五条悟气闷地在心底怒骂着这个奇怪的家伙,再次问了一遍:“你说木之本歌绘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身体虚弱?真的吗,硝子?” 眼下有颗痣的黑发高中女生神色懒散,一边翻阅病历单与检查结果,一边回答:“虽然悟你这么担心的情况很少见。”她无视了“才没有”的暴躁反驳继续往下说:“但无论是反转咒术还是医学检查,都说明她身体很好,没有问题哦。” “我知道了。”他盯着手上表明“一切正常”的体检表,默默攥紧了。 五条悟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去确认,到底从哪一天开始,木之本歌绘身上力量的感觉就削弱了。最后得到了有些不可思议却在情理之中的答案——从专辑发布的那天开始。 仔细想想的确也显得太过异常,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天赋,才能不损耗丝毫就消灭咒灵,除非是天上的神明,不然区区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因为第一次出现了咒力之外的力量消除了咒灵,以至于咒术高专出现了错误的判断,认定这种消除方式是没有损耗的异常天赋,却没有发现,事实上这件算得上意外之喜的事情,是以一个人最重要的那部分力量为交换的——比如生命。 为了确认这个答案,五条悟买了不少的专辑与播放器然后同时播放了出来。果然在众多专辑的叠加之下,徐徐响起的温柔歌声里,他看见了太过微小而难以察觉的力量一丝丝透露出来,与他在木之本歌绘身上看见的那股力量如出一辙。 什么啊,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吗?! 五条悟确认了这件事时,实在是怒火中烧,毁掉了那些碟片之后,就冲去找了歌绘,质问他:“你到底是有多自大?真以为只要你这么做了,就能完全消灭咒灵,然后拯救世界?做梦都比这个不切实际的办法快!” 歌绘当时正在吃蛋糕,这是夏油杰上次来的时候给他买的,以他现在的魔力储备实在是用不了魔法了,见到气势汹汹的五条悟还有些惊讶。 “五条君怎么来了?这块蛋糕我已经吃过了,你不可以碰” “木之本歌绘,你明白你做了什么吗?”五条悟皱着眉,难得严肃地问他。 歌绘看了他一会,又看见他手上抓着的一张专辑,心里有数了:“如果你说的是专辑的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他的表情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什么会危害自己生命的东西一样。 “那你也应该明白,根本就不需要你多此一举吧?”白发青年抿紧嘴,眼神锐利,“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你可以切断联系就快点,我们还不至于废物到需要你这样的家伙来为我们牺牲。” “抱歉,五条君。”深紫发的少女微微摇头,在面前人勃然大怒之前给出了解释,“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为大家减轻一些负担,所以没有切断联系,但就算是我,也不会自大得觉得少了我的力量,咒术师就什么都做不成。” “在察觉到不正常的力量流逝之后,我立马尝试着切断联系了。只是很遗憾,我已经没办法中断了。” “大概直到我的力量耗尽之前,暂时什么也” “你被人暗算了。”五条悟这时反而格外冷静,面无表情地开始梳理情况,“有人察觉到了你力量的存在,并诱导了专辑的发布,并且在这之后利用力量附着在专辑上的特点,设置了某种咒术,以此为基点吞噬你的力量。” “大量专辑的分布地点并不一致,还有不少人喜欢同时买很多份收藏,也有身为卖方的唱片售卖店,所以难以定位也难以排查,那些人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即使被察觉了也肆无忌惮。” “哈,还真是被小看了。”他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再和在他眼里傻得不行的歌绘说,转身就要去找到并弄死,那些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使这些小伎俩的家伙们。 “等等,五条君。”歌绘叫住了他,“这件事,暂时不要和夏油君说了,可以吗?他似乎自从上次的事后就有些偏激了,可这件事只是偶然,如果他知道了,或许会往不太好的方向思考。” “呵,做了这种事,你以为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察觉吗?”五条悟怼他,“杰已经连续两天完成任务不见踪影了,你猜他去查什么了?那些诅咒师可被闹得都难安生了。” 歌绘睁大了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最后匆匆喊出一句:“请小心。”就看见五条悟的身影消失。 不过后来想想,或许该小心的还是他自己。 五条悟忙着调查那些背地里甩小手段的人,夏油杰则是循着自己的线索一个个排查可能下诅咒、并且和他们有过接触的那些家伙。高专的其他人因为五条悟没有办法证明歌绘的身体问题,顶多以为木之本歌绘有点小病,在并未得到太多消息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好好履行了应尽的保护责任。 只不过那天实在人手不足,就设置了强力的保护结界,并未设置更多的人停留保护。歌绘觉得一般的武器无法对这具魔法幻化出来的身体造成伤害,也没有多嘴地要求什么,接受了稍显单薄的保护措施。 一般人来杀他,不仅无法伤到本体,还很快会引起其他留下警戒的人注意,比如五条悟。所以本来他们都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的。 本来。 然后这个自信的预想就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歌绘勉勉强强维持的魔力平衡,被一把穿心而过的刀刃结束了。 在此之前,无论是他还是五条悟、夏油杰,都没有想过这间被层层结界包围、隐匿的屋子,会被发现。 但最令歌绘感到被针对的是,原本无法攻击或者伤害到他的武器,并不是以锋利的刀刃为优势,而是以附着其上能够吸取力量的法阵为手段,极为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弱点。 而攻击他的人穿着笼罩全身的黑袍,似乎也不意外刀刃穿过后没有扎到血肉,只是狂热而兴奋地看着力量获取的过程。 还真是被针对了个彻底。 歌绘很想叹口气,却处在难言的禁锢感里,无法动弹。 他看着凶手的眼神,对于自己的大意以及朋友们之后找不到他的场景感到悲伤。 连对不起之类的话,都没办法说了吗? “苍。” 一道低沉又饱含杀意的声音出现,伴随着将袭击者直接轰出屋外血流不止的可怕力量,打断了这场刺杀,也打断了歌绘的思绪。 摘下墨镜的白发男生瞬间跨进了屋子,没有看那位吐血的凶杀,紧紧盯上了被破除禁锢的少女,双手捏紧了。 深紫发的少女躺在地上,胸口破开了巨大的伤痕,却没有一般人身上应该出现的血腥场面,只有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荧光,从伤口慢慢溢出,飘散消失,与此同时,他的脸色渐渐苍白虚幻,清澈的浅紫眼眸里带上了朦胧的色彩,就像是不真实的画作,一点点失去原本的鲜活。 轻风吹动树叶,暮色天空陈旧又遥远,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角落生长,万物鲜活。 歌绘却在五条悟冷透的眼眸里,看见了一场安静的瓢泼大雨。 这个人,知道自己多难过吗? 真是意外的笨家伙。 “你现在哭什么,终于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在忏悔吗?”五条悟冷硬着声音问他,慢慢走近了。 “五条君是个有趣的人,明明似乎格外孩子气,又傲慢又幼稚,有时候却很像是神明呢。”歌绘说出了似乎不相关的话题,仿佛现在身体逐渐虚化了的不是自己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某一处的时候,一丝感情都没有,冷酷又淡漠,像是看透了世界的神明一样。” “所以我想,现在的五条君大概也是这样。”在五条悟眼中,力量已经微弱到几乎一眨眼就会消失程度的人,眼角挂着泪,却笑着这么说了。 “神明不会哭也不能哭,我在替不能哭的五条君哭泣。” “谁要你这样的帮助。”五条悟半蹲在歌绘旁边,小声反驳了,沉默了一会,沙哑地开口,“我把能找到的专辑全部销毁了,网上的留存的也植入病毒破坏了,你的节目也没有了。” “你现在要是消失的话,就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这个人快要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了。 五条悟清楚地明白了这件事,听见了那人似乎不在意的回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我也很想留下点什么证明我曾经来过,不过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但也不算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不止是五条君,夏油君、七海君、灰原君还有夜蛾先生他们,我留下了和你们的记忆。” “只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道别,我会稍微觉得,也许我们不该相遇的。” “这种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不要自以为是地傲慢了。”白发男生看着他,极为漂亮的蓝色中带上了平静,说起了另一件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天第一次见到这位自称木之本歌绘的女孩,见到她在月下歌唱起来的姿态,发现了那些咒灵的消失,五条悟就知道这件事了——这个人不属于人间,至少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没有这种仅仅唱歌就能消灭咒灵的普通人存在的,那样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符合他们一向对于咒术的认知。 该不会真是什么月宫上的公主? 他有点怀疑这件事,然后被自己这个想法恶心到,因此迁怒地这么叫他:“魔女”。 而事实似乎也验证了他一开始的想法,这个人只会在人间短暂地停留,时间到了,就会离开,然后回到高高的、凡人不能触及的天上去。 “我猜到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也看见了你身上的力量流动,之前有一段时间那奇怪的力量增多了,我还以为你来这里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个。”五条悟注视他,一点点说出了自己看见的未曾说出的事。 “但没想到你会做那样的蠢事,而我们又蠢到让你就这样受了伤。”他总结一般地、自嘲地说出了这句话,伸出手触碰快要消失的歌绘,拉住了他的手。 “既然你要走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仿佛在例行公事,五条悟垂下眼眸,雪白的睫羽映衬碧蓝的眼眸,遮住其中的情绪。 “之前说好要和夏油君一起思考很多事情,一起再吃一次饭,现在可能做不到了,请代我向他道歉。” “约定了要做给五条君的甜品和逛水族馆的事情也是,对不起。” “答应给七海君和灰原君的签名专辑,我其实偷偷留在桌子里了,帮我给他们吧。” “抱歉没有完成答应LME社长的未来,希望他能原谅。”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歌绘温和地看着他,露出个安抚的笑,“所以忘记我,不要留下痛苦的回忆。忘了我,然后向前走吧。” 他的身影已经消散得仿佛一吹就没了,却说出了这样有些残忍的话。 “其实,我最讨厌你了。”沉默了一会,五条悟忽然说道。 “嗯。”歌绘惊讶了一下,应下了。 “你是个笨蛋,是个天真至死的傻瓜,是个自以为是的坏东西。” “嗯。” “所以你要留下来补偿我,你欠了我很多东西。” “抱歉,悟。” 那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五条悟,温柔的包容的,轻轻叹息着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不再回答。 五条悟感觉到了手上逐渐消失的重量,看见了散在周围宛如萤火的光点,低着头重复: “我讨厌你啊,讨厌你,你明白吗?” “所以,如果你回来,我就”不讨厌你了。 最后那句话还是没有传达出去,原本有人在的地方,只剩下了空无的寂静与冷清。穿堂而过的风吹过蹲着的白发男人身边,似乎轻易吹进了他的心里,吹得刺痛又冰冷。 站在屋子外的黑发男人一言不发,靠着墙,微微仰头,用一只手捂住脸,挡住了所有的心情。 自始至终,他们没有流泪。 第38章 第 38 章 歌绘在那天察觉到了魔力流失异常的第一时间, 就尝试着切断魔力供给了,但无法切断的结果却隐隐告知了他这样的事实——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刻意的事件。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撑不到两个月了。”深紫发的少女坐在镜子的那边, 平静地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通过镜子感知到了魔力损失的镜认同了这个结论:“那么,需要我帮忙吗?”他的魔力还有余裕,通过镜子传送一些给歌绘是可以的, 再撑一段时间也没问题。 “不。”出乎意料,歌绘摇摇头拒绝了,“也许这么说很奇怪, 但是自从我开始流失本源魔力之后,我能察觉到跨域时空的引力了。而随着魔力慢慢减少, 我对于你所在时空的位置也感知得越来越清楚了。” “如果等本源魔力彻底被剥夺走,我应该可以利用【移】回来了。” 镜皱起眉思考了一会,一拍掌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之所以不能回来, 是因为留下了不该存在的痕迹, 等痕迹消失, 时空才会重新认同你不属于那里。” “没错。”歌绘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才发现的。我是魔法造物, 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十年前的被排斥者。因为魔力的存在构成了我,所以时空在意外接收了我之后, 无法轻易将我放回去,毕竟它无法凭空消除存在本身, 而魔力又留下了存在印记。只能等到我本源魔力耗尽的时候,才算是消除了我这个人的存在,才有机会让我回去。” “那你是决定顺应这次的发展,不再和五条君他们多待了?”镜顺着这个方向, 得到了歌绘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是。”深紫发的少女点点头,“在这个时空待得越久,魔力留下的烙印就越难消除,回去的几率就越小。我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你和我都清楚,我迟早会因为魔力不足消散。” 毕竟维持着歌绘这个形象的每时每刻,都在消耗魔力。 如果没能掌握好时机,等待烙印已经和十年前的时空彻底融合,他就无法回来了。同时因为时空悖论,他和镜一定不是同一条世界线,无法和身为本体的镜汇合,就会在某一天因为本源魔力消耗殆尽,忽然死去。 “我们也无法和五条君他们约定好再见了。”镜耷拉着脑袋,想到了什么。 “嗯。”歌绘的表情同样不太开心,“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确定,到底我们和五条君,是否在同一个世界。横滨可没有那些名为咒灵的奇怪生物。” “横滨一直是个有些奇怪的地方,这里有时候会让我觉得不同寻常的人太多了,简直像有什么在吸引他们聚集。”镜想了想,给出了个猜测,“也许只是这里的横滨不同,之后去东京,也许能见到咒灵。” “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和他们约定。”歌绘轻声说着,握紧了手心,“如果许下了无法实现的约定,一定是一件比约定本身更糟糕的事。” “不过,到底是谁设下了这样的陷阱,又这么针对我们?”镜觉得蛮奇怪的。 他和歌绘认识的人都不会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镜认识的人里根本没人知道歌绘的存在,也就是,按理说,这件事只可能是歌绘所在世界的人做的。但就算是咒术师应该也不会明白他们的力量体系如何运作,不然在发行专辑的第一天,就该有人和他谈谈了。 再者就算发现他拥有力量,大部分人也会下意识带入这个世界常用的力量体系,比如异能力、咒力,那么会是谁,这么精准地发现了不同,还专门作出了有效的方案并且实施了? “我所接触到的诅咒师,他们似乎认定我毫无力量。”歌绘说的是追杀他的那批人,“如果他们发现了,至少不会每次都以杀死我的姿态来刺杀,而是应该像这次一样抽走魔力。这次的背后操纵者,更像是试探性地抽走了魔力,却连魔力反噬或者一些基础的魔法使用都没有做。” “所以也并非理解了魔法存在的人,与我们原本的世界无关,更像误打误撞的感觉。” “知道你的存在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我这里的人了。”镜言简意赅,“咒术师、诅咒师都不是,就我们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似乎并非我们现在认识的人,但他偏偏知道你,甚至有一定的了解,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做接触就能了解的程度。” “只是我们现在并未暴露太多力量,未来却不一定不会被发现。” “现在我们不认识的人,未来可能会认识。”歌绘接上话。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假设性得到这样的结论” “是在另一条关于未来的世界线上,知晓了你存在的人,设下的圈套。我们会因为时空乱流进入不同的时空,证明这个世界的时空定位是有空隙的,那个人或许也利用了这个,而且至少知道你拥有与常人不同的力量。” “那或许是你会认识的人,也或许是我将要认识的人。但现在我们无法找他麻烦。”镜叹了口气,决定以后要是发现了那人,一定要送他一份好礼。 “或许按照我现在所在世界的十年后,可以找到那家伙。”歌绘也跟着叹气,“但我也不能留到那个时候了。” “总之,接下来如果有不认识的人来找你,或许和那家伙有关,记住他的气息,我们有机会找到他。” 两人简单商定好了之后,歌绘就开始了自己的等死计划。 由于魔力流失的速度过快,他也担心影响了原本预定的节目,就称病婉拒了所有的活动,甚至搬到了高专准备的安全屋内,想着减少外出的魔力消耗。 大概是他对于自己即将死去的事情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一点,五条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仅查出了力量流失的事,还告诉他夏油杰也发现了异常。 歌绘确实没有想到,每次见面都笑得很开心的夏油杰,原来早就开始了私下的调查,甚至开始找诅咒师的麻烦了。 不过细想之下也对,夏油杰早就猜测过他不是人类,此刻会怀疑到什么也是正常。 其实歌绘想告诉他们,他的死亡是注定的,是从一开始就会发生的事情,如同花开花落,不过是自然真理,就算这个结果因为某些原因提前了,也不会影响太多。所以不要再为他费心了。 但他说不出口。 他没办法面对当时愤怒的五条悟和总是对他笑着的夏油杰这么说,即使没有真正的心脏,同为镜的那份记忆也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那是人类才有的珍贵的感情,不可以这么轻飘飘地否定。 所以他咽下了话语,只叮嘱了一句小心。 然后等待了两个星期,等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那个人——一个知晓他的藏身处、突破了结界的诅咒师,甚至还拿着专门吸收力量的刀刃。 杀他的人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歌绘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你看,这个人如果真的了解他和他有过接触,怎么会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只关心那份被抽走的魔力,然后贪婪地吞噬呢? 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幕后黑手推上来的小人物,专门刺杀他的而已。 但也证明了另一件事,那个人要么是习惯于隐藏幕后掌控一切的家伙,要么是无法来到这里见证他结局的人,或者两者都是,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那个所谓的应该认识他、了解他并且想要杀他的人。 歌绘记住了刀刃上的气息,却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感到难过,他真的觉得自己无法道别了。 幸好在最后一刻,还是见到了五条悟。 “我想和你们再见。”他想这样告诉五条悟,却在看见白发青年眼底的悲恸时闭上了嘴。 给人无法实现的希望,是一种残忍。 所以他什么承诺也不曾给出,平静地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离开那里的最后一刻,他由衷希望,能在十年后,见到朋友们安然无恙的身影。于是悄悄地,把【盾】的力量分散着留在了大家的身上。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 徘徊在西西里的一处美丽海滩上,深蓝色的美丽人鱼正和自己认识的人类朋友聊天,听他吐槽最近遇见的奇葩事件、自己守护者造成的可怕损失、自家鬼畜老师的恶劣手段,一派风平浪静、悠闲至极的气氛。 “所以说,他们就不能看看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棕发的青年一脸抓狂地说着,忽然止住了声音,表情担忧了起来,“阿水?对不起,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什么?” “啊,那个,你没有发现吗?”沢田纲吉微微蹙眉,伸出手触碰了人鱼冰冷的脸颊,“你在哭。” 长相艳丽的人鱼眨着眼,透明的水珠顺着眼角滚落,滑过精致的下颚,悄无声息地掉入了海水里,连水星都没有激起。 “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不见的朋友。”他抿起嘴角,眼里的水珠不断溢出,仿佛那双深蓝眼眸的天空里下了一场雨。 在沢田纲吉看不见的时候,一道穿着白裙的紫发少女幻影忽然出现,轻巧地唱着歌,对着人鱼微笑了一下,抱住了他,回到了共同的记忆里。 “阿水想念他们了?”沢田纲吉没有问人鱼为什么会有朋友之类的话,只是温和地帮他擦掉那些眼泪,语气轻柔。 “嗯,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们。”镜真切地感到了悲伤。 “一定会的。”有着超直感这样的作弊利器,棕发青年毫不犹豫地这么告诉了他。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 第39章 第 39 章 镜和来见他的沢田纲吉道别, 华丽的大尾巴一甩就潜入了水里,划出细微的泡沫与浪花,迅速地游回了自己提前安置的传送门。一道光闪过,就回到了酒店房间内, 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得到了回应之后, 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亲昵地摸了摸镜的头发,语气温和:“我们要去见那个据说拥有奇妙光辉的人了。” 浅绿发的孩子眨眨眼,吃了一口喂过来的红色结晶, 点点头:“好的, 龙彦先生。” 他面前的人白发红眸, 穿着雪白的衣袍神色倦怠, 露出个笑容。大概很少有人能想到, 这个面对小孩子的态度平和,甚至略带宠溺的人,是造成龙头战争里上百异能者死亡、普通人受伤的终极武器——白麒麟。 镜并不抵抗地跟着他往外走。因为这一星期他都是这样跟着涩泽龙彦到处跑的。 一星期前,化身为栗子的镜坐在交易店里,一边有些担心歌绘那边的情况, 一边思考自己是否还能做些什么,却在雾气弥漫后迎来了从未想过的客人。 那位客人有着见一面就很难忘记的气质,似疯狂似理智,宛如一只收敛毒牙悄无声息的毒蛇, 在人类毫无防备的时候就会狠狠咬上一口,注入致命的毒液。 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怕,而是有些孱弱又惹人怜惜的。穿着厚厚的白色披风,深紫色的眼睛漂亮得像紫罗兰, 柔软的黑发散在苍白的皮肤上,时不时咳上两声更显柔弱,头上毛绒绒的帽子还多了几分可爱。 但镜无法忘记当时在涩泽龙彦那里遇见他时,这人笃定的口吻和似乎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您好”粉发小女孩看着他,刚要张口说一贯的官方用语与介绍,就被打断了。 “这里是一家交易店,对吧?”被涩泽龙彦称为费奥多尔的人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店内的装饰,丝毫不惊讶一般,微微低头,勾起嘴角,把主动权拿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么,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您想要什么呢?”镜有些奇怪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今天他明明没有设置一些奇怪的筛选要求,为什么这个人能突破迷雾到达这里呢。 费奥多尔凑近了一些,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划过摆在桌上造型奇妙的天平,毫无异常地说出了愿望:“我想要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完美的世界。” 这个愿望似乎是那些英雄人物会常有的,虽然和眼前人的感觉有些不符,但 “抱歉,这并非我能做到的。”镜摇摇头,直接拒绝了。世界并不是他能够干涉的范畴,虽然魔力够强的时候甚至能够轻轻松松毁掉一个国家,但是世界不会因此变得更美好。 被拒绝的人倒是并不生气,好脾气地换了一个要求:“那么,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的能力。有这样的能力的话,我想也不错。” “抱歉,这也不可以。”什么都能实现的,大概是神明了。 黑发紫眸的青年毫不气馁,张口又把要求变小了一些:“那我想要纯粹的力量?我总是在这方面稍微有所欠缺。” “可以,但是有所限制。” “果然还是算了,我想要呼风唤雨呢?或者帮我建造一座巨大的宫殿?华美的宫殿与特异能力都是不错的筹码。” “可以,但” 费奥多尔一连问了很多问题,从最大的改变世界到最小的杀死某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却又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却让不断回答的镜觉得有种见到了一开始的太宰治的既视感。 微妙的被试探了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黑发紫眸的青年嘴角噙着笑意,神态自若,弯腰凑到粉发女孩耳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请说?”不太适应这样的距离感,镜往后退了一些。 “不过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呢?”那人却不紧不慢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家伙是异能者吗?当时白麒麟似乎没有说过,所以大概不是? “要视你许下的愿望来决定。”面对这个家伙,镜决定稍微谨慎些,不要一口揽下自己可能做不到的事情。不然到时候被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如果没有想到合适的报酬,不如听听我的主意?”费奥多尔轻声细语着,仿佛恶魔的耳语,说出了令人心动的条件,“我帮‘你们’想办法回到想回去的地方,怎么样?” 帮他们回去? 那一瞬间,镜的瞳孔缩小,难以掩盖的惊愕从表情泄露。 他下意识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心里似乎有一根松懈着却一直存在的线,一下子被扯紧了,紧得他气息都有点控制不住,这段时间获得的强大魔力形成透明的威压,直直压在身体脆弱的黑发紫眸男人身上,迫使他忍不住弯腰咳嗽了两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长相可爱的小女孩,用着甜得能渗出蜜的声音,问出了反派口吻的话。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见那双深红的眼眸里已经溢出的寒气,感受到明明似乎不存在却极有压迫的力量,仿佛面前的小女孩一瞬间变成了披着人样的可怕存在,并不畏惧得瑟瑟发抖,反而忍不住笑了两声。 怎么可能不笑,这一趟来得真值啊。 也不枉费他花了好几周的时间搜索这家只流传在部分人口里、且神出鬼没难见踪影的奇怪交易店,还对那些疑似出入过这里的人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调查”,整理了许多线索,才得到了能在此刻进来的时机,见到了传说中的奇怪店主。 不仅试探出了这里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有多大的作用。 还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里为店主工作的人,或者说,包括店主在内的他们,都是失去了自己曾经藏身处、现在寻求着替代力量的可悲存在们。 看那些带着古怪花纹的装饰品就能明白这些人心底隐隐怀念的家乡,即使是再也回不去也难以抛弃。在鱼龙混杂的这一带还坚持着颇有些可笑的交易原则,心思直白到令人觉得可怜可爱的程度了。 这样的人空有力量,没有途径,也没什么被外界混入了太多的复杂心思,不正是他所需要的极好帮手吗? 心里已经把事情整理清楚,费奥多尔表面上倒是做出了一副可怜相:“怎么可能不懂,我也是被家乡驱逐,无法回去的人啊。” 一旦他想要伪装,那双紫罗兰似的眼眸就溢出了令人心碎的光芒,衬着那股自带的柔弱,看上去极为无助悲伤。 镜并不了解这个人,对他的印象也仅仅留存在涩泽龙彦的评价和之前那有些锐利笃定的话语里,此刻也不能很好地理解人类所有的共情感,和仅仅见过一次的人产生什么同情。 面对这副弱小无助的姿态,他只觉得是普通的巧合,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都没有:“哦。”甚至连泄露的魔力都没收回去,带着压迫等着更加详细的解释。 果然和普通人的感情有所差距吗? 心思活络的费奥多尔立刻换了副嘴脸,收起了较弱的模样,镇定地笑着:“其实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一个你们流落在外的同伴,他告诉了我你们想念家乡,并且渴望回去的事情。” “我和他交情算得上很不错的朋友,出于对我的信任,他告诉了我许多事情,所以我才能找到这里,并且想要为我的朋友,以及他的同伴,也就是你们尽一份心力。” “其实我并不需要太多东西,事实上能帮助你们,我就觉得很值得了。” 同伴? 是其他的兄弟姐妹来到这里了?为什么没有魔力波动? 镜略感茫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天平,想要判断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假的。一端是太阳,一端为月亮的天平,天平微微晃动,很快慢慢恢复了平衡,这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至少他自己认为是真的。 凭借这一点,镜还是准备再问他一句:“你说的那个同伴,叫做什么?”是谁来到了这个世界? 费奥多尔仍然淡定,吐出了那个名字:“镜。木之本镜。” 他早就记住了那个被养在涩泽龙彦那里的小孩子样貌,此刻自然也能轻易地把那孩子额头上的花纹与精致到不真实的长相,与面前这些同样身上某处有着花纹、长相不同于常人的家伙联系起来。 哦,是镜? 是他自己? 在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不仅告诉了费奥多尔自己的事情,还泄露了这家店的存在? 费奥多尔说的还是真话?他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粉发的小女孩原本略带期待的神情僵住了,灵动的眼睛看着黑发紫眸的青年,带上了浓重的怀疑:“你确定是他?” 只是这一瞬间,费奥多尔已经在心里对于镜和这群人的关系打上了微妙的问号,但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当然,我想你应该不陌生。” 也是,谁能比他更了解木之本镜。 毕竟他本人就在这里。 :, 第40章 第 40第 章 这下不用看能检测出话语真假的【秤】, 镜也知道面前的这家伙是在忽悠他了。 而且即使是骗人的话,这人也能说得毫无凝滞、无比流畅,仿佛事实真的如此。 只是他还是稍微有些止不住的好奇与期待, 虽然关于认识他之类的话是假的, 但拥有这样强大的推理能力或者说是情报获取能力的人, 是否真的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回去的办法? 大概只有一点费奥多尔半点没说错, 他确实无法舍弃对于家乡和亲人的思念。那是他偶尔会为此感到难以释怀的惆怅的时刻。 抱着这一丁点的期待, 镜没有贸然拆穿他的谎话,而是问道:“就算你知道我们的愿望,但是要怎么保证你说的一定能做到?”为了方便费奥多尔回答,他还把魔力收回去了。 费奥多尔感受到了那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慢慢收敛, 不再宛如沉重的巨山压在他身上,而是放松了对他的压制,心里猜测面前的人大概已经信了七成, 面上松了口气, 弱气地靠在了桌子旁, 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掌握的情报: “其实我说的能实现愿望的东西,是和你们所拥有的能力相似却又不同的事物。比如说, 这家店是利用某种异能力创造出来的, 所以才能做到这样神出鬼没” 他那句话气短般说得又慢又长, 明明嗓音极为好听温软,硬生生说得跟风烛残年的人似的。 镜自然听得也不太舒服, 慢悠悠的太让人着急了,直接说出这方法不可行:“你说【创】?可是这并非没有限制的能力, 如果和这个能力类似,根本帮不上我们。”他客观地表达了缺点,也对这人到底能不能做到产生了很大怀疑。 顺利套出创造了店铺的能力, 并且还得到了其有限制的情报,黑发紫眸的年轻人笑得格外胸有成竹:“这可真是个格外合适的名字,但很遗憾,我所说的能力并非是这样而已。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号称能实现任何愿望的东西——书吗?” 书? 镜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此刻也难免有些质疑:“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你不是在骗人吧?”毕竟这个人似乎连骗人都毫无破绽。 “如果你对此有所怀疑,为什么不尝试着把存在书的事情发布到网络上呢?”费奥多尔好像是真心建议着,“如果我说得是假的,那么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如果是真的,大概你很快就能见到顺着留下的通讯痕迹来找你的人了。” “他们一定会证明到底有没有书存在的。” 毕竟异能特务科的那群人一定会发现居然有这样一个奇怪的交易店悄悄躲藏在横滨,进而通过调查察觉他这个被国际通缉的人出现过,最后认定这里的人全部和他有关系,都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最多只需要一点小手段,就能达到这样再好不过的局面。 那时候这里无家可归的小狗狗们,一定也会自动投奔他了。因为那时,能伸出手的,也一定只有他了。 不明白面前人打着什么算盘,镜看了眼稳稳当当的想了想那部分可能存在的真实的诱惑,决定最后一次相信他的话:“不用了,我想相信你。那么,作为交换,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费奥多尔叹了一声可惜,面上倒是仍然温软地笑着:“首先,请告诉我,能创造出这个屋子的人在哪里?我想和他谈谈。” “是我哦。”粉发的小女孩指了指自己,示意可以开始交谈。 又更新了一点情报,黑发紫眸的年轻人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名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是栗子。”不愿意把全名告诉这个人,镜简单说了就开始催促,“那么你想要谈什么?” 费奥多尔说他知道书的情报,但是没有办法获得它,因为缺少很多东西,不仅是人手,还有力量。 “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做这样的交易。你为我提供力量,我提供情报,一起去找到书,作为最开始的报酬,我会慢慢告诉你们一些书的事情,而达成目的后,作为最终报酬,可以让你先去实现愿望。” 越是威力巨大到破坏现实规律的东西,的确越难找到。 镜对于这一点倒是不太怀疑,循着这个思维问了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费奥多尔似乎苦思冥想了一会,手指抵着下巴,最后慢吞吞地说:“目前来说,我可能要去一趟国外,那里会有些冷。如你所见,我的身体有些脆弱,能否让具有强大力量的人跟着我?” 人选倒是不麻烦,只是镜现在抽不开时间,也没办法总是通过空间隧道往来,太过频繁是会被发现异常的。 所以他踌躇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其他人现在都在做别的事情,暂时没办法跟你走。” “这样啊。”费奥多尔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那我暂时退一步,你是否能跟着我?我需要你名为【创】的能力。” 镜纠结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本棕色封皮的书,告诉他这就是自己的能力具现化。 “我因为一点原因,暂时无法跟你走。”他展示了一下黑色羽毛笔和书本,“但是这本书可以使用能力,在书上写出需要存在的事物模样,夜晚就会被创造出来,关上书本就会消失。” 原来如此。费奥多尔看着那本书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一点给人拿到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拿着书的小女孩语气一转:“现在还不能给费奥多尔君,你是否可信,请让我再多想想。”他现在表明能力也是为了试试保持费奥多尔的好奇。 看出来她什么意思,黑发紫眼的男人轻笑着应下了:“当然,这的确是需要慎重思考的。不过还请尽快做决定,为了不错过‘书’的消息,我不能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他留下了暗示性的催促和时刻关注‘书’情报的意味。 “好。”镜答应了。 在准备仔细思考之后,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本来想着休息一会再说,却在一睁眼一闭眼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茫茫的白雾中。 这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他能判断自己来过。 正当镜回忆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窗子,然后不等他打开,就从外部强行拉开了。 许久不见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带着枯萎感的白色长发,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难以消除的厌倦与无聊感,样式独特的白西装上有着一截披风。 “我来接你了。”这人看着浅绿发的孩子,微微露出个笑容,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虽然这人对他不错,但镜觉得他还是危险的,而且 “抱歉,涩泽先生。”他摇摇头,“我有自己的家,不能随便跟你走。” 上次太宰治因为他随意跟人走了,生气了不短时间,这次再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走了。 “即使你的饲主已经决定抛弃你了?”涩泽龙彦握着从魔人那里得到的情报,半点不慌,怜爱地看着自己傻乎乎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镜是真的不解,“太宰先生只是很忙,他没有这样做。” “他不是在躲着你,甚至很少回来吗?” 被这一句话噎到了,镜一时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却又顿住了。太宰治的确很久没理他了,见面也懒洋洋地打游戏,很少理他,偶尔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但他总觉得,太宰先生不会那样做。也许是他过于自信,但他真的不认为太宰治表现出了那样的意思。 涩泽龙彦见他有些愣住,立马跟了一句话,继续攻破心防:“如果你真的觉得他没有这么做,不如和我打赌如何?” “什么?”有什么好赌的? “你跟我走,如果他没来找你,证明你的确对他不重要。如果他来了,你也可以安心回去。”他说着好似公平的要求,却暗藏了自己的私心。 镜沉默了一会,面对那只伸出的手,缓缓地搭上了自己细白的指尖。 涩泽龙彦像是极高兴,把他拉到身边,轻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我们走吧,我想你也饿了。” 浅绿发色的孩子没有说话,沉默地被抱走离开房间,看着属于太宰的那间房子慢慢远去,眼眸里的影子也逐渐变小。 其实他不是准备真的试试自己对于太宰治是否重要,那并不是可以去试探的事情。 只是他想,如果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无法帮上太宰先生的忙,那等到他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是不是就能更久地留在他身边了。 而且如果现在太宰先生为了躲他连家都不回,万一在集装箱之类的破地方待着,也太不好了些。 他走了,太宰先生总可以轻松一点。 希望太宰先生还记得回家。 家里的螃蟹还是很好吃的。 两天后,Lup酒吧。 “你说镜失踪了?”本来准备喝酒的织田作之助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皱眉。拥有情报获取能力的坂口安吾前两天去欧洲出差,现在要找人也很麻烦。 “是。”被绷带遮住一只眼睛的黑发少年沉声回答,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准确来说,他大概是跟着人走的,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虽然从以往的事迹来看,也不是第一次了。 “现在不去找他吗?”织田作之助刚刚问出这句话,看见友人平静的神情,就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太宰,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带走他的?” “是。算是他父亲的人。”太宰治垂下眼眸,盯着金色的酒液神情晦涩,想起了手下报告的那片白雾和大咧咧摆在他房间的宝石,简直明明白白告诉他犯人是谁了,嚣张得想不知道都难。 “我认识的太宰治,并不是会因为这点就放弃线索、不再去做点什么的人。”织田作之助并不怀疑这一点,说得理所当然,“就算过去一天了,你也是能找回自己想找的家伙的那种男人。”何况他不认为太宰治真的会让消息那么久才到手上。 “呵。”太宰治轻笑了一声,用手撑住了脸颊,“果然是你会说的话。不过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哦。” “毕竟镜酱能顺利跟着涩泽龙彦离开这里,也是我帮了忙的。”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尽力追踪到了他们的脚步,有一些会被其他人发现的线索,也是他顺手解决了的。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得到了这个答案就不再多问,平静下来喝了一口酒。 “织田作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太宰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嗯哼~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哦。森先生那里已经快要安定下来了,瞒了这么久,现在闲下来,估计也对我一直养着的小镜子感兴趣了。那个人可是非常尊崇物尽其用、为了PortMafia鞠躬尽瘁这样的宗旨呢。” “要是稍微发现了镜酱的一点点不同,又发现了那一点不值一提的能力,之后镜酱就不会再是我的,而是森先生的了,就算变成PortMafia的吉祥物之类,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呢。” “随意使唤那样的孩子的确不太好。”织田作之助提取了中心思想,赞同了一句,却疑惑了起来,“但做到这个地步也显得有些极端了。”再怎么说,也不必让那样的人把他带走。 “”黑发少年视线向上,看着昏黄的灯火,缓缓伸出一只手在半空捏了一把光线,像是捏住了什么握成了拳头,然后慢慢地松开了,重新让那光线温和地照耀。 “或许,我还有几分,想让那孩子多看看世界的好心。至少他不该为了一个烂到骨子里的家伙停留。” “你这样说,镜会伤心的。” “那个笨蛋只会一边哭着,一边抱过来哦。” :, 第41章 第 41 章 虽然那样想着, 但是镜发现太宰治的确没有来找自己的时候,说完全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太宰先生说不定还在忙呢。他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又往嘴里塞了好几个异能结晶,一边跟着涩泽龙彦往某个方向走。 涩泽龙彦似乎在找什么人, 从费奥多尔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那个人在某家孤儿院, 所以这一星期他们在各处的孤儿院停留。有横滨这样混乱的地方, 附近的孤儿院并不少,再加上曾经大战的遗孤,要找出那特定的那一个人也废了不少工夫。 这期间费奥多尔又跑来了栗子开的交易店一次, 是来催促他快点决定的, 同时表示他也找到了不错的合伙人,如果栗子再不快点,他也不缺这样一个人来帮他。 说实话, 这话稍微让镜有些犹豫,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错过会稍微有些可惜了。但他的顾虑和不能自由行动的情况限制了回答。 所以当时他说, 下次一定会给出结论。他已经想好, 如果情况实在不允许就放弃了,说不定以后他自己也能找到机会去找那本所谓的“书”。 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他不再需要时时回家, 涩泽龙彦面对他总带着意味不明的放纵意味, 说着:“毕竟你就是这样的存在,第一次来到这世上, 还对一切都很好奇。”就摸摸他的头, 随意他去哪里玩耍了, 只是规定了某些特定的时间必须出现。 再加上觉得分身乏术的这时候,【双】和【移】穿越时空回到了他身边,让他拥有了再次分线操作的可能。只不过【歌】在魔力耗尽后被回收, 所以现在处于沉睡状态,大概一段时间都无法轻易启动了。 镜也不由得考虑起来去跟着费奥多尔一起行动的可行性,如果真的这样做,人选还得仔细斟酌,至少要能拥有无论什么情况都能顺利逃走的武力值或者思维。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涩泽龙彦已经带着他走到了一家孤儿院停下了。这家孤儿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两侧白墙上攀爬着绿色的植株,细微的裂痕从墙角延伸,铁质的大门上风雨腐蚀出干枯的颜色。从铁门看过去的房屋也是同样的感觉,规模倒是不小,那些彩色的玻璃窗也很漂亮,看上去有精心打理。 孤儿院门前,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人似乎早就等着了,大概是提前预约过了,很快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听涩泽龙彦和他交谈,镜才知道这个有着西瓜头一脸古板的男人就是这里的院长,而且请涩泽龙彦,是为了给他们孤儿院里一个异能力不能自主控制的孩子进行治疗。 异能力不能自主控制?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镜还有点好奇,迄今为止他所接触到的人,还没有这样的家伙。 但是等他们一路走进那个关着那个不能控制异能的孩子的房间后,他的这份好奇却消失了。 昏暗光线稀少的小屋子里,有一个银发参差不齐的小孩,双脚带着镣铐,被锁在地上埋着头,小小地缩成一团。听到他们过来的脚步声,抖了抖才惊恐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营养不良似的小脸和金紫色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来人。 关着他的院长对他这副模样并不担心,平静地告诉涩泽龙彦:“这孩子现在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防止他再造成破坏,接下来,就请拜托你了。” 白长发的男人同样没有什么同情地点点头,让院长先行离开,说他要试试能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这个孩子解脱。 院长很信任他,也不在意一直颤抖着看他的那孩子的眼神,只是冷冷地叮嘱了一句:“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帮助这位先生,不然你就可以去死了。”而后离开了,头也不回。 涩泽龙彦在那一瞬间发动能力,周围雾气渐渐弥漫,把那孩子和他们包裹在其中。 银发小孩看着他们,紫金的眼瞪得更大了,抱紧自己,一句话都不敢说,像是在履行院长的话,乖乖配合。 在灰暗的雾气中,他心脏处散发出湛蓝色的光芒,宛如一支悄然亮起的灯火,格外显眼。 涩泽龙彦一开始看见那光芒就惊叹地睁大眼睛,等着异能力脱离的那一瞬间,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最后放弃了似的收回了自己的异能力,皱眉看着惶恐的银发小孩。 “怎么了吗?龙彦先生。”镜抬头看见了他沉思的表情。 “稍微出了点问题。”涩泽龙彦并不隐瞒他这些事,“这孩子身上的异能力是非常特别的,是唯一能够引导异能者欲望的能力。或许是因为太过年幼,我的雾气无法将它取出。” “所以我在想,是否需要更激烈一点的手段来帮助它苏醒。”白长发的男人勾起嘴角,神色逐渐期待又狂热了起来,“电击、毒药或者刀割总有一个会起作用的。”他看着那孩子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活着的生物,而是一个即将到手的收藏品。 要对他使用那些手段吗? 镜转过头,看见似乎没有听懂太多却感受到了那股恶意的小孩颤抖得更厉害了,水雾也在眼里弥漫,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呜咽着吞下泪水。空荡的袖口根本遮不住他捏紧的手指和一些像是刚刚愈合不久的伤。 之前镜有接受过织田作之助的邀请,去见了几面他收养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们也都是孤儿,个子小小的也很瘦,有些连话都说不流畅,却被养得很好,看见织田作之助就会露出大大的安心的笑容,会凑在织田作之助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们并不是这样畏缩的状态,而是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地成长着,大概未来也会变成不错的人,因为他们是被关心被爱护着的。 面前的这孩子,却是这样的。照顾他的人对他很冷漠,让他无法保持安心的信任,所在的地方不过寸尺大小,被拘束着管理着,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甚至还要因为这能力被电击、下毒他还能长大吗? 这样下去,他能拥有那些织田作之助那里的孩子所描绘的未来吗? 镜看了一眼畏惧着的那孩子,无端地得到了结论:他无法长大了,即使不被涩泽龙彦杀死,他也会困在这里,无法顺利长大了。 这样好吗?这样是正确的吗?这样也是命运的一环吗? 他忍不住想向谁提问,却看见涩泽龙彦已经在和院长说自己需要一间空旷的屋子和一些设备来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 所以他转过头,把视线转向重新把头埋下去的银发小孩身上,缓缓走了过去。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请你告诉我答案。”浅绿发的男孩蹲在银发小孩身边,用郑重的语气说着话,“你想要长大吗?” 中岛敦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孩子为什么不怕他,为什么要问他这么古怪的问题。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又要怎么回答才不是会被教训的。说到底他现在根本不明白很多事情,为什么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他有那么多怀抱着惶恐的想法,却在对上那双碧玉一般澄澈的眼眸时,慢慢控制住了恐惧。 那是一种难言的直觉,他真的明白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他觉得甚至关乎性命。 “我、我想,我想长大啊”近乎呜咽着,他吐出了自己的回答。 想要长大,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吃饱饭,想要活下去,这些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使是这样的生活,他也期盼着未来,期盼着可见的阳光与饱腹的食物。 得到了回答,镜点点头,表情严肃:“好,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让你能够长大的。”说完他就站起身,走向了涩泽龙彦,留下有些愣神的银发孩子在原地。 “龙彦先生。”他喊了一声,得到了温和的注视,“关于您将要实施的办法,我有一个想法,能听我说说吗?” 面对自己宠爱的孩子,涩泽龙彦一向是带些纵容的,他伸手摸摸镜的头发,很有耐心:“什么?”院长很有眼力见地走远了,不加入他们的对话。 “我认为龙彦先生的办法不太好。”镜直接给出了反驳的意见,“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去激发异能,不就像是强行催熟的瓜果一般,虽然看上去尚可,但是一定不会是完美的。” “龙彦先生追求的一定不会是那样不完美的藏品,任何的瑕疵都会使得到的东西价值全无的。” 白发男人果然没有太过生气,跟着这思路想了一会,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在此之前他也不需要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去得到异能结晶,现在如果一不小心弄坏了一些,或者得到的是个残破的不完整的异能,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的有道理。”涩泽龙彦点点头,把思考的目光投向蜷缩着的孩子,“那么的确该换个办法,但是等他就这样慢慢长大也太久了些,我们也不能总是来这里。” “所以,我们不如直接把他带在身边吧?”镜试着提出了个办法,“或许他并不需要那么久,很快就能让异能显出体外。如果他在我们身边,那他的异能发生变化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而且也不用经常来这里。” 涩泽龙彦沉默着低下头,猩红的眼眸和镜对视了一会,探究与倦怠在那双眼里交织。最后他笑了起来,带着期待与微妙的宠溺:“那孩子的异能果然有这个价值,连你也被吸引了吗?既然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求,我当然会答应。” “不过,你是太过孤独了吗,会想要这样的玩伴?衍生出感情就是会有这样的弊端。”他低声感叹了一句,倒也没反悔,直接去找到了院长,说要仔细考虑后需要进行长期治疗,所以改变主意要收养那孩子了。 “可是他的能力”院长先生有些担忧。 “没关系,他还伤不到我。”涩泽龙彦非常自信这一点,那姿态忽悠着院长也相信了。 于是很快,这个名为中岛敦的孩子,几天内户口就挂到了涩泽龙彦的名字下。 一脸茫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中岛敦只知道,在他和那个古怪孩子说过话后,他很快就被从紧闭的屋子放了出来,甚至不用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走出了屋门与院落,经过黑白交错的光线,穿过宽敞可怖的大厅,他出现在了许久不见的阳光下。 领着他走出来的院长先生还是很凶,在门口处停下了,然后用眼神示意中岛敦继续往外走。 他试探着往外迈了两步,一眼就看见了之前出现过的白发男人和那个浅绿发的小孩子在门外站着,目光注视着他,认真地安静地,仿佛等待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却因那个猜测惶恐起来,忍不住回头看院长,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院长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一直都是那一副冷酷的姿态,此刻也没软化半分,只是轻轻地、轻轻地伸出手推了一把他的后背,让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听见了那句话:“去吧,那是你的家人了。” 家人? 中岛敦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这个词,此刻居然有些不能理解。但是他顺着那股力量,仿佛下意识地理解了什么,开始大步往前走了起来。 走着还是太慢,他又慢慢小跑起来,最后忍不住加速,狂奔着跑到了那两人面前,紧张地揪着衣角喘气。 白发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思考着什么。而浅绿发的孩子却很直接,对喘着气的他抱了一下,温和地告诉他:“你要好好活下来,从今往后,和我们一起。” 大概是太久没见到阳光了,实在是太刺眼了。 他这么想着,压抑不住泪水,任由它们奔涌着落下,模糊视线,滴落在衣服上,然后大口大口渴求似的地呼吸起来。 要不然,要怎么解释,他现在既难过又开心的心情呢? 阳光太过刺眼了。 一定是这样的。 :, 第42章 第 42 章 中岛敦觉得自己的新家人都是有点独特的人, 不过或许这也和他其实也没有见过太多人有关。 名为涩泽龙彦的人名义上该是他的父亲,但是却不允许他称呼“父亲”或者“爸爸”,而是让他叫“涩泽先生”或“龙彦大人”。这样的称号一点也不显得亲近, 也不显得他们之间有名为“家人”的亲密关系。 中岛敦即使不去察言观色, 也能明白这个人大抵没有多喜欢他,就算收养了他, 这举动里真的想给他一个家的成分也不多。第一次见面时那些微不在意的眼神也证明了这一点。 或许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要不然就是 他偷偷瞥了眼坐在涩泽龙彦腿上吃着奇怪结晶的孩子, 总觉得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涩与紧张。他从孤儿院离开的那天,自称“木之本镜”的孩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然后告诉他要一起活下去。 当时控制不住感情,此刻想起来, 较之同龄人要更成熟的中岛敦就有些脸红, 毕竟他当时可是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穿着陈旧的衣服, 看起来一定脏兮兮的, 还可能显得恶心。 要是让镜酱觉得他非常不爱干净可怎么办, 要是涩泽先生觉得他一点用都没有, 会不会让他重新回到孤儿院? 他为此担心, 甚至有些难言的害怕,却在视线下意识徘徊在浅绿发色的孩子身上后, 得到了当事人一个稍有疑惑但安抚的笑容。 没事的。 那个笑容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就让中岛敦升起了信任,能尽力放松下来不再时刻慌张。 他偶尔会猜测是因为镜, 所以涩泽先生才会收养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镜的姓氏和涩泽先生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镜问了那样奇怪的问题,更不知道为什么他需要做每个月一次的检测, 即使他其实除了有些瘦弱以外没有疾病。 他知道的是,他的确拥有了新的家人、新的房间,也能吃饱饭,不必再被关在狭小的禁闭室。 只是这样,就已经是中岛敦一直以来不敢奢望的全世界。 所以他能够不去想那些有些奇怪的地方,跟在家人身边,一起生活下去。 要说有什么关于未来的愿望的话。 中岛敦满怀雄心壮志地想着:他也想要长到涩泽先生这么大,然后能够把镜抱在怀里,就像之前他得到的拥抱一样,他也想给出拥抱。也想告诉镜,自己很高兴能成为他的家人。如果还能一起睡觉说些有趣的故事,那就更好了。 名为中岛敦的银发孩子在一边学习更多字词,一边想着什么,镜暂时不知晓。 他最近发现,自己真的太小看太宰先生了。 那天他被涩泽龙彦拉着换新的衣服时,忽然被指着头上的一个不起眼小装饰提问了:“你很喜欢这个吗?一直带着没有摘。” 那是个小小的水晶球似的装饰,外表亮晶晶的,看上去和他的镜子有些类似,所以他一直戴着,一时没想起来是很久之前太宰治给他弄的一堆奇怪装饰中的其中一个。 那天涩泽龙彦搭配的那套衣服和这个装饰不太相符,所以让他先摘下来了。回去之后,镜原本准备睡觉前把它放到一边,却不小心失手让它摔到了地上,“咔”地碎裂开来。 但这时镜才发现,这个不起眼装饰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定位器,红光一闪一闪着向着某个人发送信息。 镜只是想想这装饰从何而来,就能猜到,十之八九是太宰治提前准备的小东西了。 原来太宰先生一直知道他位置变动的吗? 要不是每次他变成其他同伴模样的时候,都相当于把原本身上的东西留在了小镜子里,而镜子又一直放在房间里没有挪动,也就是位置看不出有变化的话,他估计就直接暴露自己同时扮演好几个人的事情了。 不过想必太久不挪动还是让太宰先生猜到了什么,所以才能认定他有一些小秘密。 镜在感叹的同时,下意识检测了一遍自己身上的其他东西,猜测会不会有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藏在什么地方,却也没找到什么了。 为什么只留下了一个呢?既不是窃听器也不是监控摄像,偏偏是定位器。 他猜不透太宰治的想法,拿着那只定位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它直接处理掉,反而找了一个有镂空圆球的项链,把定位器放了进去,好好戴起来了。 “我在这里哦,太宰先生。” 镜想起很久以前织田作之助告诉他的话,隔着衣服抚了下圆球,在心里对不在这里的人说着。 经过几天的慎重思考,加之涩泽龙彦不断投喂的异能结晶带来的魔力增长,让拥有了一定底气的镜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变出另一个自己跟着费奥多尔走,但不能把【创】交给他。 【创】在一定意义上是具有改变现实能力的魔法,虽然仅仅在夜晚,但也会影响到一部分的现实,就这么被费奥多尔那样说谎不眨眼的人拿走,镜会觉得很不安,还有一种说不定会造成可怕后果的预感。 魔法造物的预感总是带有命运的倾向性,就算已经变成人了,他也不会忽视。 不过有一点他赞同涩泽龙彦,选出来的人选,一定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强到即使是陷阱也能达到一力破万的程度才行。 所以最后,带着白色帽子的俄罗斯人再次光临那家神秘店铺的时候,见到的除了身为店长的粉发小女孩以外,还见到了一位发色火红、眼眸橙黄,穿着一身酷帅黑色嘻哈服饰、戴着兜帽的十五六岁男孩。 那格外精致的长相和额头上戴着宝石额饰仿佛在遮掩纹身的感觉,一眼就让费奥多尔明白,这家伙也是他们的同类。 果然,栗子向他介绍这孩子:“这是菲尔,我的员工之一,拥有很强大的异能,我想他能够帮上费奥多尔先生你的忙。” “是这样吗?”长相秀气的年轻男人用泛红的紫色眼眸打量了一遍菲尔,语气不解,“可是万一他的异能帮不上我的忙,那岂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言不发的红发男孩睨了他一眼,带着些傲慢与不屑。 下一秒,他的斗篷一角“噌”地冒出一簇火花,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舔舐吞噬着。让向来保持着仪态的黑发男人忙不迭把斗篷摘了下来,扔在地上,用脚去跺那些火苗,竭力让它熄灭。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有些体弱的俄罗斯人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了。 而这样弱小无能的表现,也得到了操纵火的男孩一句蔑视的哼声。 原来如此,的确是强大的力量,再加上这直白的心思,会是很容易操纵的人。 费奥多尔假意的示弱得到了想要的结论,此刻在心里一边构思能把菲尔用到什么地方,一边柔柔弱弱地开口:“我不是怀疑店长你的交易是否公平,也不是怀疑菲尔君能力的意思,只是这事需要仔细思量,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们的心血也就毁于一旦了。” 他叹息着,似乎真的很担忧:“现在也有除了我们之外的强大组织在寻找‘书’,为了确保筹码足够摆放在赌桌上,我也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为了增加我们的力量,除了菲尔君的力量,我还想要借用店长创造的能力。在很多地方,我想我们都能派上用场的。” 他说得这样诚恳,按理来说,为了达成所愿,不会有人直接拒绝的。 但粉发的小女孩却表现得格外坚决:“不行。这个能力本来就不可以滥用,就算是为了愿望的实现,也需要格外慎重。而且这也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创造,只是获取了费奥多尔君你说不知道的东西。”也就是他的魔力。 “我相信菲尔君的能力足够了。如果连他都无法帮助你,那么只可能是费奥多尔君你的情报实在不足,到了那时,我想我们的合作也就不成立了。” 看来也不是完全的天真,这不是说出了很犀利的话吗? 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心里稍微改变了下对这些人的印象,面上像是为难地考虑了一会,最后勉勉强强同意了的样子:“既然店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我会和菲尔君一起努力实现我们的愿望的。” 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想个理由把那本创造的书骗走,也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面前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想什么,镜并不知道,只是点点头,轻轻握住了菲尔的手,叮嘱了一句:“请千万小心。” 比起镜本人来说,受到【火】魔力影响的菲尔表情要更生动一些,挑起眉格外自信:“等着我得到‘书’回来。” 身为上位魔法造物的【风】、【火】、【水】、【地】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对于下位造物的掌控权的。因此他们的魔力会影响到复制了的镜本身,就像变成【水】的时候,他其实会显得更加冷酷,感情波动也小很多。 变成【火】的菲尔,不仅拥有自身操纵火的魔法,还带着一些其他的魔法权限,比如砂、矢、移、泡、雷、击、剑、盾等。所以他是名副其实拥有各项攻击能力,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的人选。 同样的,如果费奥多尔有什么坏心思,只要他魔力足够,就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此,作为事后处理,镜还暗搓搓准备了【替】等着。 【替】象征心情的切换、浪费。具有同时将两人的心,身体交换的魔法。 如果真的被背后捅刀,他就让费奥多尔和一只金鱼对换身心! 让他好好享受一把七秒记忆控制不住身体,一直吃的好日子。 :, 第43章 第 43 章 为了确保菲尔的魔力够用, 包括在需要使用除火之外其他魔法的时候也不会出现差错,镜干脆把会造成魔力损耗的交易店暂时关闭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有现在他跟着涩泽龙彦,时不时还会越过海洋去见沢田纲吉, 分身乏术的原因。 而且如果能得到实现一切愿望的“书”,然后顺利回去的话, 应该也用不上交易店了。 希望一切顺利。 镜叹了口气,感知着遥远的另一个自己所在地。 菲尔跟着费奥多尔离开, 从狭小的地下穿行而过,出了地面后立马上了一条小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了半天之后与一艘巨大的轮船相遇。轮船上早有人等待着,拿出一盏灯晃了一下小船上, 划船的大叔也默不作声地举起了一面小旗帜,比了个信号。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场交流,很快轮船上撒下梯网,留出通行的空间。费奥多尔起身跳了上去, 往上攀爬起来,衣帽都被风吹得翩飞, 只能用手压住。菲尔扫了眼他的动作, 没有急着上去,等费奥多尔站在船上了,才使用了自己掌握的直接到达了他身边,表情冷淡衣角都没乱。 不止是使用火的异能吗?还是说这是某种火的用法?不,应该与火无关。 是瞬间移动,还是空间转移? 费奥多尔心里又开始推测起来,面上做出了惊讶状,惊喜地看着发色火红的男孩:“原来菲尔君还有这样的能力, 怪不得店长那么相信你。不过这是什么样的异能?如果能弄清楚,我们的行动速度就快多了。” 他吹捧得不着痕迹,实则等着人主动告知异能,好放进自己的规划。 菲尔瞥了他一眼,直白地表示:“这个办法只有我能用,你想要快速到达哪里想用这个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死掉了说不定可以。”毕竟【移】的限制就是非活着的物品。 费奥多尔表情毫无异样,连脚步都没停顿半分,似乎被说了可以去死试试的人不是他,一边跟着领路人往提前准备好的房间走,一边又问了菲尔:“这么说的话,难道并非是菲尔本身的能力,而是其他人的帮忙吗?” “差不多。”菲尔跟着他,打量着有些潮湿的墙板与愈发阴暗的通道,身为火焰化身的不满逐渐溢出,“你要去哪里?这里看上去也太让人不舒服了。”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回答,等到了目的地的地下船舱,又把一袋子东西递给了领路人,看着那人掂量了一下重量后寒暄了几句走远了,才不紧不慢地关上门,转身对上了疑惑着的菲尔。 他一边坐在了有些发霉的船板上,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角:“我也不想呆在这种地方,但是有想杀害我的人下了通缉令,让我不得不缩在这里。如果有某个厉害的异能者,帮我杀了那些通缉我的人,大概我们就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是不是?” 菲尔没接话,皱着眉坐在了另一边的床板上,瞅着角落里的青苔与渗出的水迹,琢磨着弄干净。 费奥多尔也不生气,盯着侧身的红发男孩,缓缓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我们这一趟是去见一位志同道合者,那可是个相当有才能的家伙,他所拥有的力量,一定能帮助我们实现愿望。只是他远在国外,这段时间我们得忍忍了。” “最快几天能到?” “大概三天。” 红发男孩得到了答案也不再提问,还是蹲下身看着那处青苔,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燃了一簇火花,让它跳跃着烘干这些潮湿感。 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橙黄的眼眸里,仿佛同样燃起了一束生动的烛火,漂亮得如同光照下的琥珀石,熠熠生辉。 费奥多尔想起了自己见过的很多宝石,此刻忍不住心下感叹: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等他眼眸里的坚定碎裂也不知道会是何种有趣的光景,说不定那时会更加美丽呢。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期间费奥多尔倒是除了通过电脑与远方那位志同道合者交流以外,时常试探菲尔,从他出生哪里兄弟姐妹几人,到他拥有什么能力是否杀过人等等,全部在不着痕迹的日常对话中设下陷阱。 比如第一天晚上,自称从小体弱多病的费奥多尔请求菲尔帮忙把没有熟的鱼生烤熟,不然他无法吃下去,可能会饿到昏迷。菲尔盯了他一会,看着那苍白的肤色和瘦弱的体态勉勉强强相信了他的话,随手燃起了一把火,帮他把鱼生弄成了烤鱼片,顺便也把水果烤了。 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会体谅别人,也就是说,还没遇见太过多坏事。 “菲尔君真是个好人。”黑发紫眸的男人得出了结论,慢条斯理地吃着,夸赞他,“我们那里不流行日本这样生吃的习惯,所以我总是尽量避免吃,不过在海上,还是这样的情况也就不可避免了。不过菲尔君好像很习惯的样子,是曾经一直这样吃吗?” 如果习惯了,通过口味也能推测出他们曾经待在什么地方,或者又在日本待了多久。 红发男孩早就三两口吃完了那点饭菜,此刻手上燃烧着一点火花,让它从第一根手指依次跳到最后一根,再反方向跳回来,看上去颇为无聊,神色微倦:“有的吃就行,我无所谓。” “菲尔君还真是随性。”费奥多尔微勾嘴角,“那么要说喜欢的口味,果然是甜的吗?” “嗯,算是。” “说起来,我一直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想必生活在一个大家族里,也会有很多不同的乐趣。” “或许。”菲尔改变了姿势,变成了躺在床上,“费奥多尔君,我不想和你搞好关系,现在也不想说话了。希望你能保持合作者基本的礼貌,不要再说了。” 有问必答的性格?还是说被教育要维持基本的礼貌? “当然。”费奥多尔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报,也不着急,平静地道了晚安,也歇下了。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三天的空隙里,让菲尔觉得他有点话多的同时,也有点习惯这个人存在着了。不过偶尔他还是会遵从心里想法,直接燃起一把火烧费奥多尔的衣角、头发或者身边的某些东西。 比如某次:“菲尔君总是一副很傲慢的样子,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呢。如果有人冒犯了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用这力量回击吗?” 对此,他只是瞅了眼,就让黑发紫眸的男人周身点起几簇碰之即燃的火球,懒散地回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费奥多尔就会冷静地笑着,泰然自若的模样像是摆明了知道自己不会受伤。 所以作为回敬,他就顺势把那件衣服烧了一半。 之后这种问题就会变得少些了。 三天过去后,费奥多尔踏上的土地是一片极为美丽的岛屿,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碧色海水与典型欧式房屋错落地排列互相辉映,每一寸颜色都充满了异国的风情,白色船舶慢悠悠地晃荡着,两岸的花鲜妍地开放,来往的人也姿态悠闲,是与日本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像之前上轮船时一样,又有人和他们对上了暗号,一言不发地过来引路。 穿过高高低低的房屋,踏过整齐的石子路,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公寓前停下了。 费奥多尔似乎并不惊讶,上前摁响门铃,只等了一会,就有人来开门了。 打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有着一头白发和浅紫色的眼睛,显得特别的是,左边眼下有深色的爪痕,像是倒置的王冠。他开口说了一段话,语言不是日语,大概是打招呼,费奥多尔也微笑着回应了。 然后他往后退了两步,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费奥多尔点点头,进入了屋子在客厅坐下了,跟着他的菲尔正在研究这门语言,保持着沉默。 “这位是白兰杰索。”等他们都坐在沙发上,费奥多尔才为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是我说过的很有才能的合作者。” “这是菲尔。是很强大的异能者,一定会为我们的计划起到很大作用。” “哎,没听过的名字呢。”白兰歪歪头,伸出手以示友好,“我是白兰,你也是想要一个新世界的人吗?”这次他换成了日语,说得很流利。 “菲尔。”红发男孩随手和他握了一下,随后疑惑,“新世界?” “嗯,就是我们想要的” “白兰君,这种事果然还是应该等到现实的时候,才更有趣吧?”没等白兰说完,费奥多尔就打断了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白兰眯起的眼睛睁开,往嘴里塞了一口手边的棉花糖,扫了一眼同行的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对。这就当做我的秘密啦,等之后再告诉菲尔君。” “为了庆祝我们的汇合,我来说一件有趣的事情吧?”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高兴地提议。 “当然。我对白兰君的故事一直很有兴趣。”费奥多尔回应了他,同时对着皱着眉的菲尔解释,“白兰君具有能看见平行世界并且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沟通的能力,他说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红发男孩微微颔首,心里对于这两人要做的事提起了警惕,怎么感觉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有一个几乎和我们这里一模一样的世界。”白兰笑着开口了,吃着棉花糖津津有味,“就发展来说,都是一致的。甚至那边的费奥多尔君也是我的合作者,其他的世界里有些没有费奥多尔的存在,有些没有我,或者出了不少差错让我们不得不敌对,总而言之我们只在这两个世界里联合了。” “只除了一件事,与我们这里的现实是不太一样的。” “那边的十年前有一位名为木之本歌绘的歌姬,她的歌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对十年后都有影响。但我们这里却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有趣的地方在于,那里的我和费奥多尔君因为某个原因,得到了那位歌姬的秘密,想要尝试着杀死她,因此往十年前送出了一封信。结果却没有任何变化,歌姬的存在没有改变。” “但我出于好奇调查了一下,才发现,我们这里似乎曾经有过这样一位歌姬。即使她的歌全部不见、节目全部消失,甚至视频里也找不到踪迹,却在一部分人的记忆里留下了痕迹。” “这不是很有趣吗?以为不存在的人物,其实是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杀死了什么的。”白发紫眸的人笑了起来,眼里是难以遮掩的浓浓恶意。 第44章 第 44 章 啊, 原来是这样。 菲尔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这些话,终于明白当初歌绘是怎么死去的, 又到底是被什么人暗算了。 他想起了自己一日日虚弱下去的身体,想起魔力被抽走的不适,想起为了他奔走的两人, 更想起,目睹了他死亡那一瞬间, 五条悟的表情。 总是带着生动感的青年,那时却冷淡得惊人, 像是所有感情埋在冰下,什么也不愿意显露出来, 只有抓住他的手,紧得难以挣脱。 在露出恶意微笑的两人旁边, 红发的男孩神色默然,微微敛眸,随意摆放在身边的手指一根根攥紧了。 真是奇妙的体验, 此时此刻他被火的一面鼓动着催促着, 要直接燃起复仇的火焰,将造成另一个他死亡的这两个罪魁祸首化为灰烬。但他身为镜的内心却镇定极了,仿佛身处极寒的冰面,平静地告知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说另一个世界的罪行是否能投射到这个世界里的哲学问题, 就算要做些什么,也不应当是在这些人什么计划都没有开始的此时。 现在还不行, 就算不擅长忍耐,也需要等待时机。 菲尔微勾手指,将一簇在暗处试探着要奔向两人的火焰收起, 宛如收起所有的感情,保持了安静的姿态。 “的确是很有趣的故事。”他听见费奥多尔赞同了一句。 “果然,费奥多尔君也能理解这件事的有趣之处。”白发紫眸的青年轻笑着,顿了顿,问出了关键的事情,“不过你既然带着菲尔君来找我,是已经有所决断了吗?要帮我一起创立组织?” “毕竟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需要白兰君的智慧与才能。”费奥多尔叹息了一声,似乎无可奈何。 在两人的三言两语中,菲尔得知,白兰想要创建一个自己的Mafia组织,不止是继承自身的杰索家族,还需要更加庞大的势力,才能方便进行下一步计划。至于下一步计划以及最终的目的之类的,大概是早就商讨过,此刻语焉不详地带过了。 而费奥多尔和菲尔作为帮手,需要提供自己的情报能力与武力,结合白兰的给出的人力与技术,帮助他扩大势力。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费奥多尔君了。”白兰笑得温和,谁也看不出来他谋划着某一个Mafia组织的破灭并将之收入囊中。 “也希望白兰君不要让我失望。”费奥多尔同样是一张笑脸,半点看不出弱点。 大概是某种直觉,菲尔明白,白兰没有说出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他至少得弄清楚那到底是是什么,否则贸然展开行动,只会被无法轻易战胜的对手反击。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冷漠地听着他们说话,一副懒得插口的不屑模样。这两人似乎也把他当作了纯粹的战斗人员,完全没有想过要问他什么有关计划的内容,甚至不少事都顾忌着他一般要么省略过去了,要么用的意大利语交流。 “说起来还没有问,菲尔君的能力是什么?我听说日本那边有很多的异能者,能力都非常有趣。”谈话的末尾,白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视线转移向不多话的男孩。 “火。”红头发的男孩简略回答了一句,伸出一根手指,凭空让一束火苗出现在了指尖,仿佛再顺心不过的玩具,操纵它上下左右转移。 “哇。”白发紫眸的青年笑眯眯地感叹着,伸出手掌,同样燃起火花,却是橙黄色的,“真是巧了,我也会这样的火哦。” “哼。”菲尔瞥了眼那簇火苗,甚至没有多做什么,就让它脱离了原主人的掌控,飞到自己面前,变成了蝴蝶模样。 瑰丽的火焰勾勒线条,火焰形成的蝴蝶扇动着晶莹的翅膀,带起细碎的光点。 “看来你似乎也不太能控制它。”红发男孩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嘲讽意味,直直拍在身为主人的白兰脸上。 白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睁开浅淡的紫色眼睛,面无表情时那股冷漠就清晰了许多:“你能操控的不是自己的火,是身为火的概念,所以也包括人的死气之焰。原来如此,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能力了。” 他平静地下了结论,说后一句的时候与表情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的费奥多尔对视了一眼,两个同样有着自己谋划的人用视线过了一招。 “这下的确能放心了。”白兰似感叹地说出这句话,随后给他划定了一片需要清理的区域,“意大利这里的人拥有的特殊能力名为死气之焰,不过对菲尔君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宛如真的很信任他,而不是故意不告诉他死气之焰的特性,想让他吃苦头。 菲尔瞥了眼地图上的区域,确定并不是短时间能全部占据的,打定主意慢慢来,这段时间要弄清楚白兰到底和费奥多尔图谋什么才行。 费奥多尔同样得到了对某个组织的渗透要求,也没反驳,只是要了一些人手。 三人在这间普通的房间里,共同谋划着足以颠覆Mafia世界的事,尽管此刻其中一人并不知晓。 那头跟着涩泽龙彦的镜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最近令他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是不是需要给中岛敦选个学校上学了。 之前他和太宰治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事,因为周围的人都是在腥风血雨里战斗着、拼命活下来的人,太宰先生身上也常常有着酒气都难以遮掩的血气,所以在没有办法保证生存的情况下,他们谁也没有强调学习。再加上他忙于收集魔力,也一直没有去考虑这些。 这件事其实还是他决定关闭交易店后,变成眠去和中原中也道别时,被提醒了的。 从中原中也失眠的事情后,眠和他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联系。介于两人的行程不同,加之中原中也的忙碌程度,并不一定能常常见面,所以他们交流的方式变成了留纸条在那间玩具屋里,等另一个人有空的时候再去看这样的方式。 中原中也的留言总是显得很生活化,又像是的确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比如什么“你今天有去工作吗?”、“工作顺利吗?”、“上次你说喜欢吃甜的,我冰箱里留了甜点给你”、“今天碰见了挺适合你的衣服,不过是玩偶的,给你放在一边了”、“你还在和那个奇怪的大叔住在一起吗?” 镜也老老实实回答:“有去工作,碰见了奇怪的人,不过应该不会伤到我”、“有时是顺利的,有时也会比较麻烦”、“中也先生这里的甜点超好吃!下次也请尝尝我做的!”、“衣服超棒的!真想给中也先生看看。”、“我的同居人不是大叔啦,不过他最近总是不回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我很担心他。” 这次来找中原中也,一方面是因为他决定暂时关闭店铺,如果下次中原中也突然兴起去找他就不好了,另一方面涩泽龙彦告诉他要去东京那边,他想还是需要告诉仍然以为他在横滨的中原中也的。 这也是沢田纲吉告诉他的道理——朋友间需要告别。 “我们店长最近出差去了,店铺暂时关闭了,所以我也没有工作了。” 中原中也完成任务后,刚刚回家歇一会,就听见了窗外的敲击声,他疑惑着打开后,就见到了白发绿眸的小精灵向他打招呼,然后直奔主题告诉他这件事。 小精灵仍然是那副天真的模样,似乎不认为失去工作是多么难受的事情,翅膀欢快地扇动着,继续说着:“我已经不再和之前的人一起住了,中也先生也不用担心了,不过那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这家伙是少根筋吗?没了工作也没了住处,现在还能这么精神满满地和他说这些。 颇为担心这傻乎乎同类的中原中也眉头从他第一句话开始就没有松下来,此时也不是很高兴,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样关店就赶人的行为也太不负责了,下次见到一定要碎了它的牌子。” 然后犹豫了一下,视线漂移到摆在房间一角的玩具屋上,像是不太习惯这么说,一边按下帽子遮挡面容,一边有些结巴:“既然你没有了住的地方,要不要,和我、和我一起住?” “哎?”镜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邀请,愣了一下,软乎乎地笑了起来。 “谢谢中也先生,不过我被嗯一个好心人捡回去了,他说会好好养我的。” 中原中也被那笑容迷惑了一瞬间,伸出手戳了一下他,轻微的力道就让小精灵往后退了一步,可怜兮兮地捂着脸颊,迷茫地回视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橘发少年咳了一声,想要转移话题,才发现刚刚那句话里的不对劲:“等等,又是一个好心人?你说说他怎么养你的?”上一个好心人他还没忘呢。 “就是普通地养着我呀。”镜回忆了一下涩泽龙彦的行为,“会给我吃很好的东西,给我穿很多漂亮的衣服,给我住的地方,随意我出门,同意我领别的小孩进家门,也会听我的意见。” 听上去好像是挺正常的。 但中原中也没有放松警惕:“那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是个很喜欢收藏宝石的人,拥有一屋子的宝石,也喜欢好看的东西,偶尔会自己做衣服给我,做饭不太擅长,但是可以吃。不过容易对很多东西产生倦怠感,总是得到之后很快就不喜欢了,追求不一样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他不会是把你当做藏品收藏了,所以才对你不错的吧?” “欸?可是他希望我叫他‘父亲’的,难道不是儿子吗?” “是个什么啊,你不要总是对奇怪的家伙掉以轻心,还一无所知好不好,这样下去,哪天你被稀里糊涂杀掉了都不知道!” “对不起” “算了,我也不是想指责你什么。”中原中也竭力压制火气,尽力轻松地说着,“总之,还是一样,如果你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来找我求助,千万不要一个人傻乎乎地什么都不做。” “好的。”小精灵点头如捣蒜,随即想起了什么,“对了,其实这次是要来和中也先生告别的。” “嗯我知道了。”橘发少年湛蓝的眼眸平静,“我也不擅长这个,不过,这里永远为你保存你的家。只要你没有坏心,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嗯!中也先生也是,要好好睡觉!” “少啰嗦!还有有空就去上学吧,你个笨蛋!” “我才不笨,中也先生真过分!” “被人捡了两回的家伙没资格这么说!” “哼!” 第45章 第 45 章 和中原中也道别后, 镜回到了涩泽龙彦住的地方,一边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关于上学的建议。 听说去学校学习是人类社会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在校园里可以学习知识、交到新朋友, 并且以另一种方式融入这个社会, 学会一些潜规则。他自己可能已经不适合参与到这样的校园生活了, 毕竟他拥有基本的知识, 也有自己的朋友, 还时不时会去见他们。而且总觉得涩泽龙彦不会同意把他扔到学校里。 但中岛敦不一样。他在离开孤儿院之前,似乎没有享受过很多东西,失去了很多本该是普通孩子该有的东西,也对某些事的认知存在偏差。 镜记得中岛敦第一次坐在饭桌上和他一起吃外卖食物时的表情。当时涩泽龙彦似乎和政府的人有些事要谈, 就让他们两随便吃点东西,扔下钱和外卖的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银发的小孩坐在椅子上,脚都碰不到地面,局促不安地抓着自己新换的衣服衣角,却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略显蜡黄的小脸上,紫金的眼睛盯着摆到面前的天妇罗和牛排饭,咽了咽口水, 没有直接拿起就吃,而是小声问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吗?” “不哦。”镜坐在他对面, 面前摆着同样的东西, 摇摇头,“只是普通的一天。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像这样普通的日子。” 中岛敦愣了一下,眼神徘徊在食物上和浅绿发孩子平静的表情上,才确定了什么似的,努力放松下来, 合掌小声说着:“我开动了。”他用筷子夹了一只炸虾,咬了一口,脸颊一鼓一鼓地嚼动起来,渐渐地,眼里溢出水雾。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注意到他的异样,镜担心地问了一句,怀疑地瞅了眼炸虾,猜测是不是放了芥末在里面。 “没有,很好吃。”银发小孩一边吸着鼻子,用手擦着眼泪,一边哽咽地回答,“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啊什么的。对不起,我哭得影响了镜酱吃饭。”他挤出一个笑容。 镜无声地叹了口气,下了椅子走到他旁边,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脸,认真地告诉他:“想要哭就可以哭,想要笑就笑,这些感情都是可以表达的,这是世界赋予人的权利,不要为这个抱歉。我也不会觉得你讨厌的。” “你需要重新学习一遍怎么活下来了。不是小心翼翼畏惧世界的姿态,而是能够挺起胸膛,为自己活下去的姿态而骄傲。” “可是我不明白这些。”中岛敦脸红着低头,觉得自己太过无知了。 “嗯,这没什么的。”镜点点头,“因为这是很多人一生都在追求的模样,以你的年纪来说,只是个初学者,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学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怎么活着。” “连镜酱也不知道吗?” “嗯,我也不知道,关于人生,还有很多很多不知道。” 中岛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红着脸伸手握住了镜的手,给他加油鼓气:“没关系的,镜酱,我们可以一起去得到答案!” “嗯。”浅绿发的孩子对着他笑了起来,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话说,你不是应该喊我哥哥,为什么要叫我镜酱?” “镜酱就是镜酱,涩泽先生也不许我喊他父亲啊。咦、哥哥?”中岛敦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上下扫了一遍长相精致的镜,满脸不可置信,“镜酱不是女孩子吗?!!” “不是。” “欸?!!” 虽然发生了一些关于性别上认知上的意外,但是中岛敦事后倒也没表现得太过介意,甚至当天晚上抱着枕头问他能不能一起睡觉。 镜第一次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抱着好奇心答应了。结果晚上就见到了一只白色的小老虎。 当时他睡得正好,一股难言的危机感迫使他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了,雪白的月光下,黑白斑纹的小老虎正张着嘴,露出初显锋利的牙齿,准备对着他咬下去了。 而原本身边睡着的孩子不见了。 情况再明显不过,这只老虎就是中岛敦。 因为无法和老虎沟通,又不能下手伤了中岛敦。镜最后是把这只老虎关到了【迷】制造出的迷宫里才解决了房屋可能被毁的问题的。 令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的是,第二天中岛敦完全不记得这件事,被问昨晚怎么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回答昨天睡得不错,半点不像作假,看着还傻乎乎的。 他不难猜出,这种老虎的形态,就是涩泽先生说的独特异能力。 涩泽龙彦为了得到中岛敦的异能变化情况,每个月都会让他做一次体检,试图捕捉那股能量体。之前中岛敦一个人睡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异能不成熟,又或许是他潜意识压抑着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有出现,现在忽然出现,让镜担心起他了。 涩泽龙彦答应过在可以得到完整的异能体之前,不会轻易伤害身为主人的中岛敦,所以并不是这方面的担心。而是万一中岛敦发现自己的这份异常,并且把曾经遭受过的苦楚都归咎于此的担心。 拥有力量并不是错误的事,抗拒这样的自己更不是合适的选择。 但现在的中岛敦大概也不懂这些,要是见到了老虎说不定会吓得直哭,大概要等他很久以后才会明白。而此刻需要约束这份力量。 于是镜那天思考后,问了中岛敦这样的问题:“阿敦需要力量吗?” “什么力量?”银发孩子眨眨眼,有些懵懂。 “是很强大的力量,以后说不定能够打败厉害的家伙,不过不太好控制。”镜觉得涩泽先生赞不绝口的能力一定是很棒的,此刻说得也很笃定。 “嗯”中岛敦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皱起眉仔细想了一会,“那么是说,会伤害到别人,包括镜酱吗?” 镜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对哦,毕竟是很强的力量。” “那就不要了吧。”银发孩子笑了起来,紫金色的眸子仿佛夕阳的余晖,温和包容。 “我不想伤害大家。所以就不要了。”他平静地,认真地,这么说着。 镜盯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是随意而为,点点头:“好,既然这是你现在的愿望。” 他从床上抽出一条缀着两个小圆球的白色斗篷,递给中岛敦,叮嘱他:“以后晚上睡觉,一定要披上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 这张斗篷是【消】的一部分,【消】象征运气的停滞、等一下的警告,具有将人或物消失的魔法。所以能帮助中岛敦暂时消除一些异能力的影响,让他不要晚上变成老虎的模样,却不能克制异能渐渐生长。 中岛敦接过了摸上去滑滑的斗篷,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也不会忘记的!” “等你长大后,我会再问你一次,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还给我。”镜指了指那张斗篷,解释了一句。 中岛敦疑惑地听着,没说什么反驳,只是心里觉得:为什么会是他决定要不要还呢?这明明是镜酱的东西吧? 他只是用力点头,珍惜地抱住了这份算是礼物又好像不算的东西。 时间回到现在,镜认为中岛敦是个好孩子,但似乎需要和更多人接触一下。 镜自认并非什么好的参照对象,很多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所以要学习的话,还是应该和同龄的孩子好。只要中岛敦把那件斗篷带上,就不会有异能失控的危险,上学的事情也做得到。 只是这件事需要先问问当事人的想法才行。 于是当天中岛敦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消食的时候,忽然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阿敦想去学校吗?可以交很多朋友,也可以参加各种活动。” “欸?”银发孩子有点呆愣,却也认真思考起来,随后微红着脸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慢吞吞回答,“我听说过学校的事,有很大的教室、很多人,还有许多有趣的事但是,我、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去得了的。我、我还是个孤儿” 他的声音由兴奋转至低落,最后都有些丧气了。 “没关系的,阿敦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就可以了。”浅绿发的男孩说得笃定,仿佛第一次见面时他问出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样,充满了自信。 “可、可是涩泽先生”中岛敦还是知道自己目前不太讨涩泽龙彦喜欢的事的,也不会觉得他能轻易去上学。 “所以,阿敦你想去吗?”镜无视了他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银发的孩子和他对视,紫金的眼里动摇极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句细如蚊讷的回答:“想、想去。”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过麻烦别人,连忙道歉:“对不起,镜酱,我说了这么任性的话,如果很麻烦的话,还是算了” “没事的。”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从名义上来说,我也算你的哥哥啦,只是这点事真的没什么的,不要道歉,阿敦。” 中岛敦茫然地看着他,心里某处酸涩极了,总觉得现在的一切还是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地对待他呢? 他不是值得这么做的人。 不值得的。 此刻银发的孩子在想什么,镜不知道,他只是在答应了以后,跑去找了一趟涩泽龙彦,进行了一场对话。 “龙彦先生。”涩泽龙彦看到自己的孩子敲响了房门,喊了他,碧玉般的眼睛亮亮的。于是他颔首示意他进来。 不愧是他创造出来的孩子,真是漂亮极了。涩泽龙彦心里有这样的感叹。 然后这份感叹被镜的下一句话打破:“我有个请求,能请您帮忙吗?我希望中岛敦去上学。” “为什么?”涩泽龙彦眼里的中岛敦只不过是未来的收藏品,获取了异能结晶就会死掉,完全没有送他去教育的价值,现在让他识字也不过是为了以后他们搬家可能遇见的各种情况做准备。 镜并不慌张,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想知道真实的校园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我跟着龙彦先生,不能亲自去,所以至少希望他能告诉我。” 的确如此,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投入那些普通得不值一提的人之中,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涩泽龙彦还是觉得这方法有些曲折了:“如果你想知道,大可以从电视、书籍上了解,或者和任何学生交流,为什么偏偏想让中岛敦去上学?” “”镜沉默了一会,给出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因为书上说,像阿敦那样的孩子,是该上学的。这是我的请求,可以吗?龙彦先生。” 终于得到了答案,涩泽龙彦却不太高兴,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居然还把位置分给了刚刚认识的小鬼,怎么想都不会同意的吧。 白长发的男人眯起红色的眼睛,放下手上的文书,对镜招手,在他过来后,捏了一把软乎乎的脸蛋,看着小孩吃痛的表情,语气冷淡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最后中岛敦会怎么样吧?” 不要投入过多感情。他这么提示着。 “我明白。”镜眨眨眼,笑了,“龙彦先生说过的事情,我一件都没有忘记。” 这才是正确的。 心情舒缓了的涩泽龙彦顺手塞了异能结晶给他,随口答应了:“中岛敦想去上学就去吧。” 反正还是得回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给他带上监控摄像和定位装置,白天一段时间不在也没什么问题,也能少和镜在一起。 “谢谢龙彦先生!”镜高兴地抱了他一把,兴冲冲去找中岛敦了。 而且还能顺便满足自己孩子的愿望,让他多亲近自己一些。 只是这样而已,他也不算溺爱。 涩泽龙彦笃定地想着。 第46章 第 46 章 “乱步先生, 近来可好? 原因我想你看到这封信就能够猜出来,总之,我最近要去东京了。要是想吃甜点请在我们联系的地方放置纸条, 当然和福泽先生商讨后, 我们决定只能一周最多给您三次甜食。 当然,如果我回来了, 会记得给您带伴手礼。 木之本花。” 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出差回来就看到了这封信,随意地瞥了眼就明白了大致情况, 一边吃着零食, 一边嘀咕:“这家伙,最近也太忙了一些,连来见乱步大人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哼,还说要限制我的甜食,明明就是她自己分身乏术了,真以为乱步大人那么好骗吗?” “等下次她来的时候, 一定要请一大堆甜食,还要给乱步大人好多好多的好玩东西, 我才会原谅她!” 而太宰治带着熟悉的酒气, 有些微醺地回家后,也在客厅的中央看见了那一张显眼的纸条,上书:总之,我暂时离家出走了,太宰先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记吃饭了, 还有,我永远不想忘记您, 请不要忘记我。 “哼, 小骗子。”半晌, 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意大利的Mafia小组织们最近遭遇了从未想过的战斗。 本来意大利的Mafia组织大半都在身为龙头老大的彭格列管理下生存,另一些要么是与彭格列拥有同盟关系的组织,要么是其他历史悠久立场却与彭格列不同的大组织。 因为那位彭格列十代目上台后就以强硬的姿态,铲除了意大利Mafia某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在众多组织的反抗行为中表现出了极为强大的实力,更别说他还有手下同样厉害的守护者们,让心有不甘的其他人只能俯首称臣,不敢触怒这个庞然大物。 所以这些年来,意大利Mafia们也只能忍忍那些规矩,放弃了毒品与人体改造等利益巨大的活动,至少明面上是看不到这样的事了。或许对普通人来说,意大利的生活环境似乎变得和平了,甚至夜晚的枪响声都少了许多。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退让,等到那位教父先生略有松懈的时刻,他们就会聚集起力量,重新夺回Mafia的天下。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某一天,他们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位名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俄罗斯青年。 这位看起来颇为柔弱的青年用柔和的嗓音告知了他们一个事实——这个组织即将归属于密鲁菲奥雷,一个新兴的Mafia组织。作为他们忠诚的回报,他们将会一起推翻笼罩在整个意大利的彭格列统治,建立起新的权利中心。 “只要你们现在愿意屈服,一直以来渴望的事情,就将要现实了。”黑发紫眸的年轻人披着白色的披风,笑眯眯地对着凶神恶煞的黑衣大汉们说出了这样的话,身后有个穿着黑衣服的矮个子,被遮住了身形看不太清。 这个主意听上去似乎相当不错,但是,为什么不是他们的组织壮大,而是被这样名不经传的新组织吞噬? 为什么他们要听这个人的想法,而不是直接将这个一丝力量都没有的新组织握在手上? 常年在充满刀光剑刃的世界里浴血奋战的Mafia们可没有那么天真的心思,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让人必须屈服的力量以外,什么嘴皮子功夫都是虚假的纸老虎,根本敌不过他们的一颗子弹。 而且什么都没有的组织,竟然还妄想胜过那个彭格列?简直无知到可笑了。 “敢对我们提出这样的建议,你还真是再白痴不过的外行人。”身为组织二把手兼重要战斗人员的大汉冷笑了一声,都不需要一声令下,周围的其他人行动迅速,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一瞬间的对准后,毫不犹豫地对着俄罗斯人按动了。 伴随着没有掩饰的“砰砰”枪响,那人嗤笑着嘲讽:“就算是为了你那份愚蠢,下辈子可不要再自作聪明了,地狱里再见吧!!” 早有预料的俄罗斯人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嘈杂的枪响里低声对身后的人说着:“哎呀,他们并不接受我的好意呢,明明如果投降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那么就拜托你了,菲尔君。” “哼。”身后的人不爽地转过身来,橙黄的眼眸里满是不耐,“你是故意的。” 他出声的刹那,炽热的红色火焰凭空出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汹汹烧向了极速而来的子弹,在分秒内将之贪婪地吞入体内,极高的温度将其形状改变,融化成一滩铜水,“啪嗒”掉在了地上,还泛起一缕白色烟雾。 那些子弹化作的液体就这样掉在费奥多尔的脚下,连鞋尖都没有碰到。 现场寂静了一瞬。 最后打破这寂静的是费奥多尔含笑的声音:“这算是谈判破裂?” 对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压根懒得回答俄罗斯人毫无意义的问题,有人大声喊出了能力:“那是死气之焰!不要怕,让同样拥有死气之焰的人上!” 说着他们之中就有几人身上燃起了绿色、青色、红色、黄色和紫色的火焰,掏出了可以附着火焰的武器,冲了上来。几颗蕴含火焰的子弹也重新飞了过来。 “啧。”红发的男孩看了一眼袭击的人群,眉头皱起,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像是指挥家在指挥音乐一般,他把那只白皙的手向上抬起,轻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同时地,那些人感觉自己身上充满力量的火焰一窒,有种被剥离了什么的错觉。他们下意识瞥了一眼彼此,立刻睁大了眼睛露出惊愕的表情,终于明白那并不是错觉,而是出现在眼前不可思议的真实。 那些本该在他们掌控下的火焰竟然真的脱离了主体,像是溪水流入大海,极为听话地奔向了敌对的红发男孩,在他的周身保驾护航一般漂浮着。附着了火焰的子弹更不必说,再次被融化得只剩一地液体,这次连个声响都难听见。 被各色火焰围绕着的红发男孩,神色傲慢,精致的脸上那双橙黄的眼眸毫无感情,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堆等着被烧的稻草人。明明个子不高,年纪不大,却仿佛是火焰中诞生的神明,随心所欲地指挥着他们眼里几乎难以战胜的力量,冷酷又不屑地,对着芸芸众生投来施舍的一眼。 “我还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火焰的神明声音平稳地开口了。 他微微垂眸,食指与拇指并拢,打了个响指。眨眼间,滔天的火焰自他身后升起,宛如遮天蔽日的灾难,张牙舞爪着,形成可怕巨龙的模样,吐息都卷起炙热的气流,吹起Mafia们的衣角,还让这附近的温度热得如同身至火山口,下一秒就会被烧成灰烬。 “臣服,或死。你们还有选择,不过是最后一次。” 被给予了第二次机会的Mafia们握紧了武器,被那火龙的温度热得衬衫都开始被汗水变得贴身紧绷,手心黏腻地快抓不住武器,额上的汗水和藏在墨镜下的慌张却不仅是因为热度。 这样强大的、异常的力量。 这样随心所欲、仿佛无所不能的力量。 如果有这种力量,不要说他们,区区彭格列 能做出决定的Mafia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异常干渴,连说出的话都显得嘶哑:“我们臣服。” 这话一出,周围的Mafia纷纷松下肩膀,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对着那十分钟前还不屑一顾的两人低下头,交出了自己的性命,与尊严。 菲尔听着武器砸落地面的乒乓声,似有些无趣地挥挥手,周围极具威胁力的火焰立刻消散,只留下还没降低的温度证明刚刚出现了怎样可怕的存在。 “菲尔君,白兰君不是说过只有一次机会。”等他周围的威胁不见了,黑发紫眸的男人才凑上来好奇似的问他,“你这样被白兰君知道会生气的。他不会想要没有一点眼力见的手下的。” “他不是连你都收下了,这些人也没什么吧。”红发的男孩转身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毫不留情地回怼。他知道剩下的事情,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会处理好,他的作用也就是作为武力威慑出现而已。 费奥多尔顿了一下,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也不再暗示,对着暗处的手下比了手势,同样往下一个地方出发了。 不久后,一个被称为“火焰之主”的可怕存在,悄悄地在意大利Mafia世界里流传着。 那是传说中能够操纵所有火焰,只凭一眼就足以吓退敌人,夺走对方的火焰,让他们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任人宰割,连彭格列十代目都无法打败的人物。 也是新兴组织密鲁菲奥雷的重要大将。 于是密鲁菲奥雷的大名也渐渐流传开来。 第47章 第 47 章 菲尔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的名声如何, 毕竟已经不再是一开始,他出现还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的时候了。 “只要有个红发的十四五岁少年出现在了战场上,就绝不要再使用火焰, 更不要与他的火焰为敌。” 这是近来在意大利Mafia之间流传的一句话, 甚至被白兰拿来似是赞赏又似是嘲讽地夸赞了他: “真不愧是菲尔君,果然, 根本这里没有什么人是你的对手。” 白发紫眸的年轻人一边笑眯眯地往嘴里塞着棉花糖,一边又毫不客气地给他划了新的任务。 菲尔橙黄的眼眸注视着屏幕里的白兰和他身后站着的人, 没有反驳, 只是不爽地确认:“你说的东西,是会如约给我的吧。” “当然。”白兰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嘛。” “如果你骗了我,我想你也知道后果。”红发的男孩丢下一句话,懒得再听他那些让人生气的废话,直接关闭了通讯。 他跟费奥多尔做交易时, 是说费奥多尔得到了书的线索,并且要想办法夺取, 因此他们来到了意大利, 然后见到了白兰。 是的,费奥多尔径直来找了白兰,随后留在他身边帮忙,甚至为了获取白兰的信任,会愿意暂时作为信使一样, 劝服那些不听话的Mafia组织,并找出隐藏着基地位置的厉害组织。 当然这应该也包含展现自己情报能力和所带来的武力强大的意思, 但这情况结合之前他所说得到了书的线索的事情, 性质就不一样了。 要说以费奥多尔那样的情报网都不能轻易得到的信息, 非得和白兰合作才能得到的话,只能说明,想要得到那样东西就必须从白兰手里拿到,也就是说,白兰手上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或者,他本身就是线索。 当时的菲尔没有在得知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杀了自己的时候,立刻下杀手,一方面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两人最终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不能白来一趟的意思。无论杀了他们中的谁都不利于他的目的,报仇起码也需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行。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直接越过了费奥多尔,私下问了白兰,是否掌握能改变世界的能力,或者知晓它的所在。 当时菲尔特地拿了能鉴别话语真伪的【秤】在身边,等着白兰的回答。如果白兰并没有那样的东西,也就不必犹豫到底该什么时候燃起复仇的火焰才合适了,逼问出他一直隐藏的目的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嗯,我知道哦。”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白兰随意地回答了,“而且不如说,只要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那样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性道具。” 菲尔微微垂眸,瞥见了一旁保持平衡的天平丝毫没有变化,心里有数了。 他说的是真的。 不仅是魔法告知的结果,以菲尔认识白兰这么短的时间都能感觉出来,或许是因为能力强大,他并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不会在关于自己野心的事上多加掩饰。比如第一次见面白兰就无所谓地准备说出什么,却被费奥多尔制止了。 “菲尔君既然特地绕过费奥多尔君来问我这个,难道是对此很感兴趣吗?”白兰当然注意到他是独自来问,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此刻也毫不犹豫撬动了挖角的铲子,“如果是想要得到这个的话,不如来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又能做什么交易,难道会把那样东西直接双手奉上吗?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在得到后给你,所以你也就不用受费奥多尔君的差遣了。”白发青年笑着,弯起的紫眸里却透着冷光,“相对应的,来为我做事吧,不是说现在这种协助者身份,而是作为密鲁菲奥雷的一员。对我的家族来说,你这样的人才也是罕见的。” “我会给你比费奥多尔君那边更好的待遇,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你需要的七的三次方。”为了让人上钩,他甚至直接说出了那样东西的名字,加重自己的筹码,“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啊,难道说,费奥多尔君居然连这个都隐瞒着你吗?” “如果真是这样,菲尔君也太可怜了些。” 原来是叫做七的三次方。 白兰说着这样令人心动的发言,菲尔却瞅了眼开始倾斜向一边的天平,反问:“你和费奥多尔不是合作者吗?”所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和费奥多尔君可不一样。”白发青年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委屈,“本来我是真心想要和他一起谋划世界的,但他似乎还有别的心思,养的‘小老鼠’偷偷在我家寄生着,还运走一些‘食物’。虽然看在合作的份上,暂时没有管他也没有结束联合。但无论怎么说,都太过分了些。” “所以我只是正当防卫哦。”他说得理直气壮。 红发男孩没说话,视线余光注意到压根没恢复还是倾斜着的天平,又问了一句:“既然这么说了,白兰君是有一定能得到的把握吗?” “没错。” 白兰笑眯眯地回答,口吻轻松,“在其他的世界,‘我’已经得到过许多次了,对我来说,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的事。仅凭费奥多尔君,是绝对无法得到的。” 【秤】的两端平衡了。 因为这一点,菲尔决定答应他的交易:“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又能在什么时候给我报酬?” “现在就请帮忙扩大我们的家族吧,毕竟要和最强的彭格列对上,我们的份量还有些不够。”白兰吃着棉花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坑害自己合作者的话,“顺便,在合适的时机,帮我杀死费奥多尔君。” “我们赢过彭格列的那天,我会将这份报酬双手奉上。” “你最好不要食言,我想你不会想知道被自己的火焰烧死是什么感觉。” “哇可怕。我可不想知道那种痛苦呢。”说着害怕的话,他的表情却很自信,“那么,就请菲尔君加油了。” 因为做下了约定,菲尔才暂时忍耐这两个家伙,还颇为兢兢业业地帮助白兰扩大组织,甚至对于别人将他认作密鲁菲奥雷的一员时都没有直接反驳,沉默以对。 不过他其实也知道,这种名声要说没有白兰暗地里的宣传,不可能扩散得这么快。白兰是为了将自己彻底和密鲁菲奥雷绑定,防止如果他做出了什么事,比如背叛的话,之后就会被密鲁菲奥雷的人追杀到天涯海角。Mafia的地盘也容不下他这种背叛者。 不过他又不是Mafia,出现的时间也不会太久,就算想找他,要去哪里这些人也不知道吧。 对此一点都不担心的菲尔没有反应,却没想到和他分开行动了一段时间的费奥多尔有了反应,特地来找他谈话,还是在无法被白兰监控到的私人地盘里。 “菲尔君,我想你应该对最近的风声有所耳闻,你‘被’加入白兰君的家族了。”柔弱的俄罗斯人坐在椅子上,表情似乎颇为担忧,“但我们并非白兰君的家族成员,这样被人误会”他话只说了半截,留下未尽之言让人想象。 “有什么关系。”红发的男孩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等我们离开之后,这些也不会有人提起。” “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费奥多尔叹了口气,好心为他解释似的,“如果你被认定为白兰君的家臣,在Mafia的世界里,无论你去哪里都会被人打上这样的标签。就算之后回到横滨,PortMafia说不定也会因此忌惮你,让你们的容身之处消失。” “白兰君没有占领日本的打算吗?连PortMafia都要害怕?”菲尔调高了一边眉毛,深感怀疑。他可是知道在白兰稍微透露给他的计划里,世界上的大半Mafia组织都该屈服于密鲁菲奥雷的力量下。 费奥多尔并不奇怪本质上有些自傲的白兰会毫不在意地透露些消息给菲尔,只是说:“之前PortMafia也派了人来欧洲和其他组织交往并扩大势力,凑巧当时的白兰君一时兴起,和他们进行了结盟。也就是说,日本的地盘,会在密鲁菲奥雷的帮助下,由PortMafia接手,也是在白兰君的掌握下。” “那不是更不该伤害我这位同盟的一员?” “所以说菲尔君对于他们的事并不了解。”黑发紫眸的青年忧愁地看着他,“就算是同盟之间,需要提防的情况也是常见的。更不用说,现在的PortMafia掌权者,可不是一位有容人之量的领袖。”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菲尔扫了一眼他的表情,百无聊赖地在手上转起火花。他当然不会说些自己一回到日本就会销声匿迹的事,此刻不过是想知道费奥多尔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菲尔君。”费奥多尔没有直接回答,换了一个话头,“我们这次来找白兰君是为了他手上一件可能与‘书’有关的物品。” “名为七的三次方。” 哦豁,熟悉的名字,看来白兰没猜错东西。 菲尔不动声色地问他:“然后?” “这件东西是白兰君随身携带的,很难拿到。我会愿意帮助他,也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希望他能把戒指给我。”俄罗斯人说得伤心,语气悲叹,“原本我们也约定了,事情完成他会给我。但事情发生了变化。” “变化就是你,菲尔君。” “我?” “对,白兰君散布了这种谣言,意图很明显,是为了让我们无法离开他的掌控,被迫加入他的手下,这样我们就算得到了什么,也得为他卖命了。他就是拿定了我们需要他的东西,才做出了这样卑鄙的事情。” “你觉得他还有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我的多心,但白兰君一定打定主意要利用完我们的最大价值,再欺骗你做出背叛我的事,最后杀死我们两个。我很担心你,菲尔君。” “你想太多了。”他对你们两个都没什么忠心。 “可能是这样。身体不好的人总是对于危机有着另类的感知。”体弱的俄罗斯人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示弱,“我们毕竟是一起来的,我不希望你被他一无所知地利用,最后连回家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该做些什么,你也知道现在我被视为白兰手下的人了。” “很简单的。”费奥多尔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我会给出信号,在那个必要的时刻,请帮我杀了白兰君。然后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了。放心,在那之前,我和你的联系会通过更隐蔽的方式,不会被发现的。” 原来你也想干掉合作伙伴啊。 “好吧。”不过是先后顺序,问题不大。 第48章 第 48 章 “阿水, 最近我们会忙起来了,因为工作上突然出现了难缠的对手。” 这天,沢田纲吉在抽空和镜见面的时候, 脸上的疲惫都难以遮掩, 一边松了松领带,一边苦笑着对他这么说。 “所以这次过后, 我们大概有很久都不能见面了。以后这里也可能会危险起来, 阿水也不要再来了。” 深蓝色的人鱼冰色的眼眸看着他,半透明的耳鳍抬起,认真地问了这样的话:“阿纲需要我帮忙吗?”早在见面多了后,他们就以更亲昵的名称来称呼彼此了。 只是情况已经严重到他都最好不要来的地步了吗? 虽然沢田纲吉一直没有说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但看他的样子,很大可能是文书类, 说不定还是比较高级的那中,毕竟纲吉这样的人不像是武力派,看着太温和了,当打手之类的不可能的。 觉得这份工作比较高级是因为纲吉总会提起的工作伙伴与这片海滩, 那些工作伙伴似乎都工作繁重且花费巨大, 每次都会有大大小小的财务损失, 而这中私人海滩怎么想都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和他见面的时候也没其他人看见。 镜想着要是特别难搞的敌人,不如就利用魔法让他们全部睡上个三天三夜,到时候就算是再麻烦的生意,沢田纲吉也能搞定了。 沢田纲吉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棕色的眼眸温柔平静,却拒绝了:“不用了, 我不想让阿水卷入我们的世界。阿水属于辽阔的海洋,属于人类所不能完全控制的领域,理应是自由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水的场景,那一瞬间仿佛见到了在海洋深处孕育出的珍宝,耀眼得堪比宝石,又珍惜得稀世罕见。他也记得起每次见面时人鱼所表现出的天真与信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即使他明白阿水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即使这显得有些逞强,但他不希望阿水为了他沾染鲜血。 “没关系的,我能处理好。”彭格列的十代目这么温和地安抚着自己的朋友,丝毫没有提起现在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情况,他所面对的敌人又多么可怕。 “好吧。”镜还是有些担心他,之前沢田纲吉再怎么抱怨自己的伙伴不靠谱,给他惹事,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感觉,现在说的话不得不让他感觉反常。 “阿纲,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的时候,是要互相帮助的。”人鱼冷艳的脸被阳光罩上了一层绚丽的光彩,宛如精致的画像,那双眼里郑重是最浓烈的颜色,“如果真的需要我,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如果你不告诉我,让我最后一个才知道我想你不会想知道会遇见什么的。” 棕发青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中新奇的威胁,哑然失笑,半晌才答应了:“好。”同时决定他一定会尽力避免把阿水卷进来的情况。 这次的见面过后,正如沢田纲吉所说,很久很久他都没再联系镜。 偶尔镜开放了属于水的那一部分感知,试图捕捉到来自大洋那边的呼唤,却总是无功而返,只能得到空荡的回答,没有他熟悉的那个人给出的波动。 沢田纲吉会不会出事了?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他。 镜有时会冲动地认定他发生了难以抵抗的意外,比如被竞争对手下了狠手导致卧床不起,比如吃到了有毒的食物生病了,所以才再也不来见他。 他想直接游去找他,想说自己可以帮他,却总是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棕发青年脸上坚定的表情与做下的约定。 纲吉说如果需要他的话,一定会来找他的。 沢田纲吉是个珍视朋友的人,不会欺骗他的,一定不会的。 阿纲会回来的,会记得叫他的,会再见面的。 他只能相信这些话,强行压下去见那个人的想法,冷静地期待地等待着。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海里划了一小块领地,还养了一只颜色偏棕的鲔鱼,时不时弄些小鱼小虾和水草之类的喂它,看着它平平安安地长大。 闲暇时会盯着鲔鱼,飘在海水里发呆,眼前偶尔会晃过那些他认识的人们的音容笑貌。 时间依旧波澜不惊地过去,任何感情都会在这无法阻挡的磨炼下变得平静下来,变得淡薄起来。 直到差不多大半年后,阿水才重新得到了那许久未见的呼唤。 太迟了!也太久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生气地决定,自己绝对要很久之后再去见纲吉,以报自己被放了这么久鸽子的仇,一边以极快地速度兴冲冲地钻入了海水里,伴随其他生物都会被掀得翻身的水波,半刻不停留地冲向了在心里勾画过许多次的地方。 那是一片金灿灿的沙滩,被打理得很好,海鸟们会一蹦一跳着啄食被海浪卷上来的鱼类,有零星的沙滩伞和沙滩椅摆在一旁,海岸线的形状优美而宽广。沙子的触感是稀软又湿润的,阳光是温暖又耀眼的,风是带着咸味的轻柔,海水是碧色的清透,会顺服地贴在他的尾巴旁,偶尔还会碰到一两只逃跑着的螃蟹与鱼虾。 然后,棕发的青年会坐在一把伞下等着他,对他遥遥招呼,露出一个再温和不过的笑容。 于是,他就会游过去,对那人同样笑起来。 镜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如此清晰地勾勒出那样的景象,简直像是过于深刻就被刻印在了记忆深处。 又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看在这份记忆的份上,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沢田纲吉这么久不联系他的事情。 人类总是有很多很多需要负责的事情,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为了他人和自己。沢田纲吉是个那么好的人,会为他人的事情一直操劳以至于累倒什么的,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所以只要他给自己上供一些螃蟹,镜觉得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心里那份难以名状的激动与期盼就高涨起来,差点控制不住周身的浪花,直接掀起巨浪了。 待会见面要说什么,是要先抱怨一通,还是先说说自己养的那只鲔鱼,或者问问纲吉到底怎么了? 见面了要以什么样的态度说话呢? 总之要先生气? 还是大度一下,表现出原谅的态度? 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却在他看清站在海滩上的人刹那,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瞬,镜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海水感染,冷寂了。 那不是棕发棕眼的温柔青年,是气势锋利的黑发男人。 这不是沢田纲吉,不是他心心念念等待的人。 那人拥有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狭长的丹凤眼漆黑,神色冷淡,站在显眼的高处望着海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他的脚下,几片透明的蓝色鳞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现在他必须冷静下来,判断情况,无论到底有多生气,现在沢田纲吉的事才是最优先的。 镜在海水里对自己这么说了,远远确定了那的确是他的鳞片,是他给沢田纲吉的鳞片,才谨慎地从水里冒出头,问了一句:“你是谁?你的鳞片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觉得沢田纲吉是会轻易把他的鳞片给出去的人,之前纲吉甚至担心他这样的非人生物被发现,仔细问了他来这里的路线。所以这个人手上的鳞片只有两中可能,一是从纲吉手上抢来的,那就是敌人,二是纲吉给出去的,那就是可以信任的。 镜暂时把为什么来得不是沢田纲吉的问题放到一边,忽视那份不好的预感,冰冷地看着黑发的男人。 “原来你就是沢田纲吉说的朋友。”那人扫了一眼他露出在水面上的脸,尤其是耳鳍的位置,若有所思地说了这句话才回答,“云雀恭弥。鳞片是从沢田纲吉那里得到的。” “他拜托我带一句话:不要再出现在人前,潜入深海。”他像是懒得废话,甚至对于人鱼这样的生物都没有特别多的好奇,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信息。 深蓝的人鱼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几乎是瞬间理解了这句话潜藏的含义——沢田纲吉出事了,而且是已经无法从容应对的情况,以至于他差不多要舍弃自己的朋友,说出让他躲到深海这样的话,怕他被牵连。 “话说完了,我走了。”云雀恭弥毫不留恋,转身就要离开这里,丢下被呼唤来的人鱼。 “等等!”镜一伸手就是一道巨大的海浪,直接冲向了黑发男人的方向,形成了巨大的水幕挡住了他的去路,还有隐没的水弹出现在他身旁,“不许走,至少你要告诉我,沢田纲吉到底怎么了!” 云雀恭弥打量了一下这水幕,“哇哦”了一声,露出个好战的笑容:“我似乎见过这样灵活的水,在某次不得不游去日本的旅行中。”他转过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两根拐子,看着人鱼:“如果我告诉你,就来打一场如何?” “你说。”也顾不得为什么是这样奇怪的要求,镜一口答应了。 黑发男人似乎并不意外这回答,随口说出了情况:“沢田纲吉的话,他已经死了,连葬礼都已经举行过了。” “砰!!!” 只是眨眼,仿佛被狂风席卷起的几道巨浪冲天而起,瞬间冲垮了海滩上的一切,连礁石都被那可怖的力道打碎,重新卷入深深的海底。触之即伤的锋利水刃无情地从巨浪从喷射而出,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岸边的树林,切出光滑的弧线。 神色阴沉的人鱼深蓝的眼眸冷得人生寒,语气低沉地开口:“你说,什么?” :, 第4章9章 第 49 章 那天, 在属于彭格列的一处私人海滩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战斗。 一方是战意被挑起、热衷于战斗,具有云的增值属性的云守, 一方是为朋友死去而愤怒、能够操控一切水的人鱼。 两人出手都因为某种原因没有留太多情分,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自己能使出的最强招数。 巨大的海浪遮天蔽日, 看似柔软的水珠凝成尖锐的细针,如雨点般纷纷扬扬,戳穿豆腐一样轻易地在地面扎出细密的孔洞。如果扎到人身上, 毫无疑问会当场血流成河。 分散的水流所经之处, 无形的波动回荡其中, 带着让人脚步不稳的震动, 笼罩了这片区域。狂烈的龙卷风紧跟其上,卷起锋锐的碎石与树枝,将一切靠近的生物吞噬磨碎。 战斗经验丰富的云雀恭弥面对这样的场景,不仅没有慌张, 甚至露出了一抹笑容。只见他极快地在雨幕之中穿梭, 躲过针雨, 遇见无法避免的就挥动手上的拐子,将其打散。 接着,不知从哪里扔出一只小刺猬, 在分秒内增值了一大片重叠在水流之上。黑发男人顺着搭起的道路畅通无阻,灵活地踏在水流的间隙,闪过席卷而来的风暴,最后又放出几只刺猬漂浮在空中漂浮, 一跃而起,就要举起拐子抽中在风暴中心掌控一切的人鱼。 镜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力量汇聚, 就要用【戾】直接将他的时间倒转至还没有走到这里之前。 云雀看着他的笑容,战斗直觉让他明白这一击一定要快,只是要在那个光芒发出之前,干掉这个家伙。于是他肌肉鼓动,动作竟又快了两分。 “都给我冷静点!”眼看胜负即将在这一击分出,一声枪响伴随着呵斥阻止了场面。 云雀恭弥显然认出了这个声音,皱起眉“嘁”了一声,果断放下了武器,站在自己的刺猬上停下了动作,回过身看向某个方向。 镜并不知道这个阻止的人是谁,看云雀不再动作,才稍微冷静了些,想起了自己即使对着这个人发火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沢田纲吉的死,十之八九是之前提过的难对付的敌人做的。 他垂下眼眸,握紧了手,卷起的海浪骤然失去了支撑般,“哗啦”一下跌回了海洋,还将微垂着头的人鱼淋湿了个彻底,配上那低落的表情和耷拉着的耳鳍,像是一只雨天被抛弃的狗狗,无助又可怜。 “看来你们终于恢复了能听进话的样子。”那个制止的声音继续说着,慢慢从阴影处显出身影,居然是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小婴儿,身边还跟着一只绿色的蜥蜴。 “小婴儿,果然是你。”云雀恭弥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几步跳下刺猬,重新站在地面上,看着出现的人。 “原本我不该出现在被非七的三次方射线笼罩的地方,而是该舒服地待在基地里。”那个小婴儿用可爱的语气说着话,视线却在人鱼身上没有转移,“但出于对某种情况的预测,我还是来了。真是麻烦,就算是十年后的纲吉也这么没用。” “Ciaosu~我是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Reborn。”Reborn对着他介绍了自己,“不过我来自十年前,这个时代的阿纲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想出了这样的主意,让还拥有可能的自己来帮忙。” “这话或许是阿纲不敢也不想对你说的,只是我认为,如果想赢的话,还是应该动用一切可以使用的资源。所以,你要来帮阿纲吗?作为他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朋友。” “他已经死了不是吗?我还能做些什么。”半晌,人鱼有些艰涩的声音才回答。 Rebron眨眨眼,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学生供出来了:“这里的阿纲不在了,但我的学生大概很快就要来了。他还是个没有成熟的傻小子,很多东西都是半吊子,唯有决心值得称赞。只要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我想你也不会想要十年前的朋友就此死去吧?他不足的力量,你要帮忙补上吗?” 那个笨蛋,说好了要喊他,说好了要再见,却没有履行的骗子! 镜在某种混合了怒火的悲伤里,恶狠狠地答应了:“好!我一定会好好帮忙的。”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沢田纲吉觉得自从遇见了名为Reborn的奇怪家庭教师后,自己的人生就仿佛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弧度。原本平凡普通的日常被完全打破,遭遇了仿佛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各种事情。 自己的头上冒出了奇怪的火焰、在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爆衫、挑衅了高年级的学长之类的还算小事。 后来认识了一开始见面脾气还很火爆,之后就一口一个“十代目”的狱寺同学,还在不知不觉中和山本同学、云雀前辈、笹川前辈变得熟悉了起来。 在乱七八糟的事件里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蓝波、迪诺师兄、小春、京子、风太、碧洋琪、六道骸、库洛姆…… 尽管Reborn还是喜欢逼他做一些难以解决的事,但是因为身边多了很多人,因为他不只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柴纲,还是想要保护大家的沢田纲吉,所以他也有了前进和战斗的动力,对目前的生活也没太多的不满,只想着维持这样的和平也挺不错。 可这份他认为的和平,在Reborn无缘无故失踪的那天之后,就结束了。 出来寻找Reborn的他不但寻找未果,还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十年后炮弹击中,穿越到了十年后。更可怕的是,他得知了十年后的自己已经死掉了的事实。 沢田纲吉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看着十年后的山本武匆匆打败了巡逻的莫卡斯探测机器人,带着保护他的拉尔和同样意外穿越过来的狱寺隼人一起,逃到了彭格列的地下基地。 刚刚松口气,他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家庭教师坐在转椅上悠哉地打招呼,并且随意地说出了现在面临的可怕局面——彭格列总部被一个名为密鲁菲奥雷的家族攻陷,十年后的自己被杀死,许多成员也接连死去。 与彭格列有关的所有人都会是被攻击的目标,包括奈奈妈妈、京子都有危险。 在经历了一些事,沢田纲吉得知了回去的办法是要杀死入江正一后,又见到了忽然被带来的一无所知的京子等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增强实力保护大家。 还没等他和狱寺隼人等人一起去找拉尔请教新的战斗方法,Reborn就领着他们到达了另一个房间。 “本来我想让他出场的时机再稍微晚些的。”沢田纲吉听见坐在他肩膀上的Reborn这么说着,指示他推开门,“但是他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最近天花板都开始渗水了,看来是真的着急。” 谁?在等什么人? 超直感让他莫名其妙得到了答案——在等他们,或者就是他。 推开门的瞬间,水流涌动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伴随着淡淡的海风味道,巨大的水箱出现在他们面前。 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箱底部零零碎碎地散落着几只小虾和小螃蟹,还有一只颜色偏棕色的鲔鱼。它们藏着几团水草里,没有往上游动。 那也是当然的事情。 事实上谁能忽视在水面上方的那个生物呢? 深蓝色的长发飘散在周身,肤色苍白,腰肢纤细,有着仿佛宝石一般眼眸的家伙,长相极为美丽,却盖不过下半身那条鳞片闪闪发光的长长尾巴。 他的额头上鳞片状的花纹,透明而轻薄的耳鳍,连那条尾巴在内,都明明白白彰显了自己的非人之处。 正当沢田纲吉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鱼震惊住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那条人鱼盯着他,伸出有着尖尖长长指甲的双手贴在玻璃上,对着他张了张口,一串微小的气泡随之冒出,漂浮到水面。 他下意识跟着口型念,试图翻译出“它”的话:“找、找到……你了?” 轻声念出这句话的瞬间,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脊背缠绕而上,就像是被某个可怕存在盯上了那样。 引得一旁离得比较近的狱寺隼人疑惑地问了一句:“十代目,您刚刚说什么?” “哗啦”,在水箱里的人鱼对他说过那句话后就向着上方游去,格外轻松地跳出了水箱,越过这块狭小的空间,双手张开,拖着深蓝的尾巴往没有水箱的空旷下方坠落。 “它”掉下来了啊!糟了! 沢田纲吉觉得那条人鱼从四米的水箱坠落一定会很疼,没顾得上回答狱寺隼人的问题,忍不住向前跑了两步,下意识想要帮忙接住他。 然而事实却令人大跌眼镜。 人鱼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就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流合成浪尖托住了他。接着深蓝的人鱼试着带着尾巴挪动了一些,很快发现了此刻行动的不便,皱着眉打量着自己的鱼尾。 看表情很有一不顺心就切掉算了的意思。 不知为何理解了那表情的沢田纲吉忍不住想要出声:“那个……” 没想到他这一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过头盯着他。被这些视线弄得有些压力的沢田纲吉缩了缩脖子,还是把话说完了:“其实待在水里是你的习性的话,还是不要离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了人鱼眯起眼睛,身下的水花缠绕着鱼尾,从上而下旋转着,仿佛在洗去什么。 很快,随着水花褪去,两条白皙细弱的人类双腿出现,脚尖和膝盖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原本的鳞片化为奇异美丽的花纹贴合其上。 表演了大变人样的人鱼这才满意地放平了眉头,微微用力就往前踏出了一步,控制好平衡后就加快了步伐,直直地冲向了最前方的沢田纲吉。 在棕发少年手足无措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喊了一句:“纲吉。” 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莫名红了脸庞的少年双手不敢去碰他,满脑子都是现在是什么情况的疑问。 下一秒一股奇怪的力量从他脚踝处出现,直接拽住了他整个人,以难以抗拒的力道将他甩向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砰”地坠入了水箱中,来不及挣扎就呛了好几口水。 “噗咳咳咳。”正当他在水面上挣扎的时候,听见了自家老师颇为意味深长的声音。 “忘了说,阿纲,这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老师之一哦。嗯,他和你有些私人恩怨,感情上的那种。” 什么??? 十年后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到底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 5第50章 第 50 章 沢田纲吉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水深火热并非是个形容词, 而是字面意思。 自从那天Reborn带着他们来见了名为阿水的人鱼,还介绍说是他的老师之一后,这令人痛苦的一切就开始了。 在他还在水里扑腾着, 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 一向对十代目有着难以描绘的忠诚心的狱寺隼人正生气着, 一边怒斥着:“你个混蛋,居然敢这么对待十代目。”一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炸/弹燃了起来,直接丢向了还在望着沢田纲吉的人鱼。 炸/药的引线长度经过计算, 一定会在敌人面前爆炸。 “等等,狱寺”发现即将发生什么的沢田纲吉想要阻止,却不太走运地一脚踩空,“嘭通”又掉到了水里 眼看着冒着火花的炸/药即将到达人鱼的面前, Reborn也没有提醒的意思,悠哉地坐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椅子上看着, 甚至还端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果然, 那点火星还在半空中, 就被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熄灭, “啪嗒”掉落在地,烟雾都没多少。 等沢田纲吉找到水箱另一边设置的梯/子,终于下来后,又听见了山本同学豪爽的声音:“我们的新老师?那不稍微表现一下可不行。” 挥剑的破空声与水流激荡声交织, 他匆匆转过视线, 就看见了被巨大的水泡囚禁住的狱寺同学和山本同学, 两人被巨大的水球淹没到脖子, 双手双脚都被奇怪的水涡缠绕,无法动弹。 “那个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朋友们,他们看上去不太舒服。”性情温和的少年微皱眉头, 试图和一上来就给他们下马威的人鱼交谈,接着扫到人鱼的脸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还有你的衣服。” 尽管人鱼长长的头发和周围的水花遮住了关键部分,但他也看得出来,其实这位老师身上什么都没有。 人鱼倒是很好说话,一挥手就解除了水球的控制,随手拿了放在房间一角的衣袍套上,视线又回到了沢田纲吉身上。 “嘛,总之,你们要好好和他相处,这位老师的能力还是很强的。”Reborn慢悠悠地给自己的学生建议,“关于火焰的使用,你们之后从拉尔那里学习,要从他这边学习的是另一件事。” 沢田纲吉在确认了同伴的确没有受伤,才疑惑地问出口:“是什么?” “是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回答的是人鱼,他冰色的眼眸透出微妙的固执,“我是阿水,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不会你们所谓的火焰,也不了解你们很多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把能够活下来的办法教给你们。” “只要挺过我的攻击,无论什么场合,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敌人,都一定可以活下来。” 沢田纲吉看见阿水平静至极地说出这段话,一直跟着他飘荡的水流也是安静的,不知为何,却觉得,此刻他其实非常伤心。 那是深埋在海水之下的悲伤。 是对着并非他,而是另一个人想要说出的话。 活下来。 从这天之后,沢田纲吉就真实地体验了一把,所谓的“只有挺过就能活下来”的攻击是什么样的。 那真是堪比地狱的体验,要不是有一同展开训练的其他伙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撑得下去。 漫天遍地的水流、随时随地出现的缠绕身体的漩涡、震颤身体影响行动的波动、针尖似锋利的雨水、狂乱的风暴与能熄灭火焰的特殊水花一开始他尝试过用冰冻住水流,结果就是冻住了大半战斗区域,自己都无法站稳,还危害到了一同训练的其他人。 后来只能不断提升火焰热度和强度,让水流靠近他之前就蒸发消失,再凭借锐利的直觉在雾气笼罩中找出阿水的方位,配合其他人的攻击一击制胜。 说起来很容易,但要做到这件事,的的确确花费了他很长时间。 这期间也经历了许多事,他慢慢学会了用火焰开匣,学着安抚其实内心不安的同伴,遭遇密鲁菲奥雷的人后战斗,并为自己的实力不足而恼怒,担心辛苦倒下的拉尔,被十年后云雀学长的可怕训练逼出自己的潜能,通过了彭格列的试炼,得知了狱寺同学的身世 山本同学和狱寺同学也艰难地闯过了属于自己的试炼,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他们也见到了库洛姆,从出去打探消息的风太和碧洋琪那里得到了关于密鲁菲奥雷的消息。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很快就是他们即将攻打密鲁菲奥雷的日子,沢田纲吉在被告知了极低的成功率,又被拉尔打气鼓劲后,心态由担忧到激烈,最后保持在了一个平和的点上。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了。那可是那个十年后的他无法战胜的密鲁菲奥雷,是十死无生的战斗。 但是,他不去的话,谁来守护大家,谁来拯救大家的未来。 心中怀着信念的少年这时想起了阿水见到他时,要他记住的话。 不知为何,出发的前一晚他独自前往了那个有着巨大水箱的方向,小声地敲响了门。 沢田纲吉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忽然想和那个看着他,眼里就不自觉带着悲伤与怀念的人鱼,说些什么。 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的这个时候。 出乎意料,门很快打开了,黑乎乎一片,只有里面才有着微蓝的光透出,那是水箱映出的光彩。 沢田纲吉咽了口口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还不忘把门给关上了。 “阿水。”他小声喊了一句,一抬头就看见了在水箱里低着头望着他的深蓝色人鱼。 阿水似乎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深沉的眼眸平静无波,华丽的尾巴舒展着,飘在水里宛如巨大的折扇,圆环状的小型漩涡慢悠悠转动着,一切都在安静地等待着。 棕发少年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结巴了一下,搓了一下衣角,才将来意说出口:“阿水,我、我们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和敌人战斗了。” 人鱼看着他,没有反应,耳鳍倒是微微扇动,大概有在听。 沢田纲吉只好继续说下去:“我来是想谢谢你。虽然一开始Reborn说了奇怪的话,让我对你有些害怕,但后来我在接触中明白了,你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人鱼。” 他挠挠脸颊,对着严厉训练自己的老师笑得温柔:“这次的行动很危险,我们可能会遭遇很多前所未有的危机,但多亏了你,我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的。谢谢你。” 人鱼盯了他一会,嘴巴冒出一串泡泡,因为过快,甚至都让纲吉来不及反应他说了什么。 阿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像之前一样游出了水面,跳到了地上,化为人形。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红着脸的沢田纲吉面前,认真地问他:“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哎?” 沢田纲吉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听见了一句话:“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会死,那我无论如何也会去你存在过的十年前,狠狠地给你一个教训。” “这次,你真的想好要怎么回答我了吗?” “唔”棕发少年皱眉思索了一会,最后微微笑着,给出了答案,“还是算了。阿水其实有点害怕冰冻之类的东西,而且脱离水会觉得不习惯吧?” “你不是Mafia家族的人,我们不应该要求你承担属于我们的职责,而且” 他有些羞涩地说出了后半句:“阿水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想保护你。” “”深蓝的人鱼沉默下来,周围就显得空旷了,整个黑暗的空间里,只有面前的少年散发着从未变过的光芒。 这个人,无论实力强大与否,自始至终都是耀眼的。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从少年到青年,他一直都没变。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也保护你呢?”许久,他轻声问道。 “哎,可是”沢田纲吉被这么忽然问了,有些手忙脚乱,想不出答案。 却见到人鱼已经作罢,转过身往水箱旁边走去,那个问题,一开始似乎就不是在问他。 棕发少年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话让他不开心了,所以此刻也有些讪讪,想着也是时候该走了,于是和他道别:“我得走了,再见,阿水。” “要小心啊,阿纲。”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似从水面下传来的幽深叮嘱。 “嗯,我会回来的。”沢田纲吉笑了,努力保证道,“一定会的!” 事实上,第二天攻打密鲁菲奥雷的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打败了难以对付的对手和一些杂兵后,沢田纲吉甚至从一个名为斯帕纳的技术师手上得到了新的装备武器,并开发出了名为XBURNER的招式。 其余人也打败了强敌,顺利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入江正一的所在地。 然而入江正一却说出自己是卧底的事实,并道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白兰的可怕目的:“要想打败这个家伙,最难对付的是他手下一名被称为火焰之主的恐怖人物,名为菲尔。” :, 第51章 第 51 章 “菲尔?”沢田纲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错, 我想如果你们对意大利Mafia有所了解,就会明白,这是个能让所有Mafia噤若寒蝉的家伙。”入江正一提起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紧张地推了推眼镜, 继续说,“他同样能够使用火焰,却与我们使用死气之焰不同, 是真正意义上火焰化身般的存在。” “他能操纵的火焰, 不仅仅是自己的, 连别人的火焰也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而且他出现在人前的战斗中,一次都没有输过。几乎算得上是白兰手下的最强战力。” “如果他真的像你说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提起他?”狱寺隼人首先表现出不信任的态度, 战斗的姿势并没有松懈下来。 说实话, 他对于入江正一自称是彭格列的人并不太相信,或者说, 他不信任入江正一。而那些所谓的这一切,包括他们来到十年后、经历了这样剧烈战斗的事, 都是十年后的十代目、云雀恭弥和入江正一一起策划的这种说法, 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 “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家畏惧他,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回忆起那份恐惧。”入江正一能理解他的怀疑, 仔细地解释了, “二是,自从某次战斗后,白兰就在有意识地隐藏起他,试图让他隐没起来, 变成关键时刻的刀刃。” “如果按照你这样的含糊说法,说不定这只是个虚假的敌人。”一旁的拉尔也表现出了质疑,“毕竟他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有多厉害都是你说了算。” “我倒是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出现在这里的Reborn用投影这么说,“我们攻破基地的确太过顺利了,这并不是一开始我们预测的结果,而且他的确说出了我原本缺失的情报。大家来到十年后的事,是阿纲设计的,我们早有推测。” “Reborn你早就知道了?”沢田纲吉惊讶地转头看他,“而且我们是指?”拉尔明显不像是知道,十年后的云雀前辈不需要推测,并且为了保守秘密,理应不会告诉Rebron。 “嗨嗨,是我们哦~~”一个软绵绵的少年音忽然加入了通话,“啊,大家好像在吃惊?也是,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这个人是在哪里看着他们,还是说放了监控?为什么知道他们的表情? 包括沢田纲吉在内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扫视起周围,戒备起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此刻又在哪里的家伙。 “哎呀,不要那么紧张,我不在你们看着的那个角落哦。”那个人还用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口气说话,悠哉悠哉的。 “你不是彭格列的人。”棕发少年皱起眉,几乎不假思索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下一秒却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 “被猜中了吗?那我也不说废话,我是彭格列的外援,PortMafia的太宰治。”卖弄了半天关子的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场却没有几个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只有入江正一愕然地叫出声:“你是PortMafia的人!可是你们不是白兰的同盟吗?对他言听计从着,甚至颇为配合地占领了日本地区,密鲁菲奥雷的梅洛尼基地也是在你们的帮助下扎根日本的。” “嗯,你说的基本没错。”太宰治的声音不慌不忙,“但有你这样的卧底在,还有其他人叛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而且那位白兰先生搞错了一件事,我们这边的森先生虽然手段狠辣又贪婪,但是对于自己划定的领地里,有更高一级需要服从的家伙在,还肆意操控破坏这种事,也是完全忍不了的哦。” 他笑吟吟着,继续了刚刚的话题:“作为合作的投诚,森先生派了我来进行交接,所以我就稍微了解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和你们的Reborn先生私下谈了一会,一起得出了这一切都是十年后的彭格列首领所为这样的事实。” “现在又成功接触到了彭格列首领插入密鲁菲奥雷的卧底,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情况也就很清楚了——为了阻止大魔王白兰毁灭世界,让我们再一起加油吧!首先,让我们来讨论一下,要怎么逐一干掉密鲁菲奥雷的家伙。” 以太宰治的这句话为契机,彭格列的众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基地,讨论起接下来的事宜,除了不喜群聚的云雀恭弥和重伤需要静养的库洛姆。而在此之前,所有的彭格列戒指与使用者到齐,沢田纲吉也在入江正一的指引下,得到了自己的彭格列匣子。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白兰的野心是这个世界,他想要建立新的世界,因此要毁灭现在的世界。而想要战胜白兰,必须打败他聚集的手下,其中最难对付的,就是菲尔。”入江正一穿着宽松的衣服,再次提出了这件事。 “这件事刚刚也已经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从音频播放器里传出,“大概有多强大家应该都明白了,那么来说说我感兴趣的问题,你说他是火焰的化身?那么有人用水之类的对付过他吗?” “原来你不在彭格列基地。”狱寺隼人看着那个播放器,不太爽快,“所以你现在用监控之类的和我们交谈?” “哎呀,怎么会呢。”少年软绵绵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彭格列的基地,我要是轻易做出这种行为,也算是挑衅了。那边的Reborn先生会给我一枪子让我解脱了吧。” “从始至终,我只是在听大家说话哦,也没有来到你们身边,还是好好呆在PortMafia里。毕竟我们是个小组织,人手不足,光是防御就很辛苦了。”他叹息着,把明明不想沾手太多的事,说得很为难似的。 这时一旁回忆的入江正一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要说水的话,似乎有人尝试过,不过其实是化学药剂,但也没什么效果,还没到眼前就被蒸发了,原本想要用来暗算的毒气就算被那个人闻到了,身体也没出现异常。” “连这种方法都没有效果啊,真可惜,不是我遇上。”太宰治感叹了一句,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只是这样就说没有效果也太武断了些。我也有稍微弄到一些破碎的情报,大致上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家伙其实并不擅长应付水,如果被水包围,一定难以脱身。” 这个人到底在可惜什么啊!沢田纲吉忍不住想要吐槽他,却惊得转过身。 “嘭”! Reborn忽然对着墙面开了一枪,擦过播放器,打碎一部分的外壳,露出复杂缠绕的电线与内部构造。 “话是那么说,你有在别的地方获取情报吧?关于彭格列。”三头身的婴儿言语锐利,“所以现在才提出这样‘合适’的建议。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果然你这家伙有在刺探彭格列的情报!”脑子转得很快的狱寺隼人愤怒地指责。 “这可真是巧合,我只是碰巧得知了一些东西,然后做了合理推测而已。”太宰治显得很委屈,“比如你们这里其实还藏着一位与水有关的异能者什么的。不过如果Reborn先生真的来找我,可以选一击致命的死法吗?”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不怕死吗? 沢田纲吉压下吐槽,明白了两人刚刚的一系列举动是打的什么哑谜,表情变得抗拒了起来:“你想要让阿水去对付密鲁菲奥雷的人?” “这样不太好,再怎么说,这似乎是我们的事情。”山本武也跟着拒绝。 “可是他是和彭格列一根线上的蚂蚱,不是吗?”太宰治轻易打破了幻想,“如果彭格列没法赢,你们全部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人能来保护和彭格列有关的他吧?难道你们天真地以为,他能就此逃掉?在那个被白兰完全统治的世界里苟且偷生?” “但如果让本该被保护的人上了战场,我们”沢田纲吉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阿纲。”这次是Reborn打断了他,他认真地看着自己某些时候格外固执的学生,“在场的大家,甚至包括阿水都不会怀疑你想要保护的信念。不过,在单方面做出保护的举动之前,你可以先问问被你划入保护范围的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需不需要你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有时候,被保护者的心意,也是很重要的。” 棕发少年迷茫地回视着老师,被话语引导着,陷入了思索。 “那么,我所能给出的一部分建议就是这样,我们接着来说其他的事吧?”看热闹的太宰治随意地带过了刚刚的话题,兴致勃勃地探讨起其他给密鲁菲奥雷重创的方法。 等太宰治说完离开后,入江正一又提出了另一件事——让沢田纲吉他们回到十年前,通过阿尔柯巴雷诺的考验,拿到得到认可的印记,增强自己的实力,再通过穿越装置回来。但一定要在一周内做到。 “虽然有风险,但如果不打败白兰,这一切就不会结束。”沢田纲吉对自己这么说着,同时决定好好思考关于想阿水请求帮助的事情。 于是一周后,成功获得所有印记的沢田纲吉和守护者们,重新到达了未来。为了避免京子和小春再次被卷进来,她们这次没有跟着来。 棕发少年也再次敲响了人鱼的房间。 “阿水,我回来了。”在成功攻破梅洛尼基地后,沢田纲吉就拜托Reborn联系过阿水告知平安,不过后来行程匆忙,又是穿越回十年前,又是制定计划,一直没有空直接来见他。 深蓝色的人鱼这次坐在巨大的水球上,低头看着他:“嗯,阿纲有好好守信。” 听到这话,沢田纲吉并不怎么开心,反而苦笑了起来:“抱歉,我似乎还是无法打败敌人,是我自大了,保护不了你。” 阿水倒是很平静,甚至变出小水花给他看:“阿纲,很多人都只能拯救自己,因为他们是人。想要拯救他人的,是英雄。但作为一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英雄太容易为他人牺牲。你这样就好。” 这种不责怪让他心里更不舒服了:“可是,我们约好了,我要保护你。” “我们并没有做下那样的约定。”人鱼斩钉截铁地回答,在棕发少年惊讶的眼神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唯一约定过的,是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你也是这样。” 就是因为人鱼的这个性格,他才会不希望把他卷进来。 可情况不允许他天真,如果失败了,阿水也无法逃过一劫。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最后叹息,“阿水,我很抱歉,最后还是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 与他的沮丧相反,人鱼落到了他面前,露出个盈盈的笑容,很是开心:“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地方。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对我说出这句话。我会帮你的,不要担心,纲吉。” 他轻轻抱住哑然的棕发少年,温声安慰:“我不会让你死去的,我保证。” 在阿水答应了这件事的第二天,谁也没想到,白兰的投影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彭格列的基地里,还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入江正一会叛变,给他的戒指也不是真正的玛雷戒指,而是仿造品。 甚至连入江正一说的六弔花都不是真的,而是他特意弄出的假货。 接着白兰炫耀似的介绍了真正的六弔花:桔梗、石榴、铃兰、狼毒、雏菊。最后一个镜头给了靠着墙闭目沉思的少年。 那个少年穿着黑色的制服,带着兜帽,发色火红,头戴额饰,样貌精致,被镜头对准的瞬间就敏锐地睁开了橙黄的眼眸,漠然地看着视频后的所有人,冰冷无情。 白兰黏糊糊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位是菲尔君,虽然不是六弔花,但是我热烈又美丽的玫瑰哦,碰了就会死的那种呢。” 其他人都被这一番发言震惊,脑子飞快转动处理着信息。 而看见菲尔的沢田纲吉却无法忽视那强烈的既视感: 怎么回事?? 阿水的同胞兄弟?? :, 第52章 第第 52 章 白兰自顾自介绍了自己的六弔花, 随后说出了要以自己的密鲁菲奥雷和沢田纲吉的彭格列一起决定世界未来的话。 “我们来进行‘Choice’吧,小正。”白发男人笑眯眯地对着背叛了自己的朋友说,“如果你们赢了, 我将投降并归还七的三次方,如果我赢了, 你们死了也不会有怨言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十天后我们再见。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定要给我带来乐趣啊。”说完他的影像消失,轻松自如地离开了。 彭格列基地里的气氛沉重了起来。 先不论白兰能入侵到这里的技术能力,就说他所说的真正六弔花成员, 就给众人带来了难以缓解的压力。更不用说,还有菲尔这样的威慑力。 “就算是这样,我们要做的事情仍然没有变化。”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了下来,“为了大家的未来, 我们必须打败白兰。” “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咬杀就好。”云雀说得平静。 “阿纲说得没错。总之, 不尝试一把怎么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山本武乐天地笑着。 “你不要抢我要说的话, 棒球笨蛋!”狱寺隼人嚷了一句, 又星星眼看向了沢田纲吉,“十代目的目标, 就是我的方向!” “不管如何,大家一起就极限的没问题的!”笹川了平挥舞起拳头,斗志高涨。 “我们就是为此来到十年后的。”一贯内向的库洛姆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嗯。”棕发少年定了定神, 努力对大家微笑起来。 Reborn看着自己的学生成长到这样的地步,微微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意。 众人有了继续下去的主心骨一般,有条不紊地重新规划起来, 入江正一也在这事把原本不打算动用的其他守护者的彭格列匣子交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而在见过菲尔后,沢田纲吉犹豫了很久,还是悄悄去问了阿水。菲尔和阿水之间难以名状的相似之处,让他有些担心。 “那个,阿水,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他是感到奇怪的,人鱼为什么会有人类的兄弟,还是说,菲尔也是化为人类的人鱼? 对于阿水来说,兄弟姐妹就是他的同伴们,所以他淡定地回答:“有的。但是他们不在这个世界上。” 不在了? 沢田纲吉为他悲伤,又隐隐能确定这话是真的。但这难以解释他感受到的菲尔和阿水之间的联系。 难道是阿水不知道的亲人,还活着,现在又变成了敌人? 而接下来他们即将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彼此战斗吗? 这样也太残酷了些。 棕发少年纠结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如果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得不和自己的亲人战斗?”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菲尔的事,会不会给没有亲人的阿水一场空欢喜。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深蓝色的人鱼毫不犹豫地摇头,他早就探测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魔法造物了。 “好吧。”沢田纲吉也只能相信他的话,极力忽视那股不自然,只是郑重叮嘱他,“如果阿水不愿意战斗,也没有关系的。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 阿水猜不透他说这话的用意,却也好好回答了:“嗯,我会有分寸的。”当然他也没想过自己放弃帮助沢田纲吉的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沢田纲吉等人一边训练着,一边谋划如何迎接之后的“Choice”之战,期间入江正一也介绍了它的规则:“Choice是白兰和我学生时代进行的一种战争游戏,双方需要选择场地和士兵数量,然后进行战斗,胜利的一方可从失败的一方拿到战利品。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凑不齐战斗人选,就会当场失败。” 为了保证行动的机动力,技术师强尼二还拿出了彭格列的飞行机车。沢田纲吉为了掌握从未骑过的机车和大空彭格列匣子,也颇废了一番功夫。 而在这之后,白兰再次入侵了彭格列基地,约定好了公布Choice战的细节,并且要求他们聚集在并盛神社。 尽管众人气愤于他的随心所欲与傲慢,但也明白并不是可以争论的时刻,做好一切准备后,告别了朋友亲人,换上了整齐的黑西装,就前往了并盛神社。 “阿水,你这样出来没关系吗?”路上,沢田纲吉小声地问穿着红衣、戴着兜帽的阿水,“需要我们带上水箱之类的吗?” 他知道一般除非必要,阿水还是会待在有水的地方,也很少出来。 绚丽长尾巴化为修长双腿,人鱼姿态自然地走在阳光下,毫不在意:“没事的,之前只是为了节省魔、力量。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作为彭格列这方的秘密武器,他穿的这一身也是为了降低存在感,混入同样穿着红衣的入江正一和斯帕纳之中。 但白兰似乎仍然不想让他们好过,彭格列众人到达神社后,逼迫他们使出超高强度的炎压,才能启动传送装置,将他们送到可以参战的战场。 “恶趣味。”阿水躲在众人身后,小声吐槽。 只是经过训练的阿纲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们,合力之下,轻而易举就达到了要求的炎压,甚至突破了界限,顺利启动了装置。 强烈到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在身为首领的纲吉选出了“雷”的战场后,如约笼罩住了彭格列的人,将他们带去最终的决战地点。 在漂浮起的众人中,阿水瞥了眼越来越远的地面,小心地拉了下兜帽,遮住面容。 几乎只是一瞬间,在黑科技的作用下,他们到达了那个战场——层层叠叠林立而起的超高楼群之中。 “哟,虽说似乎打过照面很多次了,但实际见到还是第一次吧?”白兰早有预料似的,带着六弔花站在众人面前,微笑着打了招呼,“纲吉君。” “白兰!”沢田纲吉皱眉看着他,“还有六弔花。” 等等,菲尔怎么不在这里? 他有些疑惑,下意识地用视线搜寻起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哦,已经事先清理过了,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白发青年还是笑着,说着意味深长的话,“总之我会找机会说明的。” “噗噗,这些人都不过是小鬼头嘛。”铃兰肆意嘲笑起来。她浅蓝的头发和眼睛实在和某人有些微妙相似,这让沢田纲吉对于菲尔和阿水的关系再度怀疑了起来。 “你说什么?臭丫头!”脾气火爆的狱寺隼人立刻生气起来。 “像你们这种家伙,只靠我一个人就能解决。”她说着这样的大话,伸出左手化作带着火焰的水刃形状,就要狠狠劈砍过来。 “所以说,我才讨厌这些事。”有人咂嘴了一声,抱怨道。 劈砍到一半的火焰被硬生生剥离,乖巧地飘散到那人身后,对原主人不屑一顾。火红的发丝张扬,橙黄的眼眸毫无情绪,样貌精致的少年穿着黑魔咒的制服,踏着火焰,凌空而来。 “你干什么啊!” 铃兰生气地大喊,却被桔梗安抚下来:“不要坏了白兰大人的兴致,暂且忍忍吧。” “是菲尔君啊。”白兰对于他的所为毫不在意,很开心似的迎接他,“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想来了,是对我的游戏有兴趣了吗?” “算是吧。”菲尔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回答,随手把蓝色火焰捏散了,目光扫到了沢田纲吉,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这个长相和年纪 是沢田纲吉的儿子?弟弟? 这么说沢田纲吉是Maifa?!! “十代目,那家伙就是”狱寺隼人表情不好地盯着菲尔,其他人也如临大敌。 “嗯,他就是那个能任意操控火焰的家伙。”沢田纲吉也很忌惮他,“看他刚才的举动,关于能力的传闻是真的。” 对面的白兰倒不是很想直接动用这张王牌,正在劝说他:“要是菲尔君来了,这里的人也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失去了火焰,他们连你的一根手指都打不过,为了游戏的乐趣来说,还是拜托菲尔君留守后方吧?” 菲尔听得心烦,他其实就是不想再陪着白兰玩过家家才来的,没想到会见到疑似沢田纲吉的家人,更没想到原来沢田纲吉很可能就是白兰一直念叨的彭格列家族的人。 更糟糕的是,他不能确定只沢田纲吉是不是还活着。 但有另一个自己在,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你答应我,只要打败了他们,就会给我想要的东西。”他皱着眉,眼里的火光渐起,“事到如今,还这么拖延着,不会是想反悔吧?” 如果能直接拿到七的三次方,他也不必再为白兰做事,更不必勉强自己站在他的阵营。 “菲尔君不要着急。”白兰轻声安抚不听话的手下,对他来说,菲尔毕竟还有用处,“这不是为了得到胜利前的一点小小准备。只有更难得到的猎物才更美味,不是吗?” “我再确认一遍,只要打败他们,就能拿到我要的东西了是吗?”红发少年语气不爽,强调了自己的问题。 “是这样说没错,但” 白兰话音刚落,就见到冲天的火焰在少年身后燃起,迅猛如豹,张牙舞爪,直接将彭格列众人团团包围,嚣张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空气被加热到扭曲,氧气也在燃烧中减少,被围住的人汗水淋淋而下。 “那我自己来拿!” 如果是白兰出手,这些人能不能留条命都难说,不如他自己出手,至少还能保住沢田纲吉的弟弟。 随着他的火焰出现,不容人违背白兰的六弔花也跟着出手,五颜六色的火光汹涌澎湃,却是对着明明是自己人的菲尔。 “违背白兰大人,你该死!” 彭格列的人也不甘示弱,雨属性的火焰和能冻结火焰的死气零地点突破齐齐而出,其余人也挥动武器,打开匣子做出进攻姿态。 两方人马的攻击在此刻集中于一人身上,被针对的人却毫不在意,冷哼了一声。 刹那,所有武器上的火焰逃离控制,格外欢快地融入了红发少年身后忽然出现的巨大火龙里,成为他能力的一部分。 就连并不是全力攻击的彭格列众人,身上的火焰也被夺走了一部分,纷纷对他严阵以待起来。 在场只有那条威风凛凛的火龙,肆无忌惮地散出恐怖的热量和威胁。 “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遇见了。” 众人颇有些投鼠忌器的时刻,有人轻叹了一声。 巨大的浪花顺从召唤而来,同样掀起滔天的浪潮,微微倾斜,就浇灭了似乎永不止息的火焰,带来海水的清凉与深沉。 “阿水。”沢田纲吉轻声念起他的名字。 有人越众而出,毫不迟疑地走过被火焰笼罩的地方,下一秒就有无形的水花跟着熄灭刺目的火焰,干脆利落,只留下白色的雾气飘荡。 “你”菲尔看清了他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阿水点点头,掀开兜帽,露出深蓝的发和眼,以及鱼鳞般的纹路。 菲尔站在他对面,有着热烈的红发与橙黄的眼眸,带着绯红的额饰。 这两人明明身上没有类似的颜色,但是站在一起,那说不出的相似神情,却让人一眼就明白了他们的关系——是兄弟。 “菲尔,你在这里啊。”阿水又叹了口气,伸出手,无形的水变化形态,长长的水矛出现其中,被一把握住。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阿水。”从见到他,菲尔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同样伸出手,从聚拢的火焰中拿出了一把火焰长/枪。 这两人果然有关系,而且还认识!!! 沢田纲吉确认了这一点,有些焦急。他不想看见朋友兄弟相争的戏码在眼前出现,但又不确定能不能直接出手阻止,此刻不知所措地看向了Reborn。 “先等等,阿纲。”Reborn让他冷静些,“现在他们似乎自有打算,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可是”沢田纲吉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到对面饶有兴致的白兰起哄着。 “这家伙是你的同族吗,菲尔君?和铃兰的能力有点像,但果然还是你更厉害?让我见识一下吧。” “身为火焰,可不要输给这种雨滴了。” “白兰这混蛋!”棕发少年低咒了一声,看对峙中两人的架势,心里担忧起来。 场上的两人却不明白其他人的心情,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彼此,说着除了他们以外谁也不明白的话。 “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你要杀了沢田纲吉?” “那家伙是沢田纲吉?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也无法互相理解了,现在的我们有很大分歧。” “所以,现在才需要这么做。” “是的。” 菲尔点头应是,目光一凛,数十支长/枪汇聚于周身,伴随着咆哮的火龙,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深蓝的人鱼。 阿水也不甘示弱,指尖轻动,若干水矛就显出身形,跟随怒吼的老虎,半刻不停地扑咬向深红的少年。 锋利的武器相触之时就被彼此消融,化为白茫茫的雾气飘荡。龙虎之争难分高下,利爪与锐牙艰难地互相追逐,不堪忍受的吼声不绝于耳,缠绕、扑咬、划破身体,露出彼此内里的骨血,溅洒一地,不死不休。 作为主人的两方更是毫不留情,唤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与铺天盖地的巨浪,乘着火浪与水舟,握紧武器,在火龙与水虎争斗厮杀的瞬间,刺向了对方的心脏与致命之处。 火焰高高跃起,而水浪极力吞噬。 短短时间,他们就已经来往了数十下,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一刻,水火相争的雾气中,一方似乎出现了破绽,另一方立刻高歌猛进。 无法看见的场地里,只有那一声刺进身体的“噗嗤”声格外清晰。 是谁输了? 白兰看好戏似的观望着,暗处的俄罗斯人也悄悄关注。 沢田纲吉同时担心着两人,想要出手的心压抑不住,下一刻却愕然地瞪大眼睛,不自觉涌出了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 无形的风吹起遮掩的雾气,场中的一切再次清楚地被映入眼眸。 火焰的长/枪被刺入深蓝的背影,露出大半截枪尖,滴落点点水花。 冰蓝的水矛被扎进火红的胸膛,带出锐利的矛头,燃着细微火苗。 各执武器的两人深深刺中了对方的要害,却闭着眼,把下巴靠在对方肩上,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宣泄许久不见的思念与执着。 “我很担心你,自那以后,我们很久没见了。”阿水微微笑着,“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嗯,我也是。”菲尔一贯冷漠的脸上也挂着恬静的笑意,“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下次,希望能在更好的日子见面啊。”他们异口同声,轻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 第53章 第 53 章 镜在和涩泽龙彦去了东京之后, 原本还和菲尔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 因为身边有费奥多尔这样狡诈的家伙和喜欢用监控注意手下一举一动的白兰,菲尔不能像当初歌绘一样,使用镜子进行实时联系, 不然很容易被发现什么。 所以菲尔用了稍微曲折一点的办法——在不被那两人注意到的间隙,留下需要传递的信息,利用【轮】短暂链接镜所在的地方,由此进行交流。 但要实现这个办法, 也是他们之间拥有魔力的联系,能够隐隐感知的原因。 只是自从白兰准备获得足以掌控世界的力量, 弄出了名为非七的三次方射线这样的东西后, 魔力的联系就变得像是被阻隔了信号的发信器一样, 微弱了起来。 菲尔在发现了这一点后, 猜测非七三次方的射线可能不止对彩虹之子有损害, 也对空气中流动的魔力有凝滞作用,这些或许与七的三次方身为世界基石的之一有关。 不管他怎么推测, 在白兰为了至彩虹之子于死地、将全世界都布满了这种射线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躲开,也没办法恢复魔力传输流动。 总不能告诉白兰,他不喜欢那种射线, 然后又被咄咄逼人地问出什么情报,反而变成把柄被人抓住。 费奥多尔也不是省油的灯,暗地里似乎劝服了一部分白兰的人投靠他,偶尔还和菲尔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菲尔君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如果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以试试让它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什么“菲尔君和同伴们都很孤独,是没有能够充实内心的目标的缘故, 如果有了这样的目标,有了一起努力的人,情况就会改变了”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少,菲尔的确被抓住了一些性格特质,可他本质上是相信命运的魔法造物,对于这些改变的话,没什么兴趣,都随意糊弄过去了。 费奥多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他的敷衍,私下谈了几次后就没有再说了,只是偶尔静静地站在角落,观察他似的微笑着。 菲尔察觉到了这一点,尽力避免了和他一起进行任务的同时,不再经常尝试联系镜了。 于是,后来镜不仅难以感知到菲尔的位置,也无法接收到他的信息了,除了能确认他还好好的,没有变回能量体之外,很多事都不太了解。 而非七的三次方射线威力越发强烈的时候,他们也根本无法彼此联系了。 阿水是真的没有想到许久不见的另一个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再见。 菲尔只告诉他费奥多尔带着他投奔了一个意大利Mafia,并且正在准备帮这个名为白兰的Mafia创建家族,顺便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后就没了联系。 从沢田纲吉那里听到密鲁菲奥雷家族很厉害,还有首领是个叫做白兰的家伙的事时,阿水还以为只是凑巧重名,正常来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新型家族,短短时间就做把大半世界揽入怀中,甚至逼得在Reborn口中实力强大历史悠久的彭格列退到这个地步。 就算有费奥多尔的情报和菲尔的武力加持,阿水也不认为这件事那么简单就能做到。 而沢田纲吉当时说需要他的力量,也只是说要帮忙打败一个能操纵火焰的敌人,更仔细地描述了那些令人畏惧的称号和过往战斗经历,名字只是一带而过的提了一下。他倒是注意到了同名,但使用火的家伙叫做菲尔也不少见,毕竟是Fire,所以还是更专注于那些听上去颇难对付的招式。 可现在见到了菲尔,也不能不多想了。 原来那个白兰,还真是这个白兰,那个菲尔,就是他自己啊 阿水是真的想叹气,也就这么做了,从被火焰包围的彭格列后方出现,直面了菲尔。 在彼此见面的一瞬间,具有同样思维的他们就确定了一件事,要重新确认魔力链接,交换这段时间的信息才行。 普通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简单的接触,比如握手或拥抱,就能做到这件事了。 但长期失联的此刻,至少要调整一下魔力波动,确认对方的魔力状况,才能进行连接。 阿水先是问了菲尔知不知道他现在要杀的人就是沢田纲吉,得到了否定和不准备继续杀的回答,才点点头,放出了自己的魔法,显示目前的波动。 菲尔也同样放出魔法,像是调试密码是否正确一样,变幻出各色形态,和他的魔法进行互相确认。只是并非旁观者的他们,不明白这种确认方式看起来的确凶狠了些,仿佛自相残杀似的。 接着两人在多次魔法交互后终于得出了可以进行同步的频率,所以为了建立信息传输的通道,就拿着自己的魔力化身狠狠往对方的关键处扎去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样的情形还是有些过于戏剧化了,可以的话,他们两都不希望下次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巧,下回能在伤害重要的人之前停下来。 “下次,希望能在更好的日子见面啊。”他们这么说着,有些抱怨的意思。 而同步建立后,两人缺失的信息终于补全了,对于目前的情况也完全明白,下一步的计划也大致上确定了。 沢田纲吉只看见,拥抱着的兄弟两人闭眼沉思了一会,身上火焰的长/枪与流水的长矛都化为晶莹的光点飘散消失,只留下两人身上形状可怕的伤口流出同样的细碎光芒。 “阿水”棕发少年是知道阿水是人鱼的,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心里的担忧实在难以抑制,身体快过思维,立刻冲了过去。 这时,菲尔抢先一步睁开眼睛,松开了怀抱,也不再看自己的同胞兄弟,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受伤的地方,往一直看他们打架看得看得正欢的白兰那边走去。 失去了支撑的阿水也像是放弃了挣扎,闭着眼自然地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被赶来的沢田纲吉一把接住了。 “阿水、阿水。”不知不觉点燃火焰的少年,橙红的眼眸悲悯,轻声呼唤着自己的朋友,用手堵住了正在泄露光芒的伤口。 彭格列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很快围拢了过来,跟着喊他。 “喂,人鱼,快起来了。不要让十代目担心!” “阿水不要开玩笑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抓螃蟹的吧?” “醒醒,阿水?” 七七八八的声音里,阿水细长的眉皱起,睁开了深蓝的眼,对上一群担心他的人,叹了口气:“我没事的,只要回到有水的地方就好了。另外,我有个请求,阿纲” 被特意指名了的棕发少年微微低头侧耳,听到了那个要求,眼里浮现出不赞同:“可是” “没事的,阿纲,这是我和菲尔约定好的。”阿水对着他笑了一下,“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必须去做。” “好。”沢田纲吉还是不忍心拒绝朋友,点头答应了。 比起彭格列这边的温馨,密鲁菲奥雷的气氛就险恶多了。 “菲尔君,干得不错。”白兰鼓了鼓掌,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虽然没有听从指挥这一点不是好习惯,但你打败了彭格列特地找来的武器,就是将功补过了。” 说着他还顺便刺了一下他:“不过那位,应该是你的兄弟吧?捅了自己兄弟的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红发少年懒得理他的挑拨,把手在伤口上停留,那个伤口肉眼可见地慢慢变小了,显然在恢复,“比起这件事,我想和你谈谈之前说过的那件事。” “嗯?”白兰发出疑问的声音,眼神示意六弔花稍微站远一些。 六弔花当然不会反抗白兰,直接站到了他们前面,挡住彭格列可能投来的视线。 “关于动手的时机。”菲尔回答得很隐晦,“很快就会有机会。我们一族的生命力很顽强,我也没下死手。而且我们的习惯是,被打败了的家伙,就要加入胜者选择的阵营。也就是,需要有人来接手。” 他自然地勾勒出了不存在的规矩,向白兰暗示了信息——可以从彭格列那里得到阿水。 “原来如此。”白兰暂时放弃了争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阿水,心下了然,笑得开怀,“没错,是不错的机会。我现在就叫他来。” 他答应了之后,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对着那头的人叮嘱:“嗯嗯,现在过来,我们会有新的人手了,很特殊,你来接手是最合适的。嗯嗯,那就拜托你啦。” 三言两语交代完后,没到五分钟,传来后方的飞行器的呼呼声,上面很快就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白色的毛毡帽,披着白色披风,偶尔还咳两声,看着格外脆弱地三步一晃地走过来了。 “费奥多尔君,你的身体看上去不太好。”白兰笑眯眯地看着他,意有所指,“是不是已经撑不住了?最近事情很多很忙吗,需要帮忙吗?” “只是小感冒而已。”俄罗斯人回答得密不透风,“只是去处理了一些小事,怎么比得上白兰大人。” “呵呵。”白兰没再打机锋,转过身,向他示意了一下彭格列那边,“去吧,把我们的‘战利品’接回来。” 费奥多尔扫了一眼,早就利用监控看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心里早有打算,此刻慢慢走到离彭格列众人五步外,开口了:“各位,请把我们的人交出来吧。” 沢田纲吉理智上知道会变成这样,心理上却无法直接接受,握着阿水的手松了又紧,很不甘心。 “这里哪里有你们的人,你又是什么家伙,来这里说这种废话!”狱寺隼人自然注意到了首领的纠结,毫不犹豫站在了他那一边,狠狠地怼了回去。 “是啊,我们这里不欢迎无关人员。”山本武握紧了棒球棍,看似很好说话,却是真正的拒绝。 其他人也做出了抵抗的态度,甚至火焰都燃起来了。 费奥多尔没说话,等待着什么。 两方一时僵持住了。 “阿纲,我得走了。”打断对峙的是众人关注的当事人。 阿水看着沢田纲吉悲伤的表情,轻轻地坚定地,松开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能因为魔力冲击,他稍微摇晃了一下,重新站稳了,才看向了背对着他、保护他的彭格列其他人,和望着他行动的费奥多尔,心里忽然酸涩了一瞬间。 这些这样好的人,十年后,为什么要被白兰逼到那种地步。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深蓝的人鱼道着歉,毫不犹豫地跨出了他们组成的保护圈,走到了病弱的俄罗斯人面前,微微低下头,似乎在表示臣服。 彭格列的人看向了沢田纲吉,却得到了一个坚定的摇头,让他们不要出手。 “走吧。”费奥多尔打量了一番新得到的人手,注意到他的伤口没有菲尔恢复得快,心里有了盘算,掂量起把这家伙运用到什么地方合适,带着他往白兰那边走。 白兰看着带人过来的俄罗斯人,面带微笑,仿佛很满意,却右手抓住左臂,轻轻叩了三下。 在他左边站立的菲尔瞥见了,毫无异常地转移了视线,稍微退了一步,等待着即将走过来的阿水。 费奥多尔扫了眼离得有些距离的六弔花,又看见站在白兰身边的菲尔,表情不变,只是过了一会忽然捂住嘴,连连咳了三声,然后把一只手按在了胸口。 对面红发的少年平静地看着他,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勾。 三人之间似乎并无交流,维持着友好的氛围。 俄罗斯人很快带着战利品到达了两人面前,微微颔首打了招呼,就要继续走。 就在费奥多尔对着白兰点点头,白兰也微笑回应后,他们错身的瞬间。 “噗嗤” 冰冷的水刃刺穿胸膛,火焰的剑尖从后贯穿。 “额、唔?!” “啪嗒啪嗒”鲜红的血液顺着白色的衣服滴落,划出扭曲的图像,隐隐映出那张扭曲了一瞬的脸。 没有想到会是此刻的两人不可置信地偏头,一眼就看见了凶手。 一个眼眸冰冷如深沉海水,一个神色冷淡却如火焰悦动。 谁也没想到,好心的俄罗斯人和密鲁菲奥雷首领会同时遇刺。 被之前还争斗得不死不休似的一对兄弟。 :, 第54第章 第 54 章 极短的一刹那过去, 该反应过来的人已经行动起来。 白兰身上燃起大空的橙色火焰,将刺入体内的火焰斩断阻隔,迅速后撤, 避开了菲尔想要再来一下的动作。 “白兰大人!!” 六弔花中的桔梗已经变出巨大的植株挡在了两人之间, 同时还放了一些捆住了彭格列的人, 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做出什么。 石榴放出一片火焰弹攻向菲尔, 铃兰匆匆跑到白兰身边竖起雨属性的防御水壁。难以察觉的幻术也悄然出现,将红发少年囚于坚固的铁笼之中,变成了一步踏错就会坠入的万丈深渊。 另一边的费奥多尔咳了两口血,惨白的脸上还能露出笑意, 极快地把手放到了阿水的身上,气若游丝地判决:“这是罪孽。” 异能力在他手下发动, 无形的波动覆盖阿水身上,尖锐又强烈,仿佛要将卑鄙的偷袭者内脏撕裂 本该是这样的。 深蓝发的少年动作的确顿住了, 却没有出现想象中口吐鲜血后径直倒下的样子,像是接收信号不好的影像似的,整个人的模样仿佛虚幻了一下,甚至能透过他看向后方的事物。 随后很快恢复了如常模样,由虚回实,表情冰冷地握着水刃,准备再捅得深一些。 但脑子转得极快的俄罗斯人在发现他没有吐血倒下时就意识到了问题, 果断趁着他还没有恢复平稳的间隔, 强行把水刃拔出去,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往楼顶边缘跑去,血液散落一地。 阿水抬脚要追, 却感觉之前那股力量的残余影响了他的行动,双脚宛如被黏在一起,难以迈开。 费奥多尔撑着那口气,跑到楼顶边缘,没有上来时的飞行器,反而一跃而下,自杀一般任由自己从十几米高的大楼上坠落。 然而,谁也没有察觉的楼下骤然冒出泥土制成的巨大手臂,在半空中一把接住了伤势不轻的费奥多尔,小心翼翼合掌后迅速没入土地中,在难以通行的地下畅通无阻地遁走了。 阿水没看见楼下发生的一切,打定主意之后去看看情况,此刻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六弔花等人,直接挥动水浪熄灭了石榴的火焰,又用之前打好的魔力标记把利用幻术藏身的狼毒找了出来,关在了水牢里。 幻术内的菲尔也丝毫不慌,一扬手就反制住了火焰弹,让它们如数飞回,狠狠砸向自己的主人。然后勾起手指,试图再次控制残留在白兰身上的火焰,烧向那个想要毁灭世界的混蛋。 “唔、咳。”白兰在铃兰的雨属性领域里,拿身上的晴属性匣子治疗伤口,感受到了那股并非自己的火焰还在蠢蠢欲动,立刻对着那边的桔梗下命令,“把Ghost放出来。” “是,白兰大人。”忙于战斗的桔梗对着他点头应是,一丝犹豫也无,按下了某个按键。 地面应声打开一个方形的缺口,一个两米高充满了未知液体的玻璃舱升了上来,里面站着一个肤色怪异、金色长发、长相与白兰一模一样的男人。 这时彭格列的人已经挣脱了束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身为白兰一边的菲尔怎么忽然反水,但也能明白这是不容错过的好时机,更不用说他们从拥有超直感的沢田纲吉那里确定,这不是做戏或者骗局,当然没有犹豫,点燃火焰,冲了过来。 “阿水!”沢田纲吉速度最快地来到了阿水旁边,给了冲过来的石榴一拳,又帮忙烧掉了一些要缠过来的藤蔓,“你没事吧?”他没问到底怎么回事,也没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彭格列的云守拿着拐子就抽了自己看不爽的桔梗,直接将他打飞出去,雨守岚守也对上了看上去古古怪怪的雏菊,其他人则分散开来对付白兰、铃兰和石榴。 “我没事。详细的事情,一切结束后我会告诉你。”深蓝的人鱼摇摇头,盯着刚刚出现的Ghost,提醒纲吉,“这个家伙很奇怪,不,应该说非常奇怪,他的力量波动和白兰几乎一致但他感觉不像是人类。” “什么意思?”沢田纲吉也皱着眉打量那个家伙,听见了“咔嚓”一声,关着他的玻璃舱就碎开了,不知名的液体也从裂缝中流出,很快泄露干净,露出那个人。 被白兰称为“Ghost”的人睁开了无神的眼眸,巨大的吸力从他睁眼的瞬间出现,伴随着透明的能量触手,敌我不分地将周围所有人的火焰汇聚后吸收走了。 “他夺走了大家的火焰!”沢田纲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着其他人喊道,“离那家伙远一点!不要被他的触手碰到,很危险!” 彭格列的人都相信他的话,即使感到莫名其妙也执行了,退开了两步,摆脱对手,远离了战场,一直戒备着。 菲尔也感觉到了不妙,那个Ghost甚至想要吸收他,而且那种感觉和他操控的火焰不一样,带着类似人类的残留意识,他不能轻易操控。此刻也避开了,在阿水的一边站着,思考怎么直接攻过去。 白兰的人却不会理沢田纲吉的话,依旧站在原地,保护着仍在疗伤的白兰。 毫不意外的,那些长长的能量触手抓住了他们,在他们来不及挣扎时,强行抽取了他们的火焰,宛如将血肉全部带走,丝毫不留情地将六弔花中的五个都吸成了干尸,没有生气地躺在地上。 “白兰大人这是为什么?”唯一还有口气的桔梗气若游丝,问着自己眼里的神明。 “你们是为了我而诞生的力量,所以就算为了我献出生命,也不会有怨言的吧?”白兰恢复得差不多,笑眯眯地回答了自己的手下。 “没错,我等是为了白兰大人。太好了,能帮上白兰大人。”桔梗并不伤心,狂热地说出了最后的话,眼里渐渐失去光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但即使吸收了六弔花,Ghost似乎还是没有满足,再次伸出了长长的触手试图攻击其他人,唯独白兰幸免于难。 “真可惜啊,菲尔君。”白兰好整以暇地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其他人逃窜,“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到我获得世界为止。甚至我连Ghost都好好藏起来,就为了到时候将你的力量夺走,没想到被你抢先了一步。” “不过没关系,你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刚刚那一下,是真的很痛哦。”他睁开了浅紫的眼眸,恶意翻涌。 果然这个Ghost是对他的力量有克制的。 菲尔瞥了眼似人非人的生物,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避免魔力被吸收,然后弄死白兰。阿水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都观察起来。 很快彭格列的其他人都用自己的办法尝试了一遍,试图阻挡Ghost,攻击他身后的白兰,却无法突破,甚至被吸收了火焰,变得虚弱起来。 “这样不行。”沢田纲吉阻止了其他人继续尝试,金橙的眼眸坚定,“让我来。” 他利用火焰径直冲向了Ghost,双手相对伸出食指拇指摆出了方形,嘴里轻念:“死气零地点突破改!” 这是一招能够吸收对方火焰化为自己火焰的招式,和Ghost的能力相似,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决。 两方比拼吸收能力的对决因难言的力量冲突掀起了巨大的风浪,迷得人眼都难看清。但很快就有了结果——沢田纲吉赢了,Ghost宛如被吸收的火焰一样消失了。 但获胜的沢田纲吉表情却并不好,皱着眉:“不对,有问题。”随后他直接看向了一旁的白兰,眼神锐利。 其他人对此有所了解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沢田纲吉明明吸收了那样大量的力量,自身的实力却没有增加,还是原来的样子。 “哈哈,不愧是你啊,纲吉君。”白兰也不掩饰,轻易一跃,仿佛脚下有透明的台阶,就站在了天空中,说出了Ghost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可以将吸收到的火焰传输给他,并且作为他用来增强自己实力的工具的事情。 白发紫眸的人舒展臂膀,就有巨大的白色羽翼从他背后生出,带着威力巨大的火焰,嚣张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我可是新世界的神明,果然,还是该在天空中俯视更合适。” “现在的我,可比之前强了不止十倍,就算是纲吉君你们一起上,也打不赢我的一根手指。” “啧。”还没等沢田纲吉回应,就有人不爽地咂嘴。 红发的少年伸手握住了一把火焰,扔到自己的脚下,“噌”地一下,火势高涨起来,转瞬将他团团包围。还没等沢田纲吉想着要不要救他,就看见熊熊烈火中,一对赤红的翅膀华美地张开,带起燃烧的火种,露出内里妖异化的少年。 尖尖长长的耳朵和赤红如流动火焰的发丝,宝石样的额饰熠熠生辉,那张有几分熟悉的精致脸蛋上是不屑的神情:“有双翅膀,就以为自己是神明了?” “哗啦”的水声同步响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浪花里,同样展开了巨大翅膀的人鱼模样冷淡,额头上的鳞片和鱼尾闪闪发光:“大概这就是,人们说的不自量力。” 沢田纲吉瞅瞅左边掌控火焰的少年下半身变作的鱼尾,又看见右边掌控水浪的人鱼背上生出的翅膀。 决定放弃探究他们到底是什么生物了。 反正总比白兰好。 :, 第55章 第 55 章 “哦?原来如此。”飞在天空中的白兰摩磋着下巴, “你们和桔梗他们类似,已经不能算得上是纯粹的人类了。” “但,区区人造的实验品, 也想与我为敌吗?”他似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啪”的合掌,“白拍手。” 无形的压力在高强度的火焰加持下袭来, 包裹住飞在半空的两人,仿佛橡皮擦一般轻易消去了支撑着菲尔和阿水的火焰与水花,让他们骤然从半空中坠落,下方只留下飘散的雾气围绕。 “阿水!”沢田纲吉惊呼了一声,聚集火焰,往天空中俯冲而去, 准备接住他们。对白兰的实力到底提升了多少有了大概的印象。 “我的白拍手可以消除一切攻击, 是无敌的防御手段。”白兰注视着下方坠落的两人,颇有些显摆的意思,“不该站得这么高的家伙, 还是在地面上仰望比较合适。” “所以说, 你哪里来的自信, 觉得什么都如你所想?”刚刚不见的火焰又重新凭空出现,在空中翻腾转动, 轻松接住了发色火红的少年。他躺在无边的火浪中,漫不经心地垂眸,随意伸手, 就唤出了更多火焰,向着白兰飞去。 另一边的水浪也稳稳托住了深蓝色的人鱼, 同样分出水箭飞射出去, 直直扎向白兰的翅膀:“不过,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的确不适合待在那里。” 沢田纲吉见状,立刻转向,冲向白兰,狠狠地给了他肚子几拳。 白兰一边接连拍手,消去大片飞来的火焰,一边扇动翅膀躲过追踪弹似的水箭,猝不及防之下真的硬生生吃下了那拳,闷哼了一声,才用火焰的力量将沢田纲吉弹飞了。 其他人的攻击也接连而来,各色匣武器对准了他,让他在空中狼狈地窜了半天,才停了下来。 终于在他放出了自己的匣武器白龙去缠斗后,白兰才有空睁开紫色的眼眸思考情况,总觉得原本预计的发展不是这样的。 首先他吸收的火焰不该只有六弔花的,还应该包括这里所有人,于是他们就会失去反抗之力,任人鱼肉,而不是现在这样不少人还有留有余力,甚至能趁机偷袭一两下。 然后这两个奇怪的家伙刚刚不是打过一架,弄成了两败俱伤的场面,为什么现在好像没事一样能飞起来和他战斗? 他的六弔花也因为那下偷袭,不得不提前被Ghost吸收,转化成火焰为他疗伤,成为他的战力。其他的手下平时根本连菲尔的一击都敌不过,这种时候也根本没用。 眼下的情况,只有他失去了人手,无法进行“Choice”,还得直面两个实力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怪物,和伙伴没损失的彭格列,怎么看都不是适合战斗的时候。 “仔细想想,你们一开始就违背了游戏规则。”白兰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这句话,“那么我也来做一些能打破游戏规则的事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炙热的火焰直扑过来,缠绕住他的巨大翅膀,水流化为的利刃紧跟其上,极快地切断了根部,将其与主人分离。 重新站起来的沢田纲吉也不知何时从背后出现,一脚将他踢往地面,又直接双手一抓,将那对翅膀泯灭。 被强行切断翅膀的白兰摔落天空,在地面砸出一个圆形大坑,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水涡束缚,难以挣脱,而赤色焰火对着他的心脏,跃跃欲试。 他早就想控制自己的火焰去烧毁这一切,却感受到了熟悉的不受控制感,一抬头就望见神色冷淡的少年看着他,手上握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样拽着:“你倒是说说,想做什么?” 果然,一开始他就应该把菲尔给杀死吸收了,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不过没关系,这么庞大的火焰,就算是菲尔,也只能控制一会,撑过这一会,就能杀了他。 白兰想着这种事,脸上还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甚至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我劝你小心些哦,菲尔君。你知道我们密鲁菲奥雷是吞并了另一个家族结成的吧?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那个被我吞并的家族首领,是阿尔克巴雷诺的大空,也拥有七的三次方。不过她被我藏起来了,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去了,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相反的,只要你帮我杀死彭格列的人,不仅他们那边的七三碎片我会给你,我所拥有的,也会给你。在我现在无法打赢你的时候,我不会骗你的。怎么样,菲尔君?” “别说你那些谁都不信的话了,白兰!”沢田纲吉自从空中落下,直接一拳过来,打断了他的发言,就要继续攻击。 “等等,阿纲。”出乎意料,阻止了他的是此前一直保持旁观学生状态的家庭教师Reborn。 个子矮小的婴儿踱步到趴在地上的白兰面前,手上的列恩变作手/枪,对准了他的头颅:“你说你把吉留涅罗的首领怎么样了?请注意你的回答,我将会根据这个,决定你会不会立刻死在这里。” “呵,果然身为阿尔克巴雷诺的你不可能无动于衷。”白发青年依旧笑着,态度散漫,“尤尼酱她还好好的哦,现在来说的话,非常安全呢。不过如果我死了,负责照顾她的人会不会杀了她,那就不一定了。” “怎么样,阿尔克巴雷诺,你还敢开枪吗?” “砰”! 子弹从枪膛而出,笔直冲向白兰,却轻轻划过脸颊,在地上留下弹痕。 Reborn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即使声音可爱也令人无法忽视那股冷厉:“已经很久没人这样挑衅我了,等问出尤尼的下落,你会死得很难看。” “阿纲,我有些事需要从这个人这里知道,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学生解释,“他绑架的是我们阿尔克巴雷诺的首领,就像狱寺他们保护你,我也需要去救我的首领。” “这样啊。”沢田纲吉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恢复了平时有些软糯的状态吐槽起来,“可是你不是个小婴儿,为什么还有家族,甚至还有首领?” Reborn懒得理自己的傻学生,同样看着菲尔和阿水表示了决心:“我知道你们和他有些恩怨,但眼下我得留着他的命,至于你们需要七的三次方的情报,我可以给你们,作为你们暂时停手的代价。” 水与火的化身彼此对视了一眼,得到了答案,点点头,解除了需要大量魔力的状态,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毕竟他们需要的本身就是七三的情报,对白兰的报复可以晚一些。 “庆幸吧,你还能多活几小时。”Reborn瞥了眼慢慢爬起来的白兰,冷声道。 “谁知道呢,尤尼酱可是很好心,很听我的话的。”白发青年发现了没有解开的水涡,嘴上依旧不饶人,“说不定会帮我求情呢。” 就在白兰觉得自己得到了喘息之机,并且谋划着待会把这一群人骗到设有机关的地方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等等,Reborn叔叔!”那个墨绿发的可爱少女带着白色的帽子和披风,脖子上挂着橙色的奶嘴,对他们喊道。 “尤尼?”Reborn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有些惊奇,“你长大了啊,不过,你为什么在这里。白兰这家伙说他把你关起来了。” 白兰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尤尼?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是谁放你出来的?而且你有意识了?” “有意识?”沢田纲吉重复了这个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白兰把尤尼的意识和灵魂都摧毁了,为了让整个密鲁菲奥雷变成他的东西。”入江正一在此刻给出了解释,之前他在使用专门造出来的彭格列移动基地,也在搜索尤尼的所在。 “太过分了”棕发少年喃喃。其他人也用厌恶的目光看向白兰。 “是的,白兰想要那样对待我。”尤尼握紧自己的大空奶嘴,眼眸清澈,“但其实这段时间我的灵魂一直在很远的地方避难,没有被他伤害到。因为我和白兰一样,也可以前往其它的平行世界。” “原本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隐蔽的地方,无法轻易离开,即使我了解大家现在正在战斗着,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拖大家后腿。可有个自称好心俄罗斯人的人帮我打开了房间的锁,还指引我来到了这里。” “所以我才能赶来。” “那个家伙”白兰立刻明白了什么,想要往外跑,却被骤然出现的水牢和无法掌控的火焰束缚了手脚,更别说来自最强杀手的一颗子弹也擦过他的手臂。 好心的俄罗斯人? 菲尔和阿水对视一眼,心里有数了,那家伙十之八九没死,还特地跑来给白兰使绊子了。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Reborn点点头,对着沢田纲吉说,“既然如此,就不必留下白兰了,直接杀了吧。” “欸?变卦这么快?”沢田纲吉忽然被要求杀人,有些慌乱,虽然他的确对白兰抱有必须打败必须消灭的决心。 “没关系十代目,这种事你不来做,身为左右手的我可以代劳。”狱寺隼人凑上前,摩拳擦掌。 “啊哈哈,阿纲,我也可以。我还有一笔未来的账要和这家伙算算。”山本武表情严肃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棒球棍。 其他人也慢慢围拢过来,眼神不善地看着白兰。 “”白兰眯了眯眼,计算着时机,在最后一刻挣脱了控制,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火焰,掀翻了众人,飞上了天空。 其他人都不稳地维持着姿势,只有沢田纲吉利用火焰推动力,反手冲上天空,与白兰搏斗。 “等等。”在菲尔和阿水想着要不要也去打的时候,Reborn喊住了他们,“阿纲会赢的。让他展示一下修行的成果吧。我正好有些事要和你们聊聊。尤尼也在,话就好说了。” 镜当然没有意见,他也相信沢田纲吉。 于是很快他们得到了关于七的三次方的情报,知道了这是世界的基石之一,具有能引发被称为奇迹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这个世界的秩序因为其他阿尔克巴雷诺的死去,已经被破坏了。”尤尼叹息着,拿出了那些石化了的奶嘴,“世界的秩序不恢复的话,什么奇迹也无法创造。” “不过,我早就下定决心了。”稚嫩的少女笑得温柔,“会还给大家一个和平的未来。绝对、绝对不会让大家再看见这样糟糕的未来。” “你要做什么,尤尼?”Reborn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知道的,Reborn叔叔。阿尔克巴雷诺的大空可以让陷入假死的彩虹之子复活。”她笑了笑,不在意似的,“只需要牺牲我一个,大家就能回来,世界也会变得更和平了。” “你们在说什么?”菲尔有点听不懂他们的哑谜。 Reborn瞅了一眼他,解释道:“尤尼的天空之火可以让阿尔克巴雷诺复活,但必须要向奶嘴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心神,用来点燃生命之火才行。这将会导致肉/体的消亡,换句话说,会伴随着死亡的风险。” “生命之火?”菲尔眨眨眼,似有所悟,“说起来,你们说,七的三次方,只能是被选中的人才能使用吗?” “嗯,就像白兰的玛雷指环,沢田纲吉的彭格列指环和我们的奶嘴。” “那我帮你们复活彩虹之子,你们帮我一件事,如何?”红发少年眼都不眨地说出了这样的大话,一般人绝对不会相信。 尤尼却明白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帮我、我们回家。”阿水接上了回答,深蓝的眼眸平静,“我们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意外来到这里的。能看见别的世界的尤尼小姐大概能理解这种情况。我们一直在找回去的办法。” “怪不得你们的力量似乎有些不同。”Reborn了然,“尤尼你觉得可以吗?” “这件事风险很大。”墨绿发的少女微微摇头,“我不一定能帮你们找到自己的世界,而且要穿越世界壁垒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你们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两人沉思了一阵,异口同声地回答,“没关系,请帮我们定位就好,之后我们会自己想办法。” “好吧但生命的火焰。”尤尼有点不懂他们要怎么做。 “这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吗?”菲尔笑了起来,阿水也点点头。 当沢田纲吉拖着被打成猪头的白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堪称神异的一幕。 发色火红的少年周身燃起焰火,背后长出绚丽的火翅,蓬勃着仿佛有生命一般的火焰,透出隐隐的金色光辉,化为纯粹的能量体,像是一只坠入人间的凤凰,伴随着耀眼的光芒,头也不会地冲向了地面上石化了的奶嘴,消失不见了。 失去光彩的奶嘴重新恢复了颜色,静静躺在地上。 而深蓝发的少年弯腰捡起了一条红宝石额饰,微微垂眸:“菲尔就是,生命的火焰啊。” 第56章 第 56 章 “阿水”沢田纲吉放开了半昏迷的白兰, 入江正一等人立刻拿来了专门的绳索捆住安置到一边,还不忘拿走他的玛雷戒指。 他看着面前的景象走了过来,心里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喊了一声深蓝色发的少年,表情犹豫, “刚刚” 还没等他问出口, 同样被震惊到的尤尼慌张地开口:“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她说着这样的问题, 眼里却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泪花。 “在给出能作为交易的代价。”样貌冷艳的人鱼平静地给出了回答, 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分外冷漠。 Reborn盯着他看了一会, 明白了什么,把帽子微微压下了些,遮住眼神, 只露出下巴:“原来如此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为了唯一的愿望,付出任何代价。从一开始,你们就做好决定了。” “可是,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墨绿发的女孩颇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听这两兄弟的话, 让他们来试试, “你的亲人就这样这样真的值得吗?他不想回去了吗?” 阿水皱起眉有些困惑地思考了一下, 才解释道:“这是我们共同决定的事情,如果需要的是我的力量,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唔嗯嗯?” 还没等他说完,棕发少年就冲了过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再说出些轻贱自己生命的话来。 “阿水。”沢田纲吉在非死气状态下, 第一次这么严肃又生气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生命是很重要的,你不可以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自己或者其他人的生命。更不可以轻易说,要为了某件事去死。” 他说着说着,温柔的棕色眼眸被悲哀包裹,声音哽咽了起来:“因为会有人很伤心,会有很多人为此伤心。” 为什么呢? 沢田纲吉和菲尔并不熟悉,却会为了他,为了他们露出这样真切的悲伤。 可是太宰先生却不会这样,他只会带着他冷漠地旁观他人的死去与挣扎,并且告诉他,死亡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不该伤心。 人类是多么奇怪的生物啊,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有着各种各样的感情。 “”深蓝色的人鱼注视了他一会,仿佛有坚冰存在的眼眸被融化了些许,露出内里湿润的动容。 “对不起,阿纲。”他垂下头,轻声道歉,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会让友人何等害怕的事情。 然后转向默默流泪的尤尼,同样道歉:“抱歉,尤尼小姐。我们吓到你了。” 尤尼摇摇头,勉力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我没关系的,只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菲尔君和你的事情。我想,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沢田纲吉倒是被这份道歉弄得不知所措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羞耻得不得了,脸都涨红了,却并不为刚刚的话后悔:“不不不,是我莫名其妙说了很多话,还打断了你说话,对不起。” 阿水点点头,表示要找一个隐蔽的房间说说事情。 尤尼答应了,于是他们和沢田纲吉、Reborn一起来到了某个安装了严密保护措施连白兰都难以入侵的房间里谈话,顺便准备解释一下战场上突然发生的那场刺杀。 深蓝发的人鱼坐在椅子上,说他和菲尔是同胞兄弟,可以利用特殊的方式交流传输信息,之前他们的打斗就是为了这个。 “我们交换了消息之后,得到了一些之前并不知道的情报。”阿水握着手上的红宝石额饰,耐心地说出了那件事,“菲尔本来是跟着费奥多尔,也就是那个被我刺伤的俄罗斯人的。但他们后来见到了白兰,然后得到了七三的相关信息,和另一件事。” “白兰其实杀死过我们的另一个家人,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他做的。”他指的是歌绘,“而这里的他,也是打着利用完菲尔就杀死他的主意。作为帮我们得到七三的条件,白兰要求他杀了费奥多尔,而费奥多尔要求菲尔关键时刻杀死白兰。” 剩下的不必多说,Reborn和尤尼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弄出那样一出戏码了。而沢田纲吉也目瞪口呆,听着他继续说。 “我们与这里的白兰本来没有什么怨恨,但他不仅想杀菲尔,还杀死了沢田我的朋友,现在还想杀了过去的沢田纲吉他们,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阿水顿了顿,想起那件事,眼眸黯淡了一瞬。 Reborn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尤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而沢田纲吉则一下子冷汗直冒、如坐针毡了起来。 他刚刚打完架就从入江正一那里得知,十年后的自己,其实没死,是假死,还隐瞒着大家。 现在可怎么办,要怎么开口说啊! 说了十年后的自己真的不会再躺回棺材里去吗? 怎么办、怎么办!!Reborn都避开视线了,这下完蛋了!! 深蓝发的少年还在说着,全然不知道友人的担忧:“关于菲尔菲尔和我的想法一致,所以才会做出直接化为能量作为交换的事。或者这种说法很奇怪,但他并不算是死去了,只是暂时不存在于此。” 沢田纲吉慌乱的心一下子被什么冻住了似的,只能安静地哀恸地听他说着自己兄弟的死去。 “正如我所说,菲尔是火焰。”他眼神坚定,口吻笃定,“火焰并非是会轻易熄灭的事物,它存在于生命之中,存在于有光的世界,存在于信念与意识。而总有一天,他会从火焰中回来。” “现在不过是短暂的离别。”阿水对着他微微笑了,“阿纲,不用担心。” 沢田纲吉却无法放心下来,他联想到了另一件事:“菲尔是火,那你呢?阿水,你也会哪天为了什么消失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深蓝发的少年眨眨眼,轻声给出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说起来,你们要怎么处理白兰?”为了防止追问,他略过了话题。 “关于这件事,很遗憾,白兰要死在这里,或者至少得失去自如行动的能力。”Reborn插嘴给出了解释,“尤尼跟我提过,如果玛雷指环选择的主人没有死去,那么它所造成的影响就不会消失,被破坏的房屋与死去的人都不会恢复,只有白兰死了,这一切才会在七三的作用下回归常态。” “只是,自愿献出生命的人,还有并非白兰造成死亡的人,不会回来了。”尤尼有点难过地补充。 “那也很厉害了,还能做到这种事啊。”阿水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了不起的奇迹,那么我的事情就拜托了。需要联系我的时候就用这个吧。”他递出去了一把鳞片。 “还有,可以的话,请给白兰带几句话吧:神明是很孤独的,就算征服了世界也不会觉得开心的。以及,姐姐的仇,我们姑且报过了,永别了。” 那天说完这些,阿水就提出了告别,他想要回到海里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不在十年前的时空里,但是阿纲,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很开心。”深蓝色的人鱼半身没入海水,看着自己的朋友,递出了红宝石的额饰,“这个你收下,如果我在那里,就会来见你的。” “可这是”棕发少年拿着额饰,有些不安,“没关系吗?” “没事的。”阿水摇摇头,“菲尔和我共享了记忆,其实,对他来说,你也是他的朋友。” “如果你们这样认为,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沢田纲吉认真地回视他,“我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赴死。哪一天阿水要去我再也见不到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少年神色固执而祈求,眼眸里带着担忧。 “好。”人鱼还是拗不过他,答应了。 两人在夕阳渐落、一片橙红色的海水边告别。 沢田纲吉只看见深蓝色的人鱼扬起绚丽的尾巴,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海水的怀抱中。那仿佛燃烧起来的颜色,宛如菲尔为自己的兄弟铺出的一条回家之路。而人鱼投入其中的姿态,和菲尔当时投身火焰之中,何其相似。 那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有了某种重合。 沢田纲吉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他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别哭鼻子了,蠢纲。”Reborn在身后喊他,“快点回去了,再不走,你是想一辈子留在十年后吗?” “我哪有!”他擦擦眼角,回了一句。 “哼。到头来还是没敢说出十年后的自己没死吗?”家庭教师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连这种小事都不敢说,看来还得多加训练。” 一提到这个话题,沢田纲吉就僵住了身子,有些慌忙地解释:“这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啊,要解释也是十年后的我吧,为什么我要受这份无妄之灾啊!” “不管十年前十年后,不承认错误可不是好品质。” “都说了,那不是我做的啦!”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见到阿水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场景,此刻还没有人知道。 而回到了海水里的阿水只觉得有股难言的疲倦,他从海水中游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之前定下的定位点,转移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不动了。 这次又失去了很多魔力而且他最先认识的沢田纲吉会回来吗? 太宰先生到现在也还是不愿意来接他回去,明明知道他在东京的。 事情暂时结束了,要不要拜访中也先生? 好久没见阿敦了,他现在还是上学时间,不知道怎么样了。涩泽先生也是,去哪里了? 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镜渐渐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有人在敲他的窗户。 “笃笃笃”,一声声的,很有耐心。 迷迷糊糊的镜推开窗,一抬眼就看见了个戴着黑眼罩的白发青年抬起一只手,笑着打招呼:“哟,你回来啦!” 嗯? 第57章 第 57 章 事情要从镜跟着涩泽龙彦跑到东京说起。 涩泽龙彦似乎和政府的人谈了一笔生意, 因此转移到了东京,有时会在家里看书或者做些衣服,让自己家里的小孩穿上, 有时会和镜讲一些自己见过的异能者,甚至会顺便教中岛敦一些字词,有时也会匆匆忙忙地离开, 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似乎是去办重要的事。 因为涩泽龙彦一直对镜持着放养政策,如果镜不愿意跟着他去, 或者是不适合镜知道的事, 一般也就任由他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记得回家。 所以镜来到东京之后, 刚开始几天除了跟着兴奋的中岛敦逛了一圈这里的著名景点以外,什么也正经事也没做。 当时镜还没有和菲尔断了联系,心态比较放松,偶尔也会变成阿水的模样,见见身在意大利的沢田纲吉,或者想想远在横滨的太宰先生、中也先生、乱步先生他们。 和中岛敦一起去逛东京的时候,镜是抱着微妙的故地重游的心态的。 歌绘在十年前见到的东京,和现在这个东京还是不一样的。比起那时来说, 这里的人更多了,新奇难见的店铺与各色充满现代感的事物层出不穷,繁华程度也肉眼可见地增长了许多,但咒灵也变得更加常见了。 涩泽龙彦的落脚点其实是在略微偏僻些的地方,用他的话来说, 就是“人多太吵, 而且平凡无趣的家伙没有值得一看的必要”。在没有来这种人头攒动的地方之前, 镜也没有看见咒灵之类的东西,当时还失落了一会,以为歌绘去的十年前,不是这个世界的十年前。 毕竟如果不止横滨没有咒灵,其他地方也没有的话,只能说明,一定不是同一个世界了。 可来到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街道,他才明白过来,咒灵这种某种意义上产生自人心的东西,当然是在人越密集的地方,越多。 那些低等级的咒灵有的盘旋在路灯上,有的就大咧咧地站在人行道,有的趴在某个一脸疲倦的人背后,它们的存在仿佛与人类的日常生活融为一体,普通到了寻常的地步。 这种微妙的和谐,让镜一时间感到了些许的茫然——咒术高专努力了这么久,似乎还是没有达成完全消灭的结果,要不然只能说明,其实咒灵是无法除尽的。只要人类存在,就不能做到。 “镜酱!看那个可丽饼店,我之前从电视上看到过,据说是‘吃了一口就幸福得不得了’的可丽饼哦!” 最近营养跟上来,个子也稍微长高了些,隐隐有和镜齐平状态的中岛敦指着一家店,紫金色的眼里闪闪发光。 骤然被打断了思绪,镜看向了那家店,被排得长长的队伍震惊到了,下意识喃喃:“人好多” 然后很快想到了什么,无视了弱小的咒灵,拉着中岛敦就要往那里走:“既然是被夸到这种程度的可丽饼,那怎么说也要尝尝看!” “咦?”银发的孩子跟着他的脚步,有点担心,“可是、可是人很多哦,要等很久的。” “没关系。”浅绿发的孩子对着他笑了笑,“我想知道‘幸福’的味道,也想让阿敦知道!” “啊”中岛敦有些羞怯,微低着头,蜷缩了下手指,“怎么能为了我这种人” “那阿敦就当做我想吃,在陪我好了。”镜也慢慢习惯了他有时突如其来的自贬,没再针对这些话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站到了长长队伍的最后,顺便讨论起来要吃什么口味的好。 “冰淇淋草莓奶油的我可以吃,阿敦不可以。”他一本正经地表示。 “为什么?”紫金色眼眸的孩子歪头疑惑,倒也不是想吃,就是很奇怪为什么镜这么说。 “因为阿敦贪吃,上次吃了太多冰淇淋拉肚子了。”镜叹气,想起了可怜巴巴的中岛敦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模样,“所以作为惩罚,这次不可以吃了。” “对不起。”中岛敦脸红地嗫嚅着,接受了这个惩罚,也没辩解是不小心打开了大罐子的冰淇淋,然后吃得太慢融化了不少,怕浪费就使劲吃了许多。 “说起来,阿敦对东京的哪所学校感兴趣?”镜记得他们稍微看了些网上的介绍,对东京的初中有印象。 以中岛敦的年纪去上小学有些太大了,插班很容易被排挤,而且小孩子的善恶有时过于分明了,他有些怕中岛敦被欺负。中学的话,至少老师能稍微管教一些,大家一起从开学时交流,也会减少陌生感。 只需要帮他补起来小学的知识就可以了,应该没问题的。 “学校好像都挺好的,但是不少要求住宿,还有一些离我们的家太远了。”中岛敦也想起来了那些学校的介绍,比起设备师资和社团之类的,他更在意能不能回家,能不能见到镜。 “唔如果距离远的话确实需要住宿,而且交通也是问题。”镜跟着思考起来,“到时候我们再去实地看看,或许阿敦就能知道自己到底对那所学校感兴趣了。” “好。”中岛敦有一瞬间想说能不能不去上学了,但一想到这是镜为他争取来的,让他得到更大世界的机会,心里那点别扭也只能压下去,低声答应了。 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阵子,慢慢等待队伍缩短。 只是这家店的人气实在火爆,排了这么长的队伍,还没到他们面前,就有店员出来,不好意思地对着后面排队的其他人鞠躬道歉,说很抱歉,今天的存货卖完了,请客人原谅。 其他人显然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顶多抱怨了一两句“今天白等了”之类的话,就散开去其他地方了。 但中岛敦那瞬间散发出的失望太明显了,仿佛有幻化出的耳朵耷拉下来了,让镜都觉得有点不甘,就没径直走开,反而往带着阿敦前走了几步,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丽饼,看一下做的方法说不定能尝试着模仿出来。 “没事的,阿敦,我可以去学一下怎么做。”镜安慰低垂着头的中岛敦,“到时候想吃什么口味都可以。” “我、我不要紧的”银发小孩不想麻烦他,摆摆手想要拒绝,却被镜捂住了嘴。 “好啦好啦,阿敦就当做入学礼物之一,感激地收下就行了,不要再说了。” 于是紫金眼眸的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看着对他微笑的人,点了头。 镜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就站在了玻璃制的展示台前,看着里面手法娴熟的制作者,被那井然有序、行云流水的制作流程惊住了。 那是与【甘】骤然变出甜品的魔法截然不同的一种魔法,双手翻腾旋转之间,那些香甜的奶油、水果和巧克力和绵软的饼皮就巧妙地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份卖相极佳的食物。 他看得都有几分入迷了,却注意到最后一个买的人已经拿走了自己的东西,但店铺里明显还有一份做好的放在一边。 大概是谁提前预定的? 要怎么预定呢?是必须是熟客吗? 镜这样想着,很快就得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声音伴随着极快的风声,“唰”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旁边,展示出自己的手机页面: “啊,赶上了赶上了,我预定的冰淇淋奶油草莓口味,支付显示在这里。” 那是个让镜觉得莫名其妙熟悉的声音,熟悉得心跳都有加快几分的错觉,于是他抬头看了眼,正好对上了那个人微微低头的一个动作。 这个身高大概一米九的男人,有着显眼的白发,和奇怪的遮住眼睛的黑色眼罩,看下颌线应该长得不丑,穿着一身黑衣。 遮住的眼罩让人看不清这人到底是什么神情,但镜明显感觉有股带着仔细打量意味的视线扫过了,源头就是面前的人。 总觉得,自己认识他,而且曾经很熟悉,有些像那个人。 可,真的是他吗?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人,而不是什么异世界同位体这样的存在吗? “你”镜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但面前拿着刚刚到手的可丽饼的人倒是一副自来熟的语气,弯下腰看着他和站在身后的敦,勾起嘴角:“两位小朋友也是来买可丽饼的吗?不过看样子,没有买到?” 那个人好像不是会这么温和对待小孩子的人,会说着“小孩子烦死了”然后不管了吧。 果然,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嗯。”感到失望的镜闷声回答了,感受到了阿敦扯了扯他的衣角,似乎有点害怕过高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于是表示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我们要回去了,这位先生,请让一让。” “要回家了吗?”那人却像是好心了起来,又问了一句,“你们是第一次来东京?对这里的路不熟吧,要不要我帮忙带你们回去?” 镜瞥了眼中岛敦手上抓着的东京指南,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知道回家的路。” “阿敦不要怕,我们回家。”他微微侧过头对着敦说,却发现其实中岛敦正防备地瞪着那男人,不像是害怕,更像是警惕。 “嗯?为什么这么可怕地盯着我,我真的只是想要帮忙而已哦,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戴着眼罩的人解释了一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可丽饼塞到了镜手上。 “为了展示我的诚意,这个给你们。” 镜本来想说他们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又想起来这个可丽饼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来了的,应该没做什么手脚,而且阿敦好像挺想吃,所以就抿了抿唇,没说话。 “好啦,时间也晚了,让我送你们回去?”那人又问了遍,视线在浅绿发色的孩子身上没有移开。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可丽饼。”镜还是拒绝,带着中岛敦转头想要直接走,却被一双大手拦了下来。 “先别急着走,既然我们认识了,再稍微深入了解一下也挺好不是吗?”那人笑得开朗,“说说自己,然后再交个朋友?” “比如我,嗯,今年二十七岁,是个教师,无兄弟姐妹,单身,喜欢甜食。”他快速地说出了一大串信息,毫不在意似的。 “那么作为交换,能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个唱歌很好听的姐姐?” 那股一直存在的视线,刹那迫人了起来。 第5章8章 第 58 章 唱歌很好听的姐姐? 说起这个形容, 镜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歌】。 如果说面前这人认识也就是歌绘的话,是不是说明, 他的确是那个五条悟? 意识到这一点,镜故作冷淡的目光骤然改变了一瞬间,碧玉般的眼眸里宛如湖水微微晃荡, 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与激动。 那个十年前与歌绘有过交集,并且成为了朋友的五条悟。 那个傲慢的、笨拙的、好心又强大的五条君。 就算已经经过了十年之久,五条悟与当初相比已经有了不少变化,但镜依旧无法忘记歌绘死去之时,他流露出的模样。 仿佛有什么在逐渐死去的眼神, 在哭泣却不说出口的神情。 在歌绘离开十年前的时候, 他曾无比期盼、无比期待与他们的再度重逢, 也放不下咒术高专认识的大家,连【盾】的力量都留在了那里。 但他担心这里并不是他所知的东京,这里也没有他所知的人, 此前的一切幻想与希翼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虚无。而他对于命运相遇的必然性, 让他认为如果注定相遇,一定会在某天相见。 所以一直以来都隐隐避开这里, 没有特地来一趟确认。 直到跟着涩泽龙彦来到这里,才踏出了那一步, 得到了答案。 可是,他要怎么回答? 歌绘在五条悟面前死去, 是被亲眼看见了的事实。 镜不明白此刻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是想要确认些什么,又想要知道什么。 是想要和或许认识歌绘的他说说曾经的事,还是要质问歌绘的死亡? 五条悟曾经对歌绘说, 早就知道他并非十年前的人,那么现在是否会猜测他可能还活着,抱着再见一次的想法? 但镜的确抱着之后等【歌】的魔力恢复,再和咒术高专的大家见一面的心态。可这样当初发生的很多事,就会变得难以解释了。 从沢田纲吉那里得知,自己的死亡会造成何种影响,又会对友人有多大伤害。 镜觉得,如果自己告诉他们,歌绘是没有多做挣扎死去的,只为了赌回来再见大家一面的机会,真的难以说出口。 就算抛开这个不谈,此刻【歌】的魔力并不足够,根本无法化作歌绘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无法和五条悟相认。 如果说的确认识歌绘,被问起来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他怎么和歌绘认识的,他无法解释清楚的话,一定会被循着线索调查,然后发现他的身边根本没有过这个姐姐出现。 到时候谎称认识歌绘的他,一定会被怀疑,甚至也无法再次得到信任了吧。 如果说出他就是歌绘的事实,歌绘和镜之间相隔空白的十年要如何解释,之后如果利用【双】再次变成歌绘,他们两人的身份又会变成问题。 如果说并不认识,现在还不知道五条悟是如何察觉他们两人之间联系的自己,要怎么解释那一点被发现的异样? 因为无法让歌绘出现,镜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看着低头盯着他的男人,默不作声。 “镜酱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答你?”似乎是把他的沉默认作了害怕,一直在镜旁边的中岛敦鼓足勇气,瞪着五条悟,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一手努力将镜护在后面,想要帮助自己的家人。 “哎呀,我刚刚不是已经介绍过了?”白发男人有点委屈似的,然后又为得到了名字高兴起来,“原来你叫做镜,你好呀,镜酱。我是五条悟,你叫我五条哥哥就行啦。” 银发男孩被他这颇有些狡猾的作风气得火冒三丈,死死瞪着他,异能都不稳定得波动了起来,仿佛随时会跟着激荡的情绪冲破束缚,跳出来变成老虎,和五条悟打上一架。 察觉到中岛敦不太对劲,镜一把按住了他,在心里快速下了决断,对着五条悟果断摇摇头:“对不起,五条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正如你所见,我家里只有我和这个弟弟,没有你说的什么姐姐。” “那哥哥” “哥哥也没有。”浅绿发的孩子快速回答,态度冷酷,一丝念想都不给人留。 “我们要回家了,请五条先生不要再纠缠我们,不然会叫警察叔叔来的。”他表情冷淡,牵着中岛敦,绕过伫在面前的白发男人,“想要尝尝警局的猪排饭,我们也一定会帮忙的。” 抱歉,五条君。 现在还不是见面相认的时机,至少要等歌绘能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才能坦然地说出那句“好久不见”吧。 请再等等,只要在同一世界,总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就像经过了十年的轮转,他们依旧能在此相遇。 在此之前,他只能是和五条悟无关的陌生人。 打定主意装糊涂的镜在心里道歉,面上平静地离开了。 这话一出,五条悟果然顿住了脚步,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两个身高相似的孩子离开,不发一言。 一切好像没有再出现异常。 “呵。”半晌,白发男人低笑了一声,语气莫测,“不认识吗?那可真是巧了。” 这头的镜以为自己成功摆脱了被抓包的危机,拉着中岛敦匆匆回到了家,然后一边感谢他今天的出言相助,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处:“今天谢谢阿敦了!待会想吃什么口味的可丽饼?我都可以试试做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只能使人脾气暴躁的咒灵被附带的魔力拍飞,缓缓消散在空中。 中岛敦感觉今天的自己不太寻常,但又觉得得到了夸奖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些腼腆地挠挠脸,笑了起来:“都可以的。麻烦镜酱了。” 镜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得到一个疑惑的眼神后,才笑着选定了材料,在厨房辛勤工作起来。 两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吃各种口味的可丽饼吃到饱,连梦里都泛起甜甜的香气。 “叮咚”。 只是第二天一早,就有门铃扰人清梦,吵醒了迷迷糊糊的镜,让他踩着软绵绵的拖鞋,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见的是一大把漂亮的花和几个精心装扮的礼物盒。 大概是龙彦先生送来的,他总是会订这些贵重东西,然后让人送到门口。 镜得出了结论,眯着眼睛打开门,附身去拿起地上的礼物,只抱住了那束巨大的花,手就占满了,根本拿不下剩下的礼物。 奇怪,这次的东西好大,龙彦先生一般更喜欢精巧的小东西来着,换爱好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浅绿发的孩子也没多想,慢吞吞往屋子里走,视线都被花束遮挡,看不太清。 “我来帮你吧?”正当他觉得有点麻烦的时候,有个好听的声音这么问。 “啊,好的,谢谢你。”脑子还在半睡眠状态的镜随口回答,感谢都是下意识的,只觉得有个人帮他拿一下东西挺好的,不必多次跑出来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的视线忽然窜高了一大截,与平时看见的视角完全不同,一只有力的臂膀也穿过胳膊托住了他,稳稳地把他抬起来了。 上次经历这样的视角,还是织田作之助先生把他抬起来的时候。 先不说视角问题,为什么要帮他的方式会是这样啊? 怎么想都不对吧? 被这样一弄,他从朦胧的睡意里清醒,微微偏头,就看见了以这样奇怪方式帮助他的白发男人对他笑着,仿佛颇为自豪似的:“怎么样,这样就能看清前面的路了吧?” “五条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送的拜访礼物,你既然收下了,那我进来拜访也没关系吧?”五条悟态度自然,完全不像是做了强买强卖一般的赠送事件的实施者。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而且应该调查过什么,不然怎么会知道涩泽龙彦常用的礼物包装,还误导他以为是涩泽龙彦送来的。 镜意识过来,立马开口:“那我还给”你。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见笑着的五条悟又说了一件事:“说起来,我偶然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十年前,我认识一个叫做本之本歌绘的人,后来他不见了。” 讲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嗓音微微低哑了些。 “十年后,我在街上发现了一个身上具有和他类似能量波动的男孩,虽然他说自己不认识木之本歌绘,但是”仿佛刻意勾起好奇心,他猛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 “那个男孩,也姓木之本哦。” 五条悟在浅绿发色孩子怔住的神色里,继续轻声询问,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问面前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为什么,这个男孩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木之本歌绘?” “是说,他和木之本歌绘的死,有直接关系?” “还是他知道一些不能说的事吗?比如木之本歌绘的死亡原因,或者他到底有没有死?” 在镜越发震惊的目光中,白发的男人凑近了他,小声提问:“你觉得是哪一个呢?木之本,镜?” 虽然但是,五条君这十年,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变得这么犀利了? 镜咽了下口水,努力镇定,保持冷静:“或许他真的不知道,也不认识。” “哦,是这样吗?”五条悟拉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对着他耳语。 “答案或许很重要,但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这个。” “镜,要来我们咒术高专吗?” :, 第59章 第 59 章 “五条先生认真的吗?” “当然, 我是很认真也很期待地问这个问题的哦。”自称二十七的大人把面前的孩子放下,帮他拿走了那一大捧花,半蹲下来, 与身高不够的孩子对视。 下巴垫在在一片娇艳的花朵上, 就算不露出眼睛也带着帅哥气场的人,自带闪耀背景似的,对镜说:“因为, 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要和镜酱一起探讨一下。” “怎么样, 要来吗?” 浅绿发色的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颇有些卖弄风情的家伙,完全不吃这套,口吻官方疏离地拒绝了: “多谢您的好意,但是请恕我拒绝。先不说我的监护人是否会同意之类的事情, 您是否意识到, 我不可能进入一个来历不明的奇怪中学的事情?” “哦对, 忘记顺便说明了。”恍然大悟似的,五条悟用手锤了一下掌心,“其实这是一所稍微有点特殊的高中, 会收一些具有特别能力的孩子。” 他简单讲述了一遍咒灵咒力和咒术师之类的概念。 “大概就是这样了, 在我看来,你很适合咒术高专哦。没看错的话, 之前那个银发孩子身上的咒灵,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赶走的吧?或者是已经祓除了?” 白发青年微微偏头,看向某个方向。 顺着他视线的镜一眼就看见了半个身子探出房门、偷偷摸摸看着他们的中岛敦。 估计是两人的对话声, 吵醒了睡着的中岛敦。 “阿敦。”他喊了一声看上去有点慌张又有点戒备的银发孩子, 安抚他, “五条先生只是来送礼道歉的, 为了昨天的那些奇怪举动。不用怕,我没事。” 镜勉勉强强压下了“他随便闯入我们家”之类的话,欺骗对他信任的人产生的愧疚还没生出,就听见后面的人恬不知耻地应答:“没错没错,不要用那副可怕的模样看着我啦,我可是客人。对吧,镜?” “对。”镜勉勉强强挤出了回答,意识到自己惹了个从某方面说不亚于太宰治的难缠家伙了。 伴随着花香,某人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那么,接下来是关于大人之间的谈话了,小孩子应该回避了哦。” 他挥挥手,驱赶中岛敦。 银发孩子看着镜,身上还披着那件小斗篷,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想得到可以留下来的回答,却得到了镜迟疑后肯定的点头。 镜酱这么做,一定有理由的。他得相信他。 但不管怎么说,镜酱还是太好心了,这种家伙都能放进来。 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涩泽先生才行! 这么想着,中岛敦才压下心里想要立刻报警的想法,退了两步,关上了房门,隔开了他们的谈话。 好了,这样阿敦就暂时安全了,发生什么也不会波及到他。 看着中岛敦回了房间,镜松了口气,才转过身,皱着眉,看着五条悟:“没什么需要谈的,我直接回答你,我不想去,也不会去的。感谢你告诉我关于咒灵之类的事情,但有些事是我的秘密,没必要全部告诉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请回吧。” 他冷淡地撇开了关系,准备把耐心并不足的五条悟气走。 就算很多事变化了,但一个人身上某些特征应该是不会变的。 五条悟果然安静了下来,放下了那束花,站起身,俯视着他,过了一会,轻笑了一声:“这话听起来可真无情。嗯你好像真的很坚决。不过没关系吗?就算你不认识木之本歌绘,难道不想知道这个和你同姓氏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不用了,不过是恰巧同姓氏而已。”浅绿发的孩子已经回答得不感兴趣的模样,整个人表现得就差把赶人两字写在脸上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也不该强迫你。”似乎被他的态度说服,五条悟耸了耸肩,提出了最后的提议,“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去尝试一下,要和我一起看看咒术高专的样子吗?” “既然你说不知道咒术高专,那么我带你去见一面,稍微做些了解怎么样?至少作为我特地来见你一面的回报。” 按照目前镜的设定来说,他一定不能答应这个要求,而且已经说了对咒术高专不感兴趣的此刻,更不能随意说好。 但他却忍不住踌躇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镜真的不知道除了五条悟以外,咒术高专的大家,情况如何了。【盾】的力量经过时间的消磨,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感知,除了明白它的确发挥了效用以外,很多事他不能了解。 咒术师是很危险的工作,早在以前,镜就知道了这件事。 很多当时负责保护他的低级咒术师会在某次任务后,忽然不见,如果去问他们的去向,只会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出任务死了”的回答。 回答他的其他咒术师,谈起这种事,口吻总是平静又淡漠,眼里带着看开了的淡然和认命。 他们并非不害怕,只是成为咒术师的那刻,就理解了自己的使命与终局。 这也是歌绘离开那个世界前,坚持要把【盾】的力量留在他们身上的原因之一。 不希望他们就此死去,不希望他们再也不见。 还想要一起看见明天,再次相会。 如今不能变成歌绘去亲自问出消息,镜原本也只是按捺下这样焦急又担忧的心情,静静等待的。 可是五条悟却说可以去咒术高专看看,可以去见见已经不再认识他的故人,可以得知那些被挂念的人的近况,这实在是个很难拒绝的诱惑。 “”浅绿发色的孩子安静了一瞬,在白发青年似乎带有期待的眼光里,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见到了,也不能说话,也不能表达自己的熟稔,甚至要装作陌生人。 无论怎么说,都太令人难过了些。 “镜酱可真是个别扭的孩子。”五条悟并不生气,看透了什么似的,“明明有一刹那心动了的,却能表现得这么冷酷。” “我才没有。”镜冷淡地回答,又开始催他离开,“我已经说过了能说的事,和你认识的人也真的没有关系,只是偶然而已。如果没事的话,五条先生可以离开了。” 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他呢? 难道说是对歌绘和他的关系有所误解吗?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想稍微靠近他一些嘛。 五条自觉没做什么可疑的事跟踪到别人家里悟叹了口气,掀开了眼罩,露出十年如一日的帅气脸庞与璀璨的蓝眼睛:“你总是在强调和木之本歌绘的相似之处只是巧合呢可我不觉得这件事仅仅是巧合哦。” 他还是笑着,对着这一瞬间浑身有些僵硬的男孩说:“是被我的帅气震惊到了,还是觉得我变得和善起来了?” “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有点惊讶。”惊讶于五条悟几乎没怎么改变的脸,还想起了曾经的时光而已。 想起了那个肆意张扬的五条悟,和那些仿佛被镀上金色光彩的岁月。 歌绘的记忆里,他如此鲜明,如此生动,宛如此刻。 白发青年“哈哈”了两声,弯下腰,伸出手,抚上了男孩柔软的脸颊,语气怀念: “就像此刻你看见我的脸那一瞬间的恍然,你的长相、身形,甚至气质都和那个人不一样,我却从昨天看见你开始,止不住的恍惚。但不知怎么的,从你身上,我总是觉得在看着另一个他。” “他是个比起你来说,更温和又美丽的家伙,不会说出那样无情又令人心疼的话,不过会唱很动听的歌,做还不错饭。” “他是在我面前死去的,我也知道他大概是去了我暂时无法接触的地方,或许是一时,或许是永远。只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再出现,应该是不小心忘记了,要不然,就是回不来了。” “对咒术师而言,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才对。直到我在这个时刻,又看见了你。” “那些明明不相似的表情、动作、神态,我居然会由衷觉得你熟悉极了。” “宛如他重新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活在了我面前。” 这不是歌绘印象里五条悟的语气,不该这么带着悲伤,带着期盼。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听着白发男人继续说:“但你不是他。无论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事实。” 五条悟轻轻蹲下,抱住了眼里有隐约水花的男孩,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你不是他,所以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我才没有负担了。” “我很想你哦。” “对不起。” 几乎控制不住地,镜说出了这句话,对着等待了歌绘许久也惦记了许久的这个人。 “哎?镜不用道歉的哦。”五条悟蹭了蹭他,语气温和,“也不是你做出这样的事的嘛,怎么说也不该你来。嗯不过如果你知道那个家伙在哪里,这就另当别论了。” ? 是不是错觉,为什么觉得刚刚那些话像是苦肉计,专门为了套消息的? 还没等他确定,五条悟又说了一句话,打破了原本还有几分温馨的场面:“说起来,镜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咒术高专很不错的哦。” “不,真的不用了。”镜推开了别有用心的大人,把他往门外推过去,恢复了冷淡的态度,“好了,话说完了,五条先生快点走吧,不送。” 顺着他的力道,五条悟走到了门外,嘴里还嚷嚷道:“明明刚刚还很乖的,为什么忽然变了,我好伤心,镜好残忍。” “没错,所以五条先生不要再来了。”对于这样的污名,镜都懒得反驳,“因为下次残忍的我,会直接叫警察叔叔的。” 说完就嘭咚关上了门,毫不留恋。 只留下白发的男人站在门口,孤零零看着紧闭的门窗,半晌却笑了:“残忍的镜酱,也蛮可爱的。” 然后快快乐乐地走人了。 从此之后,镜身边偶尔会随机掉落一个名为五条悟的跟随物,出现在各种神奇的场合,而且非常粘人,异常难缠,甚至掌握假哭、用脸骗人等可怕技能。 甚至发展到涩泽龙彦回家之后,听中岛敦说了什么,就立刻专门找了他一次,谈论了一下这件事:“镜,听说最近你被一个奇怪的家伙缠上了,而且很难解决的样子?” 然后叹了口气:“果然世人不会放过我的珍宝,居然连这样的人都出现了。告诉我他的长相,我去消灭一下害虫。” 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已经裁定了那人的生死,琢磨着尸体扔在哪里了。 “这就不用了吧,龙彦先生。” 第60章 第 60 章 因为镜的极力劝说, 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五条悟其实是他的朋友,只是行为表现有些不寻常,涩泽龙彦才打消了找五条悟打架的想法, 叮嘱他: “如果哪天他做了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浅绿发的孩子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能让涩泽龙彦发现五条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不然这两人很可能要打起来。 “说起来,涩泽先生这些天在做什么?”为了转移话题,镜顺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镜知道咒术界吗?”涩泽龙彦拿出一件新的衣服给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才继续说:“某些高层委托我帮忙,去找一个叛徒, 并且杀了他。” “是什么样的人?”镜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咒术界的事,居然已经麻烦到涩泽龙彦这边了啊。 不过,一般来说,不是应该麻烦五条悟这样强大的咒术师吗?还是内部知情人员, 应该更方便找才对。 难道说五条悟太忙了,不好拜托?可是他总是能得空找他, 也不会忙到那地步? 还没等镜梳理出个头绪,就听见涩泽龙彦平静的嗓音:“一个名为夏油杰的男人,可以使用咒灵操控术, 是实力很强的家伙。” ?!! 镜停下穿衣的动作,猛地转头,看着稍有疑惑的白长发男人,有些焦急:“您说, 他叫夏油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为什么变成了叛徒, 为什么会被追杀不过为什么会拜托涩泽龙彦, 而不是五条悟的原因就很明显了,是怕和夏油杰交好的五条悟手下留情。 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涩泽龙彦察觉到了自己养着的孩子有些异样,感兴趣地挑起眉:“没错,是这个名字。你似乎认识他?” 镜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了些,稍微冷静了一下,解释道:“也算不上,只是我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觉得有些巧。能和我说说更多他的事吗?只是有几分兴趣。” 对于镜的话,涩泽龙彦一般不会计较太多,更偏向于包容的态度,此刻也轻轻揭过,继续给出信息:“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算不上太危险,只不过毁灭过一个村庄而已,那些高层就忌惮得不得了。” 曾经主导了龙头战争、弄死了无数异能者,还让不少普通人卷入战火的男人,嗤笑着那些老头子的担心,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给自己的孩子整理头发。 “不过这个人藏匿行踪的本事还算不错,十年都没有被找到,偶尔被发现也很快逃走了。咒术界的高层因此惶惶然,这才请了我出手。” “那您找到他了吗?”镜怀着难言的复杂心情,问出了这话。 如果夏油杰被找到,他能不能打赢涩泽龙彦,又能不能活下来? 或者此刻更应该考虑,他还是不是当初歌绘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又要怎么面对这个夏油杰? “算是得到一些线索了。”涩泽龙彦随口答道,神情轻松,“那家伙利用了一些有趣的小手段呢。但并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时机到了,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他在哪?咒术界准备什么时候去抓他?”镜有点紧张,面上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一个月后,就是时机。”白长发男人若有所思地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至于他的行踪,那时才能知道了。” “这件事不适合你掺和进去,可不要做些好奇心旺盛的选择哦。”他垂下暗红的视线,给出了似警告的话语。 “嗯。” 知道了这件事,镜的心情陡然复杂了起来,和涩泽龙彦说过话,又和中岛敦商量去看学校的事之后,夜晚就看着窗外发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 虽然他认识夏油杰,但是他们之间相隔了十年的时光,现在那个人还是当初的模样吗? 他还记得曾经的夏油杰某刻迷茫的眼神,看着歌绘时会温和着笑起来的神态,在游乐场说着“和歌绘一起走下去的路”的声音。 一切都清晰得仿佛昨日。 但,人类和魔法造物不同,很容易在时光中改变,甚至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就连那个以前自傲狂妄的五条悟,都变成了有些收敛锋芒的这副样子,谁能断定,夏油杰不会改变呢? 他变成了咒术高专的叛徒,变成了被追杀的对象,变成了他人口中残暴可怕的诅咒师。 可他又好像还是那个温和有礼说着话、笑得狐狸眼眯起、坚持强者保护弱者理论的好人。 镜脑中曾经对于夏油杰的印象,与现在从涩泽龙彦那里听到的形象混杂交织,一时之间都无法辨认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为此真切地困扰起来,并在第二天和中岛敦一起去看学校时,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喔!!”中岛敦发出了惊叹声,双手成拳,眼睛亮亮地看着网球场。 里面的拿着网球拍对打的两人一来一回,气势十足,技巧招式花样百出,杀伤力也格外惊人,甚至有一球打到了铁网上,猛烈旋转着砸出了痕迹。 这是名为青春学园,简称青学的中学。最为令人侧目的运动社团就是网球社,曾经打到过全国大赛,所以他们来看看。 顺便一提,为了避免造成过大差距,镜排除了明显阶层更高或者名门多的学校,比如冰帝、樱兰之类。虽然涩泽龙彦给的钱绝对够了,但怎么想那种地方,中岛敦都不容易生存。 “好厉害!”中岛敦在他们中场休息的间隙感叹,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激动,“那一球‘咻’一下过去,我刚刚看清,另一个就‘嘭’地打回去了,还有听起来很棒的招式名称哎!” “的确,感觉经历了很多磨炼呢。”镜也看见了那些威力巨大的招式,同样惊奇,“那样的力道和精准度,甚至和某些经过武力锻炼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打网球打得地上出现一个坑洞的,更不容易连回转方向和数量都控制得游刃有余。 “阿敦要来这里上学吗?”他询问意见,感觉说不定中岛敦会同意。 “不。”出乎意料,银发男孩拒绝了,还振振有词,“感觉嗯我没有那样对梦想的追求,不太适合。” 其实是他觉得离家有些远了,一看就是可能住宿,所以拒绝了。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镜也不着急,得到回答,就开始按照路线规划,准备去下一个学校看看。 “嗯。”中岛敦也打起精神,想找一个稍微不要离镜太远的地方。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过于挑三拣四的后果就是,这一整天,他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学校。 一会是这个学校的食堂看上去不太好吃,一会是宿舍的环境不好,一会是全是男生不利于身心,一会是没有游泳课活动比较少,一会是校规过于严格了,气氛令人不舒服 这些缺点有些都不是中岛敦提出来的,而是镜觉得不合适,直接放弃的。 东奔西跑了一整天,两人最后在夕阳下摇摇晃晃地回家,累得都不想动弹了。 唉,找学校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吗? 拖着疲惫的身躯,镜穿过人行道,拉着打哈欠眯着眼的中岛敦,心里琢磨着晚上吃什么,慢悠悠没什么力气地走着路。 只是这一个恍惚的瞬间。 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留着黑色长发,扎着半丸子头,有着厚耳垂和狐狸眼的男人,轻轻地从他身边经过。 仿佛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带着与其他人都不同的气息与感觉,骤然吹醒了思维混沌的镜,让他下意识回过身,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个人。 还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在错过之前,拽住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你” 穿着袈裟僧人模样的男人被那股力道拉扯住,心里的烦躁与杀意一闪而逝,只是想起此刻在大街上才压下这股感觉,笑眯眯着转过头,去看看是哪只猴子不知天高地厚,顺便谋划起死法。 但他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男孩。 是一个有着碧玉般颜色头发,和同色眼睛的漂亮孩子,穿着布料、裁剪都很好的衣服,另一手牵着个困得半眯起眼睛的银发男孩,只看衣服就能明白是被精心养育着的。 一般来说这是个普通的家伙,可奇怪的点在于——他露出了惊讶又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双仿佛盛着一腔春水的眸子,居然被感情激荡着晃动一般,真实地传达出不平静。 事情这就变得有趣了起来。 因为夏油杰能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孩子,也没听说过咒术界有这样一个孩子,会表现出似乎认识他的神态。 这到底是某个人假扮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趁机杀了他的手段。还是认错了人,对他怀有虚假感情的傀儡? “你是?”想着那些猜测,暗地里召唤咒灵的手势都准备好了,夏油杰面上微微疑惑,不解地打量着镜。 镜却被这明显陌生的问题惊醒了。 他被那一瞬间产生的激动与冲动驱使,想要和夏油杰说些什么,才抓住了他。 可是,此刻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算是那个夏油杰,也不会认识现在的他了。 而他也没有立场问夏油杰,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了这些,浅绿发的男孩慢慢松开了抓住黑发男人的手,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沮丧与失望在他身上萦绕。 啧,是意外?还是察觉到什么,收手了? 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笑得随和,并不生气的模样,一点看不出杀意:“没关系,下次请小心。” 镜对他点点头,拉着开始东倒西歪眼都睁不开的中岛敦,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转身继续走。 “啊对了,能问下名字吗?算作纪念。” 忽然,夏油杰出声问了一句话。 说完他也有些愣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了这种话,明明看着他们离开就好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总觉得要和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错过了,促使他说出了口。 浅绿发的孩子微微侧身,在渐落的光线中,半边脸渡上绚丽的光彩,仿佛庄严的神像,轻声回答了他: “镜。我叫木之本镜。” 夏油杰猛地顿住了脚步,睁开了总是眯起的眼。 第61章 第 61 章 镜说完那话, 还没来得及迈步,就注意到眼前忽然出现的巨大咒灵,正张开狰狞的嘴对着他, 臃肿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高级咒灵?怎么忽然 他下意识地把中岛敦护到身后,脚步停顿了一瞬。 “果然,你看得到啊。” 从后面传来男人了然的声音,和一步一步走来的脚步声, 随后一只手轻轻放在了浅绿发男孩的肩膀上,有人蹲下的风声撩动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语含笑意。 “你有很有趣的姓氏呢,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二次听见这个姓氏。” 镜瞥见了那张显得熟悉的脸, 和并不熟悉的探究表情。 而且夏油杰深紫的眼眸里没有笑意,眼前的咒灵也没有如他所想发动袭击,反而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在原地没有乱动。 很明显这只咒灵并非寻常的那种。 镜想起了涩泽龙彦说过的话——咒灵操控术。 以前五条悟他们只是负责保护歌绘, 不会告诉他太多关于咒术界的事情,避免把他卷入麻烦。现在他大概明白涩泽龙彦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先生, 你想做什么?”样貌精致的孩子冷静地看着夏油杰。 而一边本来很困的中岛敦察觉到陌生人气息靠近后,已经皱起眉清醒过来,盯着小声对镜说着什么的黑发男人, 神情戒备:“镜酱,怎么了嘛?我可以帮你拖住他,然后去找涩泽先生帮忙。” 以中岛敦现在的实力,是打不赢的。而且, 其实他也不想和夏油杰打架。 不管别人怎么说, 夏油杰曾经很照顾歌绘, 也是他的朋友。 所以他摇摇头:“没事的,阿敦。这位先生好像有事找我,今天你先回去好吗?”看现在的情况,不像是他说几句话,咒灵操术师就会轻易放过他的样子。 无论如何,得先保证中岛敦的安全,之后再单独和夏油杰谈。 镜看了眼身边的黑发男人,表情镇定,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像是理解了他的用意,夏油杰没再说话,看着他们,等待着什么。 “”紫金色眼睛的孩子盯了他一会,固执地拒绝了,“不行,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回去的,不能让镜一个人在这里,还和一看就危险的人待在一起。”他瞪了眼不认识的黑发男人,龇牙咧嘴,试图做出凶狠的恐吓模样。 “相信我,阿敦。”镜按住了他,凑到他耳边,“其实这个人和龙彦先生有些关系,我也是为了帮助龙彦先生。不必担心,我能自保,很快就会回去的。” 是龙彦先生交代给镜酱的事情? 很自然地联系到这里,中岛敦有点迟疑了,他对于家里唯一的大人兼监护人的权威还是很畏惧的,也觉得那么宠爱镜的涩泽龙彦不会让镜做些危险的事情。 这一切应该是在涩泽先生的掌控内? 他将信将疑地问出了口:“涩泽先生真的知道吗?” “嗯,你和他说我是和夏油杰一起走的,他就明白了。”镜回答得毫不犹豫。 因为他的态度过于自然,所以中岛敦也信了,踌躇着同意了独自回家的事情,还不忘叮嘱:“我先回去,但镜一定要小心,就算是涩泽先生,也不会希望镜受伤的。” “放心。”镜看着中岛敦坐上了离开的班车,恋恋不舍地注视他,微笑着打招呼让他安心,才终于转过头,看向了等待已久的夏油杰。 “好了,这位先生,我们再谈谈。请问有什么事吗?”浅绿发色的孩子问他,指了指脚踝处从夏油杰拦住他开始,就出现的黑色束缚类咒灵,“还有这个,能解开吗?” 幸好中岛敦看不见咒灵,不知道除了面前有多么可怕的怪物存在,而他的脚下又有什么东西阻挡了去路,不然一定不会被劝说离开的。 这种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人的安全景象。 夏油杰挥手驱散了阻挡前路的咒灵,却没有解除束缚镜的咒灵,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在怀里非常熟练地掂量了一下重量,笑着开口了:“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毕竟还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既然你支开了他,也做好了会被带走的准备了吧?” 他不担心会被面前的孩子伤害,一方面是如果这孩子做得到,就不至于骗走另一个孩子了。另一方面是,那只束缚的咒灵,是能够抑制各种特殊力量的种类,效果相当好,当初要得到也废了不少工夫。 镜默认了那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走,有点不习惯,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尝试着环住了黑发男人的脖子,不乱动弹了。 夏油杰也任由他去,看似随意地走着,身边却有常人难以看见的黑色雾气飘荡,遮掩了他的行踪,让他销声匿迹。 行至某个隐蔽角落的时候,他召唤出了一只嘴巴巨大的鸟类咒灵,带着镜一起坐了进去,飞向了某处。 镜看着周围飞速划过的风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如果绑架者不怕被绑架的人看见,只能说明,起了杀心,或者打定主意让他再也回不去了。 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他不确定地猜测着。 很快两人到达一处人烟稀少寺庙建筑的门口,从鸟嘴里出来,穿过鸟居和石阶,进入了宽阔的大厅内。 一进来就有一位穿着黑衣、梳着波浪偏分的漂亮女性打招呼:“夏油大人,您回来了。” 随后疑惑:“嗯?这孩子也是我们的志同道合者吗?”她看着被抱着的镜,视线上下打量,注意到了束缚的咒灵。 “还不算。不过他能看见咒灵,大概资质不错。”夏油杰想了想,这么回答,“只是有些事要和他谈谈。美美子和菜菜子会想要一个弟弟吗?”他似乎是开玩笑一般问着。 “她们今天去吃著名的那家芭菲了,晚些会回来。应该不会反对,顶多会有些闹腾。”那位女性也不奇怪这想法似的,认真地谈论起来,也没有问到底怎么回事之类的话。 这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完全让另一位当事人置之度外。他们也不隐瞒某些消息,比如什么要接待几位客人,还有上次的金主好像没什么香油钱之类的,让镜对于自己可能跑不掉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等他们说完,夏油杰就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和室,放下后给他拿了个垫子,自己坐在了上方,随意地用手撑住下巴,好像很和善地开口了:“那么,我们来谈谈吧。首先,来说说,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可别说什么看错了之类的话,你的表情骗不了人。要是敢说谎,你那个猴子弟弟,说不定会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上来就被威胁了一通,还是以中岛敦的生命安全,镜确实感受到了面前人的变化。 起码以前,他不会说别人是猴子的。 “我是镜,木之本镜。之前就说过了。”浅绿发的孩子坐在软垫上,表情平静,“我的监护人最近因为工作方面的事情在找你,所以我才知道你的,夏油先生。” “你果然知道我的名字。”黑发男人露出了如我所料的表情,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就当做你现在说的是真的,那么解释一下你的姓氏吧?这个姓氏可是很少见的,而且你额头上有个和我认识的故人,很像的花纹呢。” 或许,当时不该一时心软,说出自己的名字的,现在似乎惹上麻烦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只是巧合。”镜决定遵照之前的方案,一问三不知,装死装到底。 夏油杰盯了他一会,嗤笑了一声:“说真的,我都有些怀疑你是咒术高专那边弄来的咒骸了。如此相像的名字、相似的花纹,还有试图骗人的时候,就竭力正经的模样。” “如果不是能确定,五条悟绝对不会同意制造出一个和她一样的咒骸,我现在大概就会直接毁了你。” 镜沉默了一会,对于曾经的小伙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有些难言的无法接受。 他和夏油杰对视,问了他一直有点在意的问题:“夏油先生,为什么要叛变呢?” “还真是天真的孩子,以为什么都能得到答案吗?”黑发男人似笑非笑,还是无所谓地回答了,“看在你的姓氏不错的份上,说给你听听也可以。”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这世道而已。”夏油杰伸出手,半托着什么的模样,“为什么咒术师要去保护普通的人类?他们一无所知地、堕落贪婪地活着,消耗了那么多的资源,让无数的有能力的咒术师为了他们死去,这样是正确的吗?” “不,这一定是错误的!”他捏紧了手心,仿佛将什么毁灭,“那样低等的、连咒灵都看不见的猴子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也不应该让咒术师为了他们奔波!我只是为了让更多咒术师拥有更合适的环境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说得坚定、毫不迟疑,就像很久以前认定了“强者要保护弱者”一般的固执。 “”镜被这些话惊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夏油先生。” 镜觉得有些难过,当初歌绘和他约定过,要一起找到答案。 但现在,或许因为歌绘的消失,只有自己的夏油杰又背负起了不该他独自承担的责任,思路还变得极端偏执了起来。 难免会让他想,如果当初歌绘能一直陪着他,是不是就能拉住他了。 或者,歌绘的死,是不是也加重他的负担了呢? “对不起。”没能实现约定,没能陪伴你,没能帮助你。 夏油杰却看着浅绿发孩子莫名道歉的模样,收敛了表情,变得冷淡起来。 他微微捏紧了指尖,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情绪,至少、至少不要觉得,面前的这孩子一瞬间,像极了歌绘。 让他忍不住动摇。 就好像是那个没能遵守约定的人,得知了他的现状,在悲伤地回应似的。 可是那个人,的确已经死了。 如同那些为了保护普通人死去的咒术师。 “啧,真是无趣的反应。”他厌烦似的转过头站起身,往外走,“既然你还有什么想瞒着,那就等你想说了,再走吧。” 夏油杰“砰”地关上了屋门,等看不见那孩子了,才低下头,松开了握得青筋直冒的拳头,表情晦暗。 好险,那一刹那。 他差点就过去质问那孩子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这些可笑的奢望,都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一点都不。 第62章 第 62 章 镜不见了三天。 此前他也偶尔会独自出去, 说是去见朋友,然后一下午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 嗅觉敏锐的中岛敦能闻到一些微弱的海水味道。 他猜测应该是生活在海边的朋友,也没有多嘴去问什么。 但无论如何,时间都不会超过一整天,更不会整整三天都不回家。 中岛敦在想起那个最后和镜站在一起、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黑发男人, 心里就止不住地打鼓。 理智上他明白,应该相信镜。但是情感上来说,他真的忍不住胡思乱想些什么, 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天他回家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第二天回来的涩泽龙彦这件事, 本来以为会得到一个赶紧去帮忙把镜带回来的指示,没想到却看见了名义上的监护人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坐下了。 “涩泽先生,我们不去把镜酱带回来吗?”紫金色发的孩子鼓起勇气, 凑近了平时不太敢靠近的大人,捏着衣角, 努力问出了口。 气定神闲的白长发男人翻看着文件,随口回答:“不用去。镜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已经和他说过了。那孩子总是好奇心很重这点, 的确让人有些忧心。”说是这么说,他依旧没有表现出担心的模样。 “这样就不去管他了吗?!可是、可是,镜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还是按捺不住心情,他大声反驳着, 对于涩泽龙彦不关心的姿态感到生气, 眼里仿佛燃烧起火焰。 因为中岛敦这罕见的强硬态度, 涩泽龙彦瞥了他一眼,觉得很有趣似的勾起嘴角,暗红的眼眸深邃,略带深意地笑了:“这倒是有几分意思。怎么,镜和你待在一起那么久,没说过吗?” “那孩子,可是很强的。” 长相狰狞可怖的咒灵隐藏在角落,指节粗大,四肢扭曲,似蜈蚣又似飞蛾,碗盘大小的眼睛盯着坐在房间中间的浅绿发男孩,视线在他纤细的脖颈和手腕脚踝上划过,本能的杀意蒸腾而上,与强大的咒力一起翻卷起来。 杀了他!这家伙身上有非常美味的东西! 将他手脚折断、血肉碾碎,骨头拆散! 吃了他就能变得更强大! 贪婪的咒灵迅猛如闪电,在一般人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里,冲了过去,把尖锐丑陋的指尖伸长,宛如锋利无匹的尖针,就要刺伤那柔弱不堪一击的身躯。 同时那难看扭曲的身体也围绕过来,蛇类似的将猎物圈进攻击范围。 而一无所知的男孩视线低垂,手上捧着一面装饰的小镜子,似乎是在发呆。 就这样死去,然后变成他更强大的养分 凶残咒灵的想法还没完全清晰,几乎是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男孩的一瞬间,几道轻盈的光芒闪过,像是普通反射出的弧光一般,明亮了一刹那。 只是连咒灵都不在意的一刹那。 无声无息地,剧烈的疼痛、迟钝的思维和身体不再受控制的感觉一拥而上。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碎裂开来,掉落在地。 接着那些部分化为了黑色的灰尘消失,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死了。 被那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原本想要杀死的家伙杀死了。 最后的记忆是浅绿发的孩子终于偏移视线瞥了他一眼,无喜无悲,仿佛不过弄死了一只小虫子。 选错目标了吗? “啪啪” 门外传来了鼓掌的声音,和男人似是赞赏又似是嘲讽的话语:“了不起,接近一级的咒灵都能这样轻松地秒杀。咒术高专居然会放弃你这样的人才?” 镜看着穿着僧衣的夏油杰走进来,依靠在门边,有点懒散的模样。 “夏油先生。”他轻声喊了一句,没有在意那些话,再次提出了这三天一直在说的要求,“请让我回去吧,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再不回去,恐怕中岛敦很担心了。 而且现在在这里,他也得不到涩泽龙彦的消息,万一这段时间出现变故提前来杀夏油杰,情况就糟糕了。 他知道按照世人的标准来说,夏油杰算得上很坏的家伙了。但对于他来说,夏油杰更像是走入了歧路的朋友,是需要帮助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像我强留你一样。”扎着半丸子头的黑发男人笑了,“我同样说过,只要你把知道的乖乖说出来,就能离开。而且,以你的实力,想要走出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既然这么顺从地待在这里,那就好好回答了再走。” 的确,要离开是可以做到的,前提是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打伤,包括夏油杰。 能不能打赢现在的夏油杰,镜不知道。 但他不想和他打,也不想强行突破出去,导致他们受伤然后被抓,最后被判决生死。 这一定是最糟糕的结局。 所以沉默了一会,浅绿发色的孩子选择稍微退一步:“好,我告诉你答案。你要找的人,是叫做木之本歌绘吗?”从遇见五条悟开始,他就不断思考的说辞,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等了这么久,终于撬出这个名字,夏油杰瞳孔收缩了一瞬,下一秒瞬间出现在镜面前,半蹲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继续说。” “歌绘算得上我的亲人,但我和她很久没见了,对她几乎没什么记忆,也是最近有人和我提起才想起来的。”其实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轨迹里只真正见过歌绘一次,只能拿那段空白的时间和五条悟找过他的事作假了。 “当年出现了一些意外,她和我失去了联系。”在十年前的世界魔力耗尽了。 亲人、很久没有联系,这孩子果然是歌绘的弟弟,几岁的时候大概就见不到姐姐了,很多事记不清、也不知道吧。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吗? 夏油杰一边听他说,一边在心里估量。 十年前,他就得到了歌绘大概不是人类的答案,此刻这孩子强大的实力也可以用这方面来解释。 正思忖着,就听见了一直猜测又不敢确信的话:“因为我们家族有血脉上的感知,所以,我只知道,她还活着,不知道她在哪里。” 黑发男人瞪大了眼,觉得自己幻听了:“你说,她还活着?” “嗯。”镜镇定地回答,觉得这回应该能走了。 “哈哈,对啊,她不会就这样死了的。”夏油杰愣了一会,忽然用一只手捂住脸,从嘴里冒出了略带疯狂的笑声,像是极为畅快又兴奋,“就连那些猴子都活得好好的,她怎么会死呢?当然不会!” “哦,不过,等她回来了,看见这遍地的猴子,也会觉得讨厌的。”说着他又冷静了似的,这么低念道,神色晦暗,“要在她回来之前,把这个世界清理干净,不然”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镜打断了他,试图改变这个主意:“其实她不一定会讨厌普通人,夏油先生现在的做法,说不定才会让她觉得不安?” 夏油杰顿了一下,转头看他,眼里带着漠然与狠辣:“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些猴子不存在的世界才更好,就不需要她为此再做些不值得的事。” 劝不动了,总之,先回去想想办法,从涩泽龙彦那里吃点东西加快一丢丢恢复【歌】的速度也好。 浅绿发的孩子皱着眉:“夏油先生才是自以为是。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能放我走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束缚重新出现在了周围,还是比之前更强力的那种。 然后他听见了黑发男人泰然自若的话:“既然你是她的弟弟,她一定会来找你。在她来之前,你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需要什么就和其他人说。我得加快行动了,可不能等到她回来都清理得不干净。” 这么说了后,夏油杰就快速出了门,步伐匆匆,如他所说去筹备了,看上去很是焦急。 “等!”镜没想到夏油杰也会这套了,说好的放他走,结果骗人不说,还专断,甚至又限制了他的能力。 这下要怎么办?他真的能阻止夏油杰吗? 其实他也不是想妨碍夏油杰实现梦想,只是明白无妄的梦想会烧毁自身而已。 浅绿发的孩子叹了口气,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思考,想着五条悟好像快出差回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他在这里。 可是五条悟遇上现在的夏油杰,很有可能会打起来,毕竟明面上来说,夏油杰是咒术高专的叛徒了。 到时候情况就更糟糕了。 这是他难以解决的局面。 正烦恼着,镜忽然瞥见外面树丛中的某一处,有着不太自然的枝叶,似乎比正常的状态多了些。 是有猫闯进来了? 可是这里到处都有结界,难道不对猫设防? 那他变成猫,应该能悄无声息出去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镜期待地挪了过去,眼睛亮亮地拨开了树丛。 然后对上了一双许久不见的鸢色眼眸。 “哎呀,被发现了?” 第63章 第 63 章 镜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了, 以至于他看着拿着小斗篷,躲在树丛底下的黑发鸢瞳少年,有些愣神。 “太宰先生?” “没错没错, 是镜酱的太宰先生哦。” 太宰治连连点头,像是对待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似的,肯定了他的回答。 那个斗篷,好像是他给中岛敦的那个?具有一部分【消】的能力, 可以掩藏身影与踪迹。 不对,比起为什么太宰治能拿到这个斗篷,先需要知道的是。 为什么太宰先生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横滨? 而且不用避开他了吗? “我没有避开镜酱哦, 只是最近有点忙啦。”镜听见太宰治这么自然地回答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轻声把疑问说出了口。 太宰治从树丛里站起身, 拍拍身上的尘土和树叶杂草,又回答了前两个问题:“上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首领给了我假期,所以我就来东京逛逛, 听说这里有适合自杀的好地段哦,有个什么被誉为自杀森林的美妙去处呢。” “传言说那片森林里到处都是自缢而亡的尸体与前来食腐的乌鸦, 我还期待了好久,连专用的绳子都带上了。结果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装潢得超级豪华的房子,还有一个愁眉苦脸的银发小孩站在院子里。果然传言不可尽信,真是的!”他鼓了鼓脸颊,很不高兴的模样。 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像是涩泽龙彦带着他们暂时居住的那里啊。 说起来, 如果是真的, 那些传言该不会是涩泽先生为了避开人群, 特地散布出去的吧? 对自己的监护人产生了某些怀疑,镜就听见了关于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后续:“我当时以为那个孩子是在为自杀工具烦恼呢,难得好心地决定告诉他一些不用工具也能成功的办法。啊当然,让我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绳子给出去是不可能的。” “结果我刚刚说了粉身碎骨的死法,那孩子就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扒着我的衣服,说什么想请我帮忙救他的家人,因为他刚刚被家里的大人教训说他什么也做不到,是个小废物。哎呀,这种一听就很无聊的事情,我本来怎么也不会答应的,可是那银发小孩拿出了这个小斗篷,说愿意拿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太宰治提起了斗篷,展示性地抖了一下:“这个斗篷很有意思哦,穿上之后整个人的存在感就消除了许多,几乎不会被人察觉呢。只要我把它披在衣服上,不直接接触,就会起效呢。以后如果不想工作,就谁也找不到我了,是不是很棒的东西?” “收下了斗篷,本来打算随便来看看,然后回去告诉他,他的家人已经死掉就好了的。”说到这里,太宰治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浅绿发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呢,追着线索来了才发现,原来被奇怪的人绑架的人,是镜酱啊。” “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镜觉得被盯得有点背后泛起凉意,下意识想要确认太宰治听到了多少。 黑发少年故作思考般摸了摸下巴,给了个镜觉得有点不妙的答案:“大概是从那个夏油先生鼓掌开始?似乎这里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然后镜酱杀了它?似乎成长了不少啊,镜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微垂下鸢眼,那视线里的晦暗与通透锋利,仿佛融进了浑浊的污水。 在一般人一定会被吓到并产生畏惧的目光中,浅绿发的孩子表情平静,抬起澄澈的眼眸,毫不畏惧地认真地回答了:“太宰先生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只是现在,希望太宰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太宰治顿了一下,和那双未曾变过的眼眸对视了片刻,才随意地移开视线:“说来听听?” 模糊不清的、并未答应的回答。 镜倒是没在意这一点,把歌绘和夏油杰之间的渊源简单说明了一下,没有说歌绘曾经死过的事情,只说十年前她失踪了一直没有再出现,而夏油似乎在找她。并且解释这些事是他从另一个人那里听来的,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详情。 “嗯所以那个夏油把以为和自己初恋有关的镜绑架过来,为了得到消息?”太宰治很快得出了结论,脸上出现了不感兴趣的倦怠表情,抓着镜的头发摆弄。 “初恋?”镜注意到了自己曾经听过、也在电视剧情里看到的词,有些困惑,“是初恋吗?不是说,那是种酸涩甜美的感情。是这样的吗?”他完全没有感受到。 “镜酱不用在意这个,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太宰治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一个漂亮的白色蝴蝶结绑在浅绿发孩子头上,“所以镜酱是希望我帮你离开?那很简单” “不是这样的。”镜听话地放弃了探究初恋的含义,摇摇头,“我想让太宰先生告诉我,要怎么阻止已经走入歧途的人,回过头。” 他的眼里被担忧与期盼充斥,宛如被注入光彩的宝石,生动闪亮地,看着太宰治,希望能得到回答。 什么啊,这不是很好地在成长着吗? 学会了更多感情了,也变得和当初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虽然这也是他做出的决定,也没什么好说的。 黑发鸢瞳的少年瞥了眼他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嗓音柔和地答应了:“好哦,会告诉镜酱的。” 镜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下一句话问住了:“不过,在此之前,镜不如和我说说,告诉你这些事又专门找到你,这么大方的人是谁?还有,为什么那个银发的孩子说镜是家人,我可不记得,有收留其他的孩子。” “”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浅绿发的孩子最后还是一点一点被挖出了消息,说出了涩泽龙彦收养了中岛敦的事情、五条悟来找他的事情。 “镜酱真的成长了很多呢,认识了很多人了。”太宰治听完了那些,感叹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坐在了原本属于镜的软垫上,斗篷没有离身。 “那么” “不要着急,这不是镜酱该担心的事情吧?说到底,只要你那个姐姐回来的话,事情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了。”黑发少年身体放松下来,斜躺着,目光通透得仿佛看穿一切,“还是说,就是回不来,所以镜才会害怕?” 被骤然看穿了的镜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黯淡下来,沉默着。 “不过其他的办法不是没有哦。”像是看够了他的沮丧,太宰治心情好了些似的,随口又抛出了另一个答案。 “哎?” “不要表情那么惊讶嘛,说了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哦。” 好像没有说出什么大话,太宰治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出了解答的办法:“什么情况下,会放弃无谓的梦想?当然是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啦!” 浅绿发的孩子瞪大了眼睛,预感到接下来的办法,一定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平和的类型。 “所以镜酱,让你姐姐,在那个家伙面前,再死一次就好了!” 果然,问了PortMafia的人之后,得到了堪称毁灭性的计划。 而镜在认真思考之后,也不得不对这个办法的可尝试表现认同,毕竟他就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才会求助的。 这个时候要是【梦】还在,要实现这一切就简单了。 让夏油杰做一个大家并没有在全是咒术师的世界里过上好生活的梦,或许他就能理解这只是一条死路了。 可惜,【梦】不见了,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只能想想别的方法了。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太宰先生。”思量过后,镜点点头,对着懒散的黑发少年道谢,顺便提醒他,“虽然有那个斗篷在手,但太宰先生还是早点离开好,这里有一些看不见的结界,对太宰先生可能没什么用,不过还是有危险性,会被发现入侵的。” “欸?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在啊。”太宰治完全不害怕的样子,眼神瞬间亮晶晶的,“那是不是有更多新奇的死法?咒灵啊咒术啊什么的,都是很有趣的东西呢,不知道如果被诅咒死,会不会变得很有趣。在这里就能尝试了吗?” “镜酱带我去看看吧?我想要舒服一点的、最好能在睡梦中失去意识的那种!不过和令人窒息的水流一起也是很棒的体验,药物带来的疼痛稍微让人有点讨厌,这种排除哦!” 他的话里跃跃欲试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和普通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太宰先生不是说,从阿敦那里拿到了斗篷,准备骗到就离开? 给他的建议也说完了,为什么现在反而对咒术之类的感兴趣了,明明这些好像不会对太宰先生起作用? 镜从他的反应里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下意识微微低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温凉的感觉与柔软的触感。 太宰治夸张的表情顿在了半途,无神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垂眸的男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发烧啊”半晌,镜喃喃了一句。 “那是想吃螃蟹了吗?” “还是工作太累了,想要偷懒休息一下吗?” “啊,说不定是想和织田先生喝酒了?要我叫他过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太宰治似乎有些疑惑:“镜酱在说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些?” “咦?”反而浅绿发的孩子露出了更惊讶的表情,“因为太宰先生” “你好像在跟我撒娇?” 第64章 第 64 章 “”太宰治僵住了一瞬间, 暗沉的鸢色眼眸盯了镜一会,轻笑出声,“镜酱也会说些奇怪的话了呢, 是被什么奇怪的家伙教了些什么吗?” 然后像是感到了无趣似的,又像是转移话题,他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猜出了镜的心思:“镜酱现在不愿意离开, 是因为想要试试再劝说那家伙?还是不太想用刚刚那个办法?这是无用功哦,那个人已经是完全执迷不悟状态了。不给些刺激,是不会醒来的。” “”浅绿发的孩子低头看着脚上缠绕的束缚, 没说话。 “明明之前一直在想离开的事情,镜酱却会为了一时的心软变得犹豫起来吗?”太宰治说到这里, 似乎是好心建议,告诉了他一件事,“其实现在离开的话,才是更好的选择呢, 而且要假扮你姐姐的话,你在这里什么准备也做不了。” “可”被这话说动了些, 镜还是踌躇着。 他总觉得这样不告而别不好,而且会让夏油杰生气的。那个办法的可靠性也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你再不出去,可就找不到更合适的时机了。那个夏油, 绝不会在见到想见的人之前,轻易放过你哦。你明白的吧?镜。” 最后这句话还是攻破了镜的防线,让他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歌绘可能出现的地点与时间, 就跟着太宰治悄悄溜了出去。 大概是太宰治的异能力起作用, 只要牵起手, 再加上【消】的斗篷,他们两人像是穿过一层透明的保鲜膜一样,经过微不可查的压迫感,就从层层保护的结界里出去,顺利到达了人潮涌动的街道上。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有着束缚与咒灵气息的地方,镜微微平复了下呼吸,还没找准回家的方向,就听见带着他出来的太宰治环顾一圈后恍然大悟的声音:“说起来,这附近好像有个非常适合溺死的池塘,人烟稀少,而且还” 镜默默听着,直到他用赞美的语气说完了一长串话,才出声:“太宰先生,不再和我一起走了吗?” 黑发鸢瞳的少年顿了下,微微附身,和那双清透的浅绿眼眸对上了:“我只是顺便来看看,可没有说过要和镜一起的话。而且太宰先生需要去度假,才不要和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起浪费时间。” “这可是难得的假期,当然要好好享受。啊,接下来去哪里玩好呢?”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小斗篷扔给了镜,仿佛之前夸赞的人不是他一样轻易厌弃了,“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一点意思都没有。” 镜接住了斗篷,看着太宰治毫不犹豫向着某个方向迈步、头也不回的姿态,没有说阻拦的话。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如同没有线的风筝一般的太宰先生留下来。 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面对总是若即若离的这个人。 他伸手把头上的白色蝴蝶结拿下来,果然在内部看见了熟悉的定位装置,这次甚至毫不遮掩地包裹在透明的球体里,仿佛刻意彰显存在感似的。 之前他的发饰不小心留在涩泽龙彦给他的房间里了,没有带出来。太宰治能找到那里,真的是巧合吗? 捏着蝴蝶结,镜忍不住说了一句话:“太宰先生,也是个骗子呢。” 远去的少年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终究没有回头。 然而等镜回到涩泽龙彦那里,看见了哭唧唧表情、身上的异能力波动因为情绪过激都难以掩藏的中岛敦,才发现,太宰治说的谎话不止这一个。 他的确来找到了中岛敦,但斗篷却不是以送的方式得到的,而是他正好遇上了拿着斗篷准备找镜的中岛敦,然后三言两语套出了镜失踪的情况,接着察觉到了斗篷的神奇之处,最后趁着阿敦不注意,把人打晕了拿走的。 中岛敦因此非常自责,醒来后在自己晕倒的地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但因为涩泽龙彦不许他乱跑,不能说出他当时准备偷偷溜走的事情,现在失去斗篷,也不能瞒过涩泽龙彦离开。而斗篷又很有可能被当时来搭话绑着绷带的奇怪少年拿走,甚至带到他去不了的地方,再也拿不回来。 镜的踪迹还不明。 这一桩桩事压在中岛敦的心里,让一向坚强的孩子都快急哭了,搜寻了家里所有有用的东西,想出了即使离家出走也要完成的计划。 于是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收拾着巨大包裹、表情坚毅又愁苦的银发男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一脸震惊惊喜地扑向他:“镜酱!” “对不起阿敦,让你担心了。”镜叹了口气,没想到会让中岛敦这么害怕,回抱着他,轻轻拍了两下,努力安抚,“我保证,下次做什么之前,一定会告诉你我回来的时间。” “不是镜酱的错。”中岛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却压下了眼泪,下定了决心,“是我没有保护好镜酱,下次,绝对不会让你再一个人面对这些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镜想说其实他没关系的,他有自保的力量,也不会轻易做出危险的事。 “谢谢阿敦。” 但他总觉得如果拒绝了,中岛敦会很失望,在自己都不太明白是什么的心情里,他默认似的道谢了。 “还有,对不起,镜酱,我弄丢了你送我的斗篷。”银发小孩想起了这件事,红着脸难过地说了这样的话。 “没关系的,我正好找回来了,不是你的错。”镜拿出了斗篷,在中岛敦惊讶的视线里解释是偶然拿回来的,“不过,阿敦下次要小心,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即使是看上去很和善的家伙,也要小心。” 下次万一是更穷凶极恶的家伙,中岛敦被打晕后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了。虽然这次也是因为太宰治异能克制了中岛敦,让他没办法虎化,所以才这么顺利。 “好的。”中岛敦嗫嚅着答应了,宝贝似的护住了斗篷,想着下次要是能再见到那个骗走斗篷的少年,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回来之后镜也去和涩泽龙彦谈了一会,不过与中岛敦不同,一开始,涩泽龙彦就对于他能平安回来这件事毫不怀疑,只是问了几句过得怎么样,以及见到想见的人没有之类的事,又给他换了一身最近做出来的新衣服,就没再多问,但说了不许他下次任性行动。 不过镜倒是问了下关于抓捕夏油杰的事情,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因为据涩泽龙彦说,咒术高专那边出了点岔子,现在为了某些事情忙成一团,暂时这个计划可能要推后。 因为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镜更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能在咒术高专分/身乏术的现在,劝服夏油杰,之后肯定会变得难以解决了。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镜闭了闭眼,还是狠下心,决定实施太宰治给出的那个听上去有些极端的计划了。 但是没有特别合适的能力,只能用相对应的替代品。 希望到时候夏油杰不要太生气,也希望这次他能清醒过来。 于是在夏油杰布置了人手,为了将来的计划做准备后,回到了原本安放镜的房间,才发现囚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 空荡荡的和室里,残留着冷却了的茶水,和一个软绵绵留有坐痕的垫子,窗户和拉门都打开着,只有凉飕飕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呵。”扎着半丸子头的黑发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室清冷,并不是特别意外的模样,“有些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不过就这么走了,该说不愧是她的弟弟吗?” 他的视线在扫到木桌上多出的一张纸条时停顿,走了几步拿起,刚刚看清那几句话,就惊愕地捏紧了纸张。 上书:抱歉不告而别,夏油先生。作为交换,我把自己唯一知道的情报告诉你——歌绘可能将会在三天后的夜晚,出现在 那个地址是个颇为荒芜的山上,游客都不多,正好曾经是涩泽龙彦确定居所的备选之一。 “”夏油杰盯了很久,甚至感到了微妙的疲惫,才“哈”了一声,喃喃,“这又是什么把戏?想用这样的陷阱骗我过去,再一网打尽吗?” 他在过去的十年里,对于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明明之前才说自己不知道歌绘的行踪,感知不清楚,现在又来说什么会出现的地点和时间,是真的想要耍他吗? 还真的被瞧不起了啊。 心里想着这些,夏油杰却也明白,从自己看见了这张纸条开始,就注定会踏进这个陷阱。 因为设下陷阱的人,实在是对于他的弱点与执念了解得不得了,过于准确地抓住了这一点。 就冲着这份了解,背后之人和当年的事情,不可能毫无关系。 如果只是那个男孩骗他的花招,他也能跟着过去重新把人带回来,等着真正的歌绘。 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夏油杰记住了地点,在这三天提前布置包围了周围,确定如果有人来了绝对逃不掉,才独自一人等在了那个地点,静候约定时间的到来。 可距离约定时间前还有五分钟,周边看守的咒灵和同伴也没有给出有人来了的反馈。 夏油杰开始猜测全是骗局没有人回来的可能,掂量着再抓镜一回,失望之感开始提前蔓延,却也准备等到时间再离开。 只是这短短五分钟,白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很快遮掩了视线,模糊了眼前,让这片荒芜的地界如同仙境,又如同通往未知的恶域。 黑发男人冷淡平静的目光中,一道紫色的身影从雾气中缓缓出现。 那是个很久不见的人,深紫长发宛如披霞,浅紫眼眸温和包容,穿着白裙的少女露出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笑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应该要说好久不见吗?”夏油杰一只手半捂住眼,咧开嘴,露出个夸张的笑。 他伸出另一只手,似乎要触碰什么。 一刹那,巨大的咒灵从地底钻出,长大了狰狞可怖的嘴,猛地咬向了深紫发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吞下肚,迅猛得仿佛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幻象的话。”夏油杰的表情恢复冷漠,说完了后半句话。 “所以,你该出来了,咒力激动了一瞬间,遮掩不住的。悟。” 第65章 第 65 章 镜有思考过要怎么变成歌绘的模样, 出现在夏油杰面前而不被发现破绽。 因为【歌】的力量沉睡,他无法完全复制成歌绘,顶多是按照曾经见过一次的样子, 变成同样的外貌, 却无法拥有【歌】的能力,唱出同样的歌,身上的魔法波动也是不一样的。 咒术师毕竟非常人, 不一定会被单纯的外貌变化所骗。 如果夏油杰和五条悟一样能够通过能量波动分辨人, 那他即使变成歌绘, 也肯定会被拆穿。 镜没有能完全骗过去的自信,也不敢想象, 如果被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会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在仔细考虑之下, 他还是准备了三个方法, 才来见夏油杰。 首先是利用能提供遮掩、模糊视野的让约见的场地里弥漫起大雾, 最大限度增加逃走与隐瞒的可能性。然后用消除自身存在感的同时,迅速来到了夏油杰附近, 观察起情况。 环顾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镜就尝试着使用了第一个办法——利用【幻】, 变出歌绘的幻影,试着和夏油杰见面。 【幻】能变出对方心里最想见的人,但正如其名,是稍微虚幻的感觉,白天或者阳光下, 很容易被发现问题。使用【雾】让这里充满雾气、真假难以辨别, 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在。 可是镜没有想到, 那个幻影刚刚出现在夏油杰面前,还没来得及太靠近说些什么、表现什么,就被识破了问题,道出了身为假象的身份不说,还直接打散了。 虽然也能从这件事里看出来,他对于有人假扮歌绘有多生气,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听,直接杀了了事。 但更惊悚的是,夏油杰说感知到了五条悟的存在,还真的直直看向了某个方向。 在镜忐忑不安的视线里,有人轻笑了一声,利落地从树顶跳下来,宛如一只优雅的燕,回应了叫他的人:“还是瞒不过你,不过事先声明,刚刚那个幻象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得到了情报,说某些人出现了异动,来看一眼,也没想到会见到那样的场景。” 白发眼上缠着绷带的青年这么说着,对曾经的挚友摆摆手,似乎不太高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暂时不论,我对于会有人做出这样的闹剧这件事,同样有着好奇心呢。” “当年的事情,再怎么说,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到底会是谁,能了解到这份上呢?” 那意味深长的语气,让躲在一边的镜感觉非常不妙。 这下情况就变得更难处理了,不说夏油杰,五条悟一定能发现他身上的魔力波动不对劲。 如果接下来他继续实施第二个方法,变成歌绘的样子再去找夏油杰,很可能会被揭穿。 可是真的这样,就只剩下他不太想尝试的第三个办法了 正在镜纠结的时候,听见那头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在对峙着。夏油似乎认为这次的事情是五条悟和镜一起谋划的,为了抓住他这个叛徒。 “话是这么说,你想撇清关系吗?五条悟。”穿着僧衣的男人冷笑着,对昔日的朋友表现得毫不信任。 五条悟也同样是冷淡又锐利的状态,并不退让:“这和撇清关系可没有关系,倒是你,不会是已经不清醒到这种程度,连被人耍了都意识不到吧?” 狰狞的咒灵在黑发男人脚下蠢蠢欲动,磅礴的咒力在白发男人身上暗潮涌动。 那针锋相对的气势,似乎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眼见着局面快要往更糟糕的形势发展,镜也来不及再考虑太多,只能咬咬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把消除身影的魔法解除了。 似乎有轻盈的歌声传来。 “在黎明的微光中,承载在猫头鹰的白色翅膀上。黑夜之寂静被抛在身后,是告别一切的标志” 几乎是展露气息的同一瞬间,原本还互相敌视的两人,敏锐地转过头,盯住了那个地方,随后怔愣、哑然。 仿佛从不曾改变的旧日中,那个少女缓缓而来。 深紫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侧,容貌美丽的少女,目光渐渐抬起,浅紫的眼眸宛如柔软的绒毛,在长长睫羽下衬托出难言的温柔。 她穿着初次见面的白裙,看着他们,带几分熟稔,微微欠身:“许久不见。” “”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思维停滞了片刻,可能很久,又可能很快,但那一刹那,他的确对面前这人的出现感到了混乱,身后的咒灵都随着他的心情变化,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事实上他不觉得,歌绘会来,也不觉得,这么简单就能见到她。 在他的预想里,在无数个难忘的梦里,都不会是这样仿佛平静又平常的场面,就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发生,天内里子没有死,五条悟也没有输给过伏黑甚尔,歌绘没有化为光点死去,他也没有见证那些黑暗与罪孽,然后叛变。 他们还在过去的时光里,嬉笑怒骂,悠闲度日。 而歌绘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现在又回来了。 夏油杰很想确定这个歌绘不过又是幻想,不过又是一套为了动摇他而使出的咒术。这样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再次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假货杀了,可以直接无视她。 其实并不是找不到破绽,比如没有变化的长相与年纪,比如此前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气息。 可是,从见到这个人的那一秒,他的心里就平白无故出现了声音,告诉他—— 这是歌绘。 不是披着虚假外貌的其他生物,也不是糊弄人的戏法,是真正的歌绘。 他收敛了所有表情,几乎审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原本藏在宽大僧衣下放松的手却忍不住攥紧了。 真的非常奇怪,明明寻找了她很久,但真的面临此刻,他却忽然觉得一点也不适合见面了。 不该是在这里,也不该是在此刻。 这个肮脏的、浑浊的世界,一点也不适合歌绘这样的人生存。 在他没有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渣滓祛除之前,在这个世界变得干净之前 在夏油杰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的同时,一旁的五条悟也看清了什么,压下了心里产生的复杂感情,抢先一步,瞬移到了少女面前,伸出手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歌绘,过得好吗?” 歌绘扫了眼五条悟,表情略微迟疑:“是五条君吗?” 之前这人一直带着眼罩,忽然换成绷带了啊,现在都流行绷带绑眼吗?太宰先生是这样,五条悟也是。不过在歌绘的设定里,他也没见过现在这样的五条悟。 没有被认出来的五条悟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笑意都有点委屈了起来:“为什么歌绘能认出夏油,却好像认不出来我?” 歌绘微微歪头,努力思考了似的:“可能,五条君实在变了很多。而夏油君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 “我也不再是当时,你认识的那个我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油杰打断了。 夏油杰看着他的眼神和很久以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带着温和,又总是会很固执。 “在说一些追忆之前,歌绘,希望你告诉我。”扎着半丸子头的黑发男人依旧离得远远的,问出了那件事,“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能来?” 五条悟也不再说话,看着他,安静地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这并不是他现在能说的,也不该是现在的“他”说。 深紫发的少女苦笑了一下,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抱歉,现在还不能说。就算你们为此对我怨怼,或者要求我做出补偿,我都会努力做到。” 说起来,现在的这个时机,歌绘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才能表现问题? 太宰先生当时说的太模糊了,要选个合适的办法也不容易。 不知道面前的人想着什么,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忽然扬起嘴角,笑着给出了要求:“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以一件事作为补偿吧?” “什么?” “来加入我这边,不要再靠近普通人,也不要再对他们伸出手了。现在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歌绘,你要慎重哦。”五条悟适时挡在了他面前,给他简单解释了一通夏油杰叛逃的事情,“现在的夏油杰,正如他所说,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了。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走了。” 歌绘蹙起眉,不太赞同地看着夏油杰:“五条君说的是真的吗?夏油君。” “没错。所以你会帮我的吧?”黑发男人大大咧咧承认了,看着歌绘的目光坦然平静,“你答应过我,会陪我一起走,现在至少要履行诺言。过来吧,歌绘。” 咦?他当时好像没有说过这话? 想起当时的事情,歌绘有点为难,现在他如果反驳,会被拆穿吗? “歌绘没有说过这种话吧?”这时,五条悟伸出了救援之手,冷静地指出了问题,“连这么无耻的手段都要用,你还真是堕落了。” 然后他仿佛安抚一般拍拍歌绘的后背,实则轻声对他耳语:“既然演了,那就好好做到底哦,镜。” !! 深紫发的少女心里一紧,瞥了眼似乎什么也没说表情自然的五条悟,心下叹气:果然,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能骗过这个人。六眼什么的,真的太犯规了。 “夏油君。”既然没有被夏油杰察觉他是马甲状态,歌绘还是想先试着劝说看看,“我能过去吗?”他顺便给了五条悟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五条悟顿了顿,嘀咕了一句太像了,也没多说什么,同意了他的行动。 面对这个有些奇怪的请求,不太理解用意,夏油杰勾起嘴角,可有可无地答应了:“当然。”他从来不觉得,歌绘能伤到他,也不觉得歌绘会伤害他。 等人真的走到面前,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和他对视,他才发现这好像是怀柔政策。 仅仅是感受到熟悉的平和,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太狠心的话了。 “歌绘也变得狡猾了很多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触了少女的脸颊,“要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夏油君是个很好的人。不因强大的力量伤害别人,也不会放弃保护。” 真挚的、干净的表情,如同纯洁的初雪。 “能让这么好的夏油君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不是你的错。是让你变得悲伤的世界,改变了你。” 动听的、温柔的语言,宛如柔和的春风。 “可你现在所走的道路却不是最好的选择,你会受伤,也会失去很多,这不是通往正确的方向。或许是我自不量力,但我想帮助你找到新的道路,能让我来帮你吗?” 诚恳的、期盼的神情,仿佛绵软的花瓣。 一切都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感,就好像他现在其实还在不能醒来的梦里,见到了这个人,听见了这些话。 “” 这个时候,要怎么拒绝来着? 像是要亲手碾碎白雪、赶走春风、撕碎花瓣。 要说什么,才能不让他天真的心上人伤心? 第66章 第 66 章 面对深紫发少女的请求,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 就在镜觉得这个办法估计行不通的时候,才听见他缓缓地开口了:“抱歉,歌绘。这并不是个能令我真心笑起来的世界。” “一想到你会因为那些无用的猴子、那些不被需要的渣滓, 再次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去, 我就无法忍耐。” 那双笑起来会很狡猾的眼眸,此刻带着难言的愤怒与深沉,看着祈求的少女, 传达了自己的感情。 “这是个多么荒唐的世界啊。会有像你这样的存在, 也会有那些丑恶的非咒术师。” “歌绘, 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 “即使这样,你也会和我一起走吗?” 这个人真的变了很多啊, 这股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似的对普通人的仇恨敌视, 和他很久之前认识的夏油杰, 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但从以前开始,他就是个会喜欢思考很多的人, 这一点似乎没有变过。 也因此钻了牛角尖,在十年里变得偏执了起来。 对付这种一心一意往某个方向前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真的要试试当面死去的办法才行吗 镜犹豫了起来, 对着夏油杰递出的手踌躇着。 在五条悟的视线里,深紫发的少女垂着头, 严肃地思考了很久,终于被说动了似的,慢慢抬起手臂,要把纤细白皙的手放到夏油杰的手上,答应他。 “夏油君,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只能这样做吗?” 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只得到了对面那人毫不动摇的眼神, 于是也不再劝说,微微叹气。 “好,为了帮助夏油君实现愿望,为了让你走在合适的道路上,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镜失败了啊。 毕竟夏油杰不是一个轻易会改变自己想法的人,有时意外的坚毅。 五条悟计算着时机,准备在歌绘答应的瞬间,抓住放松下来的夏油杰,带回高专审问。 然而周围忽然出现了泡泡,七彩的、透明的,宛如漂浮的轻盈玻璃,又像是美丽的圆形灯盏。 一点一点,飘荡在歌绘身边,带来一种极为熟悉的既视感,就像是当初歌绘消失的瞬间。 这是什么? 五条悟刹那间,产生了冲过去把人重新抓过来的冲动,却也反复告诫自己,不是这样的,没事的,不是和上次一样的情况,才勉勉强强冷静地看着“表演”,手势也尽力放松。 夏油杰明显也想起了这件事,皱起眉,略带紧张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歌绘的手臂。 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像是穿过虚幻的影像似的,只抓住了一片空寂。 他看见面前少女略带歉意的表情:“抱歉,夏油君。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一族其实是产生自普通人对于某种概念的幻想。类似于妖怪与神明一样,是只能活在传说中,能给人们带去些微幸福的存在。” “那么只要我死了,人类的这一概念幻想就会消失。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可能帮不上夏油君什么忙,但是这样就能让夏油君讨厌的人类伤心一会了吧,与我有关的幸福都会消失。而且我将与之相对的‘祝福’送给了夏油君。” 那只手还是碰到了夏油杰,一点宛如橙黄的光团微凉,被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能带来幸运的之后就算是一条难走的路,夏油君也不会太累了。” “你、你为什么要擅自做这种事”夏油杰被这些话惊到了,攥紧了手心,看着身影虚幻起来的少女,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发动了“账”,又召唤出了囚禁束缚类的咒灵,想要把她留下来。 那不过是无用功,消散的速度没有半分减少,咒灵也无法触碰到她,宛如划过空气一般无效。 “真抱歉,我其实还想和夏油君你们再多待一会的。可我没办法去伤害使我诞生的人类。我从那些祝福与期盼中醒来,不能给大家带去悲哀与绝望。” 歌绘眼神有些悲伤,却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似乎不太在意自己正在消散的事实:“但这样也是和你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了。要保重啊,夏油君。” “歌绘,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夏油君表情难看得仿佛汹涌着杀意,捏紧拳头,沉着声音呵斥,“这没有意义,你快点回来!” “可是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如果大家能在一个能让你真心笑起来的世界里再见,就好了。” 周围的泡泡同时爆开,化为尘埃。 她轻柔地扑了过去,给了愣住的男人一个仿佛融化在空中的拥抱,就不见了踪影。 那个少女的出现就像这些泡沫,梦幻又短暂,在见到真正的阳光之前,就碎裂不见。 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那一点荧荧火光漂浮在夏油杰手上,把他咬着牙、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僵硬表情照得阴森。 还有那些随着感情波动蓬勃的咒力,仿佛随时会爆发开来,毁了这一片区域以外。 什么都没有了。 空落落的。 虽然知道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歌绘,但看见他消失的那一瞬间,五条悟还是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歌绘死去的一幕,心脏都加快了几分。 那种无言的疼痛感,偶尔会觉得像是一闪而逝的悲伤,潮水般袭来。 该说不愧是姐弟吗?一模一样的消散与悲哀。 这回真的有点狠啊。 白发男人以为自己还能舒朗地笑起来,实际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注视着自己呆愣在原地的曾经挚友。 夏油杰盯着最后被送出的祝福,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一时连站在一边的五条悟都顾不上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如果能一起创造咒术师能好好生活的世界,就能变得幸福起来了。 在到达那样的幸福之前,他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了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些损失本就必不可少。 可偏偏是歌绘,是说要和他一起走下去的歌绘,是温柔又美好的歌绘。 因为他要杀了那些猴子,所以歌绘就要为此献出生命?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与其会变成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他一开始就把歌绘关起来,等他杀光了那些需要她生命为祭品的猴子 思维渐渐偏向极端,夏油杰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就听见了自己昔日挚友的嘲讽:“你不会是在想着,等普通人的欲望再次创造出歌绘,你就把她抓起来,阻止牺牲吧?” “没用的,你知道歌绘不是个会软弱到逃避的人。如果你这么做,她一定还是会消失。” “然后你在自己想要创造出的世界里,永远也找不到她。” 夏油杰冷冷地看着道出自己心思的五条悟,咒灵随心而动,巨大的翅膀和手脚同时而动,猛地扑杀过去。 只是还没靠近就粉碎开来,被轻易灭杀了,连灰尘都不剩。 “还不承认吗?我认识的夏油杰不是这样懦弱的男人。”五条悟掀开一只眼,璀璨的蓝色里带着冰冷,“第二次见到她死在面前,你就该知道。” “你的办法只会让这样想帮你的人不断死去,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他近乎残忍地这么说着,“你所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 “呵。”夏油杰笑了一声,脸上是扭曲的愤怒,“这个错误世界,如果不使用错误的办法,要怎么样才能纠正过来,你难道就有答案吗?!悟!” “”五条悟的确沉默下来,一点点把自己的绷带拆开,露出眼睛,平静地看着曾经的挚友,给出了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有了方向。” “如果你愿意,这条路,也会有你的位置。” “你还要继续自己的执念吗?杰。” 那天五条悟和夏油杰对峙的结果,镜不知道。他利用【消】、【泡】、【驱】离开之后,就没再看那里的情况。 一方面是那里被“帐”笼罩,难以窥测,另一方面,他对后续也有些不确定有没有达到效果的紧张。 他觉得脑子一向好使的五条悟会有自己的办法,不是抓住夏油杰,就是劝说他回心转意。对彼此都是最了解的朋友,可能才是最适合的劝说对象。 可是,当时夏油杰看着他消失的表情,愤怒与痛苦夹杂的模样,无端和多年前默然不语的五条悟重合。 那一刻,镜意识到,这件事后,他一定无法轻易承认他是故意为之,并且歌绘就是镜的事了。 总觉得这个办法的副作用有点大啊。 回过神的镜在家里无所事事了几天,想等等涩泽龙彦的消息,期间顺便帮中岛敦确定了学校。 最后中岛敦选择了离家稍微近些的一所名为帝光的学校。 那里的学校环境挺好的,听说社团活动也多,因为不是特别重点的高中,没有太繁重的课程,老师们也比较亲切,得知中岛敦出身孤儿院的情况,都表示了会多看照并保守秘密。 实地考察后,镜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 “镜酱,等我去上学了的话,你怎么办呢?”紫金色眼眸的孩子很忧愁地看着他,“一个人的话,会不会寂寞?” “没关系的,我会找涩泽先生,和他一起去看看工作。”镜安抚他,顺便给他量一下身体尺寸,填一下校服大小表。 中岛敦吃得好了以后,长高速度就变快了,现在都和镜一样高,甚至隐隐高出几分。 “好吧”中岛敦稍微有些放心了,“那我开学的时候,涩泽先生会一起来拍照吗?”他看书上说,是会拍照的。 “涩泽先生可能在忙,不过我会来的!” “嗯。”中岛敦挺开心,用力地点点头。 开学的那天,中岛敦在樱花飘舞的学院前,和穿着涩泽龙彦特制白衣的镜一起,拍了人生中第一张升学照。 还有很多以后他有些暗暗开心,忍不住抱住了浅绿发的男孩,心里有了活着的实感。 镜也笑着,仍由他兴奋着拉着他逛这个学校。 可是这个时候的镜也没有想到,在敦上学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许久不见的沢田纲吉的来信。 兴致勃勃的他去见到的,却是一脸冷淡、名为云雀恭弥的人。 那之后也经历了很多事,他和涩泽龙彦、中岛敦说明了自己有事要办,很久都没有回来。 于是等他再次回家,见到来和他打招呼的五条悟还有些愣神。 “你回来啦,我可等了你好久。偏偏又找不到,唉,你难道是跑到国外了吗?哈哈,开玩笑。” 说是玩笑,也未免准得有些可怕了。这个人真的没有放定位器在他身上吧? “不过我想该谈谈了,能告诉我,歌绘回来的准确时间吗?你知道的吧?镜。”白发男人自顾自进来了,站在他面前弯腰说话。 这个时机啊【双】倒是已经可以再用了,可是魔力却在菲尔那里消耗了,大概还得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五条先生。”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杰做了个关于歌绘的约定,需要确认这一点。” “还有,可能只是我有些想他。” 第67章 番外 涩泽龙彦会觉得这世界过于无聊了些。 大家都是普通的人, 都是无趣的家伙,在想的事情无非财色权情。就连比起一般人稍微不同的异能者,散发出的光芒也是千篇一律的相似——赤红的、艳丽的颜色。 啊啊, 就没有什么, 更为美丽的、能让灵魂都颤抖的颜色吗? 他一边随手拿走了掉落在地上的红色结晶,一边对浑身是血的死者视而不见,甚至觉得那血液会弄脏衣服, 跨到另一个方向冷漠地走开了。 应该是会有的, 不同于任何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 他从自称费奥多尔的好心俄罗斯人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怀期待的消息——拥有众多异能者的横滨,可能会出现不一样的异能结晶。 利用一点手段, 他毫不意外地被政府当做了终结龙头战争的最终武器, 派来了这片据说人杰地灵的地界。 会在这里吗?他要寻找的东西? 白长发的男人脸上挂着兴味的笑容, 放出了吞没城市、拉入参赛者的茫茫白雾。 在等待之余,他也起了点兴趣, 在城市的珠宝店等地方随意游走,乐此不疲地吸引着那些意图捕获他的“猎人”,顺便收集一些色泽不错的宝石作为自己据点的装饰。 偶尔遇见那个名为织田作之助的PortMafia时, 他确定了横滨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着各种各样的人, 看来这次能玩得挺开心。 无论如何,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但涩泽龙彦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超出预期的事情。 并非是指最后他被PortMafia的人反将一军的事,那只能说是既定失败中的一种。而是说——他遇见了异能力化身的生命。 发现那个自称“镜”的孩子时,他出现在一家被破坏了的珠宝店, 似乎刚刚摆脱无生命的状态, 手上还拿着原本作为异能结晶的红宝石, 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这简直是异能的奇迹! 他见过那么多的异能者,得到了那么多的异能结晶,只有这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或许是因为,横滨的确是片独特的土地,所以才会有这孩子的诞生。 涩泽龙彦顺利牵走了由自己的异能创造出来的孩子,内心一闪而逝某个念头——如果说他的异能能做到这种事,是不是代表了他能力的进化?以后这样的孩子,会越来越多吗? 他对此稍有猜测,却也准备静观其变,先看看第一个孩子的状态。 名为镜的孩子,长得非常漂亮。 白皙略带透明感的皮肤,碧玉般的眼眸和发色,可能是因为非人身份,不动的时候总有种虚幻质感,像是精致的法国娃娃。看着人时总会带着懵懂与天真,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跟着他,不多话也不会轻易打扰他,只是喜欢肢体接触,总想和他牵着手。 在此之前,涩泽龙彦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个孩子,但是对于镜这样乖巧美丽的孩子,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接受度很高。 给他制作出的同款衣服,镜就穿上。 带着他去谈判做交易,镜就缄默不言,不会妨碍。 完全是涩泽龙彦让镜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拒绝的状态,而且安分听话。那孩子看着他的目光永远安静而期待,仿佛自己是他的目标与方向,除此之外的事物,什么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 这个孩子因他诞生,和他有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会如同普通人爱着父母一般深爱他吧。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涩泽龙彦还觉得有些新奇,他得到了这样纯粹的爱意。 原来养育一个孩子是这样的心情? 稍微有些陌生,但,不令人厌倦。 这份心情在发现镜居然吃异能结晶,并且能因此变得强大起来后,增加了一些。 他忍不住盯了一会浅绿发的孩子吃东西,有种见证幼苗逐渐成长的希翼——长大吧,快些、长大。 为什么会莫名生出这样的期待,涩泽龙彦那一瞬间皱眉思考,却很快见到了传递信息的费奥多尔,暂时没有去深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底。 稍微让他失望的是,即使废了这么大工夫,也没有找到那个独特的异能、不同的颜色。 所以之后面对PortMafia的双黑,他也没有特别大的感想,只是遗憾没有实现最终目的,对于镜能不能顺利离开并不怀疑。 在被政府重新放出来后,涩泽龙彦决心继续去找那份自己追求的不同,却也在这段时间里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除了镜,没有第二个这样的生命体了。 只有镜是特殊的那个,其他人不过是无知无觉的傀儡,化为异能结晶的素材。 那么他就更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在不知道的地方流浪了。 涩泽龙彦这么想着,从费奥多尔那里得到了情报,很快去迎接了镜,带着他一起去寻找与众不同的光辉。 这次的情报似乎是正确的,他顺利找到了那个据说有独特异能的银发小孩。不过看起来只不过是个脏兮兮、胆小的家伙,蜷缩在角落里,连自己的异能都无法掌控好,和他想象中的美丽完全不同。 没关系,等取出他的异能结晶,就不需要了。 白长发的男人打着这样的主意,心里谋划着电击等残忍手段,却看见浅绿发的孩子跑了过来,有理有据地提出了质疑,并且说希望收养这个名为中岛敦的男孩。 的确,如果得到了不完美的收藏,一切就没有意义。 而且,这是镜第一次认真和他探讨这些,总不能让这孩子太过失望,再养一个小孩也不是什么问题。 有种莫名的自信加持,涩泽龙彦采用了这个建议,收养了中岛敦。 不过即使是他也没想到,中岛敦和镜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镜很乖巧聪明,面对他也是正常的态度,吃东西很可爱,穿衣服不会轻易弄脏,去哪里都会记得回来,很省心。 中岛敦认识的字还不多,看见他会害怕似的微微发抖,吃东西狼吞虎咽,穿衣服总是过于拘束,活动范围总是在某一个角落或者房间。对比之下,完全不是简单好养的程度。 而且他还整天粘着镜,让那孩子都不再主动过来抱他了。 并不知道镜改为吃异能结晶获取魔力,涩泽龙彦对此颇有微词。 “龙彦先生,今天在家吃饭吗?要吃什么?”浅绿发的孩子在门口迎接他,眼睛亮晶晶的,最近好像学了一手不错的厨艺,三不五时问他们有没有想吃的,然后尝试着做出来。中岛敦缩在他身后结结巴巴喊了一声“欢迎回来”,又缩回去了。 “竹笋饭。”他慢悠悠进了屋子,顺手摸了一把自己孩子的头发,把他头上翘起的一撮按下了。然后对中岛敦“嗯”了一声。 “又吃这个?”镜皱着脸,“可是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个。我们换一个,吃虾和牛肉饼好不好?” “可以。”镜很棒,是个做什么都好吃的孩子,也会顾忌他的口味,不做南瓜和萝卜,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于是浅绿发的孩子点点头,钻进了厨房,开始鼓捣起来。 等涩泽龙彦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时候,中岛敦悄悄走过来,递上了自己今天的作业,有些紧张地低着头。 又到了这个时候。 他心里飘过这句话,放下文件,拿起那很可能惨不忍睹的作业一目十行地扫视着,然后冷淡地看向中岛敦,重新仔细讲一遍问题和正确答案,看着银发小孩畏缩的模样,有点怀疑那样的异能真的在这孩子身上吗? 等镜把菜端上桌子,就可以吃饭了。 灯光不是高级餐厅的质感,饭菜造型也不是精致堪比艺术品,甚至吃饭的同桌人也很突兀。 可涩泽龙彦莫名能接受这种气氛,平静地吃完饭,再夸奖一句自己的孩子。 不过比起饭菜,镜好像还是更喜欢异能结晶,会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涩泽龙彦会吃完饭,把镜招到身边,让他坐下后,给他塞异能结晶吃。虽然其实抱着投喂的感觉会更好些,软绵绵的很可爱,又很乖,但上次中岛敦作文里写了奇怪的想法,所以他就暂时不那么做了。 然后镜会跑去和中岛敦一起看电视,时不时两人嘀咕些什么,像是鸟一样叽叽喳喳地笑起来。 还是小孩子呢,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好奇也是难免的。 他自觉宽容地包容了这些声音,拿出设计衣服的图纸,想着样式勾画起来。等画完了,拿出布料裁剪一会后,中岛敦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镜小声跑过来,扯扯他的衣服,再指指那个方向,表明了想要他帮忙抬起中岛敦回房间的愿望。 涩泽龙彦就沉默着盯了他一会,得到疑惑的眼神后,才慢吞吞地移动,走到沙发旁,把中岛敦弄起来,放到了房间里。期间镜一直跟着,像是怕他摔了似的,仔细看着。 接着,镜跟着他一起洗漱,做好睡前准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思考今晚和谁睡。 一般来说,镜和中岛敦在一起的时间久些,但偶尔也会过来和他一起,或者干脆回自己房间睡。 今天似乎决定和他一道走,穿着和中岛敦同款兔子造型软乎乎的睡衣,跟着他身后。 “龙彦先生,晚安。”那孩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笑了一下,轻声对他说着。 “嗯。”他平静地回应,被那双黑暗中也很漂亮的眼睛吸引了一瞬间。 要不要,去弄点那个颜色的宝石呢?真的很美丽啊。 夜晚的心跳声多了一个,近在咫尺的,一声一声,是鲜活的声音,并不让人讨厌。 在渐渐加深的睡意里,涩泽龙彦这样想着。 第二天醒来给还在睡的孩子准备好衣服,从上衣裤子到头上的首饰,全部都认真地挑选了一番,才把迷糊着的镜叫醒,给他换上衣服,整理衣领,扎好头发。 等镜清醒了,就会乖巧地道谢,再跑去中岛敦的房间叫他,最后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做早饭。 这个时候,涩泽龙彦总会为那孩子似乎更在意中岛敦不爽一会,并且认为中岛敦非常烦人。 “涩泽先生,早上、好。”银发的孩子踌躇着,向他打招呼,紫金色的眼眸里出现了微妙的憧憬。 他回了礼,却看见了一束花骤然出现在眼前,白玫瑰娇艳欲滴,宛如精心设计的印章,被中岛敦拿着。 “这个,是我和镜酱一起买的,谢谢您照顾我们,涩泽先生。”他露出个羞怯的笑,那边镜在探头探脑地看着,漂亮的眼里似乎含着期待。 习惯了之后,似乎也没当初那么碍眼了。 他顿了一下,接过花,闪过这样的思绪。 然后又是平静无波、周而复始的一天。 只是他似乎并不感到厌烦,也不着急让中岛敦死去,和镜一起,等待着时间流逝。 “龙彦先生,到底要在阿敦身上找什么呢?”某天,镜忽然问了他这件事。那双清透的眼眸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困惑。 “是独特的、稀有的异能色彩。”涩泽龙彦耐心地解释,“是我追求的美与趣味。” 但镜似乎不太明白,皱着眉:“是说唯一的、不同的存在吗?可现在,涩泽先生对阿敦来说,也是不同的,真的要那么对待他吗?” “只是不同是不够的。”他试图打比方说明,“是类似于最为珍贵的珠宝,类似于黑水中的清流,类似于你。” 说到这里,涩泽龙彦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产生的那个疑惑。 为什么期盼这孩子长大呢? 因为想见证他变得强大起来、变得有趣吗? 不、不是这样。他对于非特殊的色彩没有兴趣,就算是异能变作的人,本体也不美丽。 那么是为什么呢? 他只寻求与众不同、美到会令灵魂震颤的光芒。 而这孩子是自己唯一的特别与例外,是机缘巧合下的意外财富,是只有自己才拥有的珍宝。 是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对他来说具有非常意义的存在。 是很重要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他寻找的光芒吗? “那如果,阿敦死了的时候,我也会死的话。”那孩子似乎懂了,迟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像是在试探什么,“龙彦先生,也会杀了阿敦吗?” “”涩泽龙彦沉默了片刻,勾起嘴角,对着自己宠爱的孩子笑了,“那取决于你,镜。” 如果这份唯一不会改变,那么中岛敦自然不会死。 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宝石。 “欸?”只是镜似乎没听明白,有点傻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追问。 只是坏心眼的监护人已经不再说话,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又给了他几块红色结晶吃。 或许,就这么不要长大也很好,永远懵懂而乖巧地、留在他身边。 涩泽龙彦会觉得这世界稍微无聊了些。 可他拥有了一颗独一无二的绿宝石,一颗闪烁着美丽光辉的、一天比一天耀眼的宝石。 还顺便养了个傻乎乎的小子。 所以这世界,似乎又不是那么无聊了。 第68章 第 68 章 镜还是第一次直面五条悟的坦诚, 原本迷糊的思维都清醒了几分,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当事人在说过想念的话之后,很快笑了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补充了一句: “歌绘很擅长做饭哦, 甜品和普通的饭菜都能做得很好吃。他可是欠着我一顿饭的。”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要给五条悟做一次甜品。除此之外,还有和其他人的约定。 “对不起,五条先生,近期歌绘可能不会回来。”他叹了口气,没办法给出个过于准确的答复, “如果他回来, 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这样啊。”五条悟顿了一会,“那等他回来,也是要好好讨论补偿问题了。”微微收紧了手指, 如同收敛起感情。 “五条先生, 夏油先生还好吗?”镜忍不住担心夏油杰,他不知道到底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 虽然明白如果五条悟在,大概能保证夏油杰的生命安全。 “活蹦乱跳着呢。”白发男人随意坐在窗台上, 轻松地回答了, “毕竟杰过去也做下了不少的错事,就算有我的担保也不能全身而退,回到咒术高专的话, 一定会被上面的烂橘子处以死刑的。” “现在只不过和我们达成了私下的约定,作为惩罚,也作为赎罪, 在诅咒师之中搜集信息、处理我们有时无法越权的事情。像是深入敌营的间谍一样呢。等某一天他能够完成某种功绩, 功过相抵, 大概就没人能在明面上提出要杀他了。” 意思就是说,夏油杰没有回到咒术高专,但是已经决定选择新的道路了吗?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镜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块稳稳落地,刚刚准备试探着再问问咒术高专的其他人情况,就听见了五条悟含笑的夸奖。 “说起来,镜的演技很不错啊。”五条悟若有所思似的,竖起一根手指比划,“如果不是六眼告诉我你的波动,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真的以为是歌绘回来了。不过也因为这个,我知道你和歌绘至少是有一定联系的,或许并非对话,而是感知。” “果然来问你的话,会得到意外的结果。可是,有件事我还是很在意,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杰的过去?” 来了!只要他假扮歌绘就一定会出现的问题。 早有准备的镜冷静地从桌上拿出了一些文件递了过去。这是咒术高专提供给涩泽龙彦,让他抓捕夏油杰时的资料。镜看到后要了一份复印件,作为应急时的手段,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处。 五条悟接过了文件,随意翻了两下,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只是早有了解啊。” “哎呀,说真的,要不是有这些文件,要不是六眼的确告诉我,你不是他。”白发青年掀开眼罩,露出能看透任何咒术的灿蓝眼眸,盯着面前浅绿发的男孩,似是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真的会觉得,其实你就是歌绘了。” “可能这是你们这些非人生物的共性?你们的某些动作和神态真的很像,就连在想什么,都带着惊人的一致性。所以我才能凭着一点猜测,顺利处理了你假扮歌绘之后的事。” “但这都是巧合,作为我新认识的朋友,等歌绘回来,你会和歌绘一起来见我的,对吧?”那人笑眯眯的,仿佛真的在期待友人的再会。 ……为什么又说了这么犀利的话,简直在说,如果歌绘不和他一起出现,就把他们两人当成同一个人。 就算骗过了六眼,也骗不过朋友的感觉吗? 镜理解了那话里的含义,此刻也没有太慌张,毕竟【双】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平静地回视,清澈的眼眸里印出含笑的男人,点点头答应了:“好,我们会一起来的。”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你似乎有不少消耗,能量波动都衰弱了。要好好休息哦。”五条悟也不惊讶他的答案,随后轻飘飘就说出了他魔力损耗的现状。 “我知道的,五条先生。”什么都瞒不过呀,不过不是因为变成歌绘,而是因为菲尔那边的事就是了。 两人简单说了这些之后,五条悟似乎还有任务要做,接了个电话和对面的人说了几句后挂断,和他约好下次见,就留了个联系方式,像刚刚出现一样,从窗户那跳出去,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结束了这场对话的镜也松懈下来,微微仰头,重新躺回了床上,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五条悟和夏油杰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需要等魔力恢复,再变成歌绘去见他们就好。涩泽先生还在工作中,应该有几天要忙,等他回来,魔力就恢复得快些了。阿敦还在上学,估计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沢田纲吉那边也处理完了,只是不知道沢田纲吉有没有被奇迹救赎,再次活过来。 说到这个,在战场上逃走的费奥多尔到哪里去了? 说好的要给他找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书,结果却只是想骗他做苦力,还在另一个世界弄死了歌绘。 之前在交易店就想好了,如果费奥多尔敢背叛了再来,一定要给他点好东西试试。 费奥多尔应该不知道菲尔就是交易店的主人栗子,也不知道他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清楚地知道了吧? 当初这个俄罗斯人似乎就对【创】很有兴趣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所以,说不定,他还会来找栗子?就算是他派了其他人过来,也是可以循着线索找到的。 想到这里,镜忽然觉得可以去试试等费奥多尔过来,再给那家伙送上一份大礼。 不过还得再去一趟横滨踩点,要找一个合适的隐蔽的地方把交易店再开起来。不过现在的魔力也不够支撑【创】变成的交易店,也挺麻烦的。 要怎么办好呢? 他一时陷入了沉思,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小镜子,有了个想法。 是夜,风尘仆仆的橘发少年从地下车库出来,走到了自己的屋门外,刚刚打开门缝,就察觉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徘徊。 啧,哪里来的的杂鱼,敢来他这里撒野。 他不爽地咂嘴,身上的异能蓄势待发,锐利的蓝眸紧盯,猛地将门推开,甩出风声。 一片寂静。 什么人都没有。 错觉? 中原中也皱着眉扫视,没在玄关发现什么异常,谨慎地往里走了些,肌肉依旧紧绷,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客厅桌子上的一大把花束。 那是很明显精心侍弄过的鲜花,花朵娇嫩鲜艳,优雅地舒展枝叶,肆意释放美丽。点缀的露珠更衬得其清丽无比,是任何收到的女性都会觉得开心的花束。 这是……花?普通的鲜花? 谁啊,送这么小女生气的东西?难道是那条青花鱼送来恶心他的? 这其实不是花,而是埋了炸药的陷阱?还是说藏了毒药? 他对于忽然出现的鲜花没抱什么好感,心里各种阴谋论都猜测了一遍,迟迟不肯靠近,警惕地远离着,甚至连第二天审问自己搭档的事都想好了。 这下就不在精心准备了礼物的某人预测中了。 等了又等了,还是没等到收礼的人靠近,他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 于是在中原中也视线里,花束后忽然极快地飞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晶莹的光点在他背后飘荡,可爱的翅膀扇动着,穿着绿色的衣裙,脖子上也挂着个花环的小精灵得意洋洋似的,仰起脸张开手对他喊道: “Surprise!” “……哈?” 原来是这家伙在装神弄鬼啊,真是的,他还那么严阵以待了,真是大惊小怪。 看来那花就是普通礼物,没什么问题。 中原中也吐出口气,总算放松了身体,顺便把门关上,才问面前飘悠悠的小精灵:“原来是你回来了,好久不见了。” “嘿嘿,中也先生有想我吗?”镜还是有点想念中原中也的,此刻也期待同样的答案。 但橘发少年倒是不太习惯似的,不自在地撇过头,没有正面回答:“说什么想念不想念的,肉麻兮兮的。”耳根却有些红了起来。 “欸?可是我还惦记着中也先生的,连礼物都带来了。”小精灵有些怨念,飞到中原中也正面和他对视。 漂亮的金色映入了那双湛蓝的眼眸。 两人对峙了一会,最后自觉更年长的那一方退败了。 “行了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重力使先生有些恼羞成怒,“有想,可以了吧!” “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才行!”小个子的眠双手叉腰,很有气势地说出了这句话。 “……又是从哪里的电视上看的。”对他性格算得上了解的中原中也扶额,总算是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拿起花打量了一番,“那么你这次来找我,应该不是单纯地送礼物?” 话说,这花算得上特别的礼物吗? “这个嘛,的确有些事,想要拜托中也先生帮忙。”镜也不扭捏,乖巧地坐到了桌上,老老实实说出了目的。 “说说看?”就算是镜提出的要求,也要看到底会不会侵犯PortMafia的利益才行。 “我之前工作的店铺,店长说要重新开张了。希望我找找合适的、比较偏僻的地方。中也先生对横滨很熟悉,所以我来寻求帮助。” “这个没什么问题。”中原中也思索后,认为不太会伤害组织,答应了下来,却也忍不住疑惑,“不过你的店长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偏偏要找没人的地方,一般来说,开店更希望客人多吧?” “因为员工不多,工作会很辛苦的。”小精灵煞有其事地解释着。毕竟说实话,那家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听上去不像是个好去处。你真的不考虑放弃?”中原中也又觉得不靠谱了。 “不用啦。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不过在说请求之前,得给中原中也先生礼物。”小精灵飞到那个花束上,伸手在花束的袋子里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 这束花不是礼物? 中原中也升起了几分好奇,看着镜低头翻找,连细小的花瓣飞到头上都浑然不觉。 他觉得有些有趣,轻轻用手拨开了那片花瓣,还偷偷摸了一把小精灵羽翅状的耳边。 软绵绵的,像是一片羽毛。 中原中也刚刚这么想,就听见当事人生气的声音: “呀!你在干什么中也先生?” 镜一手捂着敏感的耳朵,瞪着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做什么的橘发少年,把找到的礼物抬了起来。 “算了,这个给中也先生,是很特别的礼物。” 中原中也定睛一看,有点愣神。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宝石戒指,花纹在内侧,似是“chuuya”纹样,看做工很精细,宝石的质量也是上等。 可,这是个戒指啊。 “……眠,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它代表什么意义?”他有点怀疑非人生物的常识,迟疑着问了。 “知道啊,所以说是很特别的礼物。”镜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是从意大利那里带回来的战利品之一,蓝宝石的颜色很像中原中也的眼睛,所以他尝试着刻下名字后带来了。 据说这戒指能点燃死气之焰,当然是很特别的礼物。 但这回答却让中原中也浑身震了震,瞳孔放大,颇为震惊。 他知道这个的含义? 这是情侣夫妻之间的礼物吧? 怎么回事?! 眠和新的收留人出门一趟,回来就向他求婚?? 被什么人带坏了? 不不不,一定是他多想了,应该是友情戒指,肯定是友情象征,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弄混了很正常。 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就看见小精灵期待地捧着戒指,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中也先生,这个送给你。请你答应我,和我……” 啧,这个开头,果然是那样吗?! 橘发少年往后缩了缩,使劲摇头:“不、不行,你现在什么都不懂,起码要等到长大,而且……” “嗯?为什么,我现在就懂了很多事了。” “你还小,只是弄混了感情,所以才会这么想,但等你长大就……”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开始混乱了,解释得也干干巴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怎么办,强硬拒绝的话,这孩子会不会受伤? 可是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这种事怎么说也不行啊。 “什么感情?”镜是被他说迷糊了,看他不接戒指也有点奇怪,“和我一起住几天需要做什么吗?” “……”橘发少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都止住了。 “怎么了吗?不舒服吗?”偏偏造成误会的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地凑过来,想要碰碰他。 “……什么都没有。”中原中也板着脸回答,慢慢把帽子摘了下来。 “那我能和你一起住吗?”小精灵又问了一遍。 “……不行。” “欸?为什么??” “就是不行。”拿帽子挡住脸红的少年恶声恶气地说。 第69章 第 69 章 虽然中原中也一开始严词拒绝了住在一起的要求, 但听垂头丧气的小精灵说了自己处于能量短缺的情况,也只住三天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即使我同意了, 但至少得约法三章。首先,不许碰那个酒柜里的东西。”重力使先生此刻坐在沙发上,对着他前方端坐的眠,严肃地竖起手指。 那个酒柜里都是他辛辛苦苦收集的名贵酒类,万一被这不知轻重的家伙弄碎了浪费掉就心疼死了。 “好的。”镜瞥了眼那个看上去很严密的酒柜,乖巧点头。 “然后, 不可以把你暂时和我住在一起的事情轻易泄露出去, 尤其是不能被那只青花鱼知道,明白吗?”这件事要是被太宰那混蛋发现,指不定会怎么嘲笑, 或者拿来寻开心。 一想起可能出现太宰治笑嘻嘻地打趣他“居然和小精灵一起住?中也终于已经快堕落了, 变成无可救药的幻想宅了吗?”这种话。他就觉得火大,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蚊子。 倒不是真的害怕被说, 只是看那只绷带精好像抓住了把柄的样子不爽而已。 “嗯嗯。”看他的表情里隐约透出的不快,镜自然不会不识相地反驳, 认真地记下了。 “最后一点, 要按时回家。” “欸?”镜没想到最后一点是这样,以为会说让他不要做某些事呢。 “你是自由的,可以随意进出, 但身为你的同居人,我可不想大半夜看见你飞来飞去。”橘发少年平静地给出了解释,“所以时间很重要, 你可以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段, 在此之前, 你得回来。” 说是这么说,中原中也其实在想,如果眠没有固定的回家时间,万一发生意外,他也察觉不了。有了时间限制,就能起到警示作用。 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目前他也是寄人篱下的状态,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定下了两人都能接受的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中原中也出去工作,而镜飞到隐蔽的角落,一道光闪过,变成了木之本花的模样,顺便把自己准备好的其他礼物拿了出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横滨,其他的朋友也是需要去见见的。 金发的娇俏少女整理了下粉色的裙子,拎着意大利名牌手工巧克力,步伐轻快地向着一栋红墙楼房而去。 进入楼层后,径直坐电梯到了四楼,找到那家挂着侦探社牌子的门前,轻轻敲响,等待着与许久不见的那人会面。 可惜的是,他要找的人今天不在,似乎是出差去了。 不过事务员小姐接过礼物后,看他略有些失望的模样,递给了他一张纸条,说是乱步先生出差前留下的,指名给金色卷发的女孩子。 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颇为不羁:这么久才来找我,你已经欠乱步大人一顿大餐了! 该说是料事如神吗? 金发的女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和事务员小姐道过谢,施施然离开了。 真好啊,有能见面的朋友,而且他没有忘记你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因为抄近路,正好碰上PortMafia的人在某个巷口处理后事,随意瞥了两眼,恰巧看见了搬着尸体的织田作之助。锈红发的男人表情淡淡的,利落地干着活,也没多抱怨什么,看上去泰然自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织田先生好像过得不错,可惜现在他不能打扰别人工作,也不能贸然靠近PortMafia,不然被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等以后再聊聊吧。 保持着【花】模样的少女换了个方向,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三天转瞬而逝。 镜遵守了约定,并且和中原中也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肢体接触,终于凑够了重新使用【创】的魔力。 这三天里他白天没事时藏在中原中也的衣服或者帽子里,晚上坐在中原中也的头发旁边睡觉,吸收魔力的效率快了很多。 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有时会把他当作小宠物一样,摸摸脸捏捏耳朵,然后脸红以外,一切都很和平。 甚至还探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太宰治要成为PortMafia的干部了。 据说是他的能力已经达到了能成为干部的标准,并且也的确为PortMafia立下了很多功劳,首领考虑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中原中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很是不服太宰治比他提前成为干部。见他好奇,告诉他,在成为干部后,就能拥有自己的部下了。 “那个混账青花鱼,不过是比我早了一些,这回肯定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橘发少年捏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水泥墙面,破旧仓库被这一拳砸得震动了一下。 “之前他就琢磨着要让我为他做事,这下变成了上司,指不定要找首领让我做他手下,尽情折腾。”他不耐地咋舌了一下,锐利的蓝眸里怒意浮现,冷笑着,“要是真的变成这样,就只能抢先宰了他了,也算是实现了这个自杀狂一直以来的心愿。” 中也先生好像真的很讨厌太宰先生啊,每次说起的时候都很不高兴。 在他口袋里的镜探头看见了那个略带杀意的表情,缩了缩脖子,却也有些好奇,到底太宰先生会找一个什么样的部下。 大概会是很能干的那种吧? 帮太宰先生完成所有的事情,他就可以偷懒了。毕竟太宰先生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努力工作。 如果真的是中也先生,估计太宰先生真的会享受一把地狱一日游了。 当时这么猜测的镜没想到,他见到这位部下的时间还挺早的。 那是在他和中原中也道别并感谢他的收留,表示自己要回去店里上班、重新工作之后。 中原中也早就知道他会走,也没多挽留,只是说下次要是还有事可以来找他,然后塞了他一个钱包就酷酷地转身走了,连身上披着的西装掀起的模样都带着帅气。 镜愣了一下,打开钱包才发现里面有不少钱,大概是想说即使没有工作也没关系,他会帮忙。 中也先生果然是个好人,下次再给他点宝石? 这么想着,镜收好钱包,很快把关了很久的交易店重新开起来了。毕竟只要魔力足够、地点方便,用【创】弄出店铺就很快了。 只不过因为还得积攒魔力给所以这次他没有再用其他的力量,只是在店铺的设定里写了“具有强烈愿望”的人能进来的条件。 这次真的会有人来吗?费奥多尔大概也需要时间才能确定这家店重新开张吧。 对此有些担忧,变成栗子模样的镜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觉得可能会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了。 “咚咚、啪嚓!” 敲门声打破了预想中的平静,还没等栗子跑过去开门,意外的客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直接破坏了木门,在木屑飞溅中,逆着光,一边咳嗽着,一边踏了进来。 来人是个穿着洗得发白、边角磨损严重衣服的男孩,看起来营养不太好,脸庞消瘦身材孱弱,偏长黑发的末端一截不知道为什么是白色的。 可他的眼神却是与体态不符的凶狠残暴,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店里的栗子,仿佛不安而狂躁的野兽:“这是哪里?在下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你做了什么?” 随着他问出问题,黑红色的不明物质从衣角延伸,飘着空中宛如蜘蛛腿一般,彰显着锋利与可怖。 这个人好像和阿敦差不多大的样子,怎么看上去比阿敦可怕多了,完全不像普通小孩。 “这是一家交易店。”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脆生生地开口了,也没贸然靠近,“你来这里,只是你有想要的东西,然后驱使着你来了。我们店里的商品很多的,怎么样,要和我交易吗?” “你是这家店的店长?”来人打量了他一圈,质疑地反问,异能还是施展着,没有一刻放松下来。 “没错。我是店长栗子。客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不如说来听听。”镜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用平和的目光看着那人。 “呵,交易?”结果那家伙冷笑了一声,并不相信的样子,“把在下莫名其妙弄到这里,还想要进行交易?你以为你的陷阱我看不透吗?!” “想要的东西抢过来就是,这才是活下去的办法!罗生门!!” 黑红的衣角应声而动,极快地对准了目标,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拥有和刀剑媲美的锋利,又比任何的刀剑都要灵活,是能一瞬间让人无法反应、置人于死地的招数。 有很多人试图挑战这个能力,却都死在了其攻击下,变成衣角上一抹红血,成就了其主人“无心的狂犬”之威名。 而此刻,其主人芥川龙之介也自信而冷淡地等待着,熟悉的惨叫与哀嚎。 “唉。”对面的小女孩不慌不忙,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握住了那冲向她的刀刃,甚至没让人看清做了什么,只是一瞬间,就让它变回了布料的原样,“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话的。” “你!”芥川龙之介惊愕地睁大了眼,想要说点什么,却感受到了被握住的衣角那里传来的一股巨力,不容抵抗地将他拉扯过去,拽到了栗子的面前。 栗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片白色的斗篷,趁他还踉跄着,三两下就捆在了他身上,把人彻底束缚住了。 令芥川龙之介感到惊恐的是,他想要使用异能挣脱,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仿佛从那个白布上身开始,就失去了异能的踪迹。体质不好的他,现在完全挣不开这片平平无奇的布料。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异能呢?”他死死瞪着那个实力莫测的小女孩,怒火从眼里迸发,如果可以化为实体,简直要将她大卸八块。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暂时封住了。”丸子头的小女孩“嘿咻”地拍拍手,随意地解释了一下,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 “所以,现在有想好好谈谈的想法了吗?这位客人。” “……”黑发白发尾的男孩依旧仇视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像是要食其肉、啖其血一般愤怒。 “那么,先从名字开始,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你叫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现在不过是形势所迫,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把这家伙撕得粉碎! “好的,芥川先生,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 “……” “芥川先生,我提醒你一下。在我这里,如果不能作为客人出去,只能作为尸体出去了。”这话当然是骗人的,但这个时候用很合适。 “……食物。”权衡之后,他不情不愿地回答了。 “嗯?”镜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食物、衣服和居所。”出乎意料,芥川龙之介平静地重复了,看着栗子的眼里依旧凶狠,却坦然,“这就是我需要的。” 第70章 第 70 章 开店以来, 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朴素的要求。 不是要杀了某个人,不是要报仇雪恨,也不是获得力量, 只是需要活下去最基础的东西。 仔细看看的话, 这个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孩子, 身上的衣服是捡来的样子, 不太合身,加上明显营养不良的脸色和难以对他人抱有信任的感觉,难道说? “……你是生活在贫民窟的人?”说到会有这样的孩子出现的地方,似乎也只有那里了。 芥川龙之介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似乎执着地认为从他进来这家店开始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阴谋。 “我不知道。我说过了,是你的欲望指引你来的。”镜认真地纠正,可好像没什么效果, 只得到了黑发白发尾男孩执拗的怒视。 说实话, 看样子这个人的异能就很不错,就算现在没有强大到涩泽先生那样的程度,以后也会成长起来。 而且他的要求很容易满足, 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怎么看都是笔不会亏的买卖。 所以还是努力达成这笔交易好。 “你只需要食物、衣服和居所吗?”他想确认一次。 “在下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芥川龙之介看他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匪徒,充满怀疑与嘲讽,“那你呢?又想要从在下这里得到什么?” “要说的话, 其实很简单。”丸子头的女孩子微微歪头,“把你的力量给我一些。” “是想要在下为你卖命吗?”芥川龙之介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区区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在下吗?” “不是那个意思。”镜决定亲自示范一下。 于是芥川只看见那个自称店主的奇怪女孩,凑近了些, 伸出了纤细的手, 缓缓靠向了他的脸。 是要打他了吗?想要用武力逼他屈服, 也太小看人了! 他决定绝不答应的同时,也咬紧了牙关,做好了承受这一击的准备。 “啪”,轻微的声音响过,没有感到预想中的痛感,只有温暖柔软的陌生触感在脸上蔓延,像是银捡到的被丢掉的半块软面包,非常奇特的感觉。 用双手捧着他脸的女孩子笑了一下,圆圆的脸蛋看上去很软乎,宛如一颗棉花糖:“只要和我接触一会,就可以了。” 不去牵手是因为总觉得会被狠狠挠一下,不过看表情,说不定也不会? 镜看着有点发愣的芥川,重申了一遍:“只要这样就可以了,要做交易吗?”只是这样就能获取到不少魔力了。 “……原来是个变态吗。”芥川龙之介沉默一会,语出惊人,暗沉沉的眸子里带上了不屑,“不是想要在下的力量,而是在觊觎在下的身体,真是令人恶……”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团子塞住了嘴。 本来想吐出去,可那许久没有尝到的让人怀恋的甜味,一时令芥川龙之介有些愣神,总是饥饿的肚子也叫嚣着,催促他不自觉嚼了两下,嚼完才发现想吐出去已经来不及,让他有些懊悔,只是面上还是镇定的。 顺手把自己的草莓大福塞到了这人嘴里,镜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之只要和我接触一会,就能得到你要的东西了,明白了吗?” 这是恶魔的低语。 芥川龙之介很清楚这一点。 怎么可能有这么不合算的买卖,只是普通的接触一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先不说他这副一看就穷酸得不得了的样子,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接触他,就从这家店的诡异程度上来说,也不是能轻易获利的模样。 连他的异能力不知道为什么都无法使出来,完全处于被动的立场。 能确认的是,这个店主似乎的确有实现愿望的能力,看店里的装饰,至少应该是有钱的,也表现出了对他一定的兴趣。 如果答应了,说不定真的能得到那些东西。 可要付出的也一定不会只有那么点,起码不会如明面上说的那样好。 他生活在最为糟糕、身为孩子最难存活的贫民窟,带着自己的妹妹艰难度日,早就明白这些商人们的伎俩从来都是说着十分,最后连一分都可能不会给,甚至会试图再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贪婪得可怕。 可是冬天快来了,一年中最难获得食物、且最为困难的时期就要到了。 虽然银已经不如当初那样什么都无法做到,但与此同时,她需要更多食物了,只是过去的那一小点东西,养不活他们两个人。他的体质在冬天也会变得糟糕,能战斗的时间并不多,就算因为异能力,别人不会轻易来接近,也不能保证完全安全。 那顶临时待着的屋子也抵御不了寒风,他们上个冬天也是勉勉强强度过的。 眼下是他唯一听见的,能不用战斗就能得到的机会…… 镜早在解释完就放开了手,等待着芥川龙之介做出选择,顺便跑到桌子旁边,拿出了一碟子其他口味的大福,准备一边吃,一边等。 许久,有着黑发白发尾的男孩才沙哑着嗓子开口:“在下……答应你了。” 如果只能跟随恶魔才能活下去,那他也别无选择。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再捆着你了。”镜顺手又塞了一个大福到芥川嘴里,拍拍手,给他解开【消】的斗篷。 这个斗篷不是中岛敦的那个,而是又拆分出来的一部分,力量还是不强,但抑制一会异能还是做得到的。 再次被塞了一个团子,芥川顿了一下,在吃与不吃之间纠结了片刻,看见栗子随意吃着,又感受到了异能重新可使用带来的底气,才顺从本心吃掉了。 大不了就杀了这家伙。他想着。 “那么现在就来进行交易。”粉发丸子头的女孩很快拿出了一叠钱,“这个给你,去买衣服和食物。”话说得可豪气。 然而芥川却看了一眼,摇头拒绝了:“拿着这些,只会被抢走。” 贫民窟的孩子买东西容易被人盯上,食物可以吃下肚,衣服可以藏在最里面,钱不行,只会被那些渣滓发现后抢走。 镜没有考虑到这一茬,眨眨眼,给出了另一个方案:“那你每三天过来一次,我提供你食物和衣服。至于住所,我帮你们建一个可以吗?”他也没有相关证件,买房子应该不行,做一个还是可以的。 芥川龙之介考虑了一下,觉得三天一来很麻烦,但还是勉勉强强答应了:“建房子要多久?”要是赶不上时间就很无用。 “啊,大概……半小时?”镜思考了一下,迟疑地给出了答应,“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到时候来看看,只不过现在还不行,那位能建房子的人还在出差。”其实是他的魔力暂时不够。 半小时? 芥川的眼神重新变得怀疑,即使不说话,也把态度表达得很清楚。 对此,镜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说了这家店出现的时间,以及能找到的办法,然后把自己藏私的一大堆食物打包给了芥川龙之介,又拿出了之前涩泽龙彦临时给他和阿敦买的一些衣服,递了出去。 “因为今天准备不足,就先以这些为定金好了。”那些衣服在涩泽先生亲自开始做衣服之后,就被无情地抛弃了,明明还是新的。这下也不算浪费。 “明天你再来一次,我会给你约好的东西。” 这些食物和衣服,回去得谨慎地检查一遍。衣服里那些过于艳丽的颜色也得伪装一下才行。 手上抱着一个包,又用罗生门包裹了另一个包,芥川龙之介沉默地点点头,瞥了站在原地笑眯眯的人一眼,推开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始至终,他的异能力都在可以发动的状态。 “这家伙的防备心真的好强啊。”镜自然发现了他的警惕,嘀咕了一句,也没在意,安静地继续等待下一单生意了。 第二天没什么其他收获的他跑回涩泽龙彦准备的家里,正好接到了中岛敦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因为涩泽先生和他最近不在家,阿敦暂时住校了。现在也该接回来了,也能去看看阿敦适不适应学校生活。 这么想着,镜问了中岛敦放学时间,并且说了自己回来了的事情,得到了激动的一连串感叹号。 问到了时间和班级后,本来他是想直接去找的,可阿敦说要来等他,顺便一起逛逛社团,所以让他不要提前来。 觉得没什么问题,镜就同意了。 于是在镜坐上新干线,又顺着之前记下的路线走到学校后,一样就看见了在校门口站着的银发少年。 似乎是真的很激动,银发的少年原本期待的目光看到他的一瞬间,又亮了好几分,仿佛都有星星在里面了,他的表情也像是大型犬,带着十足的显而易见的高兴与快乐。 “镜酱!”他欢快地朝着想念的家人挥手,身后都幻化出不存在的大尾巴疯狂摇摆。 “阿敦。”镜也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欸?等、等等啊,这里是校门口,有人在看的,镜酱。”已经开始在乎起自尊问题,中岛敦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瞅着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更是后知后觉地羞涩起来。 浅绿发的男孩顺着他的意松开手,发现好像是有些冲动了:“抱歉,我忘记了,因为我很想念阿敦。” “没事的。”中岛敦笑着,拉着镜走进学校,小声回应,“我也很想你。” “阿敦是要找学校的社团吗?之前不是说不想参加,当个回家社就好了。”他想起这茬,有点奇怪。 “就是……忽然想参加了。”银发男孩视线微微游移,“所以想和镜酱一起看看。” 他怎么好意思说,其实是因为听说拿了运动社团的奖项,就能凭这个考上不错的学校的事情,才想要参加的。 虽然有涩泽先生偶尔教导,可他的成绩还是中等偏下,万一镜酱觉得这样的他不好可怎么办。 明明是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不能因为这个毁掉! 至少运动素质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自信满满的中岛敦,带着镜看的第一个社团,就是帝光最出名的篮球社,听说实力很强。 要是能进入这里,镜酱说不定会觉得他很厉害!中岛敦之前是这么想的。 然而,一进门,他们就恰好目睹了一场练习赛。 是一场正选之间的练习赛——神乎其技的运球、把把必中的投篮、几乎能将人砸晕的力道、无法理解的传球轨道。 完全不像是普通国中生之间的篮球啊! 不对,这真的是篮球吗? 中岛敦看得冷汗直冒,又听见了镜好奇又迟疑的问题:“阿敦……你真的要来这里吗?” 不,他不想,他没有。 第71章 第 71 章 因为中岛敦忽然的沉默, 镜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先再看一眼场上激烈的比赛,越看越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怎么说呢, 在他的认知中, 篮球比赛不应该会出现这种仿佛超能力一样的威力啊。 那样的速度和投球精准度, 还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技巧, 真的是国中生,而不是什么国际选手吗? 难道说,这里的人都是异能者,阿敦是察觉到了自己异能力的存在才想要来的吗? 镜想到这里有几分担心,因为中岛敦还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能力,即使产生出向往, 他也没办法帮他。 “那个我、我只是想先看看。”半晌, 银发男孩支支吾吾地回答了,眼神有些游移,“不一定会加入这里, 可能我的水平达不到这种程度,会拖大家后腿的。” “不要这样说, 中岛同学,只要喜欢篮球,就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没等镜回答, 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插入了进来,加入了对话。 “咦?!”中岛敦被在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激灵了一下,一转头看见一个淡蓝色头发的清秀男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身上穿着篮球服, 似乎是篮球社的。 见这是个人, 而不是想象中的妖怪, 中岛敦才松了口气,有点抱怨:“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要吓我们啊。还好吗镜酱?”然后瞥向镜,想看看有没有受到惊吓。 “我没事。”镜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对没有察觉到这人靠近很感兴趣,正好奇地打量着。 “我一开始就在这里。倒不如说,中岛同学你们才是后来的。”那人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哎?你一开始就在?我完全没有看见你啊。”银发男孩惊愕地睁大了眼,又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认识我吗?” “是的,我是你的同班同学,黑子哲也,请多指教。”黑子哲也微微躬身,“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我似乎常常会被人忘记,也难以发现。之前轮到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老师也不小心跳过了。”他说得平静,也不为此感到有什么特别,或者有什么负面情绪。 “真是不可思议的天赋。”镜眨眨眼,感叹了一句。 他看得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异能力,也不是诅咒,更不是阿纲他们的火焰,而是一种天生的不同,说是很厉害也不为过。 因这一句话,黑子哲也把目光转向他,较为冷淡的眼眸里透出些微的好奇。 “我是木之本镜,敦的哥哥,请多指教。”浅绿发的男孩微笑了一下,好好介绍了自己,“来陪阿敦看看社团,他好像对篮球社有点兴趣。” 后面那句话一出,中岛敦的冷汗就下来了,他勉强支撑着友好的笑容,看见自称同班同学的黑子哲也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看向他,一开口就是劝说: “中岛同学也对篮球感兴趣吗?帝光的篮球社团是这附近学校中数一数二的,不仅有极为宽敞的场地,还有负责的教练和合理的训练安排,如果中岛同学加入这里,一定会更喜欢篮球的。” “其实我也很喜欢篮球,如果中岛同学也加入篮球社,我就拥有一起努力的同伴了。因为我现在还是三军的人,达不到一军正选那些人的标准,所以每天都在努力练习,中岛同学能和我一起的话,我就会更有动力了……” 等等、等等啊! 不要说了,也不要用你闪闪发光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了,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适合他这种普通人吧? 中岛敦内心苦涩地呐喊着,面对同学热情的安利,面上讪讪,求助地偷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家人,试图传递出去自己不想去的信号。 阿敦在一个劲地向他眨眼睛哎,还一直暗示他看脚边的篮球。 镜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寻常,有点疑惑,看了一眼阿敦面前的同学,瞥了眼已经打完半场比赛、正在休息中的球员,结合之前阿敦说过的话,仔细想想,恍然大悟。 他对中岛敦比了一个“OK”的手势,点点头。 镜酱明白我的意思了! 中岛敦一下子激动起来,看着镜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一说起篮球就有些喋喋不休趋势的黑子哲也。 “黑子君。”浅绿发的男孩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着略带困惑看着他的黑子哲也说,“阿敦在此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一些篮球社团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鲁莽了……”淡蓝色发的少年微微愣神,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有点羞涩,心里却猜测是不是中岛敦并不想来,所以才这时候表现出冷淡。 没错,就是这样,镜酱,帮他告诉黑子同学,其实他不想去吧! 银发少年期待地看着镜,觉得自己在看背后冒出金光的神像,救人于水火之中。 “所以,我觉得,你不用再介绍了。”镜觉得自己理解了中岛敦的意思,看见一旁的银发少年使劲点头的模样,自信满满。 对对,快点拒绝掉! “直接带阿敦体验一把比赛怎么样?阿敦也很想亲自体验的样子。” 嗯嗯……? 等等,在说什么? 中岛敦点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生锈的机器,咯吱咯吱地抬头,看见了笑眯眯的镜,和有些讶然的黑子哲也。 “中岛同学是想直接感受一下?我还以为是他已经不想加入这里了,看来是我猜错了。”黑子哲也语气平淡,表情却高兴了几分。 镜摇摇头:“阿敦之前跟我说,对社团很感兴趣,而且第一个来了篮球社,应该是早就有些想法了。” 不!!他才不想体验!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为什么镜猜错了?他们的默契就这么差吗? “不,我……” 中岛敦想要开口说点什么,视线一转,就触及了镜清透的目光和明显的疑惑:“怎么了吗阿敦?” 不行,这时候他要是说是镜理解错了意思,镜说不定会觉得他们之间一点默契与共鸣都没有,肯定会很伤心的。 比起让镜酱伤心,打个普通练习赛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一局而已。 听黑子同学的语气,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说不定他表现出拙劣的球技,篮球社也根本不会收下他。 只是要在镜面前,让自己很狼狈这一点,还是稍微有些不开心。 但能远离这个根本不存在于常识里的篮球社团,也算划算了! 仅仅几秒钟的停顿,中岛敦心里就掠过了大量的思绪,然后重新挂上了笑脸,对着镜小心翼翼解释:“没什么,我觉得很好。只不过我没带篮球服,可能得小心点,弄脏了会给涩泽先生添麻烦。” 这么说了,或许这场比赛还是可以有不比的可能? “不用担心,如果阿敦进入了篮球社,我会给阿敦买篮球用品的,衣服也是。”镜的目光温和而充满期望,给中岛敦的缓兵之计来了一刀。 “中岛同学如果不嫌弃,我这里有备用的,我们身高差不多,大概是合身的。”黑子哲也友好地表示,毫不犹豫给出了最后一击,打碎了他的幻想。 “……谢谢黑子同学。”中岛敦接过了那件篮球服,觉得自己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 “不客气。” 黑子哲也说完之后,说是要去向教练申请一下使用空闲的场地,就一溜烟不见了一会。 再次出现也很快,又吓了中岛敦一跳之后,才抱着一个篮球,说已经说好了,可以借用十分钟,算是给想要进入这里的人一个机会。 篮球社的人也太亲切了些,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借出场地啊,为什么没有人来说像电视剧里“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鬼不配打球”这样的台词,这样他就不用被迫上场了。 风中落泪的银发少年跟着同班同学,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场地上,看见了自己的对手——一个比他高起码十厘米的黑皮少年,咧着一口牙手指上转着篮球,张狂地笑着。 “我的篮球技巧不太好,如果和中岛同学对战,会导致篮球社的实力被错误估计。”一旁的黑子哲也为他解释,“所以我拜托了准一军实力的青峰君帮忙,他一定会让你明白篮球的魅力的!” “不过这也是要提醒的,青峰同学很强,请小心。” 他说完这话,对青峰大辉颔首,就从场边下去,又站到了镜那边,似乎是也给他解释去了。 只剩下中岛敦面对据说实力很强的黑皮少年,两人面面相觑,颇有几分尴尬。 为什么要找实力这么强的人来?黑子同学真的不是对他有所不满吗?比如他根本没有认出同班同学的事情让他生气了? 这下他就算想输得稍微好看点都不可能了,而且……怎么感觉有不少的视线在这边,和初学者的比赛,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可以确保自己会输了,应该输了就没问题了。 输了就能结束这一切,回到镜身边了。 这么想着,中岛敦冷静了下来,对着青峰大辉点头:“是要一对一吧,我们开始?”这一发话,也打破了那微妙的尴尬,让人松口气。 “三球,谁先进三球,就是谁赢。”黑皮少年把指尖旋转的篮球拿下来,灵活地在手掌上游走,宣布了比赛开始。 青峰大辉的步伐异常迅速,篮球在他的掌控下,宛如任由摆布的玩具,乖巧得不可思议。他的技术很好,运球走位都很强势,加上那一般人难以匹敌的力量与速度,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人才。 就算这次面对的是个初学者,他也不会放水,做好了直接三球全在没有被碰到的情况下投进篮筐的准备。 场外的其他人也早就清楚青峰大辉的实力,这次也是当看个虐菜的热闹,才饶有兴致。 甚至有人开玩笑一般,赌起了几分钟这小子就会输。 对篮球社有了解的人中,包括中岛敦自己,没有人认为他能做到夺走任何一球,从青峰大辉手下。 然而……“啪!” 带球过人的瞬间,原本好好待在手上的篮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个银发小子的手上。 夺走了球的那人看起来也很惊讶似的,没有顺着力道运球,而是慌张地拍了两下,就控制不住地,让它“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场面忽然寂静了一瞬间,喧闹的声音消失了。 难言的惊讶与好奇充斥着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于一处——那对峙的两人。 完、完蛋了。 造成此等场面的中岛敦心里大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探出手,就轻易拿到了球,可是完全不会运球,还是毁了这一次机会。 现在的他一定好丢人,给镜丢脸了,真的太糟糕了。 “……你刚刚怎么做到的?”青峰大辉眯了眯眼,盯着中岛敦,弯腰顺手捡起了球。 “欸?什么?”中岛敦有点愣,结结巴巴解释,“就那样,拿到了?” “……啧,又一个天赋型?还算有趣。”黑皮少年咂嘴,把球运起来,笑得猖狂,“总之,要先教教你基础才行!”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银发少年茫然地继续了下去,笨拙又努力地跟上他的节奏。 场外的教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赛场旁边,和经理说着什么,手上那这样一支笔,似乎在认真记录,看样子对这场普普通通的比试有些兴趣。 原本好奇围观的人,也七七八八地议论起来,话题不离这个新手小子。 “好厉害啊,中岛同学。”黑子哲也专注地看着比赛,喃喃地感叹,“要知道,青峰君的球可是很难抢的,就连正选队员,要从他手上拿球也不容易。中岛同学,真的很有天赋。” 要说是天赋的话,倒也说不定真是这样。 听见了这话的镜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是因为阿敦身为虎的体质,让他拥有极好的动态视力,能看见球的方向。 还有——猫科对球的执着? 第272章 第 72 章 中岛敦和青峰大辉的比试, 最后还是以青峰大辉投进的三球结束了。 虽说中岛敦的确有夺走球的天赋,但是要比篮球上的经验与技巧,他还是不够熟练, 比不上一直和篮球打交道的青峰大辉。 只不过结束的时候, 本以为会得到嘲讽的中岛敦,却得到了对手笑嘻嘻的勾肩搭背。 “你还是嫩了点。”把胳膊搭在银发少年身上,青峰大辉颇有些赞赏的意思,“不过, 以后多练习,把关于篮球最基础的部分练好, 你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对手。” “要好好努力呀,哈哈哈!”他用力拍了拍初学者的背, 试图鼓劲。 “欸?啊、我?”对面前出乎意料的情况难以理解了起来,中岛敦茫然地被拍背, 又试图确认一般指了指自己。 “当然,除了你还有谁,你想加入篮球社的吧?现在的水平还有所欠缺, 之后可得下功夫了。”黑皮少年挑起一边眉,把篮球抛给他。 不不不, 他不想,也没有那个意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是输了的啊。 下意识接住了抛来的球,中岛敦呆愣地看着青峰大辉潇洒地挥挥手离开, 自己也跟着下了场,走回了镜身边。 “太好了阿敦, 你被认可了。”镜看着抱球回来的少年,表扬他,“不愧是阿敦, 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黑子哲也也点头应和:“中岛同学很厉害,恭喜你,如果申请加入,应该很快就会晋升到一军。” 可是,他不想…… 银发少年面对两人的期许与笑意,还是压下了想要说出口的拒绝,露出个笑容:“嗯,太好了。” 他怎么可能拒绝别人的希望和期待啊。 这是很珍贵的感情,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不能轻易破坏的。 抱着这种心情,在篮球部的教练问他是不是对篮球社感兴趣的时候,中岛敦点了头。 随后他们和还需要练习的黑子哲也道别,两人又去逛了一下其他的社团,比如园艺、小提琴、网球等,最后在夕阳西下时,踏出学校一同回家,表面看起来一切和谐。 “阿敦。”路上的时候,镜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吗?镜酱。”中岛敦微微偏头,看他神情有些认真,觉得困惑了起来。 “今天在篮球社的时候,你好像不是那么开心。”镜其实看出来了他当时的不对劲,却也明白那不是个问这些的好地点,“这是我想问你的,怎么了吗?是不喜欢的话,也不用勉强的。” “不,我……喜欢的。”还是不想辜负那份好意,银发少年顿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阿敦,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和黑子同学说了你很合适之类的话,所以才想要迎合我们的吧?”宛如碧玉般的眼眸,出现了看透什么的锐利。 “那个、我……” “如果你是为了其他人的期望而活着,那么迟早一天,你会因此后悔的。”镜平静而笃定地给出了结论,说出了一直未曾告知的事实,“就像当初,其实是阿敦你自己的期望,我才会带你离开孤儿院。” “如果阿敦放弃了选择权,只想跟着别人给出的路走,不久的将来,你就会迷失,甚至死亡。”他残酷地说出了预言,是关于涩泽龙彦给中岛敦一开始决定的道路。 如果中岛敦真的顺着这条路不反抗,最后一定不可避免迎来悲剧。 “所以,现在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因为我们的话,才这么说的,是吗?” 镜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冰冷的宝石,冷酷又严肃。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镜的这种眼神,事实上,在见面的那天、问他是否想起上学的时候,还有很多次他想要软弱地逃避的时候,就会看见这双眼眸。 仿佛在质问他的内心、直指灵魂深处的眼神,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打开他怯懦的外壳,逼迫他面对自己的本心。 大概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双让他清醒、不要彷徨迷茫的眼睛了。 中岛敦苦笑了一下,捏紧拳头,给出了真正的答案:“对不起,镜酱。我不知道……其实我对篮球社没有多少兴趣,可似乎那里是真的适合我,而且如果能和黑子一起也会让人安心。”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也想确认自己到底对这些社团抱着怎样的想法。”那双紫金色眼眸里,慢慢出现了坚定。 “嗯,阿敦要认真地决定这些事才行。”镜摸了摸低着头的银发少年,“因为人生,是很珍贵的。” 谈开以后,两人回到了涩泽龙彦的家里,一起吃了顿不错的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就分开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中岛敦是要完成作业,而镜是要去履行约定。 比起中岛敦这位颇有些得过且过、顺着其他人想法的种类来说,晚上镜如约见到的那位却是自我意识极强、不顾他人想法的类型。 黑发白发尾的少年如一开始一样,咳嗽着,打开了门,这次大概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没有再用第一回那样的暴力方式开门。 “你来了啊,这是约定的食物和衣服。”粉发丸子头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指了指一个放在桌子上鼓鼓囊囊的包裹。 芥川龙之介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打开了包裹,简单确认了下食物的数量和衣服新旧,就重新装起来了。 然后他看向栗子,迟疑了一下,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走到了她面前。 “嗯?”不明白他怎么不拿了东西就走,镜微微仰头看着俯视他的芥川龙之介,有些疑惑。 芥川龙之介感觉自己被那眼神催促了,身后的黑兽蠢蠢欲动,却又在瞥见桌上的包裹时压下了杀意,僵硬地抬起胳膊,缓缓朝着粉发小女孩伸手。 “啪叽”捏住了她软乎乎的脸颊。 果然很像棉花糖,不会这家伙真是什么糖果变成的妖怪吧?感觉到处都有股甜味。 芥川龙之介自觉做出了很大牺牲,刚刚要说什么,就被栗子拨开了手。 “你在干什么?”她一边揉了揉脸颊,一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镜完全不明白他在干嘛,怎么忽然捏他的脸。 黑发白发尾的少年也不满,沉着声音,脸色也不爽:“这是约定好的交易内容,你现在这样,是想要反悔吗?那么在下可不觉得自己会输。”漆黑的野兽从衣袍中探出头,露出锋利的爪牙。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约定了要你捏我的脸了?”粉发的女孩子气鼓鼓的,用力瞪回去,像是只河豚。 芥川龙之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用漆黑凶狠的目光指责:“是你说,任何触碰都可以的,已经不想认账了吗?” 他强调了“任何、触碰”这两个词。 “……”这家伙看起来很好骗,其实也不是啊,居然钻空隙这么娴熟,果然是能在贫民窟活下来的人。 “我的确说了任何触碰。”镜承认了这条规矩,下一秒话锋一转,“可这是由我来收取的,而不是你来选择,明白吗?” “……你并没有在一开始这么说。” “可我才是得到这个权利的人,当然是我说了算。” “果然,还是直接杀了你……” “等等!别切我的桌子,行了行了,我们各退一步,我选择方式,你来决定可以与否,这样总公平了。” 在得到芥川龙之介勉强的默认之后,两人终于准备开始践行第一次的交易。 虽然一开始,镜没有这个打算,而是准备在下一次才开始的。 但既然芥川龙之介要给魔力,不收就太失礼了。 镜这么想着,对着如临大敌的黑发白发尾少年,指了指手:“牵手。” 芥川龙之介瞪着她,思考了一会,才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就是同意了。 理解了他的意思,粉发女孩子欢快地把手覆盖了上去,一边和他牵住了,一边吃起了甜品,还分了他几个。 和银一样小,更加柔软,更加温暖的手,是和生活在贫民窟的孩子们,完全不同的手,没有茧子也没有伤口,很健康。 芥川扫了眼吃东西的栗子,面对放在面前的蛋糕没有碰。 “不合你胃口吗?”看见他不动,镜问了一句。 “在下暂时不想吃。”不能确定安全性,也不能就这样吃独食。银还在等他。 “那我给你个盒子,你带回去,想吃了再吃。”镜翻了一会,找出了盒子,帮他装起来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她动作,没有出声阻止,心里想着回去至少要检查一下毒性。 两人安安静静相处了一会,镜觉得差不多了,不想吸收了魔力后给这人太大负担,就让人回去了。 从贫民窟而来的少年也不寒暄什么,拿起了包裹,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打包的甜品,说了句“三天后在下会再来”就走了。 在两人的据点里等待哥哥回来的芥川银,听见了熟悉的敲门暗号,才惊喜地把人放了进来。 为了在这里活下去,信任过于珍贵了。只有确定是哥哥,她才敢开门。 哥哥这次和昨天一样,又带了很大的一个包裹,身上也带着厮杀过后的血腥气,应该是回来的路上和人打过。但银并不害怕,她知道,哥哥只是为了他们能活下去。 说起来,昨天那个包裹真不可思议,有那么多她从未吃过的零食,还有干净整洁像是刚刚从店铺里拿出来的衣服。 要不是确定,如果哥哥单枪匹马抢劫店铺一定会被抓走,她也会觉得这是抢来的了。 可哥哥说:“这是一场交易。” 银对此有些担心,到底会有什么交易,能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多东西,而哥哥也没有战斗的痕迹,更没有受伤。 但昨天哥哥看起来很累,她没法问,只能压下担忧。 今天除了大包裹,银看见哥哥又拿出了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摆在了一旁,从中取出了一块,喂给了屋子里的老鼠,等了十分钟确定老鼠没死,才给她看:“给你。” 盒子里是一块精巧的蛋糕,是他们在橱窗里看见的那种,是贫民窟的孩子很难得到的礼物。 “这还是……交易吗?”她并不高兴,眼里蓄起眼泪,不敢去接。 “怎么了?为什么哭?”向来对此不敏感的哥哥皱着眉,把盒子放到一边,打量她,“那里受伤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因为、因为哥哥为了这些东西,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物资的价值,能得到这些东西,哥哥肯定是私下非常辛苦。可她却这样不争气,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接受哥哥的好意。 “……也算不上太难,只是很普通的交易。”芥川龙之介抹去妹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有点漂移,像是心虚。 “我这么没用,对不起,哥哥。”银不相信他口中的普通,因为她哥哥一直都是个把重担独自承受、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人。她压抑着泪水,低声道歉。 “都说了没有。你不要想太多。”芥川龙之介皱眉,给她强行塞了一口蛋糕。 甜滋滋的味道,冲散了苦涩的酸味,像是含住了一朵云,轻飘飘地不敢咀嚼。 “我们会活下来的。”哥哥这么说着,平静而笃定,“以后,也会有很多蛋糕。” “嗯。”银咽下悲伤,用力点头。 积攒了一星期的魔力,终于,镜跟芥川龙之介说,可以帮他建房子了。 于是那天,来到选定的地址,准备看看这家伙要怎么在半小时里建房子的芥川龙之介和出于好奇的妹妹银,见到了一位森林的“妖精”。 浓重的绿波浪般垂落身后,深绿眼眸里含着温和的美丽女性,穿着树叶织就的华丽衣袍,轻笑了一声,垂下长长的睫羽,柔软地看着他们:“我是木之本……青枝。” :, 第73章 3第 73 章 自称为青枝的女性说完了自己的名字, 就安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是那家店派来的人?”芥川龙之介对忽然出现的女性感到警惕,不觉得这个看上去柔弱又古怪的人, 是有能力帮他们转瞬建起房屋的人,狐疑地看着她。 但是这个人的气质和栗子很像,头上菱形的花纹也似乎是同一个系列。 “是。栗子让我来的。”变成【树】模样的镜毫不心虚,点头应下了,“我来履行约定, 提供房屋。” 芥川龙之介思考了片刻, 认为得知交易的内容的只可能是知情人, 他们不可能轻易泄露,所以勉勉强强相信了她的话:“……在下是芥川龙之介。这是我妹妹银。” 银好像对这样的温柔姐姐类型有点说不清的畏惧,往哥哥身后缩了缩, 只点点头, 没有说话,视线倒是停留在她身上。 “好的,芥川先生,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具体的房屋细节吧。”木之本青枝也不在意他们微妙的防备,只是漂亮的绿眸轻移,打量了一遍周围, 确定附近的树木数量后,这么说了。 这地方选择得挺不错, 离贫民窟有段距离,周围树林多而高, 杂草繁路径稀,隐藏一间不太高的屋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芥川龙之介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定制服务,愣了一会才跟上节奏, 简单说了不能漏风漏雨、能放下床铺和有地方储存食物就没再多说,只是问了银想要什么样的。 比哥哥矮半个头的小女孩长长的黑发遮挡大半脸颊,被问到的时候有点紧张,犹豫了片刻,才提出了要求:“我想要不会被人轻易破坏的屋子,还要有能及时逃走的秘密通道。” 如果是这样的屋子,就算哥哥在家里也能休息一下,而不至于时时防备了。 又是很熟悉的质朴要求。 深绿发的美丽女性也没对此多做评价,只是表示明白之后,问了一点处理方法:“如果是这样的房屋,剩下的细节由我来决定可以吗?” 兄妹俩没什么意见,接受了这个方案。 只是芥川龙之介还是不敢相信,能在半小时里看见新的房屋建成。 而且这里还什么建筑材料都没有,难道是要凭空变出来吗? 如果敢欺骗他们…… 他带着怀疑有冷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人施为,身后的黑兽隐隐低吼。 木之本青枝对他们微微颔首,选定了较为空旷的一处,脚步微移,站在了那处的前方,向前伸出了手。 那只白皙的手掌朝上,自然向内收拢起指尖,像是在呼唤什么一般,轻轻招呼。 萤火般的绿色光点不知何时出现,萦绕在有着浓重绿色长发的女性身边,将她精致的脸庞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辉光,连半敛起的深翠眼眸都似是珍贵的玉石,仿佛忽然出现在深林的妖精,是极难遇见的奇迹。 “起。”仿佛呢喃,她轻念了一句。 话音刚落,空无一物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有什么东西猛地钻开了厚重的土地,以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向着天空肆意舒展身体,膨胀变换成催动者想要的模样,挤占了这一片土地,成为坚实的建筑。 芥川龙之介瞪大了眼,眼睁睁看那颗骤然出现的古怪树木在绝对不符合生长周期的时间里,变成了原本要花上许久才能长成的巨大树木,掀起尘土的同时,身上多出了精细又独特的痕迹,像是有看不见的大手,凌空在里面进行雕刻一样。 树木快速成长“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芥川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下意识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在做梦。 半小时没到,一座内部建造成房屋的巨树已然屹立在面前。 完成了这一壮举的美丽女性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对他们招呼:“已经做好了,芥川先生、银小姐,请让我为你们稍作介绍。” 芥川龙之介压下心里的震惊,拉着妹妹,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想听听她想介绍出个什么来。 “这是用特殊的树制作的树屋,材质很坚固,一般的火和风雨都难以侵蚀。一共有三层,地面上是房屋本体,起居室和客厅厨房都安排在了一层,二层可以储存食物。门和窗户都是隐藏式的,只要做好伪装,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地下一层是敌人来袭时准备的隐藏层,因为特殊的设计,所以难以闯入,也安排了连接到安全地点的三个隐蔽通道。钥匙是特别的型号……” 芥川龙之介从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听见一些完全没想过的安排时,已经眉头都不皱一下了,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看上去没那么厉害的女人,其实很有一手的事实。 看来那个店主还算有几分本事,能让这样的家伙为她工作。 他这边气定神闲,稍小一点的妹妹却忍不住两眼发光,期待又兴奋地扫视着这座即将属于他们两的屋子,心里对于能过安稳生活的向往渐渐增长。 “哥哥,这里真的要是我们的家了吗?”她小声问芥川龙之介,还是稍感不真实。 “嗯,这是公平的交易内容。”黑发白发尾的男孩回答得理直气壮。 “可……”银还是不明白,什么交易这么值钱,能换到这样的屋子。 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木之本青枝已经说明完了,正转头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在下没有什么意见。”芥川龙之介言简意赅,难得夸赞了一句,“你的异能力相当好用。”虽然他的表情更像是点评一件武器的好坏,并没有明显的喜怒。 “我也觉得可以。”银小声附和,偷偷瞥了眼闪闪发光似的美丽姐姐,脸色微红。 “那么,这一单生意就算是完成了。”深绿发的温柔女性勾起笑意,伸出手递出了一片带着微光的翠绿树叶,“这片树叶是能够呼唤我的信物,如果需要一点修缮工作,我可以来帮忙。” 芥川龙之介打量了她一会,没有贸然去接,只是让她放在桌上。 青枝对于这种程度的戒备都有些习惯了,没说什么,顺着他的意思,放在了木桌上,微微躬身:“完成任务我也该走了,下次有缘再见。”她说完这话,就款款从门口离开,贴心地不去打扰这对兄妹了。 人不见了以后,芥川龙之介才用罗生门碰了碰那片树叶,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收起来,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而银看着周围崭新的家具,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蹭蹭,高兴之意都压不住,眼神亮亮地看着哥哥:“这里真的属于我们了?” “是,这里是我们的。”黑发白发尾的少年平静地坐在了木椅上,耐心又回答了一遍,对待妹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传说中无心的狂犬。 “……简直像是梦一样,不,梦里也出现不了这样的屋子。”银看着屋顶上精细的雕刻和灯盏,有点愣神,喃喃自语。 “哥哥,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她越觉得这里美丽,越害怕芥川龙之介去卖命。 “没有,不过是很……简单的小事。”芥川龙之介顿了一下,没有改变回答,“不必担心在下。” “好吧,既然这样,哥哥你不能随意做这份交易,得尽力而为,啊当然,也不要太辛苦自己。”银还是决定相信他,却也给出叮嘱,怕哥哥惹人生气,她对哥哥的脾气还是了解的,偶尔真的很固执。 “……好。”芥川龙之介觉得没有必要,但看到妹妹有点担心的眼神,还是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等着再抽点魔力的栗子小姐,刚刚见到芥川龙之介,就又得到了很久不见的死亡凝视,那皱着眉严肃的模样,似乎在考虑什么。 “芥川先生,是对交易不满吗?”栗子扬起微笑,语气官方,想好了待会这家伙要是又忽然攻击,就拿绳子绑起来。 “在下想知道,和你的交易,什么情况下你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黑发白发尾的少年出乎意外地问了这个话题,并没有打上来,异能力也安静蛰伏着。 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是想借此确定没有危险吗? 粉发丸子头女孩这么想着,还是告诉了他:“我需要和你这样的异能者接触,接触的时间越久,接触的面积越大,得到的东西越多。” 芥川龙之介表情还是不太满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事实上,很久以前流行过□□交换的补魔方式,听说效率很高,可惜容易有依赖性,所以后来就不再常见了。 对目前的镜来说,最快还是吃异能结晶,只是转换结晶需要一点时间,直接汲取魔力则没有这方面的限制,这也是他还想要异能者魔力的原因之一。 “那就只能这样了。”芥川龙之介低语了一句,对着栗子略带命令,“别动。” 还没等镜想明白他准备干什么,就见到铺天盖地的黑布席卷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想起了刚刚那句“别动”,于是一刹那的犹豫后,就把人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刺杀? 想起这些布料的可怕,栗子挣动了一下,因为镜像的特性没有受伤,就准备反击,却感受到了比之前快很多的魔力传输过来了。 咦?难道是和异能直接接触加快了能量获取…… “咳、咳,这样就算是交易了。”看着变成一个球形把人关起来了的罗生门,芥川龙之介淡定地解释了一句。 “你知道这样效果会更好?”黑球里传来女孩好奇的声音。 “不知道。”他毫不心虚,“但如果你就这样死了,证明你也不过如此。” “……”果然,能从贫民窟杀出威名的家伙,胆量不小。 “之前来帮我们建房子的那个女人,她能够操控树木?”芥川龙之介突然提起了这茬。 “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与你无关。” “……那我也只能回答,与你无关了。”这家伙是想空手套消息吗? “……银对她似乎抱有好感。但那家伙不堪一击的样子,活不过贫民窟的一个日夜,这么说了以后,银有点奇怪。”芥川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语气中出现了困惑,“她吃了饭、也认真打扫了房间,但是有点安静了。” 这么说起来,当时镜就稍微觉得了,银看着青枝的目光,有点淡淡的……憧憬? 是偶尔能在阿敦脸上看见的表情。 银是对青枝的力量憧憬吗?好像不是,毕竟相比之下,她哥哥应该看起来更强。 那是什么呢? 镜也不太清楚,只能告诉芥川龙之介:“青枝的确会操控树木,但她不弱的。还有,有时候不否定家人的喜好,也是一种体贴。”就像阿敦其实比起竹笋饭,更喜欢肉类,却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不好。 “……”芥川没有再说话。 两人这种微妙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时间差不多,芥川准备离开的时候。 “忘了说,芥川先生,我们的交易就到这里为止,之后的食物我会遵守约定送过去的。”栗子喊了一声要离开的芥川。 因为涩泽龙彦要回家了,吸收结晶更快速,也就不用总是让不太情愿的芥川过来了。 “在下明白了。”芥川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背对着栗子,语气依旧冷淡,离开的步伐也不迟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镜看着他离开,感叹了一句。 只有银知道,哥哥回来之后有点不对劲,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像是在思考什么,和平时的狼狈挣扎求生的思考有不太一样。 “怎么了哥哥?发生了什么吗?”银也不顾得心里那点憧憬被哥哥否定了的失望,有点担忧地看着他,想要帮忙。 “没有,在下很好。”芥川龙之介否定了糟糕的情况,只是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不过,好像惹人生气了,以后不用去进行交易了。” “欸?” 芥川兄妹那头发生了什么,镜不知道。 但是涩泽先生回来的那晚,大量的异能结晶,的确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魔力充足的快乐,看着阿敦都比平时更可爱了些,主动摸了摸傻乎乎弟弟的脑袋,也允许他抱着自己蹭蹭。 就连半夜面对忽然到访的白发黑眼罩青年,都显得好说话了几分。 “镜酱,我出差回来了。歌绘什么时候回来呢?” “嗯、嗯?歌绘?很快了,大概这几天。”相当困、想消化异能水晶的浅绿发孩子半眯着眼、微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那太好了。”五条悟蹲下身,摸摸他软绵绵的脸颊,语气温和,“睡吧,要做一个不错的梦啊。” 最后的记忆,是个略显陌生的怀抱。 却是个有些熟悉的气息,带着久违的安心,和穿越时光的温柔。 :, 第774章 第 74 章 第二天镜彻底清醒的时候, 对昨晚的记忆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梦见五条悟了? 好像还不小心把歌绘最近就会回来的事情说出口了。 不过, 应该只是个梦? 他转头看了眼半开的窗户,想起睡前的确关紧了,才确认昨晚那模糊的记忆不是错觉或梦境。 这下就得尽早去见了,大概他们真的有点着急了。 镜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魔力恢复量,下了决定,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上次听中也先生说, 太宰先生要成为干部,就在这几天了, 要不要, 给他送一份礼物呢? 再怎么说, 这也是升职, 是很多人努力奋斗的目标之一,所以庆祝是很必要的吧? 只是以太宰先生的性格,会不会和织田先生他们喝完酒,就算作庆祝, 不再多做什么了呢? 也算是多少了解了一些太宰治,镜有些担心,自己如果贸然送礼, 到底会不会被接受。 那个人说不定会一边好像很开心地拆开礼物, 一边随手把礼物扔到柜子深处,不再管了。 但不管怎样,礼物还是要送的,这是一份重要的祝福。 太宰先生会喜欢什么呢?绷带、螃蟹、酒、味精、自杀?这些东西里除了螃蟹和酒,都不像是能作为礼物送出手的东西。而且螃蟹还显得不太重视。 可是酒的话, 他不太懂这方面的好坏,只需要买那种最贵的就行了吗? 听说喝酒过多对人类的身体不好,镜有点犹豫。 要不先侧面打听一下太宰先生想要什么,再去送礼物? 从中也先生那里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毕竟有句话是“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和搭档关系那么差,中也先生可能知道太宰先生最近的喜好。可如果作为眠去问他最讨厌的家伙的事情,怎么说也很奇怪。 那么要问问太宰先生的部下吗?他们一直跟着太宰先生,或许了解他最近喜欢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PortMafia的人好像不太会轻易透露信息,还很可能对他这么一个忽然来问的家伙感到警惕…… 不过,方法倒也不是没有。 他掏出了自己一直贴身存放的小镜子,对着清晰照出影像的镜面微笑了一下。 横滨地下组织聚集处,PortMafia的某个队伍正在进行例行的巡逻,顺便收缴周边小组织的保护费用。持枪的黑衣人一个个气势不凡,看向其他人的目光严肃而威武,不苟言笑,是绝对会令普通人绕道走的模样。 这一行十几人,按照既定的路线一家一家地走过去,看样子已经做习惯了这事,非常熟练。 只有队伍尾部的一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看上去略带青涩,端正了脸庞也显得稚嫩,威胁性不太足。 “快点跟上,斋藤。”在年轻人前面的前辈好心提醒加入才一个月的后辈,“我们代表的可是PortMafia!这么畏畏缩缩可不行!” “好、好的。”被称作斋藤的男人紧张了一下,挺起胸膛,努力做出符合Mafia的模样。 看见他这样的前辈却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多说。 斋藤毕竟还是年轻了些,缺失一些久经沙场的底气与历经风雨的阅历,现在也不能对他期待太多,能好好活下来,就是相当不错的成就了。 他这样想着,没有注意到自己抱有微妙提携之心的后辈,路过某个转角的瞬间,消失了片刻,才又忽然出现,低头理了理衣服,随后若无其事地跟上了队伍。 那一瞬的消失,仿佛只是因光线产生的错觉。 这一队习惯了工作的队伍行进得还算快,效率很高,毕竟PortMafia已经基本掌控了这片地界,没有傻子会在这时候犯糊涂,惹上他们,大都乖乖上交了约好的贡品,卑躬屈膝地让他们进来,点头哈腰地让他们离开。 除了几个曾经的大组织、现在的刺头拒绝合作,用子弹威吓并赶走他们之外,一切都顺利。 “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小组织,不久之后,我们的BOSS就会派出最强的双黑大人,把最恶的恐惧带给他们!”在暂时歇脚的地方,有个被子弹擦伤了的大汉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不满地诅咒。 “到那时,老子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没错,区区这种废物组织,PortMafia还不放在眼里。”有人附和着。 “前辈,这是真的吗?我们要对刚刚那个组织出手?”斋藤谢过了前辈的水,好奇地发问。 “不,不过是那家伙现在在瞎说而已。”脸色有伤疤的前辈手指了指上方,暗示道,“这不是我们能知道的。这种玩笑话,被大人物听见,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你可要注意口风,不要乱说话。” “特别是在双黑的太宰大人那里,虽说你现在应该不会遇见,但如果见到了,一定要注意言行,不能招惹他。” “是说那位智计无双的太宰先生吗?我常听说他是PortMafia的重要人物,最近似乎快升职了。”斋藤回忆了一下。 “看来你这小子这一个月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好说了。太宰先生很厉害,不光对于敌对的那些家伙,对我们也是。所以不要妄图能在他面前隐瞒什么,或者欺骗他,相信我,那会是比死还糟糕的下场。”前辈的神色相当严肃,认真地告诫他。 “面对太宰先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多想也不要多说,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被这一番话惊到似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点点头,却又感到好奇:“那么,如果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没有人想过要去接近这么强大的太宰先生吗?他明明很厉害?” 前辈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盯了他一会,才嗤笑了一声:“也是,你还没有见过太宰先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所以才能天真无邪地说出这种话。” “PortMafia的确慕强,但那完全不是一位可以靠近的大人。而且……不是没有人去接近,而是会刻意接近太宰先生的,都是想要杀了他的间谍。” “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就被太宰先生识破,然后拖去审问室了。” 斋藤沉默了一会,感叹道:“……听上去也不太容易。时时刻刻的暗杀,换做我,早就累死了。” “别想了,就你小子,哪有被人暗杀的价值。”前辈笑骂着,拍了一下自己后辈的头,觉得这家伙真是异想天开。 “嘿嘿,也是。”年轻人傻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好奇起来,“说起来,这位太宰先生既然这么厉害,是不是有与众不同的喜好?我听说,越是不同的人,越有格外独特的地方。” “哦,那确实。”前辈说起这茬,沧桑地点起了一支烟,“太宰先生总是会做相当于自杀一样危险的事情,我曾经跟着他跑了一段时间,处理任务并不特别麻烦,毕竟是那个太宰先生。可看着上司总是在生死边缘蹦跶,对心脏不太好。” “前辈真是辛苦了。除此之外,太宰先生就没什么喜好了吗?那还真是……独树一帜。” “哈哈,你不用憋词来面前称赞,只要是跟过太宰先生的人,都知道他有喜欢游走在危机间的爱好。”前辈扔了烟,思考了一会,“不过好像也不止于此,听说最近太宰先生对亮闪闪的东西有些兴趣,上次停在了某家饰品店一会,不知道有没有买东西。有次也买了点甜食,就是似乎不合胃口,吃了一口就扔了,还说了句‘果然不对’。” “听某个同僚说,太宰先生上周说要养一只绿色的蝴蝶,完成任务后,直奔着山林钻了进去,让他们找了好一会。” 这位脸上有刀疤的前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连连点头的后辈,觉得有趣:“你怎么忽然对太宰先生感兴趣了,之前不是说要成为中也先生的部下吗?” “额……其实我就是好奇中也先生的搭档是什么样的,志向没有改变。”斋藤飞快摇头,说得一本正经,“说不定我能弄明白中也大人的讨厌点,反推出喜好。” “不错,看来你相当有潜力。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前辈赞赏地拍拍他的后背,却也提醒,“不过在我这里就算了,和其他人,对于太宰先生的事要谨慎些,要少问,这样才最安全。” “我明白,谢谢前辈。”斋藤认真道谢。 这一天很快落下帷幕,斋藤跟着巡逻小队完成了任务,拒绝了前辈的喝酒邀请,最后一个离开了任务汇报点,向着与平时回家的方向完全不同的地方而去。 看似温和无害的青年身上某种感觉沉静下来,即使是同一张脸,也叫人不太敢认。 他打量了一眼周围,确定了什么,才转身走进了曲折的巷道,远离了可能被注意的地方。 然后,在监控看不见的死角,一道白光闪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下子缩水,变成了浅绿发的精致少年,宛如一个极为有趣的魔术,却看不透戏法。 浅绿发少年手上捧着一面精致的镜子,平静地走到了某个巷子里,在镜子上挥挥手,放出了被眠弄得睡着、又被藏在【迷】的迷宫里真正的“斋藤”。 幸好这人有个相当友好的前辈,几乎没怎么多问就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抱歉,今天的工作,我帮你代劳了。”镜把人安置好,轻声道歉,很快离开了这里,要去准备礼物。 路上他才有空来整理一下,太宰先生最近的喜好。 亮闪闪的、有甜味、绿色的蝴蝶? 好,那就做那个吧! 镜思考了一阵,撸起了袖子,钻进了厨房,开始鼓捣起来。 第二天晚上,太宰治和织田作、坂口安吾喝完酒,醉醺醺着、左摇右晃地走回了家。 其实他回家次数不多,而且与其说这里是家,其实不过是众多落脚点之一,之所以回来,也不过是…… 是什么呢? 他想到这里,有点想笑,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却不太想开门进去,烂醉如泥似的,坐在地上。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吧。 太宰治想着,瞥了眼门窗,刚刚准备就地躺下,却闻到了一丝甜味,而方向,似乎就是他家。 他微微眯起眼睛,几乎不用多想就能明白,有不速之客来过。 ……看来有意外的惊喜来了。 可是,就算不去发现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合心的东西,再多也不过是碍眼的摆设。 带着醉意的太宰治,却清醒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躺了一会,慢慢起身了。 他懒散地撑着门,随手推开,准备处理一下可能出现的问题,至少床还是比地板舒服。 按开灯光的瞬间,妖异绚丽的美直直冲进眼里。 那是一只巨大的蝴蝶,绿色的翅膀华丽而绚烂,反射着幽幽的暗光,仿佛有一场星雨坠落其中,亮晶晶的,像是再精巧不过的艺术品,安静顺服地停留在客厅中间,散发出清爽好闻的甜味。 看见这份礼物,太宰治微微挑眉,勾起个冷淡的笑。 这种东西,倒是有几分意思,看来特地打听过了。 可惜,猜错了,他最近想找的,不是这种甜兮兮的艺术品似的糖果。 是直接打碎,还是…… “太宰先生,你不高兴吗?”躲在房间里的人忍不住悄悄探头,不明白为什么他是这个神情,看上去不是想象中的感觉,“是我送的礼物不对吗?” 镜本来不想露面,毕竟太宰先生总是有点奇怪的躲避,只想确定收下礼物就走来着,可太宰治的表情,完全不是收到合心意礼物的表情。 这让他有点微妙的紧张。 “……你在这里呀,镜酱。”黑发鸢眸的少年转头,盯了他一会,轻笑了一声,走过去,微微弯腰,像是捏棉花似的掐了一把他的脸蛋。 “没有哦,我收到了很不错的礼物。” :, 第75 章 第 75 章 人生多多少少会遇见一些未曾预想过的意外, 它们或大或小,或强烈或轻微地影响了后来的道路。 而对于隐藏在暗处、时刻与咒灵战斗的咒术师来说,这些意外通常伴随着死亡的风险与危机, 遇上了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 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可五条悟并不相信会有那样的意外出现在自己身上。 儿时的他看着这个世界总觉得不真切, 像是带着模糊的玻璃,似乎是比任何人都清晰的,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 让他和所有的一切分离开来,独立站在只有自己的地方。 长大后的他明白那是一种脱离于世界的冷漠, 仿佛被供奉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冷漠。也因此当时的他不在意即将发生的事情, 不在意就不会觉得是意外, 永远拥有冷静淡然的心态。 而进入咒术高专之后, 五条悟的那份冷漠渐渐消失,变得像是个正常的人, 有喜欢的事物和讨厌的东西, 性格古怪了些, 却是鲜活的。 这时的他能那样想的底气是自己可称为最强的实力、永远会在身边一同战斗的同伴和身为五条悟的自信。 “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意外, 在足够的实力之下,也不过是不用在意的芝麻小事。”五条悟把脚翘到桌子上, 椅子一摇一摇, 嚣张又自然地这么说了。 彼时的夏油杰还会一边说着让他把脚规矩放下的话,一边用自己的方式表示赞同。 家入硝子则一只手支撑着脸颊, 垂眸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似的讽刺一句:“男生们的头脑都是这样简单吗?真好啊,能这么天真地活在世界上。” 然后他们三人会在夜蛾老师来之前,互相指责、唇枪舌剑, 说上好一会颇有些无聊的话。 那是一段再寻常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时间。 大概也是他们后来……最怀念不过的日子。 从未想过的意外还是到来了,在五条悟完全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之前。 他和夏油杰一起受命保护的天内里子还是死了,夏油杰也被打成了重伤,这是极为打击他原本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的事件。 不仅如此,他自己也被人杀死了一次,才理解了反转术式,成功杀死了伏黑甚尔。 这一次算得上彻头彻尾的失败了,或者也是某些改变的开端。可他当时沉浸在术式带来的奇怪感受里,没有发现夏油杰的异常,只是了结事情后,有些浑浑噩噩地,下意识去找了能给自己一点安慰的人。 那是个有着深紫色长发、浅紫色眼眸的少女,总是神色浅淡平静而温和地看着世界,会唱宛如月光一样优美又动听的歌谣,有一手不错的厨艺,似乎藏着些有趣的秘密。 虽然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拥有这么美丽温和的外表,内里居然是个男的,五条悟真的震惊了几天才缓过神。 说起来,这个人说不定也是意外的一部分才对。 莫名其妙的出现、神乎其技的能力、身上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光看这些,就能明白,这家伙是多么可疑的人物,又多么值得好好研究了。按理说,他早该把这样的人物汇报给上面,然后彻彻底底地调查一遍了。 可五条悟第一次见到他在月下轻声哼唱的样子,就明白,他不是什么坏人。 木之本歌绘确实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人的,从那温柔又虔诚的歌声里,从他期盼又专注的眼眸里,五条悟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录下了歌声,却看见了夏油杰同样的动作。 若有所思的最强二人组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谈起。 第二天夜蛾老师得知了木之本歌绘的事后,来问了他们的看法:“你们觉得,她是个会带来麻烦的人吗?或者说,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吗?” “木之本小姐看上去不会体术,也对咒灵的存在不太清楚,那样的性格,似乎不是会变成敌人的。”夏油杰眯着眼睛,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认为呢?悟。” 五条悟墨镜下的眼眸微闪,挑高了一边眉,毫不犹豫地嘲讽道:“……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小姐人物,有些特殊能力也没什么值得这样担心的吧,难道是老了也开始多愁善感了吗?” “还轮不到你小子说!”夜蛾正道扔过来一个杯子,回敬了一句,才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既然有过短暂接触的你们觉得没问题,那就来赌一把。”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利起来,木之本歌绘接受了咒术高专的邀请,变成了即将出道的歌姬,而他和杰因为暂时的空档,作为保镖跟在身边。 可能歌绘身上有种难言的安静与平和,五条悟会觉得和他相处时是舒适的,更别提他这里总是有许多美味的甜品,除了地方小了些,算得上不错的休息地点。 所以他没事也会来坐坐,抢走那个吃得满脸幸福的家伙的甜品,开开心心地就着那个苦恼又不知要怎么办的表情下饭,觉得这里的东西比他买的高档品都好吃了些。 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情影响了他,令对这个世界感到熟悉的玻璃遮挡感的他会在那个时候去找了歌绘,几乎带着命令地让刚刚出道的歌姬为自己唱歌。 那算得上是无理的要求。 木之本歌绘却只是用那双朦胧感的浅紫眼眸打量了他一下,就一言不发地应下了,顺着他的意,唱出了美丽的歌。 一支一支、一遍一遍。 仿佛有无数雪白翅膀的白鸟,在歌声中舒展羽翼,发出清脆的拍击声与预示的轻吟,越过狭小的窗台、穿过坚实的墙壁,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被赠与祝福的广阔世界,带去充满爱意的福音。 五条悟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些飞向各处的白鸟,也感受到了歌声里的温和与安抚。于是在歌声与白鸟围绕下的那个人,就宛如一抹鲜亮的色彩,毫不意外地,显得耀眼又特殊了起来。 他很少会觉得什么东西不能去看,顶多会觉得因为六眼,看起来过于通透,有些烦罢了。 但那一瞬间,他居然产生了,为他轻声歌唱的这个人、眼眸温和没有什么攻击力的这个人,是不能去看的想法。 总觉得,心里很重要的位置,会被偷走。 那天的他因为得知了歌绘的性别落荒而逃,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意识到的时候,杰已经和歌绘走得很近了,两个人甚至还一起去游乐园玩,像是小情侣约会一样。 果然,杰的那个位置,已经被这个魔女偷走了! 在心里咂嘴的五条悟强行坐上了木之本歌绘和夏油杰的车厢,对上了好友别有深意的眼神,连自己都不明白地就去阻止了两人更进一步的接触。 “你不是说不喜欢歌绘?怎么来了。”夏油杰用眼神传递嘲讽。 “你不也说只把她当朋友,怎么到这来。”五条悟回以假笑。 默契的两人无法短时间分出胜负,只得对视一眼,放弃了此时的争斗,想着来日方长。 当时颇有些少年意气的他们没有想到,没有那样的来日方长。 那又是一个五条悟未曾预想到的意外——木之本歌绘极速地衰弱了下去,身上平和的能量一日日地减少着,仿佛一眨眼就能消散在这个世界。 在发现异常之后,他和杰都以不同的方式去努力,想要拉回这个即将不见的人。但作为受害者的歌绘却不太在意似的,几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去,甚至只是为不能再见而伤心,从未想过要和他们一起走下去的未来。 为什么那么淡然地接受啊! 五条悟几乎带着怒气去调查,暗暗发誓一定把这个混蛋拽住,拉扯在不愿意停留的人间,好好向他们这些辛苦奔波的人道歉。 可得知了歌绘失去力量的真相后,他更加愤怒的同时,又想起了那些白鸟。 歌绘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为这个世界歌唱呢? 他本想找出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所以匆匆忙忙地来回奔波,没能及时关注另一边的事情。于是,等一切发生,就迟了。 五条悟见到了正在死去的、无法挽回的歌绘。 那不是反转术式能够治疗的,也不是任何治疗手段能起作用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在五条悟的眼里,无数白鸟挣扎着奔涌,然后哀叫一声,寂静地粉碎、消失,化为了轻盈的光点,仿佛怀里这个人垂落的生命。 他不由地说了很多话,想要抓住他,想要让他为此再停留一会。 可是“抱歉,悟。” 温柔的人却轻轻吐出了残忍的拒绝。 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人,回到了高高的、常人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天上。 那天,真的是个很冷的日子,心脏都有一瞬间感觉冰冻起来了。或许是错觉吧。 歌绘走了以后,日子还是一样地过。五条悟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自大样,硝子懒懒散散地应和,夏油杰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从五条悟实力增强开始独自任务之后,慢慢地失去了和他们交心的时间与机会,也失去了一些原本可以改变的东西。 然后某一天,夏油杰毫无征兆地叛变了。 他曾和叛变后的杰见过一面,却因为立场与旧情,没有直接杀了他。 当时的五条悟想说些什么,可看见夏油杰的刹那,他就明白,他们已经走到了不同的地方,没办法再说太多了。 五条悟放过了他。 从此之后,夏油杰的行踪就隐匿了起来,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筹备着什么。随后五条悟改变了自己的志向,决定成为咒术高专的老师,并且慢慢变得愈加强大。 一晃就是十年,几乎算得上漫长的时间里,他偶尔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会感叹一句变化。 当初谁也没想到,三人中最桀骜不驯的五条悟变成了教书育人的老师,最循规蹈矩的夏油杰变成了敌对的诅咒师。只有硝子遵从志愿,做了医生。 或许能说一句物是人非。 稍微奇怪的是,明明这些年五条悟认识了很多人,也有极为美丽的、突出而特别的家伙,可他却无法忘记,那个为他轻声歌唱、喜欢甜品的人。 “说不定是种心理阴影,要治疗一下吗?” 硝子一边抽着烟,一边随口回答他偶尔的奇怪问题。 “……这倒不必。”他轻笑了一声,拒绝了这个提议。 能正常地忘记早就忘记了,用术式遗忘的话,就真的会失去歌绘了。不过,说不定杰也是吧,当时也萎靡不振了很久。 遇见那个孩子也是个意外。 那个与歌绘完全不同、却有着类似能量波动的男孩。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五条悟以为他是歌绘的亲属,出于那一点不知从而何来的希望,他拦住了男孩。 虽然没得到太多消息,但他私底下还是得到了线索,这个名为镜的孩子,拥有“木之本”这个稀少的姓氏。 他毫不犹豫地去试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这两人之间隐瞒的联系与关系,心里也燃起了微弱的期待——想要再见。 想要再次见到那个十年前失约的人。 镜是歌绘的弟弟,在那天和杰再见之前,五条悟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太像了,就算是亲属,就算有资料,为什么会这么像呢? 镜说自己没见过歌绘多少次,那要怎么样才能模仿得连他都有一瞬间被骗了呢? 五条悟看着那孩子,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镜就是歌绘?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现在的状态罢了。 毕竟是非人的存在,转生什么的,也不算难以理解。 明明六眼告诉他不是,五条悟却莫名相信了这个观点,还去吓唬了一下镜,等着见面那天看看会不会有一个假歌绘出现。 瞒不过他的,歌绘是什么样的,他不会弄错。 然而自信满满的五条悟,却在那天,见到了真正的歌绘。 熟悉的样貌与表情、未曾变化的能量波动、平静温和的目光、带着微妙的神秘感。 是在他怀念的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美丽少女。 “该说,好久不见吗?五条君。”深紫发的少女勾起嘴角,露出个笑容,与往昔一致的温柔。 在他身边,浅绿发的男孩淡定地看着他,打了招呼:“我们来见你了,五条先生。”那也的确是镜。 难道说猜错了? 最后还是输给六眼了吗? 可是还是很奇怪,他之前以为自己是移情,所以忍不住对镜友好,可明明歌绘在他面前,他觉得想要好好对待歌绘的同时,也不愿意放弃镜。 就像是他喜欢的人,忽然变成了两个似的。 大概是咒灵杀多了,产生了诡异的想法。 五条悟甩开了这些问题,面对终于见到的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跳动起来,仿佛叫嚣着什么,要把这些年的难忘与期待说出口,一股脑倾泻那些复杂的情绪。 要和他说,当初自己有多不高兴,有多少人伤心。 要说,这些年大家都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要说,他很高兴能再见面。 要说很多事,要说很多话。可是临到嘴边,五条悟却揭开眼罩、微微笑起来:“真的很久不见了,歌绘,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哦,大家没事吗?” “嗯,没事。”五条悟轻声回答,“我们都很好。” “欢迎回来,歌绘。” 十八岁的五条悟能够热烈地去追着喜欢的人,敢放肆地靠近他,嘴里说着不好听的话,心里为他预留下位置。 二十七岁的五条悟却爱着他,只是知道他还活着就已经安心,一言一行压下思绪,假装自己没有在意,没有担心。 因为那是不敢靠近、小心翼翼,放在心里藏起来的月亮。 是他永远记得的美丽歌姬,月下出现的公主。 不过,如果月亮还是要离开,这回无论如何,都得飞上去摘下来。 是最强的话,可不能做不到呢。 这次没有意外了。 :, 第76章章 第 76 章 “虽然很想和歌绘多待一会, 也很想让你和高专的大家再见,可现在并不是那么合适的时候。”白发的青年把眼罩带了回去,语气有些无奈, “毕竟要是被杰发现, 我们之间那个约定可就麻烦了。” “你们做了什么样的约定?”深紫发的少女微微歪头,有些疑惑, “是不能说的内容吗?” “不,当然可以说,毕竟和你有关。”五条悟轻笑了一声, “有些情况你大概也从镜那里听说了。”他偏头转向站在一边无所事事似的男孩,带着笑意。 “阴差阳错之下, 杰相信了你会因为普通人死去而消失的事情,所以现在没有轻举妄动,决定要等你再次出现为止。虽说明面上答应了和我们的合作, 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心, 好像还在算计着什么。如果让他看见你, 认为是合适的时机, 然后从背后给我们一刀就不好了。” “所以歌绘, 只能让你再等等了。”他微微弯腰,口吻稍带歉意, “明明是为了我们特地回来的,却无法再见,抱歉啊歌绘。” 歌绘仰起脸,盯着面前这个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的青年, 忍不住笑了起来,做了第一次见面就想做的事,轻轻伸手揉了一把他的白发。 在那人愣住的视线下, 像是感慨:“当年那个唯我独尊的五条君,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了,真是奇妙。” “能再见到五条君,能见到不同的五条君,能和你像现在这样说话,真是太好了。” 那双潋滟的紫眸中,涌动着动人的水光,仿佛没有消逝的那个春天。 “就算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其实我没有后悔过,和你们相识。那段日子是我非常珍贵的宝物。” 五条悟愣了很久,才慢慢收起掌心,用力握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自然地回应:“是啊,太好了。” 接着转移话题似的,他问了歌绘是不是都会在镜那里,得到了意料外的否定答案。 “我们家族有一间交易店,我暂时会在那里帮忙,那不是个好找的地方,如果五条君要来,可以联系我的弟弟。”歌绘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从头到尾乖巧旁听的浅绿发男孩。 镜点点头:“或者你等我给姐姐买个手机,只不过那个地方可能会干扰信号,效率不高。”魔力笼罩的范围似乎和磁场不合。 “没关系,我会再来的。”五条悟果断地把号码给了出去,却翻了一下手机页面后开始抱怨,“真是麻烦,又是任务,为什么要打断我难得的再会啊。” 他随手把手机塞回口袋,微微举起手告别:“今天真是惊喜的一天,不过优秀的大人五条悟不得不去工作了,也是甜蜜的责任呢。我们下次再见吧,歌绘、镜。” 白发青年转身欲走,却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轻缓:“对了,下次能为我再唱支歌吗?” “当然。”深紫发的少女毫不犹豫。 “那真是令人期待。”话毕,那人就闪身不见了。 在远离了那对姐弟之后,五条悟站在了某栋大楼的上,呼出了那口一直强行压住的气,把眼罩取下来,放在手中盯了一会,笑了起来。 看来遮住眼睛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那一刻,他能控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可控制不住眼神。 差点就忍不住,抱住他了。 虽然就算这么做了,歌绘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吧,那一直是个对感情有些迟钝的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 可要是对回应有所期待,这个时候就糟糕了,至少要确定歌绘绝对不能再消失之前…… 终于完成了之前和五条悟见面的约定,镜和歌绘也松了口气。 “这下他应该会把我们区分开来了。”镜放松下来,看见歌绘赞同地点头,两人牵起手,拿出镜子准备传送回去。 一道光闪过,在原地的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回到了镜子之中。 “歌绘。”镜喊了一声,歌绘颔首,就化为原本的【双】停留在了镜子里,接着又变成了栗子的模样。 “那么我去工作了。”粉发的女孩子软乎乎地笑了起来,谁也看不出她居然拥有能轻易掀翻大象的力量。 “嗯。”拥有同样思维的镜当然明白,这是在等待费奥多尔那条大鱼。 也不知是他很警惕还是暂时没收到消息,直到现在都没有疑似他那边的人来。难道是他消息渠道出问题了? 镜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了镜子,转头就感知到了阿水的鳞片反应。 咦? 这是说? 可是那个人,他真的会? 来不及想太多,他直接变成了深蓝的人鱼,从镜子连接的海中一跃而出,扇动尾巴,控制水流,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早就记住的地方。 飞溅而出的水花、轻拍在脸颊的水珠,逐渐有些熟悉起来的气息与异国的花香。 越来越近的距离里,他深邃如海的瞳孔里,一点点印出了那片洁白的沙滩……还有那个穿着黑西装、遥遥望着海面的人。 不是完全不熟悉的黑发,而是带着柔软感的棕色。 仿佛天空般包容、温和的眼眸。 还活着,阿纲还活着。 “沢田纲吉……阿纲!”他低念着,却又像是确认般,忍不住喊了一声,不知道眼边的水珠为什么是温热的。 那人看见他,同样露出个惊喜的表情,然后用清润的声音回应:“阿水,我回来了。” 深蓝色的人鱼游到了海滩边,不愿意等那人越过水流过来,下半身被水幕笼罩,顷刻间化为白皙修长的人类腿脚,只踉跄了一下,就快速地跑了过去,对着那人张开了双臂:“阿纲!” “欸?腿?”棕发棕眼的青年明显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眼睁睁看着自己以为的人鱼朋友,直接变成了人类,还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往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张开了怀抱。 阿水准确地扑到了沢田纲吉身上,感受到了人类才有的温度和气息,才终于松下了那口气:“是真的……阿纲还活着。” 把人抱了个满怀,感受到滑溜溜的皮肤,沢田纲吉脸红的同时,也发现阿水其实不太重,连平时他训练的一半重量都没有。 大概是水的化身的缘故? 他这样猜测着,听出来阿水口吻里的安心,觉得羞愧了起来。 因为之前没有想过要把阿水卷进来,更希望他不要被牵扯到,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所以没有告诉阿水他假死的事情。谁知道后来不但没有避免这种情况,知道真相的云雀前辈和Reborn他们又看热闹似的故意没有告诉阿水,就连十年前的自己都没说……结果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吗?Roborn也太恶趣味了些。 沢田纲吉心下叹气,面上却老实起来,认真道歉了:“对不起,阿水。让你担心这么久,还不得不腾出手帮我,真抱歉。” “没关系,阿纲回来就好。”人鱼表现得很大度,“就算之前没有告诉我你其实是Mafia,而是还是首领,都没关系。” 完了,罪恶感加重了。 沢田纲吉勉强挤出笑容,开始交代“罪状”:“那个,阿水,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 “什么?”阿水松开他,有些不解。 还能有什么比他是Mafia首领更严重的事吗,怎么表情这么小心翼翼。 “我没有死,之前是为了松懈白兰的警惕,所以假……” 棕发棕眼的青年话都没说完,就看见了人鱼的表情呆愣到面无表情,最后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和善笑容的过程。 巨大的海浪从人鱼身后抬起,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垂挂天空,下一秒就能把人卷进其中,吞噬殆尽。 “……阿水,给我留条裤子行吗?” 人鱼没有回答,只有透心凉的海水临头而下。 美丽的沙滩、漂亮的人鱼,还有一个衣服湿透了的苦笑着的男人,是出现在意大利的奇特风景。 沢田纲吉拧了一把衣服,把湿乎乎的头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微眯起眼,瞥了眼气呼呼的人鱼,叹了口气。 该说还是顾忌到他是朋友了吗,只不过是体验了一把被浪头打翻的感觉,还不至于被水球包裹窒息。 唉,这下不好哄了。 可……“阿水。” 人鱼没理他,用变出来的尾巴甩了甩,溅了他一脸水。 “阿水,抱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他把水抹掉,试图靠近一些。 “……哼。”人鱼挪退了两步,保持着距离。 “阿水,这次是有事要找你,真的不是开玩笑,理理我。”棕发棕眼的青年垂下眉眼看他,带着认真。 “……什么事?”半晌,人鱼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拜托尤尼寻找的世界线索,有消息了。”沢田纲吉笑着给出了爆炸性的事情。 “!!”阿水当即扑过去,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我可以回去了?” “暂时好像还不行,坐标有点不太稳定。”他摇摇头,看着那双眼眸黯淡又忍不住提了另一件事,“不过,斯帕纳和入江找到了能窥探平行世界的办法,说不定能发现,你要试试吗?” “那个装置还不太完全,虽然姑且对人体无害,但或许会有无法预知的副作用,我建议还是等技术成熟,然后再……” 沢田纲吉苦口婆心的劝阻,全败在了那双坚定的眼眸里。 “我要去的,阿纲。”艳丽又冷漠的人鱼难得笑了笑,带着无法言语的温柔,“那是我的故乡啊。” :, 第777章 第 77 章 夏目贵志是个奇怪的孩子。 所有人都这么说, 无论是同班同学,还是不得不接收他的家庭,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为什么呢? 偶尔会有对这个评价感到好奇的家伙, 这么问道。 于是那些说出这句话的人中,不少长辈会偏过头、皱起眉, 一副厌恶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因为那孩子, 总是在做引人注意又古怪的事, 而且满嘴谎言, 说什么有奇怪的生物, 然后推开了我家的孩子……就算失去了父母, 也不能通过这样的事情来博取关注啊。” 其他人会说:“夏目君, 怎么说呢,有点太过孤僻而阴郁了,衣服总是隔三差五弄得脏兮兮的,到了规定的回家时间也总是不回来, 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问他发生了什么, 也总是会用莫名其妙的谎言搪塞过去, 说什么有奇怪的怪物抓住他。” “但那种事不可能的吧?会有妖怪什么的。”最后,他们会这么自然又笃定地总结。 “所以夏目君是个奇怪的孩子。”有个好听的声音这样小声地模仿出那些话,不知是因为音色好, 还是那并不带嘲讽或鄙视的情绪, 这些原本刺耳的话,并没有夏目想象中难听。 但那些内容还是勾起了他并不好的回忆, 让他此刻难得粗鲁地制止:“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说你了解我的过去,所以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吗?” 并不是没有这样懂人心的妖怪,得到他的消息后, 说出些诛心的话语,想令他丧失斗志,被乖乖吃掉。 样貌清秀的茶色发男孩,宛如宝石般漂亮的偏金色眼眸盯着面前的东西,捏紧了拳头。 但谁会愿意就这样被吃掉!要是这个妖怪敢…… “我没有这个意思。”那是一面精致的镜子,光滑的镜面倒映出夏目贵志此刻略微紧张的模样,传出了之前的声音,“只是我认识的妖怪都说,你说不定能够帮我。” “我和妖怪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帮你。”夏目贵志冷淡地拒绝了。他已经被那些妖怪折腾得够惨,现在好不容易被一户新人家收养,完全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只想好好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活。 “如果你帮我,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镜子里的妖怪似乎并不死心,又提出了诱人的条件,语气笃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的。” “不用了,妖怪的话,谁都不会相信的。” 他早已不是能够轻信妖怪的孩童,会被简单欺骗,然后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夏目贵志不对这样的手段感到动心,反而提升警惕,后退了两步,趁着妖怪似乎被直截了当的拒绝惊住,撂下了一句“永别”就快步走开,远离了这只偶然遇见的妖怪。 他一边匆忙跑远,一边决定再也不要走这条捷径回家,以免再碰见这个家伙。 而被他抛在身后的镜子里,缓缓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今天,也没有收获。” 在此刻义正言辞的夏目贵志并没有想到,自己在一星期后,收到来自外祖母的遗物并闯入某个神社寻求庇护时,打破了过去的说辞,和一位名为“斑”的大妖怪结下不解之缘。并从此不断与各种妖怪接触,甚至不再是被动的拒绝,反而主动帮助了他们。 这是一段夏目贵志从未想过的奇妙人生,仿佛此前的苦难都是为了这时的幸福积累。他认识了许多友善的、有趣的妖怪,拥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还能和某些人共享自己的秘密,而不会被当做是胡言乱语或是谎话连篇。 而收养他的藤原夫妇又是那样好的人,从不以偏见看待他,也不会过多质疑他的话,只是真心地喜爱他,视如己出一般温柔对待着。这些事实让他觉得自己被治愈的同时,偶尔也会小心翼翼地相处,害怕重新回到被排斥的局面。 曾经的人生和现在的人生,到底哪一个才是假的呢? 偶尔,夏目贵志也会恍惚间疑惑起来。然后他就被中级妖怪们的一句话勾起了回忆。 “听说东边的森林里,出现了传说中的妖怪,要是帮他找到东西,就能实现任何愿望,就算成为顶级大妖怪,然后得到无数美酒美食也不在话下!”牛头的妖怪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语气很夸张。 夸张到肥肥三花猫状态的斑不屑地冷哼:“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发生,要真是这样,哪会这样平静,早就被蜂拥而至的妖怪们掀翻天了。也只有你们这种家伙才会信这么明显的谎言,说不定他只是想把你们这种弱小的家伙骗过去吃掉而已,你们那身肉还算是有诱惑力。” 这一番话说得两个中级妖怪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哀求:“不要说那样可怕的话啊,斑大人!”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妖怪提出质疑后,被实现了一小部分自己的愿望。”独眼的妖怪还是有些不服气,一边发抖,一边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报。 “甩出点小恩小惠,好吸引人上钩罢了。”长相奇特的猫不以为然,嘴巴一动一动嚼着一只鱿鱼干,懒得再搭理这个话题。 夏目贵志在一旁好奇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看法,更多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感受着那些传说故事一般置身事外。 这时的他没有想到,几天后,自己就不得不亲自出发,踏上了寻找传说的路途。 而这么做的原因,与斑当时的言论有微妙的重合,听知道一点内情的小妖怪说,这两只中级妖怪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开始讲大话,所以说着说着讲到了这个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妖怪。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地说着要喝尽天下所有的美酒,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就一拍即合,乐颠颠地去找那位大妖怪了。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 原本吵闹的森林因此安静了不少,有些妖怪和他们交好,担心他们的安危,这才找上了夏目。 “这两个家伙……”茶色发的少年叹了口气,无奈地扶额,答应了要求去找找他们的要求,得到了小妖怪感激涕零的眼神,才转过头,问一直在旁边玩逗猫草的斑, “猫咪老师,你上次说的话,应该不是真的吧?中级他们不会有事吧?”他的语气是严肃而认真的。 再怎么说,夏目贵志也是默认了中级妖怪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只是不愿意直接承认。 “谁知道呢。”斑的语气漫不经心,更专注于眼前的逗猫草,“的确会有那样的妖怪这么做,为了钓到足够的食物,抛出一点鱼饵,就会有那样傻乎乎的妖怪不断地去了。要是他们运气不好,大概现在已经变成肥料了。” 听到这句话,夏目贵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捞住了重量可观的妖怪保镖,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门外跑,说了一声“我出门了”就猛地突进。 “喂喂喂,忽然这是怎么了,你不知道这样做,也很有可能根本救不了他们吗?”挂在饲主肩头的肥猫努力保持平衡,大声嚷嚷着,试图让自己愚蠢的合作者明白自己在做吃力不讨好的行为,“要我说,那样的中级妖怪……” “可是如果没了他们,老师你还能从这附近哪里找到酒友,又能从哪里免费得到上等的好酒?”茶发少年一边奔跑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斑他未曾想过的事实,成功让自己嫌麻烦的保镖闭了嘴。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走!”猫咪老师见风转舵的能力堪称一绝,立刻从他肩头跳下,在“嘭”一声白雾里,化为了似狐狸又似狗、威风凛凛的白色大妖怪,载着自己的饲主,极快地往东方前进。 夏目在巨大的妖怪身上被猛烈的狂风吹得眯起眼眸,心里却祈祷中级妖怪的完好无损,完全不顾现下自己的状态,又能不能成功,只是想着要救出他们。 有了厉害妖怪的助力,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越过重重密林,躲开尖锐的树杈,掀开草丛,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幽蓝的水流宛如星子沉寂,静静流淌。绿色的荧光轻轻飘散,点缀在葱茏的绿色中。一颗颇为巨大的绿树生长在此,盘根错节的树根延伸至河流里,悄无声息地汲取着能量。 但这仿佛梦中奇遇的场景,却并不是最吸引夏目贵志目光的地方,他愣愣地看着另一处。 那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巨大湛蓝结晶,伫立在河流上方,被参天大树的阴影遮挡,却仍然发出美丽的华光。 而里面,有个披散着浅绿长发,长相精致得不似人类的家伙,穿着一身样式精巧的白衣衫,在他们到来的瞬间,缓缓睁开了迷茫又温润的眼眸,注视着意外的来访者,张了张口。 明明那人在水晶里,夏目贵志却清晰地听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们,是来帮我找回名字的吗?” :, 第78章 第 78 章 那声音的辨识度太高, 以至于夏目贵志很快就想起了很久之前遇见的那只奇怪妖怪。 一个通过镜子缠上他、又很快被他躲开的家伙。 当时这家伙似乎也说了什么只要帮他找到东西,就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话。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关于他的消息,甚至还起了威胁的心思。 说起来这片森林有些眼熟, 好像曾经见过, 说不定这家伙就是跟踪过他然后得到消息的。 现在难道是真的如猫咪老师所言,开始狩猎起其他人了吗? 想到这里, 夏目贵志觉得自己不能顺着他的话回答,抬头看着那个不知为何在水晶里的家伙,问他:“你就是这附近那个据说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妖怪吗?不好意思,你看见过一只牛头和一只独眼的中级妖怪吗?我们是来找他们的。” 猫咪老师自从见到这家伙就没有说话,安静地眯起妖瞳, 像是在仔细打量,又像是在沉思。 巨大水晶的家伙似乎有些困惑, 伸出手, 宛如穿过一层轻薄的水面, 轻易穿过了透明的屏障。 接着在夏目贵志震惊的视线下, 他像是踩着看不见的阶梯,直接从水晶里出来,周身泛着荧光, 漂浮着到了茶发少年的面前, 微微低头:“我确实说过能尽力实现愿望,但需要帮我找到东西, 而且……” 这人歪头,说出了奇怪的话:“我好像……不是妖怪。”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后, 连自己的种族也搞错了吗? 夏目贵志心下疑惑着。只是和妖怪打交道多了以后, 他也明白不是说出这些的好时机, 否则惹怒了不好惹的妖怪,吃亏的还是他这样的普通人,眼下还是问出中级妖怪的行踪为好。 “那这位、先生,你有看见过我刚刚描述的妖怪吗?”茶发少年目光在那张精致得有几分雌雄莫辨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又问了一遍问题,虽然他不觉得这只妖怪会轻易说出什么。 “有哦。”出乎意料,这位忘记名字的妖怪相当爽快地给出了信息。 他思考了一下,说得更详细了些:“几天前是有你说的这样喝多了的两个妖怪一起来找过我,我说只有帮我找到名字才能帮忙后,那两人一点也不担心,欢呼雀跃地说着‘这种事我们认识的一位大人最拿手了,马上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夏目贵志听见那个擅长找名字的大人的称呼,背脊一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们提出让我先实现愿望,之后一定会帮我找到名字这样的方案。”浅绿发的妖怪老神在在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我同意了。按照要求给出了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美酒和美食,他们高兴地吃掉后,呼呼大睡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他们之所以不见了,是因为?”夏目贵志开始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是的,是因为他们喝的酒酒劲太大,到现在都没醒。”那个妖怪点点头,伸出白皙的手指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那里茂密的枝叶顺从地退开,露出里面打鼾的两只妖怪,正是夏目要找的中级们。 好的,真的是白担心了! 有点气愤的夏目走过去,拍拍两只妖怪的背,看着他们晕乎乎转醒,然后傻乎乎地说了“咦,是夏目大人,要来一起喝酒吗?我们得到了很好的美酒,真是太棒了,夏目大人一定要试试。”后,心里那点火气就跟着无奈一起消散了。 算了,这两个家伙喝醉的时候,做出这种迷糊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犯不着生气。 他这样安慰自己,出言提醒他们:“你们啊,真的明白这里是哪儿吗?” “还能是哪儿,不就是我们经常去的……”独眼连眼都不睁开,而牛面也半闭着眼点头应和,正要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就被斑狠狠打了一下头,提醒他们看看周围。 下一瞬,看清陌生环境的两只妖怪抱着起包的头,记忆回笼,想起了此前发生了一切,冷汗刹那铺满额头,说话都打颤:“完、完蛋了。我们之前、之前居然答应了和那个厉害妖怪的交易,这下死、死定了……” 果然,完全没想过要怎么做,凭着一股子酒精带来的勇气就上了是吗!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又不能真的放着他们不管,任由他们被杀掉,只能放松心态开口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是坐以待毙了,先来想想解决办法如何?” 一听此言,两只妖怪立刻扑到他脚下痛哭流涕:“呜呜呜,夏目大人,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给您当牛做马,还是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的!求求您呜呜呜,我们不要变成火锅!” “还是不要管他们了,变成火锅其实也是不错的结局。”趴在肩头的肥猫吸溜了一把口水,吓得他们更加惊恐了。 茶发少年又想叹气了,他努力抽出自己被抱住的脚,拒绝了夸张的报答:“我不需要你们这样做,再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们,只是暂时给你们参考而已,快松手!” “不会的,夏目大人一定能帮到我们!”中级妖怪依言松手,期待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你就是他们口中那位可以帮助我的大人物?”旁听了一切的浅绿发妖怪坐在大水晶上,并不意外。 “是,但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是夏目贵志。所以请告诉我,您要找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在您丢失前发生了什么?”被赶鸭子上架的夏目表情略有些紧张,认真地问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妖怪还记不记得自己,有时妖怪们的记性是很奇怪的,能记住仅仅见过一次的人,也能忘记总是在做的事情,仿佛脑子里装了奇怪的判定标准,只会去记下印象深刻的东西。 “我记得你,我曾经试图找你帮忙,可惜你拒绝了。”这个妖怪似乎属于记得的那一类,态度平静地说出了当时的事情,也没什么计较的样子,“要找的名字就是我本人的名字,要说我丢失名字前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茶发少年蹙眉。 “我认识的妖怪们都告诉我,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名字,所以我忘记了这些前尘旧事,什么也不记得了。”浅绿发的妖怪苦恼地皱眉,似是有些忧郁。 这下不是什么线索也没有了吗?要怎么找回名字? 该不会他是被玲子外婆夺走名字的其中一个? 夏目思考着这些,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从友人帐上找到这家伙的名字。 “你要想从友人帐上寻找,是不可能找到的,先不说你又想把我的东西换出去的事。”像是明白他的举动,一直观察着浅绿发妖怪的斑出声了,“那家伙的确不是妖怪,也不是能被夺走名字的存在,要说的话,更像是自己不小心弄丢,或者献出去的更有可能。” “什么?真的不是妖怪?” “你难道想质疑本大人的判断吗?”肥猫跳起来,给自己愚蠢的饲主来了一下。 饲主先生“嘶”了一声,后退两步,抱怨了一句:“你做什么啊猫咪老师,很痛哎。” 罪魁祸首却悠哉地舔舔爪子,装作自己是只普通猫咪。 浅绿发的妖怪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出神:似乎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场面…… 这魂游天外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被夏目贵志小心翼翼地打破:“那个,无名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么叫你了。” 无名摇摇头:“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既然您忘记了过去,能否告诉我,你现在拥有的记忆和能力?有时候能力与姓名是关系的,说不定有人记得在哪里见过这种能力的使用者,也算是线索。”夏目说出了这样的提议。 “唔……我的记忆还有些零散,能力倒是可以先给你看看。”无名迟疑着动作了起来,竖起两根指头,向下一挥。 那是刹那间发生的奇迹。 巨大的古树枝叶延伸起来,跃动般生长交织;安静流淌的河水冲天而起,撒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在似雨水的降落中,星点的火焰悄然出现,明亮的萤火重重叠叠,晶莹的气泡在阳光下漂浮,不合季节的艳丽花朵竞相开放,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虫鸣与叶浪却毫无声息,甚至连鸟雀飞过的声音都消失,一切被笼罩在寂静的领域,却展现了惊人的景色。 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呼唤了风雨雷电、花火荧光,仿佛再寻常不过一般,轻轻叹息:“稍微过火了些。” 宛如无所不能的神明。 夏目贵志瞪大了眼,心里略过这句话,一时哑然。 “……哼,还有点本事。”猫咪老师的一句冷哼唤回了他的理智,让他听见了无名的解释。 “本来不是这样的,但是似乎是从失去名字开始,我的能力就一天天有些失控了,吓到你们了抱歉。” “没关系,不过既然这是在丢失名字后才产生的变化,那就证明大概有人能见证这所有能力的可能很小,或许会辨认错。”夏目意识到这不是个能用来作为判断的线索,只能遗憾地放弃,“我们还是来说说零散的记忆吧,或许能发现什么。” “那好吧。”无名似乎也很遗憾,挥手解除了能力后,飞下来坐在了离他们稍近的地方,开始说自己的故事。 夏目有些好奇,也有些紧张,搂紧了胖乎乎的猫咪老师,得到了一个不满的猫爪印。 “我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印象,只是在尝试想起自己是谁要去哪里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丢掉了名字。我到处游荡寻找,甚至许下重诺,但始终没有收获。” “我只记得,我来这里,原本是来找很重要的存在的。或许我已经找到他了,只是我想不起来。”讲述的人神情黯淡了几分,让人看着那副表情就能感觉到失望与难过。 “你说你是来到这里?这么说,你知道这里不是你一开始待着的地方?”有些动容的夏目发现了疑点。 “是,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很久之前大概不在这样的地方。”无名并不否认这一点。 “嗯……你有没有去一个地方就会留下标记的习惯?”茶发少年苦思冥想着,试图找出点线索。 “应该是没有的。”他回答得格外果断。 “这下麻烦了啊。”夏目叹息了一声,有些找不着头绪。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纠缠的困境中。 “喂,你应该还有些什么没说吧,不老老实实说出来,就别想找回自己的名字了。”外表是只肥猫的斑出声打破了局面,深绿的妖瞳带着看破的冷静,“毕竟你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夏目,我作为保镖可不能无视呢。” 浅绿发的少年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摆摆手:“只是我不太确定而已,夏目君,我刚刚说过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但是你似乎不太一样了。” 这下夏目有点尴尬了:“就像之前说的,的确见过一次,我记得你的声音,只是那时候的我拒绝了你的请求,没有帮你。” “嗯?这就奇怪了,我记得见过你,但是当时没有向你请求什么。反而是你问我,要不要以名字打赌,然后被我以‘名字丢失了’为由拒绝了,之后才希望你帮忙然后被拒绝了,不是吗?”无名有些奇怪他的说法,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出来。 以名字打赌? 玲子外婆? 夏目贵志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年轻时常与妖怪打赌的外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有些不可思议:“你见过玲子外婆?你已经丢失名字很久了吗?” “原来不是你啊。”无名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失望,还是回答了问题,“或许已经很久了?我有段时间沉睡了,最近才醒来,认识的妖怪似乎没有太多变化。我以为并没有经过多少岁月,但对人类来说,太久了。” 这仿佛是认识玲子的妖怪总是会说的一句话。 他们与玲子外婆结下缘分,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长久陪伴,留下了许多遗憾的约定,却浑然不知地相信着友人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待着重逢的某天,直到他告诉他们玲子已经去世为止,才会或长长地叹息、或流泪或悲伤,说: “时间对人类来说,太久了。” 面前的妖怪似乎也是这样,把他错认成了玲子。 可……“那我见到的那个家伙是谁?他清楚地知道我不是玲子,而且好像很了解我。”夏目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无名,“你是不是和名字的关系非常重要,甚至有关生命?” “是。”无名不明白他忽然的焦急,还是点头了。 “那就没错了,我知道你的名字在哪了,请跟我来!”夏目呼唤了一声猫咪老师,在他不情愿的冷哼和要求了甜品作为报酬后,才坐上了白毛的大妖怪,飞向了某个地方。 浅绿发的少年不明所以,没多思考选择了相信这个和玲子有关系的人,跟在了他们身后。 “喂,夏目,你到底知道什么了?”高空中,斑好奇地问他。 “这是妖怪们告诉我的规矩。”夏目抓住长长的白毛,艰难回答,“实力强大的妖怪,连掉下来的羽毛都有变成小妖怪的可能,如果是与生命相关的名字,或许脱离了主人,拥有了自我意识也说不定。” 随着他的解说,原本在后方的人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瞬间超过了他们,目标精准地向着某个方向而去,脸上的表情惊喜而兴奋。 “所以,如果说那个我遇见的东西,不是无名先生,而是他的名字化作的妖怪的话……” 一面镜子被深埋在草丛里,反射出灼眼的光亮,照出了找回实物的那人欣喜不已的表情。 “就说得通了。”茶发少年冷静地下了总结,从大妖怪身上下来,看见无名拿起了那面镜子。 瞬间,刺眼的光笼罩了无名,无形的波澜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夏目贵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无名对他微笑了一下,手上捧着面镜子,对他自我介绍: “谢谢你,我找到了名字。我是木之本镜,很高兴认识你,夏目君。” 稍微有点意外的名字,但很合适这个人。 “不用谢,这也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条件。”夏目摇摇头。 “不,不管怎么说,我能找回名字多亏了你,所以至少请允许我报答,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不,没什么。”夏目想要吐口而出的疑问,终止在了之前“来找重要的人”的回忆了。 要说为什么走,除了重要的人不在,还能有什么解释吗? 镜看出了少年的贴心,笑了下:“我想你或许猜到了,我要找的人,的确不在这里,我得去其他地方才行。为了不带遗憾地离开,我想报答你。” 茶发少年看实在推脱不了,就说了一个简单的条件:“……那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丢失名字,可以吗?” “当然。”镜应下了,说起了在这里的经历,“我来这里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把名字放进了我的镜子里,因为听说这里曾经是个可以夺走别人名字的时代。可是我弄错了一件事,那是很久以前的过去了,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在我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迷路到了一个很偏僻的村庄,正好碰上了一场可怕的献祭仪式。村里的人们相信,是一个无辜的女孩招致了灾祸,引发了旱灾,因此要烧死她。” “那个作为祭品的女孩安静又绝望地回望众人,她的父母与兄弟姐妹仇恨地看着她,她的朋友与师长冷酷地注视他,没有人站在她那一边。” “所以她没有哭。只是我看见她的心在死去。” “我想,这样是不对的,至少,不该连哭泣的权利都失去,那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 “所以我偷偷召唤了雨水,在瓢泼大雨中,救下了那个女孩。或者说,我以为这样可以救她。但村里的人似乎并不满足一次大雨,他们想要无数的雨水,想要更多的收成。” “救下那女孩一次,只是让她的死亡延后。过不了多久,她又作为祭品,站在了台上,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其他人,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夏目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要怎么救她,于是我偷偷找到她,问了这个问题。”镜摸摸自己的镜子,“她似乎把我当做了神明,请求我赐予她活下去的力量,说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可我不是神明,只是想救她。所以我问她是不是拥有力量就可以救她,她回答是。因此我给了她身为我半身的镜子,并约定,等她活下来,要还给我。” “可她骗了我。”镜有点茫然,剩下的事情他从镜子里得知,“她用我的力量,杀死了全村的人,然后嘶哑地笑了两声,自杀了。镜子当时没有能够移动的能力,被偶尔闯入的术师捡走,发现了其中的力量。那个术师研究了镜子很久,为了确保力量不被其他人察觉,半封印了镜子。我因此失去了联系与名字。” “直到很久之后,镜子的力量在岁月中增长,才循着痕迹,找到了这里。” “我大概不太懂人类,尽管我学习了很久。”镜是真的不理解,“你能告诉我,那个女孩,为什么要死呢?” “……我也不知道。”夏目有自己的答案,可他并不愿意以此作为标准,“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 “这也是说好的报酬,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就作为另外的赠品好了。”镜笑了笑,“还记得你记忆里我第一次和你说的话吗?其实后半段我没有说完。” “夏目君是个奇怪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或许是这样。” “可是其实一直看着你的妖怪们知道,夏目君会被各种各样的妖怪追杀袭击,还会被好奇心强烈的妖怪捉弄,因为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知晓的事,就不得不变得孤僻怪异了起来。” “有时明明装作看不见就好了,却还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家伙,奋不顾身地出现了。” “明明不要去理会那些妖怪,让他们自己受伤就好,还是会忍不住心软相助。有那么多的理所应当,夏目君偏偏选择了逆流而上,尽可能温和地对待了每一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这就是你不同于其他人,最为耀眼的地方。” “或许夏目君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其实被妖怪们认为是最好欺负,也是最可爱的家伙了。” “他们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有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没什么好说的无聊事,却似乎因为主角是你,就变得有趣了起来。因为他们说了这么多,所以我才觉得,夏目君一定能帮我。” “果然,夏目君成功帮助了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帮我找回了名字与存在。” “我虽然不太理解很多事,比如那个女孩的行为,比如你的想法,但我真的觉得,大概正是因为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才让我忍不住爱上这个世界。我会珍惜这段经历的。” “现在,我要再次去寻找回家的路了。” “再见,夏目君。”镜对着他挥了挥手,笑得温柔,“还有,其实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哦。” “什么愿望?”夏目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 “欸?镜子能照出真实,所以就是初次见面时,你想说的愿望。” “那是什么……”意思? 浅绿发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身影逐渐消散,没有出声,一字一句比了个口型。 夏目贵志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张口,做完了那个动作,念出了那句话: “就算是怪孩子,也不会再孤独了。” 他怔然了一会,望着镜不见了的地方,抿起嘴角,想压住心里又酸涩又开心的奇妙心情,只能感觉眼泪与心脏同时不受控制起来。 是啊,那个奇怪的孩子,不再孤独了。 愿你能找到重要的人,不要再露出那样寂寞的表情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醒来的瞬间, 镜还有几分茫然,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直到面前的玻璃外,那个熟悉的人从模糊到清晰的帅气脸庞, 和惊喜的声音叫回了他的思绪: “太好了, 你终于回来了!阿水。” 机器排气的声音与打开玻璃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白雾散去后, 深蓝色的人鱼微微歪头, 似是不太确定地叫出那人的姓名:“阿纲?” 镜在他说话的间隙很快整理好了那份过于久远的记忆。 说来也奇怪, 似乎是因为世界壁垒的关系, 回到这里之后,关于那个地方他经历的一切就显得模糊了许多,记忆最清晰的不过是他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少年, 剩下的不刻意回想, 就难以感同身受。仿佛被一层墙壁结结实实地阻挡, 与此刻的感情区分开来。 棕发棕眼的青年点点头, 回应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人鱼抱出机器,放到检查的仪器里,看着没什么问题的显示,松了口气,却也忍不住抱怨两句: “幸好阿水还是好好回来了,再等一段时间的话, 我就准备不顾Reborn反对去找你了,连吃几发子弹都考虑好了。之前你说要尝试利用意识体前往平行世界的那个办法,虽然我同意了也是有错, 可运气也实在不太好, 你前往的中途, 穿越的机器故障了。我们这边除了能确定你的身体没受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入江先生和斯帕纳为此吓得不敢睡觉,日夜不休地检查维修着,可惜修好了之后还是没有办法联系你。这才让你独自一个人在那个世界,对不起。” “我们真的很担心你,我很抱歉当时同意了你参与进来,明明是未完成的实验,不该让你进入的。”棕发青年叹着气,温柔的眼眸有些苦恼,“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阿纲,我不该这么冲动的。”他理解了朋友的忧虑,此刻低头低得很果断,“阿纲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是我不对,一时任性,做出了这样的事。” “阿水,我想说的是……”沢田纲吉无奈扶额,“算了,或许Reborn说得对,要让你真切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才能意识到问题。你知道你去了那个世界多久吗?” “一星期?” 其实镜说出这个数字也有点不确定,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在那边待了很久,可沢田纲吉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应该不是很久? 棕发青年沉重地摇摇头。 “一个月?”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三个月?” “不。”他缓缓地按出了旁边屏幕的显示,上面的时间清晰而刺眼,“是几乎一年。” “你去了那个世界,一年。” 镜惊愕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反问:“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 “没错。”沢田纲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也是为什么我很担心的原因,斯帕纳他们说,意识长时间脱离身体会产生问题。尤尼听说你去了这么久,时不时都会来看看你,她很担心你会出事,也想做点什么帮你。但你似乎很长时间拒绝了她的呼唤,尤尼也没办法总是游荡在别的世界,所以……” 沢田纲吉在说什么,镜此刻有些听不到,他心里被某种慌乱充斥,尾巴一甩一甩,耳鳍也耷拉着,变成难以冷静下来。 已经过去了一年……他不见了一年? 那他认识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一年的时间他都不在,涩泽先生和阿敦不知道会不会担心。他出门前只说出去见见朋友,现在却失踪了这么久,这下要怎么解释?他错过了阿敦整整一年的成长,也违背了和涩泽先生“一定要回去”的约定。 就算他们会原谅他,可五条君还说会再来找他,夏油君也在等真正的歌绘。原本要和高专的大家见面,可他恐怕早就失约了无数次。当初栗子的能力因为怕出意外被他暂时收起,也就是五条悟之后不可能找到他,等于歌绘又忽然不见了一次。 还有答应中也先生的事情,说好请乱步先生吃饭的事……但最令他不安的,是那个人。 那人本就是多疑敏感的性格,肯定很轻易就发现了他失踪不见的事实,或许已经在心里对他下了判决。 想到这里,他实在有些忍不住,急匆匆变换身形,一边向外跑去,一边和沢田纲吉道歉:“对不起阿纲,我发现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谢谢你的照顾,等我处理完事情后一定会回来和你说清楚的。” 棕发青年顿了一下,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没有阻拦他,只是说:“没关系,但不管怎么样,要多保重啊阿水。” 他之所以会这么叮嘱,与几天前排名风太偶尔兴起的一次排名有关,当时的问题是“这里即将遭遇重大变故的人”,凑热闹参与了的人中,谁都没有想到,第一名竟然是阿水。 或许不过是机缘巧合,沢田纲吉还是期盼自己的朋友不要出事。 匆匆忙忙的镜没有注意到友人的担忧,只是心里的预警一直响个不停,盖过了所有的思绪与想法,仿佛告诉他,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一定要快点、快点! 扑进深沉的海水,进入剔透的镜面,越过重重叠叠的时空轨道,从空无一人的屋子出来,循着那丝留下的气息寻找。 镜找到了那人曾经喝酒的酒吧,坐过的车辆,去过几次、现在仿佛被爆破过,变得七零八落的咖喱店,看见了黑衣人紧张地来来回回,总觉得心脏鼓噪起来,宛如在耳边的震动,提醒他危机。 不、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他竭力安稳自己,不想去细想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宛如捂住耳朵拒绝听从命运的反叛者,一心寻求自己的答案。 最后一个到达的地点,是一座寂静到可怕的小型洋房。 或许这里一开始不是这样安静的。 镜看着倒在门边手握武器的男人们,和刺目的鲜血,心里咯噔了下。 他保持镇定,加快步伐找了过去。 明明外表看上去是个不大的洋房,这一次他跑起来却觉得格外遥远,怎么都找不到要找的那人,只能看见到处都有的战斗痕迹和死去的武装男人。 打开最后一扇门的瞬间,镜刚要松口气,下一秒看清眼前的景色就怔住了。 还是来晚了。 如血的夕阳下,阳光透过斑斓的七彩玻璃被扭曲染上诡异的色彩,为此刻增添几分难言的神圣与悲悯。 穿着一身黑衣的黑发鸢瞳少年,难得露出了两只完好的眼睛,盯着怀里抱着的胸口流血、失去气息的锈红发男人,半边脸被阴影与光线隐藏,显露出的下颚弧线冷淡锐利,不知在注视什么、思考什么。 那是织田作之助,是太宰治重要的、极少的朋友,是太宰治提起时会露出笑容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镜一时之间,有种心脏被攥住的窒息感,不知道去说些什么,只是悄然走近了些,就不敢再靠近了: “太宰先生……” “哦,是你啊,原来没死吗。”黑发鸢瞳的少年回头瞥了眼失踪已久的家伙,似乎并不意外似的,“今天还真是个不凑巧的日子啊,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出现,都是些不可控制的事情呢。” “对、对不起,让太宰先生担心……”浅绿发的男孩磕磕巴巴地说着话,压不住自己的难过。 “这么说起来,镜,你说过我可以许任何一个愿望。无论什么,你都会为我达成的,对吧?”真不可思议,此时此刻怀抱着死去的友人,太宰治的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打断了他,说出了很久以前的约定。 “是的。”镜站在半影半阳的间隙里,低垂的视线染上悲伤,轻声回答。 他第一次对他人的死亡感受到了如此深重的悲痛。即使明白这不过是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既定的命运,也觉得胸口闷痛,眼眶发热。 “那好,你帮我救回织田作,他不该在这里死去的。”太宰治看向他,完整露出的双眼里情绪强烈,语气坚定。 镜停顿了一下,安静地注视他,只问了这样一句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吗?” “即使拿我的命去换,也微不足道。”太宰治这样说,一如既往轻轻勾起了嘴角,表情难看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笑容。 “好。”浅绿发的男孩收紧袖子里的拳头,却缓缓点点头,就像以前无数次答应太宰治那些任性要求一样,耐心地、认真地。 他伸出白皙的手,慢慢收拢握紧,像是在空中抓住了什么一样,用力一扯,一道金色的细线就出现在他手中,一头连接在太宰治身上,一头连接在镜身上。 这是他和太宰治到目前为止的“缘”。 曾经时空的魔女突发奇想教了他们这样一个魔法,能够将自己和某个最为亲近的人的“缘”作为交换,得到需要的东西,比如庞大到足以逆转时间的魔力。 “太宰先生,蛋糕和冰淇淋很好吃,软乎乎的床很舒服,天空很漂亮,吹过耳边的风很温柔。”镜回忆着自己第一次见到的许多事物,忍不住对凝视他的太宰治露出了个非常纯粹的笑容,“一直以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是,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太宰先生。” 他沿着那根线缓步走向了太宰治,然后低头,轻轻给了坐在地上的太宰治一个温柔的拥抱:“我其实很喜欢太宰先生,但是说了的话,太宰先生就会逃走了吧,最后能说出来真好。” 太宰治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伸手回抱他,却扫见了脸色惨白的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还是没有做出动作,任由那份温暖远去。 比起随时会不见的小镜子,还是友人更值得他挽留,不是……吗? 怯懦的胆小鬼并不知道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是以为会让小镜子暂时虚弱。 “还有,永别了,太宰先生。” 镜带着那样平静安心的笑意,扯断了那根金色的细线,就像是扯断了通往天空的蛛丝,毫不犹豫地、冷静地。 刹那,巨大的魔力泉水般涌现,与伴随的狂风一起喷涌,带着银色的光点没入了镜的身体,将他枯竭的魔力填充饱满。 同时一盏沙漏出现在镜的手中,流淌着银河般的细碎星沙,被他轻易颠倒。 鸟儿挥舞翅膀向后倒退,阳光从地面一寸寸拉起,行人脚步不停向后退去。 时间在此刻回转。 那份作为代价的联系,就此消失。 “要幸福啊,太宰先生。”似有人不舍地说着,留下了温热的眼泪。 太宰治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可怕的未来,那是一个织田作养的孩子们死去,然后织田作也跟着死去的未来。 即使只是梦境也令人后怕,他匆忙起身,打开电话联系织田作,要他赶紧先回去保护孩子们。 “……虽然你这么说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相信你太宰。”听完太宰治的那些话,织田作沉默了一会,同意了他的提议。 太宰治却不能放松,他总是觉得现在的这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梦似的虚幻,一不小心就会打破这易碎的一切,回到黑暗的现实。 他心思百转间想了几个备用方案,脚步匆匆就要赶出去,却在出门握上扶手的刹那下意识回头。 好像那里还有人跟着他似的。 大概是错觉。 太宰治皱眉甩开莫名其妙的念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魔女小姐,缘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时空的间隙里,有人这样问道。 艳丽的黑发魔女穿着华丽的和服,一边拿着长杆烟吞云吐雾,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是连接人与人之间过去、现在、未来的存在。” “那用缘去交易,是不是会发生不好的事?”那人有些纠结。 “要看你怎么想了。”魔女的姿态散漫,漂亮的凤眼带着不可琢磨的神秘,“斩断缘的人,不会想起和对方的过往,照片无法记录身影,声音也不能回忆,曾经的一切在任何人的记忆里都是虚无。” “记忆里藏着感情,没有记忆,感情也会被忘却。” “他们被彼此的世界彻底遗忘,放逐。”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可能是,有比过去的记忆更加重要的东西要保护吧。”魔女眯起眼眸,仿佛陷入不可探究的回忆,给出了似是而非的回答。 第80章 第 80 章 获得庞大魔力的瞬间, 镜记起了遗忘已久的最开始——关于他一直想要去找的同伴们,还有创造他们的那个人的事情。 作为魔法的概念,他们是被伟大的魔法师库洛里多创造出来的库洛牌, 和他一起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并且在他死后,等待下一位主人的出现。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实际上, 其他的库洛牌都陷入了几乎永久的沉睡中。除了他以外, 大家都在那个黑漆漆的世界里沉眠, 仿佛不会再醒来,连意识逐渐消失。 那些送与镜的礼物,是他们对唯一特别之人的祝福。 【梦】也是如此。 浅绿发的男孩伸出食指轻点额头, 一点金色的光芒在指尖悄然出现。他从那份重新获得的记忆深处, 找到了遗失许久的【梦】, 终于看清了当初的场景。 “我就要死了。”库洛里多说着这件事, 表情温和坦然,看着面无表情的镜,轻声询问:“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吗?镜。” “……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向来遵从创造者愿望、追寻命运的魔法造物,明明还不太懂感情,却因为莫名的心绪, 说出了违逆命运的请求。 “你知道,那是不可以的。”伟大的创造者叹了口气,并不忧愁, 只是无奈。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魔法师, 是能窥测命运、改变世界的人。”浅绿发的男孩微微蹙眉, 单纯地疑惑着,不相信库洛里多做不到。 “镜,并不是我在违逆命运,而是命运试图让我认为我在这么做。”库洛里多抬起头,看向了高远、没有星辰的广阔天空,平淡地叙说着,“它想要让我觉得自己为了违逆命运做出了选择,可事实是,我屈从于死亡,才是真正的反抗。” “所以,这不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愿望。” 长发的魔法师温柔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作为替代,我会实现镜潜意识的愿望,埋藏在心里的、重要的愿望。” 金色的魔法阵悄然出现,笼罩在镜的脚下,带着强烈的魔法波动,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难言的变化——轻盈的身体有了重量,接触到的风雨有了实体,自己宛如从不真实的幻境走出,变成了切实的存在。 “好好地、尽情地活一次吧,镜。” 最后的回忆里,那个人担忧又期待地看着他,这么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 同伴们之所以没有来,只因为他们早已陷入了沉睡,只有他成功到达了这里。 库洛里多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让他来到这里,又让他变成人。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其他库洛牌来了。 而他自己现在也觉得迷茫了起来。 镜知道自己刚刚扯断了和某个人的缘。 但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扯断了。 和那家伙相关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无论怎么回想都是徒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似乎是被抛弃了。 啊,天空阴沉沉的。 蹲在桥上淋雨的镜盯着滴落在脚边的雨滴和浅浅溅起的水花,感觉到了并不熟悉的无措与茫然。 那大概真的是很重要的人,以至于失去和他的关系后,现在他一时想不起能去的地方了。 要怎么办好呢? 真是奇妙,原本算得上稍微熟悉了的世界,一瞬间,变得陌生了起来。 仿佛原本清晰可见的水面,其实是被一层厚实的冰层笼罩,怎么也触不到真正的水花、到达不了真实。 正在镜思考的时候,踏着水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有人为了躲雨跑得很急切,似乎不太擅长运动,有些微微喘气。 只是他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不知何处而来的空虚疑惑。 有点呆愣的镜毫不意外地和那个人撞上了。 蹲着的镜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撞到他的人反而因为作用力往后踉跄了两步,随后不太高兴地指责:“你在这里做什么呀!知不知道这样会绊倒人的!” 啊,是好久不见的人。 “对不起。”镜看着面前这个眯着眼睛一脸孩子气的人,乖巧道歉。 “哼,要不是撞到的是伟大的乱步大人,今天你就别想被原谅了!”江户川乱步手上拿着斗篷挡雨,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大度模样,“你快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可是”漂亮得仿佛木偶一样的少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我该去哪里?” 他从阿纲那里回来的时候,发现涩泽龙彦布置的屋子已经空了。当时没有细想,可仔细回忆的话,很轻易就会发现,那里积累了很厚的灰尘,虽然家具摆设都维持着原样,但明显很久没有人住了。 镜为了确认这一点回去了一趟,没有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涩泽先生和阿敦在这一年里,早就搬去其他地方了吧。 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消】也因为一年的魔力运输中断不见了,现在阿敦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异能力了吗?涩泽先生也是,有找到更多的、闪闪发光的收藏吗? 即使没有他,他们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生活的轨迹并未被打乱,一切都按照既有的轨道运行。 如果是命运裁定的分别,或者他不该强求再次和他们见面。 那他还能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黑发青年的声音渐歇,陡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睁开深绿色的眼眸,惊叫了一声,“啊是你!那个木之本花的弟弟!原来如此,你被原来的饲主忘记了,还失去了另外一个居住地,现在无处可去了。” 镜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对那个忘记的人,产生不了任何情绪。 就连再次确认自己被抛弃,也没办法产生什么感想。 就像是看见一簇被吹散的蒲公英,除了静静看着它们随风而逝,什么也感受不到。 “虽说你的姐姐是个十足的大骗子,骗了乱步大人又很久都没有出现,但你……”黑发青年皱了皱鼻子,抱怨了一句,打量了他一会,顿了顿,才提出了那个提议,“似乎不太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乱步大人就当做网开一面,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来我们侦探社?” “侦探社?”他知道他们经营着侦探社,但具体什么情况,并没有专门探查,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得到这个提议。 “对,我江户川乱步大人的侦探社,全国最棒的侦探社。无数人挤破头都想来的地方!”江户川乱步叉着腰,无比自豪做出了这样的宣言,“你不会拒绝的,这可是乱步大人的邀请!” “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浅绿发的男孩听他说得那么厉害,有点紧张,他没做过这样的事,不太清楚要怎么做侦探。 “要做侦探的话,你还差得远呢!”黑发绿眸的青年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批评了这样不成熟的思维,勉为其难道,“不过……先从助手做起,大概十几年后,你也能很不错。当然,比起乱步大人还是差远了!” 那样自信的模样,宛如一只自己发光的小太阳,永远耀眼、永远毫不畏惧。 “……谢谢你。”镜忍不住笑了起来,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江户川乱步递过来的一只手,站了起来,瞥见了远处的天空。 那里……放晴了。 “对了,你会做甜品对吧,乱步大人想吃红豆馅的大福!”路上,江户川乱步没有任何铺垫地提出了要求。 “可以是可以……”镜迟疑着答应了。 “还有芒果慕斯和冰淇淋蛋糕!” “材料和厨具……” “你找秘书小姐问就是了,她会告诉你的。乱步大人才不管这些。” “……江户川先生,你真的是想让我去做助手,而不是厨子吗?” “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质疑伟大的乱步大人吗?” “……抱歉,江户川先生,好像确实有点。” “!” 因为顺从本心做了,所以后续就是被气到了的乱步鼓着脸说不理他,除非他送刚刚说过的东西,还有某个高级点心店的点心才能原谅他的结局。 被这一出弄得有点好笑的镜,晚上还是跑回了涩泽龙彦准备的屋子里,想着要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拿去做甜品,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稍微有点熟悉的味道,带着甜甜的奶油香气,还有古龙水的味道。 啊,是那个人。 “果然,白天察觉到设置在这里的结界被触动了,我就加急完成任务赶来了,杀死那些咒灵可真是麻烦,本来可以更早来的。”抱住他的那人小声地感叹,双手毫不松开,“不过,真的是你回来了啊。我真的等了你好久,也找了好久,能再见到你真开心。” 深沉的夜色里,清冷的月光下,那人灿蓝的眼眸被洁白的眼睫衬托得宛如天鹅绒上的蓝宝石,带着无法言说的美丽与……诡异。 “虽说这对于我和杰的约定是有益的,可是我好担心你们,差点就准备做点什么奇怪的事了。啊,放心,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还没有开始哦。” “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了吧?” “答应我呀,镜。” “你和歌绘,都会留下来的,对吧?” 五条悟一边轻声细语地问他,一边用把一个束缚用的咒具套上了镜的脚踝。 第81章 第 81 章 这真是太过分了不是吗? 说好了要再见, 却在别人刚刚松懈的瞬间消失不见,连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什么叮嘱都没有, 自顾自地离开了这里, 离开了他的生活。 本来他还想过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没能回来, 他也不介意短时间的等待。 可, 这是整整一年的时间。 或许这么说很奇怪, 可五条悟真的觉得, 这一年比起并不知道歌绘还活着的那十年, 漫长太多了。 每一天都有一个春夏度过,每一刻都有无数飞鸟远去,每一分都有吵闹的钟声响起。在他认知的世界里,这里重新变得安静的时间太久了。 仿佛再次失去歌绘后,五条悟的岁月被神明拉长了无数倍,全是难熬的等待与焦躁。 去了哪里? 他私下将横滨每个边边角角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甚至镜所在的那个家里, 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怎么不见的。 连自己那个名为中岛敦的弟弟都不顾忌, 到底会去哪里? 在五条悟想要去找的时候, 才恍然发现,原来从一开始, 约定好的束缚就不存在。 那是自由的生灵, 拥有能够前往任何地方的翅膀。 就算答应了在哪里停留,也随时可以破坏契约,远远遁走, 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失去踪影。 是这样啊,如果不好好抓住,就会飞走,就会远离,就会再也难以找到。 五条悟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忘记给他们新的羁绊(锁链)了。 没关系,下次能再见的话,一定要给他们最好的约束,绝对、绝对不能再轻易离开的那种。 所以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此刻,把逃跑的小骗子逮住。 白发蓝眼的青年温柔地抚平浅绿发孩子衣服上的褶皱,亲昵地凑近他的脸庞,告诉他:“就算你不答应也不行了,这回不会让你溜走了。” 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大概会哭?还是失望地骂他呢?或者作出徒劳的反抗? 这样的话,他大概会有点伤心,明明是为了保险才做了这样的措施,被有好感的孩子指责可不好受。 不过…… 五条悟笑了起来,静静地低头看着镜,心里有几分奇怪的期待。 这孩子如果哭起来,也该是很好看的。 浅色的水珠会如雨露,把这个漂亮的孩子打湿成萎靡的花束。 歌绘哭起来也是,虽然会心里不舒服,可那个样子确实像是易碎的水晶一般美丽璀璨。 所以,再哭一次也…… 并不知道眼前的大人有着怎样恶劣的想法,镜只是伸手拨了拨那个咒具,确定没办法轻易弄下来,就直接放弃了。 他望向那双意义不明的蓝色眼眸,没有被拿其中复杂的感情吓退,只是伸出手,用力怀抱了一下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笨拙的大人。 “好啦好啦,不要担心,我们安全回来了,五条先生。”仿佛安慰忧郁的孩子,他尝试着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后脑,“我们没事的。” “不要再不安了,五条先生。” 白发青年高深莫测的表情顿住,瞳孔缩小了一刹,有些呆愣。 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呢?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五条悟猝不及防下没有拒绝这个拥抱,于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孩子柔软的身体、温暖的体温。 果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下意识回抱了回去,还不自觉蹭了蹭,一开口是连自己都没有预想到的温和: “我没有哦,镜想多了。嘛,不过也很可爱。” “五条先生是个笨蛋啊,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明白。”镜长吁短叹了一下,没有松开手,“可我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所以就允许五条先生的撒娇了。” 他说得颇有气势,前提是没有像是个大型娃娃一样被人死死抱住的话。 撒娇……吗? 这孩子是这么认为的啊,还真是令人怜惜的天真。 “嗯嗯,所以镜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咒术高专?你们不在我好寂寞啊,而且镜现在应该也没有地方去了吧。”五条悟顺着他的话,微微用力就把人托了起来,直接向着门口而去,准备就这么把人带走。 “不行。”浅绿发的孩子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表示强烈的拒绝,“我已经答应江户川先生,要去他那里,不能和你走。五条先生,请放我下来。” 白发青年没有动,只是眼眸里的情绪又冷了下来:“嗯?你们又要去我不知道的地方了吗?” “不。”镜回答得很坦然,摇摇头,“我已经说了,要去江户川乱步先生那里,不是什么不知道的地方。而且,歌绘不和我一起。你要是现在强行带我走,可就见不到姐姐了。” 歌绘得继续等等那个俄罗斯人,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去高专逛逛也没问题。 原来如此,是一道选择题,不能带走镜,否则歌绘就不会出来…… 五条悟沉默了会,把人放下来了,双手插兜、偏过头看上去不太高兴:“明明跟我回去更好的,但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也没办法。”他眼里的疯狂在眨眼间被隐藏起来,宛如一闪而逝的冰山一角。 “啊,不过那个咒具就取不下来了。”白发青年笑眯眯地,说出了令人悚然的威胁,“除非我消失在世界上,不然镜不要想逃哦。” “没有什么好逃的,五条先生不会伤害我,我知道的。”镜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还是一丝都不害怕,毕竟…… “因为五条先生一直是很好的人。”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五条悟并没有仗着自己的力量肆意妄为过,即使那是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 真可怕,要是对他说这话的是歌绘,现在这孩子就无路可逃了。 赶紧离开吧,不然可不一定能遵守约定。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想着,摸摸镜的脸颊,问他歌绘出现的地方和时间,交代了之后会去拜访那位乱步先生的事,就如来时一样快速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五条君还是和以前一样,情绪波动太大就会开始做一些极端的事啊。 镜看着他离开,并不在意脚上的咒具,继续搜寻工具做甜品去了。 只是次日见到他的江户川乱步很不高兴,一边气呼呼地塞着甜品,一边抱怨:“什么啊,你给我找了个麻烦。乱步大人好心收留你,结果却要被仔细地审问是怎么回事吗!不行,这些还远远不够,从今天起,你要一直一直给我做……” “乱步先生,社长不许你吃太多甜品,这周您的甜食吃得超过规定了。”捧着书的秘书小姐路过,担忧地提醒了一句。 戴着猎鹿帽的侦探先生动作一顿,想起了什么,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把这些诱惑推到了一边,转过头,重新提要求:“那你从今天起,就乖乖当乱步大人的跟班!” “好的乱步先生。”自知理亏的镜点点头,帮着收拾起桌子来。 “哼哼。”看上去孩子似的侦探先生满意了,打开报纸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告诉他,“你之前的收养人他们,好像还在找你。” 镜僵住了一瞬,偏过头看江户川乱步。 “嗯?你不信?乱步大人可没有说谎,所以你要去找他们吗?说不定能够回去哦。”他问的像是随意。 “……不用了,我已经答应留在侦探社,社长先生也说愿意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不想就这么违反约定。”镜摇摇头,还是拒绝了,“而且……我稍微想要尝试自己生活。” 库洛里多大人一定也不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地活在这个世界,而是应该自己尝试独立活下去。 回到涩泽先生那里的话,他总是会被当做某种收藏品一样看顾,就连阿敦都有很紧张他的习惯。 说起来,在遇见涩泽先生之前,他在横滨哪里待着的? 中也先生那里吗?好像不是。 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否则不会忘记。 总之,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他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 此刻的镜还没有想过之后会面临的各种问题,歌绘那边却已经重新见到了五条悟,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歌绘,你去哪里了?”五条悟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和之前的表现不同,显得格外委屈,一点也看不出生气和偏执的模样。 “不小心去了很难回来的地方,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深紫发的少女接受了他的委屈,“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可是等了你们很久的,歌绘要给我补偿,你已经失约两次了。”白发青年振振有词,严肃地表示心理受到了伤害。 “抱歉,那我给你唱支歌?”歌绘想不出什么补偿的法子,但他的确也认为自己这回做得不对,所以态度温顺。 “上次就已经约好要给我唱歌了,这次可不能就这么让你糊弄过去。”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色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垫底的黑色绒布和上面闪闪发光的项链,小心地拿了出来。 “不过,这是再见面的礼物,要好好保存哦。”他这么说着,不容拒绝地凑到少女身后,双手绕过白皙纤细的脖颈,给他戴上了。 “嗯。”歌绘一眼就发现了上面和束缚类咒具如出一辙的力量,没说什么,微笑着答应了。 “所以作为补偿……”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歌绘来假扮我的女朋友吧。” 嗯?? “不要那么惊讶,因为是惩罚性质的补偿,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吧?”提出了要求的人一副还是自己吃亏了的模样,甚至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再过不久,我就有新学生了,总不能他们问我是不是单身的时候,给出一点也不有趣的回答呀。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歌绘。” “要好好履行职责哦,我的女朋友。” 第82章 第 82 章 女朋友的职责? 五条悟已经知道他是个男孩子了吧, 居然要求他装作女朋友。 虽然他外表来看的确是个少女,也没什么破绽,但提出让男性扮演女性, 大概真的是属于惩罚的一种,就像是偶尔会在电视里看见的大冒险游戏一样? 歌绘仔细想想后,在心里把这件事和友人的恶作剧画了等号, 可也有些疑惑:“女朋友的职责……是什么?”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学习过相关的知识。 事实上,对于人类之间的关系和需要控制的距离等等社会潜规则,都是得花更多时间学习的, 镜还不能完全搞懂。 白发青年顿住了片刻, 像是在思考如何表达,过了一会, 才缓缓说道:“歌绘明白……什么是爱吗?”他说得迟疑, 灿烂的蓝眸却紧紧盯着深紫发的少女,似是审视、似是期待。 要不要用上这最为强力的束缚, 把会回到天上的公主留下来呢? 五条悟难得纠结,静静等待着答案。 爱? 歌绘从电视剧和书本里都反复听说过这个词,无数故事情节围绕这个字展开, 无数感情似乎都与此有关,无数人赞颂并寻找着它。他能理解这种感情的伟大与平凡,可要说他明白,还是稍微自大了些。 “……我并不清楚,这可能是个很难的问题。”深紫发的少女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这样啊。”五条悟轻笑了一声,伸出手轻抚了一把懵懂少女的长发, 垂下眼睫收敛神色, 掩盖了难言的情绪, “那歌绘明白什么是喜欢吗?就像是你对镜,又或者是期待吃到会令自己开心的甜品时的心情。” 这就不难懂了。 于是歌绘点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他稍微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对什么人说过很郑重的喜欢。可是并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人,大概是错觉。 “女朋友的职责很简单哟。”白发青年比划了一下,为他解释,“表现出喜欢的样子就好了,嗯……你对镜那样也可以。千万不能忘记这一点,这样大家才会相信你不是假的。” 对镜?对他自己那样? 歌绘眨眨眼,恍然大悟,对五条悟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 五条悟听话地凑过来,微微弯腰俯视,看着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娇小的少女,猜测他准备做些什么。 和镜那孩子,顶多不过是搂搂抱抱? 深紫发的少女伸出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也没有顾忌白发青年一瞬间的呆滞,白皙的指尖灵活地在另一人僵住了的手掌间穿过,宛如缠绕在树上的藤蔓,轻柔却牢固,稳稳地交握。 这是和镜交换魔力时的举动,利用手掌交握作为渠道传递,效果不错。 歌绘这么想着,踮起脚,微仰头,靠近低头的五条悟,把那张清丽的脸慢慢凑上去,柔软的嘴唇仿佛就快擦到青年的脸上。 这、这是要……? 一向自持无所不能的最强有些恍惚,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嘴唇,生出几分紧张,对于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的问题只思考了一瞬,就决定坦然接受这份礼物了。 毕竟谁能拒绝喜欢的人突如其来的亲近?就算明知道不对劲也不行。 但五条悟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歌绘。 温热的触感……出现在了额头上。 只是做了相抵动作的少女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声问他:“这样可以吗?我和镜平时会这样做。”还是为了更高效地传输魔力,顺便同步记忆。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还交握着的手微微用力,把没用太大力气的少女扯到了怀里,告诉他:“这样就好了,牵手也可以。歌绘,下次不要对我以外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职责的一环哦。” “镜也不可以吗?”歌绘皱眉。如果不做这些,就只能用其他麻烦的办法传输魔力了。 “不,镜可以。”白发青年摇摇头,再次叮嘱他,“所以,除了我们之外,不要这样做了。” “好。”歌绘答应得随意,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歌绘不可以做,镜还是可以。 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想着多么出人意料的理论,五条悟心情好了些,邀请他:“我们一起回咒术高专看看吧?杰最近外派去了别的地方,暂时不会发现你的。歌绘一直想回来的吧?” 感到惊喜的少女立刻同意了,毫无防备地搭上了友人的车,准备见见很久不见的那些人,再为这些年不见踪影道歉,也期待着给他们一个惊喜。 不过比起重逢的喜悦,众人似乎对于歌绘成为了五条悟女朋友的事感到更震惊一些。甚至有人试探地认为歌绘不是真的,是五条悟太过思念后私底下做出来的仿生人之类的。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被笑眯眯的五条悟以切磋为名来了一场“友好”交流。 但这也是后话了。 歌绘那边似乎进展得还算顺利,镜这边也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作为江户川乱步钦点的助手,他需要做不少事情——带着乱步先生一起前往案发现场,帮乱步先生买想吃的东西,帮乱步先生买想要的报纸和杂志,帮乱步先生整理打扫桌面…… 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围绕着乱步先生转的,这感觉还挺新奇,因为江户川乱步本身就是个足够有趣的人,看着他一眼就看破所有真相的悠闲姿态,总令人容易有种崇拜的心情。 真是厉害的人,有这么神奇的力量。 曾经的魔法造物感觉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遍人类——世界上还会有这么聪明的人,或许是任何魔法都难以做到的奇迹。 “喏,给你。”等结束了忙碌的工作时,乱步先生夸奖似的给了他一把糖果。 镜捧着包装五颜六色的糖果,有些被认同了的开心:“谢谢江户川先生。” “哼哼,乱步大人可是赏罚分明的。”侦探先生神气地扶扶帽子,陈述一般问他,“你今晚没地方住的,要去某位帽子君那里问他借住一宿?” “社长说你可以住员工宿舍哦,不去那里也没关系吧。”黑发绿眸的青年眯着眼,又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和我一起住也可以,乱步大人不介意分你一个沙发。” 镜不意外被他猜中,但对于这份好意还是谢绝了:“我……不记得为什么会认识帽子君了。”他沿用了乱步的说法。 “这是有些奇怪的,他告诉过我,我能够回去找他,按说他应该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是当我仔细回忆,却发现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认识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部分人不会记住所有事,他们不像乱步大人一样拥有异能力。”江户川乱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虽然他看出来这和镜缺失的部分记忆有关,但并不准备帮助他想起来。 “……是这样吗?”浅绿发的男孩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苦恼,“可那相对的,帽子君会不会也忘记了这件事呢?他也不记得的话,我们的相识真的是真的吗?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异能力,给我们植入了这份虚假的记忆吗?我只是想去见见他,然后确认这一点。”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安。 中原中也是PortMafia的人,难免不会怀疑忽然自称相识的古怪家伙的动机。 “如果你们都不能确定那是真实的相遇,就会无法信任……你想这么说?”侦探先生再次轻易得出了答案,伸出头戳了一下自己傻乎乎的助手一下,“果然是个笨蛋,没有乱步先生的话,你根本就是个大笨蛋了。” “那个帽子君是个直觉系,才不会因为一点不记得的事情疑神疑鬼,他一定会更相信自己的感觉,绝不会认错自己的朋友与敌人的。”江户川乱步一边吃着糖,一边笃定地给出了结论,“不要担心那么多,听乱步大人的主意,今天不必去。” “好的。”镜还是很相信乱步的推理,想了想放下心,就答应了,不过还是有几分好奇,“为什么乱步先生好像在阻止我今天去呢?今天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侦探先生毫不在意似的翻看着报纸,直截了当地回答,“不过是两个PortMafia叛逃了而已,会稍微乱一会,总之,不适合你今天去拜访,那位帽子君也抽不出时间见你。” “原来如此。”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我今天能在乱步先生的沙发上借宿吗?唔……我会带好吃的小点心过去的!” “我要新开的街口那家!”江户川乱步指了指方向,点菜点得理直气壮,又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一点都不想找回记忆的样子,难道是不可逆转性的?” “嗯,被乱步先生猜中了。”浅绿发的男孩露出个笑容,看上去却有几分苦恼,“记忆连接着感情,我失去了那份感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回来,可……” “偶尔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稍微失去了什么,有点失落。” “既然是过去的事情了,最好不要放在心上哦。”侦探先生像是在告诫,又像是随便说说,“似乎也是你同意了的行为,大概不是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 “嗯,我会努力的。”镜忽视了心里微妙的不舍,点点头。 第83章 第 83 章 中原中也刚刚从欧洲出差回来就得知了太宰治叛逃的消息。 比起PortMafia的其他人或惊疑不定或沉默不语的态度, 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为终于不用时常见到这条恶心的青花鱼而由衷开心了起来。 再加上太宰治成为叛徒后,他也就不用再顾忌首领的命令和维护同伴的规则,可以尽情在对立的立场狠狠地揍一顿这让人不爽的家伙了, 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他甚至有些期待着被抓回来的太宰治会是一副什么惨样,并借此以罗曼康帝庆祝了。 心情相当不错的重力使先生面见了森鸥外汇报了欧洲那边的情况,并且再次在从首领这里得到太宰治叛逃的准确信息后, 恭敬地请示是否需要立刻出动人手追杀前搭档。 他的跃跃欲试几乎写在了脸上,让森鸥外都有几分不知该怎么评价。 “虽说此刻能抓住太宰君的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中也君你也明白,太宰并不是个容易被抓住的家伙。”森鸥外叹了口气, “他既然已经逃走了, 就有足够的底气不会被抓回来,或者抓回来对我们来说反而会是更糟糕的选择。” 这些年, 太宰君的确参与了不少不能对外宣扬的事情, 握在他手中的武器恐怕会是PortMafia难以抵挡的利刃。森鸥外一向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位可以说是学生的手下,此刻并不觉得事情那么简单。 他认为叛逃的原因说不定是太宰治察觉到了什么, 比如Miic的事其实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比如坂口安吾是个双面间谍,再比如,和他走得很近的织田作之助即将是PortMafia的牺牲品。 在未完全确定太宰治究竟了解到了什么地步的情况下, 他不会轻举妄动。 “我们刚刚拿到异能许可证,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可不能把重心只放在叛逃的太宰君身上。”精与计算的首领先生微笑了起来,“更何况,太宰君并不一定会是我们的敌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明白,除了PortMafia, 没有地方更适合他。” 理解了首领息事宁人的态度, 中原中也并未多言, 压下了多余的想法,微微低头以示尊敬,应了一声:“是,首领。” “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不过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可是更大的挑战。”森鸥外笑了笑,“要怎么把来之不易的异能许可证使用到极致,也是值得研究的问题。当然,有了中也君这样的力量,无论做什么都会轻松许多吧?” “我会为PortMafia奋战到底的,无论哪里需要我的力量,请尽管使用吧,首领。”中原中也把帽子按在胸前,半跪地宣誓。 “这可真令人放心。”黑发紫眸的首领夸赞了一句,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中也君知道我们这次是怎么打赢Miic的吗?” “我听说,是派出了足够多的人强行围攻的?”中原中也回忆着从部下那里听来的传闻,迟疑着回答。 “对外的确是这个说法。”森鸥外把双手搭成三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但事实上,我们只派出了一个人,就成功剿灭了Miic。” “一个人?”橘发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他是清楚那些人的实力的,因此才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只有一个人就能做到这种事。 “是,只有一个人。”首领先生又肯定了一遍。 难道是芥川那小子?可他第一次挑战纪德就惨败回来,现在还在修养,不可能直接打赢。 红叶大姐?虽说她也很厉害,可要说单枪匹马打赢这样的组织,还是有点高估了。剩下的人更不必说,连芥川都不一定能打赢。 中原中也苦思冥想,还是没有想到可能的人选,有些纳闷:“首领,PortMafia里还有这样的人才吗?” “中也君你的话,不就可以做到。”森鸥外这样回答,在下属疑惑的目光里缓缓解释,“PortMafia的人里或许除了中也君没人能做到了,但组织之外,还是有很多奇人异士的。” “那真是非常有趣的经历,正在因为原先计划被打乱有些烦恼的我,偶尔之下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自称店主的小女孩告诉我,这里是一家交易店,我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要用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来交换。” 橘发少年听见这个描述,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名为栗子的女孩,不自觉紧张起来。 森鸥外似乎并未注意到下属的情绪,仍在描述着那次神奇的经历:“当我尝试着询问,是否能够打败可以预知未来的敌人时,还以为不会得到什么完美的答案了。但令人惊喜的是,那个女孩只是皱眉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这笔交易。” “随后她叫来了一个人,穿着能遮住全身的蓝黑色斗篷,戴着垂向地面的三角帽,有着银白的长发和金色的眼眸,额上佩戴华丽的饰品。那是一位极为优雅气质出众的人,相貌精致到难以分辨是男是女,捧着一面巨大的时钟,说他就是我需要的人。” 说到这里,森鸥外停顿了一下,看着满脸震惊的中原中也,似乎在等待什么。 “所以,真的是这个人……?”中原中也也顺着他的话问出了口,得到了自家首领的肯定。 “自称为‘溯零’的这位,得到了我提供的地点后,单枪匹马地去了。”首领先生也有些感慨,“结果就正如你所知道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之力,被制服了,就连那个纪德也败在了他的手下。虽然溯零没有杀死他们,可自觉没有活下去希望的Miic全部自杀了。当然,这功绩也正如之前约定的一样,是我们这边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觉得好奇。”森鸥外微笑着,“所以问了他,得到了非常有趣的回答——他只不过是让被预知到的未来回溯了。只让那一个人的时间回溯,所以纪德无法到达规避死亡的未来。” 中原中也听见自家首领语气低沉的话语:“这可真是相当不错的能力,有这样的人出现在横滨,但我们此刻才知道,看来是失职了。” “是我们办事不力。”重力使立刻低头请罪。 “不要那么紧张,中也君。”森鸥外笑眯眯地安抚他,“其实两年前我就听闻了有关这家交易店的某些传闻,只是当时正忙于组织的内部清扫,于是没有特地去调查。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去,那家店就失去了踪影,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了,也是相当不错的时机。那么,你对这家店,有什么看法?” 橘发少年对上首领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暗红的眼眸,垂下视线。 中原中也回家的时候心情略微沉重。本来他做好了拿上好的酒庆祝太宰的叛逃的准备,现在却不知道自己还喝不喝得下了。 森首领不知道从哪个消息渠道,得知了他曾经去过那家交易店一次,所以提出了那样的要求——希望他和那家店的人接触后,尽力弄清楚他们的来历、能力,以及是否能够拉拢,对PortMafia有没有威胁。 要是他的确不认识这家店的人,这个任务也并不难处理,和曾经他做过的许多任务没有什么区别。 可令他纠结的是,他的确认识那么一个,和交易店有关,还对他不设防的家伙。 虽然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差不多一年没见了,但留给他的那间小屋子总是提醒着存在感。 中原中也不可能背叛PortMafia,也不可能违背首领的命令,放弃自己的任务。可他同样是个对待伙伴和朋友认真且真诚的人。要他去从亲近的朋友那里骗走消息,这比青花鱼在他面前蹦跶叫嚣都让人不快。 这种时候,只能期待那家店的确对PortMafia没有什么坏心思了吗?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拧开了自己的房门。 “嘭”一个小小的礼花炸开,落下彩色的丝带。 “好久不见了,中也!”令中原中也烦恼了许久的源头,笑嘻嘻地站在他家的玄关处,拿着礼花炮喷了一下。 一般来说,中原中也应该有些无奈地让这家伙闪到一边,然后再细细讨论一下这神出鬼没的事情,再表达一下自己有些被吓到的心情之类。 可他此刻看着面前的家伙,瞪大了眼,又猛地眨了眨,像是不敢确信,指着他,讷讷地说不出话:“你、你……” 中原中也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梦里,才稳住了心态,问出了话:“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就算那么久不见,也不至于忽然变成这样吧? 正如他所说,原本娇小到可以站在手上的小精灵,此刻却有一米五高,除了那对白色的小翅膀和羽翅状的耳朵,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甚至因为变大了,中原中也更清楚地看见那张精致可爱的脸蛋,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感觉像是之前一直在欺负个天真懵懂的家伙。 “哼哼,这是我想到的新、咳,这是店长给我的小礼物。”眠仰起脸,有些高兴,“我可以暂时变得和中也差不多大小,中也再也不能偷偷捏我的翅膀不让我飞了。” 他的翅膀炫耀地扇了两下,让橘发少年看得又手痒了起来。 一年不见,这家伙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变大了些,还是那副模样。 天真又纯粹,带着点顽劣和亲昵。 这种熟悉感让中原中也忍不住放松下来,暂时把心里思考的复杂事务放到一边,对着自己许久不见的朋友勾起嘴角,伸出手按了一下他的头,爽朗地应声:“你这家伙,可真是每次都要惊到我,下次可不能再这么久都消失不见了!” “嗯!” 第84章 第 84 章 “所以,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了?”中原中也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对对面的成年体精灵开始审问,“都失踪这么久了, 回来之前也不联系一声, 你是不是该表现出个不好意思的态度?” 跪坐在沙发凳上的白发精灵低着头, 翅膀耷拉着:“出了一点意外, 我也没想到会花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抱歉。” 橘发少年听到这话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紧迫逼人了,偏过头,叹了口气, 还是放弃了深究:“算了,你这家伙一向活得稀里糊涂的, 估计是跟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跑远了, 大半年才找到回来的路。” 只要不是会危害横滨、危害portafia的事,也不必想太多。 某种意义上,他这也算是猜对了。 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所以,你来做什么的?总不可能是来探望我?”中原中也挑起眉, 并不准备任由他沉默着。 “我的确是为了见你才来的。”这点倒是真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白发的精灵真诚的眼眸对上了橘发少年质疑的眼神,老老实实地交代:“因为很久没见了, 我很想念你。”顺便验证一下他们之间的友情是否一如往昔。 他那么说着, 金绿色的眼眸宛如阳光照耀的湖水, 漾出一片浅浅的动人。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还是让中原中也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他皱眉暗骂了一声。 这家伙还是这样, 说话总是没有分寸,容易把想念、喜欢之类的直接说出口,难道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告诉他到底什么才是人与人交往的界线吗? 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的人咳了咳嗓子,试图表现得严肃一些:“你不要想拿交情来蒙混过关,这么巧在我忙完的时候来找我,你以为我会信?” “唔……被你发现了。”眠眨眨眼,毫不迟疑地承认了。 随即他小心地打量了一眼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地吐出了问题,“那个,中也,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问题?” 他似乎在紧张,背后的小翅膀微微抖动,耳翼也竖起,金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察觉出了精灵的不安,中原中也认真地打量了一遍他,有些不解:“除了变得大了些,你还有什么变化?” “不是指外貌,是说记忆,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精灵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明说了。 “记忆?不就是……”重力使不以为意地开始回想,却猛然顿住。他发现,的确不能很准确地说出那段记忆。 “我记得是你跑来我家,然后、然后我抓住了你?”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感觉某些部分有所缺失,“但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抓住你的了。”话说这件事他有和谁说过吗? 眠看着他,神色似是担忧,不安地握紧了自己的魔杖:“我也想不清,可我知道我应该是中也的朋友……”他的声音低微了下去,耳翼慢慢垂落。 他在害怕中原中也因为忘记当初,而否定这段友谊。 莫名地,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理解了他的想法,从沙发上下来,走过去,拍了拍垂头丧气的小精灵:“你在想什么,就算记不清一开始,现在我们的记忆难道不是真实的吗?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当它过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重要的从来都是现在我们握在手里的。” 顺手又撸了一把轻飘飘软绵绵的耳朵:“困于失去的记忆,可不是什么适合你的事情。我们的关系不会因此改变,我保证。” 那双钴蓝的眼眸里满是郑重。 眠抬头望着他,有几分开心,却也毫不留情地拨开了他的手:“说了不能碰,很痒的!”正如他所说,他的脸颊都开始微红。 中原中也又轻咳了一声,感觉精灵的心情恢复了,犹豫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仿佛不经意地问他:“说起来,你还在为那家奇怪的店工作吗?” “嗯,怎么了?” “你没有想过辞职吗,那里或许不适合你。”中原中也想着能不能让眠和那家店撇清关系。 “可是那里的人算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离开他们的。”眠摇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啧,都是奇怪的实验室产物?还是说都是类似的异能者?都如那个“溯零”一样厉害? 不管怎么说,这种组织的确危险了些。 中原中也肯定了首领说需要调查的正确性,但他不想从傻乎乎的精灵这里得到消息,而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店主谈谈。 “那家店……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趁早离开得好。”橘发少年看上去不太高兴,“如果缺钱了,我也不是养不起你。”这一年他的工资也是随着任务量一起水涨船高的,养个精灵不成问题。 “不行的。”眠还是拒绝,“那里是个对我很重要的地方,我不能就这么走。” 这家伙,完全不听劝啊! 说好的重要朋友,连个工作地点都比不过吗! “……”中原中也蹙眉,冷着脸,伸出手,直接抓住了精灵的脸蛋,像是对待橡皮泥一样,轻轻拉扯起软乎乎的脸来,“笨蛋!说了也不听,你就等着被人卖了还数钱吧!” “唔呜咕!”精灵奋力从那双手中挣脱,也生气了,“中也才是笨蛋!都说了很重要,为什么还这么做,可恶,再也不来找你了!中也就一个人玩吧!” 说完,他挥舞魔杖,撒下一点睡眠的魔法,让中原中也摇摇欲坠倒在了沙发上,就闪动翅膀,头也不回地从打开的窗口“噌”地一下飞走了,完全不想理人的姿态。 什么啊,明明是你这家伙,总是乱跑,要是留下来…… 中原中也睡去前,只记得这么一句抱怨了。 眠这头气鼓鼓地回了江户川乱步那边,歌绘却正微笑着处理在外人看来相当可怕的问题。 黑发半丸子头的男人眯着眼,似笑非笑:“我说悟啊,太过纠缠的男人可不好看,松开手才显得有风度哦。” 白发戴眼罩的青年并不退让,反唇相讥:“这话也返还给你,再怎么说,该放开的也是你吧?杰。”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深紫发少女表情镇定,甚至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往后退开,准备走人。 然而明明互相针对的两人却同时转头,盯住了他: “你要去哪?歌绘。” “歌绘,怎么了吗?” 仿佛一开始就没有把注意力从最为关键的人身上分开似的。 果然,得先处理这边的事情才行吗? 歌绘暗自叹了口气,重新面对了这两人。 事情稍微往前推一些。 五条悟以惩罚为名带着他来到了咒术高专,并且向其他人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许久不见的夜蛾正道校长原本正好好地喝着茶,结果下一秒水花与陶瓷的碎片共舞,在他的手上绽出清脆的声响。 “女、女朋友?那个悟的?”他难得有些结巴,随意擦擦手,转移视线仔细打量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一眼就想起了当年的女孩,顿时声音高了一个度,颇为不可置信,“木之本歌绘??” 还在感叹咒术高专的变化不大,歌绘恭敬地对校长先生微微颔首行礼:“是我。很久不见了,夜蛾先生,之前承蒙关照了。” 漂亮的少女有礼貌地打招呼,夜蛾正道也不会故意为难,点点头算作回礼。 只是他仓促回应之后,马上给人倒了一杯茶,借口出去有事,把自己不省事的学生拽到了角落,严肃着脸,试图逼问:“这是怎么回事,悟!” “哎呀,就是刚刚说的一样,歌绘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带她来见见你们。”带着眼罩的白发学生身上仿佛有粉色的花瓣飘过,整个人都透着股“恋爱中”的令单身人士恶心的气味。 “你该不会是骗人家答应你的吧?”夜蛾正道刚想对自己学生的秉性发表批评,就意识到了问题,给五条悟来了一下肘击,怒视他,“你小子,又想掩盖过去!先不说她为什么变成你的女朋友了,我就问你两个问题。首先,这个歌绘是真的吗?” 作为歌绘当年的支持者,咒术高专这边得到了见证歌绘死亡的两位学生的报告书,五条悟的那份上表示人失踪了,而夏油杰那份则写着死亡确认。而当上层询问他们为什么报告不同时,却只得到了最强的二人组不约而同的缄默。 后来五条悟当上特级咒术师时使用了些手段,把歌绘的相关记录抹除了,于是后续调查也不了了之。 虽然没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具体情况,但十年不见踪影的真实情况还是让对这件事有印象的人更倾向于死亡的结论,比如夜蛾正道。 也因此见到再次出现的歌绘时,在他那张凶得仿佛从事黑帮事务的脸下,其实是别人难以察觉的震惊与怀疑。 夜蛾正道一向了解自己这位看似不着调的学生此刻笑嘻嘻的样子下,到底锁着什么样的疯狂,甚至觉得五条悟偷偷做个仿生人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谁不知道,当年这小子和杰一起为了找到所谓的罪魁祸首,一口气扫平了多少诅咒师组织,又杀了多少咒灵。 难忘的初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颇有些少女心的校长先生得到了自家学生那玩笑一般的回答:“当然,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歌绘了吧?啊,不过和歌绘很像的孩子倒是有,也是很可爱的小家伙呢。” 得到话里的肯定含义,夜蛾正道松了半口气,他可不想从监狱里把人捞回来,太丢人了。 “那第二个问题,她不是通过什么明令禁止的手段复活的吧?”他紧紧盯着五条悟,身上的气势满溢而出,有种你敢说是就完了的意味。 “嗯……”白发青年顿了顿,像是故意戏弄似的,半晌才笑着否定了:“不是哦。歌绘也不会想这样回来的。” 那些邪恶的手段,就算他想做,歌绘也一定不会愿意的。 剩下的半口气也松懈下来,校长先生收敛气势,不再严厉,像是变回了平常的温和状态,眯起眼打量他:“这么说,她什么底细你清楚了?”能够保持原样回来的小姑娘,十年前还有那样的力量,怎么想都不是普通的家伙。 “不是说就两个问题?”挨了一记瞪视,五条悟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嘛,算是吧。放心,不是咒灵或诅咒师那边的,硬要说的话……” 他微微抬头,瞥了眼遥远的天空:“更像是神明那边的,大概是被祝福的存在。” 五条悟和校长谈了什么,歌绘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能够端茶倒水的玩偶有点好奇,然后就望着窗外略感熟悉的风景,安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谈完话的两人就前后进来了。 夜蛾正道表示了对他的欢迎,并且说请他随意参观,如果没有去处也可以留下来住一段时间。 “我们家这小子是个混蛋,如果他欺负你了,直接来找我们,民事或者刑事,无论哪一种官司都会帮你打赢的。”他甚至瞥了眼五条悟,给出了这种建议。 可以说是相当和善了。 在歌绘微笑着没有拒绝之后,五条悟一边带着他去见其他人,一边委委屈屈地抱怨:“什么啊,歌绘为什么没有一口拒绝?五条悟不是那样的人哦,才不会做那种事。” “因为如果当场拒绝,感觉校长先生会很担心的样子?”歌绘歪歪头,给出了理由。 “就算是这样也太过分了。”白发青年还是不太满意,小声嘀咕,“才不想走民事或者刑事,我不想离婚啊。” “五条君?我们没有结婚哦。”歌绘觉得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提醒他。 而且他们现在是假扮的情侣。 五条悟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啊对了,今天七海和灰原他们一起出任务了,大概是见不到了,我们去找硝子吗?” 歌绘当年身体状况恶化的时候,见过这位被咒术高专高专上层视为重要人物的小姐,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所以他点点头:“嗯,也需要向硝子小姐道谢。” 家入硝子见到歌绘的时候表情很淡定,把自己叼着的烟拿下来,扫了眼跟在后面的五条悟,语气轻飘飘的:“终于还是到这一步了吗悟?你从哪里弄到制造复制人技术的?” “很遗憾硝子,这是货真价实的木之本歌绘哦。”五条悟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像十年前一样轻易被激起火气,带着炫耀意味地告诉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带着点又丧又帅气息的医生小姐瞅了眼大概十七八的少女,又看了眼自己的同期,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拿起手机,开始打字。 “怎么了硝子?你在做什么?” “举报。”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可是有一个意图和高中女生交往的不良教师呢。举报了,说不定会给我送面旗帜。” “哎??硝子你都不祝福我一下,居然还要举报吗?”五条悟闪身站在了硝子面前,瞥了眼界面,的确看见了举报的页面。 “我可不像你。我是个正经老师,看见即将落入魔爪的孩子,还是会拉一把的。” “我也是正经的好老师啊,二年级的学生明明都很尊敬我。” “盲目自信的男人会被抛弃的。”……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最后还是在歌绘说是自由恋爱,而且实际来说年纪大概不算小后,家入硝子才打消了念头。 “嘛,虽然我很想研究一下你的体质,但悟应该不会同意吧。”医生小姐用可惜的眼神看着歌绘,重新叼上了烟,“总之,欢迎回来,有什么不方便和悟说的事情,来找我聊聊也可以。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勉强能听听你说话。” “悟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记得来找我要药,什么效果都有。”最后,她这么说。 歌绘微笑着道了谢。 “总觉得大家似乎都觉得五条君会做危险的事情。”歌绘穿过树林,往很久以前的居所走,想起这茬,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久没见,五条君似乎变成了个危险人物。” “那是偏见,我才不会伤害歌绘。”五条悟跟着他身边,两边的树枝顺从地打开,让出道路,“歌绘为什么想来这里?” “故地重游的话,还是想看看和开始有关的地方。”深紫发的少女回忆着从前,顺着记忆中的路,到达了那个曾经住过的小屋子。 当年的咒灵被他清扫干净,现在在这里的又是新的咒灵,三三两两地在阴影处窥探。 “好像就是在这里,我唱了第一支歌。”歌绘站在了院子里,看着熟悉的树林,感觉自己看见了旧日的月光,听见了很久前不变的风声。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深紫发的少女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然后闭上眼,轻哼了起来。 “月光散落,透过云层,遁无踪迹,全身湿透,也要将你推回,洗净血迹,也要留住温存,往深处探去,无声无讯,灵魂重归寂静……” 稍显悲伤的歌,像是扇着翅膀的蝴蝶轻盈地掠过花朵,却无可抑制地让五条悟的心柔软下来。 那些担忧或许是对的。 他一点也不想放手了。 第85章 第 85 章 深紫发的少女唱着动听的歌, 白发的青年站在后方遥遥看着她,郎才女貌的两人在院中目光交汇的场景,被阳光渲染勾勒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看似无害的某些低级咒灵眼中。 抱着尝试心态放置咒灵、共享视觉感知的咒灵操术师一眼就看见了最想念的那个人。 她闭着眼,在他第一次心动的地方, 唱着令人悲伤的歌, 时光都仿佛在此刻倒转。 几乎来不及多想, 他粗暴地推开隐匿的房门,强行打开可能会被人察觉的结界, 挥退闻声赶来的家伙, 乘着最迅速的咒灵,毫不犹豫地前往了那人所在的地方。 是她吗? 只有她了。 那样宛如神女的纯粹与歌声, 除了木之本歌绘之外, 他从未见过。 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看见的瞬间,就感觉到心脏的疯狂跳动了。 或许是命运也不忍心他们就此错过, 黑发男人成功堵住了正从后山离开的两人。 他从丑陋的咒灵身上一跃而下,运起咒力, 闪身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连呼吸都未平复,视线微垂, 与许久不见的少女对视。 伴随着拉近的距离, 那种迫切的鼓噪声在也在胸腔中逐渐变大, 直到他看清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都在此刻些许凝滞,少女还是他爱慕的模样。 真的……是她。 浅紫色的眼眸里水滴入湖中一般缓缓出现了讶异的情绪。 啊, 好像有点吓到她了。 夏油杰恍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后退些, 解释来意,再徐徐图之。至少要避免她现在这副被惊吓到的表情,保持他一贯在她面前温文尔雅的模样。 可他忍不住。 他向前两步,凑近了些,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歌绘……” 夏油杰曾经以为这一刻会在许久之后到来。 一年前她在自己面前化为光点散去,那一刹他理解了当年五条悟的感受——是一种静默的悲伤和愤怒,是无法阻止的无力感与不甘,是后来无数个日夜里难忘的噩梦。 那天歌绘说会为了他的愿望死去,说不愿意看见普通人的消失。十年前的歌绘说想要帮助更多的人,说想让咒术师不要疲于奔命。 她似乎从来没有为任何人留下的执念,也没有害怕过死亡。 每一次她都能轻易做出舍弃自己的选择。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能选择留下来?为什么总是要离开? 夏油杰后来想,或许无论是悟还是他,很多时候,并不是做出决定的人。能够做出决定的人,一直以来都是看似柔弱实则固执的歌绘。除此之外,没人能够让她改变。 所以这一次,如果不等他彻底放弃消灭普通人,歌绘大概也不愿意回来。 但这个世界,并不值得她来。 就算是现在,夏油杰也无法认同普通人的恶行,无法用他们是弱小的因此会过度防守来自我安慰。即使答应了和咒术高专的合作,普通人在他眼里也还是一无所知、贪婪恶劣的猴子罢了。 只是为了尝试让歌绘能够好好活着的方法,为了悟告诉他的可以一起前进的方向,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歌绘现在却重新出现了,是不是至少证明,他现在所走的道路,的确是拥有希望的呢? 咒灵操术师的手即将碰到的瞬间,一直被无视的同期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一把挡住了挚友的手,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你这是想做什么?随意对别人的女朋友出手,可不是什么好人行径啊,还是说,你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特地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女朋友? 夏油杰停顿了一下,审视的眼神在白发青年和深紫发少女身上扫过,只看出来说着女朋友称号的五条悟是自豪的,完全没有看出来歌绘身上有陷入恋爱的氛围。 对相处多年的好友相当了解,他眯着眼,一句话就拆穿了事实:“怎么看都像是悟你自说自话,难道说,其实是歌绘和你之间做了什么约定吗?” “你要是知趣点,现在就该退场了。”五条悟把好友意图伸过来的手往外推,暗暗角力,嘴角的笑阴恻恻的,“打扰别人谈恋爱可是会被暗杀的。” “没有这种说法吧。”夏油杰也看似轻松地笑着,手下使劲,“逃避话题可不好,歌绘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这两人争锋相对明嘲暗讽了好一会,歌绘甚至觉得此刻自己的出场相当多余,转过身准备走人,却没想到被他们同时抓包了。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该和夏油杰先好好说清楚吧,上次他那么直接死了,没有个解释就出现,也不太好。 想清楚了的歌绘微微叹气,对着夏油杰邀请:“许久不见了,夏油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谈谈,我们一起走吗?” 然后转过头,看着散发不爽气息的五条悟:“抱歉,五条君,今天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谢谢你今天带我来。” 夏油杰自然是点头应允,但五条悟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白发青年一脸不满地走过来,拉着歌绘走了几步,设下了不能被听见的咒力结界,才开始大吐苦水:“什么啊,为什么歌绘要和那个怪刘海一起走,反而让身为正牌男友的我一个人离开?怎么想这都不对吧?” 他甚至把遮住眼睛的眼罩摘了,露出那双可怜兮兮的蓝色眼眸,紧紧盯着歌绘,试图唤起同情心。 然而歌绘完全没有被打动的样子,冷静地回绝了:“上一次镜变成我的样子在夏油君面前死过一次,我需要给他一个解释,而且我们的确很久没有聊聊了,我也担心他。” 说着他又很疑惑:“之前不是说好是假扮吗?五条君你一个人走也是可以的吧?” 白发青年愣住了,不可置信一般退了两步,而后又扑在深紫发女孩肩头,大声哭诉:“歌绘对我好无情,太无情了!” 为什么感觉这个人越长大越幼稚了起来,十年前那个傲慢得不着边的人是谁啊? 啊,好像也不是,当初这人也抢过他的甜食,还会缠着他要各种奇怪的东西。 现在这样好像也就是豪放了点?估计是忽然兴起的演戏兴趣。 带着对朋友的包容之心,歌绘还是温和地拍了拍扑在自己身上,像是只大型熊娃娃的男人,安抚他:“五条君可是老师哎,不要做出这样不威严的样子了,会被学生嘲笑的。不要假哭了,你好重啊。” 五条悟没能得到想象中的退让,叹了口气,还是没放开人,只是收敛了表情,换了正经的声线,认真叮嘱:“歌绘,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哦。千万不能告诉杰,你其实是个男孩子的事情。” “为什么?”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因为杰其实……”五条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什么。 歌绘恍然大悟,点点头,郑重地表示自己绝不会泄露出去,得到了白发青年一个赞同的眼神。 因为做出决定的是歌绘,就算五条悟再不情愿,也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走向了自己的挚友,随后步伐一致往其他方向去的背影,心里半赌气半得意地想着:至少歌绘最真实的模样,只有他知道,那个怪刘海,什么也不了解。 而被选择了的夏油杰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看着深紫发少女的表情温柔又深情:“歌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天刚刚回来。说起来,其实我以为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见到夏油君。”因为当初五条悟说夏油杰外派了,他还想着短时间大概见不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嗯,我也没想到能再见。”黑长发的男人低笑了一声,眼眸里有暗光一闪而过,“歌绘想和我说什么呢?” 现在的话,能不能把歌绘带走呢? 以悟的性子,说不定设下了什么防御装置,但也未尝不可一试。 “夏油君。”深紫发的少女叫了他一声,停下了脚步,正面对着他,忽然深深鞠躬,“对于上次见面发生的事,我很抱歉。” 只是这一句道歉,就让夏油杰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笑意缓缓消散了。 他拉起歌绘,没有说是否接受这份歉意,只是轻声问了一个问题:“歌绘,如果下次发生同样的事情,你会选择为我留下吗?”他盯着少女,带着凝重。 歌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拧起眉,安静地回视。 夏油杰从这份默认中得到了答案,所以他咧开嘴,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说没关系啊。你不会为我一个人留下,却会为许多人死去,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歌绘,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走,这份约定,现在还作数吗?” 黑发男人抚上了少女的脸颊,似是期待、似是请求:“如果你在这里,我或许会觉得悲悯,但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一定会觉得痛苦。这一次,至少不要失约?” “……”歌绘看见他略带挣扎的眼神,心下叹气,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友人走上毁灭的道路,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出承诺。 所有的言语都带着魔力,是最初的誓约,也是魔法的准则。 答应了就不能轻易反悔了,所以才要慎重地对待约定。 可…… 他想起五条悟委委屈屈抱怨着说不希望他再消失不见,又看见面前这人宛如抓住蛛丝的眼神,还是退让了:“……好。只要我还存在于此,就不会再失约了。” 说完的瞬间,他得到了一个轻柔的拥抱和似是感慨的话语:“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 夏油杰脚下蠢蠢欲动的咒灵安静下来,听着主人对那人说着好听的话:“歌绘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孩子,所以才容易心软。” “所以我们现在来说说‘女朋友’的事情吧?啊先说好,我不接受歌绘真的变成悟女朋友的回答。请认真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总觉得背后发凉的歌绘在莫名的威压下,把五条悟让他做假女朋友的事情交代了,没说自己一年前就出现过一次的事,只是说自己失约然后补偿。 当时夏油杰的反应是微笑地摸摸他的头发,然后说了一句“这样啊,我明白了”,又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带着颇有压力的笑容离开了。 第二天,五条悟的“歌绘男友”体验卡就在好友的对峙下宣告结束。计划破灭的五条悟表示要找时间切磋一场,夏油杰也笑眯眯地答应了。 这场切磋的结果无人知晓,当事人两位都缄默不言,只有见过五条悟的辅助监督留下了含糊不清的表示:好像很尽兴地打了一场。 第86章 第 86 章 听说过既视感吗? 那是一种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有些科学家解释说, 这是因为大脑曾经在脑中联想过这样的画面,因此在碰见相似的场景时,才会重合浮现。 可无论如何, 能确定的是, 这是过去幻想过的场景,然后才在此刻有这样的联想。 太宰治并不是一个会幻想太多的人, 他记得住自己做过的事, 也不会轻易忘记见过的家伙,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概念是与他这样的人不沾边的。除了偶尔昏迷时见到的彼岸的老婆婆外,他以前从未见过那种自己没有印象的幻觉。 但这两年,他却偶尔会有那样奇怪的既视感。 明明他是一个人住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看着被杂物沾满的另一个房间, 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他只散养过芥川龙之介一个喜欢跟着他的学生, 却总觉得背后会跟着另一个沉默不语更矮些的身影。明明他并不对那些甜兮兮的东西感兴趣, 却会觉得那些甜味带着微妙的熟悉。 还有很多令人觉得奇怪的地方——他最讨厌的暖黄色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没那么令人厌恶了、下意识认定那所分配给他的屋子是可以回去的地方、和织田作喝完酒无论再晚也会跑回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呢? 难道说, 不知不觉中,他对PortMafia有了那么强的认可和依赖?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太宰治就觉得想吐。 怎么可能对那种地方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 只有黏糊糊的蛞蝓才会兢兢业业为森先生卖命还这么认为! 要不是确定自己是无法被异能力影响到的反异能者,太宰治都有些怀疑这些一闪即逝的奇怪感觉是什么人偷偷对他用了什么异能力了。 如果是一个比较粗枝大叶的家伙面对这样的事情, 大抵就会当做错觉,然后听之任之并不在意。 可太宰治实在是个心细又喜欢掌控一切的人,这样不在他掌控中的变化与根本难以理解的感觉,久违地让他起了点兴趣。 就像进入了一个迷宫,本来他对这里的一切地形了如指掌, 甚至能够悠闲地散步。可一间隐藏屋子却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告诉他这里是他并不知道的神秘地点, 打开后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或许是珍贵的宝箱,或许是可怕的怪物,或许什么都没有。 怎么能不兴起探索与寻求的欲望呢? 未知的东西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除了有趣之外,半点不起畏惧。毕竟死亡的威胁并不能终止他的好奇。 太宰治闲暇之余开始了自己的寻找之旅,他想要弄清楚这些奇怪的既视感会延伸出什么样的线索,也想知道这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巨大的惊喜在等待着。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可探索的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太宰治找不到除了这些似是而非的感觉之外任何的痕迹。 屋子里没有留下别人居住过的残留;他调查了一遍见过的人,也没有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发现;拥有消除踪迹能力或记忆更换能力的异能者也不能骗过反异能者的眼睛、凭空更改抹去他的记忆,更何况拥有这两种能力的人很久之前就被政府严格看管着;从他人的记忆下手,旁敲侧击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答案,没有人记得他和什么人接触。 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太宰治,并没有他预想中存在的那个秘密,那些不过是他昏了头,吃多了奇怪的东西看见的没有意义的幻象。 可正是这样彻底的没有线索,才让他确定这并不正常。 就算是错认的幻觉,也该留下合理的联想物或曾经感受过的东西,但他确实没有那样的回忆,却又真切感觉到什么的变化。 简直像是一本完整的书页中划去了原本该在的角色,像是一首规律的歌曲丢失了细小的音符,像是一幅壮美拼图中缺失了一块碎片,所以一切都有了微妙的不和谐与奇怪的断层。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呢?他所忘记的、还是丢失了的东西? 本来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在长时间的一无所获后,竟然渐渐变得显眼又令人在意了起来。 甚至这两年过去,他开始对答案不耐了起来。 “织田作,你知道……”太宰治例行和远在国外的朋友联系的时候,刚刚开口就止住了,他迅速地掩盖了情绪,换了个话题,“我很快开始的新工作地点附近似乎有家不错的店铺哦,他们的辣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沉稳的样子,听着这没什么意义的废话也很耐心:“听上去会很好吃,太宰去试了吗?” “当然!哎呀,当时还以为会辣死了,没想到居然只是肚子疼了一会。”穿着浅棕风衣的人遗憾地抱怨着,表情带着友人看不见的一瞬间虚无与冷淡。 “可能是不太适合你的辣度。”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做出了评价,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问出了口,“太宰,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嗯?什么?我有丢什么吗?” “不知道。”织田作之助回答得相当令人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太宰这几年似乎在隐隐约约找什么。” “……”黑发鸢眼的青年停顿了一下,随后不在乎似的笑了笑,“不过是顺便找着玩的游戏,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对他颇为了解的那人这样说,“因为你有时似乎会为此焦躁一会,虽然很难得,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太费神。” “织田作是不是看你家的那群孩子太久了,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了,我好感动啊呜呜。”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不着调的友人此刻夸张的表情。 随后这人又很快变脸了似的,沉下声音:“但不用担心哦,我会处理好的。” 说到这份上了,织田作之助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给出自己的承诺:“太宰,如果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要记得告诉我。至少让我对你做些回报,当年带我离开,又给我新的居住地让我能尝试写小说……” “哎呀,我这边信号忽然不好了哦。看来是国外的确难联系,那么下次再说吧,再见啦织田作。”太宰治拖长声音,打断那些让他不适应的感激,快速说完最后的话挂断了电话。 没错,不过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已。 太宰治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时候放弃那些没什么用的线索寻找计划了,有种预感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像是无底的漩涡,让他的身心都纠缠于此的。 不过,他要去的侦探社,似乎有自称日本最厉害的侦探先生。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不去试试也太可惜了,就当是最后一次的告别,让那位侦探先生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的那家伙吧? 打着这样的算盘,太宰治思考着如何进行委托的计划,在床上平静地闭上了眼。 “凶手就是那个出轨的男人啊,这种事不是一眼就知道了吗?”坐在返程的火车上,颇有些孩子气的侦探先生鼓着脸,气呼呼地抱怨着,“明明都请了乱步大人去了,居然还怀疑我的推理,真是不识好歹。” “不要生气啦,乱步先生。我们待会一起去吃好吃的红豆饼吧?”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仿佛被微风吹拂的湖水般柔和。 那是个俊秀的人,宛如碧玉一般的眼眸和发色配上白皙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精致的手作人偶,被阳光衬托出闪闪发光的好看。在火车上路过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都会刻意放慢脚步,就为了偷偷多看这人一眼。 可是被这份美貌对着的人似乎并不买账,还是不太高兴地说着刚刚解决的案子:“乱步大人真的很生气,原本还以为是多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才亲自出马,没想到只不过是这样而已。而且那些人也不理解乱步大人全国第一的名头,叽叽喳喳地胡说八道,还想把你留下来当招牌用,真是气死我啦!” 他一面说着,一面忽然扭过脸对旁边的人不满地斥责:“你们不要老是在这里晃来晃去,不需要去厕所也不需要见别人,来来回回三四趟还在这里看,挡道不说,待会你们的东西都快被小偷拿走了!” 那些被说破了心思的人一惊,脸上漫出不好意思的红色,欲语还休似的瞥了眼疑惑歪头的美貌少年,才低着头挡着脸,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是真的吗?这里会有小偷的事?” 看着他们跑远,江户川乱步闻言扫到就差写出不解两字的少年,觉得心里的火气更大了些:“乱步大人怎么可能说错!镜果然就是个笨蛋,为什么不听乱步大人的,买贵点的专座?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伸出手,戳了一下那张漂亮脸蛋,气哼哼的。 “欸?”镜摸摸被戳的地方,也觉得委屈,“可是,就是因为乱步先生路上一直嚷着吃这个那个,才让我们的路费不足,只能买普通座的。而且,明明今天的人不算多啊……”后半句他在乱步不去看他的生气模样中,声音慢慢变小。 “镜什么都不知道。”江户川乱步安静地生气了一会,片刻后像是自我说服似的,小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叹气,“但因为是镜,所以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像是平静了,忽然扭过脸,对着镜发号施令:“乱步大人还要吃新出的汉堡和冰淇淋,还有限量款的赠品。” 这两年里摸清了这就是气消了的意思,镜乖巧地点头:“好的。可是之后我们就只能走回侦探社了。”毕竟再这样下去,额外的费用已经支付不起了。 不喜欢运动的侦探先生这次倒没有第一时间抱怨,只是睁开翠绿的眼眸,望了眼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会的。” 那种笃定的姿态,镜也看过很多次了,他并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只是平静地应声:“嗯。”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温和平淡了下来,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相处,所以没有违和或不适。 “镜,你有想过那个不记得的家伙吗?”思维总是显得跳跃的江户川乱步忽然出声,盯着他,问了个似乎和之前的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还是除了两年前之外,镜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他下意识有点愣住,随后皱起眉,像是在努力理解这句好像藏着谜语的话。 江户川乱步并不着急,眯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 “乱步先生忽然这么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唔……一开始我大概是很在意,因为明白自己丢失了什么,却找不回来。”浅绿发的少年视线微垂,陷入回忆,“我原本的家人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找他们,也不愿意一直寄宿在朋友那里,所以几乎一无所有地来了乱步先生这里。” “经过了这么久,现在每天我过得都很充实,能和乱步先生一起去见识很多,而且也认识了侦探社的大家,受到了很多关照,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和记忆。”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微笑起来,对着黑发的侦探说,“也不觉得寂寞了,真的很谢谢当初乱步先生对我伸出了手。” 然而得到回答的侦探并不满意,越过了这些感人的话,直指中心,给出了肯定的叙述:“所以你不是没有再想那家伙。” 镜看着江户川乱步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实话:“不是这样的,乱步先生。只是,如果乱步先生有许久不见的朋友,或者认识了却很久不见的人,无论相隔多远,都是能够去想念的,对吧?” “可是,对我来说,我并不知道我忘记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乱步先生,你这么聪明,能告诉我吗?要怎么去思念一个根本就不知道模样的人呢?” 第第87章 第 87 章 lt;ul css=tent_ulgt; 情况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 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着自己的新搭档走,一边冷淡地得出了结论。 他们之前还在做一些据说为了让他了解侦探社工作的细碎小事,却忽然被社长通知, 有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找上门了, 于是正在赶回去。 不过这并不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更加令人在意的是…… “喂太宰,你在干什么,不要东张西望的,社长还在等我们。”前面注意到他散漫的青年转头,扶了扶眼镜,似是提醒似是斥责。 这位搭档先生直到现在对他这样懒散的姿态都不太满意的样子,时不时会仿佛监督般注意他的动向。 “哎呀, 刚刚看见了一颗相当不错的大树,看上去特别适合挂上去,国木田君怎么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呢?”黑发鸢眼的男人露出个无比憧憬的眼神,嘴里喋喋不休地感叹着,接着又勾出神秘的笑容,小声分享秘密似的, “对了对了, 国木田君知道吗?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放松法哦,只要这么做了,工作里的疲惫就会一扫而空了!” 不疑有他的国木田独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掏出了自己不离身的本子,拿出钢笔快速认真地记下来:“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方法啊……” “嗯嗯,当然有了,放松的不仅是身体, 连生命也会转瞬放松消失哦!” 太宰治跟着说出的话,立刻让严肃着脸的青年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笔,青筋在额角跳动,他“啪”地捏断了笔,露出了扭曲的表情,怒吼道:“太宰!!!你又在骗人了是吧!!” 骗人的结局就是得到了国木田一记正义的铁拳,不过老实说,并没有漆黑的小矮人下手重。 “待会见到社长,你要是再这样轻浮不着调,我一定……”对师长颇为尊敬的人不放心地说着什么,完全没有进入被训话的人耳朵里。 被打了一下才安分下来的太宰治不在意地摸摸脸,像是闲聊又像是随口发问,打断了他的话:“国木田君,我听说侦探社应该有一位很厉害的大侦探,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看见?” “你不要转移话题,太宰!”国木田独步不满地斥责了一句,皱起眉,却好好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是说乱步先生吧。乱步先生原本是该在最近回来,一开始社长给出的经费也不能支撑到现在。” 没错,这才是不在太宰治预想中的事情,直到现在,他也没能见到那位说不定可以帮上忙的侦探。 总是一本正经的青年翻了翻本子,把后面的话补全了:“但巧合的是,有一件临时需要乱步先生处理的案件发生在他回程途径的某个地方,委托方得知乱步先生就在附近,于是干脆去接他了。所以乱步先生暂时留在那里处理案件,食宿问题也由委托方承包了。” “大概短时间内乱步先生还不能回来,就是这样了。”国木田独步盖棺定论。 “……”太宰治全程面带微笑地听完了这些话,然后拖长声音感叹,“欸,是这样啊,原本听说有这样厉害的人才,还想见识一下的,看来不行呢。” 真是巧,居然在他想要找侦探先生帮忙的时候,偏偏忙于案件吗? 大概是看出他的失望,搭档先生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句或许是安慰的话:“乱步先生是侦探社的核心,总会回来的。” “说的也是。”黑发鸢眼的青年轻声回应,眼里划过不可捉摸的暗光。 迟早能找到的。 “啊啊,又是这样无聊的事件,找我来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另一头,被匆匆忙忙接到案发现场的侦探先生双手放在脑后,只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就下了定论。 “乱步先生知道谁是凶手了?”镜跟在他后面,好奇地望望周围的人群,“是谁呢?” 带他们来的警员跟着他们,有点不敢相信这位看起来孩子气的侦探一下子就发现了真相,脸上堆满了质疑。 这次的案件发生在夜深人静的公园,被害人是个普通的男性上班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恰好躲避开了监控进入了树林里。发生案件后没有目击证人,凶器也不知道在哪里,尸体都是第二天来公园晨跑的男人发现的。 原本普通的案件,在没有找到犯人,反而又过了几天有人被害了的情况下,引起了普通民众的惶恐。 “这不是很好找出犯人吗?”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睁开翠绿的眼眸,指着人群中看热闹似的某个男人,一锤定音,“就是他哦!” 被指着的男人有些惊慌失措,口齿不太利索地辩解着:“不,不是我……” 但周围的人立刻退避三舍,让出了地方。 然而侦探先生没有再给他解释的机会,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这人第一次晚上见财起意,又见色起意,最后在争执间失手杀人的事实:“像是这样临时犯罪的,总是会害怕自己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更会在犯罪现场徘徊。或许是没有被抓到增长了你的信心,居然大着胆子做了第二次,但是这次你跑不掉了,因为乱步大人已经看穿你了!” 接着他轻易指出了这人丢凶器的地方与每次行凶时处理痕迹的手法,条理清晰、逻辑完满,就算是原本将信将疑的警员,在确实发现罪证后,也不得不奉上赞叹讨好的话语。 “这次也很快呢,那我们要回去吗乱步先生?”同样啧啧赞叹的镜看着一切在极短的时间解决,这么问江户川乱步。 原本是预定再住几天的,可是案件处理完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 “你忘记之前答应乱步大人什么了吗?”侦探先生并不高兴,气鼓鼓地发问,“乱步大人的红豆饼!冰淇淋!还有……” “可是要从哪里找……”之前没来过这地方,镜有点苦恼。 “这里今晚会开烟花大会,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吃的了。”江户川乱步给出了不知道怎么弄到的情报,扬起下巴,“所以你得买给我才行,回去了也没什么需要着急的事情,现在当然是乱步大人最优先。” “那好吧。”相信乱步说没有着急的事情就是没有,镜点点头应下了。 说好了接下来的行程,两人回到住宿的酒店匆匆吃过晚饭,就慢悠悠地往打听到的地点走了。 但这里的烟花大会开始时间似乎比横滨要早上许多,他们还在半路就见到了低鸣着升空的巨大烟火,“嘭”地炸开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缓缓消散。 镜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烟花大会,之前倒是放过小的那种,但没有和谁一起出来参加正式的烟花大会,此刻远远看着烟花坠落,有点失神。 人类能制造出非常美丽的东西,他早就知道了,虽然比起魔法来说显得不那么耀眼,而这样闪亮过一瞬的光芒,也是足以令人驻足的。 江户川乱步拿着餐后赠送的甜品吃着,同样望着烟花,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只有不断燃烧生命又熄灭的烟火,接连不断升起的声音,和巨大的堪称绚丽的光点洒落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或许是过于安静了的原因,镜有些觉得此刻应该和更多重要的人一起看,中岛敦也好、涩泽先生也好、中也先生也好、阿纲也好、五条先生夏油先生也好,或者那个不记得的人……也好。 他好像稍微知道了一点,名为想念的感觉。 想回去见面的心情,忽然蔓延了上来,带着点橘子汽水的酸味,咕嘟咕嘟冒着泡。 有点温凉的触感戳醒了沉浸在某种感情中的浅绿发少年,他转头看见侦探先生抓住他的手,挂着不快的表情:“明明乱步大人在陪你看烟花,为什么露出一副一点都不高兴的表情?” 说着江户川乱步还晃了晃他的手,催促着:“快走了,待会要买不到限定的甜品了。” “我很开心哦,不过说的也是,我们走吧乱步先生。”镜回应了一声,露出个笑容,不再停在原地,向着预定的方向继续前进。 但想到那些烟花,他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乱步先生比起烟花更喜欢甜品吗?” “不哦,这样的东西和玻璃弹珠一样,都勉强算是有趣。”黑发绿眼的侦探先生头也不回地回答,下一句却带了点赌气的意思,“但这些对你来说,一定不许比乱步大人重要,明白吗?” “好的,乱步先生。”长时间相处让镜养成了小事就听乱步的,反正不会有错的习惯,此刻也没多想什么,只以为是乱步又开始有些孩子气了,直接答应了。 这样果断的回答让侦探先生心情好了些,他想了想,随口说出了另一件事:“其实乱步大人知道你的一些小秘密,但是看在你很乖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帮你瞒着社里的其他人了,不过相对的,你得好好感激我才行。” 镜三两步跑到最近的一个摊子前,买了两个巧克力香蕉,然后回来分给乱步一个,好奇起来:“唔,是什么秘密?” “现在还不能说,等到了该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江户川乱步吃了一口自己的,眯着眼睛又去咬了一口镜的那个,似乎在判断哪个更好吃,脸颊鼓鼓的,“最近不用着急回去的事情,短时间内,我们会很忙的。” “但不必担心,你想见的人,还是能见到的。除了那个被你忘记的家伙。” :, 第第88章 第 88 章 ap;lt;ul css=tent_up;gt; 呼啸的风伴随着狂暴的雪, 肆无忌惮地将洞外的世界强行染成纯净的白。刺骨的寒气与干燥的空气让人嘴唇发紫,这是遥远北国的冬季。 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山洞里并不安静,野兽狂躁而可怖的声音震天撼地, 无形的声波震落了积雪, 坠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发出重而沉的响声。 “这次……也失败了。”穿着白衣,有着白色长发的男人几乎要融进雪白的景色里, 暗红眼眸中带着倦怠,盯着自己眼前发狂似的野兽,低声下了判断。 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巨大老虎,金色竖起的眼瞳里满是疯狂与杀意,脖子和四肢都带着黑色的锁链,被牢牢钉在山洞深处,即使伸出了锋利的爪牙, 发出愤怒的吼声, 也无法伤害到他面前宛如闲庭散步的男人。 它周围散落着奇怪的红宝石,还有一些红线勾画的图案, 结合起来看像是阵法, 但似乎没有作用。 白长发的男人等了半天, 巨大的白色老虎才仿若失去了力气,收敛了动作, 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他没有轻举妄动,仍然在原地等着什么。直到一缕白光闪过,身形巨大的老虎化作了银发的少年,他才慢吞吞走过去,解开了束缚的锁链。 “唔……”银发少年头疼着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的收养人波澜不惊的表情,又扫了眼周围的情况, 心里有数了,“这次,又失败了吗?涩泽先生。” “嗯。这些传闻中能抑制野兽之力的阵法,无法帮助你控制你的异能。”涩泽龙彦把锁链扔开,看了眼联系用的通讯器,告诉了自己的养子情况,“要准备去找下一个办法了。” “对不起涩泽先生,让你费心了。”中岛敦有些愧疚地低下头,说出了这些日子最常说的话。 “……走吧。”涩泽龙彦没有多说什么,拢了拢衣服,就走出了山洞,半点不怀疑后面的少年会不会跟上。 而中岛敦也的确不用多说就乖巧跟着了。 费心吗?大概是这样。 涩泽龙彦皱着眉一边用异能阻挡风雪的时候,一边瞥了眼身后艰难行走的银发少年,心里飘过了刚刚那句话的答案。 自从镜失踪之后,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中岛敦,还在发现中岛敦异能不受控制后不断帮助他寻找可以控制的办法,也只能用一句“费心”来形容了。 原本的计划中,他是一定要杀了中岛敦,得到他身上那个独一无二的异能的,这也是一开始收养他的目的。 要不是镜阻拦了他,中岛敦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是在他确定镜不会回来的第一个半年后,中岛敦还是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一面自己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出去找镜,一面又试图安慰他说不定镜只是过于贪玩,忘记回家而已。 明明是个和他说话都会瑟瑟发抖的家伙,却在安抚并没有多喜欢他的恶劣大人,简直是无谓的好心。 涩泽龙彦跟镜单方面做过约定,要是某天镜不再让他珍视,不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杀了中岛敦。 因为世界变得无聊起来了,总要寻找新的乐趣,或许没有像镜那样的存在了,但得到传说中最为神奇的异能也能打发几分无趣的时间。 涩泽龙彦近乎冷淡地这样想着。他是真的准备杀了中岛敦,再度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的。 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夜晚的中岛敦居然变成了一只极具攻击性的老虎,敌我不分地破坏着一切,要不是他一开始就做了准备,说不定没有防备之下就会死了。 第二个意外是,他发现……自己不想下手。 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对涩泽龙彦来说,中岛敦应该不过是顺带养着的附属品、奇特异能的寄宿品、没什么用的蠢货、偶尔需要看着的实验体……这样微不足道的地位才对。尤其是在缺失了保护着他的镜的情况下。 但是那天涩泽龙彦制服了老虎,看着昏迷在地的银发少年,扫到那张平时笑得傻乎乎的脸皱成一团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这家伙原来还有其他的身份——是镜愿意留下来的羁绊,是一起居住了很久的人,是镜的半个弟弟、他的……半个孩子。 如果镜有一天回来,发现自己认定的弟弟死在他手上,以那孩子的个性,大概就不会回来了。 涩泽龙彦缓缓垂眸,收起了手里可以轻易杀死少年的异能,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盯着人事不知的中岛敦发呆。 如果镜不会回来了,中岛敦大概是唯一能和他拥有共同回忆的人,虽然他不需要这样只能软弱回忆的同伴,但有个这样的人在,也不算太差。 或许异能力的化身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不稳定的存在,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甚至连一丝踪迹都没有。 这么想来,他之前是不是对镜的看管太过放松了,以至于到了如今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步,但以那孩子的本事,不该轻易死去的。 只是作为父亲来说,他是不是失职了呢。 在让那孩子伤心之前,在那孩子回来之前,中岛敦不能死。 白长发的男人转过身,离开了少年的房间。 第二天一觉醒来的中岛敦只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睡在地上睡得腰酸背痛,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哪里都不太舒服。 但更令他觉得不妙的是,从镜不见开始经常无视他的涩泽龙彦,今天居然在客厅里坐着,好像等着他一般瞥了他一眼。 银发少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恭敬地问了脾气越发捉摸不定的男人:“涩泽先生,怎么了吗?” 涩泽龙彦心里对他这副怂样评判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了件对中岛敦来说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岛敦拥有异能,而且不能自主控制,甚至很容易伤到别人。 “可、可是我之前并不……”中岛敦瞪大眼,有些慌张地想说自己此前从未发现这样的事,却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镜问他是否需要能伤害别人的力量的时候。 其实那时他偶尔会梦见一只白色的老虎,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一直偷偷瞒着,他以为那不过是令人害怕的噩梦,没有别的意义。 当时镜问过他后,送给他一条白色的披风。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做过那种梦。 原本中岛敦一直都有好好保存那条披风,但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忽然从中间碎开了,变成了一片片碎布。他急急忙忙找了店铺想要修,但碎得实在奇怪,似乎无法用普通的办法修补,现在都没有修好。 现在涩泽先生说了这样的话,他很难不联系到一起。 “……那、那我该怎么办?”中岛敦有点惶惶,他不想成为随意伤人的野兽,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涩泽先生这样郑重地告诉他这件事,本身就预示着是个难解决的麻烦。 要是等镜回来了,他不小心伤害到他,或者他哪天控制不住,伤害到了收留他的涩泽先生,那…… 他看向目前算得上能依靠的人,紫金色的眼眸都黯淡了几分。 “去找办法压制异能。”涩泽龙彦言简意赅,翻看着不知道从哪得到的资料,“横滨没有,就去别的地方,日本没有,就去世界。如果到最后你都做不到,就成为一块宝石给镜把玩吧。”平淡的语句里藏着可怕的威胁。 中岛敦不知道那些宝石是怎么来的,此刻却由衷感觉到了某种寒意慢慢顺着脊背蔓延,冷得他一哆嗦。他有点结巴地回答:“我、我会努力的。” 涩泽先生没有放弃他,也没有说要直接丢掉他,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而且如果能成功,就不用担心会伤害到别人了。 只是涩泽龙彦也没想到,这一尝试,就过了这么久,他们甚至跨越了沙漠,渡过了海洋,踏上异国的土地,在茫茫大雪中寻找可以实现的办法。 这期间他留在日本的探子也在帮忙监视,等待镜的消息,如果镜回来了,他们就会启程回去。 可这几年,什么消息都没有,这趟没有止境的旅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涩泽先生,镜酱还是没有消息吗?”回到了暂时住处,中岛敦忍了忍,还是问了几天就要问的问题,期盼地看着涩泽龙彦。 白长发的男人没有回答,先看了看下个要去的地方,才给了个略显冷漠的答案:“没有。” “这样啊。”银发少年也讪讪地应了一声,除了望着窗外开始发呆以外,看不出来心情好坏。 “涩泽先生,要是镜的话,会喜欢这里的大雪吧?日本没有这样的雪呢。”半晌,中岛敦忽然喃喃了一句,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雪,像是自语,“之前看过的日落,还有沙漠里的星星,镜酱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这世界真大啊,镜酱要是来找我们,不知道会不会迷路。”他看着那雪融化,像是心里也慢慢带起某种情绪,“到时候,我想去接他。” “……”涩泽龙彦确定了下个地点,没有说话。 “说起来涩泽先生,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是探子出了问题?”中岛敦把很久以前的猜测说出了口,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质疑涩泽龙彦,可是就是觉得不踏实。 “不可能,那是PortMafia的重要人物,极其擅长信息搜集。”白长发的男人直接反驳了这一点,却下一秒顿住了,“找他是因为……” 因为什么?镜与PortMafia的人没有关系,如果那人不在意消息,也不了解镜,传递了假信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初为什么要找那个叫做太宰治的家伙来着? 明明该有更多合适的人在。 涩泽龙彦意识到了某个问题,他转过头,向自己的养子宣布了一件事:“我们回去,事情有点不对劲。” “欸?回山洞?”中岛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横滨。” :, 第89章 第 89 章 咔哒, 时针分毫不差地停留在了九点的位置。 国木田独步把视线从表盘上移开,一手拧开了侦探社的门,在心里确定——今天也是按照计划、规律严谨的一天。 然而行事颇为规律的青年刚刚走进侦探社, 随意扫过的一眼就打破了他原本的预计,让他不可置信地上前两步,指着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家伙质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宰!” 这件事根本不在计划内!这个日日偷懒、恨不得懒死的家伙, 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按时来上班了? 被搭档质疑的黑发青年丧尸一般慢慢从沙发上撑起身子,缓缓转头, 用看似还不清醒的眼神瞥了眼国木田独步,发出了宛如游魂的绵软声音:“哦,是国木田君啊。我来上班的哦, 还是说,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又把脸贴回了沙发, 像是完全没有睡醒, 眯着眼很享受的模样。 按正常人的标准来说,当然没有问题, 但, 这可是那个太宰啊! 性格端正的青年想要说“你一定不可能这么早来,准备做什么不好的事吗”之类的话,却下一秒潜意识地为搭档开脱——说不定太宰只是忽然意识到了勤奋工作的重要性,所以才想要改过自新,要是他打击了他的热情, 岂不是太无情了。 因为不想受到良心的谴责, 最终国木田独步压下了怀疑, 把手放嘴边轻咳了一声, 试图鼓励自己难得积极的同事:“嗯,没有问题。早上这个时间来就是最好的,当然也要遵守下班的时间,如果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再好不过……” 但这些话似乎并没有被该听进去的人接收到。 黑发鸢眼的青年一动不动,脸上表情带着睡眠的惬意,软趴趴地黏在沙发上。 绕来绕去说了一圈的国木田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白说了,气得额头上又跳出了青筋。他也不顾及什么同事之情,直接一把拎起了太宰治的衣领,大力晃动起来:“太!宰!” “怎么了吗?国木田君?”偏偏当事人还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懒散地问他,眼都不睁开。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工作的话,就给我正经点!” “什么啊,我不是为了工作来这么早的哦。”太宰治终于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给出了答案,“今天乱步先生要回来了,我想第一时间见见他,要不是乱步先生只同意社长接他回来,我也不用在这里等。” 又是乱步先生,太宰对乱步先生的兴趣也太大了些。 得到了答案的国木田松开了手,有点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搭档:“你是乱步先生的狂热粉丝?”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为了见识一下新闻上大夸特夸的乱步先生,削尖脑袋想要进来侦探社,只是大多数连社长那一关都过不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像太宰治这样能成为社员的粉丝还是少的。 “不是哦。”太宰治回答得随意,“硬要说的话,不过是想知道,侦探先生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比如到底能不能帮他找到那个“不存在”的人。 “不能。”一回来就坐在了自己专属位置上,拿出作为伴手礼的零食嘎吱嘎吱吃起来的侦探先生,瞥了眼蠢蠢欲动想要靠近的新入社员,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黑发鸢眼的青年顿住了一瞬,下一秒又挂起了和善的笑容,似乎好奇地问江户川乱步:“可是我还没有问乱步先生事情,为什么知道结果是不能呢?” 眯着眼的侦探先生眼神都不给他一个,专心于零食:“因为是乱步大人说的,所以就是结果了。” 太宰治收敛了表情,冷静地思考起来:这是那个一眼就能得到事件真相的异能力——超推理的结论吗?可如果这是异能,为什么会在反异能的他身上起效,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答案。 还是说,这位侦探先生其实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只会说出异能力得到的答案,根本没有可信的必要呢? “啪!”黑发绿眼的侦探有点不悦地把零食拍到桌子上,瞪了一眼太宰治:“你在想乱步大人的坏话对吧,明明是来请求帮助的,居然还不相信乱步大人的话,甚至偷偷骂我,我生气了!” 这下可不太好,他没打算惹这位颇得福泽社长看重的侦探不满的。 要是一个弄不好被穿小鞋就麻烦了,虽然看样子这边的人和PortMafia不太一样,不会那么做,但现在还是慎重些好。 太宰治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江户川乱步打断了:“你不相信乱步大人的话,那我就给你证明,你不能得到答案的原因。” “你听好了,【……】” 嗯?这位侦探先生是在说话的吧?为什么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半点声音? 太宰治一开始以为是故意刁难,于是想试着读出唇语,却在下一瞬发现记不清刚刚的动作,完全无法得到这句话的信息。 直到江户川乱步结束了这句话,黑发鸢眼青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下明白了吗?”看着那副模样心情好些了的侦探先生刚刚准备得意一会,就看见了太宰治脸上的凝重散去,勾起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 “看样子又被看穿了?”太宰治看起来一点也不沮丧,反而颇为高兴似的,语调都上扬了些,“哎呀,要不是乱步先生,我可能还真不确定那家伙存在,真是太好了,原来真的有这个人啊。不愧是乱步先生,这种情况也能发现蛛丝马迹,明明我什么都找不到了。” 但江户川乱步也从这话里得到了信息,放松了下来,不在意地重新吃起零食:“没用的,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都起不了作用。” “是类似游戏里的规则吗?”黑发鸢眼的青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哼。”侦探先生压根不想回答,只给了个冷哼。 “我明白了。”太宰治这么说着,哼着奇怪的调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按起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他离开后,乱步打开了报纸翻阅,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因为那的确是规则上的事情,就算察觉到那人存在,也会被阻拦无法见面,就像现在一样。 “阿秋!”坐在交易店里的镜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感觉有点晕乎地摸摸头,确定没有感冒才不在意地继续看着交易单子,清算要做什么。 这是一份来自PortMafia的交易单。 两年前中原中也作为PortMafia的使者,来找这里的店长栗子谈了谈,说要想要建成和谐友好的合作关系。 当时看在是熟人的请求,交易的条件也算公平的份上,镜就答应了。 交易内容很直接,PortMafia一方愿意提供自己获得的其他异能者信息,还有不定期的自己异能者上门,和一些店铺经营上的小便利,换取交易店内帮忙处理一点小麻烦。 麻烦的内容包括作为打手清理某个组织、找到掩藏的叛徒、协助清扫工作等等,大体上是镜能够做到的范围,不能做到的他就直接谢绝了。 之前镜听说过如果被当地的龙头老大收归就会得到很多好处的事情,这两年悠哉的生活的确证明了这一点。 也不用他到处搜罗异能者,PortMafia的人直接就会帮忙送上门;他说想要费奥多尔的消息,也一直帮他留意着,看上去真的蛮诚恳的。 有事也会提前说,不至于让他来不及在侦探社和这里来回跑,平时没有消息也不用干等着,可以安静地在侦探社边做事边等。 镜对这样的合作还是满意的,节省了很多功夫。 这次的工作也不是很难的样子,要求活捉某个小组织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是很简单的。 来接这次合作者的橘发青年坐在最外间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心里猜测这回来的家伙是上次那个能控制雷电的,还是之前见过能短时间定住别人时间的,或者上上回那个一身黑斗篷能控制影子的。 然而等了半天,最后是一个轻柔的力度落在了他的帽子上。 若有所感的青年伸出手,覆上去碰到了一个软软小小的东西,有熟悉的羽毛触感,一触即离。 “哎呀,你又碰到我的耳朵了!”那个家伙这么气呼呼地叫道。 接着一个白发的小脑袋倒着出现在了向上的视线中,是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其主人似是生气似是质问,鼓着脸:“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中也先生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于是中原中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把帽子摘下来,看着变回原样的小精灵扬起下巴:“怎么,不躲着我了吗?” 两年前和眠吵翻了之后,他就很少看见小精灵了。 虽然他特地放在小屋子里缺少了的衣服与食物证明这家伙来过,但正大光明地见面还是少数,这次中原中也也没想到会见到一个毫不避讳的眠。 他还以为这小家伙还得生气一段时间,才能别别扭扭地出现呢。 “这是工作,不然我才不来。”白发的精灵嘟囔了一句,带着小魔杖飞了起来,“我可是很敬业的。” “……但愿如此。”橘发青年明白这次的合作者是谁了,也不多问,从椅子上起身,推开门带路,“我们走吧,你知道任务内容?” “当然。”眠回答得毫不犹豫。 “任务完成后,要去哪里吃点什么吗?”中原中也走在路上,像是随意一说,口吻极其自然。 “我还有其他的事,中也先生自己去吧。”然而对方并不给面子。 “行啊,那新开的那家冰品店的招牌甜品,我买去送给红叶大姐他们。” “!!等、等等,我好像还有时间!话说你都不尝尝吗,听说很好吃哦。” “我又不像某个家伙,馋得口水都下来了。”橘发青年瞥了一眼他,意有所指。 “哪有口水,中也先生,你骗我!”眠抹了把嘴角,什么都没有看见。 中原中也不答,扬起嘴角,大步向目的地前进,他知道,身后的小精灵会跟上的。 第 90章 第 90 章 ap;lt;ul css=tent_up;gt; 从后山出发, 穿过茂密的树林,沿着圆石子路走上十分钟,再往右边的第一个路口转, 拨开遮掩的草丛,就能到达——咒术高专十大不可思议之一发生的地点。 粉发健气的男生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地图,对照着方向,小心地前进着。 这是他们一年级生无聊时玩的游戏的惩罚内容,作为赢家的钉崎野蔷薇要求输家去探寻咒术高专的十大不可思议之一。作为高中生的他们一般来说是不太相信这种东西的, 可这是发生在知晓咒灵存在的咒术高专,于是不可思议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就值得研究了。 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最后输家都要拿到那个地方的一样东西作为去过了的证明才行。 运气差了些的虎杖悠仁就成为了这个要亲自去探寻鬼怪事件的倒霉蛋, 拿着从破旧书籍里翻出的地图,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踏上了直面不可思议事件的路途。 虽然说起来, 他的运气好像从某天开始就变得差了些。先是和原来学校的前辈不小心捡到了特级咒物,吸引了大量咒灵袭击, 然后又为了不让咒灵抢走咒物一口把那根难吃的手指吞了下去,好不容易解决了咒灵, 却被告知要被宣判死刑的结局。 最后能选择的道路似乎只有立刻死刑, 或收集完两面宿傩的手指后再被除以死刑两条路。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倒霉。 在那时,五条老师却说了,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为了姑且通过审查的计谋而已。 “这几年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啊。”白发戴眼罩的青年笑着,拍了拍又傻气又好心肠的学生,“那些令人作呕的规定和腐朽的东西,也不能再坚持多久了, 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老师我会找到办法,帮悠仁活下来的。” 那是一种智珠在握的意气风发,一瞬间就给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虎杖足够的信心。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还有其他的道路,他不必独自背负罪孽,也不必怀抱死去的决心。 能遇上愿意帮助自己的人,能得到别人这样的关心,还交到了新朋友,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不过五条老师总是很忙,能教导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听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再加上还要处理一些细碎的小事,所以有时就会对他们进行放养政策。 就比如之前他们就是既没有需要处理的咒灵,也没有课程,所以才无所事事地玩起了游戏。 说起来,明明是咒术高专,这种十大不可思议怎么也和普通学校一样经久不息,还流传了这么长时间呢?按理来说,这些事应该就是咒灵搞的鬼,没什么稀罕的吧。 还是说咒术高专内流传的真的是神秘侧的那种,不是有实体的东西吗? 粉发的少年内心嘀咕着,拨开了最后作为遮挡的草丛,迅速地抬头,睁大了眼,准备直面传闻中因被学生搞大了肚子却不被承认,只能自杀后怨愤地徘徊的女幽灵。 他都想象到怨灵那满脸幽怨、挺着大肚子的诡异神情了,就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吓人情节一样,“哗”地出现在眼前,然后吓得人一个踉跄什么的。 可……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荡荡的地面、相隔一段距离的普通屋子、高高挂起的月亮,除此之外,连咒灵都没有。 果然这种传闻也不过是传闻吗?根本不存在的。 虎杖悠仁一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好,还是该失望好。 确定没什么东西存在后,他从草丛里走出来后环顾了一下周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代表性的事物能够作为证明被带回去,一时有些犯难。 如果不带点什么回去,野蔷薇他们不会相信他来了的,可是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带的…… 正当他苦恼的时候,经过训练变得敏锐的耳朵忠诚地向他传达了信息——有什么不同的声音,在这个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的地方出现了。 粉发少年猛地往那个方向转过身,连攻击的架势都在一瞬间摆好,认真扫视着那片区域,看上去相当熟练。 可这样等待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出现,似乎不是咒灵,也不像是猫狗。 那声音好像还在较近的一个地方飘荡。 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在十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地盘上,发生什么都带着令人好奇的魔力。既然来了,至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走。 不过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就是怪谈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一惊一乍的? 他有点为自己的状态感到好笑,脚下却愈发谨慎地靠近,把咒力集中在拳头上,保持着高敏锐的感知,一点点向着那个地方靠了过去。 越来越近的距离也慢慢让那声音清晰,仔细一听才发现,那似乎是——歌声。 轻盈的、优雅的,宛如飞起的白鸽,宛如划过水面的风,那歌声干净地、清澈地出现了。 “微光轻笼,骤雨初歇……春天啊,遥远的春天,若闭上双眼就可以发现她在那边,带来你的声音……” 那是一位穿着白衣的紫发少女,微微闭着眼仰着头,唱着这样美丽的歌。浅淡的光芒在她周身汇聚,仿若跟随在神明身边的星辰,将她映照出难言的清丽与纯洁。 不知不觉,虎杖悠仁把攻击的姿态放松下来,站在角落,平静地听着少女唱完了歌。 啊,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怨灵”吗?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怨恨别人的模样,反而像是会衷心祝福别人的类型。 深紫发色的少女一曲终了,准备转身休息的瞬间,“啪啪”的鼓掌声自另一边的暗处传来。 她有点疑惑地转过头,就看见了走出来的粉发少年对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比了个赞叹的手势:“你唱得真好啊!我很少听到这样好听的歌声,说真的,做歌星大概都绰绰有余了。”他的表情真到令人无法不相信。 大概是过于直白的赞美让人不好意思,少女停顿了一下,才露出个温婉的笑,回应了他:“谢谢你。”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虎杖悠仁,咒术高专一年级生。”虎杖悠仁像是忽然想起,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然后看向她,“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的,擅自过来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我是木之本歌绘。”唱歌的少女也告诉了他名字,“没关系的,虎杖同学没有打扰我。” 木之本歌绘? 没有听过的名字啊,而且这个样子,应该是和他们差不多大吧。如果是同级生,伏黑和钉崎也会说的,那些前辈的名字里也没有过这个,更何况还没有穿校服,像是外来的人。可是她身上好像没有咒力,也不像是和咒灵有关的。 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入咒术高专,又为什么能在这里呆着的? 如果说这种事是人做不到,而鬼怪做得到……这个女孩难道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幽灵吗? 心存疑惑的虎杖悠仁踌躇了一下,挠挠头,问了个问题:“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是一直都在这里的吗?” “不,我只是来到这的时候,会在这里呆着。”木之本歌绘回答得很自然,像是不觉得自己出现在咒术高专这种地方有什么问题。 这种回答的话,难道是真是幽灵?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入人类的地盘什么的。 “木之本小姐,可能是我多嘴,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你是不是为了某个男人才停留在这里的?”粉发少年小心地问出口,仔细注意少女的神情,担心她忽然伤心或者生气。 深紫发少女想了想,给出了个模糊的回答:“唔,算是,不过不是为了一个人。” 不是为了一个人?为什么是这种回答。 不过要是这么说了,也只能认为是幽灵了吧,要不然要怎么做,才能随意出入这里,甚至好像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 虽然看身形好像不是传说中怀孕的状态,不过幽灵应该是可以转换形态的,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样子是她最难忘的,所以保持了这种年纪,就像很多电影里常有的情节。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走近了两步,足以让少女看清他郑重的表情,但也不至于冒犯她:“木之本小姐,我对你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可以吗?” “请说?”木之本歌绘微微歪头,还是应下了。 “木之本小姐,我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唱歌很好听,也不计较我打扰你,直到现在的对话也没有表现出对陌生人的冷漠。”粉发的少年说得很诚恳,“像你这样优秀的女性,困于过去就太可惜了。” “嗯?”深紫发的少女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我不太擅长说这些。”虎杖悠仁有点发愁,还是尽力表达自己的思绪,“但我希望你能幸福地离开,像木之本小姐这样的人,得不到幸福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所以,木之本小姐,请你自由起来吧。”成佛去吧,不要被困在这里了。 这是祝福。 歌绘听懂了那些言辞下的本质,尽管不太明白这个学生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却也感受到了那之下真挚的心情。 所以她点点头,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你,虎杖同学,我会的。” …… 虎杖悠仁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有种安心下来的平静感,也懒得再找什么证据,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回去宿舍了。 虽然等第二天他把自己的奇特经历告诉伏黑和钉崎的时候,他们都表现出了不信任,甚至认为是他为了掩盖什么都没找到的事实而编造的,嚷嚷着要他请客作为惩罚,但这也不算什么事,生活还是一样过。 但第四天,再见面的时候,伏黑和钉崎的态度忽然转了个大弯。 “我说虎杖,你那天是不是跟那个幽灵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钉崎野蔷薇双手支撑在桌上,从下方打量着虎杖悠仁,表情充满了探究。 伏黑也看着他们,像是在等答案。 “欸?”虎杖悠仁也奇怪他们怎么好像相信了之前他的话,明明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没什么啊,就是希望她成佛之类的?” “……”钉崎野蔷薇的表情凝固住了,伏黑也复杂地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啊啊啊啊你都做了什么啊,这下那个混蛋老师不得折腾死我们,那家伙肯定会连坐的!”钉崎从震惊缓过神后,狠狠一拳锤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抖了抖。 “虽然这么说已经晚了,但是下次遇见五条老师,要小心点。”半晌,在虎杖悠仁不解的视线下,伏黑拍拍他的肩,这么叮嘱。 “为什么?”虎杖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态度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个笨蛋!”钉崎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都没有上学校内部的论坛吗?事情都传开了,五条老师带来的客人这几天本来要等五条老师来的,可是据说受到了某个学生的启发,决定不等他了。据伊地知先生说,为了见这个客人,每次五条老师可是火力全开地完成任务,完全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可是因为某个人的话,五条老师刚刚完成任务就收到了那人走了的信息,打击大到直接清了一个区的咒灵,到现在还不解气,好像还在四处找咒灵撒气。” “啊,你是说……”虎杖悠仁想到了什么,有点呆愣地接话。 “是啊,你劝说的那个幽灵小姐,就是五条老师带来的客人!”同期的女孩子叹息着,给出了他不想听见的结论。 “所以说,虎杖,你这次可能要有麻烦了。”伏黑惠同情地看着他,“在那个人知道之前,现在逃走说不定还来得及。总之先请假个几天吧。” “我……”虎杖悠仁刚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了同学惊恐的眼神,然后,一只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背后有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沉感出现。 “哎呀,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也和老师我分享一下吧?关于那个有趣的幽灵小姐?” 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好像要直面比特级咒灵更可怕的东西了…… 虎杖转头之前,心里飘过了这句话。 :, 第91章 第 91 章 ap;lt;ul css=tent_up;gt; 歌绘在听过那个偶然遇见的学生的话后, 想起来现在好像是五条君和夏油杰共同实施的计划的关键时刻,按理来说是应该很忙的。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不合适的时候打扰了他们,所以在思考过后, 决定还是等空闲时间再来。 于是他果断发信息告诉五条悟夏油杰自己离开的事情,并表示等下次大家都有空再一起约见面。大概是在忙的缘故,五条悟没有回信息,倒是夏油杰立刻问他要不要来他的盘星教待几天,还说他最近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歌绘认为同为计划实施者的夏油杰不可能不忙, 现在大概也是在抽时间邀请他,所以尽管有点好奇,但还是婉言谢绝了。 回绝了之后, 夏油杰那边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又瞬间撤回了, 然后说是手滑了,简单表达了遗憾就没再说些什么。 歌绘也就当他们知道了, 没多想就离开了咒术高专。 不能和这边的朋友见面,他就准备提前见见大洋彼岸的朋友了。 “阿纲, 你今天是不是工作没有完成?”深蓝色的人鱼刚刚见到匆匆赶来的朋友,还没有打招呼, 第一句就问出了奇怪的问题。 “啊哈哈, 阿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棕发棕眼的青年松了松领带,坐在了人鱼旁边的礁石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试图糊弄过去。 “因为……”阿水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有几个穿着黑衣鬼鬼祟祟的人像是在瞟着这边,“他们不是来看管你的吗?我听说工作没有完成,就会有漆黑的人来找麻烦。”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法啊。”沢田纲吉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无奈扶额, 还是解释了情况,“那些人不是来催促工作的,是来嗯……保护我的。”他说到保护这个词的时候顿了顿,似乎自己也不能肯定。 哪里听来的说法,就是……欸?谁来着? 阿水还没深入思考,就下意识被另一件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保护?阿纲不是很强的吗?”看十年前沢田纲吉打白兰那个架势,怎么说十年后后的纲吉也不可能太弱吧? “就算是我,也不是能及时应对所有的危机的。”沢田纲吉苦笑了一下,看着人鱼懵懂的表情,叹了口气,还是交代了情况,“不过这次的话,说是保护,其实监视的成分更多呢。” “阿纲做了什么坏事吗?”虽然作为Mafia本身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但沢田纲吉不像是会做出太过分事情的人。 “……算做了吧。”出乎意料,沢田纲吉居然思考了片刻后,承认了这件事。 “没事的,阿纲。”人鱼看到自己朋友似乎有些为难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如果是要被追杀的话,无论是帮你把他们解决掉,还是帮你找到新的住处,我都可以做到。” “不是指这种事啦。”沢田纲吉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很感谢阿水这份心意,不过真的不用了,我还不想面对Rebron的追杀,那实在是超出想象的恐怖了。” 接着他踌躇了一下,慢慢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其实前段时间,我参加了一场必要的舞会,然后遇见了一位小姐,当时她正被一个没有绅士风度的男性为难,出于想要帮忙的心态,我自称是那位小姐的朋友,为她解围了。” “这有什么错吗?”阿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嗯,这件事当然不是错误的。”棕发棕眼的青年也肯定了这件事,“只是后来那位小姐对我表白了,正好在一个不方便拒绝的场合。那的确是个不该拒绝的场合,可我还是拒绝了,让那位小姐当众丢脸,以至于她似乎是恨上了我。这段时间她为了报复,总是会派一些奇怪的暗杀者过来,有时是拿着气球的男孩,有时是拄着拐杖的妇人……总之,是会令人难以下手的人。” “Rebron觉得我的行事太软弱了,所以派了这些人跟着我,专门在需要的时刻处理那些暗杀者。” 这么一说阿水就理解了,大抵那位小姐看准了阿纲的好心,才让这些人来的,可…… “那阿纲觉得自己不该拒绝那位小姐吗?”这算得上坏事吗? “……不。”沢田纲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我只是觉得,给了别人幻想的自己确实是做错了。如果当时换一种办法帮助那位小姐,或许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深蓝的人鱼用那双宛如深海的眼眸盯了他一会,忽然摇了摇自己漂亮的大尾巴,溅出了不小的水花:“原来如此,就是因为阿纲这样的态度,所以才会被人告白的吧,真是厉害的人。”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得到一个夸奖啊。 沢田纲吉一边擦擦不小心溅到脸上的水珠,一边好笑地反问:“不要在这种地方夸奖我啊,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当然是要拒绝的。阿水也是这样吧,会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阿水随手抓了一只小螃蟹把玩,“我只知道感情是很难懂的东西。阿纲会如书上所说,某天拥有最重要的人,然后忘记我吗?” “为什么拥有重要的人,就会忘记你啊?”自觉这位朋友是不是被人灌输了许多奇怪的想法,沢田纲吉只能叹了口气解释,“对我来说,阿水就像是故乡一样。” “故乡?” 棕发棕眼的青年笑了起来,宛如温暖辽阔的天空:“嗯,是说,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很高兴很安心,如果不在一起,我会忍不住想念的意思。” “想念啊……”人鱼愣愣的,眼里渐渐被某种情绪蔓延,像是有些失落。 “怎么了?”沢田纲吉自然不会忽视这份反常,“是哪里痛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很好。”阿水摇摇头,望了眼无边际的海洋,语气有些低微,“只是,我可能失去过一个故乡,不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想起了。” “我一个人等落日,一个人看星光,但我不知道怎么想念他。” 温暖的拥抱从背后覆盖,友人坚定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难过,阿水。日落、星光都很美,但眼前的一切才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一切,忘却的昨天不可留恋,但明天仍然可以期待。” “不要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明明我还在你身边啊。”最后,他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着,“这样作为朋友,我可就太失职了。” 深蓝色的人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意识到了沢田纲吉的认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微笑着回应了他:“嗯,阿纲,谢谢你,能认识你真好。” 沢田纲吉也回以了令人舒适的笑:“我也很庆幸能认识你。”能在茫茫的海洋深处,窥见最难得珍贵的珍珠。 那天他们同样在波澜壮阔的夕阳下告别,约定好了下次与未来,期待着再次的相见。 但阿水跃入深海时,却想起了他们的对话,然后放松了身体,缓缓沉入了幽蓝的底部——阿纲,其实那并不是对于忘记的那人的悲伤,那是他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快要彻底遗忘的不舍。 真是奇怪的感情,一开始他了解情况的时候,心底连片刻涟漪都没有掀起,却在即将彻底想不起的时刻,无法抑制地感到了担忧。 作为曾经的魔法生物,他能拥有的感情,是不是注定会比人类要稀少呢? 明明是好不容易拥有的感情,却如此轻易就要消失了。 未来的某刻,他是不是会忘记更多的人呢? 到时候,还会有人告诉他,会陪在他身边吗? 镜在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对于未来的忧郁与彷徨,还有那不知要怎么办的踌躇迷茫。 仿若坠落深海,眼前飘荡着无法触及的天空,与没有尽头的期望。 库洛里多大人,为什么在那之前没有人说过这件事呢?成为人之后所拥有的感情真是复杂,不光有开心的美好的、难忘的不舍的,还有这样奇怪的。 为什么第一次发现呢? 原来海水和眼泪一样,又苦又涩。 大概是连吃十个小蛋糕,也会觉得无法掩盖的地步。 :, 第92章 第 92 章 要怎么去找一个根本无法知晓其存在情况的人呢? 记忆中没有相关的碎片、想不起他的声音、找不到他的痕迹, 甚至连别人提起时都无法获得信息。 一般来说,这大概是连最厉害的侦探也无法解开的难题。当然江户川乱步不算在内,那个人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非人了。 但对于太宰治来说, 只需要解决第一步, 剩下的问题就容易了。 那第一步是原来他怎么也得不到的回答——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不是他的臆想。如果不能确定这一件事,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最后这一步也得到了重要的答案。 来到武装侦探社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他可以不再沉沦在无止境的黑暗中, 来到帮人的这一边,还顺利从那位的确厉害得不得了的侦探先生那里得到了情报, 确定了——有过这样一个人存在。 太宰治这么想着, 打开了耳机里播放单词的录音, 无视了搭档不满斥责他又不务正业的声音, 闭上眼, 好像休息一般舒适地躺在沙发上。 阻碍他得到那人信息的事物,并非异能力、也不是其他什么人为的特殊能力,而是类似于规则一类的东西。用游戏来比喻的话, 大概就是设定了。 虽然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才能触发这样的设定的, 但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得到那人的姓名,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日语的单词包含人名在内,大概有十万个, 每个单词类似发音的至少会有一百个。 如果说他无法知晓“不存在先生”的一切, 那当听见那个名字, 或者听见同样的发音时, 一定什么都听不见, 是忽然静音宛如被隔绝的状态。就像当初乱步先生对他说了什么, 他却什么都没有听到的状态。 但利用前后相似的读音,他可以顺藤摸瓜得到那个词大致的读音,再确认具体的字词。 十万个单词每个三秒,需要三十万秒,相当于三天半。 除去完成侦探社派发的必要任务和不能翘班的时间,再减去几小时的睡眠,大概一星期内,他就能得到和那个人名字接近的单词了。 计划如太宰治所想一般进行着,他很快从大量的单词中圈出了发音无法被听见的部分——镜子、脚下(きのもと)。 如果说这两个词就是组成姓名的部分,那必然是姓氏与名字。比起镜子,脚下这个词还有作为姓氏还有另一个含义——木之本。 最能验证他猜想的就是,当他尝试着把这两个词按照姓氏顺序写在一起的时候,他写下的字迹很快消失了,关于他写下了什么的记忆也不见了,就连录像里拍摄的画面也怪异地出现了雪花,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 但消失不见的记忆证明了这个名字的正确性。 虽然他无法说出口,也无法把这个名字书写下来,更不能做出相关的回忆,但他也发现了一些规则上的漏洞——如果仅仅是说作为物品的镜子,就不会被屏蔽记忆。如果把木之本视作“脚下”的含义,就不会忘记。 作为游戏的规则而言,还真是严苛又谨慎的条件,要不是他一开始就抱着获取名字的想法来选取单词的话,大概也无法发现吧。 太宰治这么感叹了一下,下一刻果断作出了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决定——对自己进行催眠,忘记是在找一个人,而是在找丢失了的脚下的镜子。 结果相当喜人,他的的确确认为自己是在找一面镜子。 虽然不记得为什么丢失,又为什么会有在脚下这样特地的限定,但他总算能在国木田独步问他低头寻找什么的时候,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出“在找一面镜子哦”的话了。 当时那位侦探先生也听见了这句话,止住了吃零食的动作,戴上眼镜睁开翠色的眼眸,打量了黑发鸢眼的青年一会,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想办法规避掉了吗?可惜……” 他没有说出到底在可惜什么,只是不再说话,摘掉眼镜仔细收好,又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太宰治当时还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坦然地向周围的人散播着自己在寻找一面镜子的消息,然后从他们的回答获得更多的情报。 只要能够把名字说出口,其他人就会做出反应。 比如当他告诉福泽社长自己在找“脚下镜子”这件奇怪的东西时,面容严肃的社长先生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才皱着眉问了他:“你就是【】的人?” 就算听不见具体的形容,按照社长先生的性格,再加上这不赞同的表情,太宰治也能猜到,大抵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而把同样的事情传达给国木田独步的时候,那个一贯崇尚理想、认真严谨的青年时,得到了同样带有指责性的表情,和一句“你怎么能【】?” 性格外向的与谢野医生倒是更为直接,拿出了一把巨大的柴刀,冷笑了一声:“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啊,敢【】,先来死一次试试吧!” 问了作为秘书的春野小姐,那位外表温婉的女性也下意识做出了抵抗的动作,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复杂,说了句“太宰先生,你做了那样的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还有许多细碎的情报,太宰治都笑眯眯地一一整理,并得出了相应的结论。 首先能确定那人和侦探社关系匪浅,至少很多社员都是认识他,并且知晓一些事的,不然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反应,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人,而不是真正的镜子。 接着能确定这里起码算是那家伙的主要活动范围,因为某个人一句话中有过“这几天”这样的前缀,也就是说来往很密切,说不定其实一直都有联络。甚至把之前乱步先生恰巧不回来的事情也联系起来的话,还能得到一个当时乱步先生正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结论。 能和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那么接近的人,又常常会出现在侦探社,甚至联系很频繁,除了外编人员或者内部人员之外,只能是甜品店的外卖员了。 可外卖员绝不能够让这些社员了解到这份上,所以——那家伙其实也是侦探社的一份子,只是他从未见过而已。 从另一方面看,这么多的人都做出了认为他错得更多的表现,排除他一贯不着调的轻浮让人不满的条件后,只能说明,这是个很容易得到大家喜欢的家伙。而且总体上是偏向于善的那一边,才能博得立场更白方的侦探社的好感。 为什么这样容易被人喜爱的人,会让他连名字都无法记起呢?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绝对禁止的状态? 而他又是什么时候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的? 太宰治觉得自己原本熄灭了些许的好奇,宛如见风就长的火苗,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继续推测有用的信息。 如果是从PortMafia的那段时间算起,是不是那边也有记得那人过去的人?不过如果是和他有关的回忆,很可能也会被忘记,获取不到有用的东西。 至少得知道“不存在先生”认识人的范围,才能推测出更多的情况。 黑发鸢眼的青年停住了笔,把纸张严密地收好,做出了下一步的规划,匆匆忙忙踏出了门。 但很快,他就明白当初侦探先生到底在可惜什么了。 就算得到了名字,旁敲侧击弄清楚了那人可能行动的轨迹和目的地,也预测到了或许会出现的地点,太宰治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人,一次都没有。 而从后获取的情报又明明白白地显示,并非是情报出错,那人没有来这里,而是每一次他都和“不存在先生”擦肩而过,从未相见。 不能见面的原因很多,有时是突发的意外天气,有时是临时改变的行程,有时甚至是他前脚刚刚离开,那人就从另一方向出现。 简直像是在玩一场永远也找不到的捉迷藏,善于躲藏的孩子总是能在鬼出现的前一刻消失不见。 太宰治盯着堆叠而起的分析与路线,听着滴答滴答的时间流逝,暗沉沉的鸢瞳里无神而冷漠,忽然抬起手推倒了这些杂乱的纸张,任由其轰然垮下坠落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散落在整个房间里。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实——这并不是在玩寻找“不存在”先生的解密游戏,而是一个“再也无法相见”的游戏BUG,是就算集齐了所有条件都无法跨越过去的阻碍,是只有游戏设计者才能改变的内部设定。 “什么啊,到头来,不过是这样而已吗?”黑发鸢眼的青年仰头,缓缓闭眼喃喃道,“这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被设计好永远也无法见到公主的勇者,到底会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那位公主,其实也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位勇者,不远千里、披荆斩棘地来见她吧。 什么都没有的记忆、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甚至无法见面的结局,勇者到底为什么想要见公主呢? …… 最近太宰治似乎安分了不少。 国木田独步观察了搭档的状况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没有和之前一样总是不见踪影、随时随地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没有翘班勾搭年轻女性,甚至不再打听木之本镜的下落。 大概有些长进了。 他这么想着,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之前表现得对木之本镜很感兴趣的太宰治什么反应也没有,于是顺从本心问了这个问题。 但却得到了搭档一个略显虚假的笑容:“哦那个啊,嗯……就是最近在研究更重要的事情而已,抽不开身呢,有机会再说吧。” “说起来,国木田君,你说,游戏里的勇者为什么会想要见公主呢?明明每次公主都不属于他。” 这又是什么无聊的联想?这家伙最近玩游戏走火入魔了? 内心这么吐槽着,国木田独步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后回答:“因为是游戏设定吧,那是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否则玩家就没有目标了。” “哎,是这样啊。”太宰治盯着他,像在注视不存在的某处,带着难言的空洞感,半晌勾起嘴角,笑着这么说了,“是规则的话,好像就没办法了。” “你还是少玩些游戏的好,既然加入侦探社,当然还是要以侦探社为主。”国木田独步见不得他那种带着颓丧的模样,忍不住开启了说教模式,想似乎要长篇大论一番。 “嗯,说得对呢,还是先工作吧。”出乎意料,太宰治这回很果断地应声了,然后站起来,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真的开始认真工作了。 国木田独步起先还以为他是在骗人,可凑近一看,却真的发现那都是工作内容,处理的效率也高得惊人。 恍惚间,他瞥了眼窗外,确定没有看见天上下红雨的反常景象,才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居然真的在好好工作。 该不会在梦里?国木田独步茫然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剩下的日子似乎还是一样过,太宰除了那天过于勤奋的古怪模样以外,之后又回到了原本懒散的状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工作着。 国木田独步除了松了口气之余,也稍微感觉这位相处时间还不长的搭档似乎哪里有了些变化——太宰治走神和思考的时间好像增多了,打游戏时都会出现不自然的停顿,问他发生了什么也只会糊弄过去。 虽然之前也不知道在埋头研究什么,但现在忽然全部松懈下来后,太宰治这个人身上宛如失去了某种支撑着的精气神,陡然变成了幽灵般无所事事、置身事外的立场。 作为搭档,国木田独步是想做些什么来帮他的,可一方面太宰治本人总是表现出一副没什么的模样,另一方面,乱步先生在看见这一幕后,告诉了他“不过是发现不能接受的真相的适应期罢了,等他接受就没事了”这种似乎没问题的话。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太宰治自己稍微想通,再努力拉他一把。 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出现,某天他们接到一起关于“白虎伤人”的案子后,事情发生了转变。 太宰治接取任务后,一如既往不见了大半天,最后是被一个衣衫褴褛的银发少年带回来的。 那是个据说之前在国外,回国途中遭遇海难,不得不随着海浪飘回日本的倒霉孩子。更惨的是他上岸的地方又是个消息不通的小渔村,于是在身份证明和钱财全没有的情况下,只能硬生生流浪回横滨。 来到横滨的第一天,这个名为“中岛敦”的少年在河里发现了太宰然后救了他。 而太宰听说了少年的遭遇后,难得好心地请饥肠辘辘的救命恩人吃饭,虽然用的是国木田独步的钱。 国木田独步相当同情这位少年,也没在意要请吃饭的事,而是更关注他是否有监护人在横滨,说他可以帮忙联系。 银发少年感谢过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出了自己的家人姓名:“叫做木之本镜,请问你们知道吗?” 是木之本镜之前提过的家人?原来在国外啊,难怪一直联系不上,这也是巧了。 严谨可靠的青年惊讶过后点点头:“嗯,他是我们的社员,最近出差了,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我可以帮你通知他。” “谢谢你们!”中岛敦眼里骤然发出感激的光芒,鞠躬致谢,看上去非常开心。 两人接着又交换了些木之本镜的事情。国木田简单说了下他的近况,而中岛敦则交代了自己是被收养的弟弟,几年前和监护人去国外研究异能,因为环境恶劣的关系,一直没有收到消息,最近才得到了一星半点儿情报这些事。 “那你的监护人怎么没有来?”国木田独步发现了问题,皱起眉。 银发少年停顿了一下,含糊地回答:“他遇见了很久以前的朋友,临时有事,等办完就会回来。” 这样的解释才勉勉强强得到了国木田的认可,没有再追问。 但这时在两人谈话期间一直不出声的太宰治却笑眯眯地开口了:“敦君,我能这么叫你吧?” “啊,当然。”中岛敦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排斥,乖巧地等待着他说话。 国木田独步倒是觉得自家搭档可能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绷紧肌肉,随时准备阻止他。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看法。”太宰治盯着中岛敦,问得突兀,“游戏里的勇者,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想见公主呢?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公主根本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人来救他,也没有产生过期待吗?所以一切只不过是勇者自顾自的感动而已,是没有意义的吧。”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难道是想骗这个孩子玩吗? 国木田独步无奈叹气,刚刚想让中岛敦不要搭理太宰治忽然的戏弄,就听见了银发少年带点疑惑的回答: “太宰先生,答案不是已经有了吗?” “因为勇者‘想’见公主啊。那就是唯一的理由。” 对面黑发鸢眼的青年缓缓地垂下视线,捏紧了放在下方的手,收敛了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才叹息着,似是附和:“是啊,因为‘想’见他啊。” 第93章 第 93 章 “悠仁君, 这边哦。”指了指左边的方向,某个白发黑眼罩的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喊道。 身上背着大包小包,一眼看过去全是高档甜品袋子的虎杖悠仁小心地感受了下某款点心冰冻的温度, 应了一声:“来了老师。” 然后步子稳稳地跟上了老师。 “悠仁君, 坚持住哦,这可是赔礼,要真诚地对待才行。”似乎注意到他的动作,五条悟这么提醒他。 “我明白的, 五条老师。”粉发的少年点点头,心里想着老师可算是消停了。 从那天他一五一十交代了发生了什么开始, 五条老师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情绪里, 据伊地知先生说, 居然有独自安静超过三小时没有嚷嚷着吃甜食或者恶作剧。 “怎么说呢, 认识五条先生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感觉他有点焦躁。”伊地知先生一般擦着额上不住流的汗,一边小声地说,“那可是那个五条先生, 是一刻都闲不住的厉害人物。” 这到底是在说哪方面的厉害啊……不过的确能感觉到情况严重了。 虽然那天说完后, 五条老师在训练的时候下手重了些,但过了一天,虎杖悠仁也就恢复过来了,所以听完伊地知先生的诉苦, 就忍不住好心地去关心了下自己的老师。 “老师, 你没事……”虎杖悠仁远远看见老师坐在沙发上捏着什么, 刚刚想开口打招呼, 就注意到了那个被捏在手上面目扭曲的咒灵。 “歌绘最近都说不会过来了, 要是再去邀请, 估计也不会得到回应。”把咒灵像是橡皮泥一样揉搓的人快速地说着什么,“可是我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得到了假期,却见不到歌绘,岂不是太过分了。再加上马上杰就有时间了,他一定会抢先一步去找歌绘,那个人一向是滴水不漏的性格。啊,事情糟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算计较问题为什么发生也改变不了情况,现在重要的是,要怎么见歌绘。如果歌绘不来的话,那只能我去找她了,但那个人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状态……要说能找的地点,只能想到一个了。然后还有理由……” 虎杖悠仁眼看着那只算得上可怜的咒灵被直接“啪叽”捏碎,然后自家本该看不清的老师拍拍手,扭过脸,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哟,悠仁君。老师我忽然想起来,对人做了失礼的事,是需要去道歉的?对、吧?”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来了的样子。 感受到与前几天相同的压力,粉发少年眨眨眼,果断答应了:“是的,老师。” 于是就有了此刻,他买来了许多据说是那位小姐会喜欢的东西,正跟着五条老师前往能见到那位小姐的地方。顺便一提,其实虎杖悠仁的工资买不了这么多的东西,不少都是他老师大手一挥,自己贴进去的。 还真是大方。虎杖悠仁瞥见付款的价码时,小声地感叹了下。 要说五条老师对一位小姐花钱这么大方,还坦然让出了自己喜欢的甜点,没有孩子气地争夺,果然只能是那种感情了吧。 但还是稍微有点奇怪,如果是那种感情,怎么说也不会对外说是客人,而是会光明正大点出身份的吧,老师不像是那种在这方面会遮遮掩掩的人。 难道说是被拒绝了? 不过以五条老师的脸,真的会有人拒绝他吗?虽然那天见到的歌绘小姐也很漂亮就是了。 总不能是单相思,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别扭的关系的吧? 想来想去没能想出个答案,一向不擅长这方面思考的学生果断放弃了胡思乱想,决定直接从当事人身上得到答案:“老师,那位木之本小姐,是对老师很重要的人吗?” “嗯?是哦。”被学生突然的提问惊到一瞬,五条悟回答得很随意,甚至游刃有余地调侃他,“哎呀怎么了,悠仁君这个年纪就已经对大人的世界产生许多向往了吗?不过有些事可不需要着急,慢慢长大就好了。” “我知道的老师。”虎杖悠仁晃晃自己的袋子,“就是第一次看见老师对一个这么上心,有点好奇。话说,老师为什么没有和木之本小姐在一起呢?”他指的在一起很明显是恋爱意义。 五条悟自然理解了这个含义,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世界不是如童话里一样,如果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哦。不过也是现在情况稍微有点复杂的原因。” 到了这里就不可以再问了,如果没有直接说出口,就是不好说的事情。 虎杖悠仁很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两人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一些咒术相关的事情,还有最近的训练计划,聊得也算热火朝天。算得上漫长的路途,也很快结束。 路途的终点是一扇外面看起来有些古旧的木门,木雕的鸟雀鱼虫倒是很精致,但开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巷子里就显得古怪了,不像是会有人来,也不像是适合居住的场所。 虎杖悠仁看着自己的老师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熟练地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在吗?外送甜点哦。” 这是什么呼喊宅男式的敲门手法,木之本小姐是这样的感觉吗? 不说是外送就不会理外界的阿宅角色? 在粉发少年暗自吐槽的时候,那扇看起来不常打开的门“咯吱”一声,真的从里面打开了。 然后在虎杖惊奇的目光里,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还伴随略显冷淡的少年声音:“给我吧。” 然后自家白发老师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手,一边把里面的人拉出来,一边强行把门打开了,笑眯眯的宛如强闯民宅的恶徒:“哎呀,好像送错了,这位先生都不看看是什么就收下吗?万一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就不好了。” 里面的人整个模样显露了出来,但不是他们要来见的木之本歌绘,而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好看的浅绿发少年,就连瞪着人的样子都带着一股精致的雕琢感,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被上帝细细琢磨后诞生的。 被瞪着的五条老师显然也这么觉得,毫不见外地黏过去,摸摸人家的头发又捏捏手:“好久不见了,镜还是这么可爱。不过要当心哦,这年头的变态家伙可不少,你这样我很担心啊,一个外送就能把人骗出来,万一被谁拐走的话,我会伤心的,要不还是和我回咒术高专住吧?” 被称为镜的美少年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语气冷漠:“五条先生,我们一周前就见过,不算久了。还有,您说的变态行为是不是指假装外送人员上门,然后强行抓住我呢?” 完全是指老师嘛……虎杖悠仁跟着他们,小心地把东西拎进屋子,有点犹豫要放在哪里。 “欸?镜不要这么说嘛,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这点亲近还是没问题的啦。”五条悟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发现了学生的窘境,马上说明了来意,为他们互相介绍,“对了对了,这是我的学生虎杖悠仁,他来送上次不小心冒犯到歌绘的赔礼。这是歌绘的弟弟镜,有时会住在这里。” 原来是弟弟,这对姐弟都是很好看的人啊。 虎杖悠仁露出个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虎杖悠仁,上次不小心说了不好的话,所以我想来和木之本小姐道歉。” 镜的表情面对他的时候就温和下来:“你好,虎杖同学。其实家姐不会介意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东西,请放在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粉发少年表示理解后,把东西放下来了。 虎杖悠仁放下东西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镜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明明上次的时候,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老师的声音委委屈屈的。 “希望五条先生不要把绑架我去游乐园的事用一句开心带过。”镜叹了口气,还是软化了下来,“虽然的确玩得很开心,但是后果也很麻烦啊,不打招呼就带走我,又拿走我的手机不让我联系别人,当时我的朋友们可着急了。”乱步先生又正好和社长出去了,国木田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恶性绑架事件,东奔西走了一天。 那的确是很过分了。粉发少年也觉得不太好。 “之后我有专门道歉啊……” “所以说,不要把和乱步先生差点因为一块蛋糕吵起来的事情,说成道歉好吗?”美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虎杖完全可以想象他的表情。 不过看来的确是老师的熟人,这样的说话语气虎杖还是第一次听见。 美少年又和老师纠缠了一会,像是实在说不过老师,一拍桌子:“好啦好啦,五条先生是来找歌绘的吧。我现在去叫歌绘来,我不会答应和你回家的,死心吧!”说完就走进屋子里面,像是去找人来了。 为什么不敢带木之本小姐走,就敢缠着她弟弟,甚至还想带人走呢? “因为如果是歌绘的话,强行带她走的话,我在她面前的形象不就会崩坏了吗?”老师这么一回答,虎杖悠仁才意识到自己小声嘀咕出来了。 “可就算是弟弟同学面前,老师你的形象也不会多好啊。”既然已经问了,他就干脆直说了。 白发黑眼罩的青年顿了一下,才笑着说:“说得也是呢。可能是老师我就是比较贪心,这对有些类似的姐弟,我总觉得一个都不能少才行。一个不行的话,另一个带走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粉发少年瞪大了眼睛,确认了一遍自己听见的话:等等、老师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是什么犯罪宣言吗? 回去要不要和伏黑他们研究一下民法?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见过一面的木之本歌绘就和镜一同出来了。两人站在一起时,气质偏温柔的姐姐和稍显冷淡的弟弟差异就出现了。 五条老师动作还是很快,直接扑上去了:“歌绘,为什么不等我了?上次明明说好要见面,怎么忽然回去了?”动作黏黏糊糊,或许是不想失去老师的尊严,也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 深紫发的少女熟练地接住他,笑吟吟的:“最近悟君其实很忙吧,我想还是等事情结束了再去叨扰的好。” “五条先生今天也是翘班出来的吧,不快点回去,伊地知先生要哭了哦。”镜也在一旁提醒了一句,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放甜品的地方,好像是准备拿点什么。 “没关系的,我这边的事可以让杰代为处理,所以不着急。”白发青年坦然说出了甩锅的事实。 歌绘蹙眉,似乎不太赞同:“夏油君本来就很忙了,再这样下去,会累倒的。” “那个怪刘海手下人可多了,这几年他不少事都是分给下面人了的。”五条悟拒绝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高兴地嚷嚷起来,“他说累都是想骗你去看他,上上次不就是这样,还说什么吃了难吃的咒灵,让你给他做饭。”说着说着,他都有些义愤填膺了。 “夏油君不是这样的人。”歌绘并不这么觉得,“悟君不能因为他曾经走错过路,就这么偏见地看待他。” “你才是啊,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奇怪的眼镜摘掉,明白那小子根本不好心、也不是那么温和?”五条悟想要这么说,却也明白要是指出来这一点就会让歌绘联想到什么,说不定会开窍发现杰那家伙的心思,那可不是他想看见的局面。 所以他只是叹气,摸摸天真的少女头发:“好吧,但歌绘也要给我做饭才算公平。” “好。”深紫发的少女好像不太介意这点要求,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的对话,按照虎杖悠仁的说法,就是五条老师致力于为自己谋求福利,而天然属性(?)的木之本歌绘小姐毫不犹豫拒绝掉大部分,只同意一点点不太难做的部分的场景。 不得不说,能让五条老师让步的人,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更何况老师看起来其实并不是不能更进一步,而像是主动退让了。 但说是来道歉,其实他出场也就一会会,剩下的时间完全被五条老师霸占了,根本插不上嘴,还是镜弟弟看他无措的样子,说可以一起看电影,才缓解了他的无聊。 那天直到夕阳西下,五条老师才被这对姐弟赶走了。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他们态度决绝,虎杖觉得老师一定会强行留下的。 老师居然会有这么恋恋不舍的人,真是神奇啊。 可能是他看老师的目光过于频繁而新奇,以至于五条老师玩笑似的开口:“怎么了悠仁君?有什么想问的吗?今天老师心情好,说不定会回答哦。” “老师,为什么会对歌绘小姐那么执着呢?”明明也见到了许多人,但是只有这一个让五条老师态度这么不同寻常。 “嗯……悠仁同学,这么说吧。”白发的青年竖起手指,“你们应该都做过小学的植物观察实验,你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自己养的花开放的心情吗?” “当然,当时可感动了!”粉发少年连连点头,溢出了鲜明的笑意。 “而且也会觉得很怜爱它对吧?”五条悟又问了一句。 “对啊,因为很惹人怜爱又很美。”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什么。 “如果它枯萎了的话?”白发老师用低沉的语气这么说。 “会难过到一个星期都忍不住想哭的。”学生很快跟上了节奏,同样难过地回应。 “就是这样的感觉啦!”五条老师打了个响指,又说了句“Bgo”。 “可是这是不是不太尊重别人,歌绘小姐可不是花哦。”粉发少年有点纠结。 “不是不是,是说类似的感觉而已。”白发戴眼罩的老师努力比划着解释,“做形容的话,第一次见过的美丽事物总是难忘,而印象深刻的。如果曾经失去过,就更想要好好珍惜了。” “哦哦是这样,曾经错过的初恋呀。”虎杖悠仁认为自己理解了。 “嘛大概没错,歌绘的话,是老师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花。我啊,曾经真的觉得会看见这样的花一直一直灿烂又美丽地盛开下去呢。”自己一贯不着调的老师笑着,似是真心又似是玩闹,“可正如悠仁所说,那不是花哦,也不是我在支撑着她。一直以来,其实被支撑到的人,是我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花,和之后看见的任何一支花都不一样了。的确路途上会开放很多的花,颜色更艳丽、香气更诱人的,可只有这支花,我会想要更长久地看着,想要摘回家。” “虽然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但悠仁要记得,如果哪天看见了会让自己觉得心动的花,一定要好好保护它哦。”最后,五条老师似是调侃,又似乎是告诫一般,这么对他说了,“重要的事物,除了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安全。” 虽然这么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五条老师,可是歌绘小姐,似乎被不得了的人喜欢着呢。 要加油啊! 虎杖悠仁看着自家老师那个表情,忍不住为木之本小姐鼓劲了一分钟。 第94章 第 94 章 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白雾, 一点一点从城市的边缘蔓延,宛如张开了巨大的口, 将毫无防备又脆弱不堪的建筑吞入腹中。无知无觉的人群,也如此自然地接受了它。 那是不知为何出现的白雾,被覆盖的人群与车辆骤然失去了嘈杂的声响,如同被绝对的静音设置屏蔽,空空荡荡,了无声息。街道上只剩下孤寂的风声,呼啸着穿梭。 那是一夜之间就夺取无数异能者生命的可怕白雾。 只有异能者才允许进入的世界里,两个白衣人似是悠闲地漫步在无人又寂静的街头,对在阴暗角落里死去的异能者视若无睹。 “不愧是白麒麟, 仅仅一夜就收割了这么多异能者,想必他们到死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吧。”黑发紫眸的年轻人披着长长的白斗篷, 带着毛毡帽, 赞叹了一句。 白长发的男人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攥紧了手,蹙着眉,叹息似的呢喃:“还是不够,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这时他才像注意到身边人,转头问他:“费奥多尔君, 这里的异能者还是太少了。你的情报似乎并没有达到你所描述的有用程度, 那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或许需要更加慎重地考虑。” “涩泽先生,这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试验场。”费奥多尔不慌不忙, “毕竟作为合作者, 我也需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之前一般的果决。我可是听说白麒麟去了国外好好养了几年孩子。俗语里说‘家庭使人软弱’, 手持的利刃是否会因此生锈,对这样的事情产生担忧也是正常的吧?” “那关于这一点,你现在得出结论了吗?” “当然,涩泽先生如几年前一样强大。所以多余的试探也就不需要了。”费奥多尔笑了笑,“要说盛产异能者的地方,当然还是那个异能特务科坐镇的地方——横滨,不过那个地方你已经去过一次,想必这次不会容易。” 涩泽龙彦停顿了下,才回答:“横滨?那里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而且涩泽先生的孩子在那里,也算是顺理成章了不是吗?”费奥多尔笑吟吟地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话。 白长发的男人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是啊,也是时候了。” 幽深的雾气中,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勾起嘴角,笑得诡异:“去迎接他吧,以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 中岛敦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少年。 国木田独步这么认为,于是总会力所能及地给这个少年一点便利,好让他在横滨的生活不要太窘迫。 毕竟在彻底了解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后,很难让人觉得中岛敦的运气好。 先不说回国途中遇到海难这种几率较小的事件,国木田独步在后来的交流中从银发少年话里得知了一些他的过去——曾经是个孤儿,被收养后不久和镜走散,没能和朋友们一起上完学,在国外漂泊很久这种跌宕起伏的故事。再加上现在又因为监护人有事被独自留在了横滨,能轻易想象他的处境艰难。 可中岛敦心态超出寻常的好,挠挠头不在意地笑了笑:“虽说目前是有点困难,但比起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来说,我现在已经过得足够好了。有自己的家人,也看过许多没见过的风景,也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虽然镜酱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但这种等待的感觉其实也挺让人期待的吧。” 啊,这就是少年的勇气吗?仿佛闪耀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光芒般耀眼。 国木田独步有被这种乐观感动到,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好好帮助这个可怜人的决心。 至少在镜回来之前,要帮助他好好在横滨待下去。 他这么想着,嫌弃地驱赶自己凑热闹般过来旁听的搭档:“太宰,你的工作完成了吗?不要浪费时间在无所谓的小事上……” “做完了哦,而且只有国木田你们在咖啡厅休息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我努力工作了的。”然而黑发鸢眼的青年似是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回答得非常迅速,甚至露出了有恃无恐的笑容,“还是说,能去哪里只能由国木田君一个人定吗?” 可恶啊,这家伙平时完全不会这么乖巧的,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就算完成了工作,还是令人生气。 拳头又痒起来的国木田独步强行压下了火气,尽力无视了令人上火的搭档,开始告诉中岛敦一些处理事件的诀窍。 忘了说,经过他和太宰的调查,发现原来他们追查的“白虎伤人”事件主角就是中岛敦。不过传言稍微出了点偏差,比如其实并没有人被伤到,只有一些农作物和牲畜受到了攻击。 而且中岛敦其实明白自己有异能,只是他无法控制,在知道他们是为了调查白虎的时候战战兢兢,说话舌头都捋不直,根本没有试探多少,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在逃跑未遂被制服后,中岛敦本来大概会被送到异能特务科进行管理,但是一来太宰忽然说其实他的异能很适合侦探社,二来远在出差地的乱步先生得知了大概情况后给了指示说可以让他待着,三来社长考虑后也同意了。 于是中岛敦稀里糊涂进了侦探社,又因为自我牺牲精神通过了考核,现在才有了这一出。 不过在得知了镜是侦探社员,且发现成为社员就可以控制异能后,中岛敦其实也没多大反抗情绪,相当开心期待和亲人一起上班的样子。 国木田自认身为前辈,还是得仔细地告诉他一些必要的事项,比如侦探社一定要遵守的规则、作息要求,还有不要向太宰治这个闲散的家伙学习之类的。 然而太宰治却在一旁打岔:“说起来,是不是该进行侦探社的传统项目啦?也算是对新人的磨炼,作为侦探要有敏锐的洞察力才行呢。” “哦哦是说那个吧?”同样在咖啡厅的谷崎兄妹也过来了,看上去也准备玩乐一会,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关于侦探社的大家上一份工作是什么的猜测!” “欸?”中岛敦有点愣愣的,对于这个活动会变成传统项目感到疑惑。 国木田也觉得需要看看新人的思考能力如何,扶了扶眼镜,没阻止,算是默认了。 在了解规则后,中岛敦很快猜测出了国木田独步和谷崎兄妹的上一份工作,轮到太宰治的时候,却迟疑了好一会。 “太宰先生的话……唔,请您不要生气。”银发少年踌躇着,先小心地试探了一下。 “不会的啦,毕竟之前猜测我其实是个牛郎之类的都有呢。”太宰治撩撩自己的头发,似是想体现自己的帅气,表现得很大度。 “那我说了哦……太宰先生,你难道是骗子、小偷之类的吗?”中岛敦说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然后面对大家疑惑的目光连连摆手解释,“我不是说太宰先生真的做过这些啦,就是、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挠挠脸,吞吞吐吐:“毕竟太宰先生给人的感觉很会骗人啊什么的,然后如果想从谁哪里得到什么,应该会很简单……对不起,不由自主地这么联想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忍不住道歉了。 黑发鸢眼的青年看上去并不生气,笑眯眯的:“哎?原来在敦君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吗?好伤心,被后辈用这种眼光看待了,明明我好心地请了他吃饭,还好心地介绍了工作,啜泣啜泣。” 他用袖口半遮掩着脸,演得似乎一点不上心。 但谁也没看见的地方,说着不在意的人眼眸晦暗了下去,笑容也像是一张面具——看来不认识他啊,但是这个印象,说不定以前接触过。 “虽然好像已经接近不少,但是可惜,还是猜错了!”最后,露出笑脸的太宰治这么宣布,表示他错过了五十万的奖金,只能遗憾放弃了。 国木田独步也适时地结束了这场玩闹,继续给新人科普重要的常识,希望他不要辱没侦探社的名声。 可惜新人的时运不济一直持续了很久,没有辱没侦探社,却时常被繁琐的事情缠身。 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悬赏白虎的八十亿让PortMafia对中岛敦围追截堵,使用各种计谋想要抓住他,要不是依仗白虎强大的治愈能力,大概他早就倒在了半途,没等侦探社来帮忙就被运走了。 后来在装了炸弹的列车遇见了名为泉镜花的少女暗杀者,一番搏斗后才勉强从暗杀者手下幸存,甚至想要救下这名似乎是被胁迫着杀人的少女。接着又不得不与PortMafia极为强大的异能者芥川龙之介战斗,双双负了重伤。 伤好了这霉运也没个消停,只是上个街的功夫,中岛敦就被困在了名为蒙哥马利的少女的异能力里。 蒙哥马利是远道而来的组合的人,据分析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伏击。当时组合的其他人也在横滨大肆喧闹,嚣张非常。一贯将横滨视作自己地盘的PortMafia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最后派出了人手,和他们武装侦探社一起击退了组合。 这一系列事件让侦探社忙得晕头转向,甚至向来清闲的乱步先生也被卷入其中,尽自己所能地帮忙。 于是某个一直被忽视的事情,到了这些事的末尾才被发现——镜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之前镜和乱步先生分开,处理事件后续的同时,也说要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然后就此没有再回侦探社。 中岛敦一直有足够的耐心等,又因为各种事件缠身,加上不好意思表现得自己像个不能离开家人的小孩,于是一直没有问。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一点联系都没有了,之前镜离开总是会发信息给侦探社或者乱步先生,表明自己安全及事件一切顺利,而不是现在这样这么久都没个话。 意识并确认到这点的时候,是乱步先生看着最新的报纸,然后严肃着表情,戴上眼镜,睁着锐利的翠色眼睛,很郑重地宣布了问题:“镜不见了。” “什么?”正在帮忙搬文件的银发少年当即停下了脚步,焦急了起来,“不是说在出差吗?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见了?”他把文件粗暴地摆在了桌子上,脑子里划过一连串的阴谋论。 其他人也止住了动作,盯着黑发侦探,等待着他回答。就连原本在沙发上打盹的太宰治都掀开了遮脸的书,转身看向了他们。 “之前是那样。”江户川乱步指了指报纸,耐心解释起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见了。需要处理的事件早就在三天前结束,不可能这么久什么都不回复,他不是那样的性格。” 那是一则说明某个案件的新闻,正是乱步去的那个,也是镜去善后的那个。 “那镜现在在哪?不会是被人拐走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中岛敦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冲到江户川乱步面前接连不断地抛出问题,像是慌张起来了,“该不会是暗杀?还是意外中毒?难道是绑架吗?” 泉镜花沉默着走到银发少年身边扯扯他的衣服,试图安慰他:“别担心,敦。会找到的。” 中岛敦被一扯拉回了心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和泉镜花表示感谢的同时,也跟江户川乱步道歉:“对不起乱步先生,我太着急,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拘小节的侦探先生摆摆手,原谅了他,表情却还是严肃的,“但你也算猜对了些。某种意义上,镜是被人拐走了。” “欸?”中岛敦有点愣神,反应过来后马上愤怒起来,“是谁?我要找他算账……” “你的监护人哦。”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甩出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欸??!!”某位人虎的惊叹声冲破天际。 第95章 第 95 章 正如那位侦探先生推测到的一样, 镜正和涩泽龙彦待在一起。 不过与以往的相处不同的是,这回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外出,只能待在被异能宝石充满的房间里, 宛如另一件被收藏的珍宝般困在小小的匣子里。 浅绿发的少年坐在白色的椅子上, 对着面前堆起的一盘子异能宝石, 叹了口气,有些苦恼。 虽说能和许久不见的涩泽先生见面是一件好事, 但就算是镜, 也没想到一见面就会被关到龙彦之间里。 当时他处理好了案件,刚刚回到下榻的酒店里, 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涩泽龙彦。 “镜,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白长发的男人对着自己的宝石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与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镜正从惊讶中回神,刚要对他露出笑容,就被一道蓝光击中,浑身瞬间酸软无力,视线模糊混沌,困乏之意也快速涌现上来。 咦?是异能力…… 意识的最后, 他听见涩泽龙彦倦怠的嗓音温和地说着:“睡吧, 之后的一切都交给我。” 交给你?可涩泽先生,这里并没有什么事…… 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 镜陷入了久违的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 他就直面了被宝石填满、装饰得格外奢靡、华丽的墙面, 几乎亮眼到刺目的红色晶体悬浮着被镶嵌在墙上, 映亮了整个房间, 制造出一种虚幻的绚丽。 镜知道这里是涩泽龙彦的异能力空间——龙彦之间, 用来储藏他得到的那些异能宝石。 他想出去找涩泽先生问问情况,比如为什么要把他弄晕,比如要处理什么,比如阿敦怎么好像不在。 这些疑问在镜尝试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能力被限制着无法发挥时变得愈发迫切。 从他想要使用却没法穿越空间的情形来说,很明显这里被阻隔空间的异能力包裹了,大概就是防止他随意出走的。其他的能力也被不同程度地限制了,只能发挥出原来的一半不到。 这些年不知道涩泽先生去了什么地方,好像对于禁锢和限制类的能力格外擅长一样,轻易地把他困在了这里。 可是涩泽先生为什么要把他关到这里?为什么又到现在都不出现? 繁杂的疑问充斥在镜心中,他多次尝试都失败了后,也只能叹着气放弃了出去的想法,颇有些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请他来的主人来待客。 幸好这里的主人并不是个会让客人多等的性格,没多久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或许这也和客人是他认定的孩子有关,但不管怎么说,涩泽龙彦的出现对镜来说是件好事。 但某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也跟在了他身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那是个相当恶劣的家伙,曾经骗过栗子的交易,让菲尔去当苦力,和白兰联合想要毁灭世界,还在隔壁的世界弄死了十年前的歌绘……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栗子在找他,许久都没有再在横滨露面,把老鼠尾巴藏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是没有发现他和栗子之间的关系,不然这个坏心眼的俄罗斯人早就该避开他了。于是此刻,这个一脸和善的黑发外国人摆出了温和的姿态,和他打招呼:“许久不见了,木之本镜。” 所以,为什么这个人又和涩泽先生在一起? 难道说这一切包括他被带来这里都是费奥多尔的指使? 浅绿发的少年难得没有遵循礼节,不做回应,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费奥多尔,神情带着点戒备。 “这是我的盟友费奥多尔君,多年前你见过他的。”像是看出了镜的疑惑与警戒,涩泽龙彦一边坐在了镜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简单介绍了一句。 “涩泽先生。”镜深吸了口气,压下接连不断冒出的困惑,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紧紧盯着白长发的男人,观察着表情,想要得到答案。 涩泽龙彦不紧不慢地拿了一把异能结晶,又堆到了少年面前,语气平淡:“这不是关押,这是保护。你需要待在这里,其他的地方对你来说太不安全了。” 镜瞅瞅那都快摆满的异能结晶,又看看他脸上认真的表情,满心疑惑:这又是什么说法?涩泽先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难得是因为他之前的失踪? 见他想要说些什么,不吃这些异能结晶,涩泽龙彦又拿了几颗,塞到他嘴边,硬是要他张口吃了,才消停下来,准备听他说话了。 虽说涩泽先生总是自称父亲,但这次也太执着于给他吃东西了吧,还是说想要堵住他的话头? 镜快速把结晶咽下去的时候,一直旁观的费奥多尔“噗嗤”笑出了声,然后擦着眼泪,笑得不能自已似的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打搅你们。但这氛围,哈哈哈,咳,我是说,原来涩泽先生这么宠爱自己的孩子,之前有所听闻,实际见到还是第一次,有些失态了。” “费奥多尔君。”涩泽龙彦半敛眼眸扫了他一眼,口吻淡淡,“你似乎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公然表现出来而无法抑制,会让我怀疑合作的必要性。” “怎么会,镜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不过是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往事,有些感慨罢了。”费奥多尔挂起柔弱的笑,回答滴水不漏,“涩泽先生对自己孩子的这份心意令人艳羡呢。” “镜这样的孩子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涩泽龙彦笃定地回答,话语间带了讽刺,“不过像费奥多尔君这等人,大抵无法理解。” 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中,镜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涩泽龙彦被费奥多尔控制了的那种情况,相反,两人中目前更需要另一方的是费奥多尔,涩泽龙彦略占上风。 可如果说他们有所牵扯的话,与费奥多尔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涩泽龙彦就算不会输,也绝得不到什么好处。 “涩泽先生,你和费奥多尔合作了什么?”在某种不详预感的驱使下,镜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向来对镜有问必答的男人这次也不例外,甚至没想过征求合作者的意见,直接说出了计划:“他提供情报,我得到异能结晶,作为交换,我需要帮他得到异能特务科看管的某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 “名为‘书’的异能产物。”涩泽龙彦给出了一个听上去很是耳熟的答案。 “如果得不到的话?”镜总觉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陷阱在等待着。 “那就需要涩泽先生帮我得到异能特务科的机密情报作为交换。”费奥多尔插了句嘴,得到了浅绿发少年的瞪视,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只是浅笑,还是保持着自己纯洁乖巧的外在形象。 这合作除了‘书’这种难以得到的东西之外,听上去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似乎只是普通的交易,可…… “涩泽先生,你不是已经有很多异能结晶了?为什么还要……”去得到更多? 白长发的男人顿住了,随后他伸出手,慢慢触到了镜的脸颊,感受到温热的柔软触感,才似是叹息:“不,完全不够。” 那双总是倦怠,宛如藏着一片林海般遥远深邃的深红眼眸,对着最喜欢的孩子露出了无奈与怜惜之意,说出了让镜骤然呆愣的话语—— “想让你长久地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些,是完全不够的。” “欸?” 银发少年发出了傻乎乎的音节,望着刚刚给出情况分析的绿眼侦探,像是没有听懂,样子呆呆的。 “哎呀,敦君真是个笨蛋呢,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是听不懂。”江户川乱步往后一仰,无奈地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所以说,你的监护人是为了镜才做了这些事的。” “他最近收集了很多异能,但原本是不需要那么多的。从你们之前在国外的生活就能看出来,其实他已经没有太多对这方面的追求了,唯一惦记的也不过是作为他认定孩子的镜。” “镜与其他的异能者有不同的地方,大概可以吸收那些异能,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变得更强大。你那位监护人先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一直以来也给了镜不少这种能量,恐怕是当做镜活下去的食粮之一了。” “然后啊,问题就出现了。”侦探先生苦恼似的叹了口气,“这两年你们和镜没有联系上,因为出现了某些差池,这个暂且不提。关键在于后续的情况误解,你回横滨之后,是不是有寄信给监护人,告诉他镜的情况?” “嗯,我明明告诉涩泽先生,镜没事了啊。”白虎少年歪头,看上去相当不解。 “原本是这样的。可事实上,有人篡改了你的信,可能把镜的身体写得非常虚弱,状态很不好,总之是坏方面的描述。”江户川乱步认真地说出了最重要的推理,“因为你们相隔甚远,不能实时联系的缘故,那位涩泽先生得到了这封错误的信,并在背后主使的种种证据下信以为真。” “一个有些溺爱镜的人,如果发现这两年镜变得很虚弱、力量衰退了的话?” 中岛敦咽了口口水,有些干涩地给出了答案:“他一定会立刻把镜带走,然后为了给他补充力量,收集大量的异能结晶……” 他终于理解了前因后果,也发现了最可怕的局面:“可镜实际上没有变虚弱,就算被带走,他应该也是能逃走的,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们就是说……” “就是说,镜现在是真的变‘虚弱’了。”江户川乱步面无表情地下结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但如果这也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那监护人先生一定会不甘心地发现,无论怎么补充,镜的身体都像是漏斗一般无法填满。” “最后,为了把不可能填补的漏洞补上,他会不择手段在横滨大开杀戒的。这或许就是那个幕后家伙的目的,制造混乱,然后从混乱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行!我们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中岛敦一惊过后,心焦到拍桌,“这下不仅镜,连其他人都会被涩泽先生给……镜也肯定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我们得做点什么才行。” “当然,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国木田独步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守护横滨普通人的安宁,也是侦探社义不容辞的职责。” 说完他刚刚想招呼自己的搭档展开调查,偏头视线扫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看见,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事,勃然大怒:“太宰这家伙!又翘班了是吗?在这种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那个绷带浪费装置,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同时“啪咔”一声,又一支无辜的钢笔阵亡了。 而正被念叨翘班的家伙,却老神在在地等在酒吧里,和许久后出现的俄罗斯人打了招呼:“哟,看来你也颇有兴致啊。” “毕竟是合作者,不来可就失礼了。”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笑着,半弯腰,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么,我们走吧?” 穿着棕色大衣的青年也笑笑,在逐渐弥漫的雾气中极有目的性地前往了某个方向,似乎是相当愉快地和新同伴踏上了新的道路。 第96章 第 96 章 和预计的一样顺利。 费奥多尔看着被捅了一刀缓缓倒地的太宰治, 又和出手的涩泽龙彦对视一眼,在心里肯定了这个事实。 将拥有无效化异能力的太宰治带来,得到他的异能力的同时排除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剩下需要处理的就简单了。 因为水果刀上的麻痹毒,太宰治很快闭上了眼, 无效化的异能力也从他体内脱离, 闪着相似的红光, 浮现在了半空。 这个人的异能力也很有趣,可惜还比不上更重要的东西。 涩泽龙彦心下感叹了一句, 走过去准备将这个异能力放在其他地方收起来,防止它变成刚刚塑造的异能力聚合体的阻碍。 那个异能力聚合体是用能收集异能力的异能和融合以能力的异能创造的,除了周围那略显狂暴的光刃, 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个单纯的巨大能量球,实际上却是涩泽龙彦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他收集了那么多的异能力, 想要留给自己的孩子,让他能更长久地活下去, 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空缺,简直就像是装水的杯子碎裂了一块, 缺少了帮助保存的重要一角,永远也装不满。 于是这时, 作为好盟友的费奥多尔提出了一个似乎绝妙的主意:“如果从杯子内部装不满,那就找个更大的容器把整个杯子包裹起来,如何?” 如果这样做的话, 就不必担心能量流失的问题了。 涩泽龙彦思考了一会后,认同了这个想法, 也接受了费奥多尔说暂时不用融合, 作为诱饵也可以顺便杀死敌人的策略。 他把镜先安置在了别的地方, 等待获得足够的异能结晶并将其融为一体的时刻,最后只要让镜进入这个拥有足够能量的异能聚合体,就能救回虚弱的孩子。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也只需要如之前设想的一样去做就好了。 可这是涩泽龙彦的计划,不是费奥多尔的计划。 拯救孩子什么的,也是涩泽龙彦的目的,不是费奥多尔的目的。 而且就现在的局面来看…… “涩泽先生,你知道有句话说,唯有比他人多想到一步的人才能获胜吗?”看着白长发的男人即将触碰到那块异能结晶,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几步走到他旁边,忽然说出了好似并不相关的话题。 涩泽龙彦不想搭理这个有时候很奇怪的家伙,但毕竟还是盟友不能无视,所以随意地回答了:“似乎在哪里听过,怎么,费奥多尔君是为了炫耀此刻的胜利吗?”那岂不是很无聊。 “不。”费奥多尔否认了这个猜测,“只是在说……所以你才会失败啊!” 他的声音蓦然低沉下来,带着尖锐的杀意,伴随一柄锋利的刀刃,刺向了背对着他的涩泽龙彦。 发亮的刀刃即将没入的一瞬间,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阻挡在了前方,随即碎裂开来,直接刺穿了过去。 “唔……咳。”有人发出了痛哼,微退了一步,却不是费奥多尔预想中的人。 涩泽龙彦转身一惊,连忙扶住了被刺中一刀的浅绿发少年,有些慌张地检查伤口:“镜!你不是应该在……” “抱歉,涩泽先生,我只是不想被困在那……”那里太安静了,也太孤独了,谁都不在,谁都没有,所以他想办法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了费多尔多刺杀的场面。 他的力量不够,弄出的屏障只能维持一会,情急之下就自己跳出来挡了。不过好像太过鲁莽了。 没等额上冒出冷汗的镜继续解释什么,忽然扩大的风卷直接把他们掀翻,然后带着可怕的吸力拉扯着两人,要把他们卷入自己的中心——变成炙热红色的巨大异能能量体里。 涩泽龙彦抬头看见那东西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回头一看,果然没有找到刚刚的那块结晶,而戴着白帽子的俄罗斯人正笑眯眯地站在能量体下面看着,似乎很是愉悦。 毫无疑问,一击未成的费奥多尔拿走了异能无效化的结晶,并扔进了异能聚集体里,让获得异能力的异能和消除异能力的异能力结合,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异能特异点——之后爆发出的力量会变成吞噬一切的可怕黑洞,他想要毁了这里! 甚至毁灭横滨和国家!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涩泽龙彦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还被利用了个彻底。 可这并不是现在最紧急的事情,也没工夫去找他算账。令他心焦的是,被刺伤的镜根本不可能抵御这道吸力,极有可能被吞噬进去,刚刚被能量体吸进去的太宰治的尸体就是个例子。 失去对异能力掌控的白麒麟费力地撑在地上,在刺目的光芒中眯起眼睛想要寻找自己孩子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缕熟悉的发丝。 “镜!过来!”他往那个方向艰难地行进了两步,对被风吹起在半空、一手拽着窗帘一手捂着伤处的镜伸出手,想要拉少年过来。 浅绿发的少年也注意到了他,咬着牙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指尖努力往前探。 涩泽龙彦的头发被风吹散,脸颊被碎石刮伤,他却顾及不了这些,只是盯着那只手,用力伸出去。 快了,就差一点。 马上就能带镜走。 很快就…… “撕拉”。 即将接触到的前一秒,那片本就残破的窗帘再也支撑不住,碎裂两半。 扯着窗帘碎布的少年一瞬如同被捕捞的鱼,片刻反抗都无法做出,被裹挟着飘进入了那巨大的能量体中,终究是错过了那只手。 涩泽龙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似的喃喃:“为什么,明明还差一点……” “镜!!!”这样的声音并非他发出,而是破门而入后恰巧目睹一切的银发少年的呐喊。 中岛敦在惊恐之余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排除了刚刚想要救镜的养父,立马把矛头对准了看上去有些诧异的俄罗斯人:“就是你吗?!你做了这样的事,我绝不会原谅你!” 瘦弱的手臂化为粗壮的虎爪,少年眼角带泪冲向了狡猾的敌人。 “意外的客人啊,不过,我劝你先想想办法解决这个特异点哦。”费奥多尔丝毫不慌,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不然木之本镜就真的死了。” “不用你说!”银发少年没有停下脚步,直直攻了过去。 他有足够的信心,因为在出发之前,最厉害的侦探先生告诉他:“阿敦如果发现了敌人就去战斗,不必担心,镜不是个需要拯救的角色,无论在哪里他都有办法出来的。而且太宰做好了准备,所以阿敦只需要看住敌人就好。” “我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中岛敦怒吼着,一拳打碎了地面。 费奥多尔意识到危机,不再藏私,果断把某位强大异能者的头骨拿出来,镶嵌上偷偷取下的异能结晶,让他化为了战斗的人偶,与中岛敦打起来。 这方的战斗暂且不提,被卷入特异点里的镜情况倒是比他们想象的好。 这个纯粹由能量构成的特异点,的确是有利于他恢复魔力的,进来之后,充足的魔力止住了血,也加速了伤口的愈合。 更为神奇的是,这里其实形成了一个与世界分开的只允许意识进入的小小空间。 就像是风暴的中心是安全的那样,这片空间里,是安静宁和的。 但这里,有一位比镜更先进来的访客。 那是个穿着白西装、样貌俊秀的黑发年轻人。他闲散地坐在地上,略显无神的鸢瞳原本被低垂的发丝掩盖,在发现有另一人的瞬间,抬起头,露出了虚无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人会是这样的表情……镜本来是该疑惑的。 可他在进入这个空间的瞬间、被那个世界的规则抛弃的瞬间,得到了一些应该消失的东西——第一次见到的色彩、从梦境中唤醒他的声音、昏黄灯光下的螃蟹大餐、稀奇古怪的蝴蝶结、拉着他认识世界的手…… 无数记忆雪花般坠落,涌入他的脑海,与记忆共同诞生的感情,也无法抑制地涌入心头,宛如海水般拍打,一阵一阵地让他感到难过。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忘记了的东西,忘记了的事情,忘记了的人。 他是怎么认识中原中也的、怎么认识沢田纲吉的,又为什么会努力挣钱……这些开始,都和这个人有关。 他与这个世界的开始,是从认识这个人开始的。 浅绿发的少年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被他忘记了许久的人,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 镜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回到了最初不会说话的状态,干涩着嗓子,像是只会哭的木偶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哭了一会,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往后一仰,躺在了地上。他用右手挡住了眼睛,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什么啊,原来我一直想找的人,是镜酱啊。”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这样我不就显得太可笑了吗?”黑发鸢眼的青年嘴角的弧度似乎在笑,声音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让我念念不忘、魂牵梦萦了这么久的人,是我早已不能再见的人。镜,你为什么要出现呢?我一点都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的,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织田作。” 他似乎没有想要给出任何幻想的意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冷酷的结论。 镜的心情在太宰治开始说话之后稍有平息,他靠近了些,在离太宰治一米的距离停下,坐了下来,擦擦眼角,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我知道的。抱歉太宰先生,当初我离开了一年,让你担心了。” 在只有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陪伴下,太宰治会认为织田作之助更重要,镜并不奇怪。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那个会在遇见他时给他糖果的人死去。 就算逆转时间、改变生死,也是值得的。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又说了一句,“我也不后悔当初对你的捉弄和试探,你藏在冰箱里被吃掉的甜点也是。” “嗯。”镜不生气,温和地应下了。 “把你卷进危险里也好、支使你干杂活也好、故意让你围着我也好……我不会后悔,所以你现在来见我,也不会得到不同的答案。”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都带了残酷的意味。 “嗯。”浅绿发的少年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太宰先生,你一直没有忘记这些事呢。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但你还记得,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阿敦之前和我说过,认识了有时会可靠有时很奇怪的前辈,但教了他很多东西,应该是说太宰先生吧?” “……” “阿敦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只是我没办法联想到你,一直以为是国木田先生。”镜说着这些,有点骄傲,“可是我现在知道的,是太宰先生。” “说不定是阿敦茶泡饭吃多了,脑子被水塞满说胡话呢,我没教他什么哦,嗯,自杀的办法除外。”黑发鸢眼的青年并不承认。 少年还是在笑:“太宰先生长大了好多,不能让我看看现在的样子吗?” “镜酱居然对人的生长感兴趣吗?”太宰治拉长了声音,好像在开玩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轻浮,“也对,这是一个越来越冷漠的过程,是值得一学的世故。镜想要成为合格的大人吗?” “不是这样的。长大不是变得冷漠,长大应该是变得温柔,对全世界都温柔。”明明太宰治被遮住眼睛看不到那孩子,却从这声音中仿佛瞥见他说话时柔软的神色,“以前你不会这样对待阿敦那样的孩子的,你变得温柔起来了,太宰先生。” “……就算你想要用这样的话让我恶心,我也不会说出你想听的话哦。”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太宰治不满地抱怨,“镜酱似乎学会了很多可怕的话呢。” “欸是这样吗?”镜歪歪头,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太宰先生知道的吧,如果离开这里,我就会忘记这一切的事情。当然,太宰先生也是,毕竟这是规则。” “……” “老实说,我松了口气,能在快要完全忘记的时候,再次见到太宰先生,能和你像这样聊天,真的太好了。”镜移动了一下位置,挪到了太宰治身边,“我能和太宰先生说一个故事吗?” “什么什么?如果是恋爱故事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帮忙呢。” “可惜不是,请你就这样听听吧。”浅绿发少年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出了故事,“很久以前……” “要从那么久说起吗?”黑发鸢眸的人抱怨起来,“好像是个很长的故事。” “不,还说不上长。”镜摇摇头,“有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创造出了许多的魔法和魔法造物。魔法造物是类似魔法师亲人、朋友一样的存在,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所有的魔法造物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魔法师说他要死了,然后他帮助其中一个魔法造物实现了愿望,说‘你去成为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那个魔法造物就这样带着同伴们的祝福,来到了人间。” “在人间他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相反对于某些人来说,大概坏透了。不过当时的魔法造物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单纯地把那个人当做了和养育自己的魔法师类似的存在。所以他很听那个人的话,也愿意为了让那个人开心做一些事。” “从那个人身上他学会了很多事,得到了很多的第一次,也逐渐更加喜欢这个世界。他慢慢认识了很多人,也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了。可是某天因为某个意外,他丢失了那个人。可悲的是,他连丢失都没有想法了,而那个人似乎一直在尝试寻找。” “再次能相见的时候,他似乎明白当初魔法师的用意了——成为人,最重要的是心。他一直以为并不存在的心,在与那个人再见时,告诉了他,原来他已经是个人类了。所以看到花会开心,会喜欢温暖的阳光,会在故人重逢时,忍不住落泪。” “那个人教给了他一颗身为人的心,于是在此之后,一切都变得生动了。他想他得到了非常珍贵的东西,无论如何,这个人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就算以后再也不记得了,此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嗯,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欸?镜酱原来是及时行乐派的吗?”太宰治再开口的时候似乎还在插诨打科。 “算是吧。”少年也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派的,随口应下了,“因为这是最后的见面,所以我也说一下有关后悔的事情吧,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说了那么多,也不太公平。” “是后悔什么呢?”太宰治似乎有几分兴趣。 “嗯……我在想,如果人生有五次就好了。这样我五次都要去不同的地方住,五次都要吃不同的东西,五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然后我五次都想,认识太宰先生。” “认识太宰先生这件事,我没有后悔过。” 镜这么说了后,抬起逐渐淡化的手,轻轻附在了太宰治挡住眼睛的手上:“谢谢你,太宰先生。”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如同阳光下的晨雾般消失了。 很明显是从外界醒来,事件也快结束了。 不大的空间里失去了另一个人,陡然变得空旷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一时无言,许久才把遮住眼睛的手拿开了。 那双鸢色的眼眸很平静,宛如透彻的湖水,映出嶙峋的底部。 他没有哭,只是眼里的感情有时会不听使唤,并不适合被看见。 “……我也不后悔。” 只是稍微会想,要是当初握住那孩子的手更紧些,就好了。 第97章 第 97 章 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见了非常值得怀念的东西,以至于他醒来的瞬间,那股不想离开的不舍充斥了心头。 可这样的感情也不过就是一刹那, 彻底清醒后, 就如白烟般消散, 半点痕迹也找不到。 到底梦见了什么呢? 他有一刻感到好奇, 却在下一秒意识混沌欲醒中, 把这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抛之脑后。 在似醒非醒的时候,耳边就一直传来巨大的崩塌声与石块滚落的重响,甚至期间还包含了大概是中岛敦的怒吼和不知来历宛如野兽一般狂躁的声音。 但睁开眼时看见的事物第一时间占据了镜的心神,让他暂时没有工夫注意那些声音。 面前的人是熟悉的,有着白色长发红色眼睛、总是带着点倦怠与无趣感的男人,也是养育了他很长时间,自称为父亲的人。 可这个人又是陌生的,毕竟在此之前, 镜从来没有从这个自持力量的男人脸上看见这样——庆幸而激动的神情。 那双什么都不放在其中的眼睛, 此刻专注又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在注视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他听见涩泽龙彦微微松口气的声音:“……你醒了。别担心, 你的伤口恢复了。” “嗯。”镜下意识回答, 有点弄不清他怎么出来的。 然后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一向自傲的白麒麟微微低下头, 竟然说出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话:“……抱歉,我失算了。信任了魔人的下场就是会被其反噬, 这次是我过于急躁了。” “我也明白了, 无论如何, 拿你去做赌注, 实在是太冒险了。”他的嗓音低沉微哑, 带上了少见的不安,“镜,你没事就好。” 不知为何,说完这些,涩泽龙彦抱着镜的手稍稍用力,好像是在担心什么。 镜顺着力道瞥了眼伤口,发现的确恢复了。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涩泽龙彦原本干净白皙的手,现在被灼烧伤痕和利器划痕布满的现状。 他想起了自己被卷入的那个光团周围徘徊的风刃、散发出的炙热能量。 原来是涩泽先生拼命把他扯回来了吗? 因为异能力一时无法在那个异能聚集体上起作用,所以硬生生冲进去拉回了他吗? 镜看着眼神逐渐忧郁起来的白麒麟先生,感受到手臂的力度,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涩泽先生觉得我会责怪他啊。 “真是个笨蛋呢。”他伸出手,缓慢又坚定地回抱了这个傻爸爸似的男人,“涩泽先生的确做错了很多事,也让不少人陷入了困难与麻烦。老实说,就现在而言,你也是大家眼里要干掉的BOSS吧。” 被拥抱的涩泽龙彦听到这里身体有点僵,觉得下一句镜就要说再也不见了,忍不住有些想找个笼子先把这孩子关住再说,就听见了预计外的话:“可是,涩泽先生从来没有想做伤害我的事情。尽管这次我的确对于涩泽先生无缘无故关住我的事情有点生气,但从我的立场上来说,其实我没有资格怪您。” “而且您一直都在想办法帮助我,不计得失也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对涩泽先生说‘你真是罪大恶极的坏人’这样的话。” “我也没办法对这样对待我的人就此不管不顾,所以不用担心。”那个一开始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孩子流畅地给出了承诺,“在您得到大家原谅之前,在您认为不需要我之前,我会陪着你的。” “儿女可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呢,想要轻易把我和阿敦丢下就不行了哦。”那双浅绿的漂亮眼眸,带着点狡猾与揶揄的意味,这么宣布。 这一连串的话让涩泽龙彦有点晃神,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对了意思,但心里却有股难言的温暖与酸涩涌动起来,就像是某个午后,他收到了中岛敦采来的一束花,又得到了镜做的一个小手链时的心情。 比他得到任何财富、任何权利时,都要更为欣悦。 比他寻找的任何事物,都要更为柔软。 这份仿佛不由自主安宁下来的心情,是什么呢? 是世人寻求的幸福吗? 涩泽龙彦缓缓勾起了嘴角,最后忍不住低笑了两声——最为蔑视这些愚昧之物的白麒麟,最后还是败给了这样的感情。 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两人间温馨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还是被一旁不断响起的轰鸣声打破了。 认真去听的话,镜甚至听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处理完了这些麻烦的事情,想来见见歌绘,可是又找不到人了。本来想从小镜子这里得到一些线索的,谁知道他居然被骗到这种地方。” 白发的男人一脚将一块巨大的石头踹飞,砸向某个狼狈逃窜的俄罗斯人:“而且这里还有国际通缉犯什么的,联系前因后果得到的结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来好好发火呢。” 费奥多尔敏捷地一转身,躲过了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也不回话,只是专心向着预定的方向奔跑。 然而他眼前一花,半秒前还在远处的男人骤然出现在了眼前,微微附身,露出个笑容:“哎呀这位小哥,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合适的谈话对象,不如我们来聊聊吧?以男人的方式,拳对拳的那种怎么样?” 这是异能吗?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是哪种,只要他近身了,就有机会。 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的俄罗斯人冷静地停下步伐,对着明显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微笑了起来,看上去很有礼貌:“可我并不觉得眼下是个适合谈话的时机,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就此别过或许更加适合。” 咦?这人胆量相当不错嘛,这种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五条悟顿时觉得有趣了起来,但他也猜测大约是什么没有泄露的底牌给了这个外国人这样的底气,警戒意识也提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再次发起提议:“不要这样说,难得我们在这里见面,可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嗯?难道说你是在等我先开始吗?”他摆出手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黑发紫眸的青年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接受了:“好吧,既然你都盛情邀请了,总是拒绝也说不过去。那么你想要怎么比?” “我姑且还是个合法人士,当众杀人之类的还是做不出来的,不要那么防备啦。”五条悟摆摆手,“所以简单一点好了。只要你吃下我一拳没事,那就轮到你,接着就轮到我,一直到某一方再也站不起来为止,如何?” 这是个对费奥多尔来说相当不错的机会,只要他的异能力发动,不要说一拳了,接触的瞬间这个男人就会死亡。 可他不会把这样的期盼表现出来,反而皱起眉,似乎被提了一个很不公平的主意似的:“这并不合适,从体格上来说,我更容易倒下,而且我本身就体质孱弱……” “哦是这样啊,所以那又如何?”没等他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打断他说话的男人笑嘻嘻的,无比自然地说出了危险的话语:“你现在这情况,也没什么好和我谈判的资本。打老鼠的时候,人也不会问它,到底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吧?” 某种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仿佛有可怕的兽在阴森森地凝视,足以令一般人当场噤声。 可费奥多尔并非一般人,他被截断话语后,大致得出了面前人是个何等性格的家伙,就不再纠缠与上一个要求,提出了更低一些的条件:“好吧,那至少请让我先出手,这样我才有出手的时机,而不是你一击结束。” 想先出手?是想使用那张底牌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相当嚣张的五条悟出于见识一番的心态,同意了这个要求。 费奥多尔作出一副唉声叹气的可怜样,积攒力气,抬起手臂,用力砸了过去。 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发动了异能力,准备见证这个傲慢家伙的倒下——得手了! 一秒、三秒、五秒。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甚至扭扭筋骨,像是在说不值一提。 五秒就足够确认事实,费奥多尔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自己的异能力不起作用了,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开始跑。 无数的猜测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他很快得到了结论——这个男人用了什么东西,阻隔了异能力,所以他才失败了。 “哎呀,说好的一人一拳,怎么你要耍赖吗?这样可不好。” 那人的声音刹那出现在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宛如被巨山砸中的重击,集中于他的背后一点,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骨骼,让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着被击倒了。 ……这是什么样的怪力,原来碰到的是个纯粹的武斗派吗? 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前一秒,费奥多尔模糊着视线,意识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个相当不好惹的家伙。 镜眼睁睁看着五条悟拖着死鱼一样的费奥多尔走过来,看见他醒来后还很开心地把人随便捆捆抛在一边,自己蹦跶着冲了过来。 “镜酱,你怎么睡了这么久,我好担心……”白发超龄儿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涩泽龙彦给挡住了。 “你是镜什么人?”涩泽龙彦的表情恢复了冷淡,带着审视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好似不太正经的男人,看上去不太满意,“和镜认识多久了?” 虽然之前就大概知道,但这个人果然是镜的父亲吧? 这要杜绝坏小子和自己儿子交流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总觉得有点好笑。 五条悟勾起嘴角:“我和镜其实是婚……” “是朋友。”莫名猜中这家伙准备说一些会被打的话,想要阻止悲剧发生的镜立刻打断了他,并递给他一个“你老实点”的眼神,却得到一个诡异的“委屈”表情。 “这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五条悟先生。”他放弃思考那是什么意思,利索地给两人介绍,“这是我的收养人,涩泽龙彦先生。” “五条?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涩泽先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变得可怕起来。 “哎呀,说不定是从镜的口中?毕竟我们关系很好,而且那孩子相当喜欢我。”五条悟毫不愧疚地开始自夸。 微妙的火花在他们的笑脸中迸溅起来。 介绍完镜也懒得管两人之间的交流,转移视线,想要找找之前听到声音的中岛敦在哪里。 正巧他看见的时候,半虎化的中岛敦一拳打碎了费奥多尔制作出来的异能人偶,擦了把脸,气喘吁吁地恢复着,对上他寻找的视线,那双紫金色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 “镜酱!”中岛敦也顾不上身体疲惫,直接向着镜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临到身前,他张开双臂,给了许久不见的家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终于见到你了,我真的、真的等了你很久。”说着,声音里的哽咽就压不住了。 他想他已经长大了,在侦探社大家面前都可以说自己还能等,可以说自己还不着急。但是一旦真正面对这个人,他还是很没出息地想哭。 因为这是对他来说,比茶泡饭重要、比阳光重要,重要到会稍微觉得星星都黯淡的人。 镜被冲击力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深刻理解这份思念有多沉重后,温和地拍拍银发少年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还在这里,我也没有受伤,不要伤心了阿敦。”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伤心。”中岛敦摇摇头,擦擦眼泪,“这是高兴哦。能再见到镜酱,我很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镜若有所悟,点点头,“我也很高兴,阿敦。”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一会,银发少年扭捏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镜酱,这一次过后,你还会走吗?”他知道镜酱有自己的事情,可他还是不希望再经历这样长久的离别。 如果真的长时间不能相见,还不如……“如果这次要走,可不可以把我带上?” 至少他能跟重要的人在一起。 浅绿发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宛如某种裁决,让中岛敦心脏砰砰跳动着,不安起来。 然后镜“噗嗤”笑了出来,揉揉比他高了一些的银发少年头发,调侃似的:“阿敦还真是孩子气,还以为长大了些,结果还是这样啊。你可是和侦探社大家约好了要工作的,不能这样随便走哦。” 然后在中岛敦略感羞愧的目光中,他说:“而且我也是侦探社的,不会走的。这次以后……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就算哪天要走,也一定会带着阿敦一起的。” 那人笃定的话语给了中岛敦勇气,于是他愿意相信这次的约定,坚定地点头应下了:“嗯,约好了!” 正在和涩泽龙彦辩论看护人有没有资格限制孩子外出住宿问题的五条悟看见了两人和和睦睦的互动,瞬间就酸起来了:“涩泽先生,这不对呢。为什么你拦着我,却不拦着那小子,那并不是镜真正的血缘亲人,也是属于像我这样的‘男性朋友’其中之一吧?” “哼。”监护人先生回避了这个问题,冷哼一声不做正面回答。 “果然不公平!镜,你家的监护人明显有所偏颇哦,要不要换一个?”五条悟立刻朝那边的浅绿发少年嚷嚷起来,还附带了自荐,“比如某个长得帅、有钱又最强的……” 镜却没有理他,他正抬头看着天上上演的一出大戏。 化身为龙的异能聚合体怒吼着,和浑身散发出暴虐气息的中原中也战在一起,伴随着中原中也的怒吼,不时有巨大的楼房碎片和石块落下,纷纷扬扬砸落地面,砸出坑洞。 不过战局似乎到了尾声,中原中也先生的体力消减得很严重的样子,他瞄准了异能龙的头部,狠狠给了一击重拳,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了出来,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转瞬把异能龙消除掉了。 从里面出来的人和中原中也一起从空中慢悠悠地坠落了,在离他们稍微有点远的距离。 镜有点纠结要不要去帮把手,毕竟中原中也先生看上去很累,可能难以回去。 可是他又觉得说不定一起的那个人也是中原中也先生的朋友,所以不用多余的担心也说不定。 还没等他想好,就听见同样看见这一切的中岛敦惊叫了一声:“太宰先生!”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了那个方向。 看来另一人是阿敦的熟人。 镜眨眨眼,想着要不自己也去帮下中原中也先生,就看见了远处而来的PortMafia们,很明显是来支援的。 所以他考虑了下,果断放弃了去帮把手的想法,毕竟镜和眠可不一样,说不定会被中原中也先生讨厌的。 事情好像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关于那个家伙的处理了。 镜主动走到了五条悟旁边,请求他帮忙把费奥多尔搬到交易店里。 “可以是可以,可是刚刚镜不理我,让我受到了伤害……”白发教师捂住心口,好像很伤心地抱怨着。 “抱歉。”镜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我答应了的话,五条先生,你会被我的监护人狠狠揍一顿的。涩泽先生现在异能力似乎在恢复了,他很强的。” “欸?我又不是打不过他,这也没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镜斩钉截铁地拒绝,“因为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打起来我会很难办,不知道要帮哪一边。” 被这句话稍微安抚到的白发男人还是有点气哼哼的:“什么嘛,为什么我要和那个大叔并列。你答应给我更高一级的位置,我就帮你,怎么样?” “不行的。”镜叹了口气,“你们已经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了,没办法更重要了。” 又被这句话取悦到的五条悟这才稍微高兴地同意了:“好吧,我帮你。不过在之后,你和歌绘要分别跟我一起去玩一天哦。” 不是特别难办的条件,镜没多想就答应了。 于是在异能特务科来接收费奥多尔之前,魔人就已经被关在了由魔法创造出的空间里,暂时不为众人所知。 当然除了排除五条悟之外,还需要排除过于聪明的侦探先生。 江户川乱步一见到镜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仍然慢条斯理吃着薯片:“嘛,既然是镜的话,那就先这样吧,之后要记得仔细看管哦。” “嗯!”镜点点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乱步先生,是金鱼好,还是仓鼠好?” “仓鼠吧。”侦探先生头也不抬,“如果是金鱼,说不定会顺着下水道跑走。不过多尝试也是可以的。” “明白了。”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是当天晚上镜兑现了很久之前的承诺,使用了让昏迷的费奥多尔和一只仓鼠交换了身体。 并且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仓鼠跑轮和其他运动器材,保证能得到一天24小时充足的运动,好好改善下那孱弱的体质。 想必费奥多尔醒来会感谢他的。 镜看着那些滚轮和小型陷阱,自信地想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在五条悟送人的时候,涩泽龙彦和镜匆匆道别。 虽然是被魔人骗了,但明面上这一切都是白麒麟做的,这个时候如果不跑,很快就会被横滨的各种势力拿下,送到异能力者的牢笼里。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从支持涩泽龙彦这个大杀器的官员那里得到庇护,之后再徐徐图之。 “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涩泽龙彦温和地摸摸镜的头,语气带着点欣慰,“毕竟约好了,要一起得到原谅。代我向阿敦告别。那孩子似乎找到了相当不错的归宿,也能控制自己的异能了。” “嗯,我会告诉阿敦的。这次也轮到我等涩泽先生了。”镜明白这并非永别,“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长发的男人对他微微笑了下,身影掩盖在渐起的白雾中消失不见。 “咦?涩泽先生走了吗?”拖着自己前辈过来的中岛敦没有找到监护人的身影,有点疑惑。 “嗯,他说他暂时不方便出现,之后会来找我们的。”镜凑过去,笑嘻嘻地揉了一把他茫然的脸,“打起精神来,阿敦。我们可是大人了!” “唔知道啦!”中岛敦口齿不清地回复,用力拖了拖身上昏迷的人,防止他掉下去,“那么,我们回去吧?” “好。”镜远远看见PortMafia的人开始收拾战场,明白没他们什么事了,于是点点头,一齐向着侦探社方向前进了,“说起来,你肩膀上的这个人我没见过呢,是阿敦的熟人吗?” “是侦探社的前辈,之前镜酱不在没有见过,不过我和你说过他的事情。” “哎,是这样啊。我不太记得了,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啦,不是镜酱的错。之后大家都会熟悉起来的。” “也是啦,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太宰,太宰治。” “少见的名字,啊,你看,阿敦!” 大概是凑巧,他们回去的方向有一轮明亮的太阳缓缓升起,把被沉重雾气笼罩了一夜的横滨照得剔透而清晰,一切都镀上了金色与希望,宛如迎来新生。 “太阳升起来了。” “嗯。阿敦知道那句话吗?” “什么?” “独自跨过漫漫长夜的惩罚就是,第一个看见黎明。” 第98章 第 98 章 被墨色与苍蓝交织渲染的天空, 其中偶尔划过的、闪耀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的宝石,随意地散发着静谧的美。 镜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按理来说, 他从未见过这般恢弘又梦幻的场面,更很少幻想整片星空都将他包围的景色。 可是很奇怪,他从这未来过的地方感受到了发自灵魂的熟悉。 这或许是个梦。 他这么想,下意识沿着脚下螺旋式的楼梯向上走去。 大概说这是楼梯也不严谨,这更像是由无数光线勾勒出的精美艺术品,向着无尽星光的尽头延伸。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动作响起,镜踏着这些光阶, 缓缓攀升到了高处, 那些本就接近的星星, 一瞬间宛如拥簇着在他周围起舞。 越来越高的地方, 隐隐传来的翻书的声音,似乎有个人在最高处伴着足以令人沉醉的星辉悠闲。 某种自诞生之初就拥有的预感, 清晰地预示着什么。 镜并不停留,也不加速, 保持着如之前那般规律闲适的步伐, 一步步, 坚定地、专注地前进着。 他绝不会弄错这一点,也绝不会忘记那个人,所以他知道的。 浅绿发的少年稳稳地踩上了最后一节台阶,抬起头的第一时间, 就看见了坐在那里背对着他、穿着一身及地黑袍的男人。 他知道的, 那个人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长袍中心有星星的图案, 喜欢把发尾束成一束摆在胸前。 那个人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有时会做一些任性的事,但面对他们总是带着笑,也总是温柔的。 那个人是无数个世界中最为强大、最厉害的魔法师,是一个念头就能扭曲世界、一眼就能看见未来的万能之人,也是他们这群魔法生物的造物主,永远的主人与屈从者。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死去不可呢? “难得的再会,为什么又哭了呢?”如他所想的,明明背对着他,那个人还是轻笑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来,露出那张俊秀温润的脸,看着不自觉流下眼泪的他,“过来吧,我的孩子。” 镜总是觉得自己不擅长应付这个人,因为不管之前怎么想,只要一见到他,心里除了细小的无奈,就只剩下满溢而出的欣喜了。 已经作为人类生活了这么久的他,终于理解自己从前每次见到库洛里多的心情了。 浅绿发少年不太适应地抹了把眼泪,走近了,站在库洛里多面前,才微哑着嗓子回答:“我只是在想,我见到的库洛里多大人,是真实的吗?” 库洛里多怜爱地看着这个笨拙的孩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了一件奇怪的事:“镜,你知道我们此刻看到的星光,其实并不是它现在散发出的光芒吗?星星与地球之间如果间隔500光年,就意味着它的光线到达地球需要整整500年。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星光,不过是它500年前的残余。” 他没有给出镜想要的答案,却清晰地表达出了此刻的自己并非真实,而是类似星光那样早已留存下来的东西的事情。对于能看透未来的魔法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说完这些的魔法师放下了手上之前一直在翻看的书,站起身,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都会为此刻能与你相见而感到开心吧。” 镜望着他,由衷地感到不舍与悲伤,可他明白如果并非库洛里多本人在此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压下涌动的酸涩,低声回应:“我也很开心。” “傻孩子。”库洛里多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点破,也没有说让镜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开始问起了一些细碎的小事,“那么,你有看到天空吗?镜。” “嗯。淅淅沥沥下雨的、被夕阳晕染的、飘起细小雪花的、明亮又广阔的天空。” “有吃到好吃的东西吗?” “嗯。甜甜的面包、辣的仙贝、咸的饼干和苦的巧克力,都很好吃。” “有认识很多人吗?” “嗯。有对我很好的朋友,总是为我操心的长辈,还有像弟弟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人。” “有学会感情吗?” “嗯。喜悦、悲伤、生气与不舍,还有一些我数不出的感情。” “这样啊。”库洛里多弯下腰,温柔地和镜对视,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镜,是不是不再寂寞了?” “……”镜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隐约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不能轻易开口。 但库洛里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角色,他仍然看着他,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如果、如果我说寂寞的话。”镜还是忍不住想这么问,“你会不会……” 最为强大的魔法师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就让他得到了答案。 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不会说出无法做到的事,更不会许诺做不到的事。 “镜,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是为了让你如此难过才来见你的。”库洛里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点安抚,“这个世界非常辽阔,有着很多你从未认识的人。而在世界之外的世界,也有许多人。你的世界不该被我一个人束缚在牌里,你已经变成人了,你拥有更多、更大的可能性。” “你可以尽情去看天空,吃美味的东西,认识不同的人,得到各种感情,但是不能因为怀念止步不前。” “那么多的库洛牌,只有你心里藏着‘想要变成人’的愿望,所以也只有你,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库洛里多大人,一开始就想好了吗?要让我成为人,要让我在这里生活。”镜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多少种心情,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多种颜料混杂变成了一团漆黑,分辨不出彼此。 “不,这些还是由你决定的。”库洛里多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如果你未曾一直怀抱这样的希望,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也不会是你了。” “有什么契机,让你的心中诞生了这样的愿望,并且保存了下来。”他拿起之前翻看的书展示了一下,令人意外的,那是一本空白的书,“这个世界的‘书’呼应了你的心愿,在你进入这里的时候,给予了你人类的身体。” 那就是……他一直想找到的那本书吗? 如果得到它,他能够回去吗?回到大家身边…… “你要回去吗?”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库洛里多并不惊讶,只是问他,“你要抛下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回到那里吗?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剩下的库洛牌去了什么地方,你回去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确知道。 如果回去的话,他大概会失去这副人类的模样,重新变成无知无觉的魔法造物,再次沉睡吧。 而这里的一切……镜下意识想起了那些自己认识的人,那些性格各异、却都对他很好的人。 涩泽先生说让他等他,阿敦说让他带着他一起走,五条先生让他欠下了约定,夏油先生也约好了下次见面,乱步先生说要一起去水族馆,中也先生也说好了下次休假一起度过,阿纲还说请他海鲜…… 如果能看见的话,他的身上一定被这些人密密麻麻的“缘”捆住了。这些看不见的线牢牢地把他与这个原本陌生的世界连接起来,让他在此刻忽然发现,原来这里已经……变成他的世界了。 可是,他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走了。 “啪嗒、啪嗒”。 浅绿发少年竭力严肃着脸,却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把整张精致的脸变得有些脏兮兮的,才低咽着道歉:“不。我不能回去。我已经……和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了,对不起,库洛里多大人。我无法回到您身边。” 他当然知道回去什么人都没有,也会失去这里得到的东西。可他也知道,回去才是唯一能留在库洛里多身边的方法。 库洛里多大人约好了,即使死亡也会在他们身边沉睡。库洛牌们本该守护他、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他却放弃了库洛里多大人,放弃了自己的创造者,放弃了自己的憧憬与初始,要留在这个被羁绊牵扯的世界里。 这是他的错。 库洛里多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只是轻轻拍拍默默流泪的镜,语带欣慰:“没关系,不要难过。在时间的终点,你会与我重逢,到那时,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吧。” 他弯腰拥抱了一下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这次来见你,只是出自我这个始作俑者的私心罢了。我终究还是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追逐着无望的太阳,失去现在的一切粉身碎骨。” “我一直想告诉你这句话的——镜,恭喜你长大了。” “不要害怕,充满勇气地走向未来吧。” 微妙的排斥感在他说完这些后在空间里弥散,镜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他用力回抱了一下库洛里多:“谢谢您,还有再见……父亲。” 最后一滴泪,啪嗒掉落在了星海。 少年的身影不见了。 “再见,镜。” 库洛里多却没有如镜所想,立刻消散。他把那本书放下,慢悠悠地踏出一步,转瞬从星海璀璨的空间,到达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空间不算大,只躺了一个黑发穿着白衣的男人,像是无力地捂着眼,不知道什么表情。 “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打算见见吗?”库洛里多先开了口,随意地坐在了半空中。 “怎么,难不成是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必须我这等家伙去接见吗?”地上的人一开口就是嘲讽,偏偏嗓音还是好听的。 “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库洛里多笑笑,“只不过是准备送你一份礼物的普通人。” “我可不记得有做过什么值得别人感谢的事情。”那人不为所动,“如果是想带我去往极乐世界倒是欢迎,不过大人难道真的是死神吗?” “我并非死神,送你礼物,是为了感谢你照顾过我的孩子。那孩子很笨拙,一开始应该给你添了麻烦,太宰君。” “……芥川的家人?欸,还真是稀奇。”太宰治似乎是故意,又似无意,直接跳过了某人,故作惊讶地感叹着。 “我名为库洛里多,我的孩子叫做镜。”库洛里多并不给他插诨打科的机会,“就是刚刚和你聊天后离开的那孩子。” “……你想做什么?”黑发鸢眼的青年放下手,露出了带着虚无与恶意的眼神,“这个时候来指责我做过的事,想要给他出头了?如果是家长,首先该说说你自己抛弃孩子的罪孽吧。”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来送礼物。”外表温文尔雅的男人微笑着,“我可以让你保留记忆,也可以帮你们避开世界的规则,变得可以见面。” 太宰治盯了这个不请自来、坐在半空的人,沉默了片刻:“……条件呢?” “你绝不可以在镜面前说起任何你们曾经认识的事情。”库洛里多骨子里的恶劣似乎蠢蠢欲动,“一旦你说了,我送的这份礼物就会失效,你们会恢复之前的状态,再也不能轻易见面。” 这是个对他来说,相当合算的交易。 太宰治清楚这件事,却也不明白这个自称镜父亲的男人为什么给出这样的条件。 “不必担心我是否恶意。我的确是镜的父亲,是他的创造者。”库洛里多像是猜中了太宰治的心思,平静地给出了解答,“正如我先前所言,这是一份礼物。而且……” “无论长到多大,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很令人寂寞的事。对吧?” “那孩子或许已经不需要你,可你需要他。” “不过对那孩子来说,重要的人变得很多了,如果想得到什么,全凭你自己了,太宰君。” 这个神秘的男人这么说着,和来时一样,从空间里忽然离开了。 太宰治并不确定这个自称库洛里多的男人是否在骗他。可毋庸置疑的是,他离开空间,和中原中也一起坠落,并且被中岛敦捡起来的时候,的确没有忘记曾经的一切。 他能确定的是,那个叫做库洛里多的男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甚至干扰了世界的规则。 也因此,他不准备尝试违背约定,说出过去的事。 所以他趴在中岛敦的背上,装作自己还是昏迷的,装作自己不知道旁边的那人就是镜。 他听见镜问起他——“这个在你肩上的人是谁?” 也听见了中岛敦的回答——“太宰,太宰治。” “真是少见的名字。”曾经亲昵地喊他的那孩子,有点困惑地这么说着,然后语气兴奋起来,“阿敦,你看!” 不由自主地,太宰治偷偷睁开眼,瞥向那个方向。 那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出现,缓慢坚定地照亮了一切,连同那个浅绿发的少年一起,变得光辉灿烂。 镜似乎有点入神,他郑重地说着像是宣布事件结束的话:“独自跨过漫漫长夜的惩罚就是,第一个看见黎明。” 不是那样的。 太宰治否认了这句话——长夜过去后,他第一个看见的,是你。 ……………… 那天做完和库洛里多大人见面的梦后,镜的生活恢复了以往的规律,除了多养了一只西伯利亚仓鼠,顺便认识了一个叫做太宰治的侦探社员以外,日常没有太多变化。 哦不,大概还是有些烦恼。 他坐在涩泽先生留下来的房子里,拿着笔,面对着日程表犯难。 周一周二要和乱步先生出去工作,周三要去见建立了新寺庙的夏油先生,周四要和阿纲一起去水上游乐园,周五约好了和中也先生去看新出的魔术表演,周六得和阿敦一起去逛街,周日五条先生约了镜和歌绘一起见面…… 本来这些计划都好好的,可问题在于他得到了意料外的工作,现在必须把其中一两个给安排到其他地方或者放弃才行。 乱步先生这里是工作,不可以乱改。夏油先生那天是第一天开业,不去就太不好了。 阿纲一直很忙,难得抽出时间,错过估计又得加班很久才能从他老师手下解脱。中也先生也是同样的,作为大忙人很难出来。 阿敦的话倒是会同意,可是他其实很怕孤独,而且又那么久没见,爽约会给阿敦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五条先生就很麻烦,如果拒绝一定会被追到家里来死缠烂打。 说来说去,好像根本没有可以更改的余地。 干脆全部拒绝?可是说不定会被直接追问到死。 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他空出时间吗? 镜的这份苦恼持续到了他去侦探社上班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表现出来,眼神锐利的侦探先生却一眼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不都是你全部答应的错吗?”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扯着少年的脸蛋,“如果镜一开始就说自己有事,不就不会接到这么多邀请,也不会现在犯难了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镜含糊不清地反驳,“而且为什么不答应,明明都是很好的朋友……” “啊~镜真是个傻瓜。”绿眼睛的侦探先生抱怨着,“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谁抓住都不知道的,而且再怎么说,你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吧,怎么能被人牵着走。” “对、对不起。”镜乖巧低头。他不太明白乱步什么意思,却很清楚这个时候要道歉。 “哼。”乱步当然明白这个家伙根本不懂,一时心头火气,给出了个有趣的主意,“乱步大人有办法帮你,你要试试吗?” “不愧是乱步先生,请告诉我办法!”镜瞬间相信了这是能帮他解决的好办法。 乱步让他弯下腰,然后凑过去,小声地把办法说给他听了。 “原来如此。”浅绿发少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明白了乱步先生,我这就去。” “之后要记得瞒住哦!”乱步悠哉地躺回了椅子上,对快步离去的镜招手。 “嗯!” 十分钟后,所有和镜有约的人都收到了短信—— 【抱歉,之前说好的约定我去不了了。 我今天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我决定追求我的幸福,等我成功了会再告诉你,再见!】 那天,据说从各地都出现了手机被掰碎的声音,侦探社更是响起了两次这样的声音。 此时此刻的镜还不知道,他即将迎接什么样的修罗场。 第99章 第 99 章 喜欢的人忽然从美丽漂亮的女孩子, 变成了男孩子该怎么办? 如果把这个问题发到论坛里,除了引起网友一片“当然是知男而上”的评价以外,大概什么不会得到什么正经的主意。 可这个听起来荒谬的事情, 就是夏油杰此时此刻面对的难题。 他看着面前怎么看怎么温婉动人的深紫发少女,心里升起了难言的忧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要从五条悟说起。 是的, 这一切的源头, 就是万恶的五条悟。 那天他白发蓝眼的挚友神神秘秘地找到他, 说要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惊喜?悟, 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个词, 只会让人升起防御的本能啊。”已经晋升为某座寺庙主持的夏油杰不为所动, 甚至想专心念经来避开和这位越活越年轻的挚友交流。 “这可是个相当有趣的惊喜, 如果你不想知道,我独自去获得秘密也可以。”五条悟并不执着告诉夏油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更轻松地得到答案所以才想着拉他入伙。 “秘密的意思就是, 你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惊喜吧。”夏油杰看破了他的想法,“所以你只是想多找个人和你一起干坏事?抱歉, 我可能还得帮咒灵超度,就不去了。” 这副绝情的模样让五条悟不太爽,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哦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 我自己去。哎呀,我还以为和歌绘有关的事,某个怪刘海说什么也会掺上一脚的。不是的话,那我也就放心……” “等等,我去。”听到关键词的主持先生立刻叛变了。 “嗯?那些需要被超度的咒灵怎么办?不会很麻烦吗?” “没关系的。”夏油杰非常淡定, “菜菜子美美子会用物理超度帮助它们。” 于是夏油杰顺利地上了五条悟的贼船, 两人一起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某家门外。 “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直到站在门口了, 五条悟一边敲门,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说着,“歌绘她弟弟镜,是个非常有趣的孩子哦。” 什么?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就听见了“嘎吱”声。 与话音一同响起的,是门打开的声音。 浅绿发的俊美少年站在门后,表情冷淡地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人,然后把火气对准了其中之一:“五条先生,我今天休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事的话,就请回去吧。” “欸?镜好冷漠!”五条悟伤心似的抱怨了一声,“我只是想给镜送新出的甜品才来的,镜却连屋子都不想让我进去。” 说着他掏出了一开始就买好的甜品盒,继续哭唧唧:“明明是好不容易买来的,最受欢迎而且超级难买到的那种,我自己都没有吃过……” 浅绿发少年的表情明显地动摇了起来,面对示弱与示好双管齐下的招数招架不住,很快就软化了态度,同意了五条悟和夏油杰进屋。 镜按照礼节给两人端上了茶,然后开始例行询问:“那么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五条悟捏了块大福吃掉,含含糊糊地回答:“其实啊,前几天歌绘和我一起见面来着,然后我们去高专的时候,她的东西不小心丢在那里了。我是来还东西的。”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对策。 夏油杰也跟着接话:“嗯,我来也是差不多的理由,因为要给歌绘一样礼物,想亲自给她,所以才来了。” 丢东西? 镜有点茫然,但想想高专那么大,说不定还真的丢东西了,也就没多怀疑,只是点点头:“好,那我去叫她过来。”其实是变出歌绘,然后从外面进来。 他假装去打电话,离开了客厅,避开了两人的视线。 “那个装好了吧,杰。”看着镜离开,五条悟小声地问了一句。 夏油杰检查了一下自己操控的咒灵,“嗯”了一声,有点奇怪他想做什么:“你到底想验证什么?通过这样的办法找出歌绘平时的所在吗?”他只能想到这里了。 不然要他把监控用的咒灵放在镜家外面做什么。 “嗯……怎么说呢?”五条悟摩磋着下巴,“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对镜的态度相当不错哦,嗯,当然我也是。” “所以?”夏油杰觉得对心上人的弟弟友好点也没什么吧。 “哎呀,作为挚友我不想说得这么明白。可是老实说,你性格很差的。”性格同样不好的人大言不惭,“就算是歌绘的弟弟,你也不该有这样程度的好感。你仔细想想,面对镜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 熟悉? 一开始没有找到重生后的歌绘时,他的确有那样的感觉,可那不是因为血缘带来的近似吗? “要举例子的话。”五条悟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打个比方,你对硝子的态度还算不错对吧,可是你会对硝子的家人也这样吗?比如弟弟妹妹。” 不,不会那样的。可这情况似乎并不相同。 歌绘和硝子的地位就不一样。 见他不说话,五条悟悠哉地往后一仰:“你肯定又在钻牛角尖想什么不一样之类的了。嘛,对我来说也就言尽于此了,之后的事,你自己决定好了。” 夏油杰不想理这个说话变得半遮半掩的奇怪男人,把心神集中到另一边的监控上。 大概是镜的联系很及时,不一会,他就通过咒灵的眼睛看见了从远处而来的歌绘。 “歌绘来了。”他提醒五条悟。 “哦这样,镜在她身边吗?” “不,不在。”夏油杰奇怪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认真回答了。 “那就好。”白发男人从沙发上起来,跑到玄关处等待。 “他在做什么?”镜从屋子里出来,看着五条悟挡在门口,不太能理解。 “好像是发现歌绘来了。”夏油杰瞥了眼,还是帮忙给了掩护。 得到了答案的镜点点头,坐在了沙发上,似乎并不准备迎接姐姐。 但他一坐下来,被刚刚五条悟的话影响了的夏油杰就忍不住观察起他。 夏油杰觉得自己一向能分得清感情,不至于连爱屋及乌这种事情都弄错。 虽然一开始他是觉得镜有点奇怪,说不定和歌绘住在一起,说不定是亲人之类的。 但歌绘的确出现了,那镜就应该只是歌绘的弟弟这样的位置才对。 所以那些温和与友好,都建立在歌绘的基础上才对。 悟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总是来纠缠这孩子的吗?听说时不时就想着把人拐回咒术高专,让他的学生都开始怀疑悟有没有什么变态的见不得人的癖好了。 如果问他,如果有一天歌绘不见了,然后只剩下镜。镜又遇见了难以处理的危险即将死亡,他会不会帮助处理,那当然是…… 好像会帮忙。 夏油杰有点茫然地按了下心脏,觉得刚刚有瞬间这里出现了异常,对着身为弟弟的镜难过地跳动了一下,因为刚刚那个假设。 是坏掉了吗? 他有点疑惑,正好抬头看见了歌绘进来,微妙的愉悦与欣喜让心脏重新恢复了平静。 应该只是错觉。 夏油杰把礼物递给了歌绘,五条悟也把丢了的东西还给了她。三人简单聊了一会,歌绘就以还有事要做为由准备离开了。 这次一贯喜欢粘着她的五条悟没有穷追猛打,夏油杰也没有着急约下次的见面,两人分外和谐地看着少女远去。 镜从头到尾就和歌绘打了声招呼,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没有掺和进去。 “镜,今晚可以收留我吗?”五条悟忽然蹭了过去,扒拉着少年不放手,“我家被可怕的苦食怪物袭击了,到处都是苦涩的味道,和镜的家一点都不一样,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镜挣脱了一下,没有成功,不太高兴:“不行,这里只有我和阿敦的房间可以住。涩泽先生的房间锁起来了,阿敦不喜欢生人气息,会难过的。我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不能让你睡。” “欸?那我只要沙发就好,我不想回去那个空荡荡的屋子。”五条悟又开始了百试不爽的表演,半掩着脸低沉着嗓子,“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做什么都好无聊。不如和镜待在一起,起码我还有个念想。” 面对怀柔战术,镜又心软了,他沉默了片刻,扫了眼眼里似乎含着泪水的白发男人,又想了想过往的交情,还是屈服了:“只有一个晚上的话。” 于是五条悟欢呼着扑了上去,而夏油杰则笑而不语。这也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不过这时候夏油杰总觉得有点微妙的不舒服,尤其是发现悟要和镜单独待一晚上。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和悟一样厚着脸皮说要睡下,只能等待暮色降临蹭了一顿晚饭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镜,心生疑惑。 放出去的咒灵告诉他——歌绘不见了,像是烟雾一样,消失在了拐角。 与此同时,他从镜身上感受到了送出去的那份礼物的气息——那是他和悟一起准备的特质材料,只能被拥有咒力的人感知,并且只会传递到直接接触的人身上,能维持整整三天。 镜,并没有离开屋子,也没有和歌绘接触。 那他是什么时候,沾染上这样的气息的? 五条悟给出去的丢失物上也有类似的东西,那他此刻是不是也察觉到什么了? 眼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离开了。 其实他有了一个不太想深思的猜测,但明显并不好验证。 半夜时分,五条悟和埋伏在外的夏油杰通过咒灵碰了头。 “嘛,事到如今,我大概知道了。”五条悟一开口就是这话,对着硬拉来的挚友甩甩手,“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要不回去超度咒灵吧?” “……你真的觉得这是想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的游戏吗悟。”夏油杰笑得阴森,咒灵开始蠢蠢欲动。 “欸?可是一开始说不感兴趣的人不是你吗?反悔可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确实。”夏油杰赞同了这一点,“小孩子还喜欢殴打朋友你知道吗?” 两人在月色下无声地打了一场,最后才安分了,决定各退一步,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五条悟打了一通电话给歌绘,忙音。 又打了一通电话给镜,这回接了。 “怎么了?”镜显然有点迷糊,没意识到问题。 “出了点状况。”五条悟声音难得严肃,“杰他□□控的咒灵反噬了,失去了理智,现在正在大开杀戒。” 说着把手机往旁边移动,夏油杰配合地吼了两声。 “现在只有歌绘的声音有可能叫醒他,但是我联系不上歌绘,拜托你,让歌绘来救救他!”五条悟演得相当逼真,那头的镜立刻就信了。 “她马上来!”得到了地址,镜这么说。 然后下一秒,五条悟和夏油杰就看见了夺门而出的镜,以及……三秒后变化成的深紫发少女模样。 夏油杰目瞪口呆。 而五条悟则舒了口气:“果然是这样。啊太好了,不用犯重婚罪了。” 在身体的指挥下,夏油杰跟着五条悟一起堵住了歌绘,啊不镜。 然后面临了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窘境。 歌绘居然是个男孩子…… 夏油杰有些失魂落魄,却在看见一脸喜色的五条悟时,又瞥了眼紧张的歌绘后,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那不是性别就能改变的喜欢。 知男而上就知男而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