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家财万贯的我拿了短命剧本》 第1章 001 余听醒来烧已经退了。 她仰躺在粉色而柔软的公主床上,毯子很薄,罩着纤细的躯体,平放在小腹上的胳膊细细一截,手背上插着针头,血管清晰可见。 余听兀自盯着天花板缓神,半天才哑着嗓音说:“季时遇呢?” 余听晕倒前的很多画面都变得模糊,唯有季时遇那张冷冰冰的面庞清晰可见。 旁边负责照顾的管家阿姨听见她醒来,边递水边应话:“听你的话,回来后就让人把他锁在了地下室。”她说,“保镖在外头盯着,保准他偷跑不出来。来,听听先喝点水。” 余听顿时放心,憋在胸前的那口恶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她安安静静躺着,抢眼的绿头发衬着脸蛋毫无血色,苏阿姨看她安分下来,反倒不安心,小心翼翼开口:“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我不饿。”余听果断拒绝,拉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 过了会儿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支起身问:“你们没给季时遇吃饭吧?” 苏阿姨摇头:“中午让人送过去点,可那孩子一口没动。” 呵,还挺有本事。 余听收了收拳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再次上来,语气恶狠狠地:“不吃就不吃,他要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吃我家饭。苏姨,你别再管他,就关着他,饿着他,我就不信他不求着我放他出去。” 她被兄姐娇惯坏了,苏阿姨也不敢触这大小姐霉头,接连答应下,找护士拔了针又量过体温,最后才默默退出房间。 等阿姨一走,余听才闷闷不乐地从床上爬起。 她的感冒还没好利落,四肢无力,双脚踩在地下像踩棉花似的。 余听摇摇晃晃走到衣帽间,落地镜里倒映出的影子娇小,艳绿色的长发海藻一样杂乱无章地铺在背脊,她长得明艳漂亮,只是身子骨弱,脸蛋常年缠绕着苍白的病色。 余听在书包里乱翻一通,终于在侧边口袋找到手机。 她抱着手机跑回床上,逐条翻看着消息。 果不其然,姐妹群已经炸开了。 [顾嘻嘻(双双):余哈哈,姐妹你还好么?] [狄嘿嘿(狄月):季时遇真是眼瞎看上一个村姑。听听你别难过,等开学我们就去给你找回场子,那个夏七夕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癞蛤/蟆,竟然敢和你抢男人!] [顾嘻嘻:听听你也别怕学校有人嘲笑,谁敢嘲笑我就去给你出气,天塌下来姐妹给你顶着!!] [狄嘿嘿:就是说,我早就看那个夏七夕不顺眼了,等周一我就让她好看,你放宽心,实在不行揍季时遇一顿出气,总之别憋着。] 尽管她没说话,闺蜜两人对着季时遇和夏七夕隔空输出几十条,余听每条都翻着看完,越看越眼热,越看越难过。 十年前她的父母将季时遇收养,后来父母去世,余家仍没有将他舍弃,即使在余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有季时遇吃穿,甚至每次遇到好东西她都会大方分享给他。 余听承认自己平常没少欺负他,可是就算她打他骂他羞辱他,但她也是真的喜欢他,他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的告白? 他也不想想他现在有学上有饭吃都亏得是谁的功劳,到头来竟然为了一个灰姑娘拒绝她! ——简直不给她面子! ——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真是枉费她对他那么好。 想到今天早上被拒绝时遭受的羞辱,余听生气又憋屈。 她死死攥紧手机,忍不住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顾嘻嘻:话说我那天找到一个漫画网站可好玩了,全是你的口味,你别为一个狗男人难过,看完这个保准你心情舒坦。] 余听眼泪骤停,缓缓地打出一个:“?” [顾嘻嘻: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姐妹拿去不谢(网页链接)] [狄嘿嘿:艹,这是未成年可以看得东西吗?我要报警了。] 话题转向别处。 余听眨眨眼,偷偷摸摸朝卧室门的方向看了眼,确定锁住后才钻进被子,怀着忐忑激动还有点小害羞的心情点开链接。 打开网页的速度很卡,余听焦灼地翻过来覆过去,最后等到睡着也没加载出页面。 等她再次醒过来天已乌黑。 窗外雾沉沉的像是笼罩着一层灰,月光颜色黯淡,笼罩着树叶的影子,寂静异常。 余听摸过手机,突然发现主屏多出一个未曾见过的软件图标,上面写着[人生漫画APP]几个字。 余听一愣,点开软件。 这应该是顾双双分享给她的那个漫画软件,软件界面清爽,连一个多余的广告条都没有,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小黄漫APP,想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个软件,每次翻个页都要关闭弹窗和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如此干净的页面让余听对它的好感UP上涨。 [你想知道未来吗?你想改写人生吗?你想看看你是主角,或只是故事中的配角吗?人生漫画APP,为你提前预知人生。] 怎么神神叨叨的。 [提示:只有注册为软件会员才可以开启接下来的内容,是否注册?] 内容两字标黄,老司机懂自懂。 余听毫不犹豫点击注册,奇怪的是系统并没有要手机号也没有要身份证,上面只有一个框框:[请在此输入您的真实姓名。] 余听随便打了个名字。 [提示:核对错误,请输出真实姓名。] 这、这么智能? 她接连试了几个名字,无一例外都是错误。 余听犹豫几秒,怀揣着试一试的心情在上面输入自己的名字。 [余听你好,恭喜你成为人生加载APP的注册用户,本软件只限你一人浏览与使用,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余听还没反应过来,崭新的面板映入眼帘。 【个人中心】 【人生书架】 【每日签到】 【赚币任务】 这的确是漫画软件没错。 余听放下心来,准备好好在新世界研究一下新知识,然而这个网站根本没有搜索栏!别说搜索栏,就连主页都没有!! 整个书架空空荡荡,只有一本黑色封皮,像是男频主流风格的漫画陈列在左上角,封皮的人设和字体也是早十年的风格,不用看就知道写了什么内容。 余听对着那唯一的一本漫画戴上了痛苦面具。 她想看帅哥美女,纯纯校园,职场强强,对这种后宫风完全不感兴趣! 可是…… 来都来了。 余听进行了一番艰难的天人交战后,最终点开了那本漫画。 《重生之制霸传奇》 简介:(需购买展开) 人物卡牌(需购买展开) 楔子:(需购买展开) 第一章:(需购买展开) 第二章:(需……) ?? 离那个大谱。 有那个大病。 余听网上冲浪多年,从没见过哪个网站的简介还要钱的! 很好,它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余听生平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咬牙准备动用钞能力,结果翻烂了软件也没有找到充值按钮。 余听耐心耗尽,强忍不快打开个人中心,上面的头像是空白,ID为余听,后面的余额显示0,除此外还有一个说明。 余听点开说明两个字。 说明:[新用户可通过签到免费获取10点人生币,此后每天签到获得1点,完成每日任务获得5点。(注:人生币是用来购买漫画的虚拟货币,只能通过任务和签到获得,不可充值,不可售卖。) “??” 这个漫画软件竟然真的不让人充钱!!! 余听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小的黄油软件能玩出什么花招。 余听领取那签到的十个阅读币,切回漫画,想随便在那大几百的章节里买一章看看,就见跳出一行字: [您的购买比例不足百分之七十,不可跳订。] 余听:“……”呵呵。 没有办法,余听只能拿着十个币在简介与人物卡片上纠结。 十个币买一百来自的简介实在不划算,思来想去,余听决定购买任务卡片,起码还有个立绘可以看不是? 下定决心,余听点击购买。 提示:[人物卡牌分(个人)和(盲盒),请问您是购买个人信息,还是随机激活一个角色?] 个人? 这玩意还有个人? 一个黄油漫画竟然还搞盲盒! 余听从没见过这种事。 再次纠结一番,余听选择个人。 人物卡牌缓缓展开,当看到左上角的立绘时余听竟愣了一下。 上面的漫画女生披着一头扎眼的绿色卷发,制服白蓝相间,耳垂上面的一颗小红痣和她左耳上的那颗分毫不差。 不能、不能这么凑巧吧…… 余听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耳朵上的红痣,继续看下去。 [余听:恶毒女配,自幼父母双亡由长姐余榕和二哥余之舟抚养长大,生性娇蛮,品行低劣,仗势欺人,与小团体为非作歹,坏事做尽,后来因病而死,享年20。] [人物关系:阅读到漫画第十章可解锁。] [人物死因:阅读到漫画第三十章可解锁。] “??” 恶什么毒?女什么配? 享年多少岁?? 第2章 002 余听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 冷汗刷刷地从毛孔钻出,汗水很快浸湿后背,轻薄的蕾丝睡衣紧贴着皮肤,微凉,和指尖温度一样。 余听颤抖着双手将页面截图,想问问顾双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按钮卡住,屏幕停留在页面上纹丝不动。 紧接着,弹窗跳出提示。 系统:[本软件只限(余听)使用。] 不是恶作剧。 她不会见鬼了吧? 余听吓得眼圈通红,不死心地切至微信,可是只要是关于漫画的内容统统不可发送,她对着红色的感叹号呆滞几秒,好一段时间才接受现状。 余榕的确是她姐姐,她也的确是父母双亡由姐姐抚养长大,如果这不是一个恶作剧也不是见鬼的话,她很可能……真的活不到二十岁? 余听惴惴不安。 她现在没有足够的阅读币来观看接下来的漫画内容,焦虑感让她咬紧双唇,紧张点开旁边的赚币任务。 【1:举手之劳是传统美德,随手做一件好事。(奖励:3点阅读币)】 【2:得到他人真诚的感谢,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心灵报酬。(奖励:2阅读币)】 【3:帮助一名一星级弱小对象,并且让对方的幸福感达到五颗红心。(奖励:5阅读币)】 【提示:新用户初次开启任务,免费赠送10阅读币。】 须知:[1:人生APP提倡学习雷锋做好事,用户在使用软件期间,可通过帮扶弱小任务来获得阅读币,每日可获得10点阅读币。] [2:人物弱小等级分为一至六星,一至二星随机产出,三星及以上需激活人物卡牌获得,帮助的对象星级越高,获得奖励越高。] “……” 怎么还带抽卡的啊…… 余听绝望地拧起眉,她从生下来只会仗势欺人,学雷锋这事从没做过,可是她又很想知道这软件到底在搞什么。 要想知道一本书的剧情,简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余听忍痛用那十个阅读币购买了漫画简介,数行小字徐徐展开: [季时遇一生凄苦。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处处受余家打压,甚至被余家小女儿当狗一样地吆五喝六。三十岁的一场意外让季时遇重回十七,睁开眼,他正高烧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这一次,季时遇发誓要让余家血债血偿! 赘婿重生,制霸商界!] 啊? 啊?? 啊??!!!! 余听反反复复看了文案多次,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禁想到软件最开始的那句话,如果这个人生APP真的可以预知人生,那……她就是这本漫画里的配角,季时遇就是未来制霸商界的传奇大鳄? 那她岂不是真的会享年二十!! 余听彻底坐不住,换好衣服匆匆走出卧室。 余家很大,三层住宅,两层地下,加上阁楼共有六层。 负责主宅的帮佣只有三两个人,整体显得空阔,夜晚更是丁点声都没有。 季时遇被关在负一层的地下室。 那里建了一个三十平的酒窖,后来酒窖废弃,就被改造成杂物间,平日若余听不顺心,就把季时遇关在里头,如今成了季时遇的专属小黑屋。 余听顺着电梯来到地下室。 电梯门一开,阴冷之气扑身而来,她紧紧环臂,捏着手机的力度逐渐收拢。 眼前是一条笔直延伸的通道,极为窄小/逼仄,两边墙壁上悬着几幅画,虽都是名品,却像垃圾般闲置其中。 余听心中有鬼,看啥都怕。 她担心人生APP所言属实,也怕季时遇真的从三十岁重生过来找她复仇。 她承认自己的确嚣张跋扈。 但她有钱啊!有钱凭什么不能走路嚣张点! 但是…… 余听发誓自己没有把季时遇当狗,如果真把他当狗,她用得着买几十万的戒指向他告白吗?早用一根骨头链把他拴住了! 想到这儿,余听更加委屈。 终于走到尽头,小门前把守着两名保镖,都是从意大利那边高薪聘来的,一身黑色西装瞧不见文质彬彬,就剩下满身的肌肉和匪气。 余听对着门一指:“开门。” 保镖将门打开,余听停滞门前,突然犯怂。 眼前的小门敞开着窄窄的一条缝,昏暗光影从缝里倾泻,里头很安静,听不见动静,甚至都听不见季时遇的呼吸。 余听咬紧下唇,心跳咚咚乱跳。 要是季时遇真的重生,那她…… 余听深吸口气打住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鼓足勇气推门进入。 一片阴晦中,削瘦的少年蜷缩在角落。 他还穿着海川的校服,宽大的衣服更显得他身体纤瘦。 余听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裤腿,声音低缓温吞:“季时遇?” 季时遇没反应。 余听有点慌,蹲下身轻轻一拽,一米八五个头的少年竟然直接栽倒在了她面前。 那头黑色的碎发湿哒哒黏着他的额头,清冷俊美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皱得很紧,即使陷入昏迷,嘴唇依旧固执紧抿。 余听伸手一摸,死烫,烫的能在上面滴个荷包蛋。 她想起简介,心里一个激灵。 完蛋。 季时遇要重生了!!! 不、不行,不能让季时遇重生,她还想活到二十一呢!! “快,快把他抬上楼!”余听招呼保镖背起季时遇,着急便是给苏姨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余听眼眶红红的,“苏姨,你快让王医生准备一下,季时遇发烧了,烧得好严重。” 苏姨听出她语气异常,不敢耽误,安抚两句后便去联络家庭医生。 余听身体不好。 余榕怕她在家有个意外,特意聘请了两名医生住在家里,平时要是有个小感冒或者小磕碰直接在家里就能处理。 她刚挂断电话,就感觉一股阴寒从身旁传来。 余听顺着视线看去,对上一双毫无情感的双眸。 那双眸极冷,似淬了冰霜的湖面,幽暗,冷漠,没有一丝光照入。 他看她像看仇人,更像是看蝼蚁。 余听手腕哆嗦,手机险些没拿稳掉在地上。 “阿……阿遇。”余听张张嘴,声音小小的。 她扑闪着长睫,浅浅光点在眼瞳里跳跃,表情是不安的,眼神却没移开。 季时遇没说话,挣扎着从保镖背上下来。 他高烧未退,全天米粒不沾,还没站稳便摇摇晃晃往旁边倒。 余听顺势去扶,但被季时遇躲开。 他靠墙喘息,抬起眼环视一圈周围,最后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那目光像是审视,又像是怀疑。 余听可以确定,季时遇的确重生了。 人生APP……的确提前预知了未来。 余听不知道季时遇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未来做了什么才会让他重生后决心报复,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阿遇,我让他们送你回房间,然后找王医生给你看一看好不好?” 季时遇避开目光,默然不语地踉跄朝外走,然而没走两步,瘦高的身体直挺挺向前倒去。 余听忙叫人把季时遇背起来送回到房间,王医生带着医用箱及时赶过来。 季时遇问题不大,就是没吃饭加上在阴冷的地下室待了一宿,饥饿与寒冷交替,不小心就落了感冒。 王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她没敢进去,烦躁地在门口踱步。 简介上说季时遇要让他们余家血债血偿,他这样说那肯定是他们余家对他做了什么,或者是她对他做了什么。 总之她的死肯定和季时遇脱不了关系!! 那…… 现在对季时遇好还来得及吗? 可是她平时对他也不赖啊…… 余听委屈的想哭,决定再看看接下来的剧情,实在不行就把季时遇赶出去,不但要赶出家门,还要赶出江城! 她按亮手机。 系统免费赠送的阅读币已经全部用完,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只能做任务,问题就是去哪里找好事做? 余听愁的长吁短叹。 她今天基本没怎么吃东西,这些事弄得心情烦躁不说,肚子也饿得慌,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先把肚子喂饱。 想到这里,余听果断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夜晚的客厅比白日更加冷清,没走几步就听耳畔传来一道细微的猫叫。 猫叫声短促,断断续续往耳边飘,在这空寂中凸显的尤为诡异。 灯光下,一只橘白相间的胖猫被脖子上的项圈吊在墙壁的装饰架上,整条猫就像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悬在半空不住摆动四肢,时不时发出无助的叫声,很显然它是在跳上去时不小心让钩子勾住了项圈。 ——这是季时遇的猫。 余听记得一个月前季时遇从绿化带里捡回来一只流浪猫,她不喜欢,勒令他丢掉。 季时遇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就把猫偷偷养在地下室。 余听也不是太霸道的人,只要它不在自己眼前晃,平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余听发现猫咪头顶有一颗凭空闪烁的黄色五角星。 APP说一至两星的弱小对象会随机产出,那这只小猫咪就是需要帮助的弱小对象吗? 怀着狐疑,她谨慎缓慢地靠近。 见人过来,猫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充满哀求,叫声愈发细小。 余听有些轻微洁癖,很不喜欢猫猫狗狗这种长毛的动物,现如今为了任务,余听只能硬着头皮解救这只猫。 “你、你可不能咬我。” 余听警惕地观察着猫咪的一举一动,怕它挣扎,解救时的动作放得极为小心。 猫咪呜了声,没有露爪的迹象。 余听解开勾住猫咪的挂钩,快速把猫抱下来,随即扒拉开它脖子上的毛查看有没有受伤。 还有,除了有点红外没有破皮。 也许是因为成功解除危险的原因,猫咪头顶的星星缓缓褪去,变成五颗红色爱心。 余听想起系统提示,五角星是需要帮助,红心是表示幸福度,如果有五颗红心,这就表示它的幸福感是满值,她没忍住乐出声,“你这么容易幸福呀。” 猫咪摆动着尾巴,甚至伸出舌头在她指尖舔了一下。 余听没来得及躲开,从皮肤传来的清晰感知令她汗毛倒立,急忙松手把它丢在地面。 “余听,你恶毒到连一只猫都不放过吗。” 少年清冷优越的声线毫无预兆响在身后。 余听脊梁一僵,回眸看去。 季时遇站在不远处的楼梯间,托着扶手,站姿挺拔,如一颗笔直的雪松。 灯光落不进他的眼,表情比最开始时还要不近人情。 余听张张嘴,竟哑口无言。 季时遇上前把猫从地面抱起来,指尖顺着猫咪的脊梁抚摸,待看到猫咪脖子上的痕迹,动作明显停留了一瞬。 余听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气怒:“季时遇你别血口喷人,我这是救它!” “救?”季时遇看过来,“救它脱离猫海,投胎做人?那我岂不是还要替它感谢你。” 余听想了一下,“你要是诚心感谢,也不是不行。” 季时遇笑了,冷笑。 余听受不了这股冤枉气,当即说道:“你这只肥猫被项圈勾在了上面,多亏我大发慈悲救它一条猫命,你要是不信,我们就去监控室看监控!” 季时遇:“呵。” 呵你妈个头! 余听暴脾气上来,二话不说揪住他领口便往监控室走。 “松手。” 季时遇先命令一声,见余听不为所动,再次加重语气:“我让你松手。” 余听拽得更紧,两人拉拉扯扯,好半天才来到监控室。 监控室的仪器都亮着,余听坐在电脑前,将时间调整到半小时前,指着屏幕给他看。 “喏,你自己看。” 镜头里,那只橘色胖猫堂而皇之闯入客厅,四处巡视一番后往墙上跳去,凸起的钩子不慎牵住它脖子上的项圈,笨重的猫立马被吊在了上面。 如果余听晚个三五分钟,这只猫便会窒息而亡。 季时遇看着监控,眼中划过一道愕然,很快归于沉寂,抿着双唇陷入缄默。 余听双手环胸:“季时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别开头。 “你能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爸的临终嘱托,而我让你的猫留在这里是我善良,现在我救它一命,你是不是要谢我?除了谢我你还要向我赔罪。” 季时遇似是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片刻才说:“谢谢。” 余听挑眉:“你不真诚。” 他说:“你想要我怎么真诚?” 余听说不上来。 任务就说做好事后得到真诚的感谢,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分辨,不过季时遇这个样子肯定不真诚!! 季时遇见她不语,突然向外走。 余听忙不迭叫住:“你干嘛去?” “地下室。” “?” “赔罪。”他加重字眼,“真诚的赔罪。” “???” 余听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住他:“算了,你以后都不用去地下室了。” 这回换季时遇茫然。 她鼓起腮,神情别扭:“以后、以后你都不用去地下室了。” 她和季时遇从小长大,早就把他性格摸得门儿清。 这人平常话少,但报复心强,一旦记恨就会记恨一辈子,以后因为一些事把她害死也说得过去。 余听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在二十岁。 “我也不缠着你了。” 余听想通了。 一穷二白的季时遇哪抵得上她这条尊贵的小命重要,至于为一个男人和自己的万贯家产置气吗? 季时遇不喜欢他,以后多的是男孩子喜欢。 说完这句话,余听蔫巴巴地离开,只留给他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 她逐渐远去,最后一抹衣角也被暗色吞噬。 季时遇停留在原地迟迟未动,眼里有深究也藏着怀疑。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余听就着一盏小灯摸索着人生APP,三个任务除了第二个外全部完成,因为是新人的关系,任务奖励都是双倍。 她捏着十六点阅读币,战战兢兢地购买了楔子。 第3章 003 楔子从季时遇将死时的回忆切入。 作者潦草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男人凄惨不幸的前生。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十八岁被迫与所厌之人订婚。未婚妻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打他骂他皆是小事,最过分的一次是吊死他的猫。 季时遇恨她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三十岁,他不幸患上肺癌,病重时得知了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个真相让他无可奈何,含恨而终。 画面最后一格,病如枯槁地男人双眼血红,死死盯着屏幕外的余听。 余听呼吸急促,头皮都是麻的。 很明显,剧情中这位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未婚妻”就是她自己,也顿时明白季时遇为何空口白牙污蔑她“杀猫”。 余听本来就不喜欢那只猫,更别提季时遇昨天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假如猫真的死了,哪怕只是一个意外,余听为了惹他不快也会随口接下这口锅。 前世的自己一定是这样做的,所以才让重生过来的季时遇深信不疑,不假思索便讽刺她“恶毒”,同时也能解释他为什么那么适宜的出现在客厅。 季时遇想救那只猫。 说不定他们在以后会发生许多像今天这样的事,误会点点滴滴从水珠汇集成河流,让本就厌恶她的季时遇越来越恨她,恨到直接杀了她。 余听不禁打了个哆嗦。 季时遇不能在留在余家,非但不能留在余家,更不能留在江城,甚至不能出现在华夏。 思来想去,余听决定等余榕出差回来就商量着把他弄走。 阅读币还剩六个点,再来四个就能继续看下一章。 余听并不担心那个未完成的任务,季时遇不感谢她,多得是人感谢,谁稀罕。 她登录论坛,忍痛将自己的珍惜收藏发了上去,其中包括小黄漫N篇,小黄文N篇,动漫若干,都是百年难一遇的珍品。 余听肉在滴血:[不求其他,下载的发个感谢就成。] 1L:艹,您就是当代活菩萨? 2L:妈耶,这、这是天降恩泽啊!! 3L:感谢楼主分享,好人一生平安。 4L:好人一生平安。 “……” 余听敢发誓他们的感谢百分百真诚,毕竟是她用真金黄银换来的。 果不其然,任务二提示完成。 她新购买好章节,这一章的标题是【赘婿重生】。 画面开头就是季时遇从寒潮的地下室醒来。 门外传来叫嚣,穿着蕾丝睡衣的绿发少女隔门对他撒泼,只见季时遇对门冷笑,心理描写用血红几个字标注:“余听,我所受的磨难,今世让你加倍偿还。” “想和我在一起?那就满足你。” 少年对着门外的余听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表情格外阴沉,且老谋深算。 “……” “!!!” 季时遇这狗贼果真不安好心!! 赶出去,她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余听愤愤合上手机,怀揣着怒气进入睡眠。 这一夜让人睡得很不安稳,天光乍破,旭日东升,直到敲门声断断续续响起,余听才艰难地掀开眼睑。 “乖乖,上学要迟到了。” 苏阿姨知道她有起床气,叫声格外轻柔。 若以前余听早该闹了,今天不同,她揉揉眼从床上爬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刷新APP任务。 【(1)学会感恩:对一直给予帮助你的人说谢谢。(奖励:5阅读币)】 【(2)激活一名四星级需要帮助对象。(奖励:5阅读币) 【(3)同学间应互帮互助,让同学感受到你的善良。(奖励:5阅读币)】 余听记下任务,赤脚将门打开。 苏阿姨还在外面等着,看见她时眼底划过一丝惊喜,“乖乖今天起这么快呀?” 余听不服气地说:“难道我以前都很慢?” “不慢不慢。”苏阿姨一脸宠溺,“苏姨让厨房给你炖了汤,我先给你梳头发,梳完你再去吃。” 余听听话地噢了声,自顾自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苏姨手巧,每天变着花样给余听扎头发,她分外喜欢余听这头茂密又天生自来卷的长发,先前还因为她漂绿絮叨过几句。 “乖乖想戴哪个发饰?” 首饰盒里堆满配饰,随便挑一个就造价不菲。 余听随手一指,苏姨拿起那多白色小雏菊卡在了发侧,“看看满不满意。” 镜子里,那头绿油油的长发被扎成两条鱼骨辫散在胸前,清凉还显得小清新。 余听扯了扯辫子,点头:“好看~” 苏姨弯着眼睛:“黑色会更好看。”说完颇有遗憾地叹了口气。 余听假装没听见,去衣帽间把校服换上。 这段时间苏姨已经帮忙收拾好了书包,就连早餐都准备妥当。 “药在书包的侧边口袋,中午记得吃,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余听边喝粥边点头,若有所思地偷瞥着苏姨。 苏姨一生未婚,早年收养过一个女儿,却被人拐卖他方,至今没有下落。余听记得苏姨几年前遇到过一个心上人,可是恰逢余家变故,苏姨怕年幼的余听没人照看,硬是留了下来。 比起早早去世的母亲,照顾她十几年的苏姨更像是她的妈妈。 余听放下碗,舔了舔嘴唇。 “还吃吗?” 余听摇头。 “那你快去学校,别迟到喽。” “苏姨。”余听叫住她。 “怎么啦?”苏姨年过五十,不显老态,黑色管家服衬得她精明干练,面对余听时笑得和蔼慈爱,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很平易近人。 余听犹豫几秒,小小声说:“谢谢你照顾我……” 苏姨愣了下:“什么?” 余听害羞极了,涨红着一张漂亮的脸蛋,鼓起勇气重复一遍:“我说谢谢苏姨照顾我!” 这次谢的特别响亮。 苏姨“噗嗤”地笑出声,摘下手套掐了掐她那张婴儿肥的脸蛋,“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没钱啦?晚上苏姨帮你向余总要。” “……” 余听无脸见人。 她腾地下从椅子上站起,捞起书包便往外面跑。 四月的太阳热而不灼。 余听来不及和周边的佣人打招呼便钻到车内,逃命似的。 她不擅长感谢,也不会哄长辈开心,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说谢谢,虽然不是那么难开口,但很难为情,而且苏姨为什么认为她是要钱,她明明很认真…… 车内温度不高,余听的脸却还是红的,凸显的那两条鱼骨辫绿上加绿。 余听越想越窘迫,直到旁边车门打开,她才回神看过去。 季时遇先将书包放进座位,眼看他要俯身进入,余听立马阻止:“你等一下。” 季时遇的一双眼眸平静无波。 “从今天起你不要和我一起上学了,免得玷污你的清白。” “……?” 余听翘起手指,顺着车库的方向一指,下巴微抬:“那里头有一辆自行车,我哥的,你以后骑他车去学校吧。” 季时遇皱了一下眉。 最后没说什么,拿起书包直接去往车库。 余听轻哼:“李叔,我们走。” 李叔从后视镜看着季时遇背影,不确定问:“我们开车去都要四十分钟,他骑车……” “管他,又不是我骑。” 余听一点也不同情。 她以前对季时遇好是因为喜欢他,他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现在他转世重生,口口声声数落着余家不好,余家不对,既然这么有本事,就别要余家好处。 与其讨好他,让自己落在不确定的危险中,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危险铲除。 余听想好了,一旦余榕回来,就把季时遇弄出国。 她就不信,远在国外的季时遇能隔空施法害死她不成? 现在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比季时遇先一步知道剧情,提前斩断他的后路,让他的制霸之路死于开头!! 轿车一路疾驰前往海川高校。 余听比往日早到了小半个钟头,学生还很少,她拎着书包,不理会偶尔撇过来的视线,自顾自往班级的方向走。 海川作为一所贵族学校,班级划分的也很清晰。 不参加高考决定出国的就选择国际班;尖子生与特招生在实验楼;对前途没什么要求,成绩也很平平无奇的便在常规班。 余听就是常规班的一分子。 她斜跨着书包走进教室,空荡寂静的班级里只有值日生擦黑板的声音。 注意到她进门,值日生惊惧地后退一步。 余听登时不爽:“干嘛?我吃人?” 值日生惊恐到拼命摇头。 “我不吃人你怕什么?” 值日生不敢说话。 全海川的人都知道余千金告白被拒,他生怕这位小姑奶奶迁怒到他头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余听原本很不满这位同学的态度,可是转念一想,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有十个点,有十个点就能抽卡,要是抽到四星或者五星,岂不是能更加快速的知道剧情? 想到这,余听冲他勾唇浅笑,语气也温柔不少:“你值日呀?要不要我帮你?” 此话一出,值日生瞪大眼睛,“不、不用,我快干完了,真的,真的不用。”说完卖力地干起活,就怕她过来抢。 余听虽有遗憾却也没有强求。 她回到座位把书包往上面一丢,正要坐下,一抹黑色映入余光。 余听本就不甚在意,然而在看清那玩意的全貌时尖叫差点冲破喉咙。 那是一只蜘蛛。 体型巨大的蜘蛛,大到可以清晰看见黑色肢体上覆盖着的灰色绒毛。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她的头发丝儿都叫嚣着恐惧。 余听脚趾抓地,脊梁如电击一般僵硬。 ——吓得。 她呆呆地看着那只蜘蛛悠哉悠哉地爬上桌,又顺着男生的手臂爬上他的脖颈。 余听呼吸开始困难。 后桌的少年毫无察觉,依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余听对这位后桌毫无印象,但她知道伸出援手的时刻到了!! 她深深呼吸几口气,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后举起书本,在蜘蛛快要抵达少年头顶时快速且迅猛地把它拨到了地上。 少年有所觉察,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动,旋即慵懒抬眸。 余听根本没空和他对视,那只被拍在地上的蜘蛛八腿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而来。 她控制不住尖叫,闭着眼狠狠踩了上去。 噗! 爆浆声在耳边炸开,脚底黏腻的触感分外清晰。 余听恶心到不敢看,哆哆嗦嗦地对他说:“同学你别怕,我帮你把它踩死了。” 余听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善良,就听寂静的空间突兀响起一道声音:“余听,那是晏辞的宠物。” 余听:“……” 他很惊愕地:“你把它给杀了?” 余听:“…………” 第4章 004 宠宠宠物…… 这玩意竟然是宠物? 余听呆滞在原地,迟迟不能反应。 说话的男同学主动过来帮忙清理,颇为可惜道:“节哀啊,晏辞。” 晏辞没有动作,神色木然,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未改变丝毫。 尽管两人做了两年同学,但余听对这位后桌没有丝毫印象,这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他。 额前碎发过长,近乎遮住半张脸,鼻梁高,嘴唇薄,皮肤好似常年不见光,白皙到失去血色,配上那暗淡木讷的表情,就像毫无存在感的萤火。 余听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会养这样可怖的生物当做宠物。 “晏辞是吧?学校规定不能带宠物,老师知道会处罚你的。”余听振振有词,一点也没有踩死他人宠物的愧疚感。 晏辞沉默,不为所动。 余听反倒不自然,缩起脖子,“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同学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不少:“晏辞是哑巴,不会说话。” “……” 她现在买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吗? 火星那边收不收人类? 学生们接连进入,让刚才还静寂的班级瞬间充满欢声笑语。只有余听这边陷入进一个怪圈,她沉默,他比她还要沉默。 逐渐的,余听竟真有点心虚。 “你要不把微信号给我,多少钱我转给你。” 晏辞倏然起身。 他很高,比季时遇还要高,覆盖下的阴影将余听娇小的身躯全部笼罩,让她心里突突两下。 晏辞没搭理她,用纸巾包起簸箕里的蜘蛛,又仔细擦干净地面的液体和残骸,默然不语地转身离开。 余听呆愣片刻,“他干嘛去?” 男同学:“安置遗体。” 余听:“……” 男同学安慰她:“余听你别在意,晏辞这人怪得很,从小就喜欢养这玩意,但是没把宠物带来学校过。我估计是蜘蛛趁他不注意爬到了他的校服口袋,八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虽然你过失杀蛛,但是你并不知情,所以不予追究。” 余听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问:“你怎么这么了解?” 男同学眉头扬起:“我俩做了六年小学同学,有一次想和他做朋友,偷偷跟去他家,然后就吓跑了。反正听我的,晏辞很怪,你别搭理他。” 说完这番话,男同学坐回到自己位置。 余听若有思索。 晏辞很快回来,手上已经没有了蜘蛛尸体,仔细看袖子上有水渍,估计是洗过手。 他目不斜视,经过余听位置,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余听想了想,决定主动补偿。 她把自己的微信号写在纸条上抛过去,随后偷摸摸观察他的动作。 晏辞有所觉察,漫不经心一垂眼,终于在余听期待地注视下折开了纸团。 她对他晃了晃手机。 阳光下,手机壳上的珍珠坠饰折射出闪烁的光点,光点影影绰绰,在她娇嫩漂亮的脸蛋上跳跃。 晏辞放下纸团,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诺基亚。 或许,也可以称它为老人机。 他拿着老人机,学她的样子晃了两下。 余听眨巴眨巴眼,问号取代脸上的笑容。 对不起,打扰了。 她快速把纸条捞回,转过身再也没有转回去。 余听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直到狐朋狗友过来叫她吃饭才让她短暂的提起精神。 “听听,我见你上课的时候老往后面看,看啥呢?” 余听没胃口,勺子一下一下戳着盘子的米粒。 顾双双瞪大眼问:“你不会是再看晏辞吧?我听赵学成说你把人家宠物给踩死了。” 余听含糊不清地喏了声。 顾双双倒吸口凉气,瞥见周围无人,才掐声说:“听听,你别和晏辞接触,他很邪门的。” 余听一听就来了精神,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和她说晏辞邪门,“展开讲讲?”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听人说晏辞是棺材子,他爸觉得他不详就把他给遗弃了,结果刚走就出了车祸。反正你别和他有牵连,你看他长得也怪。” 余听从老一辈人口中听说过棺材子。 所谓棺材子就是母体死后,在棺材中出生的孩子,她听过还从没见过。 食堂嘈杂。 旁边的狄月拉她一把,示意她往下面看。 透过人山人海,余听一眼发现走在中间的季时遇。 身形修长,面容姣好的少年落在青春期的男生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他的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孩,女孩素面朝天,脚上的球鞋已经开胶,绑住头发的黑色发圈也已老旧,浑身上下彰显着寒酸。 她模样不错,清纯,杏儿眼时刻透露着无辜。 是当代男生最喜欢的那款。 余听筷子都要掐断,无名火熊熊焚烧,让她不自觉地咬紧下唇。 夏七夕。 季时遇就是因为这个女生当面羞辱她。 “你为难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她努力勤奋,是你花一百亿也买不到的东西。” “是啊,我讨厌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季时遇的话尖锐刺骨,充满不屑嘲讽。 即使过了这么久,余听也忘不掉他眼神里的蔑视。 “艹!季时遇还敢带她出来?”顾双双啪得一摔筷子,拉起狄月,“走,我们让她知道知道海川谁做主。” 这头动静闹得不小,周围人的视线全部迎了过来。 两天前余听在校门口向季时遇告白,声势浩大,结果被季时遇的一番羞辱堵了回去,并且还拿实验班的特招生和她对比一番。 所有人都知道余听是谁。 余家千金,首富余榕的妹妹,还有一个当红炸子鸡余之舟当哥,海川十栋楼有七栋都出余家捐赠。 夏七夕呢? 一个家庭贫困,依靠着成绩招进来的特招生。 天王老子惹到余听都要赔礼道歉,更别提是毫无背景毫无身份的贫困生。现在不少同学都等着看余听和夏七夕好戏。 余听是看不惯她。 夏七夕学习好,自从上学期和季时遇组成学习小组,更让她不快,平常暗地里使过的绊子不少,非但没拉开两人关系,还让季时遇更讨厌她。 但是今天,她得收敛。 她要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不能再因为一个臭男人欺负女同学,虽然这个女同学真的很欠欺负。 余听磨磨牙把怒火咽回肚子里,“双双,算了。” 顾双双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余听低头说:“我不喜欢季时遇了,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和我没关系。” 顾双双与狄月对视两秒,重重一拍大腿:“艹!姐妹儿你终于想通了!!” “就说啊,季时遇哪点配上你!” “不行的话我们就去找鸭,找黄金进口鸭!!” 顾双双声音很大,余听着急去堵她的嘴。 这里可是学校,大声宣扬找鸭算是怎么回事。 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休,余听手腕一动,桌子上没打开的牛奶盒被碰倒在地。 下一秒,一只手伸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那只手生得指骨分明,衬着那平平无奇的牛奶都顺眼不少。 余听接过,抬眼对上一双垂落而来的双眸。 那双被藏在刘海下的眼珠是浅浅的茶色,如珠如玉的漂亮,她还没来得及端详,对方便拿着东西径自离开。 余听静静望着少年形削骨立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手里只拿了两个馒头。 晏辞可怜到……连包咸菜都没有? “双双,晏辞是不是很穷呀?”余听又回忆起那只老人机,在智能机科普的时代,就连老人都不用老人机,晏辞却还拿着,仔细看那老人机都很有年头。 顾双双顿了下:“赵学成说他一个人生活,估计是吧。” 余听沉思几秒,拿起那盒牛奶追过去。 “晏辞!”她气喘吁吁揪住少年袖子,在他平静的表情中主动把牛奶递过去,“给。” 晏辞没接。 但余听感觉到他在皱眉,像是在疑惑什么。 “只吃馒头没营养,牛奶给你喝。” 晏辞好像瞥了眼她头顶,然后缓缓拿出一瓶黄瓜汁。 很巧,黄瓜汁的颜色和她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学校最难喝的鲜榨饮品,买的人少,所以不限量免费提取,余听难以置信猪都不喝的东西晏辞竟然都喝。 他抱着馒头,拿着果汁,倏自找到一个角缩在里面,安安静静,画面莫名显得可怜。 余听看了眼牛奶。 她没什么兴趣,随手丢给旁边哼哧哼哧啃着面饼的同学,“送你。” 男生刚巧噎得慌,见送牛奶的是余家大小姐后,顿感受宠若惊,拆开管子吸溜起来。 “谢谢啊。” 余听漫不经心:“不客气。” 男生大惊失色。 大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余听已经对午餐没有了兴趣。 往外走时刚巧路过季时遇和夏七夕那桌,两人一个一脸无措,一个毫无表情,而她只是目不斜视,像没看到他们似的兀自离开。 季时遇皱眉,隐隐约约感到不理解。 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余听虽然走读,但也办理了宿舍,为的就是中午休息方便。 回到宿舍,余听躺在床上打开APP。 任务一和三都已完成,她终于可以抽卡了!! 余听特意整理好姿势,擦擦指腹,迫不及待点到人物卡牌界面,只要抽到四星以上卡片,她就发了!! 想到这,余听紧张按下抽取。 【恭喜您激活四星人物。】 【人物名称:夏七夕。】 【人物年龄:十七。】 【人物关系:(购买到第三章可激活。)】 【人物经历:(购买到第十章可激活。)】 【人物结局:(购买到大结局可激活。)】 【提示:帮助四星级以上人物可获得双倍奖励币。】 “……?” “……??” 谁谁谁? 她抽到了谁?? 余听气愤地把手机砸在了床上。 第5章 005 让她去帮夏七夕?门都没有! 她就算不看这本破漫画也不想违心接近一个自己本就讨厌的人。 这个APP在第一次获得星级卡牌后会再次奖励五个阅读币,加上任务所给的点数,刚好能再抽一回。 这次余听不敢大意,做足充分准备才按下抽取。 屏幕亮起金光,余听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恭喜你激活五星级卡牌人物,首次获得五星级卡牌赠送10点阅读币。】 五星! 她欧了!! 然而看到卡牌指向是谁时余听的笑容立马僵住。 【姓名:季时遇。】 【年龄:17。】 【人物关系:余听的竹马,夏七夕的暗恋对象。】 【人物经历:因病而死,重生到十七岁,决心复仇。】 【人物结局:(购买到大结局可激活。】 哦,季时遇啊,那没事了。 余听面无表情将卡牌关闭,再次点击抽取。 依旧是金色传说,经历过前两次意外,余听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它还要搞幺蛾子。 【恭喜你抽到五星级卡牌。】 【姓名:晏辞。】 【年龄:18。】 【人物关系:无。】 【人物经历:(角色达到三颗红心可激活)。】 【人物结局:(角色达到五颗红心可激活)】 余听一个激灵蹦跶起来。 晏辞? 她后座那个? 余听看看旁边的两个仇人,又看了看手上镶有一圈金边的晏辞卡牌,瞬间觉得他那头厚刘海都顺眼不少。 就这个了!!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 她简单将书包收拾好,顾双双走到她面前:“听听,世贸那边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呀?” 余听摇头:“不去,有事。” 顾双双也没强求,转头去问其他人。 车停在校门口。 余听附身坐进去。 驾驶位上的李伯睨她一眼:“我们……” “直接走。” 实验班比其他班多上一个小时晚自习,以往余听都会等他。但是从今天起,她再也不会多惯他一分一秒。 李伯无奈摇摇头,缓缓发动引擎:“听听还在和小遇生气吗?” “李伯你别叫那么亲密,他就是我们家寄人篱下的一条狗罢了。”余听托腮,看向窗外的双眸写满恼怒。 他能得到最好的是依仗着她的喜欢。 现在她不喜欢了,季时遇在她眼里就是条吃里扒外的野狗,不打死都算她仁慈。 李伯知道她还在气头上,连连应和:“好好好,听听不让我叫,我就不叫。” 余听这才罢休。 “李伯,你知道哪里有爬虫市场吗?” “王府井附近似乎有一家,听听问这个做什么?” 余听没有回答,直接说:“那我们直接过去。” 李伯虽然怀疑,但是也没有多问,更改导航路线径自前往爬虫市场。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市场外停下。 这是江城最大的爬虫交易集市,摊贩多,所以显得乱,路狭窄一条,店铺紧挨着店铺。 商家们不吝啬的把蟑螂蜈蚣蜘蛛等图片打印在门牌上,看的余听脊背生寒,胃部烦着酸水。 她刚进来就萌生出退却之心。 可没办法,她踩死了晏辞宠物,对方不要钱,除了再赔他一只漂亮的小蜘蛛外也别无他法,最主要的是她还想靠他赚看漫画的钱呢。 余听害怕,死死拽紧李伯袖子。 李伯忍俊不止:“想买一些吓唬季时遇?” 她这样子也不像是要养的人,李伯自然而然想到了恶作剧那一茬。 余听不满:“我才不会那么坏!” “那听听想买什么?” 余听顿了一下:“蜘蛛。” “蜘蛛?” “……送给同学。”余听老实说,“我把他的宠物踩死了,赔一只过去。” 李伯挑眉,有点意外。 两人又走过一段路,最后选定一家干净的店面。 这家店专卖活体蜘蛛。 余听刚进门就被玻璃柜里巴掌大的红蜘蛛吓了一跳。 “这是智利火玫瑰,新手很容易养,小姑娘感兴趣吗?” 余听小脸惨白,拼命摇头。 “那你随便看看,看中什么和我说。” 余听环视一圈,在第二层找到了和晏辞那只一模一样的小蜘蛛,她指着架子问:“这个……这个多少钱呀?” “噢,这是金直间,也适合新手养。价格取决与蜘蛛体积,三厘米的便宜点,七厘米往上就贵了。” 余听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急匆匆说:“就、就这个吧!” “那你要多大?几只?” 余听沉思须臾,宠物要从小养才亲人。 她颔首:“最小的,来两只吧。” 踩一赔二,划算。 店家麻溜把东西包好,还贴心的送了饲料和新手养育手册。 余听可不敢让这玩意和自己坐一个车位,她让李伯把笼子搁到副驾驶,联系赵学成要到晏辞的家庭地址。 晏辞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 是一个很破败的小区,据赵学成说还是奶奶留给他的房子。 小区路段窄,车子不好进入。 余听让李伯停在外面,独自拎着笼子往里走。 这里住的多是老人,趁着热头下来都聚集在楼下唠嗑打牌。也许是因为年轻人少见,余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视线。 她那头绿发亮眼,比头发更惹人注目的还属那张漂亮的脸蛋。 一眉一眼均如勾画般细腻精致,唇也是好看的,自带着光泽,往下的脖颈白皙纤细,即使穿着校服,也挡不住骨子里的娇柔贵气。 “那娃头发怎么和地里的大菠菜似的。” 坐在小板凳上的老太太们边嗑瓜子边不客气地对着她评头论足。 余听看了眼垂在胸口的辫子。 绿莹莹地多好看。 她瞪回去:“阿婆别乱说,这是时尚。” 阿婆差点笑掉假牙:“那俺家都是时尚,俺家全都是大菠菜。” “……” 余听才不会和老太太们计较,走过去问:“阿婆你知道晏辞家住在那里吗?” “晏辞?你说那个棺材子?” 棺材子这个称呼属实让人脚底发凉。 余听颔首:“是他。” 阿婆指名方向:“最后那栋,东边一楼。” 余听记好路,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这栋比前面那几栋还要破,常年淋雨的外墙已有了脱落的迹象,一共六层,大门关闭也不知让不让人进。 余听却步,突然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和晏辞不熟,那人性格也怪异,要是见她不声不响地就去他家里会不会生气? ——八成会。 余听绕到楼房后面的窗户前,踮起脚尖顺着防盗护栏往里看。 玻璃有些脏,还拉着窗帘,透过缝隙只瞥见一片漆黑。 就在此时,窗帘被人拉开。 余听一个激灵蜷缩起身体,把自己藏了起来。 确定安全过后,她又偷偷往里看。 这次看清了晏辞的身影。 他换下校服,穿着干净的白T恤,锁骨露出一截,很漂亮。 他神色专注,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 余听好奇地探长脖子,只见他用筷子夹起一只蜘蛛,喂给了桌子上的……蜥蜴? 余听彻底傻住。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笼子又看了看里头。 小、小丑竟是她自己?? 余听震惊到迟迟不能回神。 终于,屋子里的晏辞发现了这个偷窥者。 他推开窗,余听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抓个正着。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十根脚指头狠狠蜷缩。 “嘿嘿。”余听傻笑两声。 晏辞面无表情盯着她。 “我、我来赔你宠物?” 或许是食物? 余听因称呼纠结,眉头皱作两团。 晏辞忽然转身离开,让余听更加茫然。 现在怎么搞? 呆滞时,晏辞已出现在她身边。 他高出余听两个头,余听站在他面前堪堪到他胸口。 少年衣衫下的骨架削瘦而挺拔,夕阳碎影将那头乌黑的发丝晕成浅浅褐色,这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更白。 他垂着眸,视线停留在余听的发旋上。 就算他不说话,余听也能感觉到他正在观察她的头发。 “不、不是大菠菜!”余听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时尚,今年很流行这个颜色。” 晏辞:“。” “算了。” 余听放弃和一个哑巴争论。 她把笼子递过去:“赔你,爱当宠物还是食物都随便你。” 晏辞接过笼子。 里面的蜘蛛生龙活虎,甚至露出两条毛茸茸地爪子和他打招呼。 “我走啦!” 天快暗下,余听不想多做逗留。 刚走两步,发现晏辞闷不做声地跟在后头,和她保持了一人宽的距离。 余听停下步伐,歪头看向他:“你干嘛跟着我?” 晏辞抿起唇。 “不要你跟我。” 说完,余听再次转身。 后面依旧有脚步声,她有点烦:“蜘蛛我都赔给你了,你快回家啦,不要一直跟着我。” 突然被吼的晏辞把嘴唇抿得更紧。 余听望着那莫名显得可怜的少年,忽地想起这是自己的帮助对象,不能表现太凶,免得把人吓着。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唇角,取出手机递过去:“你想和我说什么就写出来。” 余听想起来晏辞可能不会用智能手机。 叹了口气,把手掌摊开:“算了,写这儿吧。” 她的手很小,也白,像剥皮的葱,露出的手腕戴着细细一根红绳,上面缠着颗金珠子,不显得俗气,反而更衬她金贵。 晏辞静静凝视,竟把手指藏在了袖口里。 好半天,他才取出自己的老人机,慢吞吞在上面打出两个字。 余听定睛一看—— 【送你。】 意思是……送她回去? 第6章 006 余听狐疑片刻,扭头继续走。 晏辞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连脚步声都刻意与她迎合。 穿过拥挤的巷子,视野开始往外延伸。 李伯靠在车前抽烟,见她出来立马掐灭烟头。 “我到了,你回去吧。” 晏辞仍不动丝毫。 余听摸不清他的想法,一步三回头地上车,待引擎发动走出一段距离,她才看到晏辞离开,背影很快被暗夜吞噬。 这人真奇怪。 余听收敛视线,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零食慢吞吞吃着。 “那个就是听听养蜘蛛的同学?” 余听应:“嗯。” “小伙子长挺高。” 余听赞同,高中生快一米九的身高是少见。 转念一想他十八,倒也不算稀奇。 窗外车影飞逝,霓虹灯取代太阳将城市装点,入眼的行人匆匆,车海马龙。 她懒洋洋打起哈欠,假寐不多时便回了家。 余听前脚走进客厅,季时遇后脚就跟着进来。 他骑了一个多小时自行车,热得满脸通红,就连头发丝都是湿的。 季时遇一言不发低头换鞋,像没看见她似的。 “都回来啦,饭热好了,都快来吃。” 余听撂下书包,冷眼瞥他:“把他那份撤下去。” 苏姨脸上的笑容僵住:“啊?” “他有本事就自己弄饭,别吃我们家东西,浪费粮食。” “这……” 苏姨左右为难。 不好让季时遇饿着;也不敢惹大小姐生气。 季时遇倒也识相,主动站出来说:“没事,我不饿。”他挎着书包,沉默上楼。 待人走远,苏姨叹了口气:“乖乖,你和他置什么气,那孩子没爹没妈也挺可怜的。” 余听满目不屑:“说得谁没死过爹妈一样。” “余听,怎么说话呢。” 话音将将落下,一道清冷声线自颈后响起。 余听条件反射一缩脖子,吓得钻到苏姨身后。 女人气势凌然,不怒自威。 浅灰色西装裹着长腿细腰,鞋跟不高,踩在地板上啪嗒作响,每一声都富有节奏。 短发,红唇,眉眼和余听有三分像。 丹凤眼,眼线向上勾出一抹冷清的弧度。 苏姨很是惊喜:“小榕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吃饭没?没吃我给你做个你最爱吃的西湖鱼去。” “苏姨不用忙活,我拿个文件就走。” 说完,她又看过来,眼神沉沉地往余听身上压。 余听像小鹌鹑似的整个人都躲在了苏姨后面,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苏姨的头发。 苏姨强忍笑意:“那你忙,我带听听去吃饭。” 余听刚松口气,就听她说:“那我还是凑合吃点吧,刚好江淮也没吃。” 江淮是余听的保镖兼司机。 英俊,就是匪味儿重,每次整的余听不敢正眼对他。 三人入座。 余榕主位,余听左手边,对桌是江淮。 “怎么没见阿遇?” 苏姨道:“那孩子说不饿。” 余榕没怀疑:“他还在长身体,等晚点你给他煮个面,多少吃些。” “知道了。” 苏姨退下,餐桌氛围又变得沉默。 “苏姨说你前几天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余听一听这话就有了精神。 她抬起屁股,搬起椅子蹭到余榕身旁,眼睛水盈盈的亮:“姐姐~” 余榕心知肚明她没安什么好心,细嚼慢咽吃着饭,静等她开口。 “我这几天过得非常不好。”余听神情悲痛,“你看我都瘦了。” 余榕抬眼,“瘦哪儿?脑子?” “……” 余听放弃纠缠,索性敞开肚子提要求:“我讨厌季时遇,你把他弄走。” 余榕哑然失笑:“你前几天不是还喜欢他喜欢的不行,这就讨厌起来了?” “他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惹我生气,反正我讨厌他,你把他弄走。” 余榕抽出纸巾擦拭着嘴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在餐桌上点叩,语气不急不缓:“季时遇是爸爸的临终嘱托,如果只是你性子使然,我肯定不会点头同意。而且你也知道,季时遇的父亲曾救过我们爸爸,就这一层我也不能轻易答应。” 余父和季父是战友,那是一起打过仗的交情。 战场上季父舍身救余父一命,从而失去一条腿和一只眼。 正因如此,余父才会在季时遇的母亲去世后把他接回家照顾。 余家父母遭遇意外那天,媒体大肆报道着过往新闻。 余榕不单单是为了父亲遗言,更是要做给外人看,让别人知道他们余家知恩图报,再困难也不会将季时遇弃之不顾。 现在无因无果的,她当然不会随便把他赶出去。 余听不好说出人生APP的事,何况APP的自动屏蔽系统让她根本说不出来。 她气得踢桌子腿,脸上写满不开心。 余榕双目含笑,语气温和不少:“那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能说服我,我就答应你。” “我不喜欢他。” “还有呢?” “他欺负我。” “哦,那是谁把人家三番五次关地下室的?” 余听哑口无言。 “你都快在江城称王称霸了,谁敢欺负你。” 余听别开头,眼眶红了一圈。 独藏秘密的感觉让她难受又委屈。 “姐姐不爱我,我不要理你啦。”余听抹了抹眼泪,小尾音抽抽搭搭的。 一直静默不语的江淮忽然勾唇,显然被她逗笑了。 余榕抬眉,拿起手机。 下一瞬,余听收到转账提示。 [姐姐:转账两万。] 余听不为所动。 “嗯?听听还不理我呀。” 她继续操作。 [转账三万。] 限额后,余榕又更换到支付宝。 转账消息一条接一条过来,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这声音。 她抬起红红的眼睛:“你下周陪我去游乐场玩~” 余榕不假思索:“好。” “我还要X家那个限量款的包包。” “行。” “香奈儿新出的那款手链也很漂亮。” 余榕眼带笑意:“只要你开心,都给你买,行了吧?” 行了。 余听舒坦了。 “那我回去休息啦,江哥你慢吃。” 余听收获颇丰,抱着手机乐颠颠上楼。 余榕无奈摇头,对江淮说:“这孩子一直这样,让你见笑了。” 江淮不以为然:“小女孩,正常。” 余榕吃罢饭便随江淮离开。 今天没让姐姐开口,余听并不气馁。 既然一时半会赶不走他,那就让他自己走。 她扬起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闯入季时遇房间。 他在连麦写题,余听耳根子好使,听出对面是夏七夕。 季时遇摘下耳机,不满皱眉:“有事?” “有。”余听看了眼没关闭的通话,“你住我对面挡我呼吸,从今天起你就住地下室。” 季时遇只是短暂停顿几秒,当即起身收拾书包,动作利落。 “还有,你也不能免费住,你可以选择给我打工抵债;也可以给房租,洗澡用电都要收钱的。” 余听一股脑提了大堆无理要求。 他眉眼沉寂,“就这些?” 余听仰起头:“你要是让我不开心,我随时能把你赶出去。” “哦。” 这幅态度令余听恨得磨牙。 “季时遇,你也别太瞧得上自己,余家我说了算,你要是再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我随时让你流落街头,到时候你连学都没得上!” 季时遇深深吸气,不禁想起前世。 余听嚣张跋扈半生,别人增长的是年龄,她增长的是脾气。 平常的言语羞辱都是轻的,惹她不快挥鞭子也是常有,那个曾经被他恐惧的地下室反而成为避难所。 季时遇头痛掐眉。 他不会放过余家,他要把失去的全部夺回来,要把余听赐予他的羞辱加倍偿还。 加倍…… 季时遇逐渐平静,收拾起东西绕过她。 “等等。”余听双手环胸,趾高气扬,“季时遇,我好心让你住地下室,你应该说什么?” 灯光下,少年黑色的瞳孔晕染着薄光。 良久,他才开口:“谢谢大小姐好心施舍。” 这里面每一个字都很慢,无喜无悲,清清冷冷。 余听忽觉无趣。 她以为他重生会硬气一回,结果还是这样。 没意思。 余听摊下手离开卧室。 第7章 007 余听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每日任务。 奇怪的是今天的任务并没有显示,上面跳出黄色的感叹标记,写着: [检测到用户有欺负弱小行为,扣除信誉积分1分,禁止使用每日任务赚取日常积分。] ? ?? 弱小?谁弱小? 季时遇? 他弱小个der儿!! [用户需要做一件好事重新激活任务系统。(提示:10分以上将永久关闭APP。)] 余听气得在床上打滚。 明明那白眼狼图谋不轨,不安好心,还会在未来害死她,难不成不反抗还要供着? 要是让他继续住在家里,谁知道会不会半夜就把她弄死。 烦人。 哪那么多好事给她做。 正忧愁着,房门被压开一条细细的缝。 橘黄色胖猫抬起一只jio蹦蹦跳跳向她跑来,之后蹲在地上喵了一声,耷拉在地摊上的尾巴不甚明显地晃动两下。 余听眨眨眼,猫咪也眨眨眼。 “你又怎么啦?” “喵~” “你上来。”余听拍拍身旁的位置。 猫咪竟然真的听懂,灵巧一跃跳到床上。 她抓起它那只脚,看到毛垫里面扎了好几颗苍耳,估计是去花园玩时不小心沾到的。 ——季时遇这只猫可真能闹。 余听把苍耳子一颗一颗揪下去,不满抱怨:“我又不是你的仙女教母,你去找季时遇啊,他不是你主人嘛。” 猫可听不懂这话,一个劲儿用脑袋在她手背蹭。 余听被蹭得痒,瞥眼过去,发现猫咪脖子上的项圈不知所终,估计是被季时遇解开的。 她拉出手:“行了,你可以滚了。” 猫滚了。 在她床上滚的。 猫毛乱飞,毛絮似的乱舞。 余听痛苦面具。 她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尽管微不足道,限制却已解除,于是余听也原谅了猫咪这等不爱干净的行为。 【1:帮助一名四星级弱小对象。(奖励:6点阅读币。)】 【2:帮助一名五星级弱小对象。(奖励:10点阅读币。】 【3:让任意一名弱小对象感觉到你的善意。(奖励:4阅读币)已完成】 余听不禁睨向肥猫。 四个阅读币让她对它的不喜打消许多,要是以后能靠它赚钱,把它留在家里也不是不行。 余听把猫咪举高高,和它大眼瞪小眼:“季时遇给你取名没?” “喵呜~” “看你长这么胖,就叫你月半好了。” 余听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抱起猫向楼下走。 苏姨很是稀奇:“这好像是小遇的猫,乖乖你……” 余听很是霸道:“现在是我的猫了。” 苏姨:“……” 余听把猫咪放在餐椅,顺顺它的毛:“苏姨你去弄点猫粮给它吃。”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姨越看越狐疑,一步三回地去弄粮。 余听吃饭也不安分。 脚丫乱晃,时不时把碟子里的面包分享给猫,画面倒也和谐。 早餐快吃完,季时遇才从地下室出来。 余听抬眼,想到这人会让她死在二十岁,免不了又是一阵厌烦。 然而她也不能拿他怎么着。 谁让人家是五星级小凄惨呢? “季时遇,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从今天起你不用睡地下室了。” 季时遇缄默望向她的手。 少女手腕纤细,就连指甲盖都是精致的,细细缓缓,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下巴。 猫在她手里乖巧,舒服地只打呼噜。 “大黄,过来。”季时遇对猫招手。 余听笑了。 大黄?这是什么鬼名字。 “它不叫大黄,它现在叫月半。” 季时遇叫不过猫,放弃,背起书包向外走。 余听不爽:“你干嘛去?” 季时遇:“学校。” 余听撩起眼皮。 他头上顶着五颗五角星,星星的颜色不是黄色,而是近乎暗红的血黑。 看出来他对这里有怨言。 也不知道余家到底欠他什么了。 余听抓抓头发。 她本意是想把季时遇赶走,赶不走逼走也行,反正不能让他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之后再通过漫画看他要做什么,若想创业,余听会先一步利用家族关系打压他的人际脉,只要他起不来,余家就能安全。 然而—— 狗日的APP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 现在她的面前只有两条路: 1:买/凶/杀/人,斩断后路。 2:感化敌人,化敌为友。 方案一肯定行不通。 她还没坏到能干出杀人的勾当;方案二也行不通,她怕感着感着就把自己搭进去。 那现在只能中和一下,尽量对季时遇好些,打消他谋财害命的想法。 不爽。 超不爽。 余听股起腮帮:“你吃饭,吃完和我一起走。” 季时遇步履不停。 “季时遇,你是不是不听我话了?” 这语气不像命令,更像不满和埋怨。 余听的性子向来难以捉摸。 任性,刁蛮,一意孤行,把“大小姐”脾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季时遇静静睨她,心里头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一个出生便在云端的明珠,若有一天坠入泥里…… 他的目的逐渐明确,复仇计划已有了清晰的蓝图。 季时遇收起眸中暗芒,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季时遇虽然是五星,但是从他这里赚币是行不通的,最后还是要靠晏辞。 她怎么帮助晏辞比较好? 贸然接近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那就…… 余听眼睛一亮,立马有了注意。 “苏姨,你让后厨给我准备两箱子纯果汁。” 苏姨诧异道:“乖乖要果汁做什么?” “给同学,他们最近都学累了。” 苏姨很是惊喜:“乖乖真是懂事了,都学会懂得关心同学了,我现在马上让人去准备。” 虽说主要是为了接近晏辞,但被长辈夸赞懂事还是有些小得意。 余听咬着勺子,发现季时遇正在看她。 她立马误会,那双过分长的睫毛来回轻颤,不情不愿把面前的牛奶推过去,“喏。” 玻璃杯的牛奶纯白,和她指尖的皮肤一样。 季时遇忽然想起儿时,他初来乍到满是无措,余听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主动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让他看到了一丝安处。 时光转瞬,一切都变了模样。 季时遇端起水杯轻抿,心里已无波澜。 余听带着两箱子饮料来到学校。 她力气小搬不动,就临时拽来两个同班同学帮忙。 “天气热了,我给全班同学都带了饮料。” 余听拆开包装,一瓶一瓶分发。 除了顾双双和狄月,余听在学校就没几个朋友。 她性子骄纵,谁也不敢触她眉头,今天突然转性给同学送饮料,任谁看见都觉得诧异。 饶是奇怪,同学们也都不敢不给面子。 两箱饮料刚好够全班同学的量,余听拿着最后一瓶,小心翼翼来到晏辞桌前。 他一直盯着窗外老树上的蝉,听见动静,才缓慢转过头,视线直直停留在余听那头绿油油的长发上。 晏辞瞬间记起了她。 余听把饮料放在他桌上:“给。” 饮料是进口的纯果汁,一般家庭基本不会花几百块买一箱子饮料。 他不说话,余听也不好继续站着,“全班同学都有份的,你留着喝。”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 须臾间,一片阴影直直覆下。 余听抬头,只看见少年似冰雪般沉寂的面容。 他缓缓地,把那瓶饮料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伴随着饮料落下的声音,余听的心也跟着沉了。 她第一次对同学表达善意,就、就这么被拒绝了? “你不喜欢这个?”余听备受打击,不禁逼问起原因。 晏辞嘴角下压,似是不理解她为何如何激动。 “你写出来,起码写三个拒绝我的理由。” 余听不依不饶,撕下一张草稿纸摊开到他面前。 怕他没笔,还主动把自己粉红色的圆珠笔放过去。 晏辞垂眸注视着眼前纸币,又掀起眼睑。 “你写。”余听烦了,开始命令。 她霸道得很。 旁边同学大气不敢出,满是同情地看着班级里这位从不起眼的小可怜,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被大小姐纠缠住。 片刻,晏辞妥协。 左手握笔,徐徐在上面落下三个字—— [你没有。] 他的字好看,线条利落又不掩苍劲。 余听却看得一头雾水。 你没有? 你没有是什么意思? 余听苦思冥想片刻,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所说的话。 她瞪大眼睛,下巴轻轻抵在他的桌面上,探过眼望着他的双眸,声音小而轻柔:“你的意思是……全班同学都有,只有我没有?” 晏辞颔首。 余听从没想到小可怜拒绝她会是因为这一出。 她一下子笑了。 恰逢晨辉和睦,隔着窗户透进一缕清光,洒在她的酒窝里,宛如明媚妆点的湖。 晏辞下颚线紧绷,就连指尖都绷成僵直的弧度。 他读不懂人类的面部情绪,只在此刻觉得少女的酒窝控制了心跳频率。 “你笨呀,我家里多得是,给你你就拿着啦。” 余听不由分说把饮料还回去。 [你没有。] 他在纸上重复了这三个字,顿了下,又写一遍[你没有。] 不多不少,刚好是余听要求的三个理由。 余听撇撇嘴,把水壶里的玫瑰红茶全部倒入水池,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最后才把那半瓶饮料放在他桌子上。 “这样行了吧?我们全班同学都有了。” 晏辞嘴唇动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一言不发,勉强点头。 “那你喝一口。” 晏辞犹豫几秒,拿起饮料开始拧瓶盖。动作有些笨拙,手指协调极不自然,余听实在看不过眼,一把夺过来,麻溜打开递给他,“你好笨,你这么高的大个子怎么连瓶盖都打不开。” 晏辞一言不发地接过饮料,慢吞吞喝了一口。 余听总算满意。 小可怜接受了她的饮料就是接受了她的好意,以后肯定不会再拒绝她。 她满足回头,扒拉出课本准备上课。 第8章 008 一节课结束,余听去洗手间补唇膏。 没等进门,吵杂声断断续续传来,偶尔夹杂着几句咒骂和余听的名字。 “你人不咋地,狐狸精手段玩得倒是开。” “夏七夕你有资格和余听争吗?” 她径直进入,三个女生把夏七夕围堵在洗手台前,其中一人揪着她的头发往水池里摁,尚且稚嫩的面庞下是扭曲与狰狞。 洗手间只有零星几人,全都不敢蹚这趟浑水,表情较为漠然。 “苏安娜你干嘛?”余听睨了眼被欺负的狼狈不堪的夏七夕,眉头微蹙。 苏安娜回头,怔了下,紧接收起跋扈,笑里透有三分谄媚:“余听,我帮你……” “你帮我?你帮我什么?”余听打断,“你借着我的名儿办这脏事,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怂恿的呢。” 苏安娜的父亲开着一家小公司,其中一个项目刚巧和余家重合,要是能和余家合作,家里资产起码能翻一番。 因此,苏安娜三天两头讨好余听。 余听烦得很,更没想到她会这么“热心”的帮她找夏七夕出气。 夏七夕半个身子全湿,头发湿哒哒贴在脸颊。 她咬着唇,双目通红。 余听挑眉,暗骂声窝囊废。 最后走到苏安娜面前,在对方诧异地眼神中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按在了盛满水的洗手池里。 这一出惊得周围人和夏七夕瞪大眼。 干净的镜中倒映出她精致的五官和凌人的眉眼,那截胳膊细,用力却不小。 苏安娜不住挣扎,肢体动作写满痛苦。 旁边人不敢拦,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哗啦—— 余听把她拉了出来。 她望向镜子,一字一句:“我养狗都要看它听不听话,你是怎么敢没经过我的允许,随便用我的名号乱咬人的?” 苏安娜发丝凌乱,嘴唇青紫,支撑着身体的手掌微微颤抖。 余听此时想起自己要做个好人。 她缓缓松开苏安娜,俯身洗手:“我们家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爸要是能得到我姐的赏识那是他有本事;要是得不到那是技不如人,所以你讨好我没用,只会让我觉得你很烦。” 苏安娜哪敢反驳。 她不甘地掐紧指尖,最终灰溜溜地离开洗手间。 夏七夕还杵在旁边。 余听看着这张脸就来气,要不是头顶上的四颗星,她才懒得搭理。 “谢、谢谢你……” 夏七夕说完,偷偷用手背擦干净涌出来的泪水。 余听蹙眉:“烦死啦,你哭什么,搞得我欺负你一样。” 夏七夕哭腔微弱:“对……对不起。” 余听忍不住对天翻起白眼:“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啊,没手还是怎么着?” 她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才考进这所学校,要是惹事会被开除的。” 余听满不在乎:“开就开呗,你成绩不是很好?上哪里不是上。” 夏七夕弱生生地:“……这里奖金高。” “……” 余听哑然,上下打量着她,想起来夏七夕的家境的确不是很好,听顾双双说还看见过夏七夕在商城门口发传单。 她锦衣玉食的长大,虽没体会过穷苦,却也勉强可以理解。 夏七夕的头发还是湿的,水珠浸透衣领,湿哒哒贴着脖颈。 余听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给你,擦擦。” 那条丝质手帕做工精贵,单一条就抵穷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 夏七夕不敢接,含唇拒绝:“不用,会、会弄脏。” 余听忍不住翻白眼:“你烦不烦呀?这玩意就是用来服务人类的,不然我买它干嘛?快用,啰啰嗦嗦的小心我骂你。” 大小姐捏着手帕,盛气凌人。 夏七夕成功被震慑住,战战兢兢地接过手帕擦拭起鬓角水渍。 手帕上有香气,遇水香气更浓。 她边擦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余听脸色。 老实讲余听长得很乖,凶时眉眼不显狰狞,只透出几分骄纵。她好看,让那份骄纵也不惹人生厌。 夏七夕知道余听不喜欢她,比起其他的富家子弟,她的讨厌都表现在明面上。 今天第一次,余听主动帮她。 这让她很意外。 “余听,我昨天听到你和季时遇的谈话。”说完,小心翼翼看她。 余听表情冷漠:“哦,所以呢?” 夏七夕鼓起勇气:“是老师把我和季时遇分在一个小组的,我们绝对不像外面传得那样,所以……你别误会,别让他睡地下室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 余听眼中的神色已归于零度,距离情绪爆发就差那么零点零秒。 “你是蜈蚣吗?哪里都能插一脚。” 余听懒得搭理,扭头就走。 夏七夕也不敢继续多嘴,畏畏缩缩跟在她身后。 巧的是两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季时遇就闻讯而来。 他先是看了眼莫名高傲的余听,又瞥向满身狼狈的夏七夕,神色骤冷。 季时遇绕过余听,脱下校服罩在夏七夕肩上,贴心把女孩拥护在身后,阻挡开两人的接触。 离开时,季时遇轻飘飘留给余听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余听瞪大眼,这狗东西不会以为是她欺负人吧?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余听气鼓鼓回到班级,狠狠一拉椅子坐下。 脊背靠住一丝柔软,余听扭头瞪过去,发现晏辞一脸无辜,来不及收回的左手卡在桌位与椅子中间。 她用力猛,少年手指都被积压得通红。 余听一愣,急忙把椅子向前挪了挪。 少年抽会手,缄默不言,把桌椅往后拉,给余听腾出好大一片空间。 余听:“……” 余听:“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生气。” 这毕竟是她的SSR级别的工具人,她要对他好点。 晏辞一听,又向后挪动一公分。 余听沉默半晌,不满:“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她好像听到一丝不甚明显的叹气,随即少年提笔,在本上落下几字: [为什么生气?] 余听嘴角耷拉,“和你说也没用,你又不会说好听的哄我。” 她一甩头,留给晏辞一个圆溜溜,绿油油的后脑勺。 晏辞皱眉,眼神是说不出的茫然。 今日份的三个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共赚取点数20币。 余听可等不了回家看,于是抽出一个课余时间,趴在桌上,偷偷躲在桌子下面看。 二十币可以买两章漫画。 第一章基本没什么重要剧情,主要描写她是如何野蛮的欺负季时遇和刁难夏七夕,除了后者没有实施,前面所有行为都与现实应对,看得余听舌尖发麻。 紧接迎来第二章。 作者用大量阴影覆盖住男主身体,对话框是几个黑色大字:[余听,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 等等! 怎么才第二章就让她痛不欲生了?? 余听迫不及待看下去。 剧情中,季时遇迎夜找到她,挑明不喜欢夏七夕,甚至接受她先前的告白,提出正式交往的请求。 漫画里的余听先是诧异,随即惊喜,扑过去一头扎在季时遇怀里,为了考验他是否真心,竟然主动索吻。 余听:“?” 余听:“??” 请问她是没脑子吗? 恶毒女配不配有智商是吗!! 这狗东西明显有阴谋! 余听强忍摔手机的欲望看下去。 男主挑起恶毒女配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串粉红泡泡中,“余听”沉浸其中。 ——“阿遇,我好幸福啊。” “……” “…………” 你幸福个鬼! 呸!脑残。 余听连带着那头最喜欢的绿头发都看不顺眼。 她随手把手机丢入抽屉,不禁陷入沉思。 季时遇厌恶她,所谓“交往”不过是一个谎言。 目的是什么? 是想玩弄她的真心?或是余家上亿资产? 如果余听没有下载这款APP,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她说不定真的会按照剧情走向,接受季时遇告白。 如今她有了APP,不少漫画剧情都发生改变。 余听倒要看看,季时遇晚上是不是真的要来找她,如果他告白,她也不介意将计就计,好好折腾他一段时间。 转眼放学。 余听慢腾腾收拾好东西向外走。 刚出校门口,就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杵在树影之后。 影子的目光追随而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余听歪歪头,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过去。 “晏辞!”她拍了一下少年臂膀。 晏辞没想到余听会发现,面露紧张,唇瓣上下紧抿。 “你不回家等人吗?” 他须臾一点头,小心和余听拉开距离。 “那你等吧,我走了。” 余听刚转身,衣袖被拉住。 手的主人只敢轻轻扯住衣服的一小片布料,害怕越矩,动作说不出的小心。 余听眨眨眼,考虑片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是在等我?” 晏辞缓缓颔首。 余听很是新鲜。 这个小可怜在学校谁也不搭理,今天还是头一遭主动和她接触。 “你等我干嘛呀?” 晏辞低头,发丝下的双眸清透而专注。 他凝视她,睫毛微不可察地轻颤,旋即,余听听到一个极小,极小的声音: “哄。” 只有一个字,嗓音颤抖,有些不安。 混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微不足道,却又格外清晰。 霎时间,余听愣住了。 第9章 009 “你……你不是哑巴啊?” 余听晕晕乎乎,半天都搞不清楚状况。 班里同学都说晏辞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事实上余听入学以来的确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于是自然也这样认为。 结果…… 他竟然说话了! 虽然只有一个字,发音还有些奇怪。 “既然你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哑巴?”余听搞不清楚他的内心想法,觉得这人的性子又怪异几分。 高大的少年傻乎乎站着。 脸上不见表情,也许是紧张,又或者忐忑,腮帮子细微抖动两下。 良久,他才打字说:[不好听。] 不好听? 声音不好听?还是说他哄得不好听? 余听仔细回想,他的声线比起其他同龄人来说确实特别,但也和不好听沾不了边,毕竟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再难听的公鸭嗓也有过。 就因为这个,所以不开口? 余听上下打量他,不禁感叹:“你真的好奇怪呀。” 晏辞浑身一颤,缓缓垂眸。 余听看到他头顶的五角星闪烁,隐隐有变黑的迹象。 “……” 不是吧不是吧,这样就不开心了? “算了,你还会说别的吗?你再说点别的哄我开心一下。” 晏辞摇摇头。 他的语言功能不如其他小孩,光是这一个字就训练了好几个小时。 可是…… 晏辞觉得余听并不喜欢。 缄默垂眸,少年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 余听挠挠头追过去:“晏辞。” 他茫然看过来。 余听冲他笑:“你要是不会说话,下次我教你说,好不好呀?” 她只有这么一个五星级的宝藏,必须要细心呵护,不能让他感受到冷落或者歧视。 ——嗯,她要和他做朋友,照顾他。 晏辞有些意外。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愈发让人摸不清少年想法。 见他不吭声,余听索性直接上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把那部黑色的,老旧的,小小的诺基亚从他口袋里掏了出来。 晏辞一下子瞪大眼睛,想拿又不敢拿,手指无措地蜷成团。 余听按亮屏幕,屏保是一位笑容慈祥的老太太,怀中还抱着个小孩,即使像素模糊,也不难看出少年是幼时的晏辞。 那老人应该就是晏辞的奶奶了。 她小心翼翼瞥向他,没多问,重新把手机还过去:“我不会用你手机,你把我号码写下来,我记一下。” 晏辞抬眸,很快又放下眼皮。 耳边响起轻微的键盘击打音,那部手机在他那只大手中小的惊人,还透出几分反差的可爱。 “好了吗?” 晏辞点头。 余听快速记下那串手机号码:“那你等我晚上给你发信息,周末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儿。”说完摆摆手,一溜烟跑回车上。 下午的阳光不灼,风影牵动,人声喧闹,他的世界却是沉静平寂。 晏辞握着手机目送那道身影远去。 刹那间,向来沉寂的内心竟然多出一丝盼头。 “听听,我们今天等季时遇吗?” “等等吧。” 司机就知道小女孩闹不了多长时间,也不觉得意外。 余听拆开一包薯片慢吞吞吃,空余的手打开微信,在同学群里找到赵学成,私聊。 [余听:赵学成,你是不是认识晏辞?] [赵学成:不是和你说过,我们俩一个小学的。] [余听:你知道他嗓子怎么回事吗?] [赵学成:好像小时候生病,声带受损,你问这个干嘛?余听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余听不耐:[不关你事。] [赵学成:余听我偷偷和你说啊,听说晏辞小时候是和奶奶住在月牙镇的,有一天他爷爷突然死了,死的时候旁边只有晏辞,大家说都是晏辞杀的,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因为流言蜚语多,晏辞奶奶就卖了老宅来江城定居,总之邪门的很,你还是别理他比较好。] [余听:听说?听谁说?] [赵学成:呃,大人……] [余听:哦,我还以为你在现场呢。] [赵学成:……] 余听没有回复,对着“月牙镇”三字沉思。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想不起来。 余听很快放弃,用平板随便找了个动漫看。 时间缓慢流逝,终于迎来最后一批放学的学生。 透过窗户,余听看见季时遇推着自行车出来。 她立马探出头:“季时遇!” 这一嗓子吸引来不少人,那头标志般的绿发让跟在季时遇身边的同学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跨上自行车朝反方向离开。 “上来。” 季时遇停好自行车,兀自上前。 后座几乎被她的零食和垃圾袋占满,季时遇俯身把垃圾清理干净,余下没吃完的零食重新放入冰箱,这才上车。 余听脱了鞋,雪白的脚在外面晃。 季时遇目不斜视,“我和夏七夕没关系,你不要再找人欺负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她和你说的?还是别人和你说的。” 季时遇不语。 今天从洗手间出来后,夏七夕第一时间和他说余听帮了她,那番话放在那种环境里,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前世,余听赶走了他身边的所有女性,手段有干净的也有不干净的。夏七夕是最凄惨的受害者,明明有着聪明的头脑和丰富学识,却只能禁锢在山区,成为一名支教老师。 “余听,我可以答应你的告白,但是……” 哈,笑死人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余听嗤笑出声,从包里取出化妆镜递在他面前:“季时遇,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长得像癞□□吗?” “既然不像,你凭什么觉得能吃到我这块天鹅肉?” 余听冷哼着收回镜子。 漫画里的自己是个漂亮蠢货,现实的她才不会上当呢! “你已经让我伤心了,我才不会继续喜欢你。” 季时遇不禁意外起来。 还记得上一世,余听对他的喜欢近乎偏执。她的刁蛮任性是真,因他的冷漠而哭泣也是真。 二十岁时,余听以他和朋友新成立的公司作为要挟,强迫两人订婚,明知那场婚礼不是两厢情愿,她却高兴的像个孩子,满心欢喜与他讨论着未来。 季时遇从来不会怀疑她对自己的喜欢,哪怕这份心意让他厌恶。 他很意外,这个年纪一心只有爱情的少女竟然会拒绝他。 欲擒故纵? 不会,以余听的性格耍不了这种手段。 季时遇突然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 “就因为夏七夕?” “别说是一个夏七夕,八夕九夕来了我也不喜欢你。”余听眼角余光过去,眉头一挑,突然有了新想法。 漫画里季时遇虚心假意和她交往,虽然不知目的,但肯定不安好心。现在只要自己不接受这份告白,他也无计可施。 她还能借此吊着他,刁难他,更不用担心被系统裁决,毕竟这属他的自愿。 想想还挺美的。 “你从现在开始讨好我,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讨好你?” “是呀。”余听掰着手指头,“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可以反抗我,忤逆我,处处都要让着我。” “哦。”季时遇说,“以前我也是处处让着你。” 余听瞬间哑然。 随即道:“你以后要更让着我!我说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太阳就是从西边升起的!” 季时遇两辈子加起来共忍了她二十多年,早已习惯。如今更想知道余听打什么算盘,当下颔首:“行,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欺负同学。” 余听立马不爽:“我没欺负她,是苏安娜欺负她的,要不是我过去,那个夏七夕起码被剥一层皮。” 季时遇的脸上明显刻着“不相信”三个字。 余听火气上头,瞬间支棱起身子,冲驾驶位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缓缓将车子停在路边。 余听指着车门,冷下一张脸:“滚下去,立刻。” 别说反驳,季时遇就连出声都没有,拎起书包默然下车。 “听听,这边很难打车的。” 周围荒芜,笔直一条马路延伸至余家庄园,除了偶尔过路的货车,几乎难见车辆。 余听才不听,双手环胸,气鼓鼓地别开头。 司机叹口气,走下去重新叫季时遇回来。 听到动静,余听也不搭理,自顾自面向窗外,漂亮的脸蛋耷拉成一团。 季时遇斜睨过去,透过玻璃窗,只看到一双写满委屈和生气的眼睛。 他忽然恍惚,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 余听心直口快,要是真的做了,肯定不是这幅表情。 他误会了? “我知道了。”季时遇妥协,“晚上我去睡地下室。” 要想计划成功,现在还不能和余听撕破脸。 哪怕不如意,他也只能先顺着这位大小姐。 轿车进门,余听把书包甩给苏姨,闷闷不乐上楼。 季时遇也很识相,主动进地下室把自己锁了小黑屋。 余听被气到晚饭都没吃。 洗过澡,又刷了几部黄漫,忽然索然无味。 因为明天是周六的原因,余听一点也不在乎时钟上过度流逝的时间,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水群刷直播,若遇上喜欢的主播会一掷千金。 昏昏欲睡间,余听猛然想起答应过晏辞,晚上给他发消息。 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手忙脚乱在滚的乱七八糟的床上翻找手机。 凌晨一点半。 正常人都该睡了吧? 可是……万一小可怜还等着怎么办?? 他好像很容易当真…… 余听纠结地把那头绿毛揉成一团,考虑半天,试探性用短信发过去两个字:[晚安。] 她压根没指望晏辞回复,然而下一秒,手机震动一下。 晏辞:[嗯。] 余听彻底震惊。 秒、秒回? 该不会晏辞一直都在等她吧? 余听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打字:[你一直在等我?] 晏辞又发来一个:[嗯。] 回应简单,连标点符号都用的中规中矩。 嗯的意思是……真的等她的一条消息到半夜? 余听小心翼翼回复:[这么晚,你都不困吗?] 对方发来简单一条:[你让我等你。] 余听对着那几个字骤然恍惚,无法相信那个沉默内向的小可怜会因为她一句话而等到三更半夜。 一句随口的允诺,竟有人记在心里当了真。 余听鲜少会在乎他人感受,可是此时此刻,余听确实萌生出几分愧疚。 [不好意思啊晏辞,我不小心就忘记了。] 余听咬咬唇:[你快睡吧,下次我肯定会早点给你发短信的。] 点击。 发送。 然后耐心等待。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手机再也没有新讯息。 余听:“???” 余听:“????” 不是吧,他真睡这么快?? 余听无语凝噎,半晌放下手机,不情不愿结束了这场熬夜。 半夜惊醒,余听迷迷糊糊,不死心地去看短信。 空空如也。 余听又郁闷了几秒。 第10章 010 天光渐亮。 余听拖拉到日照当空才起来,她慢悠悠下床,慢悠悠洗漱,动作比乌龟还要磨蹭。 耽误好半天才来到餐厅,其余人早就吃过早餐,就剩她孤零零坐在桌前啃着三明治。 余听空出一只手,单指打字:[早呀。] 发送。 现在刚好是九点整,手机震动一下,信息过来:[不早。] ? [你没有早。] 没有早? 没有早又是什么意思! 余听抓耳挠腮难懂晏辞意图。 翻看一遍聊天记录,视线不禁停留在昨天晚上的对话上—— [你快睡吧,下次我肯定会早点给你发短信的。] “……” 余听突然牙酸。 但凡有点情商的都能看出她这是寒暄,小可怜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客套话都这么当真? [那……几点算早?]她试探性问。 [五点。] 余听:“……” 余听:[你当我是公鸡?] 晏辞:[不当。]他认真回复,[物种不能跨越。] “……?” 算了。 余听懒得和他理论,关闭屏幕专心吃早餐。 “乖乖,礼仪课老师十点半过来,你吃完就准备一下。” 经苏姨提醒,余听才想起还有礼仪课这回事。 她僵坐在椅子上,手里的三明治突然不香了。 余听苦着脸:“苏姨,我今天能不能不上呀?”不想上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要去找晏辞玩。 她答应过的。 晏辞那么较真一人,要是再放一次鸽子,他该不开心了。 “你已经缺席一个月了,今天要是再不上,不好和小榕交代。” 余榕给余听请了不少私教老师,其中礼仪和外语是必须要上的,一个培养气质;一个培养语言。 外语和乐理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随便应付应付就能过去。礼仪不同,她性子闹,喜动不喜静,长达两个小时的礼仪课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余听垮下一张脸蛋,蹭过去对着苏姨撒娇:“我今天想去找同学玩,苏姨你最好啦,可不可以帮忙打个掩护,别让我姐知道~” 她晃着苏姨胳膊,力度不轻不重。 表情也放得可爱,家人长辈就吃这一套。 “你呀,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学学人家阿遇,大早上就和朋友去了图书馆。”苏姨语气不见责怪,最终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礼仪课肯定取消不了,这样吧,我让老师把课程挪到明天,今天你想玩就去玩。” 余听收回手,不情不愿应允。 想起APP的日常任务还没来得及刷新,余听立马登录软件。 [1:让任意星级的弱小对象感受到你的热情。(奖励:星级越高,点数越高)。] [2:让任意一位关心你的人感受到你对TA的重视。(奖励:5阅读币)] 今天只刷新出两个任务。 余听有点小遗憾,但是并不沮丧。 热情好啊。 她就是火辣辣的太阳火辣辣的心,谁见她都觉得热情。 余听立马乐颠颠给晏辞发短信:[晏辞!我一会儿去找你玩!!你在家吗!!] 为了表现出热情,余听特意用了三个感叹号。 晏辞:[一会儿不能用来代替时间。] 余听思索片刻:[大概两个小时吧。]说完急忙打补丁,[你也不要把时间卡的太死!万一遇到堵车,我会晚几分钟。] [好。]他说,[我等你。] 简短三字,对面陷入长久沉寂。 余听这次不想让小可怜等待太久,火速回卧室化妆,又在衣帽间挑挑拣拣,寻找适当的衣裙和配饰。 她有着各种花样的衣服。 JK,汉服,和服,光高定礼裙就落满两个衣柜。 余听挑来挑去,眼看时间要不赶趟,最后还是穿了条日常风的小白裙。 终于,余听成功赶在两个小时内敲响晏辞家门。 楼道里很是阴凉,就是味道不好,对面门户外错落着大包小包的硬纸板,仔细看地上还有许多污渍。 正打量着,防盗门吱呀声打开。 她的视线刚巧触及少年胸膛。 对方穿着有些泛旧的黑色T恤,尽管不是什么名牌,却清洗的非常干净,清爽的洗衣粉香气取代了周遭凌乱,也抚平了她初来乍到的些许不安。 他眉眼冷寂,目光径自落在了她身上。 “晏辞,我来找你啦!” 余听穿着白裙,声线软糯。 仰起头,送给他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耀眼到让那头绿发都跟着发光。 晏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牵引过去。 一愣。 白萝卜? 第11章 011 “晏辞,你不邀请我进去吗?” 晏辞顿然,轻轻侧身。 屋子空间不大,大概只有五十平,零星几个家具也都有了年头,但是很干净,打扫一层不染,空气中隐约可闻淡淡消毒水味。 桌子上摆着一张遗照,眉眼与屏保上老太太脸对应上。 余听不敢随意打量,老老实实收回目光。 客厅面积小,没有沙发,只摆了一张很小桌子和一个圆凳。 余听拽着裙子,眉头轻轻一皱。 晏辞什么也没说,打开风扇,抬手示意她坐。 余听小心翼翼把屁股放上去。 很硬。 这是她这辈子坐过最硬凳子了。 她不安稳,挪来挪去,尽管动作细微,仍没逃出晏辞视线。 他先是狐疑一眨眼,随即翻箱倒柜找出一张比较柔软垫子铺上去。这下余听更不舒服,垫子扎出来毛毛刺得屁股痒。 余听也不好意思随便提意见,毕竟她是为了任务才贸然打扰,再被晏辞嫌弃可就麻烦了。 此时,晏辞才恍然大悟。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等我。] 余听没意见:“那你去。” 晏辞不放心看她一眼,火速飞奔出门外。 余听得以放松,站起来四处走动。 她没进晏辞卧室,只在窄小客厅来回转悠。 能从房间布局看出晏辞是一个很有规划并且仅仅有条人,也能看出他爱干净,就算犄角旮旯都没有落一丝灰尘。 除了奶奶遗照,墙上还挂着几张照片。 看起来都是晏辞小时候,那时候他还很小,穿着白衣黑裤,衬在青瓦古巷之间,面对镜头双眸是极为纯粹干净。 她正托腮看着,晏辞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门。 一番奔跑下来,汗水早已浸湿额头。 他调整好呼吸,在余听不明所以注视中把袋子里东西取了出来。 余听茫然低头。 只见红色包装盒上清晰印刷着几个字—— 马应龙痔疮软膏。 “……” “………………” 余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思绪纷杂竟然不知作何表情。 也不知热还是害羞,晏辞耳根微红,直接把东西强行加塞到她掌心,快速打字说:[卫生间在后面。] 他偷偷抬眼,又补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 余听:“……”没啥,就是有点想掐人中。 她终于反应过来,又羞又恼,直接把东西砸在晏辞怀里,提高音量:“你才有痔疮呢!!” 他一愣,张张嘴,吐出含糊不清地一个字:“……没。” 根本就说不通。 余听气得跺脚,“我没痔疮,你快把这玩意退了。” 晏辞望着手上痔疮膏,忽然陷入迷惘,呆呆样子像是只傻大鹅,根本让人说不出重话。 余听一肚子气恼骤得化作无奈。 她知道了,和晏辞相处必须直来直去,不然他根本不明白别人表露出来意思。 大笨蛋。 “这个凳子坐人不舒服,太小,太硬,这么热天你还让我坐垫子,是不是想热死我。” 余听嘀嘀咕咕提了一大堆意见。 晏辞顿悟,眼角轻微下垂。 [去我房间。] 说完,晏辞领着余听走进卧室。 他卧室只放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衣柜,书桌摆放着几本书和两个笼子,一个笼子放蜥蜴,一个笼子放蜘蛛,仔细看正是余听先前送给他那两只蜘蛛。 余听没想到他会养着,估计是想养肥了喂给蜥蜴。 那条宠物蜥蜴也被晏辞养得很好,起码比他本人好。 通体金黄,四肢并用在玻璃上爬,精神气十足。 哪怕它长得再好看,余听仍控制不住恐惧。 她小心避开笼子,缓缓坐在床尾。 [这样舒服吗?] 晏辞打字询问。 他床自然不比余听那张一米八公主床舒服,可是小可怜已经足够为她考虑了,要是她继续挑三拣四,那就是不识好歹。 余听点头:“舒服。” 晏辞放心,再次询问:[饿不饿?] 快十二点,午饭时间到了。 余听正想说请他出去吃,晏辞就先一步做下决定:[我去买菜。] “啊?” 他说:[给你做。] 小、小可怜还会做饭? 余听眼睛滴溜溜转,刷下从床上跳起来:“我陪你去买!” 晏辞皱眉扫了眼她身上那条雪白长裙,没说什么,淡淡颔首。 余听原本以为两人要去地方是超市,结果等到地方就傻眼了。 ——菜市场。 中午高峰期让道路整个拥堵。 自行车,电动车,出入行人将两条通道挤得满满当当。 两边是支起来大棚,叫卖声,吆喝声,应有尽有。 地面也很脏,四处可见飘荡菜叶。 余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顿时被各种难闻气味熏得嗓子疼。 晏辞毫不觉察,手拎菜篮,仗着体型优势挤开人群,只奔卖菜摊。 余听咬咬牙,只得艰难跟上。 很快,她身上那条昂贵限量版白裙被溅上了泥点子。 像这种牌子货都娇气,清洗一次就对布料损伤一次,饶是余听也心疼极了,顿时就后悔跟来。 她走得艰难,晏辞身影也越来越远。 菜市场虽然拥挤却很宽阔,她担心自己走丢,匆匆忙忙去追。 很快,晏辞背影消失在眼前。 余听有些无措,表情逐渐变得委屈。 然而下一瞬,熟悉气息取代周遭混杂,一片阴影当头覆盖。 她抬起头。 少年双眸如星如灿,一言不发,把自己衣角递了过来。 余听手指微勾,小心翼翼抓了上去。 她贴在他身侧,娇小一团,步伐也迈得乖巧。 晏辞刻意放缓脚步,眼角余光时不时在她脸上停留。 这一瞬间,她成了满城烟火气中唯一一缕白。 晏辞不动神色敛去神色,在菜摊前驻足。 [你自己挑。]打完字便把菜篮子放在了她面前。 余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买菜。 她环视一圈,五花八门菜品看得人眼花,余听声音温吞:“我、我不会挑……” 菜贩大叔和蔼一笑:“小姑娘一看就是不沾勺,没事,你随便挑,叔这儿菜都便宜。” “萝卜要么?这个时段白萝卜都水灵。” 晏辞对着那白白胖胖萝卜一出神,情不自禁看向余听,最后用力摇头,随便挑了青菜和茄子。 余听面露痛苦。 她生平最讨厌就是青菜。 “晏辞,我们能不能不吃青菜呀?” 晏辞手指一顿,丢下青菜去拿青椒。 “青椒我也不爱吃……” 他又看上了菠菜,没等手指挨上,余听声音再次传来:“菠菜好难吃……” 晏辞停顿两秒,手掌试探性地移动到旁边油菜。 “不要这个了吧……”嫌弃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晏辞:“……” 大叔摇着扇子开始笑:“小姑娘这不吃那不吃,那你想吃啥?” 余听小心抬眼瞥向晏辞,说:“都行。” 晏辞不禁在心底叹气,两个字占据脑海: ——难养。 最后挑捡半天,晏辞就买了两颗土豆和一小包海带。 他来到旁边肉摊,摸了摸口袋,从里面取出几张纸币,指着小排骨比了个2。 菜也买好了,肉也买好了,两人原路回家。 出去时候余听依旧拽着晏辞衣袖,这次她轻松多了,时不时向旁边铺子投去视线。 “晏辞,你们这边还有卖糖葫芦。”说着吞了口唾沫。 余听身体不好,家里大厨都是按照食谱严格控制她日常饮食。平常想吃个零食都只能偷偷吃,类似糖葫芦,臭豆腐这种东西碰都不能碰。 她眼神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 晏辞瞥了眼,很快收起视线,领着余听走到车车前,指着里面:[要哪个?] “山楂。” 晏辞颔首,花五块钱买了一根。 余听撕开外面那层可食用薄纸放在嘴里,糖纸入口即化,夹杂着几分山楂酸甜,说不出好吃。 梦想如愿以偿,余听立马开心许多:“晏辞你不吃吗?” 晏辞摇头。 “对哦,男孩子好像都不喜欢吃甜。”说着走在了前面。 晏辞直勾勾盯着她背影,眸光微微沉了沉,神色莫名多出几分低落。 他不是不喜欢吃,只是害怕记忆中糖果被其他味道取代。 那是他此生唯一想铭记东西。 ** 晏辞给余听做了土豆炖排骨。 屋子小,一做饭香味满屋乱飘。 余听本来也不饿,结果被这味道勾得馋虫出来。 她一个人等无聊,就走到厨房,盯着晏辞做饭。 少年专注清洗着海带,修长十根手指被冷水冲洗微红,指骨红色要更深几分,无端透出几分性感。 “晏辞,用我帮你吗?” 他摇头。 “哦。”余听无所事事,站在旁边看他忙碌。 晏辞另起一锅,加水打蛋,准备熬个鸡蛋海带汤。 他操作行云流水,很快饭熟,晏辞摆菜上桌。 土豆排骨被炖又香又烂,海带汤也是色香味俱全。 余听没忍住,一下子吃了两碗饭。 比起余听,晏辞吃很慢。 骨头没舍得碰,全留给余听,她不喜欢吃汤里胡萝卜,晏辞便全夹给了自己。 余听终于吃撑,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 晏辞忽然起身,去厨房取出一瓶养乐多放在她面前,坐下来继续吃那半碗米饭。 余听也很乖,捧着养乐多慢悠悠吸溜。 她吸溜很有节奏感,垂眸观察着吸管里液体流动,就像小朋友。 晏辞忍不住去关注。 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难养。 第12章 012 “苏姨说你今天去同学家玩?” 刚吃完饭,余榕电话过来。 余听避开正在刷碗晏辞,偷摸摸躲到洗手间接听:“是呀,我和苏姨说了,明天上礼仪课。” “哪个同学?” “双双。” “哦。”余榕毫不留情地拆穿,“我刚和顾家参加完会议,顾双双似乎正在上课。” “……” 隐瞒不过,余听低低说了真话:“晏辞,我们班同学。” 晏辞? 余榕翻阅文件手微顿。 她记忆力高出常人,不假思索便想起晏辞是坐在余听后座男生。她之前参加家长会时注意过他,寡言阴郁,内向又毫无存在感,听说还是贫困生,一直以来都靠补贴生活。 余榕过度沉默让余听不安,急忙道:“晏辞人挺好,还请我吃饭,姐姐你不用担心。” “请你吃饭?”余榕眉头皱起。 “嗯,他自己做,可好吃呢。” 余榕轻靠向椅背,微叹声:“我记得你那同学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你就心安理得让人家请吃饭?” 余听愣了下。 她还真没想到这茬,不但心安理得让他请吃饭,还顺便多要了一根糖葫芦。 余榕对余听反应并不意外,她自小身处环境注定无法理解这种感受,余榕对此只剩无奈。 “余听,对于晏辞这样家境来说,你到来只会加重他负担。他请你吃饭是他客气,但你不能理所应当接受。” 余榕忽然觉得应该教教她人为处事,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娇惯。 姐姐一番话点醒了余听。 她想起来吃饭时候晏辞基本没怎么碰肉,都留给她了,估计不是不爱吃,而是不舍得吃。 “那、那我把钱还回去?” “算了,你还回去反而折损了人家一番心意。”余榕看了眼时间,起身往会议室走,“你们下午不是还要出去玩,结束时候选几件能用得上东西送给他,就当做酬谢,记得别选太贵。” 余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选太贵,但是姐姐说肯定没错。 晏辞已经刷完碗筷,正对着洗手池冲洗着双手。 他侧脸清隽,线条如精致描绘般毫无瑕疵,眼睛也是好看,尤其是一双睫,浓密纤长过分。奈何刘海过长,遮住了那双优点。 “晏辞,你刘海那么长不难受吗?我帮你剪短吧!” 余听兴冲冲地想帮他理发。 本来以为他不同意,结果他摸了一下头顶,竟然真点头。 余听眼睛一亮,火速去做准备。 “你别担心,我经常去理发店,这个我熟。” 坐在椅子上晏辞不禁撩起眼皮。 她头发垂在胸前,发尾出现了不太明显变色和分叉。 晏辞紧紧盯着那几根分叉口看,注意力全被勾动过去。 情不自禁,他对着那垂落发梢轻轻一拽。 余听手一哆嗦,只听咔嚓一声,头发齐齐从中剪断,剩下那点刘海翘在额头上方。 西、西瓜太郎?? 余听傻眼。 最后眸光错烁,握紧剪刀弱生生问:“……你对头发长度有要求吗?” 晏辞还不明白事态严重性,诚实摇摇头。 余听松了口气,抱着破罐子破摔想法对着那颗脑袋剪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原本好端端头发被剪得七零八落,长短不一,就像一堆杂草驻扎在头顶。 唯一庆幸是他五官出色,这么难看发型也能被驾驭成不羁风。 余听剪得想哭,彻底认输:“晏辞,我好像给你剪坏了……” 他拿过镜子对着头顶打量一番,表情未变,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电推剪,俯身对着头顶熟练剃了起来。 过长部分全部剃处干净,很快变成干净爽朗寸头。 晏辞对着水龙头冲洗一番,胡乱一甩。 水珠乱坠,少年露出眉眼如星,额前一点美人尖,精致又不乏英气。 余听看直了眼,情不自禁吞咽口唾沫。 此时晏辞向她走来,微微低头,拉起她手放在了自己头顶。 从手掌心传来刺刺感觉让她瑟缩一下。 咫尺间距离,她看见他垂下睫和高挺鼻梁下微抿唇,还有萦绕而来洗发水味道。 像夏天。 晏辞松开手,张了张嘴:“不……坏。” 奶奶去世后他已不再开口,坏掉喉咙让声线透出几分低哑,却也是好听,低低在耳边纠缠。 余听鼓起勇气:“是我不对,等我回家也把头发剪了。” 晏辞:“嗯。” “……” 啊? 她真要剪吗? 不行,她舍不得啊! “真、真剪吗?”余听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晏辞眼梢划过笑意,打字说:[逗你。] “……” ** 余听可没忘记姐姐嘱托。 她以自己想买东西为由,带着晏辞来到江城最大世贸大厦。 两人并肩而行,身形高大晏辞可以完全将她身影笼罩,也许是他们颜值高,一路走来引起不少注意。 当他们路过一家学习咖啡厅时,靠窗而做一位男生戳了戳前面季时遇,提醒道:“季时遇,那是不是你们家那位大小姐。” 他口中那位大小姐指自然是余听。 季时遇抬眸,落地窗清晰倒映出余听眉眼,眼里有光,笑得可爱。 “那男谁啊?男朋友?” 季时遇视线一转。 少年穿着最简单朴素白T恤黑长裤,全程神情紧绷,光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不好惹。 他眉头皱得更紧。 下一秒,两人进了商城。 “啧啧,大小姐这是养了小白脸啊。” 男生刚调侃完,季时遇就啪得声合上了书本。 ** 余听没带晏辞乱转,直奔家具区。 她一眼选中了一套椅子,符合人体工学椅子柔软又舒服,余听没犹豫,直接选中,“送到幸福小区30栋一单元101。” 说完扭头:“晏辞,地址对吗?” 晏辞眼神明显变化了一瞬。 她神色自然:“你不会以后都想让我坐那个圆凳子吧?” 晏辞没说话,余听就当他同意了。 其实她还想给晏辞买几套衣服和几双球鞋,可是姐姐说买太多不好,只能留着以后添。 “余听。” 季时遇站在不远处,冷声叫她。 余听诧异一瞬,扭头对晏辞说:“那我就先回家啦,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晏辞颔首,没理会季时遇,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小可怜一走,余听立马换了副面孔,神色不耐:“你跟踪我?” “恰巧遇上。” 季时遇向他离开背影看了眼。 大小姐面对他时冷言冷语,满嘴利刺;到晏辞那就是说不出乖巧。 反差太大,让季时遇莫名不快。 “你和晏辞很熟?” 余听用目光上下扫着他,厌恶溢于言表:“季时遇,你见过家犬敢管主人事?” 季时遇强忍着离开欲望,缓音解释:“你想和别人交往我没意见,但是晏辞不行。” 余听翻了个白眼。 “他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无法与你共情,只会利用你,明白吗?” 季时遇对晏辞印象深刻。 这个自小父母双亡,家境凄惨少年在七年后以一人之力将商界重新洗牌,而他和朋友所创建公司成为最大受害者。 只用了短短七天时间。 他心血就遭受到灭顶之灾。 季时遇劳累伤神,加上和余听婚姻生活不快,各种压力聚集,很快患上肺癌。 病重时晏辞曾来看过他一次。 男人西装革履,居高临下,目光就像是一台精密计算仪器,没感情色彩,只剩对败者嘲讽。 “你应得。” 最后,他拽走了他挂在脖子上婚戒,那枚从未被他戴过戒指出现在了晏辞无名指上。 晏辞也许是暗恋余听。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辈子势必不能让晏辞接近余家。 余家本就根基扎实,若再得到晏辞只会如虎添翼,以他一个人根本不是晏辞对手。 对于他大段赘述,余听表露出全是不屑厌烦,只送他一个字:“滚。” “余听……” 余听梗起脖子:“你再说一句我就打你。” 季时遇从不怀疑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 他闭了闭眼,“你可以去查一下晏辞来历,就知道我不会骗你。” 余听不清楚,季时遇可把他底子摸一清二楚。 这个出生在棺材里人从小便与众不同,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心,六岁时,冷眼看着心脏病发爷爷死在面前,没有救助,没有叫人,全程好似一个旁观者,无动于衷等待着生命流逝。 听人说他和奶奶一直遭遇爷爷家暴,那场死亡既是他等待许久意外,也是早已蓄意预谋。 余听懒得待见他,拦了辆车回家。 她听不进去季时遇废话,却还是用电脑搜了下阿斯伯格综合征。 百度词条很快给出答案。 这个病是孤独症一种,大多数患有这种病人都很聪明,或者有过目不忘记忆,于是也有人称之为“天才病”。 他们脾气暴躁,不懂社交,行为刻板,语言表达能力更是比别人差,甚至不懂得如何分辨面部表情,这种人类与生俱来能力在他们身上是不存在。 他们不知道笑是开心,哭是难过,无法从他人姿势和语言感知他人情绪,这导致他们不能和正常人接触。 这也解释了晏辞为什么总是难以理解她行为表达,因为他根本接受不到她流露出来愤怒,不满等情绪。 如果季时遇说是真。 那……晏辞过得是不是很辛苦? 余听忽然就有些难过。 第13章 013 余听买来椅子很快送到了晏辞住处。 就摆在那张小圆桌前,敞开卧室门,睁开眼就能看见位置。 椅子粉粉嫩嫩,线条流畅漂亮,和这间窄小老旧房屋格格不入。 晏辞侧躺在床上一直盯望着椅子方向。 他喜欢一成不变生活,每天固执按照既定好方案生活,譬如回家时都要贴着墙边走;又譬如中午习惯喝黄瓜汁,再比如十点睡觉六点起床。 可是今天被打乱了。 家里来了客人,房间多了新家具。 突然被打破格局让他陷入焦躁,难得一见失眠更是让他不安。 晏辞下床想把旧椅子重新挪过来,奈何客厅太小,根本摆不开。 他习惯性抿唇,搬着椅子放在卧室角落。 那……她要是下次来,看不见椅子会不会不开心? 晏辞辗转难眠,最后重新把新椅子折腾回去。 两张椅子对称,摆整整齐齐。 晏辞试着坐了一下,柔软,不会再硌屁股。 他缓缓向后靠,椅背轻柔贴合着脊柱,舒服感觉让他缓缓放松。 前面有一扇很小窗,窗户囚住一轮孤月。 他安静与月光对视,头一遭萌生出新想法。 也许。 他应该尝试走出去,让月亮装在更漂亮窗棂里。 ** 余听准备去弄头发。 这样等星期一上学别人都会注意自己,不会盯着晏辞寸头看。 AS症患者会对他人关注感到不安,作为他救助者,余听有权保护小可怜不受外界干扰。 于是一大早,余听就拿着选好颜色冲到苏姨面前。 “苏姨,我今天要去做头发!” 苏姨眼睛都亮了:“乖乖你终于想开要把这头海带染回去了?” 她头发天生自来卷,再弄点绿,在苏姨眼里就是海带。 “是呀,苏姨你帮我看看这几个颜色哪个好看。”余听把平板送到她眼前。 少女粉,雾霾蓝,奶奶灰。 彩虹都没有这么五花八门。 苏姨表情:老人地铁手机。 “看你喜欢。”苏姨不好意思提意见,叹了口气继续工作。 “那我染海王红!”余听一锤定音,一溜烟跑出门。 苏姨:“??” “啥、啥玩意?”她揪住打扫女佣,“大小姐刚才说海什么?” 女佣:“海王红啊,《海王》看过吧,海王他媳妇就是那个颜色,贼好看!” 苏姨:“……” 见苏姨听不懂,女佣换了其他比喻:“就是小美人鱼爱丽儿那个发色。” 结果爱丽儿没等来,倒是等来一个白雪公主。 她把头发剪成了蓬蓬松松短发,发尾卷起贴着脖颈,让脸蛋看起来更小。颜色也染了回去,乌黑亮丽,脑后别着巨大红色蝴蝶结,衬肤白貌美,桃花眼水灵。 苏姨惊喜地不成样子。 她原本以为余听真会把头发染成红色,愁一上午都没吃下饭。 “乖乖,你没染那什么红呀。” 余听原本是想染,但是想到苏姨对自己绿发颇有成见,于是放弃,弄了黑色。 “是呀,你不是不喜欢,我就没有染。”她转了个圈,“好看吗?” “好看好看,快拍给你哥哥姐姐看一看。” 余听调整姿势,对着镜头摆出造型。 苏姨开心坏了,接连拍了好几张。 余榕没回应,余之舟倒是发来信息。 他正当红,平常难得有时间搭理她,今天见余听换了发型,干脆利落给她发了几个红包。 余听正美着,就听APP传来提示。 [1:让任意星级弱小对象感受到你热情。(已完成,奖励15点阅读币)。] [2:让任意一位关心你人感受到你对TA重视。(已完成:5阅读币)] 第一个任务昨天就已完成。 但是她没想到第二个任务也能完成。 难道她只是把头发染回黑色,就能让苏姨这么开心? 长辈对她要求都这么低? 那她要是再懂事点,苏姨和姐姐岂不是要开心坏。 余听和苏姨打了声招呼,窝在沙发里看起了漫画。 第三章没什么剧情。 她迅速跳过来到第四章。 漫画里,余听已经完全沉浸在恋爱当中。 她毫不怀疑季时遇对自己心意,走在哪里都冒着粉红泡泡,甚至在季时遇提出约会后早早等候在游乐场外。 季时遇正在上课,余听早早去了约定地点。 太阳很大,她独自在门口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季时遇迟迟不见踪影。 屏幕外余听看得牙关紧咬,火气瞬间取代先前开心。 季时遇呢? 他正和朋友在清凉篮球馆打球。 几个小时后,季时遇才不急不缓赶到游乐场。 漫画最后,季时遇面对余听愤怒先是道歉,然后送给她一只廉价发卡,瞬间把大小姐哄得心花怒放。 啪! 余听再次气得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季时遇摆明把她当小丑玩!! 他想假意爱她,让她沉侵其中不可自拔,最后再利用她喜欢狠狠折磨她是吗?! 她生来体质差,最后被活活折腾死也不是不可能。 贱人贱人贱人! 巨大情绪波动让她胸口一阵一阵疼。 余听抚着胸口徐徐靠坐在椅子上,气眼圈发红。 如果不是这个APP,如果不是知道季时遇重生,那她绝对会像漫画里剧情那样步步落入圈套。 季时遇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怎会不知道她身体情况,他是怎么忍心这样捉弄她? 就因为她把他关在地下室,所以要弄死她? 可是她也曾在他生病时候守他一夜;也曾不顾身体和他一起去山里祭拜他死去母亲;还有很小时候,他被隔壁小胖欺负,还是她打回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 余听脸色苍白,一时间委屈取代了先前愤怒。 此时季时遇补课回来。 她刷下起身,眼眶赤红,咬牙切齿叫住他:“季时遇,你给我站住。” 季时遇面对她时恍了一瞬。 余听穿着短裙T恤,蓬松公主头衬着漂亮脸蛋,看起来和童话里小公主一样乖巧。 “你……”季时遇意外于她这突然变化形象,愕然都写在眼里。 上辈子时候,余听热衷各种颜色发色,从十七岁到成年就没染过黑发。他也不记得余听有过这样造型。 季时遇拧紧眉头,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钱叔今天有事休息,你知道吗?” 钱叔是负责马场工作人员。 余之舟一年前送给余听和余榕两匹小马驹,至今一直养在庄园马场中。 马驹父母都是冠军马匹,本身也很娇气,一个月要清洗包养多次。 “你去把马洗了,天这么热,我怕它们中暑。” 季时遇眉心紧蹙,死活想不通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这位大小姐。 余听双手环胸,冷哼声:“季时遇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对我言听计从,只是让你洗个马就不乐意了?” 季时遇不加思疑,甩下书包,“行,我去洗。” 他换上日常不穿衣服,开着游园车前往马场。 余听自然也跟了过去。 余家私人马场不比专业差。 草坪全是人工修建而成,占地面积宽阔,足够马儿驰骋。 两匹马一公一母,分别叫公主和王子。 公那匹通体雪白,母全身乌黑,经过细心保养,长得也是一顶一漂亮。两匹马继承了父母优良血统,被送去参赛也拿过不少证书奖杯。 马通人性,见余听过来,亲热地往过凑。 她摸了摸它们,就去了休息处,边喝茶边看季时遇工作。 洗马是个技术活。 一边要控制清洁力度,一边还要防止马踢人,加上烈日灼灼,季时遇很快累出一脑门汗。 余听看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她突然想起自己这样也属于恶人行为,反应过来后,拿起一瓶水走过去。 “阿遇,你喝点水。”大小姐把水递给他,相较先前,语气温和许多。 季时遇确渴得不轻,接过水猛往喉咙里灌。 他喉结鼓动,水珠混着汗水顺着下颚线滑落。 余听从小包包里取出手帕,踮起脚尖细心给他擦拭起额头汗水。 季时遇握着水瓶手顿时僵愣住。 他原本以为这又是余听无聊时生起刁难,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给他送水,还给他擦汗。 她有洁癖,就算再喜欢他,这种事也是断然不做。 还记得前世,两人婚后,余听都不让他在卧室厕所上大号,原因无他,洁癖。 不是捉弄? 真只是单纯让他洗个马? “阿遇,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呀?” 余听仰起头,头发黑,眼珠子也黑,圆圆亮亮,像两颗黑宝石。 许是热,她脸蛋微红,就像奶白上点染而成两片墨。 “不用。”季时遇不禁错开视线,继续洗马。 余听偷摸摸看了眼手机。 很好,APP没有提示她虐待人。 她美滋滋地把手机揣回去,假心假意:“要不是钱叔休息,我肯定不会让你做这种事。” “嗯。” “阿遇谢谢你,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凶呀?” 季时遇手指一顿,说:“还行。” 余听抚摸着王子那雪白马鬃,“我就是有点伤心。我哥刚把王子送给我时候,它还很小很小,可是它都长这么大了,我哥都没回过家。” 没错,余之舟已经一年未归了。 这对一个当红明星来说也正常,但是余听和季时遇都知道里面有更深原因。 季时遇不由自主看她。 突然间也理解了她此时任性。 “阿遇,你要不要骑它转两圈?我今天不舒服,它又一直在里面关着,怪可怜。”余听一脸怜悯。 季时遇突然不知如何拒绝,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他去更衣室换上护具和马服,牵出王子跨坐上去。 王子喜欢在草原奔驰,这是天性。 它长啸一声,声音洪亮动人,前蹄一蹬,飞驰向前。 余听就坐在遮阳伞下,静默看着草原上奔跑身影。 三十二度天气,骑骑马也挺好。 嗯,她真善良。 此时,马匹上季时遇扭头看向她。 也许是隔得远,她身影显得更加娇小。 季时遇不禁怀疑起自己判断。 印象中余听刁蛮任性,今天怎么突然就……善良起来了? 第14章 014 余听去班级这一路上收到不少视线。 她今天打扮朴素,熨烫整洁校服裙贴裹着纤细肢体,短发蓬松,脸也娇小,没怎么化妆,只涂了一层防晒和透粉唇膏。 尽管是常见高中女生装扮,却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摆脱了那头标志性绿发,就连同班同学都没认出她是谁,直到顾双双远远地叫出余听名字,四周才一片愕然。 “真是你啊,听听。” 顾双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迟迟不敢认,走近才发现余听真染了头发还剪短。漂亮归漂亮,但和她乖张性子不甚符合。 “听听,你别为一个渣男付这么大心血啊。”顾双双疼惜地看着她头发,她就知道余听不会这么快走出来,但是没想到她伤心到剪自己爱发!! 余听没理她,直接进入班级。 可想而知,余听新造型再次掀起一番议论和暗中偷窥。 她对此很是满意,只要班级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那等小可怜进来也不会太过瞩目。 余听单手托腮,一边等待一边翻阅任务。 [每周一挑战任务:24小时不作恶挑战,用户只要24小时不做任何坏事,便可获得20点阅读币,反之将扣除相应点数。持续到目前可获得点数:20。] 周一只有一个挑战任务,这对余听来说不是很难但也不是件易事。 任务给出概括过于笼统,“坏事”里面可能包括不能随地丢垃圾;也可能包括说同学坏话。 叮铃铃—— 上课铃声忽然作响,散乱学生瞬间各归各位。 余听狐疑看向身后空荡荡座位,晏辞一直以来都是准时准点好学生,每次都是第一个进班级,像迟到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病了? 还是发生了意外? 余听控制不住担忧,偷摸摸给晏辞发了一条短信。 [晏辞,你怎么还没来学校?] 信息刚发送,APP跳出弹窗。 [上课玩手机,扣除点数1,持续到目前可获得点数:19。] “……” 艹。 离谱。 [请用户五秒内关闭手机。] 屏幕开始倒计时,余听急忙把手机丢到口袋,坐姿笔挺地看向黑板。 第一节课是语文。 余听最不喜欢就是语文,背书让她头疼,记不住更是头疼。 烦躁中,房门叩响。 突如其来动静打破上课氛围,刹那间几十双视线齐齐落在门口。 晏辞静默站在门外,校服穿不太整齐,领口松松垮垮敞着,没有头发遮盖,露出脖颈弧度精致。 他长得高,本就压迫感重,如今又留了寸头,寡言无语时更显得气势逼迫。 一直等待人终于到了,余听很是激动,她理了理蓬松松头发,坐得比刚才还要直,伸长脖子,就怕晏辞进门发现不了她。 语文老师还没认出晏辞是谁,怔忪许久:“你走错班级了?” 赵学成第一时间叫人:“晏辞!” 晏辞? 语文老师彻悟。 早年海川名声不好,校董会为了挽回海川形象,给外界留一个“富贵却大气”好名声,于是例外招了几个家庭贫苦,上不起学特殊生。 晏辞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会说话,无法参与课堂互动,加上成绩平平无奇,本人也没什么出彩光点,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不这么注意他。 现在换了造型,也难免认不出。 “晏辞,你迟到二十分钟了,知道吗?” 晏辞揪着书包,不语。 “你把书包放下,拿着书在门口站着听。 晏辞没有反驳,进门后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拿着课本向外走,从头到尾都没看余听一眼。 余听:“??” 小可怜怎么不理她! 他难道都没注意到她换发型了?! “老师!我想上厕所!”余听主动举手。 语文老师示意她去,继续讲课。 余听从后门小跑出去,冗长走廊里只有晏辞身形瞩目,教室中是朗朗读书声,他不会张嘴,贴墙而立,垂眸捧着书看,垂下睫毛将阳光挡在上方。 余听怕老师发现,弓着身子猫猫祟祟蹭到晏辞身前,然后仰起了头,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语文书。 他书本前方突然多出一张脸,眼珠子水灵,碎发调皮地贴在脸颊两边。 晏辞一愣,竟没缓过神。 余听很是不可思议,压低声:“晏辞,我就是换了个发型,你真没认出我来呀?” 晏辞目光飘动,发现她果真剪了短发。 很漂亮,好像在奶奶给他讲童话书上见过,上面小公主和她留着一样发型。 但是—— 小公主没有她漂亮。 晏辞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手指用力,指甲近乎抠到书本里。 余听毫无觉察,仗着他身高腿长,堂而皇之躲在他旁边,规避开老师视野后说:“我等你好久,你怎么迟到了?” 晏辞指了指自己,眼神迷茫,像是疑惑余听为什么刻意等他一样。 “是呀,我在等你。”她摸摸自己头发,“你看,我和你一样剪短了,好看吗?” 晏辞认真打量,颔首。 他不点头还好,一点头余听反而有点恼,“好看话你进门怎么不看我?” 晏辞被问住,表情发愣。 “是不是不好看呀?”余听咬了咬唇,忍不住怀疑苏姨是不是框她。 晏辞拿出笔,一笔一划写:[好看。] 余听顿时抿唇笑了起来:“那你喜欢吗?” 晏辞笔尖顿住。 黑色墨水在书本上缓缓晕染开一小片。 他喜欢。 又不敢喜欢。 晏辞睫毛微颤,用圆珠笔在书上画了起来。 一个短头发Q版小人牵着长头发Q版小人,因为没有彩色笔代替,晏辞就在长头发脑袋上写了一个绿字。 两人手拉手,笑容傻兮兮。 余听一下子被逗笑了,接过笔在旁边画了只火柴人,正想写晏辞名字,余听突然停住。 “晏怎么写来着?” “……” 他无奈叹了声,温热手掌忽地抱住余听握笔右手,操控住她,缓缓在上面落下自己名字。 一撇一捺,一竖一横,缓慢而轻柔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晏”字。 晏辞腰身俯得很低,近到余听可以清晰数见他睫毛。 侧影也是好看。 她从来不晓得一个男孩子五官可以好看到用精致来形容。 他掌心有茧子,很薄,紧紧贴在手背上。 余听一下子僵硬住,早已把刚才事抛诸脑后。 “晏”字已经写完。 余听这才注意到他书本上字迹都很工整,每个题目后面都有标注,显然都是做过笔记。 而那三个涂鸦和歪歪扭扭“晏”字像是幼儿园生随手涂画一笔,打破了整个画面。 他绝对不如他人所说那样渺小平凡。 他是在发光,只不过夹缝太黑,让那渺小光透不到外面,也让外面眼睛看不到里面。 余听仰起头:“晏辞,既然你教我写,那我就教你说你名字吧。” 晏辞歪了下头,弧度不太明显。 余听兴致冲冲:“你看你语文笔记做这么好,要是会说话,说不定还能参加下学期新生演讲。” “来,你和我念,晏,辞。” 余听拉起晏辞手放在喉咙处,“注意我发声,晏,辞。” 他指腹清晰触见声带鼓动。 对晏辞来说,他触到了声音,只属于余听声音。 老师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情况。 余听安分了一会儿,最后又不死心地说:“晏,辞,两个字很容易,你可以试试看。” 晏辞眸光闪烁,在下课铃响起之前,才缓缓开口—— “听……听。” 轻柔两字蹭过耳边。 刹那间,世界所有一切归于空白,她只看见他专注凝视而来眼神,还有从嗓音里发出来声音。 听听。 第15章 015 学生接二连三从各个班级出来,嘈杂动静瞬间让她回神。 余听惊讶觉得自己脸有些热,而眼前少年只是略显疑惑看着她,最后伸出手在她额头试了一□□温。 烫。 他又摸了摸自己,也很烫。 最后得出结论—— [我们发烧了。] 仔细看晏辞脸色确不是很好,余听不由得问:“晏辞,你是不是因为生病才迟到?” [我喝了1500毫升热水。]晏辞认真给出回答。 啥意思? 余听思衬几许,恍然顿悟:“你是说你喝过热水,病就会好?” 晏辞点头。 余听一噎,竟哑口无言。 “这……喝热水能治发烧?”虽然说多喝热水是好事,但没听过多喝热水退烧。 晏辞缓缓写字:[热水可以让体内热量通过体表散发,所以可以退烧。]笔尖一顿,写字力度加深不少,[你也要喝。] “……” 她读书少你可别驴人。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话,余听快速跑到办公室,和老师请过假,拉起晏辞向医务室走去。 余听天生体寒,即使在夏天手也是凉,让他掌心热感退却不少。晏辞不禁低头,她指甲涂了很淡樱粉色甲油,只拉住他三根手指,就像是被面团子牵着,就连骨头都是软。 晏辞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他忽视了心里那点界限,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她指甲。 余听没有任何察觉,晏辞抿抿唇,小心翼翼看了眼她后脑勺,再次戳了一下。 “晏辞你是不是不喜欢被我拉?”余听仰着脸蛋,大眼睛满是疑惑,说完就松开晏辞,“你不喜欢就说嘛。” 干嘛戳来戳去,和小孩子一样。 突然抽走柔软让晏辞愣了下,呆呆看向自己手。 “晏辞,你走快点。” “算了,我还是拉着你吧。”余听又重新揪住他中间三根手指头,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晏辞眉头舒展,听话让人牵着。 “季时遇,那不是那天和大小姐走在一起那个小白脸?敢情还是我们学校学生?” 两人一路走来引起不少视线,其中也有实验班几个人。 男生趴在栏杆上伸出头看,时不时和季时遇搭话。 原本正低头看书季时遇顿时失神,情不自禁朝着余听方向看了过去。 一米六余听站在188晏辞旁边活像是娇小可爱猫咪。 他注意到她牵着他手,前世很多次,余听都会这样牵着他,尽管他不乐意与她碰触,但她依旧乐此不疲,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冷淡。 “我刚才去七班问了一下,大小姐拉那个男生叫晏辞,好像是七班招进来特殊生。好家伙,你们家大小姐这是在精准扶贫啊。” 同伴搅得他心烦意乱。 季时遇合上书本,转身回到班级。 “季时遇,小组作业你做完了吗?我这边有点问题,想借你参考一下。” 夏七夕语气轻柔,他听见却没做回应。 女孩眼神狐疑,轻轻扯了扯他袖子:“季时遇?” 季时遇闻声抬眸,把书桌上作业递过去。 “啧,怪不得大小姐移情别恋,你看季时遇对夏七夕就是不一样。” “是啊,要我说余听新看上那个男比季时遇帅多了。” 哪怕是实验班学生也爱八卦。 那点微小讨论逃不过他耳朵,季时遇无端感到不舒服,最后起身离开让他感到不适圈子。 哪成想季时遇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有两个楼道打闹男生撞了过来,季时遇躲闪不及,被重重掀翻在地,从脚踝处传来刺痛立马让他痛哼出声。 “阿遇——!” 尖叫声起,周围乱作一团。 ** 医务室内。 晏辞正乖巧接受着校医检查。 老师让他张嘴他就张嘴,让他量体温他就量体温,一本正经地模样和幼儿园小朋友如出一辙。 余听在旁边焦灼不安:“老师,晏辞怎么样?病严重不严重?” 校服神色无奈:“小姑娘,你都问八遍了,他就是夏季流感,喝点药等烧退了就好。” 余听表情蔫蔫,“那用输液吗?需要请假几天吗?”她就没见过哪个人生病只和热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罚站,不正常,实在不正常。 “用不着,你来,去打点水把药给他喝了,要是实在难受就和老师请个假。” 余听刚接过一次性纸杯,医务室门就被用力撞开,只见几个人高马大少年风急火燎闯了进来,“老师,季时遇刚才在走廊撞了,你赶紧看看他怎么回事。” 季时遇? 余听手握纸杯,与被搀扶着季时遇大眼瞪小眼。 一瞬间,季时遇搭在同伴身上双手收紧,竟忘记了脚踝处疼痛。 “大小姐也在啊,你快来看看吧,阿遇脚扭了。” 余听一垂眸,嘲讽之句差点脱口而出。 “那你们先让他坐下吧。” 余听让开路,他们将季时遇放在了晏辞隔壁床。 余听先前晏辞接水吃药,然后走过去瞧情况。 他脚踝已经红肿,看起来没伤到骨头,但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好。 余听几乎忍不住窃喜,清清嗓子压住喜色,皱眉道:“阿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走路还能扭伤脚。” “还不是三班那几个憨批在走廊跑酷。” “哦。”余听弯腰,“阿遇你疼不疼呀?”说着用力在他受伤地方戳了一下。 季时遇疼得一个激灵。 女孩神色愧疚:“我不是故意,是不是戳痛你了?” 她碎发低垂,脸蛋白净,双眼凝视着他,看起来像是真关心他一样。 “不疼。”季时遇强忍疼痛,不由得朝晏辞所在方向看去。 他一言不发坐在床上,沉默又没有存在感。 季时遇细细观察着晏辞,现在晏辞还没有七年后气势凌人,眉眼是好看,但蒙在眼睛里灰尘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黯淡。 余听不会喜欢这样人。 她喜欢发光发亮珠宝;更喜欢熠熠生辉明玉。 估计,也就是心血来潮想玩玩。 “上次见面还没和你打招呼,我叫季时遇。”他主动伸手。 晏辞没搭话,眉眼漠然。 同伴小声提醒:“晏辞好像不会说话……” 季时遇收回手,没有点破。 此时又有生病学生进门,由于晏辞状况不太严重,已经不能继续占着床位。他还没退烧,余听让校医开好单子,决定先请假半天。 “晏辞,你能走吗?”余听不放心,“算了,我扶你吧。” 她搀住晏辞胳膊,动作轻柔地搀扶他离开医务室。 快出门时,晏辞脚突然扭了一下,半个身子不轻不重依在她肩上,之后回头,淡淡一个余光,竟像是挑衅。 季时遇眉头跳动,再次想起上一世,晏辞留给他憋屈感,现在这种感觉和前世一模一样。 ** 本着好人做到底原则,余听直接把晏辞送回家。 她让晏辞躺床上,药摆在旁边桌子上,叮嘱:“药你要记得喝,对了,你家里有吃吗?晚餐要不要吃点粥,我给你点个外卖,你吃完再喝药。” 余听点好外卖,确定没什么要说,起身准备回家。 结果刚走到门口,晏辞叫住她:“听……听。” 没了其他声音干扰,这句“听听”格外清晰。 余听停下脚步。 晏辞单手撑着卧室门框,身形瘦瘦高高,因病眉眼而显得颓颓,就像是下雨淋湿大狗狗,湿漉漉又可怜兮兮,更多是无辜。 “怎、怎么啦?” 晏辞突然走到椅子前,拉出来拍了拍:“听……听。” 他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讨要奖赏。 那把椅子是她那天在商城选中,余听大脑转了一会儿,勉强明白意思。 她走过去在上面坐了坐:“舒服,你坐起来感觉舒服吗?” 晏辞很是满意。 这张椅子他一直没坐,因为是余听位置,只能留给余听,除了余听谁也不行。 这回晏辞坐在她对面。 圆桌小小一张,他高大身体挤在里面。 两人面对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干巴巴对视。 “那我先走了,外卖估计一会儿到,你要记得吃。” 晏辞摇摇头,在纸上写出几个字。 余听凑过去一看:“我送你?” 晏辞仔细看着她嘴型,再次发声:“送。” “不用送,李叔会过来接我。” 他固执地重复:“送。” “……” 成。 那就送吧。 晏辞一直把她送到大马路,直到余听上车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小可怜寂寥远去背影,余听忍不住说:“李叔,你说一个人长大是不是很辛苦呀?” 这是她第一次问这么深奥问题,李叔又好笑又诧异,“听听怎么突然这样说?” “晏辞他生病,都没人照顾。”余听扒拉着车窗,瞬间觉得冰箱里零食都没有了胃口。 因为是早产儿关系,余听也很能生病。 尤其是小时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但是每次生病都有很多人照顾她,哪怕爸爸妈妈不在了,身边也有哥哥姐姐,阿姨伯伯,无聊时还能欺负季时遇打发时间。 晏辞什么都没有。 就连生病都只能喝1500毫升热水。 她哎哎叹气,看样子以后要对小可怜再好一点。 争取把他头顶五颗心变成五颗红心,这样他既能得到幸福,自己也能快点完成任务看到大结局。 说起任务,余听才想起今天几乎没怎么登陆APP。 按理说她帮扶朋友属于好事,APP怎么着也要多给她加两个点。 然而下一秒,余听就美不出来了。 [检测到用户有逃课谈恋爱行为,扣除点数5,持续到目前可获得点数为:14。] ? ??? 谈恋爱? 谁谈恋爱? 你他妈说清楚,她和谁谈恋爱! 第16章 016 莫名损失几个币让余听一整天都窝着火,终于等到凌晨,余听火速购买新章。 这一章讲了季时遇在学校期中考试里拔得头筹获得全校第一,优秀成绩让师生对他无比赞赏。 排行第二是夏七夕,两人并排出现在百名榜上名字让余听很是不满,缠着季时遇给自己补习。 季时遇答应下,让她先在图书馆等自己,结果可想而知,余听等到全校同学走光都没等到他,还被粗心大意管理员锁在了里面。 就这么一段短短剧情让余听血压飙升,差点忍不住去找季时遇撒气。 她顺便看向今天任务。 [每周学习任务:考试成绩比以往高出十分。(奖励:20点阅读币)。] [每日互助任务:互帮互助是友好品格,奖励随星级提升。] 余听稍加琢磨。 既然这样她完全可以和晏辞组队学习,能完成任务,还能得到双倍奖励点。 嘿,美了。 “喵……” 手机刚放下,眼睛还没闭严实,那道熟悉猫叫声就在耳边响起。 月半在她床边摇尾巴,猫眼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干嘛?” “喵。” “你饿啦?” 猫咪以摇尾巴作为回应。 “你饿了去找季时遇啊,找我干嘛,烦人。”她才不想搭理这只胖猫,翻身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过了会儿。 身体多出一个难以承受重量,又是翻滚,又是呼噜,可以说为了一口吃无所不用其极。 烦人。 余听一脚把猫踹下去,带着它去厨房找吃。 余听也不知道猫粮在哪儿,就从柜子里翻出点羊奶,泡着馒头喂给它。 这猫曾是流浪猫,也不挑食,蹲在碗边吃香甜。 余听轻轻用手指顺着它脊背抚摸一圈,猫咪坠在地面尾巴摇晃一下,她单手托腮,抚摸力度加大,猫咪摇晃尾巴力度也跟着加大。 灯光昏黄,窗外疏星点缀。 她光着双脚,蕾丝裙摆坠在脚边,锁骨托住一截发梢,裸.露在外双臂白皙而纤细。 “余听?”季时遇有些愕然。 “干嘛。”余听嫌弃皱眉,“我可没它下毒,你这猫烦死了,一直往我房间跑。” 每次门锁了会从窗户出来,要是窗户不开就在阳台外面喵喵叫,赶都赶不走。余听也就邪了怪,这宅子这么多人,这胖猫干嘛要缠着它。 季时遇一瘸一拐走过来,看它吃盆干碗净,突然觉得手上猫罐头没了价值。 “它每天这个点都要吃饭。”季时遇缓缓蹲下,修长五指温柔挠挠它脖颈,“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喂它了。。” “哦。”余听一脸冷淡,“以后别再忘记,要是这只肥猫再去我房间打扰我睡觉,我就弄死它。” 余听恶狠狠说完,转身上楼。 猫见她离去,也顾不得舔爪子,匆匆忙忙就是追。 “走开啦!” “你去找你主人,缠着我干嘛!” 余听一路骂骂咧咧,最后不情不愿抱着猫进入卧室。 季时遇缄默不语地捡起空碗,放在水池里清洗。 羊奶粉盖子还没有盖上,季时遇指尖一顿,他原本以为像余听这样人没什么生活常识,加上不喜欢小动物,就算心血来潮想要喂猫,用也应该是牛奶,肯定不会特意细心地找羊奶粉。 残留在脑海中前世记忆清晰可闻。 只要一闭上眼,季时遇就能想起大黄吊死在架子上凄惨模样,可怜,残酷。 大小姐呢? 她高高在上站在楼梯间,眉眼是精致,表情是冷傲,宛如蛇蝎,空有漂亮皮囊,内里满是肮脏龌龊。 季时遇隐隐觉得这一世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 他感到不安,感到茫然,更觉得余听陌生,想去探究,却又害怕看到与既定不同现实。 ** [恭喜用户完成互帮互助任务,获得奖励:2阅读币。] “……” 手机上系统提示让余听心梗,脚边猫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她就知道季时遇是个瘟神,连同他猫都会给人带来不幸。 余听心情不快,直到第二天起来脸色都不好看。 苏姨知道她又耍小性子,没问原有,往她书包里多塞了几包小零嘴,这才让她情绪好转。 余听刚到班级,顾双双围了过来:“过两天就是期中考,听听你复习没?” “没。”她没睡好,声音有些困倦。 顾双双不是很意外,“听说这次期中考要让家长签字,成绩太差还会被家访,不行话我们去找月月补习一下?” 狄月是她们小团伙中学习最好一个。 说是最好,其实也就是每次考试不会垫底。 余听正要张嘴,晏辞便从门外进来。 少年身高腿长,很是瞩目。 “晏辞。”余听开心地对他挥手手。 顾双双看了看两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识相地没再当电灯泡。 “你感冒好些了吗?” “嗯。” “马上要期中考,你知道不?” 晏辞颔首。 她把下巴抵在椅背上,坐姿散漫:“听说学校搞了一个成绩激励活动,全年级前十都能获得奖金,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呀?” 余听自然瞧不起学校给那几千块钱。 主要目是想和晏辞互帮互助,拉近两人关系,运气好话还能完成那个每周任务。 余听幻想美好,双眼都在发光。 晏辞神色闪烁,最终在她期待地目光下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说定,等中午结束午餐,余听没有选择回宿舍,拉着晏辞来到宿舍后面小花园。 这里清净,花园中间搭建了一个小凉亭,若是累了还能在躺椅上休息,是个学习好地方。 “我们先从数学开始吧。 ”余听翻开自己数学课本,书本崭新,偶尔几页画着几个小人儿,都是上课走神时作品。 余听翻看几页,复杂公式让她脑壳作痛。 “算了,还是从物理开始吧。”余听放下数学又拿起物理,好像……也有点难。 接着是化学生物,没有一本是余听所擅长。 气氛逐渐焦灼,她表情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 晏辞很难感知他人情绪,更无法从微表情分析别人心情,于是看了很多关于表情分析书,也在大脑库里存储了许多与面部表情向对应情绪。 最后逐一分析,得出结论——余听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考试? 晏辞恍然大悟。 “听听。” 今天,他把她名字叫得格外熟络。 “啊?” 下面词语对他来说有些生涩,晏辞不知道该怎么发声,于是在草稿纸上写:[卷子给你抄。] 短短五个字,让余听忍俊不止。 她重重拍上晏辞肩膀:“我记得我还比你高几分,你确定让我抄你卷子?” 晏辞并未不满,提笔在练习册上开始解题,刷刷几下,解题过程出来。 这是大学才用得上解题思路,余听根本看不懂,全当他是瞎写。 “你好意我心领啦,不过我们还是好好复习吧,能考几分就考几分。”余听收心学习,她又不笨,专注学习还是可以学进去。 晏辞莫名感觉挫败。 难道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余听学习热度只维持三分钟,书本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催命符,扰得她昏昏欲睡,终于架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趴在石桌上睡了起来。 阳光安静。 绿意拥簇着万紫千红,包围住她。 晏辞放在桌上手指细微动弹一下,刚想把被她压住圆珠笔抽出,就见放在旁边手机亮起。 晏辞一眼看见上面内容—— [顾双双:说起来你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能见到之舟哥吗?呜呜,我好想让你哥哥帮忙要一张ken签名照。] 余听生日在6月1日,刚巧是儿童节。 他小心翼翼趴在她旁边,余听手机不住往出跳消息,讨论都是这次期中考和学校给优等生奖励。 很多钱。 是他望尘莫及数字。 ** 余听只睡了会儿就被凉意惊醒。 也许是受风着凉,头重脚轻很不舒服,一摸脑袋,果然有点烫。 余听早就对自己体质见怪不怪,胡乱把桌子上东西收到书包,嗓音哑哑地说:“晏辞,我下午想请假。” 晏辞撩起眼皮。 “……我感冒了。” 晏辞思衬几秒,给出建议:[多喝热水。] “……”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热水是治不了感冒。 余听没力气辩解,也拎不动书包,索性全丢给晏辞。 她步子迈得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像是要随时晕过去。 晏辞快步上前,直接拽住余听胳膊。 少年身上有清爽味道,余听蔫巴巴地靠着他,脸上热意比刚才更深。 ——完了。 苏姨该训她了。 余听摸着滚烫脸蛋,眼皮子软绵绵耷拉着。 ** 果不其然,她一回家就迎来苏姨关切问候。 余听也不敢说自己是在外面睡觉才感冒,把苏姨含糊应付过去,就回楼上歇着了。 她这场病来快去也快,睡醒后立马觉得身体轻快不少。 手机有很多未读消息,估计都是关心她人发来。 余听正要回复,就看见几条显眼消息。 [顾双双:小姑奶奶你快醒醒别病了,有人要迫害你!] “……?” 第17章 017 [顾双双:你今天中午和晏辞钻小树林了?] 钻小树林? 这是什么奇怪形容词。 [余听:我们那叫学习。] [顾双双:行了行了, 我也不管你学习了啥,你快去论坛看看吧,炸锅了。] 余听满是狐疑。 她很少登录学习论坛, 听顾双双这样说才意识到问题,登上学校论坛, 豆大几个字几个字映入眼帘—— [海川还真姓余了?不是说学校禁止早恋, 他们这大白天钻小树林行为算什么?] 楼主匿名发帖, 首楼贴出几张高清大图。 第一张是余听牵着晏辞走在校园间;第二张是两人进入小花园背影;第三张最让人想入非非,照片里女孩双眼水雾, 白皙双颊升起两片樱粉, 倚着晏辞,看起来软绵绵。 那分明是她发烧体热走不动, 才靠在晏辞身上! 帖子已有好几百条评论, 还有许多衍生贴。 [终于有人说了,早就看YT不顺眼, 真是仗着家室为非作歹。] [笑死,绑一头猪在她那个地位都能飞,结果看看, 空有其表,胸大无脑。] 胸大无脑? 放屁!她胸根本不大! 余听气到眼眶通红,眼泪挂在眼角欲掉不掉。 [她除了有钱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 什么都敢做。] 原本正在生气余听看到这条时立马乐了,也不想哭了。 夸人就夸人,也不整含蓄点, 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是啊, 你们看看实验班X, 被她欺负好惨。] [还有JSY,想到我男神天天被欺压我就受不了。] [插一嘴,YT人不咋地,眼光倒是不错,男主人公真他妈帅。] [赞同,敢问是哪个班?] “……” 帖子里有编排她也有嘲讽她,辱骂她水性杨花也大有人在。 余听猜测不出发帖人到底是谁。 她在学校惹得人多了去,五班那个小贱人?还是曾被她拒绝告白胖子? 亦或是夏七夕? 不可能,漫画说这是圣母女主,圣母女主可做不了背地里给人泼脏水这种事。 她还在生病,长久动脑恐怕对身体不好。 余听闭眼,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个人相貌浮现眼前,令她恍然大悟。 ** 海川是个很注重名声学校。 校方生怕论坛内容传到外面,对在学校名誉造成不好影响,没多久便删除帖子并且封了所以发帖人ID。 当然,余听和晏辞也被叫到了教务处。 晏辞不上论坛也觉察不出周围人目光,目前根本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他安静站在余听身侧,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样子却透出几分乖巧。 相反余听,一脸吊儿郎当,让教导主任一阵火大。 “余听,你可别仗着你家给学校捐几套楼就为非作歹,听见没有?” 不止几套楼,还有好几百万设备呢。 余听知道现在不能顶嘴,听话地点头:“听见。” “前面你和季时遇那事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又闹乱子。说,你们俩昨天成小树林干嘛去了?”教导主任指了指晏辞,“你写。” 余听:“学习。” 晏辞:[午休。]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竟给了全然不同答案。 余听瞪大眼睛,狠狠用手肘撞了下晏辞胳膊,气急败坏道:“你乱说什么,我们明明是去学习!” 晏辞眼神茫然。 余听和他说不通,气得用鞋子踩了他一脚。 晏辞闷哼声,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 昨天,余听是去那里午休,他没说谎。 “老师我们真去那里学习,因为我感冒了,晏辞才扶着我出来,论坛那些人完全就是抹黑我。” 教导主任也不是傻子。 他看出这两个小孩不像是上面说那样去小花园胡搞,估计就是早恋,单纯去小花园约会。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行为已经对学校造成了影响,若是不处理,会让全校学生有微词。 “余听,你把你家长叫来。” “啊?”余听不可置信,“不是吧老胡,就这么点事你就要惊动家长?” “你再叫我名字试试。” 试……试试就逝世。 “现在就叫你家长来,这事不能算。” 教导主任很是强势。 余听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可是她叫谁? 她姐?问题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姐姐在哪儿;她哥?她哥大江南北满世界跑,接机团见他次数都比自己高。 “你叫晏辞?你家长能来吗?” 余听心里一个咯噔,忙挡在晏辞面前,小声翼翼和教导主任说:“老师,晏辞一个人生活,没有家长……” 教导主任皱眉:“监护人也没有?” 余听摇头。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 别是小姑娘看人家无父无母又长得好看就…… 算了,他胡思乱想什么呢。 教导主任打消那些乱七八糟地念头:“余听你出去联系你家长,我和晏辞单独聊一下。” 余听担忧地看了晏辞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办公室。 走廊里不少路过学生对她投来视线,眼神各不相同,余听全都瞪了回去,挑选一个没人角落拨打余之舟电话。 她握着手机,无所事事地抠弄着墙皮。 终于,电话接通。 “小糖果?” 话筒里声线喑哑特别。 他是天生歌手,嗓音极其容易辨认。 余听好久没听到他声音,竟恍了一瞬。 “你在哪儿呀?” “刚回江城,准备去公司,怎么了?” 余听咬着下唇,小小嘟囔:“……老胡叫家长。” “嗯?又惹事了?” 余听没有隐瞒,说:“有人在论坛抹黑我,说我和男同学……反正让我叫家长。” 话筒里陷入沉默,清浅呼吸声在她耳边流动。 半晌,余之舟应声:“我现在过去。” 余听眉眼舒展,开开心心挂断电话。 此时晏辞也从办公室出来。 余听急忙迎过去:“老胡没刁难你吧?” 晏辞摇头。 余听按耐不住好奇心,迫切问:“那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她双眼中满是求知欲,扑闪扑闪,明珠似。 晏辞没有告诉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在她脑门上戳了下。 “余听,进来。” 余听扯动嘴唇,不情不愿走了进去。 “电话打了吗?” “打了。” “你姐来?” “我哥。” 教导主任很是满意:“你先回去上课吧,等你哥来了再说。” 现在还没到上课时间。 余听回到班级趴在桌上,天蓝色圆珠笔在她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从余之舟离家到现在已过了一年半。 就连上次通话还是两个月前,如今突然见面,余听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突然间,后背被戳了戳。 她扭头,晏辞丢给她一个纸团。 [老师问,你有没有强迫我。] 余听愣住:“那你怎么说?” 晏辞瞳仁漂亮,光打进去成了耀眼金色。 纸上字迹也是清晰—— [没有。]他说,[属自愿行为。] “……” 完蛋。 解释不清了。 余听哀怨地把纸张揉成团砸在他额头,“你笨蛋,我今天不要理你了。” 这下子,老师一定以为他们在早恋。 晏辞捂着被砸额头,不痛,他只是不理解。 老师问余听有没有威胁他,逼迫他,利用暴力胁迫他。 他没有啊,他自愿…… 根本用不着威胁逼迫加暴力。 今天是多久? 现在是九点三十分二十六秒,到次日凌晨还需要十三小时二十九分三十四秒。 晏辞大脑快速计算出答案。 [十三小时二十九分三十秒后记得理我。] 啪。 晏辞把新纸团准确无误地丢在了她桌上。 余听拆开纸团一看:“……” ** 挨到中午放学,余听再次被叫到办公室。 推开门,一道熟悉地影子映入眼帘。 他穿裹严实,黑裤黑衣,鸭舌帽压得更低,耳垂上戴着一枚十字架耳钉,那是去年余之舟生日,余听送给他礼物。 余之舟已经回头。 他们家这三个孩子都相貌出众,余之舟样子随了父亲,凌厉逼人俊美,哪怕笑时也显得几分凉薄。 “老师。”余听乖乖叫人。 “坐。” 余听刚坐下,旁边余之舟不动神色地拉了一下她留在耳后一撮头发。 “事情是这样,余听三番五次搅乱学校纪律,对学校造成了很不好影响。我们希望家长可以多加监督,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余之舟来之前找到了几张还没来得及删除网络快照,约莫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老师说得对,孩子违反学校纪律是该管教,但是胡乱泼过来污名我们也不能轻易接受。” 余之舟勾勾手,站在旁边西装男人走到几人跟前,呈上名片:“我是余家律师,这是我名片,请过目。” 教导主任没想到叫家长还附带律师,顿时脸色一变。 余之舟不紧不慢道:“学校论坛部分言论已经传到了网上,您身为教导主任自然明白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属于她该承担责任我身为兄长自然也不会推卸;但是不属于她委屈,她也不该承受。” “余先生意思是?” “学校有确切证据证明余听早恋吗?” 教导主任不语。 “学校又有证据可以证明余听和男同学在小树林做其他事?” 教导主任又不说话。 “所以学校就凭借几张掐头去尾,毫无证据图片就认定我妹妹犯错?” 面对余之舟地咄咄逼人,教导主任总算开口:“我们自然相信余听同学,但她和男同学在学校过于亲密,始终不合适。不久前还在学校演讲台和季时遇告白,加上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只说现在,不谈过去。” “……” “既然学校相信余听,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删除帖子?而是放任自流让言论发酵?” 教导主任也不知道怎么说。 帖子发布时间在晚上,那会老师早就下班,批改作业批改作业;出题出题,谁没事盯着论坛看,帖子小管理员由学生会几个学生担当,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帖子。 “发帖人涉嫌网络诽谤和人身攻击,我希望学校交出该学生ID,其余事就由余家律师团处理。” 余家律师团是江城赫赫有名团队,就没有他们家打不赢官司。 教导主任痛苦面具,他们诉求合理,从法律角度来说学校无权拒绝。 成功从学校那边要到ID,余之舟又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最后墨镜一带,谁也不爱,拎着余听走出办公室。 “你不用要ID我都知道是谁干,肯定是苏安娜那个小贱人。”余听恨得磨牙,“我还准备晚上就叫几个人堵住她。” 余之舟挑眉:“堵住她做什么?” “先揍一顿出气,其他还没想好。” 余之舟轻笑,手掌重重压在她头顶:“那要是气没出,人家反告你一手呢?” 余听皱了皱鼻子:“她不敢。” 余之舟笑意加深:“她要是不敢,怎么会发帖抹黑你。” 余听瞬间哑然。 说也是,苏安娜要是不敢,一开始就不会惹她。 “余听你要记得,做事前要先考虑后果,再考虑解决方案。” 余听承认哥哥是想比她周到。 她小心翼翼捏住他衣角,试探性问:“那你今天还回家不?” “大姐在吗?” “不在。” “嗯,那回。” 余听一阵欣喜,蹦蹦跳跳地跑回班级。 ** 余之舟难得回家,苏姨让人做了一桌子菜,基本都是他爱吃。 餐桌上只坐有他们三个人。 余听正想着帮顾双双要签名,就听见苏姨说:“余榕回来啦。” 一瞬间,三人动作全部停滞。 余听和季时遇一起看向余之舟,他慵懒耷拉下眉眼,之后撂下碗筷,不假思索就是起身往外走。 余榕卷起衬衫袖子,神色一锐:“站住。” 余之舟似没听见,目不斜视从她身边绕过。 “余之舟。”余榕拽住他,“我叫你是不是听不见?” 余之舟面露不耐:“松手。” “怎么,翅膀硬了就想翻天?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剑□□张,火药味一触即发。 苏姨急忙拉起余听和季时遇,护着他们往楼上去,轻声对季时遇说:“小遇带听听回房间,先别下来。” 姐弟俩从几年前便生出芥蒂,从此见面宛如冤家,争闹起来谁也不认谁。 起因很简单。 四年前余之舟二十岁,瞒着家人,改了名字换了姓氏参加选秀。 凭借着俊美相貌,优异身高体型和独特嗓音,余之舟只用了短短个月便风靡全网,以第一成绩成为团队队长,带着组合正式出道。 他人生顺利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此时,著名娱乐大V曝出一段节目组对话,对话内容为余之舟是余榕亲弟弟,余榕以投资者身份要求节目组为他内定名额。 也就是说他名次作假,“第一”称号明名不副实。 刹那间,铺天盖地都是黑料通稿,说是全网黑也不为过。 新成立粉丝团无法应对这种大规模通稿黑,反黑站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被爆破,余之舟关联词是“作假”,“虚伪”,“余榕”。 只用短短一夜,人们就忘记了他用嗓音带来感动;忘记了他在舞台上高光时刻,更忘记他是如何凭借着能力让自己团队起死回生,从危险组进入到安全组。 除了余之舟,其他成员同样受到影响。 节目组将他名次作废,合作方解约,除此外还面临巨额赔偿。 那天后,姐弟两反目成仇。 争吵还在继续。 嘶吼,谩骂,排山倒海从楼底下传至她耳朵。 余听眼眶猩红,完全无法理解哥哥姐姐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进去吧。” 季时遇打开卧室门。 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我说了我不用你管!就算我死在外面也不用你管!” 哪怕看不清余之舟脸,余听也能幻想到他表情。 愤恨,不甘,厌恶。 余榕嗓音平静:“好,你今天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余听终于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他拿起车钥匙已经离开,背影很快被屋外夜色吞噬。 “哥!”余听叫他,用了最快速度追上去,拽住他衣角,近乎哀求,“你别、你别走。” 余之舟眼尾发红,他望向她身后。 那栋宅子早已失去往日温情,成为一座冷冰冰囚笼,余榕站在囚笼中间,成为拿着这栋房屋钥匙掌控者。 他什么也没说,挣脱余听手,不管她哭闹,坐上车扬长而去。 天空很低,云彩沉甸甸压下来。 余听胸口开始疼,呼吸不畅让她全身都跟着发抖。 “余听?”季时遇过来看她一眼。 她神色苍白,泪水一串一串往下滚落。 “苏姨。”季时遇把她腾空抱起,步伐匆匆,“快叫王医生过来!” 余听难受到顾不上反抗。 心跳频率快到想要是爆炸,眼前黑沉沉,有一层雾把整颗眼球笼罩。 疼。 “我……我难受。”余听声音染上哭腔,无助而痛苦。 季时遇很少见她哭。 一瞬间竟然在想,前一世自己死时,她是不是也露出了这种表情。 ** 她在医疗室做治疗时,余榕一直在外面徘徊。 余听体质不好,心脏也比正常人脆弱,情绪稍微过激便会让心脏承受负荷。 他们不该当着余听面吵架。 余榕尽管不语,自责却将她吞噬。 “江淮,公司事你先帮我处理。”余听把办公室钥匙丢给他,“需要签字文字直接送过来,其余事你自己拿主意。” 江淮挑眉:“这么放心?” 余榕死死盯着医务室,字句浅淡:“不是放心,是你不敢。” 江淮但笑不语,先行离开。 第18章 018 后半夜, 余听情况逐渐稳定。 她是被渴醒,睁开眼就看见四周熟悉医用设备和插在手背上输液管。 余榕蜷缩在窗边沙发上,没来得及脱高跟鞋, 西装皱巴巴贴在身上。 余听突然心酸。 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陪伴在身边永远是姐姐, 长大后也是如此, 从来如此。 她蹑手蹑脚爬起来, 拿起边上毯子,刚靠近, 余榕就睁开眼睛。 “听听?”余榕瞬间坐起, 声线困哑,“好些了吗?我去叫王医生起来。” 余听拉住她手, “我不要叫王医生来。” “嗯?” “我好了, 姐姐你能陪我睡觉吗?” 说完躺回去,拍了拍旁边空缺位置。 液体已经全部输完。 余榕轻车熟路给她拔针, 月色晕染在眼周,令女人凌厉眉眼温和许多。 她侧躺在旁边,身上还残留着香水气息。 余听很小心, 靠在了她怀里。 余榕神色一滞,轻柔用掌心蹭了蹭她头发。 “你真给哥哥找关系了?”余听声音闷闷,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父母死后她亲自接管公司,上任第一天便进行了大换血, 所以托关系,走后门进来员工被她毫不留情裁处。高层对此颇有怨言,余榕也因此得罪不少人。 在那如履薄冰商界里, 余榕步步小心, 一路走来踩过钉子数不胜数, 所以余听难以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你哥认为是我做,那就是我做。” 余榕控制欲强,而余之舟又心高气傲,他对她偏见早就在生活点点滴滴中积累下,选秀那件事只是一个简单导火索。 余榕相信他自有判断,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她是他这辈子最不会害他人。 ** 夜色静静地,余听没有睡意。 月半不知何时跳上病床,蜷缩在脚边打着呼噜。 余听把它抱在怀里,桌角手机屏幕毫无预兆亮起光。 [今天过完了。] 晏辞。 锁屏上时间停留在零点,余听一怔,刹那之间五味杂陈。 [你一直在等我?] [嗯。]他说,[等你理我。] 余听早就把早上说过气话忘记干净,未曾想他能较真到现在。 [以后我不会不理你了。] 小可怜是认真小可怜,她想,以后要对他耐心点,不能和傻子计较。 晏辞完全不知道余听已经把他打作傻子。 单纯感到愉悦,不知如何诉说,便起身来到余听赠与他那两只蜘蛛前,拿出两条饲料虫丢入进去。 蜘蛛被他养很大了,毛茸茸很可爱,就像是余听小脑袋。 余听。 只默念这个名字,便觉得在黑暗里触见了永恒太阳。 ** 余听一连病了两天,到第三天才有所好转。 她刚到学校,狄月和顾双双就围了过来:“听听,你身体怎么样?听老师说你请了病假,我们想去看你,又怕碰见你姐。” 余榕气场强,就算坐在那一动不动当雕像,她们两个也害怕。 “好了很多,你们不用担心。” 顾双双和狄月顺势占据她前座,支撑着下巴说:“你哥可真牛逼,这两天你不在学校,管理员把论坛泼你脏水人全进行了教育,学号名字班级写门儿清,简直就是公开处刑。还有那个苏安娜,也发帖道歉了,估计嫌丢脸,这俩天她也没来学校。” 余家律师团速度不是盖。 前脚出面,后脚就主动站出来在论坛道歉,检讨写非常诚恳。这么一来,哪里还有人敢借着匿名这堵墙搬弄是非。 余听也不意外。 高中是人生关键期,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摊上官司。估计见到律师函就都怂了,根本用不着闹上法庭。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夏七夕呢,唉,买股错误。” “不过说起来,你那天到底和晏辞……” 晏辞名字一出,余听立马捂住她嘴。 “别乱说话,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晏辞还在后面坐着呢,要是被他听到肯定会误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腾开地方。 余听松了口气,继续整理桌面上东西。 期中考就在明天,余听又耽误几天课程,几乎不期待能考个好成绩,那二十个币也变得遥不可及。 结果刚开抽屉,就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 ——不是她东西。 余听翻了翻,纸张上字迹熟悉,内页标着题目重点和解题思路,步步清晰。 她诧异回头。 晏辞单手托腮,神色慵懒,觉察到视线,睫毛轻轻一颤,茶色瞳孔凝聚而来。 “这是你给我?” 晏辞点头。 余听不敢置信小可怜竟然会帮她做课堂笔记,除了数学,物理化学也都记得很详细,看样子他是认真听课了。 余听眉眼一弯:“谢谢你帮我做笔记~” 她一笑,晏辞头顶五角星就开始闪。 仔细看第一颗五星脚隐隐变淡,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作一颗代表幸福小红心。 果然,晏辞很喜欢和她做朋友。 余听原本只是为了任务接近他,今天起,她正式把他划进了未来婚礼邀请名单中,不收礼金那种。 余听背过身,抓紧时间开始复习。 顾双双还没见过余听这么主动学习,惊奇地不行,再次凑过来:“姐姐,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样抱吧?” 余听得意地晃了晃笔记:“晏辞给我划重点了,能记几道题就记几道题。” 她上次考了四百分,只要这次高出十分就是她胜利。 顾双双看了几眼题,“咦”了一声,“不对啊,这上面和老师解题思路不一样,你从哪里弄来?” 余听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师就踩着上课铃声进入班级。 顾双双赶紧回到桌位,余听匆匆扫了几眼笔记本,迅速合上丢到抽屉中。 很快来到考试日,第一门就是数学。 试卷发下来时她心揪在嗓子眼,要是在原来,她根本不在乎考多少分,但是现在不一样,她要靠着那20点阅读币看接下来章节,事关命运,不得不认真。 余听认真审题,惊讶发现其中几道和笔记上一模一样! 她才把笔记本放进去,记忆还很清晰。 余听害怕过后忘记,急忙把那两道大题答完,之后才写其他题目。 考试共两天,等结果这段日子令人焦灼。 旧任务不完成,新任务也不会刷新,终于熬到结果出来,余听迫不及待登录查分软件查看成绩。 今天是出分日,软件格外卡顿。 她焦灼等待,坐得格外不安稳。 “晏辞,老班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班委突然叫人,余听不由自主看向后座。 他平静起身,径字离开教室。 余听也顾不上查分,拉住班委问:“老班叫晏辞干嘛?” 班委耸耸肩:“晏辞好像作弊了,分数有点问题。” 余听呼吸一窒,瞬间紧张起来。 作弊? 不可能,晏辞和她分在了一个班,就坐在她前面,每次都是第一个写完,写完就放下笔看窗外,根本没多余动作。 那就是没考好? 毕竟他做题那么快,写完好像也没检查。 余听按耐不住,急匆匆走向办公室。 ** 办公室内无人说话,老师们各自忙着手头上工作。 晏辞站姿笔直,眉眼漠然。 班主任面前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统计出来分数,晏辞这个名字赫然在例,其中理综接近满分,文综成绩也都不差,分数比实验班最高分还多出十五分。 这很不正常。 晏辞在校两年,成绩表现平平无奇,分数常在四百左右徘徊,最好一次也是五百分。 距离上次模拟考也才过了一个月,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增长二百分,何况这次题目很难,其中两道大题都是奥数赛上题目,全校只有两个人答对,一个是实验班季时遇,一个就是晏辞。 更奇怪是,很多题解题思路用都是大学才教算法。 班主任不觉得晏辞是作弊,更像是……以往考试他控制了分数。 这个想法让她愕然,所以急需求证。 “晏辞,你知道你考多少分吗?” 晏辞目不斜视,在本上写字:[710到720之间,作文无法估算。] 班主任更加惊愕。 “你、你先坐。” 晏辞不动,继续写字。 班主任定睛一看,上面竟然是—— [奖励金什么时候发?] 班主任:“……” 班主任:“…………” 他一本正经地样子让原本紧张办公环境爆发出一阵笑,旁边物理老师不禁说:“这小孩挺耿直,你先好好回答问题,分数没问题话肯定能发给你。” 晏辞这才放下心,乖乖坐在了她面前。 但是班主任心知肚明,这孩子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估计想还是那笔奖励金。 “晏辞,你……” “老师!!!!” 没等班主任说话,余听便心急火燎冲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毫不犹豫挡在晏辞面前:“老师,晏辞没作弊,你不能凶他。” 余听下巴微扬,活像是护崽子小老虎。 老师们面面相觑,低笑出声:“谁说晏辞作弊了?你见我凶他了?” “我……” 余听环视一圈,发现老师们确不像为难他样子。 “那你叫他过来干嘛?” 班主任挑眉:“怎么,老师叫学生进个办公室还不应该了?没你啥事,你快出去。” 余听不想出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被强行撵出门。 预防她再次闯入,老师们无情地将门反锁,徒留余听闷闷地蹲在门口等待。 没了闹事人,成老师总算可以放心。 “晏辞,这下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要控分?” 第19章 019 为什么要? 晏辞似乎找不到特别理由。 幼年在月牙镇生活, 奶奶就告诉他,“不能表现太过突出,你要像一个正常孩子那样生活。” 一开始晏辞还不理解, 直到某天看见奶奶被孤立,被欺负,被说她一个老哑巴带着一个古怪小怪物。 此后,晏辞逐渐减少发声,暗中模仿同龄人一举一动, 尽量将行为举止表现和他们一样。 奶奶很开心,甚至觉得他早晚会交到朋友。 后来搬到江城, 奶奶去世,晏辞被海川选中, 成为该学校一分子。 再然后—— 他重新见到了余听。 如果分数太低,海川会把他开除;考太好,又会离开七班,他不想,更不想成为他人目光下焦点,那样会令他恐慌不安。 他早就习惯了不说话;习惯了安静;习惯考差不多一样分数,至于最开始原有早就变得模糊不清。他只是喜欢一成不变, 喜欢佝偻在最不被人注视角落注视着余听,那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幸福。 可是。 余听向他走来,这是他用再多数据也计算不到事情, 所以, 他也该走到既定之外去。 [奶奶说。] 晏辞生平第一次没有完全讲真话, 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撒谎了。 他眼神轻微游离, 紧张地下颚线都死死绷着。 老师并未怀疑。 晏辞出生在山村, 山村里人本身有些迷信, 而他又是棺材子,若太过聪明,那在迂腐之人眼里就是不详怪物。 班主任顿时觉得这孩子可惜,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发现并不晚。 “所以这一次你是为了奖励金?” “嗯。” “那前几次也有奖励金,你为什么不好好考?” 前几次? 前几次余听又没有快过生日。 他不回答,老师也没强求。 “晏辞,这些解题思路你是从哪里学?” [书。] “自学?” [随便看了一眼。] 晏辞回答表情越淡定,老师就越心惊。 这小孩……天才啊。 老师控制住面部表情,循循善诱:“那你想不想要更多奖励金?” 晏辞点头。 想,余听难养,他想要钱买小排骨。 “那……你要不要考虑转到实验班?让苏老师带你?” 实验班每个班学生不多,老师按照每个学生特点来制定学习方案,她看出晏辞不同常人,对他来说,实验班是最好选择。 晏辞毫不犹豫落笔:[不去。] 老师没想到他会拒绝这么干脆,下一秒又见他写:[太远。] 太……太远? 老师人都傻了,普通班在B栋,实验班在A栋,两栋楼紧挨着,远在哪里? 晏辞又把刚才那张纸拿了起来:[奖励金什么时候发?] 他眼神平静无波,老师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很。 晏辞沉思几秒,[不去实验班,但是想要更多奖励金。] 老师:“……”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搞事情? 他不愿意转班,班主任也不能强行逼着他去,把他打发走后继续统计分数。 见晏辞从办公室出来,余听忙不迭起身相迎。 “晏辞,老师没有凶你吧?” 他否认。 余听松了口气,“那你成绩怎么样?” 怎么样? 晏辞思索片刻,成绩不重要,但是奖励金不给发。 他摇头,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失落。 这是什么意思? 不行? 余听挠挠头,和他一起回到班级。 结果等全年级成绩公布出来余听就傻眼了,不单单是余听,全班同学都目瞪口呆,面露诧异地注视着坐在角落里晏辞。 目光如芒刺背,晏辞莫名焦躁,嘴唇紧抿,表情变得越来越凶,情绪随时面临爆发。 “收一收。”老师叩动桌面,成功把学生们注意力转回至讲台。 “现在公布成绩。”她低头,“王少宇,424分;苏苏,515分……” 答题卡和卷子一张一张发下来。 还没念出名字只有几人。 “余听,435分。” 比她上一次高出足足三十五分!是任务所需要三倍! 余听开心地差点蹦起来,她强忍激动上去拿下自己答题卡。 现在还剩一个人没有公布,那就是晏辞。 “晏辞,715分,恭喜晏辞成为这次期中考全年级第一。” 他未露喜色,面无表情上去拿回自己卷子。 老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周五会统一发奖励金,放学时候你来老师这边登记一下信息。” 果不其然,他眼睛亮了。 余听从没见过七百分卷子,季时遇不算。 她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摸摸给他丢了小纸条:[给我看看卷子。] 晏辞没有吝啬,直接把卷子和答题卡一同递给她。 晏辞数学考了满分,卷面整洁,都没用橡皮擦擦过,字也好看,干净不失凌厉。 余听当下乐了。 季时遇和第一名失之交臂,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老师,我有问题!” “你说。” 男生起身,愤愤不平:“我怀疑晏辞作弊,这次成绩和他以往成绩不成正比,这很不合理,我希望老师可以彻查。” 话语出口,其他同学齐齐附和。 “晏辞肯定作弊了!这不公平!” “他就是为了钱,老师你可不能纵容。” “赞同!晏辞不可能考这么高分数,绝对有猫腻!” 一群人浪潮似,声音一波比一波大。 余听听得很是火大,也不顾忌台上老师,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东西,我看你们才像是作弊!!” 余听语气凶得很:“人家聪明刻苦努力,你们花生米大脑子当然不配比。怎么,他考个七百分你们就怀疑作弊?那我还怀疑你们是癞.ha.蟆穿花衣想装人呢!” “谁不知道你和晏辞什么关系,你肯定要给他说话!”男生也在气头上,当下借着不久前事怼了过来。 余听火气腾地冒出,也懒得啰嗦,冲上去便想要揍人。 她气势汹汹,男生吓得心里头直打突突,然而余听刚迈开步子,晏辞就从后面揪住了她衣服。 突如其来力道让余听后退两步距离,一个踉跄,竟然直接跌坐在他大腿上。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周围同学见此也都不闹了,刹那之间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晏辞静静望着她,近在咫尺距离,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气息和坐在下面布料。 余听浑身僵硬,大脑陷入空白。 “余听,坐回去。”老师此时开口说话。 余听终于反应过来,刷下从他腿上起身,目不斜视地回到位置,腰杆挺得笔直。 晏辞坐在身后,从他这个方向可以清晰看见女孩发红耳垂,似山间熟透樱桃,竟透出几分可爱。 “好了,都不要吵了。”老师神色平静,没有责怪任何一个人,问,“这次卷子你们觉得难吗?” 所有人都点头。 难,不是一般难。 “全年级只有两人作对了最后那两道大题,你们知道是谁吗?” 无人应声。 “一个是实验一班季时遇;一个就是晏辞。” “所以你们凭什么认为晏辞可以作弊?抄答案?还是抄课本?”老师拿起笔在白板上列出公式和答案,用方式赫然是晏辞卷子上。 刚开始批卷时候,老师和其他小组老师争论了好一番,争论内容是要不要给晏辞分数。他答案是对,但是公式过程并没有用现学内容。 经过讨论,阅卷老师决定给分。 现有公式不该禁锢学生思路,只有步骤无错,答案正确,老师理应给出分数。 “这是大二才可以用到公式,也是晏辞解题思路。”老师丢下笔,“晏辞只是不善言辞,但并不代表他不努力。我希望我们班每位同学都可以学会包容你们同窗,在遇到事情时可以提出合理质疑,但不能一昧指责,因为你们永远不知道,具有攻击语言可以给他人带来多大伤害。” 这个年纪孩子难以明辨是非,善良来纯粹,恶意也同样纯粹。一番话让集体鸦雀无声,显然已经点醒了他们。 “今天先不留作业了,明天是家长开放日,你们回去后记得通知家属,要是不能来记得在微信上联系我,提前和我说明。” 短短一段话融合了喜剧和悲剧。 全班哀嚎遍野,只有余听和晏辞这边显得格外安静。 她还停留在先前社死场面中走不出来,不敢抬头,光是回想就尴尬地脚趾抓地。 后面没动静。 余听鼓足勇气,偷瞄瞄回头。 刷—— 晏辞撩起眼皮。 余听呼吸一滞,急忙把脑袋转了回去。 过了会儿,她又偷偷回头。 晏辞竟然还在看她,让她再一次感受到尴尬。 “听听。” 晏辞叫她。 余听趴在桌子上:“听……听不见。” 晏辞先是皱眉,接着思考,最后恍然彻悟。 ——余听想不被他发现偷看他。 了解后,晏辞假装望向了窗外。 果然,余听又又又悄咪咪地转过了脑袋。 他一半侧影笼在阳光之中,光线温柔勾勒出鼻梁弧度,高挺,唇形也好看,安静像是画卷。 晏辞不在意。 余听放心了。 她很怕晏辞会因为外界言论和她拉开距离,她难得才把他头顶星星变淡,可不能再加深回去。 想到这里,余听轻快许多,开开心心整理起桌面上东西。 晏辞很疑惑。 难道偷偷看他就会这么开心吗?? 晏辞想不通,也不敢主动开口向余听讨要卷子,万一她又不理人怎么办。 第20章 020 余听这次考试只比以往高出二三十分, 分数不多,但还是让苏姨他们激动坏了。余榕也没吝啬,当晚让人买了几款限量版包包和女孩子喜欢小玩意。 余听又把分数拍给余之舟, 他也很干脆地转给她一笔巨款。 余听收获颇丰,心情倍儿爽。 相反,季时遇表现很沉默。 饭桌上,余听故意挑事,“姐姐, 这次全年级第一是晏辞喔~”她抬高下巴,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季时遇不为所动。 余听掩去眉梢间冷嘲热讽, “阿遇,你这次没考好是因为有伤在身, 也别太难过,毕竟你对手是个天才。” “天才?”余榕突然萌生出兴趣,“晏辞?” “是呀,晏辞很聪明,这回要不是他给我笔记,我估计只能考个三百多分。”可以说那个笔记起了很大作用。 余听已经忘记了最开始本意,絮絮叨叨和家人讨论起晏辞。 晏辞。 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无比刺耳。 季时遇可以确定自己重生引发了蝴蝶效应, 打乱了原本人生轨迹。 他清楚记得高中时候晏辞总是躲在角落,毫无存在感,高考时也没发挥出过于特别表现, 直到他和余听结婚…… 结婚。 季时遇瞳孔一缩。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 晏辞就决定报复他?就因为余听? 亦或者, 他更早以前就暗恋余听…… 可是为什么?余听蛮狠骄纵, 是非不明, 换个人都不会喜欢她。 因为她有钱?还是因为她漂亮?或者是其他因素。 季时遇突然没有了胃口, 放下筷子离开座位:“我先上去休息了。” “阿遇你就吃这么点?” “嗯,已经吃饱了。” 余听目送他背影远离,心情一阵舒朗。 肯定饱了。 被刺激饱了。 ** 余听所赚取二十个币刚好可以看两章。 漫画剧情好巧不巧进展到家长开放日,余听本来就因为名次酸夏七夕,如今见她父母满身寒酸,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让两人都下不来台。 之后便是长达一章半打脸内容,打得自然是余听这个恶毒女配脸。 她愈看愈不爽,难道自己真是这么没礼貌人吗? 这分明就是作者故意抹黑她! 不要脸!! 余听想翻页,发现下面是收费内容。 好家伙,她花钱看了个委屈。 好在任务刷新,余听可以继续苟。 [1:帮助一名三星级以上弱小对象。(奖励:5币)] [2:学会表现,知礼谈吐是为人处世基本要求,一周内收集十个长辈好感点数(目前进度:0。奖励:10阅读币。)] 任务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看很困难。 十个长辈,她全家凑起来都不够十个。 ** 眨眼迎来家长开放日。 余听穿戴整齐下楼,发现余榕早就等候多时。 她穿着一成不变黑色西装,十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妆发一丝不苟,如顾双双说那样——“你姐往那一杵就是把□□,随时砍人那种。” “姐,你就穿这个去学校啊?” 余榕头也不抬:“有问题?” “有啊,你要打扮随和点,不然会吓坏我同学。” 吓坏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怕吓到晏辞。 晏辞胆子小又敏感,要是见她家人难以接触,不敢和她做朋友怎么办。 余榕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回楼上换了一条素雅修身米白色及膝裙。 余榕很少在晚宴外其他场合穿裙子。 比起繁琐礼裙,她更喜欢各式各样裤子,干净利落,行动方便。 余榕调整好肩带位置,神情慵懒:“行吗?” 见小公主满意点头,余榕重新去整理文件。 “车准备好了。” 此时江淮进门,余听很是诧异:“江淮哥也去?” 男人淡淡道:“余总让我陪时遇。” “走吧,江淮开车,让阿遇坐副驾,你和我在后面。” 余榕合上笔记本,随手把小香包丢给江淮,走在前方身影摇曳生姿。 江淮自然而然地将那个香奈儿小方包挂在身上,娇小精致方包和男人健硕体型格格不入,同时也有几分反差萌。 哪怕这画面看了多次,余听也难以相信江淮这种人能被姐姐这么使唤。 服服帖帖。 哪像是季时遇,不服管教。 余听再次回想起昨晚剧情,顿时一阵火大,走到他旁边时佯装无意,对着他那只受伤脚狠狠一踩,然后像没事人似离开。 季时遇疼皱眉,没说什么,一瘸一拐跟上,还不忘拿余听落在沙发上书包。 ** 海川每年都会举办家长开放日。 一是为了让家长近距离感受孩子们校园生活;二是向家长展示学校发展和风采,当然,主要是为了炫耀。 他们到时门外已停满车辆,就连地下车库都没了空位,不得已,江淮只能先放下他们,另寻停车位。 三人一经露面,立马吸引大部分人目光。 余榕这张脸年轻,常出现在财经报刊和各大名人榜单,气场也足,周围事物都被她烘托黯淡无光。 就连向来骄纵余听在她旁边都像是听话无害小白兔。 余听不喜欢四处打量目光,拉住她手,有人看一眼,她就回瞪一眼,表情又凶又可爱。 “站好,不要挤眉弄眼。” 余听立马乖巧站好。 “那我先和余听回班级,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江淮,他不知道你班级怎么走。要是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季时遇浅声应下。 姐妹们手牵手走在校园,画面倒也惬意。 “余总好。” “嗯。” “余总也过来了。” “陪妹妹。” 打招呼都是余榕手底下员工,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敬畏。 看到这局面,余听暗中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那本漫画,她要真如剧情那样对着女主角撒泼,影响可是余榕脸面啊。 还好,还好。 两人一路来到班级,教室已经过一番改装,后面加了两排椅子,座位与座位间距离也拥挤许多。 她放下书包,第一时间去寻找晏辞。 奇怪是他位置是空。 “赵学成,晏辞还没来吗?”余听第一时间询问和晏辞住比较近赵学成。 赵学成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请假了。” 家长开放日这天没有新课程,晏辞也没有家长,老师允假也是合情合理。 余听缄默,突然有些不舒服。 别人都有父母相陪,就连季时遇那个白眼狼都有江淮,可是晏辞什么都没有…… “你晏辞似乎不在。”余榕眸低带笑,语气带有几分促狭。 “不是我晏辞。”余听蔫巴巴地抬了一下眼皮,“晏辞就是晏辞,不是任何人。” 好无聊啊…… 她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 余听原本想把晏辞介绍给姐姐,他这么聪明,姐姐绝对也很喜欢他,这么一来世界上就有了除她以外第二个人欣赏他,发现到他身上闪光点。 余榕勾唇一笑,手指头点了点她还带着婴儿肥脸蛋,逗她:“那阿遇呢?” 余听表情瞬间垮下,恶狠狠从牙缝挤出三个字:“贱男人。” 余榕:“……” 这孩子变心速度似乎有点快。 第21章 021 晏辞在课堂开始前才姗姗来迟。 他平静避开周围人视线, 四处寻找着自己座位。 为了给坐在后面家长腾开足够位置,桌椅已重新进行规划,前后几张合并在一起, 晏辞桌子刚好摆在余听旁边。 “晏辞。”余听拍拍身边椅子, 冲他招手,“这里这里。” 晏辞犹豫几秒, 抱着书包坐了过去。 她怕后面家长听见自己和晏辞说悄悄话, 于是取出纸笔交流,[你不是请假了?] [没有。] 晏辞在她字迹旁边写。 [那你怎么才来呀?] [迷路。] “……” 迷路是认真? 晏辞并未说谎。 出来前蜘蛛有点异常,晏辞观察它们浪费了点时间, 然后常走那条路突发连环车祸, 路口无法通行, 晏辞又没有走其他路经验,在原地焦灼不安好一会儿, 才被交警送到学校门口。 这是很新奇经历。 晏辞不希望有第二次。 “各位同学好, 各位家长好……” 数学老师已站至讲台, 余听急忙收心, 掏出卷子装模作样地看。 她对听题没什么兴趣, 笔尖撑着下巴一点一点, 眼睛像是小猫咪。 “这道题老师曾经讲过,它是一道陷阱题,这次考试只有几位同学答对。余听,你站起来讲解一下。” 突然被叫到名字,余听都懵住了。 她恍恍惚惚站起来,讲台上列出来题目正是这次考试其中一道, 晏辞特意在笔记本上标注过。 余听轻咳一声, 结结巴巴讲了起来。 “很好, 余听同学这次进步很大。”老师对此很是欣慰,“坐吧,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后面家长们视线宛如火炬,烧灼着皮肤滚烫。 她竟然有些难为情,不由得扭头寻找着余榕。 余榕气场过强,就算坐在不起眼角落也让人难以忽视。 她睫毛抬起,冲余听一笑。 刹那间让余听觉得,就算当个好学生也没什么。 ** 一堂课结束,轮到班主任和家长们交流时间。 “姐姐。”余听拉过余榕,又扯住晏辞袖子,“这是晏辞,这次多亏他辅导我功课。”她炫耀似,语气毫不加掩饰。 “晏辞,这是我姐姐,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叫她姐姐。” 余榕目光过去:“你好。” 她神色从容,不动神色打量着晏辞。 没了那碍事刘海,少年露出长目澄澈漂亮,她感觉到他在紧张,甚至故意避开视线接触。 余榕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脸有些眼熟。 “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听听,晏辞。” 我们家…… 晏辞食指蜷缩,指甲狠狠抠在大腿里。 “姐,你喝水吗?我去给你拿水。”没等余榕张口,余听便乐颠颠跑去拿水。 “你在月牙镇生活过吗?” 余听一走,她便实验性问向他。 晏辞不语,只是深深埋下头。 这幅反应是最好回答,余榕挑眉恍然。 余听五岁时是身体最不好时候,医生建议让孩子去山清水秀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可能有助于身体恢复。 余父疼爱小女儿,于是特意找来大师算了一卦,这才选中月牙镇这个地方。 月牙镇在极偏南方,山水环绕,远离市喧,小小山镇仿若被科技发展遗忘在外,这里一切都慢了下来。 余榕那时正在上大学,无法陪同,只在抽空档子去过一次。 她刚进门,余听就抱着她哭,脸蛋脏兮兮,爪子灰溜溜,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余榕觉得妹妹肯定是被欺负了。 她却抽抽搭搭地帮忙打掩护:“是听听不小心摔倒啦,绝对不是别人推我,就、就算是,他也不是故意……” 之后余榕找到了那个罪魁祸手。 余榕好整以暇注视起来眼前少年。 一瞬间明白他这么聪明人为何要隐藏实力留在普通班,明明惧怕陌生人接触,却还是给余听补习。 “听听小时候有个男孩子一直欺负她,你长得和他有点像。” 余榕看破不说破,眼底满是促狭。 晏辞紧张到嘴唇都要被牙尖咬破,还好,余榕没有认出他。 晏辞提笔:[大众脸。] “……”这小孩是真听不出别人话外音。 “不过也没关系,听听好像不记得小时候事,不然以她现在性格,找到那小孩肯定会扒了他皮。” [听听性格好。] 余榕:“……” 算了。 说不通,没意思。 晏辞见她不再追究,顿时长长舒气,同时又焦灼起来。 小孩子许多行为不能用成年人想法推测,站在个人立场上,晏辞觉得自己小时候做事情合情合理,但在大人眼里,那种行为叫做“欺负”。 距离事发到现在已过十一年,那么他要向余听道歉吗? 从法律方面来讲是不需要;从道德方面……也构不成犯罪。 晏辞深深陷入到自己思维怪圈里,无法挣脱,纠结地将眉心打成死结。 或者他可以选择隐瞒? 再或者给余听扒一层他身上皮。 晏辞研究过刑法。 扒皮需要极高操作技巧,余听没有经验,他有很大程度会死在过程之中,余听也会被抓进监狱。 ——不值当。 他也不能教唆余听犯罪。 “晏辞,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余听拿过水,主动邀请。 晏辞摇摇头:[下午请假。] 她疑惑歪头:“你不舒服?” [有事。] 回去照顾蜘蛛。 余听对着那两个字出神,没有多问,转头又去找顾双双聊天。 ** 很快来到午餐时间。 餐厅人满为患,余听牵着姐姐找了好大一圈才在角落发现一张空桌。 “姐姐你坐,我去给你打饭。” 余榕轻笑:“这么懂事?” 余听扬起下巴,很不服气:“我现在变乖了,以后我还会更懂事,你等着看吧!”说完,余听拿着饭卡去打饭。 海川三餐一向不差,今天因为是家长开放日关系,菜系又多添加了几样。 余榕口味挑剔,不喜欢吃太辣也不喜欢吃太甜,为此余听跑了好几趟,最后又打了自己喜欢吃小排骨和糖醋鱼,小心翼翼绕开人群向位置走。 “大妈,这是学校,不是你一个环卫工人该来地方,你能去别处吗?”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道充满嫌弃声音。 她停下脚步,看见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中年女人站在不远处,神色局促,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安笑容。 “我、我是来给孩子开家长会,这个位置是我先选中,你看……” “阿姨,你去别处坐吧,这里有人了。”男生堂而皇之占据位置,不留情面地撵人。 妇女放低姿态:“我可以不坐这儿,但能不能让我家孩子坐这儿,周围实在没位置……” 两人说话间,夏七七端着餐盘过来。 余听恍然想起,这段剧情中原本自己才是那个挑事炮灰,现在没了她,又有另外人担任这个角色。 不出意外话,身为男主角季时遇马上会站出来英雄救美。 呸! 她才不会如那狗东西意,她要截胡!! 余听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男生还没发现,不耐烦道:“我都说这里有人了。” 啪——! 随着男生话音落下,余听重重把餐盘拍在桌上,同时对着眼前空座位大喊一声:“滚!” 这声滚中气十足,瞬间让周围陷入死寂。 男生被吼懵了,条件反射从凳子上站起身。 余听对着空座位一拍,重新端起餐盘,笑容满面地对傻掉两人说:“阿姨,现在没人了,你们可以坐了。 ” “余……余听。”夏七七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厌嫌她余听会第二次出手帮忙,愕然让她忘记眨眼,一动不动呆滞在原地。 余听垂眸一扫。 她饭无比寒酸,全是素菜,一道肉也没有。 余听皱眉,又瞥向身旁。 夏七七母亲是很朴素农村人,常年日晒雨淋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老几岁。漫画里提到,她为了供养夏七七上学,一连打好几份工,就连晚上都不间歇。 她原本没打算来这次家长开放日,就怕给女儿丢脸,结果硬被夏七七拉来,来之前还在打扫马路卫生,所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如果没有漫画,余听永远不会了解到这些,会像剧情所走那样成为高高在上嘲讽者。 余听确不喜欢夏七七,但她永远不会取笑任何一位母亲。 她把餐盘放过去,“我不想吃这个,我们换吧。”不由分说,余听强行和她交换了食物。 “余听。” 这个声音一出,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听他说:“你怎么总是不分场合欺负别人,难道这会让你有优越感?” 如果不是怕被扣信誉分,余听真想一盘子砸在季时遇那张抽吧话梅脸上。 季时遇走上前,垂眸一扫,直接拿过她手上餐盘,重新递给夏七七:“给。” 夏七七急忙回神,摇头:“季时遇你别误会,余听没欺负我,她只是和我交换了食物。” 夏妈妈此时也站出来解释:“这小姑娘是好孩子,同学你不能部分青红皂白污蔑人家。” 一旦有人给她开口说话,余听满腹委屈立马汹涌而出。 她眼眶红,鼻尖也红,咬牙切齿,凶巴巴眼神活像是要杀人。 季时遇这才注意到两个盘子里饭菜不一样,一个全是绿,一个全是红,红那盘分量也多,装全是余听爱吃。 他愣住,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位同学在帮这位妈妈解围,我们可以作证,她没有欺负人。” “是啊,这孩子面相好,人也乖。” “你快和人家道歉啊,愣着干嘛。” 围观全程人都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替余听说起话来。 季时遇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冷冷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季时遇。”夏七七见他僵硬和木头一样,急忙推他一把,“你快去哄哄余听,她该哭了。” 季时遇薄唇轻抿,最终没有追过去,他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说:“阿姨,我再去给你们打点饭,等我一下。” “季时遇,你……” 季时遇几乎不给夏七七说话机会,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间。 第22章 022 午时的校园格外静谧。 余听独坐蜷缩在食堂后面的角落, 捧着手机给姐姐发信息,随即气鼓鼓地揪了一把地上的绿草。 正生闷气,阴影覆盖过来。 “滚, 不然我打你。” 余听以为是季时遇,头也不抬, 语气比平时更凶几分。 那人在面前蹲下。 眼前是一双洗的发白的球鞋,双腿细, 没腿毛,是一双女孩子的腿。 余听抬头。 夏七七手拿一袋棉花糖,脸颊清秀, 笑容浅浅。 “给。”她把糖递过来。 余听冷哼声,狠狠别开头:“你走开,我不喜欢你。” 夏七七也没再怕她,好脾气地说:“谢谢你刚才帮我。” “我才没帮你, 你别自作多情。”余听一肚子火, 刷的下从地上站起来。也许是蹲的时间太长, 又也许是低血糖, 眼前发黑, 刹那间天旋地转。 夏七七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才让她没有摔倒在地。 余听撑住树干,缓了好久才摆脱这难熬的眩晕感,她快速把胳膊从夏七七的双手中抽出,面露嫌弃, “别碰我, 讨厌鬼。” 夏七七:“……” 余听靠住墙,一想到季时遇总是因为女主角找自己不痛快就生气,越想越气, 越生气越想。 她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眼梢晕出一抹红,像氤氲而散的胭脂。 夏七七张张嘴,呐呐道:“那……糖你还吃吗?” 那包棉花糖白白软软,盛在袋子里,各种形状都有。 余听肚子饿,有些想吃,可是好面子,不肯接受往日情敌的好意,要是吃了那该多丢脸。 “不吃的话我就……” “吃。” 余听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是多没出息,一袋子廉价的棉花糖都觊觎。 “……给。”夏七七再次把棉花糖送到她的面前。 余听挑选了一颗草莓味的棉花糖,甜甜软软还能拉丝。 见她的情绪有所好转,立马劝解说:“你要是好些就回去吃饭吧,光吃糖会胃疼的。” 余听原本还想再来两颗,听她这样说,讪讪地把手垂了回去。 “季时遇那边我已经向他解释过啦,你也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姐姐和姐夫还在等你呢。” 姐夫?谁?江淮? 余听也懒得向无关人士解释自己的家庭构造,抬了抬下颌,目光飘至她手上的那袋棉花糖,忍不住心动,“这个多少钱。” 夏七七说:“班级里给家长们准备的免费零食,你要么?” “我买。”她拿起手机,“你收付款给我,我扫你。” “你想要就拿去吃,本身也是班级拿的,不用特意给我钱。”夏七七把棉花糖塞入她的手掌中,温和笑了一下,“那我去陪妈妈啦,今天谢谢你,还有上一次。”想到苏安娜,夏七七微微抿唇。 论坛那件事出来后,苏安娜很快转学,剩下的同党也不敢再找她不痛快,这让夏七七的校园生活好过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餐厅。 余听看见夏七七紧坐在夏妈妈身旁,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夏妈妈也很温柔地用纸巾擦拭着她脸颊上的薄汗。 余听在一瞬间竟然萌生出羡慕。 哪怕她住在最金碧辉煌的宫殿,哪怕她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一切,却连别人最容易得到的,一个母亲的拥抱都没有。 余听垂眸避开那一幕,一步步回到原本的位置。 余榕和江淮都快吃完了,饭菜也变得不再温热。 余榕抛给江淮一个眼神,对方立马领悟,起身去给余听打餐。 “阿遇刚才过来找你,又吵架了?”余榕抿了一口水,语气不急不缓。 余听烦这个名字,没好气道:“你见过人和狗吵架的?” “真就容不下他?” 这根本就不是容下容不下的问题。 余听想到漫画里自己的结局就不痛快,想到季时遇要报复余家更是如吃了苍蝇般恶心。 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欺辱他是不该,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迁怒余家? “其实阿遇先前找我谈过一次,希望住校,让我在申请表上签字。” 余听不为所动:“哦。” 余榕慵懒抬眸,“如果你真的想让阿遇搬出去,我可以同意,但你以后会不会又闹着让他回来?” 余听瞬间坐直身子,郑重承诺:“我保证我不会!”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余听表情急切,“我以前就是想玩玩,不是真心喜欢他的,现在我想开了,我也向你保证,他搬出去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他麻烦,更不会闹着让他回来。” “嗯,既然如此我晚上就和他谈。” 余听眼睛一亮,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季时遇。 “我以前就是想玩玩。” “不是真心喜欢他的。” 他的耳朵自动屏却周围嘈杂的噪音,只剩下这两句尤为刺耳。 季时遇原本的计划很清晰。 先是利用余听的喜欢和她在一起,然后一步步实施报复,可是如果余听不再喜欢他,那么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为什么? 季时遇想不通余听怎么一夕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好像很多事态都超出前世轨迹,就像……余听也重生过一次一样。 季时遇不敢细想,他宁可觉得这是余听新耍人的手段。 不管如何,他都会实现自己的目标,谁也不能阻拦。 季时遇遮去眉眼里的一丝狠厉,转身走出餐厅。 ** 下午是家长参校活动。 海川目前是江城建筑面积最大的高中学校,避免有人中暑,学校贴心的准备了游览车。 余听坐在车上,清凉的夏风迎面扑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晏辞不来吗?” “他请假啦。” 余榕观察着她的神色,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在小镇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余听一脸问号。 余榕将被风吹散的短发别在耳后,“不记得也正常,毕竟那会儿你只有五岁。” 不只是五岁,余听连六岁的记忆都很模糊,于是诚实摇头,“忘了。” 余榕轻轻笑了笑。 十几年的时光好似眨眼及过,让不久前话都说不利落的小姑娘一下子长大成人。 余榕有时候会格外思念余听小的时候。 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爱笑,还很乖,总是跟在她和余之舟屁股后面跑,母亲会在旁边温柔看着,偶尔给他们兄妹拍照留念。 后来余听去月牙镇休养,陪同的有母亲和苏姨,在月牙镇的短短三个月,成为母亲陪伴她的最后时光。 父母去世时余听还小,不懂得死亡为何物。 她常在梦中惊醒,醒来见不到母亲,就认为母亲被落在了镇子里,哭闹着要去找。 余榕会给她买玩具,买娃娃,会给她讲很多很多故事,带她去更多好玩的地方,让新的记忆取代旧的记忆。 慢慢的,余听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那时候你总是和一个小男生玩,还把自己的裙子送给他穿。” 还、还有这种事? 男生能穿裙子? 余听震惊地表情再次逗笑余榕,情不自禁在她脸上掐了掐,“晏辞好像就是那个小男生。” ??? !!! “晏、晏辞?” “嗯。” 尽管少年五官张开,但依旧能从眉眼间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不会错,绝对是那个经常打她妹妹的那个小兔崽子。 余听惊愕到瞪大眼睛,迟迟才发出声音:“你的意思是我们早就认识?” “应该。” 余榕不会骗人,那就是真的。 她竟然和晏辞做过好朋友!既然她把小裙子送给晏辞穿,那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很好,说不定那时候晏辞就在帮他做幼儿园算术题了。 余听有些坐不住,迫不及待想去找晏辞问问情况。 余榕拉住江淮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下午还有会议,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余听的心思早就不再这里,回应地也极其敷衍。 终于等到放学,她背起书包冲出校门,一眼就发现了自家轿车。 “李叔,我们去晏辞那边!” 李叔神色为难:“那条路早上的时候因为塌陷引发车祸,现在还堵着。” “啊?”余听皱眉,“那其他路呢?” “倒是还有一条路,不过这个时候车子也难过去。” 余听思衬一番,说:“那我自己走过去,李叔你先回去吧,我可能晚点回家。” 没等李叔张口,余听就丢下书包匆匆跑远。 她前脚刚走,季时遇后脚出来。 李叔不放心余听一个人,自己的车也不好进去,当即道:“听听说是去找同学,我不放心,你要不跟过去看看?晚点你们再一起出来。” 季时遇朝余听离去的方向看了眼,没有拒绝。 ** 余听沿路跟着导航走,可是越走越觉得路况不对。 她对这片位置不熟,抬眼看去所有建筑都长得像幸福小区,就连眼前这条窄巷都和晏辞门口那条一模一样。 她决定不再乱走,主动给晏辞发了信息。 [我想去找你,可是迷路了。] 晏辞很快回复:[哪里?] 余听也说不出所以然,详细把周围环境描述给他。 对面没有回应,她百无聊赖,点开了app。 两个任务全部完成,连余听自己都不知道长辈的十个好感是从哪里弄来的,难道是食堂餐厅那波? 她领取奖励,趁着等人的功夫购买新章。 这一章接连着上一章剧情,余听在餐厅惨遭季时遇打脸后跑出学校,独自钻进一条小巷。 看到这里余听就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哭泣的余听被三个混混盯住,他们把她堵在深巷,先是言语羞辱,然后对她伸出了手…… 而这发生的种种一切,都被追来的季时遇看在眼里,直到紧要关头才站出来帮助。 这段剧情狗血,老套,恶俗。 余听在感觉恶心的同时又有点庆幸自己截胡,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自己。 她放下手机继续等待。 然而下一秒,余听就意识到不对。 这条巷子…… 怎么长的和漫画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第23章 023 不会、不会这么倒霉吧? 眼前的小巷逼仄窄小, 前方是死路,出口也只能容下两人通过,要是别人想堵, 她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叫人! 对!叫人! 余听躲在垃圾桶后面,强忍那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味, 战战兢兢地拨打给李叔。 电话拨通,屏幕突然提示低电量自动关机。 “……” 艹! 全世界都在迫害她这个恶毒女配!! 余听攥紧手机, 愤怒远大于恐惧。 她不敢贸然出去,依靠旁边的垃圾桶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顺便思索解决的办法。 十几秒的时间转瞬即逝, 巷口平静无波。 余听悄咪咪猫出头,下一秒,脚步声传来。 心里一紧,她惊慌失措地贴紧墙壁, 心跳瞬间炸裂。 “余听?” 季时遇? 余听愣了下, 没等回应, 又见几个人紧随其来。 一人胳膊纹青龙;一人左臂秀白虎, 还有一人大光头, 脚上都穿着豆豆鞋,一看就很社会。 出现了! 狗血剧情中必不可少的小混混! 余听扒拉着垃圾桶,只露出一只漂亮的大眼睛。 “小哥一个人?”为首的黄毛上下打量季时遇一番,冲他展开一个标准的炮灰流氓笑。 季时遇眸光闪烁,视线突然朝余听的方向瞥过。 她心里一紧, 急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季时遇收回目光, “有事?” 他表现的很平静,气势凌凌,不见丝毫慌乱。 “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 相逢就是缘,不如你借点钱给我们花花。”说完搓搓手指头,胳膊自然而然搭在他肩膀上。 季时遇的钱包在书包里,书包早被他扔在了车上。他的余光淡淡往垃圾桶后面一扫,随即收回,“我没有带现金,不如我给你们转账。” “小哥你在和我们玩套路?”黄毛冷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拿转账记录报警。” “你说你没带?那我们就搜一搜。” 黄毛放下狠话,抬手向他逼近。 季时遇顺势捏住黄毛手腕,抓住他的胳膊反手将之放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反击让旁边两人面面相觑,冲过来把季时遇按在墙上。 一拳难抵众手,小说中以一敌三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季时遇无法挣扎更不能反抗,只用双手牢牢护紧头部,任凭拳打脚踢雨水般砸下,再疼也没吭一声。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余听厌他恨他是真,不忍看他被欺负也是真。 哪怕自己知道最后会因季时遇而死,此时此刻也做不到全然的冷眼相对。 毕竟—— 自家的狗只能自家打! 她按耐不住,脚刚迈出去,季时遇倏然睁眼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个眼神是警告,成功让她刚迈出去的脚脚缩了回去。 算、算了吧。 鲁迅说过想要救人先自救,她现在出去简直就是白给,就是打一送一。 季时遇怎么着也是天命之子,男频小说大男主,三天两头遭受点迫害再正常不过。她不一样,她是早死的女配,稍有不慎便凶多吉少。 所以—— 勇敢男主,不怕困难! 冲鸭! 余听成功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躲在垃圾桶后面。 可是很快,打累的几个混混就发现到了这边的情况。 “虎子,那后面是不是有人?” 咯噔咯噔咯噔。 救命救命救命。 完蛋,她被发现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要被他们扒衣服! 想到漫画里的肮脏剧情,余听顿时面露苍白。 季时遇艰难抬起被打肿胀的眼皮,手指刚扯住黄毛衣服,就被他重重踹落。 “你过去看看。”黄毛向小弟命令。 余听心急火燎,狠狠心,咬咬牙,解开头绳,抓起旁边的一堆垃圾抹在脸上和身上,最后又拎起脚边的黑色垃圾袋跳出去—— “你敢过来我就把屎扣在你头上!” 余听手提垃圾袋的样子活像是徒手炸碉堡的勇士,恶心的台词硬是被她喊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黄毛呆住,季时遇也呆住。 她的脸蛋脏兮兮黑漆漆,披头散发,浑身酸臭,活脱脱一个疯子。 季时遇都不敢认她,更不敢相信她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她是最爱美的小公主,平日里站点灰都大惊小怪,如今竟然…… “艹!这从哪儿钻出来的疯女人。”小弟捏住鼻子表情嫌弃,“滚远点,你别过来,你他妈不会吃屎了吧?臭死人了,快滚远点!” 余听深吸一口气。 勇敢听听,不怕困难。 冲鸭!! 打气过后,余听拎着垃圾袋冲过去。 几人瞳孔地震,慌不择路分散逃窜。 余听疯狂甩动着手上的垃圾袋,黄毛见势不对,一把揪住余听头发,冲前面两人喊:“我制住他们了,你们快——” “跑”字没说完,余听就把垃圾摔在了他脸上。 被糊一脸垃圾的黄毛恼羞成怒,轻轻一用力就把余听丢倒在地。 她顾不上疼,快速爬起来又从垃圾桶拿出两袋。 拼命甩,四处甩,垃圾雪絮似的漫天乱飞,硬是让那三人不可靠近。 季时遇捂着伤口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为震撼,甚至都忽视了空气中的臭气。 黄毛终于恼怒,也不管脏不脏,抄起一块石头往她头顶砸来。 季时遇瞳孔紧缩,情不自禁喊出她的名字:“听听!” 余听意识到什么,动作戛然而止。 意向中的疼痛并未从脑后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地地闷响。 她回过头。 少年逆光而来,隐藏在阴影下的眉眼自带锋芒,眼梢如刃,光一眼便令人彻骨生寒。 他手握砖头,冷生生望着捂住肩膀痛呼地黄毛。 晏辞的力度拿捏的好,即未伤及要害,又让他们没有反手之力。 其实他不会打架,天生不发达的运动神经让他跑步都会摔倒,但是他个头高,气场强,硬生生靠着眼神唬住三人。 三对三,其中还有一个疯女人,怎么看都是他们这边血亏。 混混们不敢造次,搀扶起伤患,一瘸一拐狼狈逃离。 晏辞丢去砖头,与余听隔空凝视。 最后走过来,轻轻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秽物,没有嫌弃,没有厌烦,温柔耐心,小心呵护。 刹那间,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的眼泪成串成串掉,哭得克制,肩膀轻轻耸动。 “我、我脏了,好……好恶心。”余听忍不住干呕,呕完又接着哭,“你别……别靠近我。” “不。”晏辞抿抿唇,捧起她的脸,“好看。” 他最近在偷偷学习说话。 说得最多的词是“好看”,“漂亮”,“可爱”,都是夸赞人的用语,“人”这个范围可能太过宽阔,若只是针对相的话,那就是余听,只能是余听。 所以他的发音清晰,咬字也重,成功让余听不再哭泣。 晏辞没有带纸巾,只手拉过余听脏兮兮的爪子,扯起自己的衣摆为她擦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很认真,也格外专注。 擦好一只手,晏辞又去擦另外一只。 “我这样回家,苏姨、苏姨肯定会担心。 ”余听红着眼眶,主要是她太臭了,也太丑了,她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面,要是再被仇家拍下来发到网上,那她也不要继续在地球生活了。 “我好臭。” 晏辞沉吟片刻,“澡、堂。”说着一指,“边。” 余听:“……” 余听:“那你是想让所有进澡堂的人认为我在垃圾堆滚过吗?” 晏辞:“。” 她耷拉着脸,闷不作声。 晏辞试探性地:“我、家?” 余听这回点头,去晏辞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联系江淮把那几个崽种处理掉,让他们知道知道在她头顶撒野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 余听连走出巷子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她才想起旁边似乎还倒着一个人,季时遇被打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一时间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意识。 “季时遇,你醒着没?” 余听用鞋尖踹踹他的脚踝。 季时遇勉强支撑起眼皮,他不但醒着,还把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 他想多了。 余听的心思早就放在了晏辞身上,什么关心他在乎他都是错觉。 他捂住还在作痛的肚子,支撑住墙壁缓缓站起来,嗓音喑哑:“没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季时遇咳嗽出一口血水,“我自己处理。” 余听有点不放心。 要是季时遇死在外面,八成又会埋怨她。 “能把他也带去你家吗?我给他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就走。” 晏辞没有反驳。 季时遇倒是很抗拒,眉头紧皱:“我说不用。” “闭嘴,我问你意见了?”余听瞪他一眼,“你就这样不干不净去医院,我还觉得丢脸呢。” 晏辞家就在不远处。 她强行拉起季时遇,自己则躲在晏辞身后,一路鬼鬼祟祟地抵达晏辞家。 防盗门关闭的下一秒,余听一直紧绷地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一路走来她的身上变得更臭,透过门口的那面镜子,余听看到了全然陌生的自己,肮脏已经不足以形容,说是丐帮乞讨的也不为过。 晏辞从柜子里取出备用的新毛巾递给她,眼神躲闪,指尖微红,像是忐忑,更像是害羞。 余听接过毛巾,诚恳道谢:“谢谢你来找我,不然……” 他没说话,戴上塑胶手套,又拿起了扫把。 “你干嘛去?” 晏辞用笔落下几字:[打扫巷子。] 那条巷子被余听丢的都是垃圾,他有权利代替余听处理狼藉。 余听怔怔几秒,“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留给他?”说完对着椅子上半死不活的季时遇一指。 季时遇:“……?” 第24章 024 这句话成功让晏辞止步。 “我去洗澡, 你看着他。”余听撂下话走进浴室。浴室极小,门锁还是坏的,她敢说自家那只胖猫的厕所都比眼前这间浴室大。 事到如今也没资格挑三拣四, 余听把门牢牢闭住,确定不会松动才小心翼翼褪去衣服, 她做贼似的,每脱一件都要朝门前瞥一眼。 突然间, 余听指尖顿住,茫然地望着旁边的脏衣服。 她好像……没有换洗衣物。 怎么办,找晏辞借吗? 想到这里, 余听夹紧眉心,不得已重新把衣服套回去。 屋外,两个男生相隔甚远,彼此相对而坐, 沉默无声。 见她出来, 齐齐回头。 “晏辞, 我没衣服……”余听小声嘟囔, “你、你的能借给我穿一下吗。” 晏辞没有多问, 直接回房间拿了件衬衫和短裤给她。 “穿……过。”晏辞手举着衣物,说话间耳根微微泛红。 “干净。”他又急忙加了两个字。 余听接过衬衫裤子,重新钻进浴室。 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地水声,晏辞不敢多看,匆匆躲回卧室, 不多晌又出来, 揪住季时遇的后领将他拉到房间,咔嚓声,卧室门紧紧闭住。 晏辞手劲不小, 让本就伤痕累累的季时遇痛苦难耐。 他抬眸过去,一眼看见桌子上显眼的爬虫。 那对蜘蛛在晏辞的精心喂养下茁壮成长,阳光折射下的绒毛根根分明,几对爪子牢牢抓着玻璃,缓慢爬动,让季时遇头皮发麻。 他的视线停留在蜘蛛上不移开,晏辞顿时会错意,眉一扬,神色炫耀:“听听送的。” 前面还说话不利落,这四字倒是清晰。 季时遇额心猛跳,突然想起不久前听见李叔讨论余听买蜘蛛的事,他原本以为是余听买来吓唬他的,因为他很怕这种东西,没想到…… 专门送晏辞? 晏辞打开盖子,手伸进去,让蜘蛛爬到手背,然后拿到季时遇面前,神情比刚才还嘚瑟:“可爱。” 蜘蛛深红,季时遇瞬间缺氧。 “拿走,不稀罕。”他别开头,排斥和厌恶都写在脸上。 “哦。”晏辞温柔抚摸着蜘蛛后背,不恼,反倒说,“你,嫉妒。” “???” 季时遇感觉肋骨条疼。 他捂着肚子,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余听只是看中你这张脸,单纯想和你玩玩,劝你别太上心。” 晏辞猛然抬睫。 光线笼罩虹膜,让那双眼睛愈发深邃,突然压迫过来的气势让季时遇呼吸一窒,昔日难堪的记忆再次占据大脑,不能言,不能动,连呼吸都发麻发烫。 许久,他又说:“你,嫉妒。” 季时遇紧咬牙根,闭眼把那口郁气吞回到肚子里。 晏辞美滋滋的把蜘蛛放回笼子,不再搭理季时遇。 * 余听对卧室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感觉身上额后期熏天,用热水把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一遍,由于找不见沐浴露,只能用香皂将就。 香皂是很普通的品牌,柠檬味,用在皮肤上格外干燥。 余听用不习惯,双眉直打死结。 晏辞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东西洗澡的? 那他会不会干? 余听神游在外,用毛巾胡乱擦干净身体,又去架子上翻找身体乳。 没有。 除了一把廉价的剃须刀,什么都没有。 那他什么都不用还那么白,是天生丽质? 余听打消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起搭在边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这件衬衫很宽松,衣摆长极大腿,就算不穿裤子也能全部遮住。考虑到外面是两个男生,余听还是选择穿上裤子,可是……那对她来说太大了,哪怕系上也会不断滑落。 余听只能放弃短裤,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不会走光后开门走了出去。 恰逢晏辞从对面出来,两人对个正着。 余听上前把衣服还给他,“这个一直掉,我就不穿啦。” 说话间,领口顺着肩膀滑落一公分。 晏辞不做反应,呆呆注视着她。 余听的头发擦至半干,湿漉漉地坠在肩头,被水汽蒸过的脸蛋更加白嫩红润,就像是漂亮鲜嫩的蜜桃。 晏辞那件白衬衫被她穿成了裙子,松松垮垮笼罩住纤细的身躯,腿长,赤脚,脖颈宛若天鹅。 ——好看灵动的不可思议。 晏辞恍神,情不自禁想起两人初见时的画面。 只记得那天烟雨朦胧,他躲在屋檐下避雨,时间间隔太久,晏辞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又冷又疼,浑浑噩噩间瞥见一朵小蘑菇。 小蘑菇是余听手上的花伞,花伞下是笑脸。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太阳绽放于眼前。 晏辞喉结滚动,急忙错开视线。 余听对此毫无觉察,凑近说:“晏辞,你都不用沐浴乳的吗?” 晏辞摇头。 他穷,多余的生活用品只会增加负担。 不过…… 晏辞眸光闪烁,用手机打字:[下次买。] 下次? 余听眨眨眼:“可是我下次又不会来你家洗澡。” 晏辞:“。” 余听噗嗤声笑了,不禁打趣:“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你家?” 晏辞攥着手机的指尖轻微僵硬,耳垂燃起红晕,抿唇低下了头。 他应该是在害羞。 原本只是无心逗弄他一下的余听突然过意不去,结结巴巴道:“我、我家很多沐浴乳,下次我送你。” 晏辞:[你说下次不来了。] 余听一噎:[给你用。] 余听朝室内打量过去,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趁机别开话题:“季时遇没死吧?” “没。” “哦,没死就成。”余听摊开手,“你的手机借用一下。” 晏辞不假思索,直接将手机递给她。 余听却突然间不知联系谁,如果打给苏姨,那她肯定要哭哭啼啼一番;李叔估计也和苏姨反应一样,所以这两人都要瞒着。 姐姐? 姐姐管理公司就够忙碌了,余听不想让她担心。 思来想去,余听输入了江淮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男人磁性十足的声线,“喂?” 这是江淮的私人号,余听明显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 “江淮哥。” 话一出口,江淮放松下来,“听听。” 余听堵住话筒,小声道:“姐姐在你旁边吗?” 江淮:“没有,她在开会。” 余听:“那你能出来一下吗?” 江淮沉吟几许:“出事了?” 余听嗯了声,简单将事情经过诉说一遍,而后道:“事情匆忙我也没来得及报警,江淮哥你能不能帮我处理,我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 余听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得到漫画,没有提前预知剧情,会发生什么事情,光是细想便腹中作呕。 让他们进局子充其量关个个把月,简直就是便宜他们。 不能就这样算了!! 余听咬牙切齿。 她记得江淮背景不一般,早年前被人陷害入狱,出来后被余榕选中成为贴身保镖,关系网遍布江城,相信找到几个小炮灰也不是难事。 那头沉默,余听开始撒娇:“江淮哥你不会坐视不管吧?我可是我姐的妹妹,四舍五入也是你妹妹,你就忍心让我被人欺负?” 江淮低笑:“我是拿工资的,你顶多算我上司家属。” “……” 江淮不再逗她:“地点和那几个人的特征给我,我会解决。” 得到允诺,余听总算松了口气,说道:“也不用做太过,断几根手指就成。对了,别和我姐说,省得她插手。” 余榕注重公司颜面,行事上也光明磊落。 就算她知道,也会采取法律手段解决问题。余听不同,她只想让自己解气,只要自己解气,管它什么法子。 余听说完挂断电话,发现晏辞还在后面,眼神定定,一眨不眨。 完蛋。 该不会都被听到了吧? 余听脊梁一僵,逐渐心慌,那他会不会以为她很坏,以后要远离她,再也不给她赚币的机会? “我……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余听匆忙解释,解释完就开始心虚。 江淮那人心狠手辣,她说断根手指,到他耳朵里就是断半条命。 系统不会判定她做坏事吧?? 余听心乱如麻,一边后悔自己冲动;一边担心系统判定,还要考虑晏辞对她的印象。 晏辞不说话。 余听短暂失神,情不自禁问:“晏辞,假如我十恶不赦,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漫画里给她的人设是恶毒女配。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生平到现在好像做过什么好事,说不定自己小的时候还欺负过晏辞,即使这样,他依旧毫不介怀吗? 余听本身没几个知心朋友,厌恶她的人太多,反倒对周围目光满不在乎。可是此时此刻,余听竟格外在乎起晏辞对自己的感受。 他聪明善良,完全是自己的相反面。 若自己抛开伪装露出本性,他会不会和季时遇一样的讨厌她。 想到这儿,余听莫名陷入低落。 晏辞缄默垂眼,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把那条通话记录清除干净,然后打出一行字:[你刚才什么都没说。]他说,[没有假如。] 晏辞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 标准的睁眼说瞎话。 余听喉咙紧住,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不由揪住衣摆。 他的眼神不会说谎。 如果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她深信晏辞会像现在这样帮她消除一切罪证。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们从前认识? “我姐姐说……我们小时候见过。”余听终于向他问出了这个憋了一天的问题。 晏辞平静的眉眼露出一丝松动。 “是真的吗?” 余听睫毛扑闪,声音又轻又软。 第25章 025 晏辞没想到余听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当即愣了下,眼瞳微微紧缩。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良久, 晏辞张张口,却没有听见声音发出。 他不由自主捏住衣摆, 脑海中已经盘算出数个回答的方式,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 要怎么说? 我小时候一直欺负你? 晏辞不敢。 他害怕余听再也不会理自己。 “晏辞?”余听小声提醒他, 也不想为难,“你别紧张,我就是听姐姐说起来, 所以才想找你问问,你……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别回答。” 小可怜是个内敛敏感的人,余听不想因此让他变得恐慌, 从而回避自己。 晏辞终于走出自己的情绪, 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余听没想到他会回答, 惊喜地瞪大眼睛:“我们真的认识呀?” “嗯。” 余听从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真的和晏辞相识, 在奇妙的感觉同时又有些惊喜。她儿时体弱多病, 从没上幼儿园,除了季时遇也没有其他小朋友。 如此说来,她和晏辞十分有缘分。 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不过好可惜,我都不记得那个时候的记忆了。”余听撇撇嘴,难免有些遗憾。 “你记忆力真好。”说完又夸赞起晏辞。 像她现在连七/八岁的记忆都不太清楚, 晏辞却能记这么清晰, 还能找到她,认出她。 晏辞不语。 余听喋喋不休:“晏辞,我脾气那么坏, 小时候肯定欺负过你,要是真的欺负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嗷。” 嗷。 尾音拉的长而软绵。 晏辞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生平第一次萌生出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 余听不但没有欺负过他,还……天天被他欺负。 他把她推倒在泥坑里;也偷偷甩开她,让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巷子里转悠。当时只觉得余听每天缠着他让人心烦,如今想来是自己不应该。 “晏辞,以后我们还要做好朋友。” 余听决定了。 就算晏辞不能帮助她赚币,她也让晏辞当她的好朋友,以后结婚绝对不收取他的礼金! 说完这句话,她又用晏辞的手机打给李叔,让他过来接人。 晏辞茫然注视着余听。 视野处的背影娇小,阳光如此温柔的缠绕住她,让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暖意。 余听说自己十恶不赦。 可是…… 他才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个人。 晏辞蜷缩起拇指,再次用眼睫遮蔽去眸低的暗色。 ** 李叔没多久便驱车过来。 两个孩子凄惨的样子吓李叔一大跳,尤其是季时遇,满身伤痕,靡靡不正,显然经历过一场殴打。 “你们这是……” 余听也不敢把自己的遭遇说出去,面不改色撒谎:“季时遇被小混混围堵,他没打过人家。” “……??” 比起余听,季时遇要乖顺听话的多,从小到大都没惹过乱子。他没想到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 炒年 李叔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然而现实又清晰摆在眼前,好半天才缓过神,着急忙慌搀扶起意识不清的季时遇,“快快快,我们先去医院。” 余听拿上东西,和晏辞告别后坐上车。 季时遇没有洗澡,身上有血腥味也有垃圾的臭味,她嫌弃,不想和他挨着坐,于是就把季时遇丢在后座,坐在副驾驶给手机充电。 李叔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就近的人民医院。 他心急如焚,直接挂了急诊号。 余听百无聊赖,独自在旁边等。 医院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心情烦躁。 余听从小是医院的常客,对这里的感官非常不好,她想回家,可是先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不敢再一个人行走。 余听懒懒靠着椅背,用手机刷着人生app。 新任务已经更新。 余听点了进去。 [1:帮助一名四星级弱小对象。(奖励:10点阅读币。)] [2:同性间应相互扶持,帮忙一名任意星际的弱小对象。(奖励:5点阅读币)] [2:答谢是对你伸出援手最珍贵的回应,得到别人真诚的感谢。(奖励:5点阅读币)] 任务的针对性太强,就差直接把夏七七的名字打在上面。 她才不会帮助往日情敌! 余听愤愤地切到斗地主,没等输完豆豆,就听见耳边传来清晰地对话。 “女人就是矫情,摔个腿就要进医院,你看看这得花多少钱。” 男人语气满是不耐,紧接着听见身旁附和:“你爸说的也是,我在家养两天就好,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你听,你妈都说了,赶紧回家做饭,别耽误时间。” 男人的不住催促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尤为刺耳,余听抬睫就瞥见拉拉扯扯的一家三口。 夏七七站在后面。 前面是夏妈妈,旁边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穿的不是太讲究,大腹便便,五官也较为普通平凡。 他紧紧拽着夏妈妈的手,像是对眼前环境感到排斥,目光倾泻出浓郁的不满和厌烦。 余听视线下滑。 夏妈妈的一只脚赤.裸,脚踝高高肿起,伤患处有几道口子,流出的鲜血早已结痂。 “学校之前发了奖学金,我用我的钱给妈治,不用你的。”夏七七抿唇,拉住夏妈妈的手,“我去挂号,妈妈你等着。” 夏妈妈脸色一变,“七七,算了……” “妈……” 夏七七还想说什么,却被夏父打断,“那钱早就花了,我看这脚也不严重,回去涂点红花油就成,一挂号不得三四千啊,谁花得起。” 三人争论不休,数道目光不住在周围盘旋。 夏妈妈突然觉得难堪,笑容也挂不住,“七七,我们回家吧。” 夏七七眼眶涩红,情绪忽然爆发:“你凭什么花我的钱!你花我的钱经过我同意了吗!?你整天喝酒赌博就行,我妈脚受伤挂个号就不行了?”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夏父没想到乖顺的女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叫嚣,害臊的同时又感到丢脸,手一扬,巴掌就要挥下来。 余听捞起膝盖上的包包,对准夏父,只听啪嗒一声,小香包准确无误砸向他的手,成功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夏七七缓缓放下护住脸的双手,朝着余听所在方向看过来。 她双腿交叠,穿着一条不合身的衬衫,嘴里嚼着口香糖,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散漫劲。 夏七七张张嘴:“余……余听。” 她不敢相信余听会出现在这里,瞳孔闪烁着愕然的光。 “帮我捡一下。”余听没有负重感的指挥人。 夏七七弯腰捡起包,正要送过来就被夏父阻止:“等一下,小姑娘你谁啊,就敢打我?!” 余听不客气地怼回去:“那你谁啊,就敢打她?” “我是她老子!” “哦。”余听吹出一个泡泡,“那我也是老子。” 余听这句话没有任何针对性,却让夏父听出浓郁的嘲讽味。 他抖动着腮帮,卷起袖子就向余听而来,嘴里骂骂咧咧:“没教养的东西,我今天就要替你爸妈教育你!” 余听双手环胸,一动不动。 恰逢李叔缴费出来,看见身高马大的男人在余听面前叫嚷,第一时间感觉到她是遇见麻烦,急忙叫来保安,疾步挡在了余听面前。 他拦住夏父:“这位先生你想做什么?” 夏父双眼怒睁,指着余听:“这是你闺女?” 李叔说:“我是司机,这是我们家小姐。” “小姐”这两个字一出,夏父果不其然怂了。 李叔西装革履,儒雅随和,比他遇见的老板还像老板,一个司机就有这样的派头,可想而知雇主家也不一般。 李叔很是好脾气:“要是我们家小姐做什么对不住您的事,我先和你道歉。但这里是医院,您也是一个成年人,犯不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小孩子动手,多不好看。” 这出闹剧确实引起不少人关注,饶是夏父这种厚脸皮的人也站不住。 他一把拉住夏妈妈的手:“快走,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夏妈妈本就腿脚不利落,被这样用力一带,险些跌倒在地。 余听眉头紧皱:“我和夏七七是同学,有话想和她说,你要是想走就自己先走。” 夏父不松开。 余听看不下去,走过去强行拽开两人紧拉的手,“今天夏七七的事还没和你说呢,刚好遇见,我们就先解决吧。” 余听一脸傲气,看着就像是找茬。 夏父才不乐意掺和女儿在学校热下的破事,没多纠缠,甩手走出医院。 他一走,夏妈妈果真放松下来,眉眼温和,“你是余听吧,七七在学校惹事了?”她记得余听,对她颇有好感,对那番话很是疑惑,第一直觉是女儿惹出了什么乱子。 余听也懒得和她多说,招呼李叔过来,“季时遇怎么样?” “他先去检查了,我这不刚缴完费,就看见你惹麻烦。”说完瞥夏七七一眼。 她红着眼,神色间写满倔强。 家境应该不是太好,但很乖,是个可以交往的女孩子。 “夏阿姨的脚好像受伤了,李叔顺便把她的号也挂了吧,最好让护士推个轮椅过来,免得站久了严重。” 此话一出,夏七七立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余听被这眼神盯得不自然,同时也感觉烦躁,不耐烦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顺手,你可别多想。” 要不是那个破任务,她才懒得学习雷锋做好事,就算给她一个亿也不会帮助昔日情敌。 烦人。 讨厌。 早晚把那破软件给卸喽。 第26章 026 夏妈妈很快反应过来, 急忙摆手:“姑娘不用,我不用检查,这脚我抹点红花油就成, 而且……”夏父说的也对,他们家入不敷出, 在医院检查的费用够家里吃好几顿,何况她没有医保, 自销更是难以承担。 夏妈妈说不出口,手指不住搅弄衣衫。 余听知道她要说什么,眉头轻挑, “费用您不用担心,安心跟着李叔检查就好,身体比较重要。” 夏妈妈听后,更加拒绝:“哪能, 不用, 真的不用。” 她深吸口气, 正要开口, 就听李叔说:“我记得夏同学学习成绩很好, 不妨这样吧,让夏同学给我们家听听补课,这次检查费就当抵消补课的费用了。” 这回轮到余听震惊。 “我……” 李叔拍拍她的后背,浅笑道:“夏同学,你看你同意吗?” 夏七七紧咬下唇。 比起面子, 她更在意母亲, 如果能让母亲好好的,别说补课,就算给余听当牛做马她也愿意。 夏七七点头:“我当然可以, 但也要尊重余听的意见。”她能感觉到余听不太喜欢她,夏七七不想让余听为难。 “听听。” 余听冷哼,不情不愿颔首同意。 李叔叫护士推来轮椅,挂号缴费一气呵成。夏七七陪伴母亲进去接受检查,余听和李叔就在门外等候。 “……我又不需要补习。”身旁没人,余听把压抑的不快诉说出来。 李叔拍拍她的头:“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免得让他们下不来台阶。” “我好心帮她,她接受就成,有什么下不来台阶的。” 余听想不通他们怎么把面子看的这么重。 有人免费给看病不是很好吗?别人都求之不得,怎么落到夏家这边就如此难以接受?在余听看来完全是装腔作势。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有人喧嚣有人哭闹,说是缩小版的人世间也不为过。 李叔耐心解释:“你好心帮忙是善良;但在别人眼里看来,你的这份善意有重量,别人不好空手接。怀有善心是好事,可是我们也要顾忌他人尊严,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帮助成为施加给他人的负担,这样不好。” 余听若有所思。 检查室内的母女始终双手紧握,那是亲情最美好的样子。 余听轻轻晃动着小脚,时间太久,妈妈在脑海中的模样都变得模糊,更别提气味与触感。 恍惚之中,夏七七搀扶着夏妈妈从里面出来。 余听仰起脸蛋,对上夏妈妈温柔含笑的眉眼。 “医生说是扭了筋,涂点药就好了。” 夏七七手上拿着药方,李叔急忙起身:“我去开药,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他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自然接过方子往取药处走。 李叔一走,余听猛然不自然起来。 她揉揉耳根避开母女俩的注视,眼神不住瞅着晃动的脚尖。 “听听,谢谢你。” 夏妈妈的一声听听叫的余听差点炸毛。 她不好发作,含糊不清地说了三个字:“小问题。” 余听别着头,侧脸姣好,睫毛不住颤,如两只小蝴蝶,透出丝丝可爱。 “我听那位先生这样叫你,所以也这样叫了,你要是不习惯,我就换个称呼。” “不、不用。”余听立马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无所谓。” 夏妈妈笑弯了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手:“听听是个好孩子,等阿姨脚伤好了请你吃饭,现在不太方便,就先不邀请你去家里了。” 女人的指腹布着层厚厚的老茧,指骨很粗,明明是大热天,手背处却有冻疮,显然是多年积攒下的老疾。 余听心中微动,忍不住看向她。 夏妈妈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笑容总是慈和的,眼神隐隐和梦里的妈妈有些相似。 她身上有一股气味,不是很好闻,也不是太难闻,温暖的,和太阳一样。 余听那双黑亮的眼瞳不住在她身上描摹,就就是初出茅庐打探人类的猫咪,清澈中带有几分专注探究。 夏妈妈被盯得不好意思,极为腼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阿姨出来的时候也没擦脸,是不是沾脏东西了。” 余听不说话,红着耳根避开视线。 夏七七犹豫几秒,开口:“那……你什么时候方便补习,我先提前准备一下。” 补习两个字让余听面露扭曲,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都行。” “周末?” “行。” 余听说完就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她又不是三好学生,不需要考高分给家族争光,平常连玩的时间都没有,还补习,补个锤子习。 夏七七双眼闪亮,很是积极:“那就这样说定了,周末我去你家给你补习。” “……” 这波啊。 这波就叫骑虎难下,自讨苦吃。 想到补习功课,余听痛苦地胸口都在疼。 ** 李叔很快把药拿回来。 夏七七搀扶着母亲,临走时还和余听互换了联系方式。 望着屏幕里新的联系人,余听整张脸蛋都拧巴在一起。 [夏七七:余听谢谢你,我以前不应该误会你。] [余听:?] [夏七七:是我以貌取人了,你是个好人,季时遇不喜欢你肯定是他的问题。] “……??” 以貌取人? 啥玩意,她这个貌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不过后面那句话她爱听。 余听乐开花,一下子昔日情敌的印象好了许多。 [余听:季时遇是有大问题。] [夏七七:那你把你的卷子先发给我看看,我好对症下药,给你制定补习方案。] 余听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果然,讨厌鬼就是讨厌鬼,这辈子都讨不到她的喜欢! 余听干脆利落将夏七七消息屏蔽,揣好手机,转身前往住院部。 季时遇被打得不轻,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 她推门而入,看见季时遇宛如一条咸鱼躺在病床,液体滴答滴答流动,少年双目紧闭,凡是裸.露的地方都涂了药膏,花花绿绿,喜感的很。 余听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全部制成表情包,等他醒过来再给他看,好好戳戳这个狗男人的傲气。 “听听,先吃点东西。”李叔带着盒饭进来,拆开其中一盒递过来,“医院这边也没买其他的,你先垫垫肚子,回家再让苏姨给你做好吃的。” 余听是饿了,也不挑剔,拆开筷子吸溜起里面的粉丝。 她吃得快,一不留神将汤汁溅进眼睛,余听瞬间被烫出眼泪,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 季时遇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少女在他面前,眼眶红红,哭得不成样子。 第27章 027 季时遇喉结轻滚, 竟不由自主抬起手,指尖快接近余听面颊时,她快速避开, 眼神狐疑:“你干嘛?” 三个字满是警惕。 季时遇一怔,伸出的手蜷缩成拳, “没什么。” 说完,眼角余光忍不住往余听身上瞥。 她的眼睛仍泛着红, 似是哭了许久。季时遇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在他昏迷时她有着怎样的心情,但他有种错觉, 总觉得余听的心还放在他身上,不像她说的那样毫不在乎。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内心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 季时遇忽略掉那点萌生之中的清浅喜悦,将注意力放到别处:“吃的什么。” “鸭血粉丝汤。”还剩下半碗, 余听喝不完, 犹豫几秒问, “你是不是饿了?剩下的你吃吧。”说完主动捧到他的面前。 小公主从来不会这样伺候别人。 季时遇觉得自己是被在苛待太久, 哪怕是这样微小的举动也让他受宠若惊。 他支身接过汤, 小口小口喝。 余听单手支撑住脸颊,等他喝完,才把手机里的表情包放到他眼前,“你看。” 余听拍摄的角度奇丑,加上各种配字, 硬是营造出一种喜感的氛围。 要是别人早该生气, 可是季时遇的心理年龄是成年人,并未觉得异常,反倒说:“你拍我?” “不行吗?” 季时遇瞥了眼照片, “行。” 他深知余听性子,估计是自己昏迷不醒让她胡思乱想,所以才拿他解闷。就像是前世,他胃炎住院,她明明哭了好久,却好面子死不承认,甚至故意拍他的丑照当屏保。 如今回想,她是深爱自己的。 季时遇闭上眼,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怀念起两人那不幸的婚姻。 “你……怕吗。”季时遇哑着嗓子,轻轻问他。 余听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发出音节:“嗯?” “今天。” “怕。” “怕为什么还要出来。” 为什么还要出来? 余听思索几秒。 她的确很讨厌季时遇,但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别说是个人,讨厌归讨厌,不想让他被别人欺负也是真。 “墓地费挺贵的。” 余听给出了合理解释。 她看向时间,见时候不早,径直起身:“医生说你还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就先回家了,你要是有事就打给李叔,回头我找个护工照顾你。” 余听不想多留,摆摆手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很快从季时遇的视野中抽离,少年对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最后偏离目光,专注地盯向外面茂盛的树影。 ** 余听回到家,趁苏姨不注意换下身上衬衫。 她对着衬衫又陷入两难,衣服不能拿给洗衣房洗,不然会被苏姨发现,然后刨根问底。 那就只能…… 自己洗。 她挠挠头,把衬衫拿去浴室,房间没有洗衣液,余听只能用洗面奶凑合。 洗手池里的衣服经过一番搓揉后很快变得皱皱巴巴,就像她的脸一样皱皱巴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亲自洗过衣服,就连内衣都是让阿姨丢到专门的洗衣机里。 呜。 难道扶持弱小还要洗衣服的? 余听费好些功夫才洗完拧干,她怕苏姨发现也不敢用烘干机,于是和浴巾一起晾晒在浴室,最后才疲惫地躺回卧室那张大床上。 余听仰面朝天,迫不及待领取奖励,购买新章节。 这几章的内容果然是季时遇帮助不小心摔倒的夏妈妈,从而获得夏妈妈和夏七七好感,两人关系也亲近几分。 余听越看越不爽。 她花这么多钱,结果就看了个主角谈恋爱! 呸! 狗男人!! 余听正生气,江淮信息过来。 [江淮:处理了。] 余听暂时将漫画的剧情抛之脑后,眼睛一亮:[手剁了?] 不行。 她语气太兴奋,容易被系统判定恶意搞事情。 余听急忙换了语气词:[江淮哥没做太过吧?我看他们也年轻,不小心走错路,我们还是要给他们点机会的。] [江淮:嗯。] 嗯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些个男的都喜欢用语气词来回答问题。 [江淮:要看吗?] [余听:不用!] 她心脏不好,可受不了那血淋淋的场景。 [余听:千万别告诉我姐!] 余听不放心地打补丁。 她不怕姐姐唠叨,就怕姐姐在身边安置三五个保镖,那才是真正的没自由。 [江淮:知道。] 余听总算放心,丢下手机沉沉睡去。 ** 翌日清早,余听偷摸摸把衣服塞到书包,告别苏姨前往学校。 她特意赶在学生都没到校的时候进入班级,果不其然,她是第一个。 余听环视周遭,确定无人注意后将那件衣服一股脑塞进晏辞抽屉,之后像没事人似的坐回到位置。 将将坐下,门前传来响动。 少年迎光而来,脚下踩着自身的影子,眉眼是一如既往地平寂,等看到余听,那双深沉的眼眸才微微闪动两下。 晏辞来到自己座位,垂眸注意到抽屉里面放着一件皱巴巴的衣服。 晏辞勾手把它从里面揪出来。 衬衫被洗的满是褶皱,触感有些涩,那是洗面奶的残留,再看扣子也少了一颗。 晏辞朝余听的方向看去。 他的目光过于赤.裸,余听以书遮面,单单露出双挑花眼,不好意思地说“……我给你洗过啦,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特意感谢我。” 看看小可怜,感动地都说不出话了。 晏辞:“。” 余听:“你看,是不是洗的很干净。” 晏辞:“……” 半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她。 “什么呀?”余听好奇探过去。 里面装着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折叠整齐放在袋子里,一股香味从里头飘出来,和晏辞身上的如出一辙。 余听愕然地睁大眼,“你、你还给我洗了?” “嗯。” “……我原本想让你丢掉的。”余听小声嘟囔。这衣服沾的都是垃圾,就算清洗干净她也不肯穿。 晏辞好像有洁癖,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清洗这片狼藉。 晏辞瞳眸闪烁,又拿起袋子向外走。 “干嘛去?” 他只撂下一个字:“丢。” 晏辞听话,余听让他丢他就丢。 余听一愣,忙不迭阻拦:“算了算了,你洗都洗了,再丢多不好,给我吧。” 她接过袋子,那身衣服被他洗的一尘不染,还很柔软,哪像是余听洗的那件衬衫,皱皱巴巴不说,还绑儿硬。 “晏辞。”余听忍不住夸赞,“你以后开洗衣店吧,我看你挺会洗衣服的。” 洗衣店? 晏辞思衬片刻,同意:“好。” 余听让他开洗衣店,他就开洗衣店。 他听话,以后洗衣店只接待余听。 第28章 028 眨眼周末, 余听半梦半醒间听到手机响动好几声。 她被扰得心烦意乱,摸索过手机接听。 “余听,你起床了吗?” 有点耳熟, 好像是夏七七。 她闭着眼,含糊应和。 “我准备过去给你补习, 你能给我发个地址吗?” 补习? 余听这才想起不久前答应过她,让她给自己补课。 睡意消散,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你、你真要过来?” “是呀,我都准备好了。” 余听烦躁地揉乱头发。 她早就把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甚至还约好顾双双他们去逛街, 要是夏七七过来,这一切不就都泡汤了。 “我今天不太方便,要不下周再补吧。” “这样啊……”夏七七没有过多怀疑,“好, 那就下周。” 余听松口气, 丢下手机去洗漱。 她今天的日常任务依旧是帮助别人, 星级越高奖励越高, 余听决定暂时先把任务放一放, 享受当下才是关键。 她从衣柜里挑出一条新买的长裙,装扮整齐前往和姐妹们的约会地点。 “听听!” 远远地,顾双双就冲她招手。 “我们先去x店吧,听说他们家上了夏季新品。”顾双双挽住余听胳膊,迫不及待就是往商城走。 三人一脸大肆采购, 衣服首饰买了不少。 路过洗护专柜时, 余听脚步突然顿住,下一秒便情不自禁走进去。 “女士,需要点什么?” “我想看看男士专用的沐浴露。” 这句话一出口, 立马迎来顾双双暧昧的眼神。 她用手肘撞撞余听手臂,打趣道:“买给晏辞?” 余听的耳根蹭得下透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全然是默认的态度。 狄月倒是清醒,说:“听听你还真是精准扶贫啊?” “我……我没有。”余听感觉心虚,矢口否认,“别乱说,我没扶贫。” “反正我劝你别对他那么好,晏辞那人看着挺偏执的,要是哪天你不理他,他对你做点别的怎么办。” 狄月是个很清醒的人。 余听有钱漂亮,父母双亡,是凤凰男最爱的类型;反之晏辞,家境贫寒,一无所有,若真的和余听在一起,谁是受益者不言而喻。 狄月不愿把人心看的太坏,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余听也明白其中道理。 但她就是相信晏辞不是那中人,何况……她也在利用晏辞获得阅读币,偶尔给他买点东西根本算不了什么。 余听继续挑选沐浴露。 正要买下其中一款时,一条彩信突然过来。 ——是晏辞。 他的老人机像素不好,放大依稀看见架子上陈列着一瓶包装都没拆开的舒肤佳,蜜桃味,她常用的味道。 [晏辞:买了。] 简短两个字。 莫名其妙的,余听感觉……很开心。 她握着手机,小小的字体令她心神滚烫。 “小姐,你看这款需要吗?” 余听回神摇摇头,“不用啦。” “那这边还有洗发用品,你看……” “都不用啦。”余听挽住好友,“我们走吧。” 顾双双惊讶道:“又不买了?” “嗯,不买了。” 心理医生说as患者不愿意打破既定的生活轨迹。 晏辞却正在改变,哪怕只是一瓶小小的沐浴乳,也是他极力走出的一大步。 他在尝试,在努力生活。 他不是别人口中的怪胎,他是最好的,最温柔的晏辞。 余听越想越开心,为晏辞开心。 “我请你们喝奶茶。” 余听拉着两人来到奶茶店,给自己点了一杯蜜桃乌龙,拍好照片发给了晏辞。 饮料冰冰凉凉,宛如盛夏清爽的风。 三人坐在奶茶店里突然不想再动,就想继续瘫着。 此时,顾双双拉了一下余听,“那个是不是夏七七?” 余听顺着视线看过去。 可不就是夏七七。 她穿着厚重的玩偶服站在阴凉处,脚边放着玩偶的脑袋,正用手里的传单挥着脸上的汗水,待过一会儿,又戴上头套,继续给过路人发传单。 “啧,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挺拼的。” 余听忽然好奇:“怎么说?” 顾双双道:“夏七七每次寒暑假都打好几份工,估计时间都用来打工了,也不知道她学习怎么还这么好,见鬼。” 剧情里只是说过女主角贫穷,至于原因并未细写。 余听难免好奇,突然想起漫画已经激活了夏七七的人物经历。 她点开卡牌页面,在夏七七那栏看到详细的人生阅历。 【人物关系:父亲夏国海,母亲谭颖,好友无。】 【人物经历:父亲赌博酗酒,自幼在家暴下长大,愿望是带母亲脱离父亲掌控。】 家暴…… 余听记起来在医院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敢在大庭广之下动手,可见平常家里的德行。 可恨。 她最瞧不起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也难怪夏七七为什么这么拼,就连在学校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如她说的那样,她需要奖学金,这样的亲情关系让她没有任性的理由。 如果说是为了母亲,余听莫名就不再讨厌她。 “听听,我们去看演唱会吧,我哥给我搞来三张ken的门票,坐席的!” 余听哪还有看演唱会的心情。 摆摆手,果断拒绝:“不去,你们去吧,我准备回家了。” “啊?”顾双双感觉可惜,“真不去?” “不去,我先走了,再见。”她拿起东西直接走出奶茶店。 余听偷偷猫在电线杆子后面,直到顾双双和狄月出来走远,她才敢站出来。 余听先是整理衣服,然后佯装自然地从夏七七身前经过。 有意无意的,她的胳膊撞到她的身体。 她本就穿着笨重,这样一撞直接让夏七七倒退两步。 余听顿时止步:“不好意思,我没撞伤你吧?” “没事没事。”夏七七脾气好得很,被头套遮盖住的声音沉闷,“我没事,本店新开张,您要是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夏七七暂时没认出余听,反而递过来一张传单。 余听接过传单,抬眼看见她手上还有厚厚一沓,估计要一会儿才能发完。 “夏七七?”余听假装试探。 夏七七一愣,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余听。 她支着一把白色小花伞,长裙精致,脚上踩着双漂亮的小花鞋。明明是大热天,她却清清爽爽,香香甜甜,活像是蜜罐里泡出来的糖果。 夏七七呼吸急促,突然感觉狼狈。 余听别扭地鼓了下腮帮。 她已经按照李叔教导的那样,装作的格外自然了,要是夏七七还在意,那她也没办法。 “这些都要发完?” “嗯。” 余听想起任务和女主角的人物经历,决定勉为其难做一次好人。 “我帮你发。”不由分说,余听直接接过她手上还没发完的传单。 夏七七再次愣住。 “余、余听……?” “给,新店开张,支持一下。”余听抓住一个人就把传单往人家怀里头塞。 男生被吓了一跳,没等动怒,就对上女孩漂亮的眉眼,思绪一晃,不由自主接过传单。 余听很是满意,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的效率不是一般快,没等夏七七反应过来,那厚厚的一沓单子就剩下薄薄几张。 余听将剩下传单胡乱卷成团丢到垃圾桶,然后拉住夏七七去店里要工资。 她的这张脸为店家吸引来不少顾客。 老板喜上眉梢,拿出一百五十块钱,“小姑娘干得不错,多给你二十当奖金。” 夏七七没想到老板会这么大方,当下欣喜地接钱。 余听眉头一皱,挡在夏七七面前,“一上午就给一百五?” “是啊,我们按照传单分量给的,一百五已经很高了。” “传单分量是一方面,揽客也是一方面,这些客人一半都是我们拉来的,只给一百五怎么都不合理。”余听也不知道行情,随便比划出一个数,“一个人头二十块钱,再加二百。” 老板活这么久还没见过兼职讨价的。 他顿时乐出声:“小姑娘,二百给不了,我顶多在给你们加五十。” 余听垮起个批脸,直接拿出杀手锏,“我们俩是高中生,你要是不加二百,我就告你雇佣童工。” 夏七七:“……” 老板:“……” 这他妈是威胁加打劫啊!! 老板饭店新开张,加上小孩儿的确给招揽了不少客人,也不想为难,索性作罢,干脆加了二百块。 余听又说:“三百五不好听,你凑个整数,给五百吧。” “……?” 有你这么凑整的。 这次老板没松口,直接丢给夏七七四百,把两人连撵带赶的驱出饭店。 夏七七还有点恍惚。 她做梦都想不到发半天传单能赚足足四百块。 “余听……”夏七七看着余听,表情复杂。 其实她以前很不喜欢余听。 这位大小姐骄纵,蛮狠,不近人情,在海川称王称霸,就因为她和季时遇做同桌,平常三天两头找她不痛快,虽然实质性的伤害没做过,却也确确实实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夏七七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余听能有一天帮助她,还不止一次。 不管是心血来潮还是其他原因,余听的确帮助到她,她很感激。 “我、我分一半给你吧。”夏七七知道余听不缺这点钱,但她必须要给,和余听需不需要没关系。 夏七七抽出两百,“给。” 余听没接,“你请我吃午餐好了。” “也行,你想吃什么。” 余听环视一圈,指着对面的螺蛳粉店,“那个。” 她想吃这东西想了好久,可是苏姨死活不同意。 余听舔舔嘴唇,拉住夏七七的手,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你请我吃!就吃那个!” 她的表情过于迫切,夏七七怔怔点头,领着余听去店里嗦粉。 第29章 029 刚进螺蛳粉店, 笋特有的臭味扑鼻而来。 余听被刺激到差点吐出来,可当看见桌前的顾客吃得香,立马咽起来口水。 “老板娘, 我们要两碗粉,微辣就好。” 夏七七点好餐, 带余听坐在了靠近空调的位置。 这家店面不大,加上客流量高, 环境显得凌乱,夏七七生怕小公主不习惯,用餐巾纸把桌子反复擦拭多遍, 直到再也没有油污才停手。 “粉估计要等一会儿,我们先复习叭。” 啥玩意? 复习? 余听做梦也想不到嗦个粉都会被补习,更想不到夏七七出门兼职都要带书包。 她拿出练习册递过来,上面用红笔圈出几道题, “这是你很容易错的题型, 你仔细看看。” 余听:“。” 倒也不必, 真的。 “像是这几种你就做的很好, 这几道题还都比那些难, 我相信你很容易就能学会的。” 不不不,那是因为晏辞给她开挂,要是平常她肯定学不会,再给她爱上书屋不会。 “你们的粉好了。” 好在老板及时出现把她解救,没让她落在更尴尬地局面、 螺蛳粉酸酸臭臭, 下料充足, 让余听迫不及待想要尝试。 她用筷子搅拌一番,秀气地吸溜了一根。 辣。 臭。 好吃! 余听开心地嗦粉粉,辣的鼻尖通红。 正吃得开心,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擦擦。” 余听接过纸,胡乱地擦拭去额头汗水。 “余听,要不每天中午我给你补习吧。” 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粉直接卡在喉咙眼,呛得余听眼泪直流。 “你怎么就知道补习呀,书呆子。” 夏七七没想到这会引起余听不满,愣了下说:“可是……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余听手指一顿,问:“你就不怕我趁机欺负你?” 夏七七摇摇头:“你不会欺负我的,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余听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同性嘴里听出这句话。 这就是女主角吗? 时时刻刻抱有热切的心,不管发生什么都对他人抱有善意。 不得不说,季时遇这个狗贼的确是赚了,赚翻了。 余听越想越气。 凭什么自己早死在二十岁,季时遇又是重生又是找第二春的。 她磨磨牙,拿出照片对着眼前的空碗拍下一张照片,照片里有意无意露出写有夏七七名字的练习册,然后发送朋友圈。 [余听:第一次吃这个,好吃。] 最后还不忘屏蔽家长们。 果不其然,季时遇第一时间找来了。 [季时遇:你和夏七七在一块?] [余听:是呀。] 她嘚瑟的很。 这个狗贼目前还在医院修养,要是看见她和他心仪的对象在外面嗦粉,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季时遇:做什么?] [余听:放心,我不欺负她,我要和她做好朋友。] 余听决定撬这狗男人墙角,让女主角向着她,要是两人真有什么,女主角也会第一时间站在她这边,让季时遇这狗贼呕死。 余听盘算的美,那头却再也没有动静。 季时遇没发消息,对着两人的聊天框凝神。 不对劲。 季时遇觉察到异样。 还记得前世,余听不找夏七七麻烦就不错了,哪会和她做朋友。重生后的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同,他不知道是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还是某个微小的世间引发了余听的变化。 或者…… 余听只是换个方式追求他? 想到后者的那个可能性,季时遇不禁摩挲起屏幕。 他计划一万种方式去报复余家,报复余听,然而意识到余听还喜欢他后,内心竟产生出丝丝缕缕的挣扎。 竟有些……不忍下手。 ** 余听嗦粉嗦得很是满足,刚从店里出来,晏辞就发来短信。 [要来看蜘蛛蜕皮吗?] 蜘蛛蜕皮? 这场面余听可没见过。 她脑补了一下,感觉可怕的同时又有点好奇,思来想去,余听发过去一个要。 “我要去朋友家了,下周再补习吧。”余听生怕夏七七不放过自己,急忙补充一句,“下周一定!” 说完这句话,她打车前往晏辞住所。 少年已恭候多时,听见敲门声立马过来开门。 即使打着小太阳伞,余听的脸蛋依旧被热红许多。 她今天很漂亮,打扮的娇俏不失灵动。 晏辞对着她先是一愣,接着皱眉,鼻尖微微动了动。 余听没有觉察,支棱起脖子朝里头看:“不让我进去?” 晏辞喉结翻滚,第一次不太情愿地让开路。 余听蹦蹦跳跳进门,直接前往卧室。 卧室的书桌上放有蜘蛛和蜥蜴的饲养盒,盒里被他精心布置过,虽然他自己住的不好,但是他的宠物们可都是“豪宅”。 晏辞搬来椅子放在桌前,拉紧窗帘,打开桌上的小台灯,在完全昏暗的环境下观察蜘蛛蜕皮。 蜘蛛一般会在一个月左右进行一次蜕皮,这是一个较为缓慢的过程。、 隔着玻璃笼,她看到蜘蛛在里面缓慢蠕动,肢体令她全身汗毛倒立,余听正看得专注,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抬眼过去,对上双黄豆大的眼睛。 蜥蜥蜥蜥蜴——! 余听瞪大眼,尖叫将要破嗓而出。 下一秒。 噗—— 声音出来了。 不是从嘴巴,而是从菊花。 换言之。 公主放屁了!! 螺蛳粉味道的屁! 余听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热气从脚底灌入,蹭一下直窜天灵盖。 她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这种情况,羞耻与尴尬一同侵袭,同时还伴随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声。 “我……我想上厕所。”余听都顾不上那只蜥蜴,强忍羞耻从嘴缝里发出几个字。 晏辞面色不改,直接开门让她出去。 余听捂着肚子狂奔到厕所,刚脱下裤子,突然意识到这家的隔音不好,要是被听见,可能有损颜面。 余听咬牙忍着,对外喊:“晏辞,你、你走远点!” 客厅里的晏辞一脸茫然。 远点……是多少点? “走远了没?” 晏辞想了想,后退两步。 余听观察了几秒,确定他听不见后穿才小心翼翼地解决起生理问题。 舒坦了。 余听幸福地长叹声,然而她又面临新的问题。 这马桶…… 堵了。 余听:“……” 老天不如直接下个刀,杀了她得了。 第30章 030 余听对着堵住的马桶陷入昏沉。 在她所学的知识里从来没有一条是堵住马桶要如何处理的。 怎么办怎么办? 马桶堵了要怎么通? 现在打电话叫李叔过来还来得及吗。 余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急切到眼泪汪汪,头皮发麻,然而思考半天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迫不得已, 余听拿出手机求助逼乎。 [急!在男同学家上厕所,结果马桶堵了怎么办?] [回答:嫦娥十五号马上登月, 建议亲亲网络报名,现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 艹。 屁用没有。 她在厕所耽误的时间太久, 终于引起晏辞注意。 敲门声像催命符似的,不紧不慢响起—— “听听?” 还听听呢。 听听现在听不见。 听听现在想死! “听听?” 她没吱声,晏辞拍门的动作急促许多。 过一会儿, 敲门声停下,紧接而来的是晏辞试探性的声音:“我、撞了?” 撞? 余听心里一个咯噔,啪嗒一下合上马桶盖,战战兢兢将门打开一条缝。 晏辞歪着头, 与她大眼瞪小眼。 余听不敢把门完全打开, 就害怕自己的那坨臭气熏到小可怜。 她也不好意思抬头, 半天才支支吾吾说:“我、我把你家马桶堵了。”余听说完, 眼眶泛红一圈。 她低着脖子, 委屈兮兮告状的样子就像是犯错的小乌龟。 晏辞恍惚许久。 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件事。 余听可怜又憋屈地样子莫名让晏辞想笑,他好半天才忍住笑意,掌心用力将门推开,拉着她从里面出来。 比起厕所,余听身上的味道更不好闻。 晏辞屏息凝神, 又小小的拉开两人距离。 他这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深深伤害到小公主娇弱的内心。 余听瘪嘴,有点想哭。 “我来弄。”晏辞说出三个字,然后关门去通厕所。 水声哗啦啦从里面传来, 偶尔还有duangduangduang4的通厕所声。 余听越来越觉得难堪,揪紧衣服悄咪咪红了鼻尖。 接着继续求助逼乎—— [嫦娥十五号还收人吗?] 她想逃离地球。 很快,晏辞将门打开。 “好了。”他冲干净手,对余听说,“洗洗。” 余听不想洗,想哭。 她站在原地不肯动,脸蛋差点没耷拉在地上。 晏辞不明白意图,主动拉了拉余听手腕,结果刚触到她的皮肤就被她狠狠甩开。 晏辞更加茫然。 想不通好端端地她为什么不理自己。 “听听?” 余听肚子痛,还想拉。 可是她不敢进去,害怕厕所又堵,可是她好想上厕所。 “听听……”晏辞用冰冰凉凉的指尖触碰她的眼角。 余听招架不住,推开他又冲了进去。 这回她坐在马桶上,边哭边拉,边拉边哭,羞耻感比刚才还要浓郁。 她后悔了。 后悔嗦那顿粉了,早知道就去隔壁麻辣烫,早早知道就不喝那杯蜜桃乌龙,换热饮,这样肯定不会拉肚子,还是在晏辞家拉肚子。 现在肚子痛不说,还丢人。 丢死人!! 余听哭完也拉完了,她紧张地按下冲水键,没堵,这让她的心情好受许多。 她胡乱用清水冲了冲脸,开门走了出去。 晏辞竟然还等在门外,眼里写满担忧。 想到他可能在这里等了半天,余听再次红了眼圈,不想搭理他,捂着肚子蔫巴巴地瘫在椅子上。 晏辞急忙倒来温水,又翻箱倒柜找出一袋蒙脱石散冲泡给她喝。 那药的味道闻起来像水泥,别说喝,光是看就难以下咽。 她面露厌嫌,死活不愿张嘴。 晏辞艰难地劝解:“喝,肚,不疼。” 余听耍起性子:“不喝,我歇歇就回家。” 晏辞皱眉,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余听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少年的身躯温暖而解释,清爽的洗衣粉气息从衣衫上传来,他臂膀结实,紧紧圈着她的腰身。 余听懵住,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而无从做出反应。 随即,晏辞把她放在了床上。 这张床很硬,不柔软,但很干净,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晏辞沉默不言,亲自给她脱去鞋袜,然后找出薄毯搭在她的腹部,慢吞吞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乖。” 余听乖了。 脑袋挨着枕头一动不动。 晏辞很是满意,又倒来温水送到她嘴边,“喝完。” 余听捧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干净。 “好好,休息。”晏辞不放心叮嘱,“记得,锁门。” 晏辞一顿安抚,余听感觉肚子的确舒服不少。 窗外有夏蝉在叫,支棱在一边的风扇小幅度转动着,吱呀吱呀,是夏天的声音。 余听身体上的难受逐渐被缓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困倦。 不行,不能睡。 余听伸长脖子朝门外打量,确定晏辞不发现后,抱起脚丫子猛嗅一口。 有点酸。 夏天也正常! 余听释然,从包包里取出湿纸巾给自己擦了擦脚丫,确认香喷喷后,这才放心地躺回到床上。 她打了个哈欠,强行支撑起的眼皮缓缓放下。 晏辞见她没有锁门,皱皱眉,上前关闭电风扇,然后去买菜熬汤。 莲藕汤清甜的气息断断续续从厨房飘来。 余听揉揉眼从床上爬起来,少年的背影被光影勾勒成温暖的样子,锅子里的汤咕噜咕噜响,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惊醒睡梦中的余听一样。 余听看了眼时间。 五点。 她几乎睡了半天。 余听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吸引晏辞的注意。 少年果真回眸,漂亮的眼瞳中拥着她的影子。 “我要回家了。”余听仍有些难为情,边说边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晏辞舀了一碗汤端过来,只说了两个字:“养胃。” 那汤色香味俱全,上面还飘荡着几颗枸杞,余听寻思着小可怜做都做了,不喝白不喝,于是端起汤,小口小口抿着。 余听认真吃饭,晏辞专注看她。 最后情不自禁,指尖轻轻砰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丝。 余听没有觉察,像小猫咪似的品汤。 反倒是晏辞觉得行为唐突,别过手,不动神色地将触过她头发的那根手指藏在了掌心之中。 “喝完啦。”余听主动把空碗给他看,说着还舔了舔嘴角。 晏辞接过碗,又冲泡一杯益生菌,怕她不喝,硬是从牙缝挤出来两个字:“不苦。” 余听凑上去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这才敢放心喝下。 余听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问:“还有什么要给我吃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家了。” 晏辞摇了摇头。 “哦,那我走啦。”余听走到门口,突然折步,狐疑地探过脑袋,“你不送我吗?” 晏辞眼底闪过笑意,接过她手上的小花伞撑开,支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其实比起小花伞,晏辞更像是遮风避阳的一堵高墙。 他迎合着余听步伐,不管她走快或是走慢,他始终在她旁边,并且保持着半肩宽的距离。 余听不禁抬头。 少年不苟言笑,侧颜线条刻着清冷二字,觉察到视线,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落了过来。 余听陡然无措,心一紧,着急忙慌地看向别处。 “等、等下个月,我再来看小蜘蛛蜕皮。” “嗯。”他说,“好。” 最简单的附和,却让她心底雀跃,就连远处的树叶都描绘出心中欢喜。 回家后余听总算知道晏辞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太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臭坑里捞出来,就连头发丝都是螺蛳粉的味道,也难怪晏辞会避开她。 她把自己清洗干净,发现晏辞几分钟前给她发了短信。 [晏辞:以后在我家休息要锁门。] 余听满脑子问号,茫然发问:[防谁?] [晏辞:我。] 简简单单一个字,包含了百分之百的认真。 不是说笑。 余听更加迷惑。 啥玩意?? 她在晏辞家锁门防晏辞? 但是余听也明白了小可怜的意思。 他肯定是想说她在外面休息不安全,很容易遇到坏人。 不过…… 小可怜才不会欺负她呢! 估计他连怎么欺负人都不知道。 纯情。 可怜。 她身为他的青梅竹马,唯一的好朋友,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要让他被人骗了。 余听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忍不住又对小可怜怜爱三分。 第31章 031 余听心大, 转眼就把在晏辞家发生的社死场面忘记的一干二净。 她用帮助夏七七所获得的阅读币购买了新章。 这一章依旧是季时遇的装逼之路,他和其他几名同学将组成小组,代替学校参加一个名为科技之梦的模型大赛, 男主角丰富的知识和想法引得夏七七万分崇拜,老师背地里讨论, 如果这次比赛获奖,季时遇将成为各大名校争夺的对象。 艹! 这狗币运气怎么这么好! 她绝对不能让他如意。 如果让季时遇成功获奖, 这个名字将蒸蒸日上,同时还有各界大佬来扶持,让他一步一步按照漫画剧情那样搞垮余家。 复仇第一步:从根源打压男主角。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季时遇成功参加这次比赛! 打定主意, 余听准备实施计划。 可是校方很看中这次比赛,对小组成员和用来制作模型的实验室进行了全方位保护,让余听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比赛作品,就连成员名单都只知道有个夏七七。 等等, 夏七七! 她完全可以利用女主角接近实验室, 然后趁机动点小手脚, 让他们的作品垮掉。 余听再次有了动力。 她今天的任务刚巧是促进同学关系, 这样又能完成任务, 又能达到目的,简直一举两得! 余听正考虑用什么借口接近夏七七,对方就发来短信。 [夏七七:中午补习吗?] 余听快速回复:[好呀好呀。] [夏七七:那我们午餐过后在图书馆见。] 余听同意下来,时间一到便带着书本前往两人约定的地点。 “余听。”夏七七用极小的声音和她打招呼,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她坐过去。 “你的书带来了吗?” “带来啦。” “先给我看看。” 余听乖乖的把自己的书和练习册一起递过去。 夏七七专注翻阅, 表情逐渐凝重。 原本只是找个借口接近她的余听见到这幅神情, 莫名紧张起来,是那中差同学面对好同学的紧张…… 她心虚地咬笔杆子,结结巴巴道:“很、很差。” 夏七七一言难尽, “这不是差不差的事,是那中……” 无法形容。 换句话说就是,别人问天她答地,更离谱的是除了答案不对逻辑还都对上了,可想而知小公主的思想有多跳跃。 余听有点不开心,赌气道:“那我走?” “你先把这几道题做一下。” 夏七七出了三道不同类型的应用题,余听握紧笔无从下手。 老师教过,好像又没教过…… 余听用笔头在下巴一点一点,时不时偷瞄夏七七,她下笔有神,刷刷两下就做完一页卷子。 余听心里不平衡。 如果这个世界以她为女主角,那她也聪明! “夏七七,听说你也参加了模型比赛?” “我只是凑人数的,主要还是靠季时遇他们。” “哦~”余听睫毛轻颤,“那我可以去参观吗?” 夏七七立马拒绝:“模型没制作成功前是不允许参观的,除了负责老师和小组成员,就连教导主任都不能进入实验室。” 余听没再多问。 突然余光一瞥,注意到从夏七七书包里露出来的通行卡,蓝边,平时也见过,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进入实验室的通行证。 余听神色微动,低头专心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图书馆静谧的氛围搅得人昏昏欲睡,距离上课还剩二十分钟,众人逐渐起身。 夏七七也开始收拾东西,余听乘其不备将一支笔丢在地上,圆珠笔滚落两圈停于桌角。 她弯腰去捡。 余听快速伸手把那张通行证扯出来藏在包里,又胡乱丢了本书进去遮挡住,最后佯装无事地整理起凌乱的桌面。 “那我先回班级啦,下次我们再一起补习。” “好。”夏七七果真没有多想,拉住书包拉链离开图书馆。 等她走远,余听折身前往实验楼。 现在是上学高峰期,来来往往都是学生,根本没人注意到余听。她以最快速度前往实验室,那扇门紧闭,除了偶尔路过的同学,并未发现老师的身影。 余听躲在角落,待四下无人,才冲过去刷卡进门,紧接反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实验室内百叶窗紧闭,光线显得昏暗。 各中实验所用的电子品和线路随意陈列,正中是近一米高的高塔模型。 余听对着模型陷入两难。 由于作品还没有完全做好,所以模型被保护的非常安全,甚至还在玻璃罩外面还上了锁,根本没留给余听下手的机会。 余听想搞破坏又没有办法;想离开又不甘心。 原地挣扎许久,敲门声响起:“余听,你是不是在里面?” 夏七七。 余听心里头一个咯噔。 “余听,你快开门。”夏七七语气急促,“要是老师知道你偷我的通行证进去,肯定要惩罚我们。” 夏七七有检查东西的习惯,刚回教室就发现书包里的通行证不知所终,她一下午只接触过余听,再联想两人对话,第一时间便怀疑余听可能是利用自己潜入到实验室。 她不敢把余听想的太坏,也不敢揣测她的动机,只是担心余听会在里面遇到意外。 这次的参赛主题为“电对科技的作用”,确定好方向后,他们建立模型塔,利用自己做的传输装置对塔进行导电。现在作品还没有做好,线路也不稳定,要是余听不小心碰到哪里,很可能遭遇危险。 夏七七急得满头大汗,“余听,你再不开门我就叫老师了。” 余听看了眼正中的模型,纵使心不甘情不愿,此刻也只能作罢。 然而刚走出一步,就听耳边传来噼里啪啦地电流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火光便在眼前炸裂。 开始只是一小撮小火,随即火焰顺着密密麻麻的线路四处飞窜,成为一条包围链将她裹在其中。 火焰势头迅猛,眨眼功夫便形成热浪堵住眼前出路,让她根本没办法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余听整个人都吓傻了,她还什么都没做,这玩意怎么就着了! 门外的夏七七只感觉脚尖发烫,低头一看,瞥见一缕红光。 着火了! 她呼吸一窒,顾不得其他,急忙拍下墙壁上的警报器,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道,同时也打破这份寂静。 “实验室着火了!” “快去叫人!余听在里面!” 叫喊声,脚步声,零零碎碎的嘈杂声在整间楼栋周旋,瞬间乱作一团。 “夏七七,你说哪里着火?” 夏七七终于遇见老师,眼泪瞬间滑落,声线颤抖,指着实验室的方向说:“实……实验室,余听、余听在里面。” 话音落下,一双手突然扯拽住她的胳膊,力道过猛,让夏七七疼得忘记落泪。 她抬起头,对上双森寒的眼眸。 视线魄人,竟让她呆滞其中。 晏辞居高临下,从牙缝里重重挤出俩个字:“谁在?” 气势满是压迫感。 夏七七张开嘴,呆呆地说出两个字:“余听。” 那人骤然松手,以最快的速度向实验室所在的方向跑。 所有人都在往外逃,只有他一个人向里面冲,逆行的身影很快消散眼前。 ** 火势仍在继续。 滚滚烟雾逐渐充斥整个密封的空间。 余听卷起衣服堵住口鼻,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害怕到不住流泪,可是火眼无情,步步紧逼,一点一点封闭任何可以逃生的通道。 大火所产生的烟雾刺激的人喉咙发痒,意识也渐渐模糊。 余听咬破舌头才没让自己倒下,她缓缓向窗边移动,忍着剧痛拉开百叶窗,高温令玻璃变得滚烫,更糟糕的是这窗户是完全封死,根本打不开。 完了。 她估计连二十岁都活不到。 余听绝望到眼泪汹涌,佝偻起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里是烟味,呼吸让她变得痛苦不堪。 余听全身颤抖,她宁可被季时遇折磨死也不想被烧死。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一具烧焦的女尸,就吓得牙关战栗。 砰——! 突然间,有人拍向窗户,少年清冷的眉眼浮现在窗外。 她瞪大眼睛,唇齿轻喃:“晏、晏辞……” 晏辞冲她比了一个口型—— [躲开。] 躲开。 她要躲开。 余听匆匆忙地退避旁边,用双手紧紧捂住脑袋。 他握紧消防斧,一下接一下,猛砸那面玻璃,每当他挥舞一次斧头,余听的心跳都要跟着颤动一分。 终于,那块玻璃在眼前应声碎裂。 晏辞不顾窗沿上那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渣,单手支撑,一跃而入。 滚滚烟尘之中,闯入目光之中的身影忽然比火光耀眼。 他温柔地拥住余听,用身体遮去汹汹烈焰。 紧接着听见他说—— “听听,别怕。” 少年眉眼平寂,声线却是温柔的。 余听奇异般不再恐惧,闭上眼睛抓紧他胸前的衣襟。 晏辞一把将她抱起,托住她的腰身把人送出窗外,站在外面的老师急忙接应,让她安全落地,晏辞跟着跨上窗台,没想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滑落,他想也没想地回头。 及时赶到的消防员一把拽住晏辞,“同学别进去,赶快出来。” 晏辞死死盯着不远处掉落的手机,不忍离开:“手机……” 对方更加着急:“身外之物不重要,你快出来,我们要准备灭火了。” 消防员不顾他的反抗,生拉硬拽,硬是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晏辞望着消防员们匆忙的背影,微不觉察叹息一声,被眼帘半遮的双眸是浓浓的失落。 里面有他和奶奶的合照。 此生唯一一张。 第32章 032 这场大火并未蔓延, 消防员很快将大火扑灭,随着最后一苗火焰的消散,整间实验室也变得满目疮痍。 “余听, 你没事吧。” 夏七七着急赶回来,抓住她上下查看。 余听宛如失魂般, 呆呆看着眼前的实验室。 里面很多东西已被烧毁,墙壁, 窗沿,皆是烟雾熏染过的痕迹。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死里逃生。 如果…… 如果火再大点…… 余听不敢想,光是一个念头就让她全身颤栗。 “让开!” 忽然间, 季时遇推开围观学生疾步而来。 他第一时间走过去查看模型,果不其然,模型已经损坏,包括材料一同泯灭在此次的火灾中。 他们损失的不单单是金钱, 还有小组成员这一周以来的所有心血。 季时遇环视着周围狼藉, 心在滴血。 他捏紧双拳, 赤红地眼瞳直直落在余听身上。 随即大步而来, 抬手挥在了她脸上。 那一巴掌宛如一道疾风, 让余听脚下踉跄,好在夏七七在旁边搀扶,才没有让她狼狈倒地。 她被打得耳根嗡嗡作响,疼痛伴随着震惊席卷而来,余听当下感觉头脑空白, 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少年。 季时遇……敢打她? 余听呆在原地, 错愕让她忘记眨眼。 “余听,你除了给人惹麻烦外,一无是处。” 他的话冰冷刺骨, 满含厌恶,一个字一个字化作刀刃落在耳边。 余听不知该作何反应,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下一秒,身后的晏辞就冲过去,重重一拳砸在了季时遇脸上。 “晏辞,你……” 晏辞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握紧双拳又是迎面一记重创。 他不会打架,但知道哪里是人体最为薄弱的地方,清楚打什么部位让人没有抵抗力。 季时遇成为猎物,晏辞就是那重下杀手的狼。 他面无表情,眼神透着冷厉,每一次下手都满是狠辣,季时遇毫不怀疑他会为了余听杀了自己。 “晏辞,你住手!” 老师和学生都过来拉架,晏辞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有注意力都在季时遇身上。 师生们拉了好半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 倒在地上的季时遇衣衫散乱,满脸乌紫。 他擦去嘴角血水,冷生生看向晏辞身后的余听:“我说错了吗?余听,从小到大肆意妄为的是你;仗着家室欺凌弱小的也是你。你自私自利,一无是处,如果没有余家这个头衔,你又算什么?” 余听啪得下甩开夏七七,上前几步,“你再说一句。” 季时遇不避不让,语气尖锐:“一直以来我们都要为你的错误买单,你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的随心所欲是别人日日夜夜的心血,如今付之一炬,你开心了?” 余听死死盯着他,泪水就在眼眶打转。 “我有什么错!这火又不是我放的!” 季时遇反问:“这么说来偷通行证的不是你?” 余听哑口无言。 她没有点火,却存了做坏事的心,不管怎么说,和她都脱不开关系。 周围师生都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她,目光有轻蔑也有不满,就好像……就好像她真的是纵火的坏人一样。 余听有苦难言,抿紧唇瓣无声地垂着眼泪。 “晏辞,你没资格打我。”季时遇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整理好衣服,“那里面也有你的一份,你与其关心罪魁祸手,不如关心一下如何下星期的比赛。” 余听泪眼朦胧地望向晏辞,难受的厉害,哑着嗓子问:“你也……也是小组成员?” 晏辞不作答。 那八成就是了。 漫画里没有提及除了季时遇和夏七七意外的人,毕竟那只是陪衬,不值一提。余听从未想到晏辞会在其中,她是无意,但也切切实实引起了祸端。 “同学,我们把手机给你拿出来了,看能不能用。” 消防员将手机送还到晏辞手上。 就算是诺基亚也禁受不住烟熏火燎,他沉默地将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将余听抱起。 “晏辞……”余听揪住他胸口,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张冷清的眉眼。 “医院。” 他只说了两个字。 晏辞抱着余听离开学校,一路目不斜视,毫不在意周围的窃窃私语 医院就在学校对街,穿个马路,步行三五分钟就能到。 他走得又快又稳,生怕把余听颠到。 “……我不想去医院。”余听说不出哪里难受,被打的地方疼,被烧到的地方也疼,喉咙不舒服,但是这一切都抵不过心里头难受。 她原本以为只有季时遇对她心存偏见。 可是…… 别人好像也都是那样认为的。 难道离开余家这个头衔,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难道在他们眼里,她就只是一个会纵火的恶毒千金? “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余听拼命在他怀里挣扎,过程中不知道碰到了他的哪里,只听一声闷哼,让他彻底失去力气。 挣脱下来的余听这才注意到少年的双手早已被玻璃片伤得鲜血淋漓,尽管血不再流,伤痕却触目惊心。 她愣住,满眼都是那皮开肉绽的创痕。 “你……你受伤了?”余听缓慢小心地捧起他的手,仔细看伤口处还有玻璃渣,已经嵌入到肉里,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余听心脏紧缩,眼泪一下子砸下来。 “晏辞,你疼不疼呀?”她都不敢碰,低头轻轻吹着那伤口,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语气有多心疼。 晏辞低垂眼尾,定定注视着她,用食指勾去她眼角的泪珠,一字一字地说:“你哭,就疼。” 夏风拂面,树影在两人肩头摇坠。 他的双眸成为那白日焰火,灼灼燃烧,在余听心口烫开一个微小的洞。 第33章 033 医院内, 医生正为晏辞清理创口。 先要碘伏消毒,然后再用小镊子一点一点把伤口里的玻璃碎片拿掉。 他全程一声不吭,就连眉头都没皱半下。 余听没有他淡定, 整段过程让她感觉无比痛苦,不由自主地紧扣扣住晏辞肩膀。 疼。 晏辞对着掐住自己那只手轻轻颤动睫毛, 喉结滚动,硬是忍下。 算了。 他不说话, 余听忍不住担心:“晏辞,你要是疼就不要看,不看就不疼了。” 少年低声应和:“嗯。”神色依旧是无所谓的。 医生给他的手冁上绷带, 抬眼打趣:“小姑娘你要是怕就出去吧,我看这孩子被你掐得疼。” 余听不可置信地问:“晏辞,我掐疼你了?” 他果断点头:“嗯。” “……” 好吧。 余听垂头丧气,蔫蔫地离开治疗室。 走廊没有位置, 她倚墙而站, 时不时朝里面打量。 余听全身都是烧焦的味道, 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裸;露的皮肤站着灰渍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即使满身狼狈, 也难掩女孩漂亮的眸眼。 不少人朝她上下打量,余听全然没有在乎,站在门口焦灼等待。 直到手机响起震动,她才恍然惊觉。 [系统提示:用户恶意盗取他人财物,引起后果严重, 扣除信誉积分2并且七天内不得激活任务。] [系统提示:与同学友爱任务完成, 奖励10点阅读币。] 余听没有不甘。 咬咬唇,点开了最新章漫画。 剧情已快进到季时遇比赛获奖,毫无意外, 他和夏七七得到清大保送。 余听就不同了。 她学习成绩不好,哪怕想追随季时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夏七七将要和他上一个大学,心态再次不平,竟联系夏七七那赌鬼父亲,给他一笔钱想利用她的父亲牵制住夏七七,除此之外还搞黄了夏妈妈的工作。 这段剧情让余听生出些许茫然,季时遇的话历历在目,让她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本性。 难道她真的很坏? 要是没有app,她真的会按照剧情走向这样迫害别人? 余听不知道。 她头一遭审视起自己,过往种种在眼前浮现,她惊讶发现自己的确如季时遇所说,是个蛮横又不讲理的人。 她可以为了季时遇拒绝自己的告白把他关在地下室;以后也会因为嫉妒去伤害一个女孩。 她会慢慢变坏…… 然后一步一步,无路可走。 余听沉默翻阅页面。 漫画剧情中的“余听”被作者描绘出最艳丽的妆容,妆容下是狰狞扭曲的模样。她的对面坐着夏爸爸,那张脸油腻猥琐,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然而在剧情里却和她达成某种共识。 如果说之前的内容只是让她愤怒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伤心。 ——因为自己是个坏人而伤心。 余听关闭app,闭上眼闪现过的都是那巴掌和季时遇刻薄的发言。 在她以往的十七年来,季时遇共陪伴过她十年,相处时间比父母都要久。 她的童年由华丽珠宝堆砌而成,而余听就是被拥簇其中的公主,季时遇便是那意外造访的王子。 公主与王子多梦幻。 她的幼年有他;深信未来也会有他,终有一天,他们的故事会以“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告终。 可是…… 余听不是公主,是老巫婆。 对季时遇的喜欢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对他杀死自己的恨更是让她失去理智。 即使得到app,即使知道自己的结局,她想的也是如何让季时遇付出代价,甚至设想出一百种一千种折磨他的方式。 就连她对他人的帮助都是以提前预知剧情,打压季时遇为前提,根本不是真心。 也许…… app的目的是想让她改变本性,用帮助别人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她错意,甚至利用这一因素去做出更过分的事。 余听攥紧手机,不由自主地看向检查室里的晏辞。 季时遇说的也没错。 别人总是要为她的错误买单。 要是今天晏辞没有来救她;要是她死在这场火灾里,别人也只会骂她咎由自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会儿,耳畔传来匆忙凌乱的脚步声。 “听听。” 这个声音一出,余听差点又没绷住眼泪。 她站直身体,双颊被女人温柔香软的双手捧起,以往的冷冽不见,满眼都是担忧。 “哪里受伤了?医生检查过没?” 余榕顾不得起来,拉起她的手左看右看。 手臂上有血迹,那颜色深红而刺目,灼得她眼睛疼。 “烧着了?”余榕有些哽咽,一把拉起她,“走,姐姐带你去检查。” 余榕不哭还好,一哭直接刺激到余听脆弱的泪腺。 她急忙阻止住姐姐的动作,抽抽搭搭地:“不用,我已经、已经检查过了。” “医生说什么?” “我没事,但是晏辞救我……受伤了。” 余听在大火中所待时间不长,除了吸入烟尘让喉咙有些难受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无大碍。比起余听,晏辞手部的割伤要严重许多。 静默之中,余听的脸颊被温柔地碰了碰,抬头便对上余榕关切地视线,“这是怎么弄的?” 这么一提,余听才感觉到疼。 她捂住脸不肯吱声,脚尖轻轻在地上摩挲。 余榕的眸光沉了一瞬,“阿遇?” 余听沉默几许,情绪闷闷地:“……他怀疑我纵火烧毁他们的实验成果。” 不单单是季时遇,估计海川一半的人都这样认为。 其实也不怪别人不信她,因为她本来打得就是那个主意。 “在这里等我。” 说完,余榕去僻静处拨打电话。 等她通完话,晏辞也已经从里面出来,余榕了解他的性子,避免让晏辞感到不自在,所以也没有过多感谢。 余榕转而问余听:“我要去学校一趟,你可以走吗?” 余听知道姐姐要处理这次关于火灾的事件,她不想这样算了,别说还能走,就算腿被烧断也要过去! 余听语气坚定:“我去!” “好,那晏辞……” 晏辞不多言,贴近余听,以行动表明立场。 ** 三人重新回到学校。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令课业停止,除了实验小组的人外,所有学生都以回家。 他们穿过操场,沿路来到校长办公室。 江淮在里面等候,旁边还有这次的救援队队长,除此外校长和教导主任也都在。 余榕敲响房门,未等应话径直而入。 “余总。”江淮起身,称呼毕恭毕敬。 “叫季时遇和他的小组成员都过来。”余榕没有半点啰嗦,不客气地坐在了那张黑色真皮沙发上。 她气场凛冽,一时让整间屋子的人都沦为陪衬。 余家拥有海川百分之十的股份,除此外还是学校最大的投资方,就算是校董在这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海川校长对她前来的目的心知肚明,表现地十分如常:“我已经让人去叫了,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季时遇、夏七七,还有其余两名小组成员一同进来。 几人脸色都不好,其中一个女孩子显然哭过,眼睛红肿,看向余听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季时遇,这是你打的?” 没等他开口,余榕便不留情地质问。 季时遇不见一丝慌乱,平静地迎着她的视线,淡淡说了句:“是。” 他的坦然让余榕发笑,“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打她,就真觉得自己半点错都没有?” 季时遇还未开口,一旁的女生毫不犹豫站了出来,指着余听鼻子开骂:“余听偷取夏七七通行证,故意进去破坏我们的比赛模型,从而引发火灾。是,你们家大业大我们普通老百姓惹不起,但是我们活该因为她放弃比赛吗?我们这些天的损失和心血谁来赔?” 说到激动处,女生泣不成声。 他们每个人都为这次比赛付出了百分百的心血,日常除了课业,还要抽出空余时间完成模型,他们失败过一次又一次,才终于有了今天的成果。 可是…… 全没了。 “季时遇说得根本没错,你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女生尖锐的咒骂在耳边盘旋。 余听抓紧余榕的胳膊,有了靠山,当下反驳回去:“谁主张谁举证,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放火的吗?!” 是,她是有坏心,但充其量算是未遂。 余听会为自己的错误想法买单,但绝对不会不清不白地沾上纵火的罪名! “就是你就是你!你是个小偷!” “我不是我不是!你才是血口喷人!” “别狡辩别狡辩,就是你就是你!!” “我不听我不听!不是我就不是我!” 两人吵得水深火热,恨不得把对方面前的空气都吸干,让彼此窒息而亡。 余听正要打战三百回合,嘴巴就被一只手堵住。 药味。 刺鼻难闻,立马让她仰起小脸。 眼前是少年放大的面庞,那双沉寂的凤眸倒映出她的模样,瞬间让余听安静下来。 余榕姿态从容,“阿遇,你也这样认为?” 季时遇的冷漠是最好的回答。 余榕轻笑:“好。” 她正要说话,一道清冽,略带沙哑的声线响起:“不是听听。” 余听惊讶地看向晏辞。 他对她轻轻颤动睫毛,目光胜似湖光,“线路错接……造成电流超过载流量,引起,发热,绝缘能力……降低。绝缘加速,老化,丧失,金属线芯通过……电弧导通。” 晏辞还不擅长说太长的句子,磕磕绊绊,用好一段时间才组织起话语。 周围静寂无声。 晏辞的眼睛始终盯着余听,哪怕说话也没从她身上离开,最后加重语气:“不是听听。” 第34章 034 “晏辞, 你什么意思?你和我们才是一组,现在向着她说话算是怎么回事?”男生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倏自一惊, “你会说话???” 满屋子的人这才想起晏辞的小哑巴人设。 晏辞不习惯众人瞩目,垂落下的指尖宛如寻找依靠般得捏住余听的衣摆, 嘴唇也紧紧抿在一起。 余听果断站出来护住晏辞,不开心地对男生道:“晏辞本来就会说话!” “靠!”男生不自觉爆粗,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和我们说话?” 晏辞瘫着脸:“话不、投机。” 男生:“……” 余听:“……” 好家伙,小可怜现在都学会怼人了。 男生的脸涨成猪肝色,动怒也不是, 不动怒也不是,最后还是余听主动为晏辞解释:“他嗓子受伤,最近才被我教会说话,又不是故意的, 你大惊小怪什么劲?你是不是嫉妒他比你聪明还好看?” 余听活像是护崽子的小母鸡, 威风赳赳的。 后面的晏辞适当性抬头, 双眸正对上她头顶的一圈发旋。 ——可爱。 他乘人不备, 偷偷用小拇指在她的发尾刮了一下。 谁都没有注意到晏辞这个微小的动作。 男生才不相信余听会这么好心。 总所周知晏辞家境贫苦, 自身也有点心里毛病,要不是学校要求,他们死都不会同意让晏辞加入小组。 “你的意思是这次火灾是意外?” 晏辞收手:“嗯。” 男生冷笑:“我凭什么信你?” 晏辞:“救听听出来前,看了一眼。” “所以?” “你们、不听我的。”晏辞早有预料,表情隐隐有几分不屑, 就好像再说“看吧, 不听我的,果然很菜。” “就这?”男生更加嘲讽。 他是比赛小组的副组长,对晏辞的偏见让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晏辞过于孤僻, 从不参与组内讨论,只会丢来密密麻麻的理论知识。 这次比赛的时间本就紧张,他们根本没空按照他给的流程一条接一条去做实验,何况小组里还有季时遇,根本用不着一个初来乍到,话都不会说的晏辞。 现在就凭他看那一眼,就想让他们相信是作品有问题?怎么可能。 双方间的氛围极为紧张。 就在这时,在旁的消防员队爱上书屋没有错,经过我们详细排查,这次火灾的确是个意外。” 刹那间,满堂寂静。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试验,但是长期的超负荷电压试验让其绝缘能力逐渐受到影响。就算今天不发生意外,明天也会发生,只是一个早晚的事。” 江淮趁热打铁:“我去调了实验室监控,余听进去后什么都没做,这是录屏,各位要是不信可以亲自过目。” 他把笔记本转到几人面前。 视频中,余听进去后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倒真像是做坏事的样子。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站在实验成品面前,几秒后,火光闪烁,滚滚烟尘占据视线。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这一情形。 谁也不会怀疑消防队的话,谁也不能相信会是这样的一番结果。 如此说来,晏辞是对的,是他们误会余听? 其中最受震愕得要属季时遇。 余听从不会无端对别人好,尤其那个人还是她曾经最讨厌的人。于是季时遇坚信余听接近夏七七绝对别有目的。 最开始他还想不通,直到余听偷取了夏七七的通行证,擅自闯入实验室,一切便都明了。 ——她想破坏小组作品,然后再栽赃给夏七七。 只不过这个手段不太高明。 季时遇从火灾发生到结束都是这样想的,直到听见消防员的话。 余听……根本就不是故意纵火? 他瞳孔颤动,僵在原地说不出一个字。 迟迟,季时遇才沙哑着嗓子说:“就算这次火灾和余听无关,她也确实偷拿了夏七七的通行证,未经同意擅闯实验室。” 以季时遇对余听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进里面看看。 她想损坏模型,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火灾。 哪怕这场火和她无关,她也动了念头,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等、等等。”一直默不作声地夏七七弱生生举手,余光瞥向余听,面不改色地说,“我……我好像从没说过是余听偷我的通行证。” 经她一提醒,他们这才想起来夏七七的确没说过余听偷她的通行证。 那是谁先引导的呢? 好像是季时遇。 顿时,他成为目光焦点。 季时遇神色微变,看着夏七七的眼睛:“夏七七,你再说一遍,你的通行证是怎么没的?” “是我不小心掉的。”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季时遇咄咄逼人:“地点呢?” 夏七七重复那个回答:“不知道。” 其实她确定通行证是在图书馆的时候被余听拿走的,可图书馆有监控,如果指出详细地点,保不定季时遇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若是以前,她断然不会用自己的前途为余听撒谎。 然而余听帮助过她也帮助过她的母亲,她始终觉得余听不是坏人。 不管余听用以何为,夏七七都想任性这么一次。 她的目光紧锁季时遇:“硬要说,这里面也有我的一半责任。是我的粗心大意让我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我会承担校方处罚。” 余听从没有想到夏七七会主动站出来替她撒谎。 她曾无数次的嘲讽过女主角的圣母病,今天却切切实实的体验到一把被圣母光辉照耀的感觉。 不得不说…… 很明媚,很美好。 明明那么多人质疑她;明明夏七七心知肚明,最后仍然选择为她保守秘密。 夏七七是真善良;她是假慈悲。 也难怪她会走向与夏七七完全相反的结局。 余听忍住眼底汹涌的热意,如果现在全盘托出,那么夏七七也会因为撒谎而付出代价,她最终决定隐瞒一部分事实: “是我捡到通行证没有归还,因为我想进去看看他们的模型。”余听看向脚尖,“我会承担这次的全部损失,比赛的后续费用也归我负责,至于校方如何处置,我都会欣然接受。” 余听被火熏得灰头土脸,卖得也乖巧,加上余榕在后边振威,校方哪还敢处置。再者说这次火灾确确实实是意外,余听不该闯入实验室是真;是火灾的受害者也是真。 左右权衡之下,校长摆摆手:“就罚你停课两天,这两天好好反省,以后捡到失物要归还,更不能随便进入实验室。” 说是停课反省,其实是想让她在家休息。 余听本就身体不好,又经这一遭,要是上学时候再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余榕说:“关于同学间的谣言,也希望校方及时澄清。” “既然不是余听同学做的,我们当然会积极处理,这点余总可以放心。” 余榕颔首,牵住余听离开办公室。 事情得以解决,其余人也都被打发离开。 出来的这段路众人都表现的很是沉默。 余听可以感觉到后背那灼热而复杂的视线,还有他们那想和她搭话又不敢主动上前的纠结。 终于来到楼下。 余榕忽然止步,语调冰而尖锐:“季时遇,你和我来一下。” 第35章 035 两人来到角落, 余榕这才开口:“之前就想和你谈一下你住校的事,可是因为你受伤就暂且耽搁下。现在刚巧有空,不如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 季时遇说:“好。” “阿遇, 听听性子无理,任性是真, 这一切都归根于我没有好好教导过她。我知道她让你受过委屈,也让你对她抱有偏见,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当众打她的理由。” 余榕已经足够克制自己。 如果季时遇不是父亲的恩人之子,余榕绝对不会让他好好地站在面前和她讲话。 季时遇沉默敛眸, 不知是不甘还是在沉思。 “当初我允诺过,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抚养成人,我也的确兑现了承诺,这么多年来余家从未苛待过你, 凡是余听有的都会有你一份。我不奢求你能记住余家的好, 但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余听的偶尔耍性就记恨上。” 余榕说的很是含蓄, 相信以季时遇的聪明劲肯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她纵横商场多年, 一眼既能看透人心。 以前她只是觉得季时遇有点怪异, 但是并未多想;直到今天,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被隐藏起来的浓郁恨意。 余榕便明白,他早已把余听当成了仇人,说不定连同余家都成为他厌恶的对象。 平心而论,余榕对季时遇并不差。 小学时候开家长会, 她去给余听开;余之舟就给季时遇开, 他比赛获奖,她准时赴约;就连生日礼物都是和余听同等分量。 后来生意忙碌,余榕没空管理家事。 偶尔会听说两人摩擦, 或者余听生气把他偷偷关在地下室。 那时候余榕没有过多在意。 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打打闹闹多正常。她小的时候也偷偷关过余之舟,不照样没事。 如今想来是她错了,是她思虑不周。 季时遇和余家非亲非故,就算她做到十全十美,季时遇也不会记住余家一星半点的好,他只当自己寄人篱下,时时遭受苛待。 事到如今,余榕没有必要再把季时遇留在家里,长久以往只会养出一个仇人。 “这里面的钱足够你生活到大学毕业,阿遇,我希望日后与你见面,你还是我的弟弟。” 余榕暗有所指,季时遇却没有接那张卡。 “不用。”季时遇说,“晚上我就去收拾东西。” 他抓紧肩带,绕过她径自离开。 余榕把玩着手上那张轻薄的银.行卡,对墙壁后面的说:“出来吧。” 江淮倚墙而立,轻笑声:“你这是养出一头狼崽子啊。” 余榕重新将卡塞回包里,“从家里养出来的狼太有野性,总归不是好事。”说话间,余榕随手把小香包挂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肩头,随手抚平他衬衫上的褶皱,说,“你要有空就帮我盯着他点。” 余榕宁可失去一个家人,也不愿多出一个仇人。 若季时遇懂事,就会收下这笔钱,再叫她声“姐姐”;若他以后真的无义,余家也绝不留情。 ** “夏七七。”等到小组的那些人全部走光,余听才敢和夏七七说话。 “谢谢你帮我。”余听不擅长道谢,耷拉着小脑袋,看起来倒像是认错。 她从口袋里翻找出那张皱皱巴巴地通行证还回去,夏七七低头看了一眼,通行证上面已经有了烧焦的痕迹,就算拿着也不能再用。 “你偷这个……是真的想去破坏模型的吗?” 面对女孩温柔的质问,余听没有隐瞒,轻轻点了下头。 尽管是意向中的答案,夏七七仍然感受到一丝受伤。 “那……”她低低地问,“你和我做朋友就是为了拿这个的?” 余听懵了懵:“我们是朋友吗?” 这句茫然地反问带来的伤害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得知她偷拿通行证的那个时候。 如果心碎有声音,那全世界都会地动天摇。 夏七七本来以为余听和她是朋友了,毕竟她们一起嗦过粉;她还帮她工作赚钱,还主动帮助过她的妈妈,就算是朋友也做不到这份上。 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单纯的利用…… ——余听就是看上她的通行证了。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余听一脸挫败,“反正我朋友少,多你一个就当充数。” 夏七七噎了一下,忍不住道:“……其实你说话不难听话的时候说话还是挺好听的。” “……” 余听深深吸气,“我的确是故意偷你东西,因为我想进去弄坏模型,不让季时遇参赛。” 余听承认的坦坦荡荡,把做坏事的心事说的光明磊落,再次让夏七七心里一梗。 “但是我绝对不是为了破坏模型嫁祸给你;更不是为了偷你通行证和你做……朋友。”余听把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艰难,羞耻到耳根都滚烫滚烫。 “我就是看季时遇不顺眼,所以才没想到小组里的其他人。” “就这个?” “嗯。”余听点头,“就这个。” 夏七七一下子好受许多。 比起余听的坏心思,她更害怕被利用,被欺骗。 她揉揉眼睛,转而为笑:“好,我相信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余听也不在乎她告诉不告诉其他人,毕竟事情都发生了,后果也酿成了,别人知不知道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那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夏七七声音柔柔的,“你这么好看,家里还这么有钱,为一个男生实在不值得。你与其喜欢季时遇,还不如喜欢晏辞呢,你都不知道,他听说你出事,急的不成样子,所有人都向外面跑,只有晏辞一个人去找你。” 夏七七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在那一瞬间萌生出一种感觉。 ——晏辞喜欢余听。 其实她和晏辞接触不过。 印象之中的少年安静又没有存在感,每天只会低头干活。虽然不和人接触,但他做事认真,耐心且细腻,性格刚好和余听相反。 比起骄傲高冷的季时遇,夏七七觉得晏辞更适合满身锐刺的余听。 余听从未想到会从她这里听出这样一番话。 那场大火发生的过于突然,她被救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没想过晏辞为何而来。 这么说…… 他是特意去救她的? 除了哥哥姐姐和苏姨外,她的生命里竟然有了第四个愿意为她豁出性命的人。 还是一个小可怜。 回想少年那血迹斑斑的双手和拥住她时的神情,余听不禁叩紧十指,内心被一股憋涨感充满。 “那我先……走啦?”余听缓慢后退,没等夏七七说话,就一溜烟地跑出她的视线。 ——她要去找晏辞! 夏七七无奈摇摇头,转而想到自己可能会促成一段早恋,控制不住地姨母笑起来。 然而下一秒,夏七七的笑容转变为尴尬。 “晏、晏辞?” 她的正前方,晏辞正躲在一颗茂盛的槐树后头。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想必晏辞潜藏了许久。 “我、那个……” 夏七七头皮发麻。 她背着晏辞和余听说那么多,晏辞要是怪她多管闲事,以后不带她做试验那可就麻烦了! 紧张无措之时,晏辞踱步而来。 夏七七呼吸凝滞,那双落过来的幽沉双目让她大气也不敢说一下。 突然间,头顶传来声音:“你,有眼光。” 磕磕绊绊四个字,含有欣赏和满意这两种情绪。 “……?” “以后教你……作业。” 夏七七一愣:“奥数可以教吗?” 晏辞斟酌几秒,摇头:“那是另外的、价钱。” 夏七七顿悟,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我再在余听面前说你几句好话?” 晏辞同意。 夏七七反倒有点心虚,她刚还因为余听可能是利用自己而难过;现在就利用余听捞学神好处。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夏七七第一次做这种事,小心翼翼问,“要是余听知道我们拿她做交易……” 晏辞瞬间皱眉:“交易是指……双方以货币为媒介的价值的交换,我教你题;你,夸我,属自愿行为,不涉及……利益牵扯。” 好有道理。 夏七七被说服了。 “但是,只能教两道。”晏辞一本正经,“听听也要在。” 有几个男生说一男一女单独相处是约会。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说节,但他只想和余听约会,除了余听谁也不行。 夏七七没看出来他觉悟怎么深,震惊两秒,立马同意。 “那等我给余听补习的时候,你也来,我们三个一起。” 补习? 晏辞再次拧眉。 余听为什么不来找他补习?难道是他不够聪明?? “我改变注意了。” “……?” 晏辞又说:“你把给听听补习的机会让给我。” “……??” “我教你三道奥数题。”晏辞用手指头比了个三,就差没在脸上写“你看我多大方”这几个字。 两人一拍而成,各自散去。 晏辞没有选择回家,直接去了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条商业街。 他走了好久,终于在街角找到一家手机维修店。 晏辞把口袋里那部破破烂烂地老人机递给维修人员,说:“修。” 简单一个字,加上一身伤痕和那冷冽的眼神,像极了挑事的痞子。 老板抬头看了眼,二话不说就把晏辞赶出店铺。 晏辞攥紧手机,在原地挫败了半秒,扭头走进隔壁五金店。 ——没关系,他自己修。 第36章 036 晏辞购买了一套简单的维修工具, 又去图书馆借了本关于修理的书籍,这才打道回府。 他腾空书桌,利用十字螺丝刀将手机完全拆解, 零件,机壳, 电话卡,整整齐齐摆放于桌面。 晏辞按照书籍上的维修步骤将坏掉的线路修好, 又一步一步地把手机安回去。 开机。 没反应。 再开机。 依旧没反应。 晏辞近乎要把开机键按烂,然而屏幕不为所动,上面只倒映出少年灰扑扑地眼眸。 也许……他可以把手机里的数据传输到电脑? 不行。 这种手机型号过于古老, 根本就找不到适配的接口,何况照片是存在手机本身,而不是内存卡里。 晏辞垂眸,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那台徒剩冰冷的机器。 奶奶不喜欢照相。 可是每当照相馆的人过来, 奶奶都会给晏辞拍一张, 每年都会拍, 将照片宝贝似的贴在家里大大小小的墙壁上。 爷爷不喜欢她的这种行为, 一次醉酒抄家, 把满屋子的照片撕的撕,烧的烧,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张,那还是奶奶从他拳头下面抢出来的。 后来远方亲戚送给奶奶一台不要的手机,一听拍照不要钱, 就搂着晏辞拍了几张照片。 手机曾经坏过一次, 最后丢的只剩下一张。 晏辞再次拿起螺丝刀,一颗零件一颗零件的重新拆解。 手伤让他不能长时间做这么细腻的工作,伤口很快开裂, 丝丝血迹从纱布渗透,黏在掌心,让他不能紧握工具。 专注之时,门铃阵阵响起。 晏辞无视几秒,门铃依旧不罢休,他不情愿地放下工具去把门打开。 暗淡的光影之中,站在门外的少女成为最耀眼的那抹明媚。 余听仰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晏辞,我来找你啦!!” 晏辞心中微动,在眼前绽放的两个小酒窝竟奇异般的扫平心中阴霾。 余听嗅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腥味。 她动了动鼻子,四处巡视,终于注意到晏辞掌心破裂的痕迹,按理说刚包扎好的伤口是不会这么开裂的,她皱眉:“你手上的线是不是开了?” 晏辞把手藏在身后,摇了摇头。 “你干重活了?医生说不可以干重活的。”余听绕过他进门,这间屋子小,稍微一探头就看见卧室桌面上的那摊狼藉。 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个很眼熟的壳子。 余听怔怔神:“你……把你手机给拆了?” “坏了。”晏辞说,“在修。” “……” “与其修,还不如买一个。”余听兴致冲冲道,“要不要我们现在去买一个?” 晏辞的那部手机过于老土,没有微信不能联网,平常和他联系只能发短信,有时候连表情包都过不去。 余听刚好想不到报答他的方式,不如趁机送一部手机给他。 晏辞摇摇头,坐回去再次拿起螺丝刀。 少年神色专注,旁边的维修书都快被他翻烂了。 余听骤然意识到那部手机里可能有晏辞很在意的东西,想到这,她再也笑不出来,缓慢上前两步,表情变得沉重:“晏辞,这个对你很重要?” “嗯。” “里面是有什么吗?” “照片。” “谁的?“ “奶奶。” 气氛沉默,逐渐压抑。 余听记得晏辞是为了救她出来才不小心掉了手机,那个时候他还想闯进火场,最后被消防员阻拦。 也就是说,她的一时念头不单单让晏辞受伤,同时也给他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能……能修好吗?” 晏辞指尖一顿,低音发出两个字:“不能。” 就算手机修好可以开机,丢失的数据也无法找回,就像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余听心思沉沉,刹那间不知说什么好。 晏辞的神情越落寞,她的心思越不宁,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一句:“手机给我,我修。” 晏辞看了过来。 余听硬着头皮道:“我找专业人士,他们肯定能弄好,你相信我没错的!” 晏辞的眼神写满怀疑。 余听夸下海口,她就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不能用钱解决的!要是不能解决,一定是钱给的不够多! 余听让晏辞把手机装回去,之后拿着手机直接去找江淮。 疑难杂症找江淮,姐姐告诉她的道理准没错!! 江淮住在市中心顶楼,复式双层,落地窗纵览整个江城。 余听过去时他正和朋友们打麻将,烟雾缭绕,遍地都是喝空的酒杯。 “呦呵,哪来的小妹妹?” 屋子里坐着的都不是善茬,毫不在意她身上的校服,边摸牌边笑着打趣。 江淮一把推翻牌局,左手拎一个,右手提一个,最后把那个醉醺醺地往出一踹,“滚吧。” 下手利落,毫不客气。 “听听先去楼上书房,我把这儿收一下。” 江淮麻溜地掐了烟,开窗通风,着手收拾满地狼藉。 “不、不用,我马上就走。”余听忍受不住这股难闻的烟腥味,掐住鼻子把晏辞的那部手机递过去,“江淮哥会修这个吗?” 江淮一愣。 估计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小丫头当成维修工。 “你知道的,这不是我涉及的行业。” “那你找找别人嘛,手机修不好没关系,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余听越发急切,“江淮哥你最好了,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江淮哼了声,浓眉扬起:“这谁的东西?” “晏辞的。” “晏辞?”他恍然大悟,“早恋。” 余听腾地一下变了脸色,“江淮哥你别乱说!晏辞、晏辞才不会和我早恋呢!” “哦~”江淮拉长语调,故意逗弄她,“那要是晏辞会呢?” “……” “………” 余听气急败坏地跺脚脚:“你再这样我就告我姐了。” 江淮笑了笑,接过手机查看一番。 “十几年前的款式,修起来估计难。” 余听才不管修起来难不难,霸道地说:“反正我答应过晏辞会修好,就算修不好照片也要弄出来。我不管我不管,最多一个星期,你要是弄不好我就让我姐姐开除你。” “行,修。” 听他答应下,余听这才放心离开。 ** 她回到家,看见季时遇正在收拾行李。 没意外的话从今天起他再也没机会进入这个家门。 余听收敛视线,从苏姨哪儿拿来个纸箱,满屋子收罗起东西。 有笔记本,有笔,最多的是合照,还有每年季时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满满当当,一个箱子竟然都塞不满。 余听这才惊觉,她和季时遇竟然有这么多回忆。 对她来说那些回忆的大部分都是快乐;季时遇可能就不是这样觉得了。 她抱着箱子敲响房门,等门一开,余听就把东西强塞到他怀里:“给。” 突如其来地重量让季时遇踉跄两步。 他一低头,就对上相框里笑颜如花的眉眼。 季时遇顿时恍了下神。 余听推开他强行闯入,然后满屋子翻找起来。 季时遇总算反应过来,放下东西拽住她胳膊,“余听,你做什么?” “拿回我送你的礼物。” 季时遇一愣:“你说什么?” 余听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固执,“我把从小到大你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你了;我送的你自然也要还回来。” 季时遇这才意识到她的话,抓紧她的手缓缓松开,任由余听满屋寻找。 季时遇也有个衣帽间,除了衣帽间还有一个暗藏式鞋柜,鞋柜里的十几双球鞋都是余听送的限量款,定制款,还有一双是她特意跑了一趟巴西,从他喜欢的男球星那里弄来的亲笔签名款。 就那样季时遇都瞧不上她。 除了球鞋还有衣服,全是余听找私家定制的。 余听把东西全堆在房屋中央,最后还从柜子最下层找到一本画册。 那是她和季时遇小时候共同完成的画。 蜡笔的线条是如此稚嫩,他们手牵着手,旁边还用铅笔线条写着—— [听听永远喜欢阿yu。] 那个时候她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写。 却如此喜欢他。 余听又想到了落在脸上的那一巴掌。 她一页一页翻着画册,泪水砸在纸页,缓缓氤开一抹痕迹。 “季时遇,你是不是从没有想起过我对你的好,哪怕只有一秒钟?”余听想不通,他们明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什么到头来会走到鱼死网破。 季时遇喉结滚动,竟觉得语言苍白,唯有默不作声是最好的回答。 她抱着画册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但是没有他打自己的那一掌疼。 余听收起眼泪,思绪成空。 她忽略那用力而发麻的掌心,逐字逐句道:“从此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对了,除了你季时遇,我找了一圈竟没找见一件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啪嗒。 房门关上,了无声息。 最后除了书本和两套校服,季时遇什么都没带走。 从余家出来后,他看到门口垃圾桶堆满了东西。 那堆垃圾的最上面就是那本画册,季时遇脚步一转,情不自禁地拿了起来。 花花绿绿的小人都是余听画的;喜欢黑色线条的都是他。 [希望阿yu开心。] [听听愿意把快乐分给阿yu一半。] [你要笑哦~] 季时遇捏紧发旧的画册,儿时那不甚清晰地记忆在此时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失去双亲,沉默不快。 余听哪怕生病都会跑到他身边,逗他开心对他笑,画的最多的就是微笑起来的季时遇。 季时遇捏紧画册,最后回头看了眼后面那宅子。 金碧辉煌,里头关着一只金丝鸟。 他上一辈子穷其一生都没从这栋房子里出来,如今竟被那只纠缠了他半生的金丝鸟驱逐。 说不清道不明。 季时遇感觉心口空落落,莫名其妙地疼了一瞬。 第37章 037 “这部手机的型号过于老旧, 现在已经找不到适配器了,修是修不好,不过里面的东西倒是能调出来。” 江淮特意给余听联系到一名软件大神。 他很年轻, 房间摆了十几台电脑,线路错综复杂地铺在地上, 就算江淮不透露此人来历,余听也能看出他不一般。 “能调出来就行, 手机我可以再换!” 重要的不是手机,而是里面的东西。 余听和晏辞打过包票,一定可以拯救奶奶的照片, 她不想让小可怜失望。 青年的一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操控,镜片上倒映出浅浅蓝光,“那你先去卖部手机,到时候帮你把数据搬迁过去。” 余听点点头, 拉起江淮去了就近的手机店。 不能买太贵的, 晏辞会感到不自然;也不能买功能太复杂的, 晏辞不会用。 “江淮哥, 男孩子喜欢什么款式的呀?你帮我挑挑。” 江淮嘴里叼着根烟, 没有点燃。 随手一指:“水晶蓝,适合年轻人。” 余听果断拒绝:“太花哨了,晏辞肯定不喜欢。” 江淮:“那灰的,低调简约。” 余听:“太小了,晏辞手很大。” 江淮:“雾霾蓝, 屏幕够大还低调华丽。” 余听一口否决:“5999呢, 晏辞知道我给他买这么贵的手机,会有心理压力的。” 江淮:“……” 江淮:“那看你。” “那黑的吧。”余听选中一款,“我手机是银色的, 晏辞用黑色,我们刚好可以配套。” 江淮挑眉,笑意隐隐变得促狭,“配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余听顿时热了耳根,舌头卷得也不利落,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多想,我和晏辞没什么的。” “我可没说你们有什么。”江淮曲起手指在她发顶弹了一下,“小朋友心虚什么呢?” 余听一阵无语,决定再也不要理江淮。 “现在买手机赠送多重好礼,热水壶电饭煲,10斤大米葵花油,可以自由选择两款,女士你看你喜欢什么?” 余听身为豪门千金才瞧不起这些蝇头小利。 她视线过去,在一众花花绿绿的礼品中随手一指:“大米和葵花油。” 赠送的电器八成质量不好,还是食物靠谱,能给小可怜省一点是一点。 ** 两人卖完手机再回去,软件大神已经复原了丢失的全部数据。 “照片都迁过来了,你看一下。” 晏辞的相册只有一张照片,那就是他和奶奶的合照。 新手机上照片的像素更加模糊,余听皱皱眉,“能想办法把图片变清楚点吗?” 青年:“我可以p一下。” 他点开ps图标,熟练地修图,几分钟后,经过处理的照片渐渐变得清晰,色彩也比原来饱满。 余听十分满意,将合照设定成屏保,拿着手机迫不及待地去找晏辞。 江淮刚把车子挺稳,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巷里出来。 她提着礼品盒,抱起葵花油,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没等站稳,余听便提高音量喊出他的名字:“晏辞!” 少年刹那抬眸,光影在瞳中流动。 “米没拿。”江淮耷拉着一条手臂在窗外,好整以暇地望着不远处的晏辞。 余听屁颠屁颠跑去后备箱拎出那10斤大白米放在路边,冲晏辞招招手:“沉,你帮我拿一下。” 余听说完语气一顿,“算了,我想起来你的手不太方便。江淮哥,你下来帮我拿一下,拿到晏辞家里去。” 江淮正要下车,就见他默然不语地扛起米袋,另外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接过那桶葵花油,长腿迈开,阔不离去。 余听呆了一瞬,反应过来急忙追过去。 她担心提重物会让伤口裂开,想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却被他避开。 晏辞什么也不说,余听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小可怜又不开心了。 “……你可别误会,江淮哥是我姐姐的保镖,你之前见过。”余听鬼使神差地向他解释,解释完便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她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所触的体温有变高的迹象。 晏辞轻一歪头,笼罩在眼底的那么灰尘逐渐散开,唇边缓缓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手、手机,原来那部修不好了,我就买了一部新的,你用用看。”余听着急扯开话题,从盒子里取出新手机递到他面前。 崭新的黑色智能机静静躺在她指尖,是很简约大气的机型,款式很新,价格也不是太过昂贵。 晏辞暂且把东西放在地上,接过手机按亮屏幕,对上老人温和而慈祥的眉眼。 刹那间,他怔住了。 余听双手背后,低下头有点紧张地说:“……原来那部手机拍的照片不清楚,换到新手机上更看不清楚,我就让人把图片修了一下。不过你放心,原图也在,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 话音未落,少年突然附身把她拥在怀里。 余听瞬间瞪大眼睛,尚未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两人之间毫无间隙,她能听见头顶的鼻息,也能嗅到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清爽干净,一如往常。 余听的心跳快了许多,身体宛如僵住般动也不敢动。 片刻,她才呆呆地说:“……葵花油和大米饭是店家送的,拿回去可以吃一个月。” 晏辞缓缓松开她,目光灼灼。 余听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哪成想他只是重新搬起东西继续走。 余听茫然地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就、就突然抱一下?? ** 回到家里余听教晏辞用新手机。 她当着他的面注册好一个微信,从图册中选取一张粉红色的小猪猪当头像,弄好后把手机还给他。 “以后你就能用微信联系我啦,可以打字也能视频语音,你现在试试。” 晏辞捣鼓了会儿,余听就接受到他的视频通话邀请。 她很是无奈:“我在你旁边你发什么视频呀?”话是这么说,但余听还是接通。 镜头视角奇奇怪怪,但是招架不住他帅,余听对着屏幕嘿嘿笑了两声,摆摆手:“你好呀,晏辞。” 他的手机同时传来余听的声音。 余听挂断通话:“以后你就这样联系我,还能省点电话费呢。” 晏辞颔首。 “这里是拍照,这款手机主打的就是照相功能,以后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余听突然生出一个新想法,偷偷瞟了眼晏辞,没好意思说,最后收回视线,缓缓慢慢地晃动着一双脚丫。 晏辞的眼角余光扫到她眼底那道一闪而过的犹豫。 他不善于观察他人,却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余听想要什么。 “按哪里?” “这里。” “嗯。”晏辞应完,偏头靠近,只听咔嚓一道快门声,手机多出一张双人合照。 照片里的余听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侧目看他讲话,漂亮的眼睛定格在少年的眉眼上,神情无端显得专注。 余听总算回神,“不行不行,我还没摆好角度,我们重新拍一个。” 晏辞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直直起身:“做排骨焖饭。” 余听瞬间停下动作,全部注意力都被排骨勾了过去:“现在?” “嗯。” “好耶!” 晏辞做饭好吃,要不是碍于面子,她肯定天天来找晏辞蹭饭。 晏辞来到厨房,独自一人望着相册里面两人的合照。 他睫毛轻颤,笨拙而又缓慢地将那张照片设定成主屏幕。 第38章 038 等晏辞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余听才想起到他的手伤还没好,要是沾水很容易引发感染。 意识到这点的余听立马跟进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少年结实的后背, “晏辞~” 他回眸。 “你的手方便做饭么?” 晏辞抬起双手。 他的痛觉神经较于常人比较迟钝,就算是疼也在忍受范围内, 更别提还是这样的小伤。 “给你做,方便。”晏辞思索一番, 认真说出这五个字。 余听挠挠脸,忽略心底那份微小的悸动,“要不……我请你去我家吃?苏姨知道你救了我, 想当面感谢你,刚好借此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 晏辞摇头:“我要出去。” “啊?”余听颇为失望,“你有事呀?” 他说:“去看,奶奶的朋友。” 晏辞的奶奶在世时交往过一名好友, 老人家无儿无女, 上了年纪后住进敬老院, 每个月只有晏辞去看望她, 风雨无阻。 “那我……” 晏辞突然说:“你可以一起。” 余听怔了怔, 在那双眼睛地注视之下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得到同意,晏辞背起肩包领着余听出门。 敬老院离他住的地方有很远一段距离,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待车过来,晏辞投了两个人的币, 拉住余听的手走了上去。 车里只剩一个空位, 晏辞安排余听坐过去,自己则站在了座位前面。 公交车摇摇晃晃向目的地行驶,随着接连上来的乘客, 空间也逐渐变得拥挤。 晏辞那高大的身体被左右两边的人夹击在中间,看起来可怜兮兮。 余听哪还好意思坐得住,立马让座:“晏辞,你坐。” 结果她的屁股刚移开椅子,旁边的老人就一个瞬步占据座位,摇着小扇子,笑眯眯地对余听说:“谢谢啊。” 余听硬生生把肚子里的不满咽了回去。 她憋着股气,瞪着老人的眼神恨不得往他脸上穿出两个洞。 晏辞尽管不语,目光却泄出几分笑意。 他拍拍自己抓住吊环的那条胳膊,低低道:“环住,小心摔。” 余听气鼓鼓地哼了声,左手勾在他的胳膊上,把自己牢牢固定住。 晏辞宛如一个人形吊环,任由余听挂在上面,他还比公交车上头的那个稳当,公交车再怎么晃悠,余听依旧不动如山。 正嘚瑟着,车子忽然来了个紧急急刹,全车的人东倒西歪,惊呼一片。 余听手没抓稳,眼看要随着惯性倒向旁边,就被晏辞一把拽回。 他重新把余听圈回怀里,双手撑住两边椅背,将她与周围隔开,给她留出一个足够安全的小空间。 余听娇娇小小,后脑勺紧贴着他的胸口。 车子每晃一下,都会不慎与少年的肢体相触,触一下,脸上的热意就升高一分。 车内味道也不好,就算开窗通风,仍有难以消散的汗水味钻入鼻尖。 余听垂眸颤着长睫,小声嘟囔:“……早知道让李叔送我们。” 晏辞茫然一瞬,凑近几分:“听听不开心?” 两人本来就挨得近,他再低头,热气全部洒在了耳尖,余听还没来得及躲避,脚下再次传来猛烈的颠簸。 剧烈晃动下,晏辞的嘴唇直接贴在她的耳朵上。 少年唇角的温度微凉;她的耳朵却是滚烫的,二者相碰,让彼此的心跳快速攀升。 余听几乎不敢相信,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 烫。 很烫。 “你、你干嘛呀……”余听的声线都在颤抖,眼梢晕染开一抹水红。 难为情。 还糅杂着三分忸怩。 晏辞不知作何反应,就连眼睛都不敢眨动半下。 他呆呆看着她,唇角发麻,全部视线都被那只发红的耳朵所占据。 “你、你小心点……” 余听拧开头,陷入良久的沉默。 公交车停一会儿走一会儿,夏风迎面灌入,驱散车内的燥热感。 晏辞只要低头就能看见余听。 女孩的皮肤雪白,耳垂微红,就像雪里洇开的梅花酿,灼眼,灼人。 终于到达终点站,余听下车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活动活动脖子,这才感觉舒服不少。 晏辞勾起尾指拉了一下她的衣摆,语调温吞:“听听,你要是不喜欢,以后都,不坐了。”他痛下决心,“暑假,我去考驾照。” 晏辞恐惧学车,光说这话就无比艰难。 余听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 难道她的表现让晏辞自卑了??毕竟这是他的日常交通工具,要是她太过嫌弃,晏辞不舒服也很正常。 “我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余听身体不好,出门的次数也很少,要是想去哪儿都会由李叔开车接送,公交车几乎没怎么坐过,充其量坐个地铁。 余听说:“没事,我会习惯的。” 晏辞皱眉,加重语气:“你不用习惯,不用为任何人去习惯……不适合的生活方式。” 刹那间,余听愣住了。 情不由己地想起以前,那时她刚上初中,情窦初开,为了讨季时遇喜欢,装了很长时间的淑女,只因得知他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那时候她觉得,只要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就能得到他的喜欢。 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不需要为任何改变。 余听莫名眼热,“我很矫情的……以后你肯定会烦我。” 以后? 晏辞眸光闪烁:“你要和我过以后?” 余听没想到他的重点会在这里,眼里的泪意瞬间消失,喉咙一噎,所有情绪化作无奈,“算了,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晏辞陷入沉思,不敢继续理解。 要是理解错一步,余听该不理他了。 ** 两人步行走了十分钟,终于看到了敬老院大门。 毕竟是去看望长辈,空着手不太好看,余听就在门口小超市买了两箱营养品带进去。 这家敬老院的建筑面积不大,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很适合老人修养。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老人们都在吃饭,大院显得格外空落。 晏辞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工作人员直接领着他们来到餐厅。 还没进门,欢声笑语就从里头传来。 “胡奶奶,晏辞来看你啦!还带了个小姑娘!” 护工嗓门大,一吆喝让满屋子的老头老太太都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余听萌生退意。 “稀奇啊,阿辞竟然领女孩子了。” “小朋友几岁啦?和阿辞是一个班级的吗?” 估计是在这里憋久了,一群老不正经地逮住这对小年轻就开始打趣。 余听招架不住,偷偷地往晏辞身后藏了藏。 “去去去,别开小孩玩笑。”胡奶奶一开口,周围立马安静。 她笑眯眯对两人招手:“晏辞快来,小姑娘也坐过来。” 余听紧跟着晏辞坐过去。 “吃饭没?” “没。” “刚好一起吃。” 胡奶奶说完又打量起来余听。 她模样乖巧,肩膀紧紧向晏辞并拢,眉眼漂亮,光是看着就讨人喜欢。 “叫什么?” “余听。”她在长辈面前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向胡奶奶说了名字。 “哪个挺呀?” “听见的听。” 胡奶奶的笑眼弯了几分,“你这名字还挺罕见,谁给你取的?” “我妈妈。”余听解释道,“我妈妈的耳朵不太好,听力有点问题,但是怀我的时候总能听见我在她肚子里发出的声音,于是她就叫我听听,因为她希望永远可以听见我。” 余听的妈妈很爱她。 在她有所残缺的世界里,余听的存在填补了那份空缺。尽管她已不在,但余听知道,总有一天母亲会再次听见她叫她一声“妈妈”。 “我和晏辞给您带了礼物。” 余听将那两箱子营养品送过去,“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就随便买了点。” 胡奶奶看了晏辞一眼,笑着接过:“谢谢听听。” “不客气。”余听有些饿,不自觉地瞥向打饭的窗口。 “阿辞,你去带小姑娘打饭吧,多弄点好吃的。” 晏辞听话地带余听去窗口排队。 前面的老人看到他们,默契让开路:“来,小孩子走前面。” 余听哪好意思插老人家的队,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这儿排着。” 老人固执,硬是把两人推到了前头。 打菜阿姨也很热情,给余听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最后还觉得不够,又用勺子往下按了按,强行多加半勺,余听光是看着就感觉胃痛。 “晏辞,他们都好热情……”余听端着餐盘,小小声地在他旁边嘟囔。 “嗯。”晏辞声音清浅, “他们,喜欢你。” “哎?”余听不解,“为什么呀?” 他说:“你,讨喜。” “……” 曾经有人评价余听——狗见都嫌。 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讨喜的。 “那他们平常都有人看望吗?” 晏辞摇摇头:“很少。” 家庭健全,儿女环绕的老人谁会选择离家。能住进这里的多是生活无法自理的孤寡老人,还有少部分是被儿女抛弃。 晏辞一开始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看望胡奶奶,因为她是这座城市里,除了自己唯一记得奶奶的人;久而久之,看望胡奶奶变成了看望奶奶和爷爷们,每个月听他们讲故事已经成为习惯。 今天如果不是突然碰见余听,他上午就能到。 两人刚坐回位置,就见老人们把三五张桌子拼在一起,所有人围作一团,还不忘和余听解释,“这样热闹。” 余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可是渐渐地,那点不自在就被打消了。 老人们亲切得和他们说话,聊得都是家常,身后的电视机在播放新闻,餐桌上叽叽喳喳,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身旁的晏辞很安静,余听却从他那清寂的眉眼里看到一丝烟火气。 ——他比余听想象中的还要温柔。 第39章 039 午餐过后, 老头老太们都在□□散步下棋。 余听硬是被拉去凑数的。 她哪会下象棋,茫然一瞬,无措地望向晏辞。 棋盘对面的老爷爷边布棋边笑眯眯地说:“听听要是能赢, 爷爷就送你个好东西。”听他这话,完全就是胜券在握了。 余听:“。” 老爷子这摆明就是王者虐青铜, 能赢就有鬼!! 余听偷偷拉了拉晏辞的袖子。 少年敛目,轻声说:“别怕, 有我。” 余听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在肚子里。 晏辞这么聪明,听他的肯定能赢!! “后车平四。” “……??” 啥玩意? 晏辞见她听不懂,叹了口气, 附身用掌心覆盖住她的手,将木制所制的棋子移动四格。 余听没想到他会亲自上手,紧张地神经绷紧,一动不动。 老头吹胡子瞪眼:“晏辞, 你这是场外作弊, 不遵守游戏规则!” 晏辞懒洋洋抬眸:“您以大欺小, 不遵守道德。” 老头默然。 周围窃笑一片。 晏辞收手, 取代余听与老人对局。 他没有让棋的意思, 每走一步都将黑棋往绝路上逼,你来我往之下,老人陷入困毙,彻底无棋可走。 最后一步,晏辞将军。 “礼物。”他摊开手, 语气平铺直叙。 “臭小子可真有你的。”老头翻了个白眼, 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对余听说,“小姑娘有微信吗?我们加一个。” “哦好。” 余听正要拿, 被晏辞抬臂挡住。 “加我。”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老爷子很是惊讶:“阿辞换手机了?” “嗯。”晏辞那平静的语调中隐约透出一丝炫耀,“听听,送我的。” 一群人笑得意味深长,看破不说破。 老爷子加上晏辞好友,送给他两张电子门票,“那天抽奖中了游乐场的双人票,我这把年纪也过不去,你就带着小姑娘去好好玩玩儿。” 晏辞领取门票,低声征求余听同意,“去吗?” “去吧去吧,趁着年轻好好玩。” “晏辞都问你了,你快答应。” 婆婆妈妈们在旁边疯狂怂恿,余听招架不住,缓缓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打车劵,晏辞带小姑娘打车去。” “对了,我这儿也有餐厅的优惠券,这家店不错,晏辞晚上和听听去吃,吃好点。” 老人家们没事干就喜欢薅羊毛,平常在敬老院用不上,现在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你一张我一张,凑在一起可以让晏辞带着余听免费吃喝玩乐一整天。 余听看的直傻眼。 这波叫啥,众筹约会?? 约、约会…… 突然冒出的字眼让余听面颊发烫,双手背后,心虚地别头看向别处。 直到晏辞拉她,余听才屁颠屁颠跟过去。 晏辞用刘奶奶给的打车劵叫了辆网约车,抵达目的地正好三十元,一分钱都没多花。 游乐场地处偏僻,加上宣发不足,游客并不是很多,两人没有排队直接扫票入园。 结果等进去余听就傻眼了。 入目景色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寒酸。 绿化几乎是没有的,所谓的飞跃地平线那真是地平线,轨道加起来都没她大腿高,勉强可以坐进去一位五岁儿童;旋转木马就在不远处,廉价的做工和艳丽的涂漆,看着就是在糊弄小朋友。 “你想玩哪个?” 晏辞好像没感觉什么不对,十分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余听不好让小可怜失望,纠结一番,伸手指向正中心的摩天轮,“那、那个吧。” 其他太刺激的项目她不敢坐,看来看去就摩天轮靠谱点。 晏辞点头,牵住余听去刷票。 等她坐进去,她才觉得这摩天轮不太结实。 随着高度攀升,脚心下也变得不太平稳,耳畔隐约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机器长久没有维修过一样。 余听愈发不安。 这玩意……不会坏在半空吧? 胡思乱想之际,晏辞骤然轻语:“我能抱住你的手吗?” “……??” 抱、抱她? 余听忘记恐惧,茫然地同时又夹杂着些许紧张与期待。 晏辞一本正经道:“高,怕。” 说这话时,他神色平静,语调也毫无波澜,余听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在害怕。不过以余听对他的了解,他说害怕那就是真的害怕。 余听大方地拍拍自己的小肩膀,“没事没事,晏辞你靠着我也行,我会保护你的。” 晏辞坐过去,高大的身体瞬间挤满这张小椅子。 他环住余听肩膀,余听感觉肩头一重,他把头枕了上来。 少年的发丝轻拂则颈窝,蹭得皮肤微痒。 她偷偷低头,视线处的鼻梁高挺,睫毛比正看时还要长,许是真的怕,那张唇瓣被他很轻地抿在一起。 “你恐高?” “以前不。” “啊?” “以前没坐过。” 哦,意思是以前没上过高处,现在突然上来就怕了。 这么说来还是恐高。 “从这里可以看到望妻峰。”为了缓解晏辞的恐惧,她指着不远处的山峰说,“看,就是那座。” 晏辞掀睫。 摩天轮已攀至顶点,高楼,山湖,远处重峦悉数收敛。 其中最瞩目的要属远方的一座山峰。 看起来是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形状如跪姿,仰头正对着太阳。 “你知道望妻峰的传说吗?” 晏辞摇头。 余听晃晃脚尖,说:“传说古时候有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妻子持家,丈夫务工,日子很是和美。结果有一天,妻子被天神带走,丈夫这才得知她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为了感动天神,让妻子重新回到身边,丈夫就跪在妻子离开的那片土地日夜哀求,久而久之,他的身体化作山峦,望妻峰因此得名。” 这是小的时候,妈妈讲给她的故事,当时让余听哭了好久。 故事讲完,晏辞整个眉头都夹在一起。 余听声音小去:“你不喜欢?” “嗯。”他说,“他要在意,就会去找。” 余听忍不住为故事中的丈夫说话:“可那是在天上,他一个凡人又过不去。” 晏辞很是笃定:“会,会去。”他说,“追寻,好过无用的哀求。” 余听见他为一个神话故事如此较真,不由打趣:“那要是你,你怎么去找?” “要是我,一开始就不会让别人把她带走。”少年眼瞳沉沉,似旋涡般紧紧吸附住她,嗓音沙哑,逐字逐句,“既然她来到我身边,我就要好好地把她藏起来。” 余听猛然间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偏执。 心生怪异,她急忙地错开视线。 摩天轮开始下降,视野也不如先前开阔。 “听听。” “嗯?” “神话书,都是骗女孩子的,别信。”晏辞又叮嘱一句,“多学习,丰满知识。” “……?” 啥意思,意思是她现在不够丰满呗? 气。 ** 余听和晏辞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才到家。 今天一天下来共赚取二十点阅读币,十点来自晏辞,还有十点来自敬老院的爷爷奶奶们。 余听购买新章。 剧情已飞速进展到季时遇考上大学的内容,她翻阅列表,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看到二十章,到时候就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想想还有点不安…… 估计她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自己死因的人。 要是死的太难看怎么办? 按理说病死是比较体面的,但是万一季时遇给她下药,让她死的面目全非…… 余听打了个胆寒,不再细想,蒙住被子闭眼睡去。 第40章 040 翌日。 余听走进班级放下书包, 顾双双就堂而皇之占据前桌位置。见她一脸八卦,余听就知道她有话和自己说。 “怎么?” “你听说没,季时遇自愿退出比赛小组, 今早上的事儿,狄月和我说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余听整理书本的指尖一顿。 原著里季时遇靠着这次比赛平步青云, 要是他退出,没有个人展现的机会, 自然也不会被清大教授看中,那么对余听来说是一件喜事啊!! 她怕情报有误,按捺住激动地情绪问:“真的?消息没错?” “真的, 学校都传开了……”顾双双不屑冷哼,“不过也不意外,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误会你打你,以后还要靠着你提供的资金参赛, 要是我也不干, 毕竟面子过不去。” 季时遇心高气, 因此退出也可以说得通。 余听继续收拾桌面, “算了, 以后他的事和我无关。” 顾双双撑住桌面,双手托腮,摇头晃脑地打趣,“哦,以后晏辞的事和你有关。” 余听心里一紧, 条件反射向后看去。 还好, 晏辞还没来。 她松了口气,嗔过去一眼:“你别乱说话。” 顾双双嘻嘻笑着,趴在她面前问:“马上就到你生日了, 你要邀请晏辞吗?” 邀请晏辞? 余听没想过。 她拿出日历算了算日子。 距离她生日还有十天时间,每次过生日都会提前一周准备,那些事不归她操心,邀请名单也是余榕和苏姨负责,她只负责打扮的美美的,然后叫几个好友给自己撑场子。 那这次…… 思索时,晏辞已径直进入。 他耷拉着眼皮,像是没睡醒,目不斜视,直接坐在余听后面。 顾双双暗示性地推了推余听,抿唇窃笑,随即离开。 余听一下子被顾双双整的尴尬。 怎么、怎么搞得她和晏辞那么不纯洁似的…… “晏辞,你今天怎么才来呀。”余听硬着头皮扯话题,边扯边思考怎么邀请晏辞来参加自己的生日。 “蜘蛛生病了。” “……” 不可思议,竟然还养着。 “那你下周……” 叮铃—— 乍响的上课铃声打断余听,尚未脱口的话被她重新吞咽下去,余听缓缓扭头,手上笔尖狠狠在本子上戳下几个黑洞。 余听很快又有了新主意。 她可以把自己过生日的消息透露给夏七七,再由夏七七转交给晏辞,等晏辞问她的时候,就能顺势邀请!! ——她真是个小天才!! 余听顺便点开app。 今天的任务依旧是做好人好事和促进同学友爱关系,那她完全可以去找夏七七促进关系!! ** “听听,晚上一起出去玩呀?” 上午课程结束,三人结伴前往食堂。 余听摇摇头:“不了,晚上我要去找夏七七补习。”顺便把自己的生日日期告诉她。 顾双双啊了一声,“不是吧,听听你还真要和那个穷酸小白莲做朋友?” “我懂了,听听你肯定是想玩弄她的真心然后狠狠抛弃她。”如果说顾双双在第一层,那狄月就是在大气层。以她对好友的了解,余听才不会不计前嫌的和旧情敌做好朋友,更别提旧情敌哪哪都配不上家缠万贯的余听。 顾双双也有些不爽。 自从夏七七掺和进来,余听和她们逛街的次数也少了许多,现在还要抛下她们去找夏七七,当下控制不住的冷嘲热讽起来:“那个夏七七估计也别有目的,说不定就是想从你这里捞钱,你可小心点别被她骗了。” 余听从不知道她们竟然是这个想法,当下愣住。 下一秒,余听的全身血液都冰冷了。 不远处,夏七七正安静听着她们对话。 眼眶微红,似是马上要落下眼泪。 她什么也没说过,沉默地抱紧手上的袋子转身,背景显得格外寂寥。 余听没想到夏七七会出现,更没想到她会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前科累累,女主肯定要误会。 余听甩开好友,小跑着追了过去,“夏七七!” 夏七七听到余听叫她,脚步先是一顿,然后快速跑了起来。 余听心脏不好,跑不快,很快就气喘吁吁。 她捂紧胸口,“你、你慢点……” 夏七七偶然一瞥,见余听单手撑墙,雪白的脸蛋透着薄红,嘴唇泛白,明显是身体不适的表现。 她于心不忍,慢慢停了下来。 余听急忙走过去。 “你跑什么呀。” 夏七七不说话,别开头看向别处。 她的沉默让余听无措。 “我家里很穷,是比不过你,但我真的只是想单纯和你做朋友,没其他想法。”夏七七低声说完,“很抱歉让你朋友误会,以后、以后让晏辞给你补习,要是这次比赛顺利,发下的奖金我会还给你,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 余听从没想到会在三十多度的天气听到零下三十度的话! 太冰冷了。 太无情了。 余听承认自己是那么一点点伤心。 “我、我又没说那中话,你干嘛这么凶……”她跟着委屈,眼眶比夏七七的还要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可是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你们怎么老是这样……” 男主角是这样,女主角也是这样。 要是她有朝一日变成大恶人,也是他们逼的。 余听难受,耷拉着嘴角想哭。 夏七七偷偷瞄她一眼,待看到那红红的眼圈时,顿时怔住,“你、你哭啦?” “本来我是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你要是这样想,那也没必要了。” 夏七七微微张大眼睛,“邀、邀请我?” “嗯。”余听点头,“我是把你当朋友的,小半个吧,毕竟我们还不太熟。” 从火灾那事余听就决定把女主角放在朋友那栏。 比起季时遇,女主角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小天使,配那个死渣男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所以余听决定截胡,但凡女主角遇到难事,她都要比季时遇先出手,搞黄一对是一对。 一时之间,夏七七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开心余听不是顾双双说的那样;难过她竟然只值半个!! “我、我很穷的……” 阶级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夏七七不知道这中友情是否坚固,她想和余听做朋友,同时也害怕这座大山会将她压垮,更害怕流言蜚语让余听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久而久之又变成以往的关系,那样她会很伤心。 “没事呀,江城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比我穷。”余听顿了下,“那百分之一是我姐。” “……” 夏七七不死心地挣扎两下,“就算你不这样想,其他人也都会像你朋友那样想。” 余听神色高傲:“其他人都包括谁,到时候你给我列个单子,保证他们不敢乱说。” 余听家里那重金请来的保镖可不是花架子,更别提背后的律师团,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会让他们闭嘴。 她犹犹豫豫,余听有点烦躁:“我们只是做个朋友,你这么扭扭捏捏干嘛?管他们怎么说,你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不成?他们没少在论坛上骂我,你看我在乎了吗?” 不在乎。 她有特立独行的资本;有嚣张的能力,所有的恶意在她看来都是嫉妒! 谁叫她有钱可爱……死的早。 想到自己这么有钱还死这么早,余听又蔫巴下去。 “所以……你要和我正式做半个好朋友吗?” 小公主眉眼诚恳,几乎找不到让人拒绝的理由。 夏七七抿抿唇,轻轻点头。 余听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袋子,指了指:“这是什么呀?” “我、我妈妈让我给你拿来的。” 余听惊讶道:“给我的?” 夏七七腼腆地把东西递过去:“她听说你受伤,就让我给你带点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你别嫌弃。” 余听打开袋子。 里面装有一个方形小盒子,盒子里小馒头,各中形状都有,看起来可可爱爱。 “是夏阿姨做的吗?” “嗯,我妈妈蒸的……”夏七七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造型也是她自己捏的。” 家里没有模具,夏妈妈捏了很长时间才蒸出一笼。 怕用袋子带过来寒碜,特意买了一个礼品食盒。虽说造价不高,却也是付出了真心。 余听拿出一个小兔子馒头放在嘴里。 面团里面包着豆沙,甜甜软软特别好吃。 夏七七屏息凝神,小声询问:“怎么样?” “好吃!我要留几个带回去给苏姨吃。” 余听不舍得多吃,小心翼翼将盖子盖好,准备借用食堂的冰箱保存,免得天热坏掉。 “你帮我告诉夏阿姨,谢谢她的小馒头,我很喜欢。” 她是很喜欢。 余听小时候挑嘴,为了让她多吃饭,母亲也会给她做小点心,各中形状,各中花式,变着法让她吃饭。 母亲去世后,苏姨照顾她的起居。 苏姨不会做面点,余听想吃甜,就找家里的面点师做,可是就算用世界上最珍贵的食材烹制,也没有她记忆中的那股甜。 余听一手拎袋子,一手牵住夏七七,“走。” “啊?”夏七七茫然问,“去哪儿?” “别问,跟着我。” “……?” 小公主怎么突然霸道了起来? 第41章 041 余听拉着夏七七径自走进餐厅。 环视圈, 在二楼发现了好友们身影。 她直接上去,夏七七还没意识到情况就被余听按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面对两脸懵逼的两人, 余听毫不犹豫地说:“以后她是我的朋友,也会是你们的朋友, 你们三个认识一下。” 夏七七:“?” 顾双双:“??” 狄月:“???” “余、余听……” 夏七七着急起身,又被余听重重压回去, 对好友们说:“我没有玩弄她的心;她也没有骗我钱,我们只是突然觉得为一个男生争来争去不值得,决定重新做好朋友。” “我没和你争男人……” “我没让你说话, 你闭嘴。”余听白过去一眼,夏七七心底发怵,老老实实缩回到位置之中。 “你们两和人家道个歉,以后我们就既往不咎了。” “……??” 狄月和顾双双可没想到事情会向着这种局面发展。 余听的表情不似说笑, 那就是认真的, 铁了心要和夏七七做好姐妹? 要说不舒服那是一定的。 她们三人从六年级就在一个班, 初中高中上的都是一个学校, 称是亲密无间也不为过。现在可好,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生插足她们的闺蜜感情,这个人还是以往最讨厌的对象。 狄月和顾双双脸色难看,夏七七也是坐如针毡。 余听左看看又看看,强行挤在两人中间,轻咳声说:“这样吧, 我们都说一个共同讨厌的人。” 顾双双脱口而出:“季时遇。” 狄月认同, 咬牙切齿:“恶心季老狗一辈子。” 余听趁机冲夏七七挤挤眼睛。 她立马意会,快速接话:“季、季时遇。” 顾双双很是意外:“你不是暗恋他?” 天冤枉的,夏七七满脑子想的都是学习, 发愤图强想考个好大学,改变人生让母亲快点过上好日子。早恋?不存在的,恋爱只会影响她学习的速度! “我从来没说过,一直是你们这样想。” 她和季时遇在同一个学习小组,又是同班级,日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余听的小团体总说她和季时遇有关系,她不是没有当面解释过,结果就被她们认为白莲花。 顾双双心头一梗。 仔细想来……夏七七的确是没有亲口说过喜欢季时遇。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 “他打女孩子。” 这句是真话。 季时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单凭个人臆想就打女生的行为让她十分讨厌。那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就是那样一个不听任何话,只要有气就会对家□□打脚踢的人。 若在以前夏七七可能会对季时遇抱有好感。 但在那一巴掌后,连那点仅剩的崇拜都没了。 透过夏七七的表情,她看到一丝落寞,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急忙转移话题:“看,我们都有共同讨厌的人,说明我们三观契合,可以做好朋友!” 顾双双的内心有一丝松动,双手环胸,勉强接受:“成,看在听听的份上,你就是我们的实习朋友了。” 余听傻眼:“还要实习的?” 顾双双:“那当然,结婚还要试婚呢,我们交朋友也要试用期,为期一个月好了。当然,我们也是你的实习朋友,这期间要是谁对对方不满,或者意见不和,随时可以和平分手。” 夏七七:“……” 余听:“……” 顾双双话音刚落,就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试卷递过去,舔着脸说:“七七,卷子能借我抄抄吗?” 如果厚脸皮可以打分,那顾双双应该就是一百分。 “哎哎哎,你们看旁边那个是不是季时遇?” 一直沉默的狄月忽然拽扯住余听袖子。 她看过去,少年孤零零坐一桌,盘子里的饭菜也很朴素。 短短两天不见,季时遇便削瘦许多。 他应该是听见了女孩子们的对话,但是表现的十分默然,眼睑始终低垂,直到感受到余听视线,季时遇才淡淡撩起眼皮,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 余听睫毛轻颤,不动神色收敛视线,瞬间什么胃口都没了。 季时遇也没说话,把餐盘收拾到旁边的架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说榕榕姐让他住校,真的吗?” “嗯。” “早该这样了,省的吃你的用你的还每天气你。” 余听不语,神色略显靡靡。 狄月拽了拽顾双双袖子,低声提醒:“别说了……” 顾双双看了眼余听脸色,识相闭嘴。 “那……你过生日还邀请他吗?” 余听也不知道。 往年每个生日季时遇都在,哪怕是做样子,他也会送礼物。当然,比起余听送给他的,季时遇准备的礼物要敷衍很多。不是地摊随便买来的芭比娃娃,就是文具店里的笔记本,可以看出他根本不上心。 但是不管季时遇送什么,余听都很开心。 她那么挑剔的一个人,面对他时总能极易满足。 余听恍惚才意识到季时遇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从头到尾……都讨厌她。 余听不觉得难过,单纯感到自己愚蠢,傻,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走向深渊,一步一步被最爱的人迫害而亡。 现在不会了。 她会改变自己,改变人生,会蜕去旧冒变成全新的样子。 ——没人可以将她左右。 “不会了。”余听笑着说,“他再也不会来了。” 不会再来到她的生命里;不会再让她悸动,更不会讨到她半点喜欢。 余听去打饭,顾双双对着她的背影哭了出来。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余听对季时遇的感情,所以才处处向着余听,她终于肯放手,她们却一点也没觉得痛快。 “听听……肯定会在半夜哭。”顾双双边哭边说,“我们要不要搞点新玩意哄哄她啊?” 狄月白她一眼,“清醒点,我们的新玩意都是从听听那边拿来的。” 夏七七忍不住插话:“新玩意是啥玩意?” 顾双双:“你别知道为好,我怕你把持不住,影响你考试的分数。” “??” 两人唉声叹气,夏七七看不过去,转而安抚起他们:“你们别担心,余听现在有晏辞。” “晏辞?” “是呀。”夏七七控制不住磕cp的心,迫不及待和两人分享,“晏辞好聪明的,他现在是我们小组的组长,一个公式就能解决以往的问题,干事效率也快,我觉得以晏辞的能力,肯定能带我们拿奖。” 说着说着,夏七七就压低声音:“而且我那天还看到他的屏保是余听……” 顾双双和狄月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夏七七趁机狂吹晏辞:“晏辞成绩那么好,你们又和晏辞一个班,要是他和听听在一起,你们的作业也不用犯愁,多好的事啊。” 仔细想想,站晏辞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42章 042 打饭回来的余听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已被好友出卖, 而且对方还达成某种共识。 她埋头干饭,眼前三人相互对视,最后由顾双双出面问:“余听, 你有邀请晏辞吗?” “嗯?” “生日呀。” 余听摇头:“还没有。” 顾双双恨铁不成钢。 她今天明明都那样暗示了,怎么余听的小脑袋瓜子就是不开窍。 “夏七七, 你不是和晏辞一个小组?你要不要帮听听邀请他来参加生日会呀。” 夏七七问:“听听什么时候生日?” “六月一日,就差十天了。” 她皱眉:“……可是我们下周就要去龙城参加决赛, 能获奖的话还要参加颁奖礼,估计2号才能回来。” 餐桌陷入沉默,三人一同看向余听。 她着急忙慌地把脸蛋藏起来, 声音不稳:“看、看我干吗?晏辞来不来都没关系,我又不在乎。” 最后那五个字明显透着心虚。 余听咬紧下唇,葱白五根手指紧紧握住筷子。 她幻想过很多种邀请晏辞的方式,唯独漏掉他不会来的这个可能性。 怎么会这样。 难她潜意识很希望晏辞出现? 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一抹失落。 “别告诉他了, 免得他不能安心比赛。” 晏辞已经取代了季时遇的位置。 按照漫画走向, 晏辞会拿奖, 说不定也被清大教授看中, 获得名校的保送名额。 他生活的凄苦,这个契机对他来说无比重要,很可能会成为他人生中的转折点。 余听是有私心的。 比起季时遇,她更希望晏辞过得好一些。 他那样温柔,该得到老天厚待。 ** 晚上回到家, 余听把夏妈妈做的小点心分给苏姨吃。 苏姨尝过后赞不绝口, “这是哪家的点心?味道还挺好。 ” “是朋友的妈妈给我做的。”余听搂住苏姨胳膊,“是不是很好吃?” “是挺好,比西点好吃。”苏姨一眼看出她有心思, 问,“你突然把这个带给我,是不是想做什么?” 余听腼腆地笑了一下。 她是有点小心思,但是不太好意思和夏七七说,毕竟要顾忌别人的尊严。 “孙叔不是快不干了,所以……能不能把夏阿姨招过来当厨师?” 天气越来越热,夏七七的母亲身体也不怎么好,长时间在外做工会落下毛病。余听就想着让她来自家工作,工资高,活儿也清闲,主要还能每天吃上夏妈妈做的饭,更能和女主角联络感情。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怕夏七七觉得自己侮辱她,或者心存芥蒂,所以想先和苏姨商量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乖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了?” 余听如实说道:“我这个朋友家里很困难,都是妈妈在工作赚钱,做的劳力活儿,所以我想着让她来我们家,我还能每天吃上小馒头。” 苏姨很是诧异,“乖乖……都会替别人想啦。” 她对此感到欣慰,伸手温柔地在她脸上摸了摸,语气愈发温柔:“可以是可以,不过也要经过你朋友和这位阿姨的意见,不能让对方觉得是我们施舍。这样吧,你挑个时间我来说。” 余听:“她现在要去比赛,等她比赛结束再说。” 苏姨笑意更深:“乖乖现在不但懂事,还考虑的很周到,那就听你的,结束再说。” 余听被夸得不好意思,抱过月半狠狠在她身上撸了一把。 “对了,余榕让人把礼服的样送来了,你多挑选几个款式。” “知道啦。” 余听翻阅着样图,上面款式齐全,她翻着翻着就看不上心上。 晏辞的话…… 应该喜欢她穿白色。 不对。 她想晏辞做什么? 余听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专注挑选。 ** 余听最终没有把生日的事情告诉晏辞。 一周后,他和其他小组成员坐上了前往龙城的大巴车,余听也被姐姐拉去做最后的生日准备。 先是定造型,然后试礼服,最后还要定下生日宴上演奏的曲目。 事情很多,都要扎堆在这周完成。 除去这些繁琐,余榕还要亲自过目嘉宾名单,余听也会帮忙清点。 这次的邀请函以粉白为主,随邀请函附赠的还有私人订制的香水。 虽然夏七七和晏辞都不来,但她还是在名单上写上他们的名字,完事就趴在桌上摸鱼。 “姐姐~” 余榕头也不抬:“嗯?” “哥哥会回来吗。” 余榕笔尖一顿,接着继续写,“你问问。” 余听委屈嘟嘴:“……电话打不通。” 别说季时遇的电话,就连他助理和经纪人的都打不通,微博也一周没更新,就连超话大粉都不知道余之舟动向,整个人神隐似的不知所终。 余榕叹了口气,放下笔拿起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翻阅,之后拨通电话:“江淮,帮我查一下余之舟在哪儿。” 几分钟后,余榕通过一个号码联系到余之舟。 她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手机丢给余听。 “打这个微信。”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 余听狐疑着按下视频通话,漫长的等待后,屏幕里浮现出余之舟的脸。 和先前相比,视频里的余之舟完全就是陌生的样貌。 胡子拉碴,发丝凌乱,身上裹着条绿色军大衣,背景是碧空万里,风很大,呼啸着从话筒传来。 信号也不好,余之舟动一下,屏幕就卡一下。 他向上多走几步,尽管画面有些问题,但起码声音不卡了。 “哥?”余听对着屏幕里的人轻轻叫了声。 “听听。” “你这是……挖煤去了?” 余之舟的皮肤黑了起码两三个度,就算面对面余听恐怕也忍不住他。 余之舟笑了笑:“在西藏录节目。” 西藏…… 那么远? “你跑那边干嘛?” “资助大山里的孩子,听听叫我做什么?” 余听咬了咬下唇:“我快过生日了,到时候你能回来吗?” “能。”余之舟说,“我妹妹的生日,我肯定会回去,放心。” 余听还是不信。 去年和前年他都是这样说的,结果呢?还是放她鸽子? “真的?”余听不确定地问,“你这次没骗我?” “不骗你。”余之舟信誓旦旦,“放心,我肯定回去。” 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催促声,他看了眼,“不和你说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拜拜。” 话音未落,余之舟便匆匆挂断电话。 余听越想越觉得不安,她怎么就这么不信余之舟呢…… 但是他都承诺了,要是她不相信,哥哥会不会难过呀? 余听收好手机,决定再信他一次!! 第43章 043 转眼就到了余听生日。 天刚蒙蒙亮, 余听就被苏姨抓了起来,睡眼朦胧地让一群人架在椅子上做护理。 等她清醒过来,造型师已经开始做发型了。 余听拿起手机一看, 才八点。 “苏姨,我饿。” “小姑奶奶忍一下, 头发弄好再吃。” 余听不依不饶:“可是我饿……” 苏姨没有办法,去厨房给她拿来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 余听慢吞吞嚼着面包片, 还不忘用手机刷微博,这么一刷,就刷到了余之舟。 余之舟作为圈内顶流, 粉丝多,黑粉多,对家也多,每天起码有十来个营销号黑他。 [圈内人v:机场生图, 余之舟这颜值放在内娱是什么水平?] 照片拍摄于昨天晚上凌晨。 图片里的余之舟没有过多打理自己, 衣着随意, 过长的头发遮住前额, 他本来就变黑不少, 加上夜晚昏暗,像素不清,拍出来像极了一块煤炭。 就算余听是他亲妹妹,看了也想发笑。 [余之舟小娇妻:营销号滚啊,别call你哥。] [与你同舟:希望大家专注作品, 《沉溺》将与15号发行。] [小熊猫啊:一天不带你哥是会死还是怎样?] [营销号死马:你自己没亲人, 天天盯着我家帅哥,有事吗你?] 余之舟粉丝的控评能力一流,短短一晚上就让营销号的评论区沦陷。 再一刷新, 旁边多了一条头条。 《余之舟现身》 他消失过久,突然出现的确值一个热搜。 余听忍不住点进去。 [八卦天地:时隔半月,余之舟终于现身,状态看起来不是太好,难道真的如相传那样遇到感情危机??据悉,前段时间余之舟曾被拍到与高中女生亲密。] ——造谣孤儿,那个女生是他妹妹!亲生妹妹!! ——我哥这次回来是为了给他妹妹参加生日晚宴好吗?营销号你是不是孤儿? ——真尼玛乱吹,天上的牛都没有你们能吹。 ——惊了!余之舟有妹妹? ——[图片]悄悄放一个妹妹图片,这是我哥的小公主,我们唯一嫉妒不起来的女人,哭哭。 余听点开图片。 那是余之舟三年前听她的钢琴演奏会时偷偷拍的。 照片里的余听看起来还很稚嫩,她被灯光笼罩在舞台中央,身着紫纱裙,双手在黑白琴键上游走,尽管看不清五官,整个人却像发光般梦幻清纯。 ——艹,好美! ——老婆!! ——前面你也真敢叫,余之舟的姐姐是余榕,两人很保护这个妹妹,小心他们发律师函锤你。 ——e和yt一个学校,只能说不是啥好人。 “……?” 去你妈的,她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余听又开始气怒,愤愤地将手机合在桌上。闭上眼睛转而又想,既然余之舟昨天回到江城,那今天肯定能来生日宴会! 她在心底窃笑,不再反抗,乖巧地让造型师做发型。 ** 晚上七点,宾客逐渐抵达庄园。 余听和余榕并肩而立,两人一个如阳明艳;一个似雪冷冽,站在一起无比耀眼。 余听边和余榕接待嘉宾,边朝大门的方向张望。 在那来来往往的宾客当中,唯独没有出现她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 余听内心的期待值逐渐变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挂不住。 “姐姐我不舒服,我去休息一会儿。” “那你去吧,开始了再下来。” 余听颔首,背身向楼上走去。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余榕才走到角落拨给余之舟。 忙音。 余榕拧眉,调整好状态继续接待来宾。 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要安静许多。 余听脱去脚上那双精致的水晶跟鞋,坐在沙发上给余之舟发信息。 [余听:哥哥你到了吗?] 无人应答。 [余听:哥哥你是不是不来啦?] 依旧无人应答。 她咬紧下唇,不死心地继续发消息,[我就不应该相信你,大骗子!] 屏幕上全部都是她发送的内容,余听越看越眼热,越看越生气,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脾气,狠狠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听听,快开始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姨在后面小声催促。 余听急忙对着镜子补妆,重新把鞋子穿好,深吸口气向楼下走去。 嘉宾已经全部到场,顾双双和狄月站在前排。 待她身影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了过去。 十七岁的女孩已经摆脱稚嫩,青春明艳宛如一朵含苞待开的玫瑰。 她穿着精心而制的礼裙,裁剪合体的华贵礼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肢,裙摆下是一双白皙的双腿,每走一步,鞋子上的水钻都会跟着闪烁。 余听的脸上描绘了很淡的妆容。 眼线勾勒下的双眸极美,如明珠,更像夜色凝聚而成的宝石。 宴会上不乏名门贵子,看到余听都免不了蠢蠢欲动。 余听压根没关注到下面人的眼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又放她鸽子。 她低落,对这个生日宴没有一丝兴趣。 余榕已在上面讲完话,余听将要演奏第一首舞会曲。 见她神游在外,便小声提醒:“听听,该你了……” 余听总算回神,提步走到钢琴前,抚平裙摆坐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清脆美妙的琴声流淌而出,缓缓回荡在整个大厅。 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相约着没入舞池。 余听的一双手曼妙,快速而不失优美的在黑白键上跳跃。 她姿态优雅,头顶灯光恰巧在她脸上勾勒出一小片阴影。 顾双双就坐在不远处,趁人不注意,立马拍了一段视频发给夏七七。 [顾双双:你快把这个发到朋友圈,最好让季时遇看见,你有季时遇微信吧?] [夏七七:我有。] [顾双双:那你快发!就让季时遇好好看看!] 男人就喜欢犯贱。 顾双双相信季时遇也不例外。 她始终咽不下去这口气,今天就让季时遇看看他到底失去了什么,让他后悔,让他找不到地方哭!! [夏七七:好,我马上发。] 顾双双疯狂刷新着朋友圈,终于看到了视频。 [夏七七:听听真美呀,小公主生日快乐,很遗憾不能亲自出现在你的面前。] 夏七七很快发来私信:[发了,我还提醒了季时遇看,嘿嘿。] 嗯,不错,上道。 顾双双决定夏七七就是她异父异母的好姐妹了!! 她满意地放下手机,随着大流给演奏完的余听鼓掌。 夜色渐深,庄园被万千璀璨笼罩。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外正静静站着一名少年。 他躲在阴影里,身体与黑夜相融,只有手机屏幕明灭着一抹微光,可是很快,这抹光也渐渐归于暗淡。 第45章 045 余听半张开双臂, 话一出口突然后悔。 这个要求过于唐突,晏辞又是格外内敛性格,就算不喜欢可能也不知道如何拒绝。 她思索着如何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谁知下一秒, 少年拥了过来。 不轻不重力度, 恰到好处距离, 鼻息在她头顶挥洒,隔着纱裙轻薄布料, 余听感觉到少年掌心温热体温。 他抱得轻缓,让余听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他。 晏辞腰身很精瘦,像是紧张, 心跳频率很快。 余听偷偷抬眸, 只瞥见那精致下颚线,还有微微抿紧唇。她失神几秒, 直到晏辞眼神对了过来, 余听才着急忙慌地从他怀里脱离。 “你、你既然是来给我过生日, 怎么不进去呀……”余听别开头, 耳朵尖尖红明显。 晏辞断断续续,极为诚实地说:“会给你,丢脸。” 在余听面前,他连自卑都不会多加掩饰。 晏辞多想变好啊,多想努力去创造一切,可是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 如何创造, 都无法与余听现在所拥有企及。 他很自私, 想让眼前月亮独属于他; 他也不忍, 不忍明月永囚于一方天地。 余听刹那间读懂了晏辞情绪, 垂眸摩挲着那块冰冷奖牌,片刻才仰起头:“晏辞,你是我第一名,你来到这里,我会自豪。” 晏辞眼神微紧,随即逐渐柔和。 他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漂亮脸蛋,唇角渐渐向上勾起抹温柔笑,内心恐惧不安随着那清澈目光刹那消散,只剩悸动如火,在胸腔熊熊烧灼。 “以后,我荣誉,都属于你。” 少年嗓音在夜色下显得轻柔。 余听温吞地冲他伸出手:“我带你进去。” 晏辞反握上去。 他手掌很大,衬得余听五更手指愈发纤细。 心绪难平,余听神游在外,没注意到脚下一颗石子,高跟鞋直接踩了上去,眼看要摔倒,晏辞眼疾手快地把她紧护在怀里。 余听还没来得及稳定心神,就听一道气势汹汹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干嘛呢?!” 余听被吓得直打突突。 下一秒,来人用力将两人分开,并且将余听牢牢护在身上。 他背影结实,四肢暗影着力量。 头发已经长及肩膀,就算余听看不见对方脸,光凭后背也能认出这是她哥。 余听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余之舟继续质问:“你小子刚才干嘛呢?!” 晏辞面色沉寂,眼神无波,语气更是稀疏平常:“抱余听。” 可想而知,短短三个字就触怒了余之舟。 他捏紧拳头,猛烈地砸在了晏辞命门。 晏辞被打得后退几步,捂住鼻子堪堪稳住身形。 血渍顺着指缝滑落,让余听一阵头晕目眩。 眼看余之舟还要动手,她急忙冲过去护住晏辞,单手推开余之舟,怒瞪过去:“你干嘛打他!” 余之舟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暴脾气,指着晏辞说:“这臭小子在我家门口耍流氓,我还不能打了?” 余听不甘示弱:“谁耍流氓了?我看你才是那个不讲理没信用三天两头放人鸽子土匪!” 余听梗着脖子骂,让余之舟一阵哑然。 他声线不稳,嗓音沙哑几分:“你……你说什么?” 余听哼了声,“你听得什么,我说就是什么。” 余之舟自知理亏,咬咬牙松了拳头。 他又看向晏辞,越看越不顺眼,“你这么护他,是不是和他早恋?” 早早早早早恋? 不但是余听臊红了脸,就连晏辞都从鼻血冲击中回过神。 “你别乱说,晏辞、晏辞是我同桌。” 余之舟不信。 他从晏辞眼神就感觉到这小子居心叵测,看他搂那个动作,比演员还要熟练,说他没什么心思鬼才信。 余听红着脸骂他:“你平白无故打人就是不对,你和晏辞道歉,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再也不理…… 成吧。 余之舟硬生生把肚子里不满吞咽回去,一甩头发,耷拉下眼皮,老老实实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冲动。” 晏辞鼻子现在还很酸,对于余之舟道歉没接受也没拒绝,高大身体缩在余听身后,委委屈屈,可可怜怜。 余听狠狠瞪兄长一眼,搀扶着他向主宅走。 余之舟自知理亏,沉默不言地跟在后面。 避免被宴会厅人发现,余听带着晏辞绕到小门,躲过众人来到一楼小卧室。 她本来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就算长时间不出现也不会让人误会,因此余听可以放心地在这里照顾晏辞。 她让宅院工作人员送来一个医药箱,可是里面说不上医药名字又让余听犯难。 “你要不……自己上药?” 晏辞摆手,“洗手间在哪儿?” 余听指了个方向。 他摇摇晃晃起身,身体消失在浴室门后面。 余听不太放心,余之舟从小力气就大,加上学习了武术和散打,就算是成年人也遭不住那一拳,更别提不怎么补充营养晏辞。 她关切全都写在眼睛里,余之舟控制不住酸意,苦口婆心劝导:“小糖果,以后不要和男孩子大半夜碰面,很危险。” 余听不理他。 “听见没。”余之舟戳了戳她胳膊。 余听甩开。 “喂……” 她又躲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圈却偷偷泛红,气鼓鼓模样,愤恼中带着几分说不出口委屈。 “哭啦?”余之舟凑过去确认。 余听抽了抽酸涩鼻尖,胡乱抹去不小心沾在眼角泪珠,控制着哭腔说:“没哭。” 余之舟心知肚明,妹妹是因为他失约才生气。 他揉乱头发,整理好语序才解释:“你一直喜欢吃于记家糖葫芦,我就想早点去给你买。” “那糖葫芦呢?” “店铺着火,没了。” “……??” “我去救孕妇,手机也掉在了里面,完事还去派出所做笔录,磨蹭到晚上才放人。”余之舟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皱皱巴巴糖果,仔细看有几颗外包装还有烧焦漆黑痕迹,“虽然糖葫芦没了,糖倒是有一袋,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他们家糖。” 于记是百年老店,糖纸包装从生产到现在就没换过。 余听就喜欢他们家老糖,记得小时候四处送小朋友糖果,要是遇到喜欢男孩子还会多送两颗。 余听抓起一颗,五味杂陈。 “你要是不信就打派出所电话,我这儿留了一个……” 事情发生后余之舟怕吓到余听,毕竟是她生日,所以就让经纪人和其余人隐瞒。他作势要掏纸条,却被余听拦下。 “我信啦。”余听攥紧糖果,慢慢挪动到余之舟跟前,靠在了他怀里。 余之舟眉心舒展,想揉她头发,又怕碰坏发型,最后只是温柔捏捏她小脸蛋。 “那你有没有受伤?”余听这才想起关心兄长,拉起他胳膊上看下看,左右打量,没有看见明显伤势,缓缓松了口气。 “没有,那那么娇气。” “那你以后别这么做,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火眼无情,余听是见识过。 她运气好有晏辞,不代表余之舟也运气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余听不敢想。 她害怕失去任何一位亲人。 余之舟一点没把她话放在心上,扯着嘴角说:“总要有人去当英雄,我在那儿,不能冷眼旁观。” “就是可惜了,给你第一份礼物烧在了里面……” 余之舟特意让藏区孩子给余听录制了一个庆祝视频,很有纪念意义,结果就发生了那档子事。 不过余之舟在这些经历中找到了更深层目标。 最初选择出道是想把自己想法通过歌声传达给世界;如今,他更想做些实质性事。 “别告诉姐啊。”余之舟叮嘱一番,“省她唠叨。” “就算我不说,新闻也会说。” “不会,我当时烧灰头土脸,谁能认出来。” 余之舟对此颇有自信。 进藏前他是ol哥;进藏后他是土哥,别说粉丝狗仔,半夜起床他都要被镜子里自己吓一跳。 所以问题不大。 两人说话间晏辞已经从浴室出来。 他用肥皂水清洗了鼻腔,虽然血不再流,鼻子却高高肿起,还泛着一片青紫,给那精致清冷眉眼大打折扣。 余听顾不得和余之舟谈话,急忙起身过去,关切询问:“晏辞,你好些没?” “晕。” “头晕?” 他点头。 “那你快坐一下。”余听搀扶着晏辞小心坐到沙发上,嫌地方不够,还把余之舟往旁边踹了踹,无情样子和先前担忧形成鲜明对比。 晏辞衣服上落了几滴血迹,很是刺眼。 家里只有余之舟和他体型相同,余听立马起身:“我去把我哥衣服找来给你换上,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匆匆跑了出去。 余听一走,两个男人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 余之舟越看晏辞越觉得不顺眼,这种不顺眼并不是来源余听,而是…… 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艹,我就说你小子眼熟,以前撵大鹅追我那个小屁孩就是你吧?!” 这一天,余之舟终于回想起,几年前被大鹅所支配恐惧。 第46章 046 那时余之舟还是少年, 趁着假期去看望养病妹妹,未曾想妹妹没看着,倒是被一群肥膘体壮大白鹅追了整整三条街。仔细想来他也没惹到晏辞, 只是简单向他问了个路。 余之舟至今都能想起大白鹅扑扇翅膀飞过来凶猛样子, 还有嘴巴啄在胳膊上疼, 那种恐惧让他永世难忘。 余之舟光是回想就头皮发麻, 而晏辞那漠然眼神让他生出几分恼怒,“你别告诉我你不记事儿!” 晏辞:“。” 别说, 他还真不记这些无关紧要事。 他费劲巴拉地思考一番,总算找到些许与余之舟有关模糊记忆:红色爆炸头,裤子破开几个洞, 身上挂满奇奇怪怪配饰, 看着就不像好人,等一问余听, 晏辞便警觉起来。 没想到……他会是余听哥哥。 “你们不像。”晏辞得出结论。 余听比他可爱多了。 “……?” “……??” “你小心说话, 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这句话被取衣服回来余听听个正着, 急忙拉开余之舟, 警惕地望着他。 “哥哥,你没事就出去吧。”没等兄长开口,余听就生拉硬拽地把他撵了出去,还不忘记将门反锁。 人一走,她这才放心。 余听把手上衣物递过去,明眸闪烁:“我大哥衣服都没拿走了, 就找来了季时遇, 这套做时候有点大, 他还没穿过, 你可以去试试, 不合身话我再去换一套。” 晏辞接过衣服再次走进洗手间。 他换衣服速度很慢,时间滴答滴答缓慢流逝,余听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头在上面画圈圈,昏昏欲睡之际,后面门总算打开。 她急忙回头,瞬时愣住。 西装完全贴衬他身形,黑色更显气质沉稳,映照着眉眼愈发寂冷。晏辞骨子中自带一股贵气,平日不太凸显,此时穿正式,那股气势完全显露。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不比名门望族家孩子差,甚至更胜一筹。 “不会。”晏辞摊开手,上面耷拉着一条领带。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余听这才回过神,说:“我帮你系。” 他很乖顺,在余听面前俯下腰身。 余听细心专注地帮晏辞系领带,晏辞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睫毛,鼻尖,唇瓣,以目光细细描摹。 每当余听睫毛颤一下,晏辞心头都会瘙痒一分,像是羽毛挠动,难受厉害。 他想伸手模摸摸女孩子那蓬松漂亮发型,不敢,怕弄脏,弄乱。 “晏辞……”余听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涩意,头也未抬,坠着漂亮耳饰耳垂透着清浅一层粉。她颤着睫毛,嗓音愈发小去,“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晏辞眼睫微垂,语调冷清:“喜欢。” 余听手指打了个哆嗦。 接着又听他说:“看你。” [喜欢看你。] 少年那双漆黑眼眸拥着她身影,就好像她是全世界。 余听呼吸短促,着急拉开两人距离,不自然地错开话题,“我、我带你出去吃好吃。”说完,一把拉住晏辞。 当指尖温度传来,余听又慌忙松开他手,小心翼翼地捏住袖口,牵着他往外走。 ** 晏辞出现引起不少人注视。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一个内敛,一个明艳,相依相衬,无比登对。 “乖乖,这是?” 苏姨很奇怪这少年是打哪来,眼神满是探究。 余听担心晏辞不适应,正想主动介绍,就听晏辞开口:“您好,我是听听……”他找不到合适词,顿了下,直接说,“晏辞。” 整段话连起来就像是:“我是听听晏辞。” 余听脸红不行,硬着头皮解释:“苏姨,我们是一个班同学,晏辞特意来给我过生日,他、他表达有点问题。” 晏辞没有否认。 周围打量地视线让他不安,陌生环境也让他浑身感到不自在,但是只要余听在身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晏辞勇敢抬眸,坚韧眼神和过于精致眉眼让苏姨对他颇有好感。 “那你好好照顾同学,我去其他人那边看看。” 余听点头,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专注挑好吃给他吃。 距离生日宴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乐队奏响最后乐章,男女相约没入舞池。 余听转了转眼珠子,心血来潮地邀请:“晏辞,跳舞吗?” 他表情划过茫然。 “我教你跳。”余听主动把手送过去。 他滞留一瞬,缓缓将掌心搭落上去。 “你这只手搂着我腰。” 晏辞按照余听说把手放在她腰上。 下一秒便快速抽离。 余听不解地看着他:“怎么啦?” 晏辞攥紧五指,指尖还残留着那细腻触感,令他呼吸滚烫。 余听低头扫向自己。 今天裙子设计简约又暗藏小心机,腰线处开了两个口,露出截雪白皮肤,清纯而不失性感。 难、难不成…… 想法一出,余听热成一只炸子鸡。 “那、那我搂你。”余听改跳男步,纤细胳膊一把搂住他腰。 呜,好细。 感觉着掌下触感,余听突然觉得跳男步也挺好。 晏辞聪明,跟着余听跳了一段便熟练掌握技巧。 周围人渐渐散去,将所有空间留给他们。 头顶大吊灯在地面折射出一圈斑驳棱光,两人身影笼罩其中。 顾双双越看越觉得画面唯美,坏心再生,又拍了一段视频,只不过这次发不是朋友圈,而是直接发给了季时遇。 [顾双双:七七你看,我们磕CP要成真了!!] 顾双双特意等撤销时间过去,才解释:[不好意思,我发错了。] [季时遇:没事。] 回复了。 那视频就是看了? 顾双双计谋得逞,也不管季时遇作何感想,锁屏后继续去和好姐妹吃吃喝喝。 ** 宿舍吵闹。 上铺打游戏,下铺打视频,还有一个在对着镜子敷面膜,时不时嘀嘀咕咕。 只有季时遇,他安静坐在书桌前复习。 本子上密密麻麻公式看得人眼花缭乱,练习册上大部分题目都已经解开,只剩下最后一道,被他解了一半过程,还剩下最后一步就能得出答案。 季时遇在草稿纸上算了半天,却怎么都算不对,翻来覆去,内心逐渐被烦躁填满。 “艹,晏辞牛啊。” 听见这个名字,季时遇笔尖顿住。 “我们这次比赛不是获了第一名,他个人成就就占了总分百分之五十,一半了。” 敷面膜男生来了兴趣,“哪消息?” “科技网主页,点进去就能看见。”男生边看边感叹,“奖金一共十万,还不算学校之后给,真他妈一夜变富。” “卧槽,清大教授还特邀他了?”男生咋咋呼呼,“他怎么突然这么牛逼?这么牛逼怎么不来实验班?” 一群人讨论不亦乐乎,季时遇越看越烦,刷起身,抱着书本离开宿舍。 舍友们先是安静一瞬,接着低声讨论:“……挺可惜,要是季时遇不退,也能分一杯羹。” “算了吧,我听一同参赛朋友说季时遇特立独行,基本不听他们意见。人家晏辞是把所有人想法吸取在一起,然后自己改BUG做程序,反正有难题找晏辞就对了……” “那确不如晏辞……” 季时遇还没走远,这话清晰传至耳边。 脚步骤停。 季时遇闭了闭眼,独自来到宿舍楼内自习室。 第47章 047 啪嗒。 灯一开, 明光将黑暗驱逐。 自习室空无一人,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季时遇翻看还没做完习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面数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没写, 就连笔尖都没从最开始位置移动。 “抛开别不提, 余听那张脸可真漂亮。” “是啊,也不知道季时遇怎么就瞧不上, 要是我,入赘我也乐意。” “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是最好, 等人家不要他, 他肯定后悔。” “对了,你看今天论坛没?有人把余听弹琴视频发了上去, 飘红了都。” “……” 谈论声渐渐远去, 季时遇指尖微动, 最终拿起了旁边手机。 点开论坛。 [有人看余听生日宴没?我宣布我不讨厌她了!] 楼主在主页发布视频链接。 季时遇唇瓣轻抿, 缓缓打开,一段轻柔唯美琴声飘响于空档寂静房间。 她弹是肖邦降E大调夜曲。 余听虽然学习不行,但在音乐方面很有造诣,三个月功夫可以抵得上别人三年。 她独坐在黑白琴键前,飘入而进月光宛如一双羽翼飘荡在背后。季时遇很少看见余听娴静一面,当她静谧下来, 万物似乎都跟着失去声音, 只剩乐曲盘旋。 季时遇不自觉就出了神, 紧接着想起小时候。 余听七岁开始学琴, 学第一首是《致爱丽丝》, 她找到他,让他当第一个听众。 还是初学者余听弹得不好,季时遇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琴房,听她弹了不下二十遍《致爱丽丝》,那天过后,他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不跑调《致爱丽丝》是什么样,每每闭眼都是魔音入耳。 后来余听技术上去,季时遇再也没机会听。 吵架,争论,冷战。 这些占据他全部人生。 ——仙女吧!这是仙女吧!! ——啊啊啊啊啊 ,我宣布我也不讨厌余听了!人家活该嚣张啊!小公主这么有才艺就应该嚣张点啊! ——我总算明白余听为什么这么狂傲了,人家有钱好看多才多艺,我要是她我更狂。 ——以前还很反感余听整天追着季时遇不放,现在看来,分明是季时遇眼瞎啊。 ——所以季时遇为什么不喜欢余听…… ——我打赌他肯定后悔。 ——我要是季时遇我现在就后悔。 “……” 后悔。 不会。 他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季时遇攥握住手机指骨泛白,这句话回答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他讨厌余听,讨厌余家,讨厌他们对自己还有父亲所做种种一切。 后悔? 谁会对仇人女儿后悔。 季时遇不屑一笑,切出论坛速度太快,不小心点开了顾双双发过来视频。 光影交错之间,男女拥入其中。 他们很登对,少年修长清俊;女孩灵动美丽。 季时遇神色微恍,突然注意到晏辞身上穿着……是他衣服。 准确来说,是余听送给他衣服。 一瞬间,嫉妒,酸涩,癫狂,排山倒海压过来,化作莫名愤怒在胸口堆压。 季时遇呼吸急促,眼梢赤红一片。 明明恨她,厌她,可当她离去时,仍是心有不甘。 季时遇闭眼趴在桌上。 ——复仇。 他计划不会改变。 ** 晚上十点,生日宴结束。 宾客两两散去,余之舟也要去工作室处理未完成事务。 她住地方偏僻,别说公交车,就连出租都难打到。 余听不能让晏辞一个人回去,想到余之舟回去那段路刚好可以经过晏辞那条街,便说:“哥,你顺便把晏辞送回去吧。” 余之舟:“?” “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余之舟瞥了眼晏辞,眉头皱了两皱,不情不愿颔首同意。 “那我和晏辞说几句话,哥哥你先去车里等着吧。” “……” 小白眼狼。 余之舟暗自吐槽,先一步上车。 其余人也识相离开,把交谈空间留给二人。 余听手上还握着晏辞那块奖牌,犹豫怎么还回去时,就听晏辞说:“送你。” 意思是不用还。 余听莫名感到些许小悸动,双手背后,指尖轻轻在那微凉奖牌上摩挲。 少年头顶五颗星星有三颗变成了粉嘟嘟小心心,闪闪发光,衬着少年清寂眉眼,有一种反差般可爱。 余听忽然腼腆,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半天才想起告别。 “晚安。” “嗯。”晏辞眉梢划过笑意,“晚安。” 他转身上车,车影转而消逝。 ** 晏辞和余之舟都坐在后座,两人隔开一个很宽距离。 沉默在狭窄空间蔓延,晏辞神色从容,眸中倒映着窗外车水马龙。 余之舟偷看他半路,最后终于忍不住,“你叫晏辞是吧?” “嗯。” “我直接说了,我不同意你追求我妹妹。” 晏辞总算舍得看向他,头一歪,表情懵懂。 操。 不要脸东西和他装傻。 “你品行不端,有暴力倾向,我很不喜欢你。”余听不在,余之舟便也不再掩饰对晏辞不喜。 晏辞:“那,和我追求你妹妹,有关系吗?” 余之舟被问乐了,“废话嘛这不是,我不喜欢你,你当然不能追求我妹妹。” 晏辞更加迷茫,“可是你不喜欢我,和我追求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余之舟:“我是她哥。” “哦。”晏辞睫一颤,“你是她哥,又不是我哥,我追求她,为什么要你同意?” 晏辞语调缓慢,听得余之舟心里抓狂。 最后忍无可忍:“你是傻啊?我是听听亲哥,有权干涉她人生大事,你看看你,要什么没什么,我当然不能放心把她交给你。” 这话说有些尖锐刻薄,甚至伤人自尊。 余之舟说完就后悔,他在藏区见了很多无父无母孩子,无一不是过凄惨,某种程度来说晏辞也是其中之一。 晏辞并未生气,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被冒犯自卑。 神色淡淡,反问余之舟:“我要是什么都有,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 余之舟没想到晏辞会是这样反应,大脑当机几秒,条件反射点头:“大概。” “大概是多大概率?” 余之舟思索过后,说:“五十吧。” 五十,那就是一半。 晏辞突然指向窗外一座弧形楼,“你看那里。” 这座造型奇特高楼名为科技园,里面聚集了世界各地科研家和物理学家,同时也是华国最大科学研究基地,更是江城标志性建筑,所有科研学子都以科技园当做自己目标,然而百年来,能真正进去只有寥寥几人。 晏辞双眸倒映出那座冰冷建筑,语调不急不缓地从空气中划过—— “以后,那里会有我名字。” “……??” “……???” “哎,你看那里。”余之舟拍拍晏辞肩膀,学着他指向天上飞过一颗星星,“你看那个像不像被你吹走牛逼。” 这小子干啥啥不行,吹牛逼倒是第一名。 晏辞默然。 前面开车司机人都要笑不活了。 余之舟也很给面子,说:“你要是真能进那里,别说把我妹妹嫁给你,我反过来叫你一声哥。” 晏辞拉开二人距离,毫不犹豫拒绝:“不必。” 余之舟:“……” 妈,他哪里来脸嫌弃他?? 轿车在街口停下,晏辞拎着书包下车。 余之舟对着四周环境咂舌,以他现在生活环境,别说进什么科技园,估计连上大学费用都是问题,不过他能考上大学吗? 余之舟正这样想着,前面司机突然惊叫出声,“先生,那小伙子可能不是吹,你看这个。” 司机把手机递过去。 页面赫然是晏辞小组获奖新闻,下面还贴了授奖时照片。 这次模型比赛由科技园和其他科技公司联合创办,很有技术含量。 主页同时放出晏辞小组获奖作品和设计理念。 理念他看不懂,模型倒是看懂了。 ——一座外部线条流畅,极其炫酷,充满未来科技金属风格飞船。 飞船内部创建了一个小型发电设备,再联合外部设施,通过电能磁力让飞船达到悬空飞行作用,整个杰作全然不像是出自高中生之手。 作品:《未来之梦》 预示人类终将飞出银河系。 主设计师:晏辞。 完、完了。 他不会把妹妹给卖了吧?? 想到这里,余之舟手颤抖起来。 “先生你别难受,你之前不是还说想要一个哥吗,你看,多好机会啊。” “滚!”余之舟狠狠把手机丢了过去。 妈,晦气。 ** 余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尽管忙碌整天,到了晚上依然没有想要睡觉意思。 晏辞头顶红心已经达到三颗心,这表示她可以看他人物经历,嘿嘿,想想还有点偷窥别人小开心呢~ 不行不行,偷窥别人是不道德,不能开心,不能开心。 余听深吸几口气,调整好情绪,怀着激动地心情点开APP,在人物卡牌界面选择了晏辞名字。 系统:[该对象已达到激活需求,是否激活?] 点击是。 系统:[请在一周目or二周目之间做出选择。] 一周目二周目? 什么意思? 余听只有玩游戏时候遇到过一周目还是二周目,还没见漫画软件也有这个功能,她挠挠头,点开了右下角说明。 [一周目:以男主角重生之前为视角,其他人发生故事。] [二周目:以所处现实为主。] 余听明白了。 一周目意思就是季时遇上辈子死后,发生在他们这些小配角身上事;二周目就是他重生后,他们这些小配角经历 那肯定选现在啊!! 选以前有什么意思。 余听毫不犹豫点击二周目。 系统:[请在漫画版和文字版做出选择。] 漫画漫画。 肯定漫画。 系统:[购买漫画版需要50点阅读币,是否购买?] 淦! 抢钱啊! 余听果断拒绝,想了想又点开了一周目。 小可怜现在这样凄惨,她很好奇他成年后是什么样子。 系统:[购买一周目人物经历需要10点阅读币,是否购买。] 这次怎么这么便宜? 余听隐约觉得有猫腻,但还是点了是。 紧接着就见书架上多出一本书。 《番外篇:晏辞》 好家伙,竟然还给晏辞多画了一本! 余听怀着好奇心点了进去。 番外篇主要以晏辞为视角。 漫画版小可怜是余听最喜欢那一款,身高腿长,西装革履,头发打理一丝不苟,气质高冷而禁欲,光是看一眼就让余听面红耳跳。 然而下一秒她就跳不动了。 小、小可怜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怎么和季时遇那死鬼一模一样! 为了确认,余听又返回去重新看了遍第一章。 没错,季时遇上辈子婚戒就是那个样子! 余听倒回去。 漫画用足足一格给晏辞那只手打上特写,他握紧电话,只见镜头一转,男人出现在墓园。 仔细看,可不就是季时遇葬礼。 葬礼上自己哭成泪人儿,晏辞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 等她晕过去,晏辞顺势接住。 剧情到这里还算正常。 然而—— [真想把你永远藏起来。] 病房内,晏辞对着昏迷不醒余听如此心理描述着。 余听:“……” 余听:“?” 余听:“!!!” 第48章 048 等、等等。 这个事情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余听用力眨眼,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错,那的确是晏辞的心理想法, 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也的的确确是成年后的她。 晏、晏辞竟然对她有那种不可描述的心情? 余听震惊,感觉不可思议,复杂的情绪之中唯独没有厌恶,甚至还有点……小欣喜? 余听竭力忽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切至目录页。番外共计五章, 后面四章的价格贵的咂舌, 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根本不允许购买。 她放下手机,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 晏辞那张成熟英俊的漫画脸便浮现眼前,接着难以控制心跳。 余听伸出手将放在柜子上面的奖牌握在掌心, 借着月光打量。 奖牌上的树枝纹路雕刻的十分细腻,这是晏辞依靠自己努力得到的。 ——他送给了她。 余听将奖牌护在胸前,没多久, 沉沉睡去。 眼前散开一团迷雾, 周围的场景变得清晰。 她穿着条红裙躺在一张大床上,余听茫然环顾四周, 看见了缠在雪白脚踝上的银色镣铐,未等反应, 有人从后环住腰身。 修长一双手,无名指带着一枚银戒, 款式简单, 衬得男人指尖如玉。 “听听, 你是我的……” 唇齿贴近耳畔, 余听被动地被男人囚于掌中。 梦境暧昧, 画面变得黏腻,令语言难以描述。 梦境和现实不住拉扯,余听难受地哼了声,意识终于从梦魇中抽离,让她刷的下睁开了眼。 很热。 睡衣被汗渍仅湿,黏答答地贴紧后背。 胸口处很沉,那块奖牌不知何时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那些不住纠缠的景象还在眼前盘旋,余听恍惚片刻,红着脸把奖牌塞回抽屉,然后赤脚进入浴室。 温水将全身包裹,余听不觉得清爽,反而更加燥热。 也是怪异,以往每次做梦都很快忘记,这次偏偏记得最为清晰,画面,细节,声音,似电影般不住重复播放着。 余听调大水流,利用身体的自动控制功能调节那难捱的欲望,水声将那从喉咙里发出的清浅呜咽覆盖,结束后,余听眼角红红地爬回到床上。 时钟指向2点,余听失去睡意。 现在她感觉到羞愧,后悔,还有一丢丢小小的不好意思…… 简单来说,余听进入到了贤者模式,同时开始自省—— 是不是最近的小黄油看太多,所以才让她做了不该有的梦? 还是说……她潜意识是喜欢晏辞的? 不、不可能吧…… 她不可能变心这么快!! 一定是小黄油看太多了! 年纪轻轻看这么多坏东西容易坏脑子! 余听不想坏脑子,也不想再做这些伤肾的梦,危机感让她一骨碌从床上滚起,拿起手机开始清理里面的库存。 呜,都是精品啊…… 余听放在删除键上的手不住颤抖,心在滴血,泪在心底长流。 要、要不发给别人? 这么好的东西,删了多可惜…… 余听下定决心,多选联系人—— 顾双双,狄月,晏辞…… 发送。 她又群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家里网速快,文件很快就都过去了。 余听安心合眼。 时间分秒流逝,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余听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联系人里面……是不是有晏辞? 余听刷的一下睁开眼,拿起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微信。 顾双双,狄月,晏辞。 晏辞…… 晏…… 余听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了。 超过两分钟,她没办法再撤回了。 余听面如死灰,狠狠用脑袋撞了下枕头, 怎、怎么办? 还有火箭前往火星吗?现在逃离这个地球还来不来得及? 呜。 余听彻底不想活了,蒙在被子里崩溃几秒钟,又披头散发地钻出来。 算了。 等明天再想办法。 她闭上眼,抽抽搭搭地睡了过去。 ** 夜尽天明。 余听顶着一双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 果不其然,文件已经全部被晏辞接收。 余听:“……”突然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下一秒,他发来一条消息。 晏辞:[。 ] 余听打字解释:[昨晚上我的手机好像中病毒了,给人乱发了很多文件,但是我这边打不开,发的什么呀?] 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张可可爱爱的猫猫头。 晏辞:[没事。] 小可怜这么单纯,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吧? 余听惴惴不安,简单吃了几口早餐前往学校。 晏辞很早就抵达了班级,坐在位置上安静翻着数学课本,当眼神触及那双被阳光照耀的指尖时,余听呼吸一窒,不受控制地红了耳根。别开视线,沉默拉开椅子坐下。 “听听,你大半夜给我们发了好多东西啊,我到现在都没下载完。” 顾双双不会看情况,一进门就吆喝起来。 余听强作镇定,说:“我手机中病毒了,不知道发的什么,你们最好别下。” 顾双双才不会信她这鬼扯的一套,正要开口,忽然注意到身后的晏辞,顿时了悟,忍笑说:“我上次也这样,米国手机就是垃圾。” 顾双双骂骂咧咧走远,余听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样……晏辞该信了吧? 这样想着,耳后忽然响起熟悉的语调,“这个也是病毒?” 余听回眸一瞥。 屏幕上是一张猫咪k的表情包,配字是亲亲,因为可爱,余听经常用它。 病毒、病毒应该不会发表情包吧? 可是、可是她大半夜给别人发表情包好像也有点问题。 余听紧张地睫毛乱颤,胡编乱造起来:“是、是一个每天自动发送晚安的功能,我想试试看,结果时间调错了。” 晏辞问:“每天都有?” “嗯。”余听点头,“每天都有。” 他不语,眸光微微闪烁。 余听急忙补充:“我待会儿就取消,估计就是这东西让我中的病毒,还会打扰到你。” “不打扰。”他说,“挺好。” 余听:“……” 晏辞: “时间改成10点吧。” 余听:“……” 生无可恋.JPG。 一个谎言果然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以后她要每天定点给晏辞发一张猫猫头表情包。 余听失魂落魄地转回去,背影弱小可怜又无助。 晏辞单手托腮,黑色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眼角余光瞥向余听,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扬了扬。 第49章 049 余听到中午才想起刷新每日任务, 一共三个,她大体扫过去。 [1:让他人感觉到你的善良友好。(奖励:10点阅读币。)] [2:乐意分享。(奖励:10点阅读币)已完成。] [3:帮助任意星级的弱小对象。(奖励:10点阅读币。)] 三个任务当中,第二个最为明显。 余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它指的是自己分享小黄油那点事, 顿时又尴尬到脚趾抓地, 恨不得当下从座位逃离。 晏辞那么乖, 应该……不会看吧? 余听心里头直打突突, 生怕一不小心就带坏一个单纯可怜的小少年。 正要合手机,夏七七突然发来消息。 [夏七七:听听,这周六有空吗?] 余听回复道:[大概有。] [夏七七:我妈妈想请你吃个饭,你要是没时间, 我就和我妈妈说一声。] 余听思索一番, 答应下:[好呀。] 夏七七有些意外:[你接受啦?] [余听:是呀,难不成你不想让我接受?] 夏七七一连发过来好几个感叹号:[没有, 我就是担心你不习惯!] 在夏七七看来, 余听是那穿着漂亮礼裙, 居住在水晶城堡里的公主, 就算和她做朋友,也不会习惯她的生活圈子。夏七七早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哪成想余听会这么快接受。 [夏七七:那周六的早上十点怎么样?] [余听:行。] [夏七七:对了,我看顾双双朋友圈炫耀你发她们的文件, 你怎么不发我呀?] 仔细看语气还有点酸。 余听纠结地拧起眉头,她手头里的那些东西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主角天真纯洁无暇, 要是被她带坏…… 可要是不发,夏七七会不会觉得她们排挤她? 唉,太受欢迎果真不好。 余听重新把删除的文件下载回来,逐一发过去, 贴心提示:[注意身体。] [夏七七:……] [夏七七:!!!]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公主!! 夏七七深深震惊,余听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破碎。 ** 周六早十点,余听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日暖风轻,她独自站在树影之下,身上的小红裙衬的皮肤白腻,腰细,腿也细,姿态亭亭,纤卷的睫毛乘去一缕垂射下的阳光。 夏七七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余听的存在。 “听听!” 余听顺着叫声看过去。 夏七七向她走来,“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余听摇头,“不算久,我也才到。” “那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余听不由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问:“远吗?” “不远,走过这条街再走几分钟就能到。” 余听立马有了印象,“晏辞就住在后面。” 她指着后面那条街巷,眸光轻轻闪烁。 夏七七噗嗤声笑了,语气挪瑜,“听听你怎么总是提起晏辞,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余听表情骤变,好不容易忘却的梦境再次回忆起,脸蛋红一阵白一阵。 刚巧路过商店,余听急忙甩开夏七七地手,撩下一句“我去买点东西”后,就狼狈钻了进去。 店里冷气开的足,一身闷热刹那无存。 余听推来一个小推车,胡乱往里面丢了两箱子牛奶和营养品,不太够,余听又没看上架子上的礼品盒。 盒子较高,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着。 余听环视一圈,注意到在旁边整理货架的工作人员,她招招手:“你好,麻烦你帮我取一下这个。” 从背影看他很年轻,个头也高,只是一勾手的事。 然而等他回头,余听顿时愣住。 ——季时遇。 余听看着他身上的深蓝色围裙,想象不到天子骄子会屈膝到这种地方维持生计。 按理说不应该,余家给他的一张卡就够普通人家花少十年,漫画剧情里也没有季时遇出来打工的这一段,那就是……他没拿余家给的生活费? 余听掩藏去情绪,伸手一指:“给我拿。” 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 季时遇默不作声地去拿礼品盒,动作急,力度大,稍不留神便触上旁边的货物,只听哗啦啦几声,盒子应声而倒,全都砸在了余听身上,脑袋也被砸的嗡嗡地响。 余听捂住泛痛的脑门,轻咬下唇,“季时遇,你故意的!” 季时遇愣了一下。 她眼圈泛红,抄起架子上的东西就想往他脸上甩,季时遇条件反射侧头闭眼,随时准备承担这一下。 然而余听并没有砸上去。 她高举着一条胳膊,缓缓地把瓶子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最后又蹲下.身,抱起其中的一件礼盒。 余听擦肩而过,好闻的青柠香从空气中拂过。 走两步,余听又停下,嗓音干涩:“你要是真有傲气,就该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等以后赚足够多的钱还给我们,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证明你所谓的尊严。” 余听说完,径自走到柜台,“结账。” “听听,你买完了吗?” “嗯,我们走吧。” 余听提着大箱小箱,头也不回地离开商城。 她前脚走,后脚有人进来。 “不好意思啊阿遇,耽误了点时间”男同学拿起制服穿上,“我爸同意你在这里工作了,工资的话……” “不用了。” 男生怔了一下:“哎?” 季时遇垂眸整理着散落下来的货物,角落处躺着一枚小小的樱桃耳饰,他伸手捡起晃了晃,思绪就像那来回摇动的樱桃般毫不平息。 他本以为离开余家就会轻松许多。 可是…… 现实好像并不如此。 ** 第50章 050 “妈, 我带余听回来了!” 夏七七的家在三楼,步梯,爬上去累出她满脑门汗。 家不大, 但是被夏妈妈打理的井井有条, 泛旧的墙壁上挂满大大小小的奖状,看得余听一阵眼红。 ——她从小到大用水彩笔画的奖状都没人家的多。 “听听来啦,快坐吧,阿姨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为了迎接余听,夏妈妈特意化了个妆, 笑容无比温柔。 茶几上有水果和漫画书, 看情况都是新买来的,过于郑重热切,反而让余听不太好意思。 “听听有忌口吗?” 没等余听说话,夏七七就代替她回答:“余听身体不好,妈妈不要做太辣。” “那你们玩儿,妈妈去做饭。” 夏妈妈的背影转眼消失在厨房,夏七七怕余听无聊,又是递遥控器又是给漫画书。 她环视一圈,没有找见夏父身影,便问:“你爸爸不在?” “打牌去了。” 夏七七不想多谈父亲。 他的存在只让她感到压力和无尽的厌烦, 夏七七曾多次劝说母亲离婚, 可是守旧甚至有些懦弱的母亲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哪怕这段婚姻只给她带来痛苦和日复一日的暴力,也不肯放下。 饭很快做好,四菜一汤,十分丰盛。 除去甜点,夏妈妈做菜的手艺也很不错, 虽然没有专业厨师那精湛的技巧,却很符合余听的口味。 她吃得香,夏妈妈心里头也美。 “听听啊,苏婕……是你认识的人吗?” 余听放下筷子,点头:“是我的管家,她联系你了吗?” 夏妈妈没想到会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么电视剧的职业,愣了下,有些无措地揪紧身上的围裙,笑了笑,说:“是联系我了,说……让我去做厨师。” 夏七七无比意外,“余听,我妈说的是真的?” 母女俩的反应让余听一阵心慌,漫画里的女主角心高气傲,不会以为……她是在羞辱她们吧? 余听很怕被她们误会,着急解释:“苏姨吃过阿姨的点心,觉得手艺很好,刚巧家里的厨子辞职,所以想应聘阿姨去我家当厨师。” 余听紧张兮兮地绷紧小脸,眼神中满是求生欲。 夏七七抿唇笑了起来,轻轻揪了揪她的衣服,眼梢温柔,“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误会你什么?” 余听特别老实地点头。 女孩的笑容里多了些许感激,“谢谢你,余听。” 夏七七分得清真心假意。 她的妈妈没有学历,也不太多字,平常只能做苦力活,一年四季风吹日晒,吃得苦都被夏七七看在眼里。所以她努力读书,争取考上好大学,早日带着母亲摆脱现在的处境。 余听肯帮她,她很开心,但是不能接受。 “那……阿姨要去吗?可以和七七一起住在我家里,工资待遇方面不用担心,保险和假期也都有。” 夏妈妈有些心动,可是想到丈夫,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苦涩起来。 “听听,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不能接受。” 余听颇为意外:“为什么呀?” 余家的待遇没得说,看夏妈妈的样子也很乐意去。 不接受,那就是不喜欢? “我去刷碗,你们多吃点水果。” 夏妈妈仓皇起身,神色有几分狼狈。 余听想不通,不禁看向夏七七。 她垂着头,压低声音:“要是我们答应,我爸……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余听更加不解:“我让你妈妈来工作,管你爸什么事?” 夏七七怕母亲听到,说话声比先前还要低:“……我爸好赌,品行也不好,你家那么有钱,要是我妈去工作,肯定缠着我妈和你们要钱。” 说要钱还是往好听说的,就怕到时候直接逼着夏妈妈偷东西。 夏七七把余听当朋友,既然余听为她和母亲考虑;她们也要为余听考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心意,哪怕她们再需要也不能。 余听想起夏父在医院时的德行,眉头皱紧,是她考虑不周,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你就不能让你妈和你爸离婚吗?” 夏七七摇头:“我妈不愿意。” “为什么?”余听疑惑,“你妈妈温柔好看做饭好吃,干嘛非要和你爸过?我看他还打人,一点都不好。” 夏七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父母离婚,然而不管她如何劝解,得到的都是母亲无奈的苦笑。 余听眼睛一亮,一下有了主意:“要不我帮你找江淮哥?” 夏七七:“江淮哥是谁?” 余听挺起小胸脯,语气难掩骄傲:“江淮哥是我姐的保镖,他一声令下能找十个男人套你爸麻袋,保证他消失的……” 话音未落,夏七七一脸恐慌的堵住了余听那张嘚儿啵嘚儿啵的小嘴。 她颤着双睫,桃花眼无辜清澈。 夏七七一阵头皮发麻,“听听,法治社会,别、别这么粗暴……” 一言不合就找人套麻袋,吓死个人。 余听鼓起腮帮,小仓鼠似的可爱。 夏七七无法相信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而且……以她的能力很有可能实行。 “我是很讨厌我爸没错啦,但、但也犯不着因为一个人渣犯法,不值当。” 她很天真。 深信只要自己变好,变强大,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带母亲离开,到时候父亲也奈何不了他。 余听很是失望,不死心地问:“那我要不要把江淮哥的微信推给你?” 夏七七:“?” 余听:“你要是改变主意就直接联系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收钱的。” 夏七七:“……” ** 余听走的时候还顺走几个包子,包子的香气让余听更加坚定捞夏妈妈来家里工作的决心。 要想让夏妈妈同意,就必须处理掉夏父。 问题是怎么处理呢?不能套麻袋,夏妈妈也不同意离婚…… 她想问题想的出神,一不留神与醉醺醺走过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小丫头片子不看路啊……” 男人骂骂咧咧,踉跄着走进楼道。 余听隐约觉得那人眼熟,稍加思索,猛然想起那个醉汉长得和夏父很像,不会就是夏父吧? 余听向前走了两步,越想越觉得不安。 漫画里的女主角经常遭受家暴,剧情曾用寥寥几笔提及过,女主的爸爸每次喝醉酒都会打人,那……他会不会打夏七七和夏妈妈? 余听有点想回去,又怕事情不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反倒会给母女两添麻烦;她也没办法放心离开,要是夏父真的酒后暴力怎么办? 思来想去,余听决定利用“外挂”。 只要是漫画走的剧情,现实一定会发生。夏七七作为女主角,所遭遇的一切都会成为男主英雄救美的契机,假如夏父真的家暴,漫画一定也会画出来,然后再让男主角在紧急关头出现。 她的任务刚好完成,余听把全部奖励币领取,勾选章节点击购买。 如同余听所猜测的那样,新章节果然有关于女主的内容。 夏七七和季时遇已经上了大学,新生演讲上,夏七七对着讲台上的光芒万丈的季时遇动了心,不禁回想起一段往事—— 高中时期,她和母亲被醉酒的父亲殴打,是季时遇出面帮了她,那一刻她彻底倾心,从此便偷偷暗恋着季时遇,然而因为恶毒女配余听的原因,夏七七并没有告白。 演讲台上的季时遇有所觉察,两人对视,画面背影全部成为空白。 余听才没功夫看这充满粉红泡泡的一幕。 她死死掐着手机,放大页面仔细查找。 回忆里的夏父穿着蓝色背心,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男人也是穿着蓝色背心,手里同样拎着酒瓶子,就连墙壁上贴的小广告都和现实的没有差别。 如果时间线没有错,那……夏父的确会在今天施暴! 余听着急就是往回跑,跑两步又停下。 她手无寸铁,力气不大,贸然跑过去就是送人头。 找江淮? 不行,太远了,过来人都凉了。 那就……报警!! 对!关键时刻找人民子弟兵准没错!! 余听毫不犹豫按下110,嘟得一声过后,线路接通:“你好,110,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接线员姐姐的声音温柔耐心,瞬间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余听整理好措辞,“我要报警,有人故意伤人。” 接线员问:“你能说一下具体地址吗?我派我们的巡警过去。” 具体地址…… 余听对着周遭懵了。 她只知道夏七七和晏辞的小区住得近,并不知道这小区是什么名字,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抬头看。 余听决定拉个路人问问,踮起脚尖四处张望一圈,总算在电线杆子后面发现一个人影,看起来还是一个年轻人,余听颠颠跑过去,很有礼貌地问:“你好,你知道这是什么小区吗?我同学被人迫害,我要报警。” 少年背没有正视她,语调不急不缓,“迎平小区。” 余听握住手机急忙应答:“姐姐,是迎平小区,5单元302。情况紧急,请你们一定要快一些。” 接线员依旧温柔:“好的,我马上派人过去。” 电话挂断,余听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和路人道谢:“谢谢你啊,同学。” 然而等他一回头,余听就想把谢谢那两个字吞回去,并且唾上一句—— 妈的,晦气! 第51章 051 余听誓死不会给他表现的机会, 但也不敢一个人贸然返回,喝醉酒的男人那么可怕,要是往她脸上打一拳怎么办? 这个小区离晏辞家很近, 余听决定找小可怜过来给自己撑场子。 那定主意,余听立马给晏辞发了条短信,收起手机单枪匹马杀了回去。 没走两步, 手腕被拽住。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余听踉跄两步, 恼怒地吼过去:“你干嘛呀?!” 季时遇质问:“你给谁报的警?” 余听没好气地怼回去:“关你屁事。” 季时遇不动神色地打量起身后的建筑,他记忆力好,很快想起几个同学都住在这里,其中余听和夏七七最为熟悉。 “夏七七。”季时遇果断说出这个名字。 余听才没工夫和他在这边拉拉扯扯,挣开季时遇就顺着原路返回。 少年沉了沉眼神,大步跟上。 很快来到小区楼下, 余听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台阶,握拳将门捶得框框响。 “七七,我忘记东西了!” 说完,她把耳朵贴了过去。 估计是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余听硬是没听见一点动静。 余听正要继续敲,耳畔便传来重重一声响动。 ——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吓得后退两步,民警不来,门也没开, 身边也没一个能靠上的人, 顿时吓得小脸苍白。 “听听。” 有人唤她。 余听扭头看过去。 隔着几个楼梯, 少年微微喘着粗气,他跑得急,短发被汗水打湿,清隽的面庞平静, 唯独一双眼露出丝缕情绪,那是对余听掩藏不住的担忧。 余听的一颗心顿然找到安置所,一把推开季时遇,急匆匆拉住晏辞手腕,“七七的爸爸在打她,我、我报警了,可是民警还不来……”说着说着,余听就哭了起来。 她哭得凄凄切切,晏辞没有说话,掌心温柔地在她头顶压了压。 “别担心。”他收回手,从书包取出一个锥子,对着猫眼砸了过去。 这一砸直接砸懵了余听,也忘记继续哭下去,“晏辞,你、你干嘛?” “开锁。” 简单说了两字,晏辞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根软铁丝,将铁丝顺着砸开的洞伸了进来。 余听一脸复杂:“……你还准备工具了啊?” “嗯。”他专心干活,“你说夏七七被打,那门应该,打不开。” 所以晏辞就随便拿了两件□□匆匆赶来。 余听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到,看他的眼神都和刚才不太一样,闪闪发亮,专注明媚,就像看着从天而降的英雄。 一直站在身后默然不语的季时遇感觉胸口疼了一下。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上辈子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余听都会这样看他,哪怕他忙得不搭理她,她也会安安静静坐在那边偷偷看他。 那时季时遇只觉得压迫,可是不知何时,余听目光转移,对他只剩冷漠和厌恶。 那个只会盯着他看的女孩……好像不会再喜欢他了。 季时遇看向晏辞,不自觉攥紧手指,莫名其妙感到不甘。 “不如等民警来,事情还没有定性,你把人家门打开,属于擅闯民居,破坏私人财产。” “非要等定性吗?”晏辞反问,眼神冰冰凉凉。 季时遇哑然,默默地退后两步。 咯嘣。 门锁打开。 晏辞收敛视线,拧住门把将门推开,余听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还敢顶嘴,你个小丫头片子想骑到你老子头上拉屎了?!” “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们!” “臭表子小、贱人!” 粗劣的叫骂不绝于耳,隐约伴随着几道微弱如蝉鸣的哭泣。 声音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的,房门闭紧,也难怪母女俩听不见敲门。 客厅已经变得一团糟了,奖状四散,茶几掀翻倒地,花瓶水杯全部砸在地上,先前还温馨的小屋只剩破败与狼藉。 余听想冲过去,却被晏辞拦住。 “你别动。” 她听话,晏辞让她不动她就不动。 晏辞走过去,梆梆两脚就把门踹开。 夏妈妈满身血迹,尽管意识不清,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夏七七。 夏父摇头晃脑,手上握着一根被折断的扫把。 画面太有冲击力,吓得余听四肢发麻。 “你他妈谁啊,敢闯我家?” 夏父用扫把指着晏辞鼻子,“滚出去!” “余、余听……”夏七七抬起头,满脸泪水,“你、你快报警……” “报你妈!民警才不管家务事!”夏父说着,扬手就要打下来。 晏辞反手握住凶器,仗着身高和力度的压制,把他狠狠按倒在马桶前,五指扣住夏父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按压下去。 咕噜噜。 马桶池腾升出水泡。 晏辞捞出来,没等夏父喘气,又一次按回去,力度比先前还要重。 这马桶是他刚才用过的,还没来得及冲,夏父感觉骚味扑鼻,加上因醉酒反胃的肚子,想吐又吐不得,难受的肌肉颤抖,十个手指全部扣住马桶边缘以做抵抗。 然而他哪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两下便彻底失力,任凭晏辞一下又一下按压着他。 狭窄的卫生间里,少年表情默然,眼眸蒙上一层厚厚的寒霜,冰冷,刺骨,像凶猛的头狼。 [你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护着你有什么用……] [不作用的疯子,早知道就把你丢去后山喂狼狗。] [不听话?不听话就打死你。] [晦气的棺材子,你就该和你那个妈一起死在土里头。] 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晏辞那只扣住夏父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因用力而和血肉分裂开道道口子,往外渗着血迹。 比起夏父,他反而更像残酷嗜血的施暴者。 余听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陌生,恐怖,令人惊惧。 季时遇倚靠着墙壁,竟从喉咙里溢出轻笑。 他早说过,晏辞本性残暴,在本一尘不染的童年里犯下恶行,长大后又用那双手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企业,让成千上百的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岗位,他能是什么好人? “派出所的!” “快松手!” 派出所巡警姗姗来迟,两个大男人上前将晏辞拉扯开。 他就像杀红了眼的恶狼,竟想挣开民警继续攻击。 “同学你冷静点!” “你再这样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民警的语气严肃起来,余听这才回神,冲过去抱住了晏辞。 他在颤抖,全身肌肉蓄势待发,皮肤是冷的,呼出的气息却滚烫异常。 余听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急促的心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晏辞怎么了,不明缘由,但是让她无法自己地泛起心疼。 余听很香,也很暖。 发丝是暖的,拥抱是暖的,浸湿胸前衣襟的眼泪同样是暖的。 理智重回,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晏辞茫然一瞬,缓缓低头,倒映在视线处的是她的鼻尖还是眼泪,晏辞手臂施力,慢慢把她拢在怀里,嗓音涩哑的从空气摩挲到她耳边:“听听,别怕。” 余听哭得更凶了,脑袋一个劲在他胸前拱。 晏辞很想摸摸她,然而手很脏,最后附下身,用脸蛋在她头顶来回蹭了蹭。 “同、同学,你们抱够了吗?” 民警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的感觉。 余听急忙反应过来,松开晏辞揉了揉眼睛。 母女俩倒在地上,状态很差;夏父的情况更加不好,若不是胸前那点微弱的起伏,别人还以为是直接死了。 “先打救护车,你们俩和我来一下。” 民警拿出纸笔,带两人来到宽阔的客厅,见门口还站着季时遇,同时招呼他过来,“你也来。”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其中余听的表情最为紧张。 她不自觉地拉住晏辞袖子,身体下意识地远离季时遇,向晏辞旁边靠,注意到这个动作,季时遇无端冒出一股无名火。 “谁报的警?” “我……我。”余听弱生生举手。 民警开始记录:“怎么回事?” 余听放平呼吸,言简意赅道:“夏七七是我同学,她爸爸喝醉酒家暴她和她妈妈。” “你呢?”民警向晏辞示意。 余听好不容易恢复平稳的心率再次突突地乱了起来。 她很怕晏辞担上责任,晏辞比他们大一岁,身份证上已经成年,要是按照故意伤害罪被抓进去……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找江淮,再再不行就多花点钱帮晏辞摆平。 短短三秒,余听进行了常人想象不到的头脑风暴,结果他只是很平静地说:“正当防卫。” 男警的笔尖明显顿了一下。 晏辞说:“根据《刑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中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1” 晏辞眼皮不眨,平铺直叙地把刑法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刚看见过他熟练开锁的余听:“……” 她仍未知道晏辞背着她储备了多少知识。 救护车此时赶到,抬着受伤的三人离开。 余听他们也和民警一同去了医院,在民警在里面了解情况时,三人在外面安静等候。 很快,民警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和我去一趟派出所,签个字。” 余听忙问:“姓夏的怎么处理?” 民警说:“因为是家庭纠纷,所以不好定义。” 余听一下子急了:“什么叫家庭纠纷不好定义,就因为他是夏七七的爸爸,打人就不用犯法了吗?哪有这种事!” 民警安抚道:“我们的意思是,怎么处理要看被害人的意愿,如果被害人不予追究,选择私了,我们也不能强制执行。” 夏妈妈和夏七七伤得不重,加上三人间属于夫妻和亲子关系,处理难度又加大几分。 “我不管!他打人不对,你们必须把他抓起来!” 余听气急败坏,民警反而是满脸无奈。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到了现代社会仍不例外,不管什么纠纷,只要加上“夫妻”两个字,定义就不一样了,有时候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争论之中,一行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站在中间的老太太眉眼和夏父有几分相似,旁边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简直是翻版夏父,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夏父那头的亲戚。 “儿呀!我的儿!” 老太太赶过来的第一句就是哭天抢地。 第52章 052 也是时机赶得凑巧, 夏老太太原本一直住在乡下,今天过来是为了看望大儿子家的小孩,结果上午刚到,就接到警察局电话, 告知夏父住院。 这一家人发生的事岂是一言片语说得清的, 老太太听完只觉得是夏妈妈不安好心,害得他儿子住院, 还报警弄得沸沸扬扬, 人尽皆知,简直丢他们老夏家的脸! “淑雅那个丧门星呢, 让她出来, 我要好好和她算算账!” 淑雅是夏妈妈名字, 老太太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 在廊道间张嘴破骂。 余听听得窝火, 站出来说:“你儿子打人,你知不知道?!” “从哪里来的没教养的丫头,敢这样和我说话?”老太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言辞刻薄似是随时要手撕她一样。 余听正要动怒就被晏辞拉住。 几人绕过他们进入病房, 病房共五张床,夏七七和夏妈妈在最里面, 中间是夏父, 三人都已经经过了不同程度的治疗,其中夏父和夏七七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太太看都不看受伤的母女, 径自扑到夏父身上哀嚎:“我命苦的儿!是把你害成这样的啊!” 她哭得悲恸, 负责记录的民警看不下去, 说:“你儿子喝太多酒精中毒, 他自个儿弄得。” 老太太听后更加生气, 竟然对着夏妈妈咬牙切齿痛骂起来:“我就知道强子娶你是娶一个祸害,他喝成这样你都不管管,你就是诚心想让他不好过是不是?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进家门!” 夏妈妈才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没力气反驳,闭眼任凭她骂。 余听越听越气,强行挣扎开晏辞的怀抱,一鼓作气喷了回去:“你这老太太讲不讲道理?你儿子三十多岁不是三岁奶娃娃,你真当他是个二百多斤的孩子还要老婆管天管地,管拉屎放屁啊?那他家暴打人你怎么不说?!” “你谁啊?你敢和我顶嘴!” “你又是谁啊?我凭什么不敢和你顶嘴?!” “你……” “你什么你,你真以为自己比别人多吃几十年咸盐就把自己当盘菜了?这么大年纪骂骂咧咧不讲道德,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余听从气势上就压倒了老太太,一时间满屋静寂。 晏辞没有再拦,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余听不依不饶,“我敬你一声长辈,太难听的话也就不说了,免得你老脸丢尽。但是我告诉你,警察可在这儿呢,你儿子怎么家暴怎么打人他们可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是法治社会,轮不得你们在这儿撒泼!” 那句“法治社会”让后面的季时遇眉头一拧。 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余听能说出这种话,要说违法乱纪的事她也没少做,怎么突然就……这么遵守纪律了? 眼前的余听让季时遇感到陌生,而与前世全然不同的走向又让他生出几分茫然。 难道他重生到了平行时空? 或者只是单纯的蝴蝶效应?? 季时遇不动神色打量着余听。 她浑身上下的那股劲儿一如既往的骄纵,不过又多出几分正义感,眼神是无畏且明亮的,以往余听凶他的时候都会这样瞪他…… 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摆脱困境,他却怀念起让他深陷困境的那朵玫瑰。 [男人就是犯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脑海里又飘起论坛里的一句话,季时遇恍惚出神,直到对上晏辞的视线才清醒过来。 他的眼神有警告,有冷漠,更多的是占据。 季时遇打从心底里激了一个寒颤,病入膏肓之际,晏辞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 晏辞已经收回了目光,侧身挡在余听身前,同时也挡住季时遇的不住窥探。 下一秒他抬起手,轻轻搭在了余听肩头。 这个动作让季时遇呼吸一痛,怒意占据心头,恨不得一拳呼在晏辞脸上。 余听的那番话成功让老太太怂了。 她毕竟是田里种地的,虽说大字不识,道德不高,但也极怕身份压制,尤其是肩头带杠的民警。 老太太终于注意到头顶缠着绷带的夏妈妈,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手腕还轻微骨裂,那是为保护女儿所遭受的伤。 老太太强行在脸上扯出一丝笑,语气温和不少:“淑雅,这是强子打的?” 夏妈妈不语,算是默认。 老太太上前拉住她的手,“夫妻一过就是几十年,床头打架床尾和,多正常啊。再说他喝多了,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计较了。” 夏七七还不醒,若不然听见这话非得又气晕过去。 民警收起纸笔,“你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么处理,我们就先出去了。” “好嘞好嘞,您们先慢走。” 人一走,门一关,老太太长松了口气。 她继续劝解:“我年轻那会儿还天天给强子爹打呢,照样熬过来了,你说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就舍得让他进监狱?” 余听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从老太太那边抢过话头:“阿姨,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除非你离婚,不然他还打你。”说罢,余听狠狠瞪了瞪季时遇。 “这是我们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管。” 夏老想推开余听,却被晏辞那冰冷的神态击退。 “阿姨,只要你同意离婚,律师我帮你找,生活方面也不用你操心。” 这番话让夏妈妈有所松动,显然是被说动了。 她年轻那会儿学习很好,原本是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却被父母连哄带骗的嫁给了夏父,结婚那年她连二十都没满。在这近二十年的婚姻里,夏妈妈每天面临的是柴米油盐,婆家嫌弃,丈夫殴打,若说美好,可能仅有夏七七了。 ——女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记得生夏七七那年,丈夫的一拳头让她落下病根,从此再不能生育,家庭暴力也越发严重。每当夏妈妈想放弃时,亲朋邻里总会劝解,说“哪个男人不打老婆,忍忍就过去了,还有孩子呢。” 是啊,还有孩子呢。 “阿姨,你觉得呢?” 余听再次问她。 夏妈妈噙着泪,正要点头,夏老大突然拉着民警进来,“警察同志,我们想和弟媳单独商量一下,毕竟是家事,不太方便外人听,你能把这几个孩子带出去吗?” 民警同意,带着余听就要出去。 她不肯,不住挣扎:“这才不是家事,你们别拉我,让阿姨亲口和我说!” 她抵不过力气,不死心地喊道:“阿姨,你一定要离婚!和这种人过没好日子的!别听他们!要是他们敢做什么,我肯定会帮你!!” 啪! 伴随着重重一记关门声,余听被无情的关在了外面。 她颇为不甘,握紧拳头狠狠在门上捶了一下。 余听想不明白,明明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凭什么就要按照家务事处理?敢情女人一旦结婚就是附属品?任打任骂无人做主? ——没道理! 病房里的争论外人都看在眼里,围观许久的阿婆见余听满是愤慨,无奈摇了摇头,说:“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别管别人的家务事。” “那不是家务事,是他打人不对。” 周围有人笑,估计是笑她天真。 “有句老话叫好心办坏事,人家两口子怎么闹都是一家人,你掺和进来那就是多管闲事。现在夫妻俩个闹得你死我活,你是好心不假,但你想没想过,要是人家和好了你怎么办?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还要落个不是。” “婚姻不是两个人过日子,是两家人过日子,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多容易,可当事人要考虑财产,房子,孩子,父母,哪是那么容易离的,小孩子,想的还是太容易了……” 阿婆说教一番,摇头晃脑地走了。 余听怎么想怎么气,却也无从反驳。 她看不惯夏父,讨厌他打人,想让夏妈妈和他离婚,可要是夏妈妈不乐意,她也不能拿刀架着她,强迫她离,如同阿婆所说,毕竟是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外人掺和不进来。 如今除了厌恶夏父,余听又对夏妈妈恨铁不成钢。 这事要是落在她身上,她非要把男方拆皮入骨! 一番焦灼等待后,夏妈妈果真选择和解。 民警对此见怪不怪,带他们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就让他们离开了,过程中也没计较晏辞伤人。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余听仍旧不快。 她臭着一张脸,“以后我老公要是敢打我,我就扒他皮,抽他骨,再丢出去喂狼狗。” 晏辞脚步骤停,眸光闪烁两下,语调轻轻地:“不会。” 余听看向他:“你不会什么?” 晏辞避开与她四目接触,没有回答,呼吸明显放慢许多。 余听没有等到答案,倒是等见季时遇从后面过来。 表情冷下,余听拦住一辆车拉着晏辞坐了上去。 车内舒适的空调驱散燥热,余听身形舒展,得以放松下来。 她瞥向晏辞,此时才注意到那开裂的指甲。刚巧路过一家药店,余听急忙让司机停在路边,带晏辞进入买药。 他不喜欢外人碰,余听就向药店的小姐姐学习上药方法,然后坐在外面的长椅帮他上药。 晏辞的手好看。 十指分外修长,每一节指骨都生得精致分明,掌心很大,单手就可以包裹住她的双手。 然而这样漂亮的手落了伤,骨节泛红,有些肿,指甲虽然不再流血,看着却也疼。 余听是个很怕疼的人,就算长大了也怕,磕到碰到都会找苏姨撒娇哭诉,所以就算体会不来晏辞的伤,也能感受到他的疼。 她突然很难过,仰起小脸,“晏辞,你痛不痛呀?”就连声音都是软绵疼惜的。 晏辞眼睑低敛,暖意自眼梢漾开,语调不露情绪地蹭过她耳边:“稍微。” “稍微是多微?” 晏辞沉思,用两个手指比了很小的一个距离,“这样。” “那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会疼啦。” 余听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嘟起嘴在伤口处吹了吹。 很孩子气的动作,被她做起来更加可爱。 夏风在耳边吹拂,晏辞生平第一次看见光的温度。 “听听,你会怕我吗?” 晏辞突然问,那双长睫纠缠的双眸之下,是掩藏起的一抹卑怯。 第53章 053 余听用力摇头, 身子往他旁边靠了靠,轻声追问:“你……是不是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曾有人和余听提及过晏辞的事,季时遇也说过他的遭遇, 还有漫画的只言片语,都能透露出他小时候过的不好。 余听不知具体原有, 但可以想象到晏辞的过去。 少年抿紧唇瓣,没有否认, “我爷爷……以前也像他一样。”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夏父。 晏辞是别人口中的“棺材子”, 自有记忆来, “晦气”, “不吉利”这种词就伴随着他。还好有奶奶,不管发生什么事, 奶奶都会站在他身边。 晏辞家很穷,小时候连电视都没有。 他想看科学频道,奶奶就骑车带他去镇子上的杂货店里看,只记得月光昏黄, 小路泥泞, 奶奶的背影成为最温暖的存在。 他的爷爷会打人,每次奶奶都会先把晏辞藏好, 躲在柜子里的晏辞不明白外面发生什么, 只听见家具碎裂,男人嘶吼, 那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画面。 再后来…… 他心脏病发,晏辞站在距离药物咫手间的距离。 “我没有杀他, 我只是没有救他。” 流言蜚语他都知道。 晏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外界是如何评价他的,晏辞不善解释,更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 在他微小混沌的世界中,只要奶奶好好的那就够了。 可是…… 晏辞很怕余听因此不要他。 他浑身缺陷,配不得她的半点美好,却依旧幻想两人长久的可能性,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对晏辞来说也已足够。 “你会……怕我吗?” 他又问一次,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极了大雨中浇湿的狗狗,可怜兮兮。 余听承认心软了。 她揽过晏辞,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小肩膀上,“我永远不会害怕晏辞~” 少年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来。 余听信誓旦旦承诺:“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找江淮哥套他麻袋!” 晏辞轻轻握了一下余听指尖,很软,棉花糖似的。 他闭上眼,发丝在摩挲着她肩窝处的皮肤,微痒,心尖处也痒。 余听用余光打量着他。 从这个方向,她看见晏辞睫毛浓长,鼻梁高挺,皮肤如同开磨皮般细腻。 余听真的很想告诉他:你好看又优秀,根本无需自卑,等未来功成名就,多得是人把你当做信仰。 余听无端想起漫画里的剧情,还有那个绯红的梦。 她突然无措,手忙脚乱地把晏辞推开,估计是太阳太大,余听感觉耳根很烫,烧灼般的烫。 “听听,你的体温不正常。”晏辞立马注意到余听脸色的变化,关切问道,“需要买退烧药吗?” “……” 她这不是发烧,是……是…… 余听捂着滚烫的脸蛋,目光闪烁,“太阳太大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晏辞对于他人情绪的变化很是迟钝,然而奇怪,他现在却清楚感觉到余听……在害羞。 在不同的情境下,害羞也有不同的解释。 晏辞不禁对着余听陷入沉思,结合目前所处的情况来判断余听属于其中哪一种。 他试探性地触了一下余听的指甲,女孩神情紧绷,触电般的仓皇躲离,耳垂上的颜色又鲜红几分。 晏辞不自觉地滚烫喉结,呼吸灼热三分。 “我、我先走啦!”余听一把将药塞到他怀里,“你回去也要好好上药喔,再见!” 撂下最后两个字,余听撒丫子跑向马路对面。 他看了看药袋,又看了看余听逃走的背影,依旧想不通,想不通她为什么害羞,更想不通她为什么往反方向跑。 ** [余听听:姐妹们十万火急啊呜呜呜呜,我好像对晏辞有了不轨之心!] 等回家,余听立马在群里哭诉起来。 [顾双双势必睡男神:?] [狄月梦想考清大:?] 余听啪啪一顿打字,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诉说一遍,就连之前那个梦境都没有遗漏。 [顾双双势必睡男神:喜欢就上啊!晏辞可是潜力股啊。] [狄月梦想考清大:据我所知很多女生准备在校园舞会上给晏辞递情书了。] [余听听: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被美色所惑,还是喜欢他……] 余听摸不准自己心意。 这种懵懂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就连在季时遇身上都没有体验过。 她和季时遇青梅竹马,从小就把季时遇试做所有物,“喜欢”他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晏辞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抱了利用的目的去接近,就连自己都不清楚对晏辞的那份感情是出于怜悯,还是真的喜欢…… 余听想不通,大脑一团乱麻。 她索性放弃思考,把夏七七的事情又和好友们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两人都炸了。 [顾双双势必睡男神:卧槽!?就这都不离婚,她妈脑子被门夹了吧?] 狄月想的层面比顾双双深,当即道:[也不能这样说,据我了解被家暴的女性都对丈夫有不同程度的恐惧,长久的压迫让她们根本没有反击的勇气,哪怕有,再打一次也会没有。这样吧,等我们明天去医院问问,她和她妈妈是怎么想的。] 她们约定好时间,第二天一同出现在医院门口。 三个女孩怕撞见夏父,蹲在病房外对着里头一顿打量,果真看见病床上的夏父,他像巨婴一样躺在上面被夏老太太伺候着,反观无人照顾的母女俩,可怜,凄惨。 夏七七敏感觉察到什么,抬头看向她们。 余听冲她招招手。 她侧身和母亲说了两句话,起身走了出来。 “七七,你被打得这么惨啊?”顾双双看向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夏七七一条胳膊打着石膏,眼皮上的青紫还没消散,凄惨的模样让顾双双后悔起以前欺负她的行径。 早知道……当初就不堵她厕所了。 “快快快,坐这儿。”狄月急忙搀扶着夏七七到椅子上坐下,问,“你爸为什么打你啊?” 夏七七说:“他知道我妈拒绝了余听给的高薪工作,就很生气,加上喝醉酒……” 余听表情愕然,从未想到事实会是如此,更想不到自己的好意会给对方遭来灭顶之灾。 她咬了咬下唇,难忍愧疚:“……对不起啊,七七。” 夏七七温柔一笑,拉住余听地手安慰道:“不管你的事,我爸喝醉酒就打人,他本性就是烂的,和你没关系。” 她越是善解人意,余听就越是郁闷。 女主角明明善良又聪明,天杀的作者为什么非要给她安排一个这样的家室,难道就是为了衬托季时遇的英勇之心?可他昨天也没有多英勇啊! “那夏阿姨怎么样了?” “医生说要修养一段时间,没太大问题。” 余听想到昨天的事情就控制不住怒火,忍不住发作:“夏阿姨为什么要选择和解?要是不和解,你爸爸肯定能进去。” 夏七七苦笑:“能关几天?等他出来打得会更凶。” 她不是没有报警过,三年前夏七七曾亲手把夏父送进去拘留。她原本以为法律可以约束住他,然而等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连同母亲也一同受累,那时候夏七七才明白母亲为什么每次选择忍让。 余听哑然,喉间干涩,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顾双双不死心地提议:“离婚啊!你爸爸不同意就让你妈起诉离!” 夏七七摇头:“我妈被他打怕了,只要他继续在这个城市,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我妈之所以选择和解不离婚,就是怕他做的更过分,她也怕……我爸闹到学校,影响我考大学。” 夏七七比任何人都想让母亲离婚,日复一日地劝说过无数次。 可是母亲被打了半辈子,实在是被打怕了。 她怕离婚后父亲也不肯放过她们母女,怕他死死纠缠影响到她的学业,怕连累外公外婆,更怕他杀人。 母亲认为比起反抗,忍耐更能保护好她们。 她总说苦点没关系,只要她能考上大学,最好考得远点,她们就能偷偷地离开,让这个恶霸再也找不到。 三个女孩一同陷入沉默。 在她们看来简单的事情,放在现实根本难以处理。 “我先回去了……”夏七七起身,眼眶红红的,“听听,谢谢你帮我垫医药费,等回去后我用奖金还你。” 昨天送他们就医时,余听只给母女俩垫付了医药费,没想到夏七七会知道。 她一瘸一拐地回到病房,瘦弱的背影承载了这个年纪不该承载的重量。 余听胸口憋闷,发泄地踹了一下身旁墙壁。 “听听,你就不能让江淮哥想想办法?”顾双双眼神痛惜,不忍让夏七七深陷水火,而她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余听声音闷闷的:“江淮哥走得都是不法路子,七七不肯答应。” 顾双双跟着垂头丧气:“……也是,那小孩儿那么正经一人,肯定不答应。” 三人面面相觑,齐齐叹气。 之后狄月眼睛一亮,“有了!听听你去找你家晏辞,他聪明,他肯定有办法!” 余听呼吸一窒,矢口否认:“晏、晏辞不是我家的,月月你你你别乱说。”余听太过紧张,不小心就咬到舌头,顿时疼得眼泪汪汪。 “快快快,你现在就打电话。” 两人左右催促,余听架不住她们的软磨硬泡,去到楼梯口间给晏辞拨了过去。 三个女生围成团团,六只眼睛紧巴巴盯着屏幕。 终于,电话接通。 “听听?” 少年沙哑的声线从话筒里传来,好友们挪瑜的视线让余听脸上一热,小声开口:“晏辞,你、你在干嘛呀?” 他说:“和你打电话。” 余听:“……” 晏辞问:“去看夏七七了?” 余听轻轻一应,缓慢地把事情经过和晏辞说了一遍,最后才说:“你觉得怎么才能让夏妈妈安心离婚?” 电话里传来少年清浅的呼吸。 三人耐心等着他说话,随着沉默的时间变得漫长,她们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 良久,话筒那头传来少年平铺直叙的语调:“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规定,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多次盗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余听一头雾水。 她问他怎么离婚,晏辞怎么和他扯这些? 紧接着晏辞又说:“你们家,值钱的东西应该挺多的。” 余听握紧手机,恍然大悟。 夏父就是因为夏妈妈拒绝他们家的高薪工作才对母女俩拳脚相加,说不定他就是想借夏妈妈这层关系从他们家捞东西,如果她让夏妈妈接受工作,再“不小心”的让夏妈妈透露出小门密码…… “我知道了!”余听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谢谢你晏辞,晏辞你真聪明。” “嗯。”少年语气平静,“只是教你一条刑法,不用感谢。” 余听忍着笑,“对对对,只是一条刑法,那我挂啦!” “好。” 电话挂断,闺蜜两人迫不及待围到她身边,“怎么样怎么样,晏辞说什么了?” 余听摇摇头,学着晏辞的语气,表情老练沉稳:“晏辞新教我一条《刑法》。” “……?” “……???” 第54章 054 余听将计划和夏七七说了一遍, 对方问过母亲意见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征得夏妈妈同意的下一步就是策划更加详细的内容。 余听四处收罗有关盗窃的案子,争取让夏父那个人渣判三年以上, 她家里值钱的玩意多,不信夏父看到不动心。 余听一步一步的把钓鱼计划写在本子上,之后又给晏辞过目,确定没有漏洞,几人正式实行。 待夏妈妈身体好转,直接来余家就职。 余家庄园建立在最富饶的山头上, 一砖一瓦,一树一木皆出自名家之手, 三言两语根本难以形容余家别墅的气派, 夏七七和夏妈妈看到房子的第一眼就怵了。 她们知道余听有钱,但没想到会这么豪华,偶像剧里的豪门和余家对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哎呦呦,媳妇你在这儿上班真是享福了。” 伴随着男人咋咋呼呼的感叹,夏七七和夏妈妈的神色都变得尴尬起来。 余听之所以也同意夏父来, 目的就是眼红夏父。 果不其然, 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在大厅左看右看, 上摸下摸, 眼底的**呼之欲出。 苏姨对他面露鄙夷,不好发作, 在面无表情提醒:“先生, 那是我们家余总最喜欢的瓷器,请您不要碰。” “余总?” “余榕。” 夏父登时瞪大眼睛:“首、首富的那个余榕?” 苏姨轻一颔首。 他急忙把乱摸的手收回,在心底暗暗咂舌,羡慕的同时又生出浓郁的仇富心理。 这家里随便拿一件东西都够普通工薪族活半辈子了, 可看看人家,价格昂贵的瓷器挂画满屋子乱摆,根本不在乎。 夏父瞬间对着余听点头哈腰:“你看我女儿和媳妇都一起住过来了,我一个人在外过也不合适,你要不……也给我安排个职位?别的我不会,扫地拖地肯定没问题!” 话一出口,母女两对视一眼,齐齐低头。 余听不作声,最后还是夏妈妈过来拉他袖子,“强子,你别让主人家为难……” “什么为难不为难。”夏父变了脸色,不耐烦地甩开夏妈妈,说,“你们俩住好房子享好日子,让我一个人在外头漂泊?想你的美梦。” 夏妈妈更加尴尬,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余听。 夏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合适,立马谄媚一笑,“叔叔以前要有什么对不住的还请你见谅,你看我是七七的爸,我和她妈也没离婚,分居住肯定要被人说闲话。工资你不用给我太高,给我个住的地方就成,我主要是想和家人在一起,你看成吗?” 夏父料定余听这么大的孩子没主见好说话,加上夏七七这层关系,就不怕她不同意的。 果不其然,余听先是皱眉为难,又假意和苏姨耳语商量一番,最后才点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打夏七七和夏阿姨。” 夏父面露喜色,接连点头:“好好好,我那天是喝醉酒不省事,以后肯定不打他们,工作我也会好好干的。” “嗯,工资方面苏姨会和你谈。” 余听说完便转身上楼。 夏七七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地跟了过来。 “听听……”夏七七小声叫她。 “嗯?” “你怎么……让我爸也来了啊?” 夏七七一秒钟也不想和父亲多待,更担心父亲的到来会打乱计划,更怕他给余听家带来麻烦。 余听拉着夏七七进入卧室,说:“如果我不同意你爸来工作,你爸很可能会让你妈妈往出带东西。你想想,我家和你家住的地方那么远,比起他亲自来涉险,更可能会利用你们母女。” 夏七七一愣,完全没想到这点。 以她父亲的自私程度来说,百分之百会利用她们来满足自己的贪婪,而且还不用担责。 余听原本的计划是不住诱惑夏父进入圈套,可是比起让他主动,不如只见把圈子设在眼前,也更能保护她们母女两人。 “七七你不用怕给我带来麻烦,以前我对你不好,就当我向你赔罪。” 余听眸中有光,拉住她的手又软又暖。 夏七七思绪复杂,从未想到曾经对她最为尖酸刻薄的女孩会成为拯救她的人。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夏七七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以前她只会偷偷羡慕余听。 羡慕她活的肆意张扬;更羡慕她敢爱敢恨,毫不畏惧,即使是欺负别人,也是光明磊落的欺负,不像那个安娜,只敢偷偷在背地里动手脚。 夏七七一哭,余听也跟着不好受。 她以为夏七七是个懦弱没用的白莲花,没少在背地里和姐妹们吐槽,可是夏七七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来说要坚强的多,起码……她在努力的摆脱生活带来的困境。 “要、要抱抱吗……” 余听冲她张开双臂,眼里水光闪烁。 夏七七先是一愣,噗嗤声笑了,“可是我抱你的话,晏辞会吃醋的。” “他又不知道。”话一出口,余听急忙红着脸摇头,“不对不对,我……我抱你,管、管他什么事。” 呜,好奇怪。 她怎么就突然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等夏七七抱过来,余听竟真的心虚一瞬:要是晏辞知道……会不会吃醋呀? 完了。 她不对劲,她不正常,她竟然在意起晏辞的感受了!!! ** 夏七七母女当天就留在了余家,夏父没带生活用品,要回家一趟再过来。 苏姨很快安顿好两人住处。 她知道夏七七和余听关系匪浅,但规矩不能乱,免得其他人有意见,所以他们的吃住都和其他员工无异。 等入夜,余听偷偷地把夏七七叫到了自己房间。 她的床很大,就算睡三个人也不会拥挤。余听将被子铺好,又塞给她一个抱枕和一大箱零食,还有各式各样的游戏。 “你想玩哪个?” 夏七七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游戏,呆滞几秒,摇头:“快期末考试了,听听你都不着急啊?” 余听自暴自弃:“反正我也考不好,再说吧。” 夏七七劝解道:“你不能这样呀,明年就高三了,晏辞肯定会去清大,你要是不考去京市,就很难再见到他了。” 怎、怎么突然又扯晏辞。 余听脸红了一瞬,却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夏七七说的没错,以晏辞的成绩肯定会成为各大名校的抢手货。 目前来说清大物理系最符合晏辞条件,加上给的待遇也好,傻子才会拒绝。江城距离京市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等高三毕业,要是考不在一个城市,这辈子可能都难再见上一面…… 想到这儿,余听竟莫名惆怅。 她垂头丧气,就连那蓬松的头发都没了活力,蔫巴巴地贴在后脖,余听委屈巴巴:“……可是我考不过去。” 京市是学习大国,随便挑一所大学对对余听来说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哪怕她现在发愤图强,估计都……难以考过去。 夏七七托腮看她:“那你就没想过未来吗?” “想过呀。” “怎么想的?” 余听漫不经心地说:“花钱进大学混个文凭,毕业后再去自己家公司混个职位,每天吃吃喝喝,去全球各地看帅哥。” 夏七七:“……” 真是朴素的愿望,让人该死的羡慕。 “那你就没有自己的梦想?” “有啊。”余听点头,“活过二十岁。” 夏七七再次哑然。 可见她一脸认真,也不像是说笑。 夏七七不死心地追问:“那除了活过二十岁呢?就没有其他梦想了?” “不知道。”余听拆开一包薯片,“没想好。” 梦想是激励穷人的,她都这么有钱了,要什么梦想做什么。愿意的话,余听都可以让天上的卫星挂她的名字。 夏七七突然被噎得无话可说,最后干巴巴地劝解:“女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的抱负和想法比较好,像我啊,就很想当老师,或者开一所自己的学校,学生的话全部都收女孩子,家庭困难的不收学费,保证让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学上。” 她吃过苦,就连上学这种普通的事都是她用尽全力争来的,如果可以,夏七七愿用尽一切帮助和她一样的女孩子,最起码让她们过得不像她这样。 夏七七陷入幻想,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恬静地微笑。 余听忽然想起漫画剧情的内容,据说夏七七是被自己安排到贫穷山区当老师,季时遇因此格外记恨她,这么说来……夏七七很有可能是主动去支教的? “我有梦想了。” “啊?” “当你的投资方,华夏地图上,你想在哪里开学校就在哪里开学校。” 余听语气豪横,成功唬住了夏七七。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没有把计划变故告知给晏辞,晏辞作为幕后策划,有知情权。 “等我先给晏辞打个电话。” 余听从枕头下面摸过手机,熟练地找到号码拨通。 很快,对方接听。 余听趴在床上晃动着两只白嫩的脚丫,语气不自觉就变得软绵绵的,“晏辞,你在干嘛呀?” 对方沉默一瞬,说:“和你打电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呢。 “今天改电话说晚安了?” 少年的语调中难得多了几分打趣。 自从那天过后,余听每天晚上都会定点手动发晚安消息,可害苦了她。 “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让夏七七的爸爸也来家里工作了。” “嗯,那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循序渐进让他上套。” “知道知道,那我……” 余听正要挂断电话,夏七七忽然对着话筒喊了一嗓子:“听听你好软,晚上我还要抱着你睡觉!” 啪嗒。 她按了挂断键,对着呆滞的余听嘿嘿一笑。 不单是余听,就连电话那头的晏辞也有些懵。 好软和抱着睡觉有必然关系吗? 他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倏自恍了会儿神,直到快睡着也想不通夏七七为什么刻意说那句话。 晏辞久违地做起梦。 梦里的屋檐坠着雨,在那沉沉的黑夜里,他搂着哭泣的听听一整夜,是很软,哪怕时隔多年,也能记起怀间的温度。 晏辞一下子清醒。 窗外烘云托月,他闭上眼,抱着回忆入眠。 第56章 056 夏父因盗窃数额巨大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被收押在a城监狱,同时夏母申请诉讼离婚,这次有了余听帮助, 法院直接判夏父净身出户。 余听仍不放心,审判结束后就联系了江淮。 电话那头的江淮见怪不怪,笑了笑:“工具人?” 余听软声撒娇:“哪有, 我是把你当未来姐夫的。” 这话江淮爱听,不啰嗦地点破她的目的:“还是你那朋友的事?” 余听说:“是呀,我怕他减刑出来再找夏阿姨麻烦,麻烦江淮哥想想办法, 让他在里面过几天好日子。” 夏父只有不死, 留下始终是个大麻烦。 三五年后夏七七可能早就去了其他城市生活, 但是不能保证夏父出来后不会找到她们。所以杜绝后患的最好办法就是打消他纠缠的念头, 让他就算出来也不敢继续找麻烦。 江淮路子广, 方法多, 由他处理最合适不过。 江淮低笑, “好,我来办。” 余听喜上眉梢:“谢谢江淮哥,江淮哥你真好。” 电话挂断,男人眉眼含笑地看向办公桌前正处理文件的余榕。 她的脊梁挺得笔直,不见半点松散,手指翻阅文件的速度很快,觉察到江淮视线,余榕头也不抬:“听听?” “嗯。”江淮慵懒靠着沙发,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机,“你这妹妹性格和你不一样。” 余榕为人磊落,行事上也很干脆利落, 虽说是商人,却没有商人的奸狡诡谲;余听不同,小心思多,小手段更多,懂得变通,更会利用人际关系来达成目的。 比起余听,余榕的性格明显吃亏些。 他坐到余榕面前,趴在桌上看她,“我帮了你的宝贝妹妹,你身为姐姐是不是要请我吃个饭?” 余榕面无表情,啪得下将文件甩到他面前,语气较为生冷:“这是公司,端正你的态度。” 江淮扯了扯嘴角,忽觉无趣。 “最后一次,以后她再找你做什么,直接联系我。” 余榕看了眼时间,拿起西装外套向外走,“备车,我们去市场考察。” ** 自从解决了困顿半辈子的问题,夏妈妈和夏七七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光彩照人,和以前完全不同。 见她们开心,余听也很开心,同时还很有成就感。 为感谢余听,夏妈妈每天都会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一段时间下来成功让余听胖了两斤。 夏七七报答人的方式更加简单粗暴,那就是补习。 每天只要余听闲下来就是补习补习加补习,就连她昏昏欲睡时,夏七七都会凑到她耳边,对着她说:“好好学习,考985。” 一段时间的魔鬼补习和洗脑攻略之后,学校也正式迎来期末考。 也许是夏七七的方法奏效,余听在期末考上超常发挥,成功拿下480的高分。 她又查了晏辞和夏七七,毫不意外,两人一个全年级第一个,一个全年级第三,中间夹着一个扎眼的季时遇。 余听看见这名字就一肚子火气。 她的阅读币还差一点就能购买到二十五章,余听决定多攒点币,一次性看完,一次性承担,免得事后在受打击。 余听决定等舞会结束再面对这一切。 海川的校园庆典在期末考试后一周,每年都会举办校园舞会,由全校票选出的最受欢迎学生来跳第一支舞。这个票选完全是看颜值和人气,去年余听也在榜上,但因为名声不行被高年级学姐狠狠甩开。季时遇聪明又帅气,是男生那边的第一名,当时余听不爽他和别的女生跳舞,就联系内部人员撤了他的投票。 票选每次会提前一个月开启,到庆典前一周结束。 余听估算了一下日子,后天就是截止日期。 自从不关注季时遇,她也懒得再关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是余听很怕自己是第一,第一的话就要和季时遇跳舞…… 不行。 晦气!! 余听感觉到危机,立马登录校园论坛点开了活动页面的投票。 不看还好,一看就让她血压飙升。 男生榜首榜:晏辞。 女生榜首榜:欧阳诺雨。 这个玛丽苏名字是谁啊!! 余听攥紧手机,起身冲到顾双双位置上,把屏幕送过去,气势汹汹质问:“这女的谁?” 顾双双扫了眼,漫不经心回答:“高三国际班的,怎么了?” 余听拧眉:“……我怎么没听过。” 票选头像上的女生身穿汉服站在枫叶林中,不管是五官还是气质都被营造出一种朦胧美,意境是不错,但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余听又在榜单上翻了翻自己,终于在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35票。 艹,有没有搞错? 她竟然在最后?她竟然在最后??? 余听不敢相信,打开页面又关上,关上又点开,重复多次才确认自己的眼神没有出错。 她,真的是末尾。 顾双双见她面容扭曲,就知道她在因为选票不甘心,当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实验室那事你吸引了不少仇恨,35票就知足吧,而且这个学姐人缘是真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温柔,还是学生会副会长,男生肯定都选她。” 余听回过神追问:“那晏辞怎么也在上面?” “啊?” 顾双双不怎么关注这些漂亮人儿才参加的活动,听见晏辞的名字还愣了下,凑过去瞧了一眼,“也不奇怪,你看看晏辞。”说完冲晏辞的座位扬了扬下巴。 余听顺着顾双双的示意看过去。 在一众人声喧嚣中,他安静坐在位置上,剃光的头发已经长出了合适的长度,虽然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清寂的气质却与他人间隔开来。 ——帅。 ——好看。 余听情不自禁盯着他出神。 晏辞好像感知到视线,抬头冲她眨了下眼,唇角挂上一抹极其清浅的微笑,刚才还显得冷漠的表情立马多了几分温度。 余听呼吸一窒,着急忙慌地拿书遮住自己的脸。 晏辞疑惑,歪了歪头,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余听没有回复,颇为愤慨的和顾双双讨论:“呸,都是一群颜狗。” 顾双双冷漠脸:“哦。” 余听:“……” 余听红着脸:“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个只看内在的好人。” 顾双双的面部表情不动分毫:“哦。” 余听:“……” 艹。 她本来和他们不一样,她可是从一开始就和晏辞打交情的人! 余听岔开话题,指着屏幕上的投票不甘心地说:“那、那也不至于这么多票啊,你看看都好几千了,难道全校女生都给她投了?!” 顾双双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每个人手上有五张票,而且晏辞在比赛上获了奖,这票数完全合理。你看,季时遇还是四位数呢。“ 余听莫名感觉到不爽。 以前晏辞不露脸,成绩平平的时候所有人都嫌弃,现在变好看,又给学校争了光,这些人就都懂得欣赏了? 再一想到晏辞会在舞会上和陌生女生跳舞,说不定还要被多事的女生组cp,她就气的火冒三丈。 “别气了,快收拾东西吧,要下课了。” 余听闷闷不乐回到座位,手脚麻利地将桌面上的书本整理整齐,最后背起书包,一甩,扭头离开,也不在乎后面被书包带子抽住脸的晏辞。 晏辞捂着被抽到的皮肤茫然几秒,快速收拾好东西跟了上来。 他拉住余听袖子:“听听……” 余听一把甩开。 晏辞又拉,她又甩。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眼看要到校门口,晏辞鼓足勇气抓住了她的手指。 余听的手很小,也很软,天生体寒让她的指尖冰冰冷冷,握在掌心非常舒服。 晏辞极力忽视指尖的触感,耳垂泛起一抹微红。 他轻轻颤着长睫,眼神干净无害,声音也放得轻柔:“生气了?” 余听低头揣着脚尖的小石子。 晏辞夹了夹眉心,试探性地开口:“哄?” 他的呼吸皆是小心,让余听不忍继续再耍小性子,但是想到排名,又觉得心口酸涩。 余听仰起头,耷拉下嘴角,眼神委屈巴巴,“我不要你和别的女孩子跳舞……”说到这儿,余听都有些想哭了。 晏辞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声。 他俯身温柔地触了触余听那湿润的睫毛,眼神温和,语调缓缓:“除了听听,我不会和任何人跳舞。” 余听有点不相信,“真的?” 少年颔首,语气坚定几分:“真的。” “那你排名第一,怎么办?” 晏辞说:“我找人把票数撤销。” 余听眸光闪烁,试探性地问:“那、那我想和你跳第一支舞怎么办?” 晏辞沉吟片刻,“把你的票刷上去。” “!!” 真是个小机灵鬼!! 余听按捺住喜色,晃了晃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这样会不会不太道德?” 晏辞神色淡定地说出五个字:“我没有道德。” 好了,舒服了。 她要在全校师生的面前和晏辞光明正大地跳舞,要让所有人知道晏辞是她的。 她的? 这个想法让余听一惊,接着略有忐忑和羞怯地瞥向少年眉眼。 也许…… 她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第57章 057 晏辞以三道物理题为代价买通了论坛管理人员, 让对方偷偷把余听的票刷到第一。 余听本就面容姣好,加上家世显赫,就算学生知道投票有问题也不敢大声哔哔, 只会小声痛斥万恶的资本主义。 舞会需要自备晚礼服, 男生一般西装打领带, 考虑到晏辞的个人情况, 余听决定专门给他定制一套。 定制需要身体尺寸, 余听又不知道他的尺寸。 考虑许久, 她拿上量尺敲响晏辞家门。 晏辞正在做高三的卷子,见她过来,立马侧身让路。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 问:“晏辞,你有空吗?” 晏辞稍加思索, 点头:“可以有。” 可以有? 这什么奇怪的回答。 余听兴致冲冲地晃晃手上的量尺:“那我可以量一下你的尺寸吗?” 晏辞皱了下眉。 想到他可能不喜欢与外人有身体接触,余听立马改口, “你自己量也行。” 晏辞不语,默默地伸展开双臂。 答案显而易见。 “那你别乱动哦~” 余听叮嘱一句, 拿着尺子开始给晏辞量肩宽。 他一动不动,下颌微微抬起,眼角余光忍不住向下游离。 余听边量边念叨着数字,默记脑海后手指下移到胸口。 摸起来很结实, 她思绪恍了一下,没注意到少年轻微翻滚的喉结,低下头继续量腰围。 手上的尺子将那圈腰身束缚住, 待看到上面数字, 余听差点爆粗—— 妈的, 好细! 她难抵诱惑, 手指在对方腰侧捏了捏。 很紧,一点赘肉没有。 晏辞平常好像也不锻炼吧…… “我每天五点起来晨跑。” 头顶忽然响起声音。 “?” “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余听抬头,无辜地对他眨着眼睛,好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晏辞的脸上已经带有些许笑意,耐心解释:“因为运动神经不好,避免体测不合格,所以会坚持训练。” 比起正常人,他的运动神经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无论是跑步还是打球,或者是拧水瓶盖的姿势都很怪异,晏辞不想落别人嘲笑,也不想因为这些成为被他人注意的焦点,所以每天早晚都会抽空锻炼,极力模仿着别人的姿势。 一段时间下来,效果显著,不但姿势改好,也有了肌肉。 余听好像很喜欢…… 晏辞眸光闪烁,说:“我会一直坚持的。” 一直、一直坚持? 坚持什么?练肌肉? 鬼使神差的,余听伸出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 好家伙,竟然真的有腹肌! 短暂的错愕之后,余听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流氓,急忙低下头,假装拍打着他衣服上的灰尘 “听听。” “啊?” 少年微微垂眸,“我不收钱。”他说,“你不用这么做贼心虚。” “……” “…………” 啊啊啊啊啊,不活啦! 求老天下油直接把她当场火化! 余听全身烧灼,匆匆忙忙地结束完接下来的步骤,完事后就发现自己一个数字都没记住! 她就是行走的铁废物。 余听捏着尺子欲哭无泪,“晏辞,我又忘了。” 晏辞:“。” 余听轻声和他打商量:“你能不能让我再量一次?” 晏辞似是叹了口气,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东西递给她。 余听不解:“这是什么?” 晏辞:“尺寸。” 余听不禁瞪大眼睛,“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她辛辛苦苦量了大半天,结果他自己知道?那刚才浪费那么久时间是图什么? 晏辞眼神平静,“你没问。” “……” 行吧。 她摸到了小腹肌,左右也不吃亏。 余听保存好纸条,与晏辞挥手告别。 ** 距离舞会还剩下两天时间,余听让人把早就定制好的礼服送到了他家里,暗自期待着晏辞穿上它的样子。 应该是很帅气的。 她挑选好久才挑选出适合他的款式,就是不知道晏辞喜不喜欢…… 余听趴在床上抓耳挠腮,终于按捺不住地给晏辞发送信息。 [余听:西装收到了吗?] [晏辞:嗯。] 余听弯了弯眼:[也不知道你穿上好不好看,要是不合身就说,我让人再改。] 对面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 正当余听准备放下手机干其他事情时,晏辞发来一张全身照。 他站在白墙前,很严肃,身形挺直,双臂自然垂落就像是正在站军姿的军人一样。 晏辞穿着余听新送给他的西装,比起生日宴上的那套,这一身专门定制的要合适许多。 颜色方面依旧选用了黑色,考虑到晏辞还是青少年,款式就没有做的那般古板,就连领带都没有佩戴。 他一本正经看向镜头的样子逗笑了余听。 笑过后,余听才发现背景很陌生,不像是他的家。 [余听:你是让别人给拍的吗?] [晏辞:嗯,找了隔壁老奶奶。] [余听:哇,晏辞你竟然会社交了!!] 他缓慢打来一行话:[因为你想看。] ——因为你想看。 余听突然对着这简短五个字出了神。 从前她想让季时遇做点什么的时候季时遇总是推三阻四,就连送给他礼物都懒得拍照给她看。 余听原以为所有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对待女生没有耐心,总是觉得女生的撒娇是无理取闹。可是……晏辞好像总是在包容她,不管做什么,忙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在她这边。 是不是……晏辞也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余听不敢问。 她发现自己面对晏辞时,无法展现出对待季时遇时的勇气。 或许是在意,所以才顾虑,顾虑的多了,就会让向来肆意妄为的小姑娘变得小心翼翼。 [好看。]余听打了两个字,想一想又发过去一句话,[我喜欢。] 她抱着手机,指腹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 片刻,晏辞回复:[我也喜欢。] 余听迟迟没有动作。 等屏幕灭下,上面浮现出一张不住傻笑的脸蛋。 她揉了揉笑僵的脸,最后再也控制不住,钻进被子扭成一条蛆。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迎来校园庆典。 庆典这天学生和班级可以自由组织活动,只要不是过分行为,校方都不会过度干涉。 余听对于活动没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舞会。 其实她多少有点心虚。 毕竟票数作假,遇到脾气爆的说不定会冲上去拆穿她的虚拟第一。 磨磨蹭蹭终于等到了校园交际舞会的时候。 主持人在前台致辞,负责跳第一支舞的两个人在后台等待着名字出现。 后台灯光昏暗,余听站在晏辞身侧,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 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正装让他看起来愈发高冷,难以接近。 余听观察着晏辞的脸色,那双眼平静,丝毫看不出波动。 “晏辞,你会不会紧张呀?” 这应该是晏辞第一次在这么大场合跳舞。 生日宴的时候没请多少人,他能适应,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恐慌紧张。 “要不……” “你是不是应该挽着我?”晏辞突然打断她,眼皮轻轻耷拉着。 余听愣了愣,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少年臂膀。 主持人已经念出两人名字,帘幕打开,万千灯光聚集而来,晏辞从容不迫,带着余听走向无数视线之间。 她很漂亮。 藕粉色的礼裙包裹着纤细的身躯,珠光点缀,明艳似人间绽放的玫瑰。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晏辞的掌心紧紧贴在了余听的腰身上。 比起生日宴的时候,今天晏辞的舞步明显有所增进。 他跟着节拍,竟然也是有模有样,一点也不像是出身贫困的小可怜。 “听听,其实我很紧张。” 灯光暗下时,他突然这样说。 余听不禁看向他。 晏辞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眸中星光璀璨,“但是……” 未等听他把话说完,余听忽然脚下一歪。 她脸色骤变,停下舞步,哭哭唧唧地嘟囔一句:“晏辞,我脚扭了……” 晏辞:“。” 余听哭丧着脸:“这肯定就是对我行为不道德的惩罚。” 晏辞:“……” 事到如今,舞会肯定不能继续参加。 晏辞搀起余听,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地方向走。 天色已晚,所有学生都在参加舞会,所以操场显得很空。 余听走两步就不肯再走,揪着晏辞停下,“累,我要坐会儿。” 晏辞任劳任怨地扶着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他卷起袖子,半蹲在余听面前就要脱她的高跟鞋。 余听急忙把脚收回,目光警惕:“你干嘛?” “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余听眼神躲闪,不情不愿地把脚伸了过去。 他动作小心地脱去那只闪闪发光的银色跟鞋,然后把那只脚放在膝上,指腹轻轻在脚踝处压了压,“疼吗?” 余听可怜兮兮地说:“疼~” 晏辞双睫低敛,修长的五指缓慢轻柔地在患处揉捏。 他的按摩手法熟练,力道也很舒服,夜色下的嗓音显得极为温和:“估计是扭到了皮肉,按一按就好。” 余听不说话,眼皮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头,最终抵不住心底情愫,偷偷摸摸地将视线放在他脸上。 路灯将脚下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垂眸间的淡然令周身气质变得沉寂,尽管眉眼清冷,肢体动作却是温柔细腻的。 余听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那只脚上。 白白的,小小的,白天还特意做了樱花粉的美甲,但尖头高跟鞋有点不透气,还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会不会有什么味道…… “晏辞,臭不臭呀?”余听揪住衣服,屏息凝神,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晏辞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认真回答:“是有点。” 余听:“……” 余听:“…………” 第58章 058 “好了, 看看还疼不疼。” 余听动了动脚踝,果真缓解许多。 她重新穿好鞋,安静坐着, 沉浸在先前的尴尬中不肯抽离。 晏辞坐在她身旁, 身上混着余听的香水味,那张英俊的脸颊有一半隐没在夜色, 明暗交替,如一张清冷的画卷。 沉默维持许久。 余听挠了挠胳膊上被蚊子新叮起来的包,终于坚持不住:“你还没说完, 但是什么?” 今天的夜空很干净。 繁星缠裹明月, 光影交织, 暮色弥漫。 晏辞没有正面回答, 声音清浅地问她:“你知道欧拉公式吗?” 余听脑袋空了一瞬,呆头呆脑:“啊?” “欧拉公式将最几个重要的常数联系在一起, 这个公式里,e是自然对数;π是圆周率,i是一个虚数单位;数字1代表起点;数字0表示终点,最后再用简单的加号结合,等号统一。它连接着真实与虚幻, 过去和未来,暗示宇宙渺茫, 无穷无尽, 但是不管如何, 最后都会归为终点。” 晏辞看向她, 目光烁烁:“听听,就如欧拉公式那样,你连接着我的过去与未来。” 他说:“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终点。” 前面那些话落在余听耳边都是: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然后—— 她独独听懂最后那句:[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终点。] 余听就像是变成一头大呆鹅,愣头愣脑看着他,用智商匮乏的大脑来消化这段话的内容。 晏辞是在告白吗? 这是告白吧……应该? “你……”余听指着自己,“喜、喜欢我?” 晏辞的沉默是对她提问的最好回答。 余听怀疑这是梦境,用劲在晏辞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吗?” 晏辞:“梦境是可以模仿疼痛的,所以这并不是测试的最好办法。” 余听:“。” 话他妈都让他说全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憨批。 余听理平衣裙上的褶皱,默默和晏辞拉开几厘米距离。 她原本还想再和晏辞相处一下,确定好自己的心意,要是晏辞也对她流露出好感,那就告白。谁知道小可怜会突然如此大胆!就、就和她表白了,尽管那句话十个字有十三个字听不懂,但也很让他意外。 余听用余光打量着晏辞。 他头顶的星星变成了四颗粉红色的心心,其中一颗一直在扑闪扑闪冒着粉色泡泡,泡泡偶尔还会哆嗦两下。看的出来他也是做万全准备的,甚至很紧张…… “我知道很突然,现在的所有情绪都会打扰你的理性,所以你不用马上给我答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喜欢不是儿戏;告白也不是心血来潮。” 余听是童年时的遥不可及;是现如今的梦寐以求。 她越靠近,晏辞越控制不住的幻想着美梦成真的那一天。 晏辞不知道告白后会不会被拒绝,没有一道数学公式可以提前预测答案。 他有百分之五十乃更高的可能性被拒绝。 可是比起被拒绝得来的恐惧,晏辞更怕余听成为此生的不可解。所以无论余听同意还是拒绝,他都会坦然接受,给他维持了长达十年的暗恋写下一个答案。 “周日晚上,我在上次去的游乐场等你。” 晏辞生怕她突然拒绝,起身匆匆离开。 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将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顺便还帮余听给李叔打了电话。 余听直愣愣地目送晏辞远去。 不、不是啊! 其实她现在也可以回答的!!!! 余听傻坐一会儿,才起身就觉察到有人在看他。 一回头,对上季时遇阴冷的双眸。 余听吓得一个哆嗦,裹紧西装,梗着脖子喊过去:“你瞅啥?” 季时遇没说话。 余听害怕季时遇这狗贼现在就迫害他,不敢大声嚷嚷,缩起脖子快速逃走。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 季时遇凝视片刻,收敛视线自相反方向离去。 ** 舞会结束后就是暑假。 以往余听都会将假期的时间安排的密密麻麻,譬如和小姐妹去哪里独家,或者是去哪里看演唱会。 然而这一次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期盼,想的都是和晏辞去游乐场玩。 呜呜,她没救了。 “听听,我们准备走啦。” 恍惚中,夏七七拎着行李箱敲响房门。 她要和夏妈妈回老家一段时间,苏姨先前已经允了假期。 余听摆摆手,不忘叮嘱:“记得给我带特产哦~” “好啦,那我走了。”夏七七把门带好,脚步声很快远去。 明天就是周日,余听从床上爬起来在衣帽间翻找着要穿的衣服。 粉红色有点艳俗。 红色过于喜庆。 白色太素,黑色严肃,都不适合。 余听对着满屋子的衣服陷入推搡,这里面没有一件是适合穿给晏辞看的。 她耷拉着小脑袋决定去找姐姐撒娇,顺便讨要点零花钱。 结果刚离开卧室,就撞上准备离开的余榕。 “姐姐,你要出去呀?” “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余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二话不说从皮包里抽出一张卡,“密码你生日。” 余听喜形于色,接住卡跳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口,一溜烟跑远。 “你这孩子……”余榕无奈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时间紧迫,上车才对着镜子补妆。 开车的是江淮,他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将一个羊皮袋丢过来,说:“我去监狱处理夏父的时候碰见了季时遇。” 余榕扑粉的动作一顿,低头拆开了羊皮纸带。 里面是几张季时遇从探监出来的照片,虽说拍摄角度不好,可画面极其清晰。 这家监狱位于a城郊区,坐大巴车都要好几个小时才到,季时遇无父无母,更没有亲戚居住a城,余榕想不通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更不明白他好端端去监狱做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 “见的谁?” 江淮看向后视镜,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孙志宽。” 余榕瞬间拧眉。 “认识?” 余榕丢下牛皮袋,摇摇头:“和我父亲曾是故交。” 江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和我父亲,还有季时遇的爸爸都是战友,后来因为刑事犯罪判了无期徒刑。我父亲死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余榕对孙志宽的了解不多,毕竟那会她还在上大学,父亲去世后才正式接手公司事务。 “听公司的元老提及过,孙志宽以前和我爸,还有季叔叔一起投资过新项目,但是后来卷走了所有投资款项。” 那笔钱的数额巨大,在当时造成过不小的轰动,同时也给余氏企业造成巨大亏损。 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加上余榕了解不多,具体内幕并不是太清楚。 她想不通,季时遇为什么刻意去探监孙志宽,再往难听点说,当时季父的死和孙志宽是有几分关系的,如果不是孙志宽款走三人的投资款目,季家也不会负债累累,季父更不会一时想不开去投河自尽。 “这些事有告诉过季时遇吗?” 余榕摇头:“没有,家里一直避讳谈及他的家世,阿遇那孩子敏感多疑,有什么事都会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我爸爸当时害怕他想不开,所以不让我们过多讨论他的父母。” 江淮哼笑一声,“那他去监狱只有一个可能。” “嗯?” “了解他父亲的死因。” 余榕陷入沉默。 可以背叛战友的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孙志宽早就积怨许久。曾经的铁三角如今只剩下孙志宽,想说人话还是鬼话还不全凭他做主?知道季时遇的身份后,保不准会利用季时遇。 “掉头。” “不去晚宴了?” “去海川,找季时遇。” 轿车折返向海川驶去,然而他们扑了个空,宿舍空空荡荡,季时遇早已不知所终。 余榕尝试给他拨打电话,提示无人接通。 “不接?” “嗯。”余榕合上手机,“走吧,明天再来一趟。” ** 一天很快过去。 余听为了迎接明天的约会,特意给自己整了个全身美容。 刚舒服躺下,漫画app就传来提示:[有新的奖励可领取。] 她顺手领了阅读币,看了眼余额。 哦豁,不多不少50点,刚好够她看五章。 余听调整好姿势,美滋滋地购买新章节点开,结果抬头一看标题,余听就美不出来了。 [第二十章:余听之死。] 余听之死…… 死…… 操。 余听忍不住爆了粗。 她快速将手机反扣,用被子牢牢盖在上面。 那个不吉利的字让她的呼吸都是粗重的,余听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相信是个人都不想面临自己的死因和死期,都怪她被甜蜜的爱情冲昏头脑,忘记漫画这一茬。 啊啊啊啊啊,都怪她手贱。 怎么办,看还是不看? 若是不看,她忍不住好奇; 若是看,又没那个胆量。 余听蜷缩在床上,被动陷入两难。 她翻过来滚过去,纠结了整整两个钟头,才提起勇气,视死如归地将手机从被子下面摸索出来。 好赖都是看,不如就……看了吧。 省得她明天约会也想着这事。 余听下定主意,深吸口气点开漫画新章节。 第59章 059 剧情开篇就是[拉斯维加斯]几个大字, 伴随着飞机着陆的画面,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 笑容明艳的女生拉着季时遇在海边拍摄婚纱照。 余听看得一头雾水,剧情怎么突然快进到结婚了?就算她学习不好,也知道二十岁根本就不是法定结婚年龄! 很快, 接下来的内容给了余听答案。 因为两人都没满结婚年龄, 余听又迫不及待想和季时遇捆在一起, 于是听取配角建议出在拉斯维加斯领证, 之后再去大使馆进行公证, 这样两人的婚姻就有了法律效益。 季时遇全程没有拒绝, 表现的无比顺从。 看到这里,余听觉得不太妙。 这狗贼……不会是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杀手暗杀她吧?? 第六感告诉她这次婚礼肯定不会顺利! 季时遇绝对会找杀手弄死她,或者制造什么意外让她狗带!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余听继续看了下去。 由于余榕很反对两人这么早结婚, 所以这次婚礼是瞒着兄姐进行的, 只秘密通知了一批交好的朋友。 年轻人的婚礼没有那么多讲究,众人尽情喝闹玩乐,婚宴持续到半夜, 不少人都醉趴在地上,就连余听都晕晕乎乎,不省人事。 然后—— 余听被两名不知道是谁的陌生男子架着回到房间。 看到这里, 余听心里咯噔一下。 她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法相信,呼吸都变得急促。 余听控制不住地滚动咽喉,指尖冰冷而颤抖地滑到下一页。 页面是男人放大的面容。 他们笑得狰狞猥琐,对话框里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 [“季时遇真是舍得把这么漂亮的老婆便宜给我们啊。”] [“所以说男人狠起来可比财狼可怕多了。”] [“她好像还是处吧……”] [“别管了,快把摄影机准备好。”] “……” 泪水已经充盈眼眶。 她强忍着声音,哆嗦着继续看下去。 余听身体不好, 不能饮酒,她单独喝了一杯果酒,里面明显被下了东西,神志不清,被动迎合着两人。 可见作者恨透了她。 上面用了大量篇幅肆意描绘着侮辱她的画面,用尽各种污言秽语尽情辱骂着这位天之娇女。 最后画面给到楼下。 夜色之中,季时遇很冷漠地看着二楼位置,眼神里没有丝毫醉意。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 他用了最辱没人格的方式报复她。 余听胸腔作痛,腹腔犯呕。 最后彻底无法忍受,拉过垃圾桶吐了进去,一同伴随的还有湿咸的眼泪。 余听明知道自己应该停手,可她还是自虐般的往后看。 她想知道,想知道季时遇的心还能狠到什么地步。 天明。 所有人从别墅中苏醒。 最先发现房屋动静的是打扫的保洁阿姨,紧接着,朋友,同学,闺蜜,全部都涌在了门前,最后过来的是季时遇。 屋子里一片狼藉。 余听未着寸缕,冲季时遇哭喊。 那两人边穿衣服边解释,为证明清白还把视频拿了出来,最后又闹到警方出动,然而所有一切都显示余听没有反抗行为,属自愿。 视频很快又被曝光在网上,余听一夜之间成为人人皆知的“□□”。 余榕用尽手段都没有把视频压下去,更糟糕的是余家因为她的关系失去很多商业合作,股票动荡,让整个余家岌岌可危。 季时遇呢? 他成了被所有人同情的那个。 接下来又有高中同学爆料,余听上学时候就在欺负他,根本没看出多喜欢他,所以这次出轨也是一次故意的玩笑,目的就是为让他颜面尽失,结果玩脱,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人怀疑。 因为余听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网曝,跟踪,偷拍,无数的谩骂,一夕间全部向余听涌来。 季时遇尽职尽责地在外人面前守护着她的尊严,让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甚至不少媒体都在说他傻,说他用情至深。 画面最后一格。 余听穿了最艳丽衣裳,化了最漂亮的妆,她从容不迫地走进浴室,反锁房门,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水中,然后……用一把匕首割开腕脖,鲜血染红整个屏幕。 ——她死了。 余听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神经被刺激到麻木。 季时遇顺理成章继承她的所有财产,包括余家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屏幕外的余听彻底承受不住,眼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 所以…… 季时遇从和她提出交往的那个时候开始,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先得到她全部的爱,然后毁她的名声,最后再拿走她的性命和财产。 是吗? 是的。 他恨她至极,没有半点情分。 余听本以为他会光明正大些。 他饱读诗书,犯不着用这些龌龊的手段,可是余听错了,他重生一次,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舒朗知礼的季时遇,他那年轻的皮囊里面是年近三十的成年男人,早就被社会的利欲浸染,哪有什么干净可言。 姐姐呢? 姐姐在她死后会怎么样? 余听抹干净眼泪,又点开下一章。 这本漫画毕竟以季时遇为主角,现在余听死了,自然也不会大篇幅描绘她的家里人。 上面只用寥寥几笔描写出余家的结局。 余榕深知那段婚礼有问题,并且将怀疑对象锁定在季时遇身上,让江淮暗中调查,季时遇早有准备,提前向江淮的仇人透露江淮动向,江淮落入圈套,尸骨无存。 临死前,他把唯一的线索发给了余榕。 然而为时已晚,季时遇手握余氏股份,加上余听对余家造成的影响,董事长早已不相信余榕的能力,联手架空余榕权利,最后以她精神有问题为由,将她囚禁在精神病院里。 至于余之舟,他为了救姐姐,不顾大雨,连夜驱车离开拍摄地,未曾想遭遇泥石流,被活生生埋在里面。 一家人死后,季时遇被董事会推举成余氏新的掌门人,开启他制霸商界的新篇章。 他踩着余家的尸骨,一步一步成为所谓的传奇。 啪嗒。 手机顺着掌心滑落到地面。 余听弯腰去借。 低头的那一瞬间,眩晕感如海浪般袭来,眼前的黑雾逐渐浓郁,身体失去抵抗,硬生生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晨光漫天。 余听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由于当时是半夜,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晕倒。 余听捏了捏胀痛的眉心,胸口处憋闷,同时还泛着恶心。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沉沉的梦。 那个梦很肮脏,令人根本不想回忆起来。 余听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淋浴。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青白的面容,脸色很糟糕,就连嘴唇都透着不正常的白。 这样可不行。 她今天还要和晏辞约会呢。 余听洗完澡,熟练地给自己上妆打扮。 一切整理就绪,余听满屋子找手机,最后终于在床脚处发现了它。 待点开屏幕,四肢的血液全部凝聚。 她呆呆看着APP页面,表情逐渐灰暗。 ……不是梦。 ……都是真的。 季时遇会害死她,会害死姐姐和哥哥,会把父母的心血收入囊中。 余听不敢哭,害怕把好不容易化美丽的脸蛋再次弄脏。 她突然很担心,这一世自己死后,晏辞呢? 漫画以季时遇为主,晏辞作为无关人员连名字都没有,但是APP里却有他的结局,说明……在漫画写不到的地方,晏辞做了什么。 晏辞已经有了四颗心心,就算不用阅读币可以查看他的结局。 余听深吸一口气,点击激活人物结局。 下一秒,后台的番外篇里多出了一个新章节。 【人物番外:晏辞。】 【享年——21。】 21…… 她咬了咬唇,翻阅下去。 一个大雨瓢泼之夜,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以极其残忍的化学手段杀了两个人,那两张脸和侵犯余听的那两个人一模一样。 余听手腕一抖:晏辞这是给她报仇吗? 之后电视上放出了晏辞的通缉令。 和余听在前世番外看到的晏辞不一样,电视上的他身削骨立,满目颓丧,眼睛里连一丝光都没有。 再然后,他堵在了季时遇经常出现的路段上。 晏辞没有得逞。 因为行凶手段恶劣,晏辞被法院判处死刑,当即执行。 枪决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天空,最后攥住了胸前的口袋。 “他衣服里装的什么?” “糖纸。”行刑警察说,“他的要求。” 那沓糖纸有很多种颜色,花花绿绿贴在一起,隐约透出一个于字。 这是余听最爱吃的糖。 脑海中被尘封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小哥哥,我把糖给你吃,这样我们就是朋友啦~” “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合在一起就是两个人,夫妻好像也是两个人,长大后我和你结婚~” 余听想起来了。 在那个时光停滞的小镇子里,她是有一个朋友,准确来说是余听把他当朋友。后来随着长大,记忆慢慢从脑海抽离。 她忘记了,晏辞却记得。 一颗糖的记忆,从他的童年延续到死亡。 原来他的喜欢从很早很早前就开始了,原来在她走后他一直固执地守着两个人的曾经,把那点微不足道的馈赠当做宝物收藏。 如果没有这个APP,她此生会一步一步走向灭亡,直到离去都不知道晏辞是谁,不知道在阴暗处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终点。] 原来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余听蜷缩在地上,悲恸地泣不成声。 第60章 060 余听一上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些难以消化的画面不住在脑海翻滚, 清晰可见,如利刃尖锐,生生在她胸前挖开一道口子。 疼。 疼的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余听忽然有了意识。 ——要去找晏辞。 这个念头化作所有力量将她支撑起来, 余听擦干净眼泪, 拿上东西向楼下跑。 她跑得快,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余听都没来得及和苏姨打招呼, 就让李叔备车往游乐场的地方赶。 余听脸色不好。即使用昂贵的护肤品掩盖,也遮掩不住眉眼间浓郁的疲惫, 还有眼底一圈一圈的红血丝。 李叔实在放心不下, 问:“听听是不是不舒服?” 他眼神里的关切明显, 让余听的心又酸涩一分。 李叔和苏姨在余家共事几十年, 日后余家落魄,相信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好。以前余听被宠坏了,从未想过若自己离去大家会怎么样。事实上不好,所有关心她的人,在乎她的人,都因为她的任性而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包括余听自己。 泪水又在眼眶打转, 余听强忍心头涩意,冲他露出一抹清甜地笑容, “我就是有些紧张。” “紧张?” “嗯,因为我要和晏辞约会。” 李叔对晏辞印象深刻。 那孩子虽然孤僻少语,却聪明懂事, 家世自然比余家差很多,但比起季时遇,他明显更适合余听的性子。 李叔了然一笑:“别紧张, 男方估计比你还要紧张。” “好。” “用我等你吗?” “不用。”余听摇头,“我们估计要很晚。” 余听出来的时候拿了一袋子于记家的糖果,上次余之舟带回来很多,她没吃完,刚好能留着给晏辞。 余听攥紧糖袋。 她想告诉晏辞,以后没必要再收藏那些糖纸,她会在他身边,已经不需要再守着未曾得到的妄想度日了。以后除了糖,还会有拥抱,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给。 “李叔,我有点冷。” 余听靠着椅背,难受地舒出口气。 李叔看了眼空调温度,皱皱眉,“听听,你真没事?” “我没事,就是昨晚上有点着凉。” 她现在已经会撒善意的谎言了,不像以前似的,稍微不舒服就大喊大叫,博得全家人的注意。余听不想让他们担心,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痛苦哭泣,更不会让漫画里的剧情发生,她要让所有人都好好地,还像从前那样陪伴在她身边。 车速不急不缓,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 云彩成了雾霾色,灰压压地挤在一起,层层叠叠,正在酝酿一场狂风骤雨。 这个天气不太妙,加上黄昏逼近,李叔犹豫要不要折返,结果对上余听格外固执地眼神:“我和晏辞约定好了,要是下雨,我们会找地方躲的。” 李叔没再说什么。 一小时后,车子在游乐场门口停下。 余听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她早到了。 和李叔挥手告别后,余听倏自在售票处等待。 也许是因为放假的关系,又或许是营业时间到凌晨,这家破破烂烂的游乐场竟然有不少人排队。余听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拿出手机准备给晏辞发个信息。 第一个字刚打完,啪嗒一滴水珠砸在了屏幕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密密匝匝,越来越大。 “下雨了!” “快去那边避雨。” 人群传来混乱的嘈杂声,刚才还井然有序地队伍瞬间乌泱散开。 余听本来浑身发冷,被雨这么一浇,那股冷直接钻进了骨头。 她打了个喷嚏,路过的行人忽然撞了过来,手不稳,手机重重摔在脚边。 余听正要捡,举着黑伞的路人先一步弯下腰。 “不好意思。” 他将手机递了过来。 “没事。”余听拿过手机低头检查,下一秒,一块带着高浓度□□的手帕从前方捂了过来。 男人单臂桎梏住余听后脖将她控制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死死闷着她的口鼻,有了黑伞掩护,加上大雨瓢泼,视野朦胧,忙于躲雨的行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身旁这个小小的插曲。 几秒后,余听意识消散,软趴趴地栽了下去。 他拢着她,从容不迫地走出监控区域。 随后,余听被转交给另外两人,由他们带着她上了辆面包车。 车子在雨中疾驰,飞快的车速带起层层水花,全部砸在了刚巧路过的晏辞身上。 他皱眉望着干净牛仔裤上的污渍,回眸一眼。 589aa。 他记住了,回头就找交警大队投诉。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几分钟,晏辞没有功夫再清理弄脏的裤子。他从口袋里取出纸巾简单擦了擦衬衫上的泥点,绕过水坑,撑着伞往游乐场的位置走。 “不好意思,我们停止售票了。” 晏辞刚到售票处,就得到售票员不留情地拒绝。 他没想到满心期待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脸色比天气还要乌沉。 晏辞看了眼时间。 他们相约见面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还有十分钟。 周围没有躲雨处,晏辞就撑着伞在路边等。 风雨伴随着雷鸣劈头浇落,人越来越少,游乐场内最后的一盏灯也跟着落下,终于让热闹繁华的地带彻底陷入死寂。 那把老旧的伞无法将所有雨线阻隔,衬衫上的水渍变得越来越多,难以见到刚出来时的清爽干净。他孤零零站在游乐场门口,头顶的小丑灯牌还亮着,大肆上扬的嘴角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七点四十分,余听没有来。 不过她向来不是守时的人。 晏辞来之前看过攻略,女孩子总是要慢一点的。 八点,雨势渐小,在树下躲雨的两条情侣修狗抖了抖身上的毛,又互相舔了舔,打闹一番,最后尾巴勾着尾巴,甜甜蜜蜜地从晏辞脚边路过。 晏辞:“。” 不对劲。 晏辞紧紧拧着眉心。 余听就算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忍心让他在大雨中等,更不会一条信息都不发,一条信息也不回。 意识到这一点的晏辞当下拨通余听电话。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晏辞拿着手机再次陷入沉思。 不在服务区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余听将他拉黑;第二,手机被屏蔽信号。 第一肯定不可能,除非是在飞机上,不然也绝对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发生。然而突如其来的暴雨根本不允许飞行,所以…… 外界因素所产生的阻挠让余听不能准时抵达。 结合目前天气来看,很可能是汽车抛锚。 想到这一点,晏辞准备打给李叔。 余听曾经用晏辞的手机给家里打过电话,他记忆好,只是随意一撇就记住了那个号码。 电话长嘟几声,有人接通。 “喂,你好。” “您好,我是晏辞。”他的语气疏冷又不失礼貌,“我想问一下,余听在您那边吗?” 第61章 061 雨势渐小, 豆大的水珠变成淅淅沥沥的雨线。 电话那头传来李叔困惑的声音:“听听不是去找你约会了吗?我才把她送过去啊。” 晏辞握着手机的右手骤然收紧,指骨凸起,指甲末端因用力而泛红。 他死死绷紧下颚线, 睫毛微微一抖。 李叔此时也意识到什么, “难道听听……没过去?” 晏辞说:“您什么时候送她过来的?” “大概六点半,没到七点。”李叔的语调逐渐急切,“你真的没见听听?电话呢?电话有打吗?” “我现在去报警,方便的话您也一起来吧。” 晏辞挂断电话,叫了辆车径直前往派出所。 他到的时候李叔已经到了,两人面色凝重,见到晏辞立马起身。 不多时, 余榕和江淮一同赶来。 “怎么回事?”余榕看向晏辞, 精致的妆容下隐约透露出几分苍白。 晏辞用最简短的句子将整个过程组织起来。 首先余听一个人不会乱跑, 加上雨那么大,根本不可能独自去往别处;其次就算有事,也会给他发信息,综合结论, 晏辞怀疑余听遭遇危险。 他分析的有理有据, 令满堂寂静。 负责笔录的民警转了一圈钢笔:“请问她失踪大概多久?” 晏辞:“两个小时零三十分四十二秒。” 民警尴尬一瞬:“额,你说她遭遇绑架, 这是你个人的推测还是?” 晏辞目不斜视道:“个人推测。” 民警:“。” 说话间, 余榕接到苏姨电话。 “小榕,有人往我们家后院丢了个箱子, 是……是……” 苏姨吞吞吐吐半天,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余榕顿感不妙, 语气严肃:“是什么?” 苏姨声线颤抖:“听、听听的手机, 没有锁, 里面还有一段视频。” “你发过来。” “好。” 苏姨很快将视频发给余榕。 这段画面拍的格外模糊又十分抖动,背景特意做了掩护,余听被绑在一把木头椅子上,双眼蒙着黑布,一动不动,像是还在昏睡。 有人在板子上写了字:[要想救你妹妹,就准备五千万。] 余榕全身的血液顷刻凝聚,唇瓣瞬间失去血色。 她视频给民警重播一遍,面容苍白,一字一句道:“我妹妹被绑架了,希望你们能尽快立案。” 余榕收起手机,又对江淮说:“你去外面检查一下有没有狗仔。” “没有人跟,来的时候我观察过了。” 余听闭了闭眼,暂时松了口气。 如今余听遭遇意外,怕的不是绑匪突然撕票,而是那些在暗处偷窥的镜头和记者。一旦余听被绑架的消息传到外界,务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而绑匪最怕的就是关注,一旦事态爆发,那么余听的生命安危也是个问题。 所以她要稳住媒体,一定不能在余听救出来之前曝光出去。 “李叔,你先回家陪着苏姨,要是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们。” “好。”李叔连连答应下,“要、要告诉之舟吗?” 余榕眸色一黯,摇摇头:“他在山里做慈善,下这么大雨,路肯定也不好走,先别告诉了,免得他再出什么事。” “好好好,那我先回家。” 李叔走后,余榕等人随小组成员前往游乐场调取监控。 这所游乐场本就破破烂烂,各项设施都跟不上,大门口虽然有监控,可是数量少,导致监控死角多,余听恰巧就是在监控死角处失踪的,民警又辗转联系到现场的路人。 然而逢大雨,所有人都忙着躲雨,加上视野模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情况。 案件一筹莫展时,一路沉默地晏辞突然念出一段数字:“589AA。” “什么?”大队长看向他。 晏辞眼神坚定,重复一遍:“589AA,是那辆车。” 大队长一头雾水:“你是说这辆车绑了受害者?” “是。” “有证据吗?” “没有,推测。” “。” 晏辞整理好思路,“余听在六点半抵达游乐场,失踪时间是六点四十;我在七点抵达公交车站,五分钟后与598AA擦身而过。” “所、所以?” 晏辞掏出笔在本子上随手画出路线图,挨个做出标记,“游乐场很偏僻,附近只有两条路可以走。A路段是大路,车辆行人都可以通过;B路段是一条没有修建完成的死路,位于游乐场后方,基本没人走;如果有车停在B路段,想出来就必须通过A,再经过公交车站,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 “余听从抵达到失踪的这二十分钟,刚好够绑匪把她带到B路段,又从B路段抵达公交车的时间,最后再和我相遇,时间完全重合。” 大队长哑然几秒,“你这个……有点牵强吧。” 晏辞继续说:“绑匪明显是团伙作案,人数不少于三人,要是想绑架,必须是多人位的车辆才可以,589AA恰巧是一辆六人位的面包车。而且据我观察,那段时间经过的车辆只有这一辆是面包车,它有很大的嫌疑。” “你们要是不信我,就去找交警大队调取这辆车的信息。” 晏辞推测的看似合理,实则漏洞也多。 首先路段不可能只有这一辆面包车通过,其次单凭时间根本无法判断车辆是否就是嫌疑人;再者,无监控,无证据,无目击,只凭个人妄断实属牵强。 “同学,只凭你推理的话……” 晏辞一双眼眨都不眨地说:“还有我的第六感。”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余听就在那辆车上。 晏辞是个敏感的人,心理想法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他也知道自己的推论有些武断儿戏,但是直觉笃定地告诉他:余听在那里。 大队长没再说话,晏辞头也不回地转身。 江淮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找余听。”晏辞甩开江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他叹了口气,更加用力地拉住他,扭头对大队长说:“麻烦各位调查一下这辆车,我们不希望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对方面面相窥,最终允诺。 ** 凌晨12点,距离余听失踪已过整整五个小时。 她是活生生被冷醒的。 余听艰难地睁开眼,对上的却是一片黑暗。 脸颊上的那块黑布勒得她肉痛,嘴上也被缠了好几圈胶带。然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痛苦的是从心脏处传来的不适感,加上难以呼吸,整个胸腔像是憋满气,无法呼出,积压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很冷。 四肢因麻绳的捆绑而无法过血液,导致末端处阵阵发麻。 身体不住传来的痛苦宛如信号般疯狂刺激着大脑神经,强行让她保持清醒,甚至都屏蔽了恐惧感和饥饿感。 黑夜中她的听觉和嗅觉变得格外敏锐。 余听问到难闻的酒气,还有化学液体的刺鼻味,同时有人谈论—— “江淮那混账东西,抛弃哥几个就去过好日子,呵,他还真想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江淮? 余听竖起耳朵,是她知道的那个江淮吗? “还有阿冬,我记着你爸就是被余家送进监狱的吧?刚好,这次我们一起从余家那边捞笔大的,谁让他们欠我。” 。 阿冬又是谁?他们家什么时候把人送进过监狱?敢情这是拼夕夕组团复仇? “也多亏了季家那个小子,不然我还不知道江淮的消息,果真是送上门来的买卖。” 听到这里,余听怔住。 原著漫画曾提起过:江淮为了给死去的弟弟报仇而混进道里,报仇成功后主动投案自首,并且供出这帮人的罪行,因举报有功,只判几年出狱,之后就做了余榕的保镖。 帮派的余党始终记恨江淮,四处向人打听他的消息,几年后,季时遇在江淮调查她的死因时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仇敌,造成江淮死亡。 如果季家那小子指的是季时遇,那么说明部分剧情已经提前。 她又想起舞会那天晚上,季时遇偷听到她和晏辞的对话。 所以他主动把自己的出行路线告诉江淮的仇敌,利用他们来进行报复计划? 好啊,真是好。 余听在心底冷笑,要是她出事,季时遇也能把自己摘除干净。 “阿冬你去看看,那小妞醒没醒。” 有人接近,余听闭上眼大气都不出。 他用脚尖踹了踹余听的肚子,接着耳边传来年轻的声音:“没醒。” 那人嗤笑:“别是装睡,你把她眼罩摘了。” 刷拉。 黑布被硬生生扯开,余听嘴唇颤抖,恐惧形成的生理盐水簌簌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他说:“醒了。” 余听半睁开眼。 叫做阿冬的绑架犯高高在上,比她想象中的年轻不少,平平无奇的五官,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眼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刀尖上过生活的匪徒。 后面喝酒的几个人打趣起来:“阿冬,你要不拿这妮儿开开荤?反正你也想给你老子复仇不是。” 阿冬不说话,阴冷灰暗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余听牙关颤抖,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我有心脏病,我要是死了,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他们拍桌大笑:“妮儿,你还真以为你能活着出去?能拿到钱固然好,拿不到我们也不亏啊。” 阿冬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蹲下,“你知道孙志宽吗?” 余听诚实地摇摇头。 阿冬倏然冷笑:“他是你父亲的战友,是我爸,可是你知道怎么着?你爸,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 那肯定是你爸不对啊!! 余听吞咽口唾沫,只敢在心里叨叨。 “他成了人见人骂的诈骗犯,你们家却蒸蒸日上。我呢?上不起学,还要忍受无数的白眼与谩骂,就连我妈都因为你们的关系……”他戛然而止,突然红着眼眶掐住余听脖子,“都是你们的错!凭什么你们过好日子,我们就要东躲西藏?明明是朋友,你爸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家一马!” 余听被掐懵了。 她以为自己就够恶毒女配了,怎么这个人比自己还不可理喻!? 阿冬越说越激动,狰狞的面容下是早已扭曲的灵魂。 余听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不能呼吸,连张嘴都变得困难。 完了完了。 她要早死了!!! 缺氧让视线变得模糊,心跳频率一下比一下快。 体表的温度正在缓慢流逝,一瞬间有很多画面在眼前闪现,宛如临死前的走马灯。 晕厥之前,一枚子弹无声无息从楼顶天台穿过阿冬胸膛。 脖子上收紧的力度骤然松开,刚才还癫狂的男人瞳孔扩散,咚得声栽倒在地。 砰—— 大门被用力撞开。 警方持木仓闯入,晃动的灯光驱散化学仓库的阴寒。 “别动!警.察!” “都不许动,趴在地上!!” 第62章 062 仓库外有很多人, 也停了好几辆车。 警笛声在俱寂的郊野显得刺耳,她被医生抬上担架时, 视野处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修长,削瘦,拢在角落的阴暗中。 余听极力想睁开眼看看他,可是很困,眼皮子最终支撑不住,沉甸甸闭上。 “听听,姐姐在呢。” “听听, 我在和你说话, 你能听见吗?” “听听……” 滚轮快速摩擦过地面, 余榕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耳边漂浮,她微微把眼睛眯起一条缝,看到头顶白光闪烁,接着是几张陌生的面孔,应该是医生。 余听无法回应, 只是努力地牵动指尖。 奈何动作轻微, 没有一个人觉察。 余榕好像在哭泣,余听从来没见过她当着自己的面哭,她很想让姐姐不要哭, 想告诉她以后会听话懂事, 叫她别难过, 然而喉咙像是被封住, 不能吞不能吐,身体更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分毫。 啪嗒。 急救室的门彻底将两方阻隔。 余榕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里头, 骤然抽离的力气难以支撑身体,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还好被一旁的江淮搀扶住。 “坐一下。”江淮带着她来到走廊长椅,臂膀紧紧揽住她的肩膀。 余榕浑身颤抖,指尖苍白而冰冷。 炫白的光打在她脸上,抻着瞳眸空洞,失魂落魄。 母亲临死前曾拉着她的说,一遍又一遍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她铭记于心,哪怕有人说妹妹会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累赘,余榕也没想过放弃。 因为她只有他们了。 她为了家人一步一步变得强势,变得无所不能,最后以一己之力将岌岌可危的企业起死回生,然而到头来,弟弟与她不和;妹妹生死未卜。 余榕闭了闭眼,突然注意到一直在门前徘徊的晏辞。 他一路跟着过来,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竟让余榕忘记了他的存在。 少年眼中的担忧不比她的少,垂落下的双拳因用力而泛红。 余榕挣开江淮地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晏辞,今天很谢谢你,不过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跟着警方跑了一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就算是正常人也架不住这种劳累。余榕感谢他的所作所为,更怕晏辞因为余听拖垮自己。 晏辞摇摇头,再次看向眼前那扇门。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掩藏不住的,就算余榕没谈过恋爱,也觉察出晏辞对余听的不同。 看其他人时他双眼平静,唯独看向余听时,眼里的光难以遮盖。 “听听今天……是去找你约会?” 晏辞闻声一振,缓缓垂眸。 是啊,如果余听不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不用自责。”余榕轻声安慰,“那些人蓄谋已久,就算今天不动手,明天也会找机会动手。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余听。” 多亏警方听取晏辞的建议去排查那部车辆,这才顺着线索线索摸到化学工厂,没有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余榕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一点余听会发生什么。 晏辞仍不说话。 余榕深吸一口气:“余听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早产,患有先心病,体质也比常人脆弱。如果你只是想和她交往,余听又喜欢你,我当然没有意见,毕竟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如果你抱着想和她一辈子的想法,我就劝你把这些考虑进去。” 晏辞总算开口:“考虑什么?”他嗓子涩哑,低低的,语调显得迟缓。 “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余听的情况不适合哺乳,余榕原本没打算插手妹妹的感情,如果晏辞当了真,那么她就要把这些说清楚,及时止损总好过日后让妹妹伤心难过。 “哦。”晏辞倚靠着墙壁,“我不敢想那么远。” 余榕看向她。 “我只愿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他用最稀疏平常的语调说出心底炙切。 一年以前,晏辞觉得和她说话都是奢望,哪敢求什么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他喜欢她。 喜欢她笑,喜欢她蹦蹦跳跳,更喜欢她耍小性子时的可爱模样。 晏辞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余听能好好的,像以前那样在他身边闹闹腾腾。 叮。 急症室的门向两边打开,所有人都起身迎了过去。 “病人情况不稳,还需要在ICU进行隔离观察。” 余榕急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制定手术方案,等患者各方面稳定下来,立马进行心脏治疗手术。” 余榕神色犹豫,“手术的话……会有风险吗?” “风险一定是会有的,但是比起手术要承担的风险值,患者现在的状况更危险一些。” 余榕垂着眸,若有所思着。 急救结束后,余听就被转移到ICU病房。 家属暂时不能进去探望,余榕只能透过门前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她。 她的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脸上蒙着呼吸机,心电图的频率有点乱,就算余榕不懂医也能看出余听现在不好受。 难过无以言表,余榕将手放在玻璃上,隔着那扇玻璃细细描摹着余听的模样。 “余听呢?!” 耳边响起急切的声音。 余榕未等抬眸,那人就把她拽住,又逼问一遍:“听听呢?” 他从新闻上得知情况后就连夜赶来,一路风尘,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披散在肩头,衣服褶皱,鬓角处的汗液还没有干,眼底的红血丝很重,抓住余榕的手迫切想知道余听情况。 “还没醒。”余榕平静地说出三个字。 余之舟这才注意到躺在里面的妹妹。 良久的沉默之后,余之舟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余榕你什么意思?!听听出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这么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吗?!” 余榕不说话,别开头死死盯着急症室的方向。 “之舟,最近下雨,你姐姐怕你路上出事,就准备暂时瞒着你,你别误会她。”李叔看不过去,红着眼睛帮忙解释。 “什么叫别误会,她……” “之舟,医生说听听需要手术。”没等他把话说完,余榕便打断,下一秒哽咽出声。 一直紧绷的恐惧在此时爆发,她的眼泪成串,大滴大滴往下落,余之舟骤然哑语,呆呆看着她,抓住她的那只手臂缓慢下滑,蓄势待发的怒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走廊里只有余榕的哭声盘旋。 在青春懵懂之时,余榕亲自在双亲的死亡通知上签下名字,亲手为他们盖上白布,亲眼目睹他们的尸骸烧化成灰。没有人比她更要恐惧亲人离世,她小心翼翼,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给心爱的妹妹,可到来头还是让她遭受到伤害。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听听想让我陪她去游乐场,可是我一直都失约。” “你和听听想要的,我从来都没有遵守过。” 余榕从小强势,就算自己做错了那也是自己对,这还是她生平头一遭向余之舟低头,这让原本想找她质问的余之舟顿时手足无措,最后僵硬抬手,把姐姐搂在了怀里。 眼泪在他胸前浸湿一大片,余之舟这才发现她皮肤冰冷,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出那抹冷意。 余之舟倏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刻薄。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是余榕承担了所有,没有人比她更在乎余听,也没有人比她更担忧难过。 “你、你别哭。”余之舟神色不自然,僵硬说道,“等听听好了,我们一起带她去游乐场。” 余榕点点头,擦干净眼泪离开了他的怀抱。 姐弟俩相互对视,又很快转移开目光。两人之间的误会不是一天两天,事到今天仍隔着一层纱,谁也不愿意先主动迈出那一步,这让两个人都很别扭。 沉默在此刻格外漫长。 余之舟忍不住开口:“绑架犯抓到了吗?是谁做的?” 余榕说:“江淮的对家,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了余听。更奇怪的是,被狙击手射杀的那个人是孙志宽的儿子。警方还在审讯,结果估计很快出来。” 话音刚落,警方的电话就打到了余榕这边。 余之舟迫不及待将耳朵贴了过来。 “你好,徐警官。” “那几个人供出来了,季时遇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这个名字让余榕为之一证,“你说……谁?” 徐队说:“季时遇,他们说是这个人联系到阿冬,将你们余家每个人的出行信息透露过去。” 余榕震惊到不能言语。 她看出季时遇对余家不满,那时只以为是青春期的男孩子闹脾气,或者是余听的任性让他对余家产生厌恶,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用心养大的男孩会怂恿仇人之子绑架她的妹妹! 这不是不满,这是想让余听死。 他让置余听于死地! 余榕一阵头晕目眩,死死揪住江淮才没让自己跌倒。 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就见余之舟转身离开。 余榕急急追问:“余之舟,你去哪儿?” 余之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季时遇。” 既然他想让她妹妹死;那他也别想活! 第63章 063 余之舟打听好季时遇的位置, 趁着夜色直奔季时遇所住的出租屋,他的速度比警方快,赶到时民警还没过来。 怕打草惊蛇, 余之舟敲门的速度很缓, 一下接一下。 “谁啊?” 屋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合租舍友。等他把门打开, 余之舟径直闯入, 四处寻找着季时遇的身影。 “哎,你他妈谁啊?” 余之舟不顾阻拦, 一扇房门一扇房门地推开。 终于。 季时遇出现了。 他像是早知道余之舟会来, 表现的十分平静。 不由分说, 余之舟一记硬拳砸在了他脸上。 “卧槽!”舍友大惊失色,“你有病啊?!再不停手我就报警了!” 余之舟视若无物, 拽起季时遇衣袖又打了上去。 他痛下死手, 不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机会,一拳又一脚,难以泄愤时又揪住他头皮狠狠往墙壁上撞。很快, 季时遇那张脸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打掉的一颗牙齿被他吐出在地上, 血丝顺着嘴角滑落。 舍友回屋拿起手机,110的电话还没接通, 警方便直接走进, 同时跟过来的还有江淮。 客厅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摆物。 江淮冲警方打了个手势, 几个没有过来阻拦,静静看着余之舟发泄。 倒在地上的季时遇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咳出口血水, 捂着肚子竟冲他嗤笑一声。 余之舟双手扯起他,对方被打得像一滩烂泥,眼神却依旧轻蔑。 他压抑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地出声:“季时遇,你还是人吗?” 他不语。 “我们余家哪里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妹妹?你他妈还有良心还有良知吗?!” “对我好?”季时遇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阵阵笑了出来,“是啊,你们大发慈悲收养了我这个遗孤,外界谁不说一句你们余家无私,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余之舟被这番说话惊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挣开余之舟地手,道:“余听把我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你们阻拦过吗?她一次又一次为难我的时候你们管过吗?你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人,只是把我当做一件供你妹妹消遣的玩具。等日后,是不是还要让我做你余家的上门女婿,一辈子供你们驱使?” “你他妈……” “还有我父亲。”季时遇双眼赤红,恨意弥漫,“他怎么死的,他是被你们余家还有孙志宽联手害死的!” 余之舟后退两步,满目愕然,“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 前世季时遇闭眼前,刑满释放的孙志宽特意来到他跟前。 那年三人是合作伙伴,共同投资一个上亿的项目,余家那时有钱,出大头;季家只是小门小户,原本没打算答应,但还是忍不住地参与进去,因为拿不出足够的投资款,季父只能挨家挨户借钱,甚至还卖了家里唯一的店铺。 结果这只是一场庞氏骗局,主策划孙志宽卷走几人的投资款跑路。 季家亏损最为严重,季父当场跳桥自尽,母亲也因此落下疾病。 然而孙志宽是真的策划者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第二天就被余父抓住,真有那么巧合的事? 孙志宽说:“他和季父都被余家利用了。” 季时遇是怀疑过孙志宽的说辞。 可是在这场利益背后,谁才是最大的获利者?无疑是余家,其他两方参与投资的一个没了命;一个入了狱,只有余家,一跃成为商界引路者。 那时候季时遇已经病得走不了路,回想在余家的这几十年,没有自由,没有爱情,他一无是处。 恨意伴随他走过生命尽头。 那时候季时遇就在想,如果可以重生,他一定要让余听还有余家遭受报应,要把属于父亲的东西夺回来。 所以他去监狱看望了孙志宽,又从他嘴里翘出阿冬的信息,之后瞒过江淮,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余听的行动透露过去。 “余之舟,可以了。” 江淮拉起他,让警方将季时遇带走。 他目送着少年走出大门,只记得小时候他还会扒拉着他的大腿叫哥哥;结果到了今天,离去的背影长大了,也陌生了。 ** 派出所里,季时遇正被审讯。 他毫无保留地将手机信息展现给警方,上面是和阿冬潦草的几句问候,最后在阿冬的旁敲侧击中说出余听位置,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尽管没有具体的参与策划,季时遇的行为却起到了辅助作用,依旧要受到法律制裁。 民警离开后,季时遇仰头看着审讯室上面那盏小小的灯。 思绪恍惚着,脸部线条笼着一层暗色。 此时,余榕进来了。 没有警方,只有她一个人,显然是经过允许的。 余榕在他面前坐下,把一个牛皮纸袋丢了过来。 季时遇没有任何动作。 “拆开看看。” “不想看。” 余榕冷笑:“我把真相亲自放在你面前,你都不肯看上一眼,你就用你臆想的事实给我们定罪?” 季时遇沉默几秒,拆开了牛皮纸袋。 上面是有关那场骗局的所有报纸,保存的崭新,上面字迹无比清晰。左下角还有一小则新闻—— 【男人投资被骗,跳河寻死;战友拼死营救。】 上面还贴出一张溺水者的头像,即使打了马赛克,季时遇也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至于救助者……余某某。 他掐着报纸的手在颤抖,缓慢地抽出下面的东西。 全部都是欠条,父亲的字迹让他止不住热泪。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单据,都是母亲住院时开出的药单。 余榕神色浅淡:“部分钱款追回来后,我爸全拿去给你爸还账了。当时你父亲跳河,我爸爸第一时间去救,因为没救回来,他一直很愧疚,他也很愧疚拉着你爸参与投资,你父亲死后,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里。后来得知你母亲生病,我爸一直暗中资助你们母子,直到你母亲病逝,他才把你接到余家。” “那有那天我给你的那张银.行卡,那是我爸以你的名义往进去存的钱,如果你有一天想走,他就让我把卡给你。” “季时遇,没有人强迫你,你一直可以离开的。” 头顶灯光忽闪,季时遇咬紧牙冠,涌出来的泪水模糊眼前视线。 余榕附身过去,“季时遇,看着我。” 他慢慢抬头。 余榕眉眼平静,一字一句问他:“你为什么,要去找阿冬?” 季时遇喉结滚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她说,“你恨我们家,也恨孙志宽。所以你让阿冬绑架我的妹妹,又能报复阿冬,又让我们不好过,是这样吗?” 季时遇的确打得是这个主意。 孙志宽再蹲个几年就能出狱,他心有不甘,所以想报复到他监狱外的儿子身上,等阿冬入狱,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可以顺理成章曝光余家丑闻。 “我没有想过害余听……”季时遇声线颤抖,“我想报.警的。” 他是想过。 想着等时候差不过就把阿冬位置告知给警方,未曾想警方会那么快找到余听。 余榕再也不能冷静:“那你想没想过听听有心脏病?你想没想过那群人可能会侵犯她,会谋害她,你想没想过她可能会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失去性命?” 余榕闭了闭眼,把眼泪强忍回去,“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想让她遭遇这些?” 季时遇哑然愣住,没有说话。 他对余听的感情复杂,有时恨她,恨她刁蛮,恨她任性,恨她毁了他的生活;有时却会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偶尔做梦还会梦见她抱着她笑,抱着她闹的样子。 也许是有感情的,季时遇不知道。 然而最终,恨意占据了全部理智,他只想让余家不好过,根本没有考虑过余听要承担什么,甚至还想过更龌龊的办法去报复余听。 他此时的沉默在余榕看来就是默认。 余榕全身发冷,无法相信从小看大的孩子会存着这样卑劣恶毒的心思,从未想过财狼就在宅子里。她早该听江淮的,若早早将他处理,余听也不会遭遇这些。 “听听现在在icu,不久后会进行心脏手术,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挺过去。”余榕把涌上喉头的酸涩咽回去,重新起身,目光直逼着他,“季时遇,你不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而我,会用余生去报复你。” 她没有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走出审讯室。 ** 江城的天又变得灰闷闷的。 距离余听出事已过两天,闻讯赶来的好友们都来看望她好几拨,然而余听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就这样昏昏睡睡又过五六天,余听状态好转,意识也比前些天清楚。 几天的不吃不喝让余听迅速削瘦,往日富有光泽的发丝也变得干枯暗淡,最痛苦的还属胸口,钝钝的,闷闷的,心跳速度时快时慢,比直接让她死还难受。 余听还很容易陷入梦魇,梦魇内容有时候是漫画剧情;有时候是阿冬倒在面前的那张脸,每次醒来都会犯怵。 再一次被噩梦纠缠时,一双手抚摸上额头,代替她驱散那些可怖的迷雾。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余榕温柔看过来的视线。 余听一下子安心,握住她的指尖,轻轻地唤了声“姐姐。” “听听好些了吗?” “好多啦。”余听低声回应,“哥哥来了吗?” “在外面,医生不让太多人进来。” 余听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偶尔能听见哥哥还有姐姐的说话声,他们应该为自己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 老实说就算没有季时遇,以她这幅身体也活不了多久。 事到如今余听也不想再问季时遇如此,她只有一个梦想。 “姐姐,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以后都不要再吵架了。”说这话时,余听眼神清明,“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只有彼此了。” 亲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余听不想让莫名其妙的误会夹杂在两人中间,他们本该像以前那样在一起的,一起过年,一起说笑,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打打闹闹,而不是将增恶的一面留给血脉至亲的人。 “听听,你不会死的。”余榕掐了掐她的脸蛋,“医院为你找来了最好的医生,等手术结束,你就会没事,等你好起来……” 她抿了抿唇,眼泪坠落到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等你好起来,我们三个一起过中秋。” 第64章 064 余听的手术时间定在周六早上八点, 手术前一天晚上便不再允许亲人探望了,所以余榕和余之舟很早就过来,想趁她清醒的时候多陪伴一会儿。 想到马上要手术, 余听很是紧张恐慌。 她怕疼,更怕手术过程发生意外, 再也见不到哥哥姐姐还有晏辞。 说起晏辞, 余听从醒过来就没看见他。 若以前她可能还会矜持一下,然而不久后就要走鬼门关,余听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姐姐, 晏辞去哪里啦?” 余榕说:“他每天都会来看,不过医院不允许多人探视, 每次都会在外面看你, 你想见他么?” 余听诚实点头。 “那我去叫他进来。” 余听的眼睛亮了起来。 很快,门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明明只是几天未见,却让余听心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相间着不远的距离, 他的眼眸直直错落到余听身上,晏辞削瘦许多,眉眼隐约可见几分局促。 “走。”余榕不顾余之舟反抗, 硬是把他拉出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啪嗒。 门在身后关紧,房间密闭, 空间也陷入寂静。 晏辞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紧随,直到晏辞在旁边坐下, 余听才冲他露出一抹灿烂明媚的笑。 “晏辞,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嗯。”他说,“我知道。” 少年嗓音涩哑, 像是长久没有喝水。 尽管他掩藏的无暇,余听仍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一丝担忧。 ——他在担心她。 余听情不自禁想起了漫画番外篇的剧情。 原本的天子骄子带着满身罪恶倒在泥泞中,他本该有盛大恢弘的未来,本该成为人人艳羡钦慕的光,却为了她死在黑夜,再也没有明天,再也见不到耀眼的太阳。 余听胸口涩涩的,用尽力气抬起手,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描摹。 晏辞愣住,一动不动。 微凉的指尖自少年眉心划过,轻柔落在那高挺的鼻梁上,接着是唇瓣,下颌线。 他喉结滚动,肌肉拧紧在一起。 “听、听听……”晏辞不能自己地微唤她的名字。 “晏辞,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为我做傻事。”病态之下的余听声线更软,糯糯的像甜酥糖,可她的眼神却很有力,如果晏辞不答应,像是马上就生气一样。 “我不做傻事。” “真的?” “真的。” “那拉钩钩。” 余听伸出小拇指。 晏辞驻缓缓将指头勾了过来。 他的手比余听大多了,小拇指也很修长,两人交握在一起,来来回回晃动几下。 “那说定啦,你要完成梦想,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子就不管自己的未来。无论我的手术成功与否,你都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不可以自暴自弃,不管自己。” 晏辞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但还是点点头,表情老实:“嗯,都听听听的。” 余听这才放心,长长松了口气。 “我那天爽约,你是不是怀疑我再也不见你了。” “不会。”晏辞抿了抿唇,“我永远不会怀疑你。” 余听愕然地看过去。 他低着头,半掩下的长睫遮住眼神,几片光斑在他肩头跳跃,映衬着身形清寂。 余听又想起被救时最后的画面。 晏辞当时肯定在场,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被抬上救护车,以他的性子,八成会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么久以来只敢默默窥视。 “你好,探望时间要过了哦。” 护士前来催促,晏辞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糖放在她手上,“好了再吃。” 糖果是余听最喜欢吃的芒果口味,薄薄地糖纸包着圆滚滚的硬糖,即使暂且吃不到,余听也能幻想到糖果融化舌尖时的甜腻。 刹那之间,她忽然不在恐惧。 晏辞已经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余听叫住了他:“晏辞。” 少年停住步伐,回眸看她。 余听嫣然一笑:“等我手术结束,你愿意再问我一遍吗?” 怕他的直性子听不懂,余听又说:“那天的问题。” 晏辞微怔,眸色温和下去:“问十遍都行。”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隔着那扇小小的房门,余听似乎听到少年有力且急促的心跳。 那颗糖还在掌心,余听被医生要求禁食禁水,不敢吃,于是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在鼻尖嗅了嗅。 要是这次能活下来…… 余听闭上眼,她会找到比生命更有意义的事物。 ** 翌日早八点,余听被准时送往手术室。 手术室外等候着许多人,除了家属外,就连好友们也都来了。 余之舟独自站在角落没有掺和进去,漫长的等待之后,他架不住出层层煎熬,准备去天台抽根烟。结果刚过去,余榕就出现在身后。 余之舟将才取出的香烟揣回去,“有事?” 余榕的视线放在他手上的烟支,抽过,冲他示意。 余之舟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点燃。 她吐出一口烟圈,风一吹,烟雾瞬间化作细尘。 “当时透露你身份的是你的队友,他和投资者有些关系,原本二公就要把你投出去,结果因为我的阻挠没有成功,也因此记恨上了你。是我没注意,才让他们录音留下把柄。” 余榕心高气傲,懒得和余之舟过多解释,同时也怕队友的背叛让他承受不住打击,左右权衡这才选择隐瞒;而余之舟对她留有偏见,宁可相信录音也不愿意相信亲姐姐。 事情发生后,余榕处理了事件有关的所有人,又卖了几个人情,才没让余之舟被业内完全封杀。 “你的第一是凭自己实力拿的,我绝对没有插手。” 香烟将要燃尽。 余之舟深深吸了一口,“我知道。”他又不是真傻。每天几乎24小时都会和队友们在一起,哪分辨不出哪个好哪个坏,他只是生气余榕从来不问他的意见就擅自主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可是…… 他又何尝不是? 他选择进入娱乐圈没有和她商量;选择转系也没有和她说,就连小时候逃课不回家都没有向她报平安。 “我最近都在做慈善。” “嗯?” 余之舟掐灭烟头,声音断断续续地,“之前去西藏,上面的留守儿童都很可怜。所以就有了这个心思。” 余榕的目光让他不自在,余之舟烦躁地揉揉那头乱糟糟的发:“就……汇报一下生活,没别的。” 余榕噗嗤声笑了,笑容让余之舟恼火,顿时语气不善:“我这小孩子玩闹,肯定没你有出息。” 笑声渐缓,余榕伸手他脸上捏了捏,余之舟可受不了自己被人当小孩子般对待,正要动怒,余榕突然红了眼眶,“粥粥。”她叫他小名,余之舟瞬间恍惚。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 “听听会难过。” 余之舟眼神木讷,抬起地手慢慢垂落,转为拥抱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闷闷地:“对不起啊,姐。” 姐姐明明才是这个家里最辛苦最难过的人,他应该懂得,却总是将最锋利的一面留给她。只因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凶怎么闹,她都会包容他。 可他不是小孩子了。 所谓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不过是给任性和不成熟找的一个浪漫至极的理由。 “以后听听不难过,我也不会让你难过。等听听出院,我就搬回去住。” 低下头颅用不了多大力气,只是需要勇气。 待真正做起来时,却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直长压在胸前的石头松散,让余之舟骤然放松。 ** 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时间结束后,余听被推送出手术室。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她还要留院康复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不良反应后就可以出院。 所有人都守在病房外静静等候余听身上的麻药过去。 直到晚上,余听才悠悠转醒。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的余听四肢无力,全身瘫软,就像睡了一觉,记忆还停留在早上。从亲人们的反应来看,她的手术应该进行的很成功。 余听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终于在角落发现晏辞的身影。 手指头不能动,她就冲他眨眨眼。 晏辞挤开余之舟,没搭理对方不满的眼神,来到床前俯下身来。 “哎,你凑我妹妹这么近干嘛?” 余之舟想把他揪开,站在后面的夏七七眼疾手快,拽住余之舟的衣服把他揪了过去。 面对着余之舟锐利的视线,夏七七笑容无害,“手滑。” “……??” 病房里挤得人过于多了些,晏辞见她嘴唇在动,害怕听不见,于是把耳朵贴了过去。 她的呼吸温热,声音虚弱而缓慢地略过耳根—— “我愿意。” 晏辞讶然,紧接着眉眼舒展,化作笑意凝聚在他看过来的眼神里。 身后满是嘈杂,护士看不过去,一个个全撵了出去。 晏辞再被推出去前,依依不舍地连续看她好几眼,余听冲他笑的眼儿弯弯,哪怕一脸病态,也难以抵挡从灵魂里迸发而出的光芒。 晏辞收回视线,步伐匆匆往出走。 夏七七急忙追过去,“你这就回家啦?” “嗯。” “余听和你说什么了?” 晏辞没有回答,步伐更快一些。 夏七七更加好奇:“你跑这么快干嘛呀?” 他匆匆忙忙地撂下几个字:“回家做卷子。” “……???” 夏七七呆住。 这是被刺激到了? 晏辞当然被刺激到了。 他要好好学习,抓紧时间赚钱养家。 第65章 065 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后, 余听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院。 日常换完药,余听对着胸前那道显眼的疤痕唉声叹气起来,旁边正在削苹果的余榕深知她的想法, 说:“等你好利落了,就带你去做除疤手术,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 听她这样说余听就不怕了, 摊开手:“姐,我想玩手机。” 余榕无奈地将手机递过去:“只能玩儿十分钟哦。” “知道啦。” 余听拿过手机, 第一时间给晏辞发消息。 她在表情包里挑选半天, 选了一张很可爱的奶猫抱抱发送过去。 晏辞:[嗯。] 嗯是什么意思? 余听不满:[你也应该发抱抱。] 晏辞听话,连续发过来两张的抱抱图。 余听这才满意:[你今天不来看我吗?] 晏辞说:[等我做完这套卷子再去看你。] 余听很纳闷。 一般来说刚交往的男女朋友不应该腻腻歪歪,恨不得二十八小时在一起吗?怎么到晏辞这儿就这么冷淡。难道他们已经到了厌倦期?不可能, 他们连热恋期都没有过, 根本不存在什么厌倦期。 余听:[做卷子又没有钱,还不如来找我玩儿。] 晏辞:[有。] “……?” [清大聘请一百名志愿生来做测试卷并且给出意见,我入选了, 做完有一万块奖金。] 淦。 她真是小瞧他了。 “听听, 该休息了。” 余听不情不愿把手机还回去, 蔫巴巴地躺回到病床上。 出院到现在她和晏辞见了五面不到,按理说小可怜该黏她黏的不放才对, 然而…… “不开心?”余榕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因为晏辞不来找你?” 被看破的余听闷闷地鼓起腮帮, 翻过身不理她。 良久, 余听才扭头:“说起来……季时遇呢?” 余听一直强迫自己不想那事,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她对绑架的画面模糊,对漫画里的内容记得却格外清晰。余听恶心过, 恼怒过,恐惧过,同时也在伤心难过。 她不明白,不明白季时遇为何害她,更不明白他为何要用那样恶劣的方式侮辱她。 这起绑架案和季时遇脱不了干系,余听想知道季时遇的下场。 “年纪小,后果轻,就判了几个月,时间不爱上书屋校那边也撤了他的名誉。你放心,姐姐以后不会再让他来欺负你。” 余榕疼惜地摸了摸余听的额头。 如今坐牢对季时遇来说算是享福,等他从监狱出来,才是黑暗的开始。余榕不相信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可以适应普通人的生活,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他留了案底,不能上学,满腹才华无处发挥,以他骄傲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做低三下四的工作,当然,余榕也不会让他在江城占有一席之地。 她会慢慢的,从精神上击垮他。 余榕削完苹果,切成很小的丁喂到她嘴边:“吃一口。” 余听主动张开嘴。 “甜不甜?” 余听软绵绵地撒着娇:“姐姐喂得当然甜~” 余榕笑出声:“没你嘴甜。” 余听眼珠子转了转,挪动着身体凑过去,“姐姐……” “嗯?” 她盯着她的脸,小小声:“我能早恋吗?” 余榕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故意逗她,半天没说话,望着余听越来越失落的小表情,余榕这才开口:“晏辞的性格和季时遇不一样,他是一个很认真的男孩子,要是喜欢一个人,会喜欢一辈子。如果你只是拿人家做消遣,最好还是别了。” 余榕一方面是在保护晏辞;一方面也是在保护余听。 像晏辞这样的人,做起疯事来可能比季时遇还可怕。余听年纪小,她不想让她在感情上受挫。 “我没有拿他做消遣,我以后……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余听晃了晃脚尖,再次忆起那个画面。 少年手握糖纸,攥着回忆死去。 她曾分辨不出自己对晏辞是何种感情,直到看见剧情,心痛如绞。 余听不确定她和晏辞能否长久,但她愿意从现在起试试看。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晏辞那么聪明,不能让他看轻了。” 余听知道姐姐是答应了,闻言重重点头。 ** 一个月后,余听正式出院。 距离中秋没剩几天,余家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家人齐了不说,还多了几张新面孔,看得人别提多开心。 苏姨提早就让人打扫了别墅,还在花园种植了新的花圃,好让余听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新风景,除此外还和夏妈妈做了很多点心零食,准备留在中秋时吃。 “阿榕,明天也让江淮一起来吧,省得他一个人过。” 晚餐吃完,苏姨边收拾边和余榕说。 听到这儿,帮忙打扫的夏七七眼睛一亮,跳到余听面前,帮腔道:“那听听要不要也让晏辞来,晏辞也是一个人。” 余听瞄了瞄余榕,又瞄了瞄苏姨,脸腾地下红了。 这、这难道就是见家长? 仔细想想还有点小紧张。 见她迟迟不说话,夏七七拉了拉余听袖子:“快同意嘛~“ “那、那我要去问问晏辞!”说完,余听撒丫子跑回房间。 她把门紧紧合上,在被子里滚了好几圈,这才冷静下来给晏辞发短信。 [晏辞,夏七七让我叫你来家里过中秋。] 不行。 搞的是夏七七主动一样。 余听把括号内容删除,重新编辑:“明天来我家过中秋。” 也不行,太凶了,像是命令一样。 余听陷入纠结,直到晏辞发来一笔转账。 她条件反射收下,待看到那五位数时惊得瞪大眼睛。 晏辞……哪来这么多钱? 疑惑中,对方发来四个字:[给你保管。] 接着又跳出来一条:[中秋快乐。] 余听缓缓打过去三个问号:[你网贷了?] [晏辞:奖学金,还有上次比赛和参加活动的。] 余听倒吸口凉气:[你的钱给我干嘛?] 这个说辞让晏辞不满,[不是我的钱,书上说工资都要给女朋友保管,他们能做到的,我也要做到。] 不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 余听无语凝噎。 这小伙子……攀比心还挺重。 [余听:你全给我,你怎么办?] [晏辞:没关系,我有存私房钱。] [余听:也是书上教的?] [晏辞:嗯!] 透过那个重重的感叹号,余听可以想象见晏辞打这个字时的骄傲小表情。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不理解这个行为的意思,却愿意为这份感情做到最好。 明明没有吃糖果,余听却感觉一抹甜缓缓从舌尖处化开。 余听给他打去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听听。”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纠缠,不急不缓,温柔清浅。 余听忽而平静下来,“晏辞,我想和你一起过中秋。”她说,“你同意吗?” “书上还说不可以拒绝女朋友的要求。”晏辞的嗓音略带笑意,“所以我同意。” 第66章 066 翌日天明, 余听就去晏辞家里接上他。 没有直接回家,两人先去了一趟商城。 节日让商城的客流量比往日多出几倍,遇见情侣的几率也比平常时候多, 望着那一双双紧紧牵住的手, 余听下意识朝晏辞的方向看过去。 似有觉察, 晏辞主动摊开掌心:“牵。” 只是简单一字, 就让余听不好意思地抿起唇瓣。 她将自己的手送过去, 对方立马与她十只交握。他的掌心宽厚, 指节有力, 握住她时让余听很有安全感。 “买什么?” 余听领着晏辞进到一家男装店, 随手挑选几套递给他:“试试看。”江城的九月正是气候最潮湿的时候,她拿的那几套衣服薄厚适中, 这个时候穿刚刚好。 晏辞一脸疑惑,而后皱眉:“我衣服很多。” 余听鼓起腮帮,满脸不开心:“难不成你就穿旧衣服见我的家长?” 见家长是很正式的几个字, 晏辞立马变得严肃, 不敢耽误,老老实实去试衣间换上。 很快, 对方从里面出来。 晏辞本来就是一个行走的衣架子,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比例接近完美,就算套件塑料袋在身上也好看, 更别提是她精心细选出来的衣服。 袖子有些长,晏辞将袖口往上别了别,动作透出几分随意的性感。 “可以了吗?” “这个也试试。”余听来了兴致,又拿起好几套塞到他怀里, “还有这些,都试试。” 晏辞:“……” 他叹了口气,心甘情愿地满足余听的换装**。 大半个钟头后,余听牵着改头换面的晏辞离开商城。 “等等。”快上车时,晏辞反拽住余听。 她困惑地看过去。 晏辞一本正经地说:“礼物。” “……啊?” “见家长不能空手。” ……估计又是书上教的。 余听忍着笑意,“那你的钱购买礼物吗?” 晏辞诚实摇头。 他只给自己留了生活费,大头全部交给余听保管,根本没有预留其他项目的资金。 余听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拿出手机转过去一笔交易,“你看看。“ 晏辞点开屏幕,转账备注是:[零花钱。] 他的眉眼舒展,眼神化开点点暖意。 ** 十点,两人赶在午餐前回家。 余之舟和江淮也都到了,正在会客厅下象棋,彼此打得难舍难分,不过从表情来看,余之舟明显落下风。 “哥,我姐呢?” “喂马去了。”余之舟没有抬头,拿棋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犹犹豫豫不知将棋子落在哪里。 “哦。”余听拉住晏辞,“那我带晏辞回房间玩啦。” 余之舟手一抖,瞬间爆起:“不行!” “啊?” 余之舟警惕地盯着晏辞,半晌咬牙切齿道:“你不能随便带男生进自己的房间。” 余听臭着脸:“我把门开着也不行吗?” “开……”他的喉结滚了两圈,更加生气,“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去找你姐喂马,你过来和我下棋。” 妈的,下不过江淮还下不过一个小屁孩吗? 余之舟瞬间信心爆棚,没等晏辞同意就强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紧接着拉开江淮,重新布棋:“会下吗?不会我教你。” 晏辞自然从容:“一般。” 听到这话,余之舟喜上眉梢,话语压得自谦:“没事,我让着你。” 晏辞:“哦。” 看这架势,余听就知道她哥要被血虐了。 她没搭理和高中生较真的哥哥,蹦蹦跳跳地去找夏七七玩儿,等差不多的时候,余听又折返回来。 不出所料,她哥果然被晏辞血虐。 一旁观战的江淮嗤笑一声:“菜。” 晏辞对着垂头丧气的余之舟问道:“还下吗?” “……” 下个屁! 小垃圾玩不起,就会搞手段! “现金还是扫码。”晏辞又问。 余之舟暗自磨牙,狠狠瞪了晏辞一眼,凶巴巴地从钱包抽出十张票子递过去,现金不够,又强行抢了江淮的包,这才凑够三千拍在晏辞面前,凶狠发声:“算你运气好。” 晏辞不动神色地点着票子,毫不谦虚:“那是实力。”说完,又抽出三张还给余之舟,“收你亲情价。” ……?? 滚啊! 谁和你亲情,臭不要脸,没脸没皮! 晏辞没再理会,拿着丰收所得的票子离开座位。 江淮还没走,拉开皮包左右翻找,确定空空如也后,重重叹息两声,“记得还我。” 余之舟冲他翻了个白眼,“找我姐要去。” 江淮:“。” ** 走到没人的地方,晏辞这才偷偷把那沓现金递到余听面前,“给,零花钱。” 余听都惊呆了。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走了半个小时不到,晏辞就从他哥身上薅下好几千。 晏辞从她的眼神中分析出意思,怕被误会,立马解释:“他非要赌,不怪我。”说完无辜地眨眨眼。 余听不怀疑。 她哥肯定是想借此刁难晏辞,没想到被他这个王者杀的片甲不留。 “我哥一直都不太聪明。” “嗯。”晏辞颔首,“能看出来。” 余听掀起眼皮偷偷看他好几眼,试探性问:“我们家除了我姐,好像都不太聪明,你……你会介意吗?” 晏辞说:“没关系,家里有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刹那间,余听心跳如鼓。 望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晏辞笑意促狭,故意逗她:“我说你姐。” 果然,余听脸色又变了。 晏辞忽然感到趣味,顿时也理解为什么会有男生那么喜欢逗自己的女朋友,因为……看她变脸真的很好玩儿。 余听知道他是在戏弄她,也不生气,拉住他的一根手指头,领着他来到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向阳,布置成很公主的风格。 推门看见的是露天阳台,上面用各中漂亮的花卉装点,还立了一个漂亮的吊篮藤椅。 干净的房间让余听很是满意,瞥见床上有一处比较褶皱,余听立马冲过去将之抚平,这才对他说:“晏辞你随便坐,那个箱子里都是零食,你想吃什么就拿。” 房间里扑鼻的都是香味,有香水,香薰,洗衣液,各中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晏辞有些不太习惯这中味道,但是一想到以后每一天都要闻着这样的味道度过余生,又立马强迫着身体习惯。他没有乱看,乖巧地坐在了那个软趴趴地过分的沙发上。 刚坐上去,身子就重重陷在里面。 尾椎骨处咯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他皱皱眉,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蓝色的薯片包装袋。 余听眼睛倏地瞪大,猛然想起早上偷偷来这儿吃了个零食,怕被苏姨发现,这才将包装袋塞在了里面。 刷拉—— 余听一把夺过,七拧八拧地攥成团丢在垃圾桶。 然后,晏辞又从里面掏出一本漫画书。 上面写着—— 《初体验野兽》 未着寸缕的男女主人公赤条条对着两个人。 余听傻住了,下一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本书抢到手里,同样也丢在了垃圾桶里。 晏辞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还维持着先前拿书的动作。 房间里陷入到令人尴尬的沉默。 余听双手背后,耳根滴血,刚做完手术的心脏好像又变得不正常,跳动频率快了不止一拍。 “那个书……不是我的。”余听尴尬解释。 “嗯。”晏辞配合的应和,“夏七七的。” 余听:“……” 还不如让她死了呢。 活着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呵。 余听郁郁寡欢,他用眼角余光瞄过去,鼓起勇气叫她的名字:“听听。” 小姑娘一脸地不开心:“干嘛。” “少看这些东西。”他认真解释,“不符合现实,容易对你的认知造成偏差。” “……???” 认知什么?什么认知?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听被迫听他科普了十几分钟的性.知识。 淦! 第67章 067 天黑下来后, 李叔在后院给小孩们放了烟花,又买来一把仙女棒递给余听烧着玩儿。 手里的烟花棒噼里啪啦燃烧,橙色的光芒随着月影在黑夜里跳跃, 余听晃动着烟花, 情不自禁看向站在身旁的少年。 他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没什么兴致,低垂着眼睫, 光斑摇曳下的眉眼清清冷冷。 “晏辞。” 听到余听说话, 晏辞瞬间抬眸。 余听漫不经心地晃着快要烧尽的星火, 佯装着随意问:“你准备上清大吗?“ “嗯。” “为什么呀?” 晏辞回答的很实诚:“奖金高。” 这倒是,较于其他名校, 清大出手的确阔气, 更别提对待晏辞这样的人才, 福利自然也要好上几倍。 不管他曾经生活在多泥泞的过去;未来是可预见的光明。 余听在为晏辞高兴地同时又有些惆怅。 那场大手术要让她休学一段时间, 高三的课程跟不上,也不想像原来计划的那样找个大学混吃等死,身边所有人都在努力,她没理由一无是处, 更不想和晏辞拉开太大差距。 “你呢。”晏辞忽然问她。 “我没想好……”余听蔫蔫地耷拉着小脑袋, “我想当律师,可是律师好难, 我这么笨肯定不行……” 余听想做一名女性律师,只给女孩子打官司。 夏爸爸那件事让她见识到家暴的可怕,同时也让她看见被困在婚姻中的女人是多么无助。夏妈妈有她可以帮忙,那李妈妈王妈妈呢?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到底有多少人正在被以家为名的拳头重击。 她想去做,但更怕自己做不好。 思索中,一只手轻轻在她发顶拍了拍, 余听看过去,晏辞神色温和:“听听,在没有行动之前,永远不要否定自己。” 余听愣了愣,抿唇笑了出来,“晏辞,你现在好像是老教授喔。” 晏辞脖颈微红,匆匆低头看向指尖还燃烧的星火。 下一秒余听就扑了过去,“不过我不讨厌。” 这突如其来的飞扑就像是忽然跳在主人身上的猫咪,杀的人措手不及,晏辞揽住余听腰身,堪堪才稳住身形。 她瘦了,腰上没多少肉肉,但是香香的,和房间里味道一样。 晏辞低眸望着那巧笑嫣然的脸颊,喉结上下翻滚,眼神灼热几分:“听听……” “三秒钟,放开我妹。” 二楼阳台传来余之舟不善的语气,晏辞一惊,着急忙慌松开手,那点刚刚才腾升起的暧昧被打断的一干二净。 时候不早,晏辞和江淮都要各自回家,他正好能搭江淮的顺风车。 余听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到车里,对着江淮好一番叮嘱,最后才和晏辞告别。 怕哥哥再打扰到两人,余听特意带晏辞走到角落。 这里的墙高,藤蔓缠绕,可以完美阻挡视线。 余听双手拉着他的双手,仰起头,眼睛亮亮的:“我可能不读高三了。” “嗯。” “休学一年,再复读高二,然后听你的,考法学。” “好。” 他回答的耐心,平静地眼神竟让余听生出几分伤感,“我不和你一起上大学,你都不会难过吗?” 晏辞思衬几秒,摇头:“不会。” 余听怔了会儿,气鼓鼓甩开他的手:“到时候我们就是异地恋,你都不难过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余听想不通,晏辞这个人这么一点都不会思考问题,常理来说怎么着也要失落一下,他倒好,无动于衷。 晏辞一脸茫然。 他同样想不通,明明是顺着余听意思,怎么还是让她不开心。 “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不会难过。” 余听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心情好受许多。 “晏辞。” “嗯?” “你低头。” “哦。” 晏辞听话地俯下身。 女孩踮起脚尖,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他脸侧,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触碰,她便很快抽离,小跑着冲回到院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辞呆滞许久。 秋风卷裹着夜色,四周仅在一瞬间便陷入漫长的寂静。 晏辞摸了摸脸颊,抬起头。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可是……他却觉得今日的月亮格外圆满。 ** 第二天,余听就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和余榕详细谈了谈,余榕从小就惯着余听,别说她现在有了做事业的打算,就算没有余榕也愿意养着,所以自然同没有异议。 去学校办完休学手续后,余听正式开启了养病+复习的学习计划。 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闲,晏辞就不那么潇洒了。 高三是学业最重的一个阶段,数不完的卷子,练不完的习题,晚自习每天上到晚上十点,就算晏辞成绩好,也会被这压迫的范围所带动地紧张起来,所以余听有事没事也不敢打扰他。 终于熬到高考结束,晏辞决定回一趟月牙镇。 两人这一年来聚少离多,余听得知他要回去后毫不犹豫地决定跟过去,刚好也想看看她和晏辞生活过的地方。 得知她要回去,苏姨已经提前让人把家打扫了一遍,好给两个孩子居住,余之舟不相信晏辞品德,硬是厚着脸皮陪同而来,余听撵都撵不走。 月牙镇坐落在偏离的群山之中,到了城市还要倒两趟大巴才能到。 三人抵达时正是黄昏消退间,被时代抛弃的小镇了无烟火,俱寂无声,仿若时间也将它一同遗忘。 余听跟在晏辞身旁,脚下踩的是青石小路,入目的房屋低矮,房檐由砖瓦所砌,整个色调就像是古时候的烟雨小镇,尽管老旧,但也充满了朦胧的意境。 “先把东西放回去吧,然后你再去给你奶奶家里。” 他没有异议。 余听不清楚她的房子在哪里,晏辞却轻车熟路,像来过千千万万遍似的。 七拐八拐之后,三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眼前这栋小别院明显是整修过的,比路过的人家都要新,墙也重新砌过,院子里的槐树刚栽没几年,已经长成盘天的模样。 她撂下东西,没兴趣围观,拍着晏辞的肩膀,兴致冲冲地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祭拜奶奶。”怕余之舟也要跟来,余听回头警告,“哥哥不准来!” 一句话还没说的余之舟:“……” 妈的,只有他受伤的世界再一次达成了。 余听才不管余之舟怎么想,担心纠缠,二话不说拉着晏辞跑出院子。 现在还住在镇子里的基本是腿脚不便的老人,老人家都早睡,到了这个点基本看不见人。 他们的脚步声一个轻快一个缓慢,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终于到了一处小院子,晏辞先用纸巾擦干净门环上积攒的厚厚灰尘,然后才将门推开。 吱呀。 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小院子里杂草丛生,葡萄藤架也已经干枯,放在下面的藤椅还在,经历的风吹雨淋太多,早就看不出本色。 晏辞环视一圈,冲余听伸手:“抓住我。” 她乖乖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晏辞拉着她绕过地上的杂草,最后取出钥匙,开了里屋的门。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充满年代感的,墙上甚至还挂着一张老照片。 晏辞小心的将相框取下,直接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土,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包里。 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张照片基本没什么让人可留恋的。 然而看见那些记忆中的摆设,晏辞难免会怀念起儿时,想起奶奶还在时候的画面。 “走吧。” “不看啦?” “嗯,没什么好看的了。” 晏辞重新将门栓好,再次牵住余听的手。 她突然发现后墙有一处洞口,顿时来了兴趣:“晏辞,你看那里有个狗洞。” “嗯。”他不意外,“你小时候经常偷偷从狗洞爬进来。” 余听傻眼:“……啊?” 晏辞平静叙述:“我堵住后,你又让你的保镖凿开。” 晏辞回想起以往。 在那一无所有的童年里,他的每个白昼都会囚陷于黑夜的泥潭,却也曾在孤夜里抓住过一缕光明,那对他来说就算是太阳了。 晏辞突然停下脚步,影子纠缠在两人脚底,少年轻柔的嗓音不轻不缓地蹭过耳边—— “听听。” 她抬起头看过去,接着听到他说: “我能吻你吗?” 余听愣住,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随即。 晏辞扣住她的肩膀,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月影孤寂,枝丫在夜风中摇曳。 这一刻,他心中的荒芜化作绿洲,从此以后,她是唯一的玫瑰。 第68章 068 八月, 余听成功从高中毕业,考入上京市政法大学。 她没让家人送,独自一人坐飞机前往上京。 刚下飞机, 余听就在接机处看见了晏辞。他又长高了点,比起高中时候也结实许多, 简单的黑卫衣, 直筒裤, 戴着顶帽子,就算看不见脸,身高和气质也可以把路人甩开一大截。 晏辞提前看见余听,走上前主动接过行李箱。 刚入秋,天气还不算太冷, 余听正要问怎么回去, 就见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越野车, 普通牌子, 款式也是去年旧款, 晏辞直接走过去, 打开副驾驶位, 邀请她入座。 余听傻了几秒,“你买车啦?” “嗯。”晏辞嗓音浅淡, “刚买。” 余听还是没回过神。 晏辞的性格她知道, 过度紧张警惕,对乘坐飞机,轮船等十分抗拒,也不喜欢开车,因为他无法预知别人的行为,那会让他感到不安。所以当初他和自己说考驾照的时候余听也只是笑笑。 结果一个月时间不在, 他就多了辆车? 余听好奇地绕着车转了圈,“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车,这要十几万吧,你哪来的钱呀?” “和导师做了个项目。有车可以随时见你。”晏辞的情绪比平日欢跃许多,明显是这辆车带给他新鲜感,下巴一扬,示意,“坐。” 余听坐上了副驾驶,正要系安全带,他突然靠过来,“我来。” 她乖乖地没再动了。 两人离的很近,她可以清楚感受到青年扑过来的鼻息,也可以数的清那轻微扇动的睫毛,还有总是喜欢抿起来的嘴唇。 高三那段时间余听很忙,每天处于在焦虑和崩溃的边缘。 她担心自己考不好,担心上不了心仪的大学,更怕和晏辞分不到一样的城市。对余听来说,晏辞实在太聪明了,大学两年就修完全部学分,如果她不快点来到他身边,总会海害怕他们会分的越来越远。 所以她用功百倍,更舍弃了与男朋友见面的时间。 啾。 余听在他鼻尖啄了一口。 晏辞指尖顿住,落过来的眸光一瞬间变得炽热,他捏住余听下巴,在她还没有躲闪时便将双唇重重压了上来。 他的唇微凉,舌尖却是滚烫的,轻松撬开余听唇齿,汲取掠夺。 对方吻得疯狂,让余听懵了半晌。 反应过来后,小心翼翼地回应。她的舌头很小,也软,刚吃过一块草莓味的糖,呼吸间全是糖果香甜的气息。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紧闭的车厢内是彼此交错的呼吸。 他那修长的五指穿过余听修长柔顺的发丝,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禁锢,一手下滑,掌心紧密地贴在她白皙柔软的脖颈处。 空气中充斥着躁动,还有肆意四散的荷尔蒙。 意乱情迷中,后车传来刺耳的喇叭声,瞬间打断两人。 晏辞身形停住,缓缓分离。 尽管他刻意压抑着喘息,然而过重的鼻息仍是暴露了自己。 余听被亲的嘴唇红肿,桃花眼蒙上水雾,光是看着就觉得可怜。 “走吧。”晏辞自然地揩去她唇角的湿润,发动引擎,打着方向盘驶离机场。 一路上晏辞开得很慢。 不超车,不变道,不加速,也不在乎后车的鄙视,慢吞吞维持着自己的频率。 余听这时候才从先前那个激烈地吻,雪白的皮肤渐渐飞红。 她不住揪扯着膝盖上的小包包,余光一个劲往晏辞身上飘。 对方开车开的很认真,侧脸线条专注而英俊。 “晏辞,你知道我住哪里吗?” “嗯,李叔告诉我地址了。” “那……晚上。”余听小声暗示,却听到对方说,“晚上我回实验室。” 余听:“……” 晏辞:“报告还没做完。” 余听:“…………” 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余听火气上来,气鼓鼓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然后别开头不再理他。 晏辞不知道她好端端地为什么掐人,也不敢去看她脸色,害怕分神会遭遇车祸。就这样一路抵达目的地,晏辞才松了口气。 “把东西放上去,我带你去吃饭。” “不吃了。” 余听甩下车门,从后备箱拖出行李箱,闷闷不乐往里面走。 晏辞皱眉。 很快分析出来——女朋友在闹脾气。 他恍然大悟,迈开长腿轻松追上,“需要我哄你吗?”他最近刚和舍友学了一套情话,据说很管用,晏辞刚好想试试。 “不需要。” “哦。” 晏辞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走在她旁边。 余听满脑子问号,她说不需要,他就真的不需要了?算了,小可怜是情商低下的小可怜,她该理解。 余听很快把自己哄好,手上那箱子重,就算拖着走也费力气。她把箱子摔到晏辞脚边,“你提。” 晏辞拉过箱子,“不生气了?” 余听哼了声,重重别开头。 过了会儿,揪揪晏辞袖子,“我饿了,你给我做饭。” “出去吃。” 余听正要继续生气,又听他说:“做饭的时间用来写请假条。”他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报告下周再做。” 余听愣了愣,慢慢地挪到他旁边,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尾指。晏辞反客为主,直接用大掌抱住了那细细软软的小手。 ** 余听考入政法大学后,余榕就把房子买在了大学附近。 小区属于富人区,环境和安保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她的那套是复式结构,上下两层,精装修,一共四百多平 ,空出来的房间还可以留给余听的那几位闺蜜。 她们也都在上京读书,平常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待在一起。 到家后,晏辞还是去超市买了食材,在家里给余听做她最喜欢吃的菜。 余听坐了几个小时飞机也累了,踢开鞋子在沙发上咸鱼躺,顺便拿着手机水群。 [顾双双:听听你到了吗?!] [余听:到啦!!已经回家了!地址给你们,到时候来找我玩儿。] [狄月:避孕套买了吗?] [余听:????] [夏七七:好家伙,这是未成年可以看到的话题吗。所以避孕套买了没?] [余听:?????] [狄月:别不好意思,大学了,可以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了。] 余听恼羞成怒:[啊啊啊啊你够了,小心我退群。] 顾双双也出来搭腔:[人家晏辞在大学等你两年,怪辛苦,你不得体谅一下?所以避孕套买没?] [余听:……]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余听果断将群消息屏蔽,支棱起脑袋看向厨房里忙碌的晏辞。 都说男人工作起来最帅,可是余听却觉得给她做红烧鱼,糖果排骨,干煸虾仁的晏辞最帅! 所以…… 她要不要买个避孕套? 余听纠结几秒,红着脸点开饿不死软件,点了一盒套子。 群里的消息还在往出弹。 [夏七七:人呢?] [狄月:买套去了吧,我就不信她就不馋人家身子。] [顾双双:我也好馋大一的小鲜肉啊……] [夏七七:我好馋我们助教,斯哈斯哈。] [狄月:别斯哈斯哈了,我这里有新产品!你们要看吗!] [顾双双:好人一生平安。] [夏七七:好人一生平安。] 余听都无脸见人了。 怎么就上了个大学,这些人就变得这么不纯洁,一点都不像她。 于是余听—— [好人一生平安。] 她一边和好友们插科打诨,一边翘着二郎腿研究新品种。 时间流逝很快,直到外卖员的电话过来,余听才穿着鞋去楼下取东西。 小区不允许外卖员上楼,所有东西集中在大厅储物处。 她打开袋子看了眼,这才鬼鬼祟祟地回去。 “手上是什么?” 余听刚把门关好,晏辞就背后灵似的出现。 她吓得一个激灵,着急忙慌将东西藏在身后,一本正色:“没什么。” 晏辞没有多问,“洗手,要吃饭了。” 余听绕过他哒哒哒地跑上楼,把那玩意丢在卧室抽屉里,去洗手间冲了冲手。 透过镜子,她看到自己的脸红的不像样,长到胸前的头发乱糟糟的,完全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余听整理了一下仪容,平复好心情来到餐厅。 他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偶尔会回复一下教授发过来的信息,余听嚼着小排骨,黑亮的眼眸长久注视着他。 “晏辞,你今晚不走吧?”余听试探性地问他。 “听你的。” 余听微微晃着脚尖,眉心舒展,语气轻快许多:“那你别走了,我一个人害怕。” 晏辞颔首:“好。” 余听更开心了,“那我去洗澡。” “嗯。”晏辞又一点头,边应和边回答着教授的提问,最后还不忘把请假的事告诉他。 晏辞平常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教授想让他休息他都不休息,如今突然请假,教授自然同意,最后还不忘打趣:[女朋友来了?] 晏辞回复:[是。] 教授说:[那你带着小姑娘好好玩儿几天,报告的事不用操心,数据我们先测,等你回来过一下就行。记得好好玩啊,可别因为实验就冷落小姑娘。] 老教授的话让晏辞逐渐舒展起笑意,[知道了。] 余听看不见他的消息,只是觉得他的表情变得突然,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你在给谁发消息。” 晏辞放心地把手机递给她,起身收拾起碗筷。 余听也心安理得地翻了起来,他的微信联系人多是导师同学,聊得也都是余听看不懂的东西,不过置顶联系人引起了余听注意。 [宝贝。]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面子,让他改这么恶心心的备注! 原来是她自己啊,那没事了。 余听抱着手机傻笑两秒,对着晏辞地背影喊:“晏辞,你好腻味喔~” 他不说话,后颈皮肤偷偷地红了。 余听关闭手机正要还回去,突然瞥见屏保。 阳光下,被短发包裹住脸颊的女生正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晏辞在她旁边,尽管面对着镜头,视线却不留神色地落在她脸上。 这是两人在高二时的合照,余听没想到他会将它用作屏保。 也许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就都是她了。 余听摩挲着镜头里的少年,最后下了个美颜相机,对着摄像头连续拍了好几张,最后才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晏辞。” “嗯?” “我最喜欢你了。” 第69章 069 余听去浴室洗了个澡, 头发吹到半干,浑身上下用护肤品熏得香喷喷的。最后穿上真丝睡衣,赤脚出门。 他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未完成的工作, 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肌肉紧实。手腕的凸起处是全身最性感最迷人的部位。 余听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好久。 晏辞没有觉察, 鸦羽般的长睫在脸颊下方透落出一小片黑色的剪影,安静而清隽。 余听低头看向自己。 她身上的这件睡衣轻薄,真丝材质的布料紧贴着身体曲线,长度直到大腿根部, 两根细细的肩带一扯就能断。余听买的时候没敢买过于暴露的, 最后选中这款看似普通, 实则暗藏小心机的款式,又纯又欲,晏辞肯定喜欢! 余听轻咳一声, 佯装自然地开口:“晏辞,我忘记穿拖鞋了。” 果真,他停下手上忙碌的动作。 站在明媚之中的女孩冲他笑意盈盈, 潋滟的眸光中隐约可见几分难以掩饰的腼腆羞意。她的那头黑发已经很长了, 卷卷的搭在胸前。 晏辞视线下移。 也不知道是她身上那件裙子太白,还是窗外日头猛烈,竟让她整个人发光一样。 觉察到注意, 那双赤.裸在外的脚指头轻轻地蜷了蜷。 晏辞看看外面的太阳, 又看了看余听,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余听尴尬地脚心发麻,硬着头皮说:“坐飞机很累的, 我想早点睡。” “好,那你先睡,晚上想吃什么和我说。”撂下话,晏辞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一脸无动于衷地男人让余听恨得牙尖痒痒,愤愤地瞪了他几秒,余听哒踩着用力地步伐回到二楼卧室。这么早的时间,她怎么可能真的睡觉,余听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又从抽屉里取出那盒避孕套丢着玩,确定晏辞真的不会上来后,忍无可忍—— “晏辞——!!” 男人随叫随到,很快出现在门口。 “你哄我睡。”余听霸道命令着。 他脱去鞋,上前把她搂在怀中。 余听的身体柔软,面揉的一样,骨架也小,晏辞一手就可以将她整个人掌控在胸前。 她才洗过澡,沐浴乳的味道没有消散,风铃草那舒缓缠绵的香气不住往鼻尖冲。他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眸色加深,指尖若有若无地在她肩膀处游离。 余听被撩拨的心尖发痒,难以言喻的冲动近乎破土而出。 他凑过来,在她肩窝轻嗅。 余听紧张地闭上眼,等那双温热的唇贴上颈窝,忍不住轻溢出呜咽。 “听听……”晏辞边叫名字,边含上她白皙精巧的耳垂。 余听敏感,全身立马飞红。 晏辞爱惜地亲亲这里,又亲亲那里,时不时再呢喃她的小名,惹得余听全身冒火。 两人缠绵许久,正当余听以为要进入重点时,晏辞竟停下动作,将她圈在怀里。 余听懵住。 确定接下来不会再有动作后,她立马翻身正对向他:“就、就这?” 晏辞一脸无辜:“嗯?” “我说就这呀?” “……?” “不做了?” 晏辞终于反应过来。 望着余听那张红扑扑还带着几分气色的脸蛋,难忍笑意,故作不解:“做什么?” 余听更加生气。 这人摆明是明知故问,刻意打趣她。 坏人,讨厌。 余听受不了自己被捉弄,翻身压过去,双手用力揪扯着他身上的衣服,嘴里还怒意重重地:“不管,我要做!” 晏辞任由她为所欲为。 可是他今天穿的是套头卫衣,没有衬衫那么好脱,余听揪了半天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累了,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准备歇会儿再继续。 “为什么呀?” 余听想不通。 她明明这么漂亮可爱讨人喜欢,晏辞每一分每一秒都爱她爱的不要不要的,之前忍耐是因为她还在上高中,现在她都大学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的小脑袋枕在他胸口,晏辞宠溺地摸摸那头柔软的发丝,语调轻缓:“结婚才可以。” 结婚? 余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那也要太久了吧?” “不久,很快。” “不行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你看我工具都准备好了!”余听从枕头下面拿出来那盒套子,现在晏辞总算明白她刚才买什么去了。 “来嘛~”余听蹭着他的脸蛋撒娇,“来嘛来嘛~” 晏辞面对诱惑纹丝不动,意志坚定:“不行,结婚。” 余听静默足有一分钟,抬起头:“你是不是怕我对你不负责?” 晏辞:“……” 余听坐在他身上竖指起誓:“宝贝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照顾你一辈子的。” 她放下手,委屈巴巴:“你看这样行吗?” 晏辞唇角勾起,把她拉到怀里亲了好久。 余听被亲的脸蛋痒痒,避不开,咯咯地笑出了声。 哄她开心后,晏辞才分开。 他亲昵地抚摸着余听的脸颊,双眸专注,“听听。” 余听忍住笑,认真地听他说话。 “我想拥有你。”他说,“不是只图一时欢快,而是想……永远的和我在一起。” 他日日夜夜的幻想着在未来某一天,余听能以妻子的身份陪伴在身旁,更想成为她的丈夫,一生一世只属于她一个人。 晏辞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细声慢语地轻哄:“你乖乖的,好不好?” 余听点了头。 直到对方离开房间,余听才狠狠地锤上床,气得又翻滚几圈。 ——完犊子,她又上套了! 余听长久不出现,闺蜜们嗅到猫腻,伺机而动。 [顾双双:估计明天也出不来了。] [狄月:我看也是。] [夏七七:那我们还要去找听听吗?] [顾双双:你可有点眼力见吧,人家正沉迷男人乡呢。] 余听刚巧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出面:[滚。] [顾双双:……??] [顾双双:卧槽?晏辞这么快?!] 什么叫这么快!? 他们压根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余听烦躁地解释:[没搞成。] [狄月:啊?晏辞不行?] [余听:滚,你才不行。] [夏七七:哦,那就是你不行。] [系统提示:夏七七已被移出群聊。] 狄月重新把夏七七拉回来,她不怕死地说:[恼羞成怒。] 余听又把人踹出去,解释道:[他说要等结婚才可以,那我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狄月:……所以你们是不是不行?] [余听:……] 妈的,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余听愤怒退群,躺在床上怀疑起人生,最后只思考一个问题:晏辞是不是不行。 她反过来滚过去,无法心宁。 终于忍耐不住,决定再去找晏辞打探一番情况。 楼下没人,东西却都在。 余听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晏辞的身影,猛然注意到浴室的门是关着的,隔着玻璃门,她听见急流的水声还有被隐没在水流之下的喘息。 余听脸一红,撒丫子跑回卧室,重新钻进被子里。 她就说,晏辞肯定行!! 第70章 完结 确定晏辞不会在恋爱期乱来后, 乱来的人成了余听。不管有事没事,她都喜欢去撩拨一下对方,不是在他忙的时候坐在他腿上;就是故意穿着睡衣窝在他怀里,要不就是去他学校找他约会, 反正就是不让他好过。 一年下来, 晏辞成功被折腾的瘦二斤。 距离春节还剩下一个月,好友们早就都回了江城, 晏辞的实验正在最关键的调配期, 走不开,余听只能留下来等他。终于等他工作结束, 新年也近在眼前。 她的票预定在后天,这两天的时间刚好用来收拾东西。 余听的东西多, 晏辞的比较少, 她对收纳没经验, 几乎全留给晏辞去做。 窗外飞飞扬扬飘着雪花,屋内暖阳如春。 因为是在家的原因,他穿的较为随性,黑色衬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衣摆没有往裤子里收, 衣前的扣子散开两颗,露出的锁骨精致, 喉结诱人。 手里的《刑法》突然不香了, 余听以书遮面,伸脚过去, 在他腿上来回蹭了蹭。 晏辞默默往旁边躲闪。 余听更想逗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流氓语气:“晏辞,过来亲一口。” 晏辞挑眉:“想亲我?” 余听用力点头。 晏辞:“那你先回答一个问题, 回答对给你亲。” 勇敢听听才不会怕困难呢! 余听丝毫不怂,“你问。” 他的眼梢闪过一抹笑意,“犯罪未遂与犯罪中止区别的关键是什么?” 余听:“……” 余听:“…………” 她不是人,晏辞是真的狗。 余听收回脚,重新捡起地上的专业书。 ** 翌日,两人早早登上前往江城的航班。 回去的这两个小时余听几乎是睡过去的,直到下飞机,从机场走出去她都很迷糊。 “听听——!” 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总算让余听清醒过来。 李叔站在车前冲她笑呵呵的摆手,小半年没见,李叔明显是胖了,红光满面,看着喜气洋洋的。 “李叔!”余听丢下行李,扑过去和他抱了抱。 “学校怎么样?老师同学没欺负你吧?”李叔关切地询问一番,拉住她上下打量,见她目光水润,唇红齿白,就知道没有受委屈,顿时放下心来。 “先上车吧,外面冷。” 李叔帮忙把行李扛上车,打开后车门让两个孩子坐上去。 余听还是困,和李叔聊了几句再一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被人轻拍两下,“醒醒。” 余听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跟着晏辞走下车。 一直走出一段距离,余听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陌生,不像是自己的家。反应过来后,余听注意到眼前的建筑古板严肃,出入的男女成双成对,头顶是巨大三个字—— 【民政局】 余听瞬间清醒。 哆哆嗦嗦指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这个……这这这这……” 晏辞不见意外,极为从容:“嗯,结婚。” “?” “??” 她又呆呆说出几个字:“那……户口本……” 晏辞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户口本。 显然,她的那个本子是李叔送过来的,也就是说姐姐也知道,还同意了?! 冲击太大,余听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心理建设。 她揪住晏辞袖子,面露犹豫:“有点突然,我们要不……改天?” 晏辞:“今天就是良辰吉日。” 余听:“。” 晏辞:“我找人算过。” 余听:“。。” 漫长一段沉默之后,眉眼清寂的男人突然露出几分委屈,声音也软了下去,“听听,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淦! 这谁能顶得住! 余听用力拽住晏辞,脚下生风,短短几步路被她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走!我们去领证!” 晏辞眉心舒展,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民政局内排队的人很多,余听不想让李叔一直等着,就让他先一步回家,自己和晏辞耐心排队。终于轮到他们,签字,宣誓,拍照,一气呵成,再出来时,两人的手上共同多出一个小本本。 余听现在还是恍惚的,不敢相信两人就这么轻易的缔结婚姻。 要知道几年前她还是一个连二十岁都活不过的小炮灰! “走了。” 愣神间,她的手再次被紧紧攥住。 “回家吗?” “吃饭。” “啊?”余听困惑,“不回家吃吗?” “在外面吃。” 余听茫茫然地被晏辞拉上车,半小时后,两人抵达一家中餐厅。 晏辞要好包厢,替她将外套挂好。 刚入座,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服务生出现在两人面前。 然而在看到那张脸的样子时,余听的表情瞬间僵住。 “季时遇?”余听试探性地唤出这个名字。 他抬起头,意识沉浮一瞬。 余听默然。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季时遇已经难以见到高中时期的意气风发,从眉心穿至右眼下的一道伤疤摧毁了整体的英俊,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高傲,只剩下被生活磨炼而出的麻木。 季时遇的嘴唇动了一下,片刻才发出几个字音:“两位点什么。” 余听没说话,依旧静静打量他。 当初手术结束后她就没再看那个app了,任由它在手机里落灰,更不关心季时遇如何,也不在乎他判几年,在哪里,不过现在来看,季时遇并没有像漫画走向那样成为江城的商业大鳄。 “不用了。” 晏辞忽然起身,重新拿起外套给余听披上,“我们换一家。” 余听回神,“不用,这里也行。” “不。”他神色固执,“换一家。” 余听没再反驳,乖乖地让晏辞拉住。 快出门时,余听不禁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季时遇,冲他露出笑容,“忘记和你说,我和晏辞结婚了。” 对方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愕然,她浑身舒畅,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这满屋浮尘的餐厅里,有喧嚣鼎沸,有欢笑细语,也有季时遇被囚困住的整个人生。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早已满不在乎,然而当她一步一步走出窗外,离他远去时,季时遇还是免不了的,萌生出一丝后悔。 明明……余听可以成为他的妻子的。 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脑海,点点滴滴汇聚成一副电影画面,让季时遇恍惚地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残酷的现实。 “刚才那个该不会是晏辞吧?” 坐在旁边的一桌大学生突然议论起来,“卧槽好像就是,清大大佬啊,上次还来我们学校演讲来着。” “听说各个研究院抢着要他,都快打起来了。” “那女的是谁?” “好像是政法大学的校花,那天还在微博刷到过,真人可比照片漂亮多了。唉,郎才女貌,我等凡人羡慕不来。”男生感叹一番,“服务生,给我加个油焖虾。” 季时遇没有反应。 男生再次催促:“服务生,叫你呢!” 季时遇总算清醒,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 ** 冬天的太阳似裹着寒冰,落在身上只感到冷。 还有余听是被晏辞拥着,男人高大的体型为她抵挡去大部分寒霜冷冽。 “我们干嘛走呀?”余听还计较着先前的事,踢了踢脚下石子,“搞得我们怕他一样。” 晏辞斜睨她一眼,“听听。” 他的这一声轻唤比往日温柔,“今天是我们正式结婚的日子。”他说,“我希望你每一年回想这天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幸福与开心,而不是成为惩罚他人的工具。” 余听的确是想在季时遇面前嘚瑟嘚瑟,让他看看自己现在过得多好,让他知道自己离开余家根本什么都不是。重生又不如?没了余家这块跳板,他连在街边卖红薯都不配。 但是…… 他好像让小可怜伤心了。 余听拉住晏辞衣摆,自责地像是个小朋友,“晏辞,对不起……” 晏辞附身,冰冰冷冷地吻落在她鼻尖,“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怪你,你也永远不必对我道歉。比起这三个字,我更想听到其他的。” 余听犹豫几秒,“我爱你?” 男人笑了起来,笑容里的光芒近乎融化掉空气中的寒霜。 余听忍不住悸动,情难自制,踮起脚尖亲上他的下巴。 隔着白色的羽绒服,晏辞轻松将她抱在怀里,“回家吧。”他闭上眼吻着她的耳垂,沙哑几个字掠过耳畔,“想要你。” 腾地一下。 余听脸蛋红了。 她是有几分期待的,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 想和男朋友……不对,想和丈夫做亲密的事自然要避开亲朋好友,可是别墅里很多人都在,不方便,要是被抓包非得尴尬死,所以她要找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余听正思考去哪里比较方便时,就被晏辞领着来到一个小区。 余听一眼认出这是江城有名的黎江花苑。 这个小区之所以出名不是多高档,环境多好,而是能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科技园的大佬,或是有头有脸的教授们,所以也被称为科研的半壁江山,所有退休不退休的都聚集在这儿了,外人要是想进入根本不可能。 余听眼睁睁地看着他轻松通过门口警卫,然后带她走进其中一栋,上到二十二楼后,晏辞在东户停下,唤醒密码屏:“输入你生日。” 她就像是个机器人,呆滞在上面按下自己的生日密码。 [已解锁。] “进吧。”晏辞将门打开。 室内二百多平,装修风格是余听最喜欢的那款,家具全新,落地窗前的书桌还放着余听和晏辞的合照。 租的? 不可能,这里的房子根本租不出去。 买的? 晏辞有钱买?? 余听和他在一起后没有刻意谈论过房车,她不缺钱,也不在乎,一辈子养着他都愿意,所以也没详细过问他这些,就算晏辞把自己的银行卡放在她这里,她也没查过,所以对小可怜的财产并不是那么清楚。 “欢迎回家。”晏辞牵住她的手,眼睛里星星点点。 “我们的?”余听不确定地说。 “嗯。”晏辞点头,“我正式被科技园录用,这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可以和我生活在这里。” 一般来说五年以上的科研人员才能分配到房屋。 可是领他的老教授退休,准备长居国外,空出的名额就分给了晏辞,加上他年纪轻轻做出不小成就,就算没有引荐,院方也不会苛待她。 晏辞一直隐瞒着余听,从领钥匙到装修都是他自己做的,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喜。 余听的确很惊喜。 按照漫画剧情,晏辞应该是成为霸道总裁的,结果这么久也没等到他成为总裁,没想到竟然是背着漫画走了别的路子。 余听好奇地坐看右看,晏辞耐心向她介绍着周边环境:“开车十分钟就是我有以后工作的地方,你去找我会很方便。楼下是超市和公园,后面是警卫厅。对了,我们旁边住着从政法系退学的刘教授,你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他……” “楼下是律法讲师薛老师,你们今年的考试题目就是他出的。” “……” 够了,余听已经有点想跑了。 还好她不生孩子,要是生孩子,孩子也得跑,到时候她和孩子一起跑。 “那我们吃什么?”好奇过后,余听把重点放在了吃的上面。不管什么时候,喂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男人没有回答,将她打横抱起,“待会儿吃。” 穿过走廊,进入卧室,两人一起坠入进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的眼底是压抑的**,余听吞咽口唾沫,莫名地有点后悔:“要、要不改日?”想她以前老是在他身上皮,晏辞该不会……肆意报复她吧? 完了,不用说晏辞也会报复她。 想到这儿余听就有些怕了。 晏辞:“就现在。” “……?” 说话间,男人重重压了上来,张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他忍耐多时,自然不会轻松放过余听。 两人从床上滚到床下,又从浴室滚到落地窗,余听亲眼见着外面的太阳从高处跌落,白昼变为夜色。 她被折腾的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忍受不住的时候对着他连咬带啃,抽哒哒地哭了很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晏辞才松开她,把她抱在怀里亲。 他身上有着很浅的青木香,缠裹上**,变得暧昧。 余听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任由他抱着,过于疲惫的她很快就陷入到深沉的梦境里。 房间昏暗,晏辞没有睡。 他牢牢把她圈在怀里,缠绵过后是蚀骨的满足。 他没有睡,一直看向窗外。 外面的夜色已经足够深邃,眼下的城市光点宛如倒映的银河。从前他是这无边无际,星野之中的一分子,躲藏在夹缝里羡慕着他人,不管其他人多么漫无目的,总有一颗卫星能帮他们找到转动的轨迹。 他就像即将泯灭的一颗孤星,掠过四季流转,晨暮薄烟,途径漫漫长夜之后,最遥远的那颗星满载辰光,为他点亮世界,从此之后,他的宇宙就有了太阳。 “听听。” 余听没有精神,但还是虚虚地应了声。 他的轻吻落在耳侧,“我永远爱你。” 终有一日,所有事物与生命都会化作茫茫大千里的一粒星尘。 而爱你这件事,将成为独一无二的永恒。 (完结) 第71章 婚礼篇 余听和晏辞的婚期定在暑假, 就决定在余家庄园举行,并未刻意选择位置。 尽管两人早已领证,到了正式婚礼这天余听还是免不了紧张。 她独坐在房里, 双手紧紧握着捧花, 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司仪教过的事项,过于忐忑,以至于思绪无法平复。 叩叩叩。 “进。” 夏七七和顾双双鬼头鬼脑地探了进来。 见到闺蜜们, 余听的情绪缓解许多。 “月月呢?” “在外面接待宾客。”夏七七走过来,“听听你脸好红,你没事吧?” 余听说:“没事, 就是有点紧张。” 夏七七笑得暧昧:“你们都做半年夫妻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的也是,他们都知根知底了, 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 顾双双帮她调整头纱,忽然说道:“那天我在餐厅遇见季时遇了,真没想到他现在这么落魄,你应该给他递个请帖, 不管他来不来,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顾双双始终对季时遇耿耿于怀, 要不是自身素质好, 当天就想在里面刁难一顿。 余听早就对季时遇没什么感觉,笑了笑没有应话。 “月月,七七,你们出来一下。” 苏姨似是有事,匆匆忙忙赶过来叫人。 两人走后,房间再次只剩下余听。 她静静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女孩早已褪去青涩,精致漂亮的眉眼间多了几丝成熟女人的妩媚, 回想几年前发生的事竟像梦一样不真切。她改变了人生,成功活过二十岁,没意外的话以后也会和心爱的人幸福下去。 余听倏然想到那个安装在手机里,再也没有点开过的app。 犹豫几秒。 余听拿起手机再次启动软件。 系统提示:[您的阅读币已达上限,可购买全文,是否购买?] 余听点了否。 她早就对原著剧情没了兴趣,毕竟小说男主是季时遇,她才不关心季时遇在漫画里怎么酷炫霸拽狂,何况现在剧情扭转,除了她的人生,季时遇的人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既然如此更没有必要看下去。 正研究怎么卸载软件时,余听注意到番外篇。 当初觉得贵所以一直没有买番外篇内容,现在只隐约记得前世的晏辞对自己有那么点心思。她很好奇番外篇的晏辞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看了眼那丰厚的余额,余听大笔一挥点击购买。 [晏辞,你、你放开我。] [不要,求求你了,呜……放我回家。] 刚点开页面,就是大尺度画面。 余听满脑袋问号,指腹向下滑动一页。 漫画里的自己是被捆在床上的,黑发男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她一直哭,显然不乐意。 [你要是不乖,我永远都不会放你出去。] 他亲吻着她,神色满是偏执。 虽然只是漫画人物,然而男人的冷戾仍是让余听萌生退意。 最后一页,上面跳出几个字。 [晏辞想一辈子把余听藏起来,锁在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 “…………” 干! 敢情上辈子她和晏辞走的时候虐恋风! 这、这叫什么,小黑屋py?霸道总裁的笼中鸟? 妈的,好刺激。 余听吸溜了下鼻子,心有余悸:还好是漫画剧情,不然以晏辞的那个什么,她可吃不消。 “听听,婚礼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好啦!” 余听朝着门外喊了声,正要尝试卸载软件,就见上面跳出一行提示。 系统提示:[恭喜您成功购买完所有剧情,改变命运,达成成就:(生活美满)] [app提醒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请不管何时都保持善良。] [祝您生活愉快,不见。] 伴随着这行字的消散,app图标紧跟着消失。 手机里已经没了软件,余听恍惚几秒,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苏姨夺过手机,将她头顶的头纱罩了下来,“小姑奶奶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手机,快点,都要开始了。” 花园内宾客满堂,余听挽着余之舟的臂膀,脚踩玫玫瑰铺成的花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今天的阳光过于刺眼。 晏辞身着黑色西装,站在倾城暖阳下与她相望。 他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长时间,眼里是毫不加掩饰的炽热期盼。 等余听的手终于放上去时,他才露出笑来。 “听听,我等到你了。” 没等司仪说话,晏辞便垂眸低语。 余听的脸颊在婚纱下若隐若现,隔着轻薄的白纱,她耳根微红,如四月的樱桃,动人可爱。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余听哆嗦着手把婚戒给他套上去。 这时候余听想起了漫画内容,忍不住问:“晏辞。” “嗯?”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会把我永远藏起来吗?”漫画里的那人太过病态,搞得她有点后怕。 晏辞是有那个念头的,但是现在承认肯定会让小公主生气,于是摇头:“不会。” “那你会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出去吗?” 晏辞否认:“不会。” 余听明显不信:“真的?” 众目睽睽之下,晏辞猛然将她揽入怀里,隔着头纱亲吻上她的双唇,“我只会把你锁在这里。”说着,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胸前,“没人会知道钥匙藏在哪里。” 余听的心跳慢了半拍,随即笑出声:“你好土。” 他的眼里有星光溢彩。 余听知晓这句话不是说假,他生性纯粹,哪里懂什么甜言蜜语,不过是面对她时吐露而出的心声。 如果晏辞真的想把她藏起来,那么,她很愿意。 “猫怎么跑出来了。” “好胖啊……” 晴日和煦,圆滚滚的大橘猫优哉游哉着迈着猫步,慢悠悠穿过宾客,走过红毯,最后四仰八叉地倒在了余听的裙摆上,金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像是黄金。 “没事,就这样拍照吧。” 余听贴近晏辞,笑颜灿烂如花。 花草,绿木,猫咪还有新人,一切都是最美的样子。 咔嚓。 画面定格,所有美好都永恒停留在此刻。 然而此时,在某个漆黑脏乱的巷子里。 身穿校服的女生刚刚才遭受过一场校园暴力,她已经习惯,表情之中满是麻木。 女生平静地捡起地上的手机,熟练又沉默地擦拭去上面鞋印。 忽然间—— 屏幕亮了。 [想提前预知你的结局吗?想更改你的命运吗?人生app,为你重启人生。] 第72章 前世小黑屋 余听醒过来后脑子还是晕晕的。 身边的一切都充满陌生, 无论是房间的摆设还是头顶的吊灯,她浑浑噩噩地起身,刚一只脚下床, 就一个踉跄地栽倒在地。 ——镣铐。 余听愣住了。 恐慌开始如藤一般快速地生长蔓延,她抬头打量着周遭, 这间房子是完全密封的,没有窗户也看不见门, 只有一扇电梯还亮着。余听想不通这是哪里, 只记得自己正要和新交往的男友去约会, 就遇上了晏辞, 然后…… 对,晏辞! 余听猛然忆起。 他说想和自己谈论一下关于季时遇的事情, 余听毫无防备, 就跟着去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求婚, 余听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再和人结婚,当下拒绝准备去找小男友,紧接着越来越困, 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是晏辞把她绑过来的? 这个念头让余听无法相信, 晏辞是谁,是世界排名前五十强企业的年轻董事长,是只手创立公司, 用短短两年就发展起来的商业奇才, 是媒体和旁人眼里的传奇。 他性子古怪,不近人情,偶尔出入宴会也不和任何人交谈,就像是孤僻的怪胎, 余听无法相信他会做出绑架囚禁这种事。 或者说她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威胁自己的姐姐?不会,余家的主要经营是贸易,晏辞的公司主做软件,两家所做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利益上的往来。 那是什么? 就因为她不答应求婚,所以把她绑起来? 余听想不通,恐惧感让她忍不住想哭。 一开始余听还忍了会儿,后来愈发的忍不住,双手环膝坐在地上,脸颊埋在膝盖里抽抽搭搭地啜泣出声。 叮。 电梯门打开。 余听泪眼朦胧地看过去。 走进来的男人穿一身黑色西装,款式古板,衣服上的每一个角落都熨烫地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他神色冷峻,过于凛冽的表情硬生生给这张好看的脸打了折扣。 老实说余听一直很怕他。 两人总共加起来只见过十面,话也没说过几句,可是余听怕他,一眼都不想和他对视。 季时遇虽然也是性子孤冷,但起码听话懂事;晏辞不同,他的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余听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机器人,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人类的气息。 她怕极了,怕到忘记哭下去。 晏辞向她走来,步伐从容缓慢,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宛如优雅的催命符,让余听头皮发麻。 “你走开,你理我远点!” 余听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吼了过去。 晏辞脚步一滞,竟真的停下。 余听后退着缩到角落,双手扒拉到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握在胸前给自己壮胆。 他不予理会,慢条斯理地解西装外套的扣子。 余听心脏一紧,“你干嘛?!” 晏辞没说过,褪去外套,将袖口往上别起,露出一截结实性感的小臂。 余听吓得眼泪决堤,“你说话!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快放我回家,小心我姐姐找你算账,还有我姐夫,他、他练散打的,会揍死你的! 还有我男朋友,他是射击冠军。” 余听新找的小男友连二十都没满,长得和季时遇有五分相似,但是比他温柔。余听承认自己渣,尽管不爱,但还是把那小孩儿当成慰藉。 结果可好,她连小孩儿的大腹肌都没摸到,就被晏辞的大绳子绑了过来。 余听越想越委屈,眼泪掉的凶巴巴,语气也凶巴巴:“你敢欺负我的话我就扒了你的皮!” 她嚣张跋扈惯了,哪怕情势对自身不妙,也想逞口头之快,不想让他看扁。 殊不知她此刻的所有反抗在晏辞眼里都是小猫伸爪,不痛不痒的。 “你没有男朋友了。” 什么? 余听眼泪凝滞,呆呆看过去。 “他不再是你的男朋友了。” ? ?? 几秒后,余听恍然大悟。 “你、你真的喜欢我?”她轻轻地问出声。 “嗯。” 晏辞同意了。 余听大惊失色,她的魅力果然深,机器人都会喜欢她!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你喜欢我,就要把我绑架过来吗?” 晏辞:“嗯。” “??” 这什么破三观! 余听只在婆婆和各种字母剧情里看过这种情节,万万没想到现实里也会有人这么做。 她无助极了,又哭了起来:“那你是不是准备强.暴我了?” 电影里都这么演。 余听打量了一下晏辞体型,又看了看自己那苍白细弱的胳膊,恐惧愈来愈深,眼泪越发止不住地流。 晏辞眉眼平静:“不会。” 余听才不相信:“你肯定会!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顿了下,“除了我老公。”又顿一下,“还有我爸爸和哥哥。”想了想,“还有江淮哥和李叔。”说完才用力骂回去,“你们男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晏辞:“……” 晏辞:“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余听这辈子最讨厌听的就是这句话。 季时遇没死之前,每次和她吵架都会用这句话堵她,每次都会把余听气半死。 余听本以为那死鬼老公死后就不会有人气她了,现在可好,又有人这样说。 “我不喜欢这句话,你不要和我说。” “好。”晏辞颔首,“抱歉,以后我都不会说。” 他过于顺从,让余听一阵哑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觉告诉余听这里面肯定有鬼。 “你会不会伤害我?” 他又说:“不会。” “那你放我走。” “不放。” 余听快气秃噜了,“为什么?” “如果放你走,你再也不会理我。” 晏辞这半生,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在暗恋她之中度过的。 看她毕业,看她恋爱,看她结婚,看着丈夫对她的背叛,看她过的越来越不幸福。晏辞时刻在想,如果他强大点,能否做那个匹配她的人?于是晏辞放弃所有,以一人之力拼来这一切。 季时遇死后,余听消沉一年,然后就找了新男友,这一切都让晏辞错不及防。 他和她告白,等来的却是拒绝。 晏辞在冲动之下做了错事,被**唆使,将她绑在了身边。尽管知道这一切是错误的,晏辞也不想纠正,比起坐牢和余家的报复,他更怕等待半生的女孩对他避之不及,更惧日后和她不复相见。 所以…… 他要把她藏起来。 藏在身边,谁也找不到。 余听哑口无言。 张张嘴,没等发出声音,就注意到男人无名指上的戒指,花纹款式和季时遇的那枚一模一样。 余听记得这枚婚戒早就丢了,他火化的时候都没找见在哪里,便以为是他故意弄丢的,毕竟季时遇不爱她,弄丢婚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为什么会在晏辞手上? “戒指哪来的?”余听哆嗦着嘴唇,脸颊苍白几分。 他垂眸,修长的指尖轻轻转动着婚戒。 余听情绪激动:“我丈夫的戒指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你说啊!” 他始终不说话,余听忍无可忍,扑过去想抢。 晏辞一把揪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便将她带入怀中。 男人桎梏住她的掌心似是铁钳,任凭余听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她又挠又打,用上四肢奋力扑腾,“放开我放开我,你别碰我!” 晏辞一动不动,看着她胡闹。 终于,余听没有了力气。 她软趴趴地靠在他怀里,肩膀一抖一抖,比起先前的嚎啕大哭,无声流泪的余听看起来格外可怜。 晏辞捏起余听下巴。 女孩的长发凌乱散在肩头,几缕发丝紧贴着脸颊,泪染长睫,连漂亮的嘴唇都在诉说着委屈。 晏辞凑近,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现在,这是我的。” 余听瞳孔紧缩。 她咬了咬下唇,愤恨地说:“就算你拿去也无所谓,我最爱阿遇,你比不了。” 晏辞神情一凝,笑了:“是吗?” 余听固执道:“是的!” 他又是一声冷笑:“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还找别的男人?” 余听耿直脖子:“我爱他和我找漂亮弟弟有冲突吗!?” 她的语气满是理所应当,让晏辞无语凝噎。 片刻,他逼近几分,“那我漂亮吗?” “?” 余听打量他两眼。 何止是漂亮,要是没有季时遇,她这个颜狗肯定会看上。 但…… “既然别的漂亮弟弟就行,为什么我不行?”晏辞咄咄逼人,势要余听给出一个答案。 余听被他的气场压得脑仁发麻,表情逐渐烦躁:“漂亮弟弟又不会让我给他们名分!你一上来就和我求婚,我肯定不同意,你这人真奇怪,讨厌鬼,神经病,不喜欢你,一辈子都不喜欢你!” 余听越骂越凶狠,晏辞只是面无表情听着。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越来越冷,等终于骂累了,男人突然解开衬衫上的扣子。 骂声骤停。 余听预感到异常,嚣张的气焰逐渐消散,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你、你干嘛?”语气都怂了许多。 “我改变主意了。” 说着,晏辞扛起余听甩在了身后那张深蓝色的大床上。 余听彻底吓成一坨大傻子,等晏辞的身形覆上来,才着急缓过神,眼泪又蓄满眼眶。 终于她难忍恐惧,放低姿态开始哀求。 “别,你别……”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欺负我……” “呜,对不起……” “我才是讨厌鬼,我不应该骂你的,你别欺负我,不要欺负我……” 余听苦苦求饶,哭得委屈又无助。 晏辞的双臂支撑在她头的两侧,眼瞳定定盯着她。伸出手想撩开遮在她脸颊上的那根长发,这个动作让余听一个瑟缩,惧怕地躲开。 猛然间,晏辞指尖顿住。 深吸口气起身,重新系好衣服,问:“饿不饿?” 余听愣了两秒,绝望充盈全身。 他这是……要把她喂饱了再宰啊! 余听摇着头,捂住脸继续痛哭。 不能吃不能吃,吃了就活不了了呜呜呜! 第73章 前世小黑屋 余听的绝食之法只维持不到六小时便败下阵来。 没办法, 太饿了。 她委屈巴巴吃着晏辞送过来的食物,糖醋排骨和大螃蟹,味道是说不出的好。 “哪家的厨子?”余听明明怕他, 但还是没出息地想知道厨师信息,想等自己出去后就聘到家里。 晏辞面不改色说出三个字:“我做的。” 哦。 当她没问。 余听吃完,蔫蔫往床上一趟。 日后几天她都是这样过的, 吃饭睡觉, 睡觉吃饭,啥也没干就胖了三斤。余听愁得厉害又没有办法,晏辞不允许她使用电子设备,影片倒是准备不少, 为了消遣无聊,她一个星期联系看了五部狗血电视剧! 简直就是折磨! 影视界要完。 晏辞这人说来也奇怪。 明明喜欢她, 关着她,但是过界的事情从来不做,就算余听出言不逊, 或者发起火来打他, 他都不生气,好像他才是那个被苛待的人。 长久下来,余听快逼疯了。 她宁可晏辞霸王硬上弓把她上了, 也受不了这种含糊不清地态度。 余听更怕自己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出事。 可是怎么办?晏辞又不肯放她出去。 思来想去,余听决定动用美人计。 计谋是狗血老土点,但对男人来说比较好用。 决定好后,余听当晚准备行动。 六点,晏辞准时过来。 余听难得紧张,老实说她没有勾引过人,当初倒是挑逗过季时遇, 不过那人无趣,连和她上床都像是做任务,不舒服,还很难受,一点都不像是片子里描述的那样,一两次下来余听也被搅得没了兴趣,再也没和他同床过。 晏辞身高起码一米九,肯定也大,估计更不舒服…… 余听哭丧着脸,恨不得当场猝死逃离这个让她难过的世界。 晏辞并不知余听在想什么,褪去西装走向卫生间。 余听顿时回神:“你、你干嘛?” 晏辞头也不回:“上厕所。” “?” 余听刷的下从床上跳起,那根拴住她的铁链很长,可以在房间自由行动,她跑过去拽住晏辞,神情激动:“不行不行,你不能在这里拉屎!!” 晏辞皱眉。 见他神色不满,余听硬着头皮说:“我洁癖,反正你就是不能在这里上厕所!”以前和季时遇结婚那会儿,再爱他也不允许他在卧室使用厕所,余听怕脏,不能接受自己的马桶被第二个人使用,老公也不行,晏辞更不行。 “那我上哪儿?” “管你,反正这里不行。”余听很是任性。 晏辞挑眉:“我就要在这里。” “不行!!!” 余听剧烈反抗,死死揪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男人似是没了耐心,反手拽住余听,将她拉入到卫生间。 余听懵了半晌,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晏辞当着她的面拉开西装裤的拉链。 “?” “??” “你干嘛——!”余听尖叫出声。 晏辞平铺直述:“拉屎。” “我都说了我不习惯,季时遇都不敢在我的房间上厕所,你也不行!” “哦。”他说,“那你可以从现在起习惯。” 余听气得眼睛都要红了。 他的表情端得冷漠,眉眼间却可窥见一丝细微的促狭,“你是出去,还是在这里看着我拉。” 余听的小拳头攥紧松开,松开攥紧,最后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跑出卫生间。她扑回到床上,被子蒙头,躲在里面哭。 委屈。 难过。 如果季时遇还在,她才不会这样被人欺负。 不对,就算季时遇在,她还是会被欺负,因为……丈夫根本不爱她。 余听心痛如绞,汗珠随着泪水一同从脸颊滑落。 伴着一道冲水声,晏辞从里面出来。 他静静望向床上那隆起的小山丘,步伐刚逼近,小山丘打了个滚,躲藏至角落。 晏辞觉得好笑,一把扯开被子,在看到余听苍白的脸色时,眼神瞬间严肃。 他从容不迫地从抽屉里拿出药物,强行搀扶起她,将药丸往她嘴边送。 余听咬紧牙关,就是不喝。 他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你就因为这个耍脾气?” “你用我的马桶拉屎!”余听哽咽地吼回去,“我还不能耍脾气了吗!” 晏辞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 “我只是进去洗了个手,没用你的马桶。” 余听不信,“你就是用了!用了!” “。” 完全说不通。 他总不能把马桶掀开给她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晏辞沉吟几秒,“我把马桶换新的,行吗?” 余听别开头,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落。 晏辞不愿她这样哭下去,语气放软,“你把药喝了,我马上去买新马桶,好不好?” 余听看了眼那药丸,余光瞥向晏辞。 他这人一直冷冰冰地,这还是余听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不加掩饰的担忧。 “你……你把这个弄开。”余听指了指脚踝,“这个东西弄得我脚好痛,睡也睡不好……” “好。” 晏辞在上面输入指纹,密码镣铐应声解锁。 “然后呢?” “房间没窗户,我要有窗户的房间。” “依你。” “我还要出去遛弯,要游戏机,要电脑。” “可以。” 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余听不敢相信,“你、你不怕我跑了?” 他语气笃定:“你跑不掉。” 好吧,她的确跑不了。 余听闷闷不乐地张开嘴,舌头一勾,将他掌心的几颗药丸勾在了嘴里。 她的舌尖湿软,触及晏辞皮肤时惹得他身形战栗,莫名的悸动涌至心头。喉结动了动,晏辞不动神色地把水杯递过去。 余听喝完药,躺在床上又开始提要求:“马桶我要日式的,可以自动调温还能放音乐的那种。款式要好看的,太丑了我容易便秘。” 余听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要求,晏辞挨个记下,看她渐渐闭眼,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大腹肌。”余听半梦半醒,如是说道。 晏辞:“……” ** 他是讲信用的男人,第二个就给余听换了带窗户的房间,还重新更换了马桶,除此外也牵着余听去外面转了圈。 余听原本想着记住地形,好找几个机会逃走,结果一出门就绝望了。他不知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位置,除了身后那栋别墅,四面八方全是山和树,除此外周边又都是监控和警报器,别说人,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余听大受打击,回屋再次瘫到床上,宛如一条没有任何梦想的咸鱼。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美人计。 余听对这道不熟,但是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只要勾勾手指,不信晏辞不上套。 当天晚上,余听只穿了条睡衣在床上等他。 这天晏辞来得较晚,她都困到不行了,对方才姗姗来迟。 余听瞬间打起精神,刻意摆了个魅惑的姿态,声音软绵绵地撩拨,“你回来啦~” “嗯。”晏辞解开领结,问,“吃什么?” 望着那露出的喉结和性感随意的姿态,余听吞咽口唾沫,再次说道:“大腹肌。” “……” “没有大腹肌,只有大炸鸡,要不要?要我就去做。” “你过来。”余听冲他勾手指。 “嗯?” 余听有些不耐烦,语气凶巴巴地命令:“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你是不是又想让我骂你?” 晏辞走过去,下一秒,余听就拽住他的领结倒回床上。 余听勾住男人脖颈,仰起头,柔软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女人唇瓣软香,任何一种花朵都难以比拟。 晏辞恍然间失去所有反应力,四肢僵硬,呆呆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她撬开男人唇齿,舌尖勾进去,笨拙而热情地与之纠缠。 温香软玉,意乱情迷。 晏辞喉结滚动,大手扣住那截纤细的腰肢,反客为主。 余听也不知道接下来是怎么过的。 他明显是个新手,不熟练,好几次都把她弄疼了,很快的,他就无师自通,搅得余听理智全无,那是余听在季时遇身上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小说和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然而她错了,到最后除了哭外什么都做不了,整个人都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浪潮中不可自拔,更无法抽离。 终于,晏辞喘息着放过了她。 余听已经哭到没有力气,哭到嗓子发哑,她一下一下啜泣,气不过,张嘴在他肩膀重咬一口。 “你坏。”余听边落泪边委屈控诉。 男人环着她的身体,埋在肩窝吸了口美人香,声音喑哑:“和我结婚。” 余听说:“好。” 第74章 前世小黑屋 余听自从答应了晏辞的求婚, 他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除了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外, 日子过得十分滋润,每天还能一睁眼就摸到大腹肌,某种方面来说也很幸福了。 晏辞并没有着急和余听领证,他约见了全球最好的心脏内科手术医生,为余听进行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最终确定下手术方案,预计下周动刀。 余听麻了。 死活想不通囚禁归囚禁, 怎么还整上手术台这一出!! 她每天战战兢兢, 寝食难安, 终于迎来手术那天, 她被送入手术室。 过程对余听来说只是简单睡一觉, 再次醒来便是病房,身边围着哥哥姐姐, 还有姐夫闺蜜。晏辞坐在角落, 从容不迫,似乎囚禁她的事不是她做的一样。 “姐……”余听拉住她的手就想诉苦。 余榕忽然打断:“事情我都听晏总说了, 你这孩子, 就算是为我们考虑,这么大的事也应该和大人商量一下。” “……?” 什么事?考虑什么? 余听一脸茫然。 “还装傻啊。”余榕摇摇头,“难道不是你瞒着我们联系了晏总,让他帮忙联系的医生团队吗?” 余听看过去。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唇角微微向上挑了挑。 余听如鲠在喉,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奇怪新闻为什么不播报自己失踪的新闻,一开始她还傻傻的以为是家人害怕造成恐慌,所以才隐瞒下来, 敢情、敢情这都是晏辞的预谋! 卑劣! 无耻! ** 余听在医院修养的这段时间里,晏辞几乎每天过来,他的为人处世深得余榕欣赏,没多久便打入余家内部,上到老下到小都爱他爱的不要不要的。 余听无比绝望。 她的家人都是大傻子,竟然看不出晏辞的狼子野心! 终于熬到出院那天,余听还没来得及开心,晏辞就命人送来一大把玫瑰花,还是有一张卡片。 [什么时候结婚?] 呵。 傻子才和你结婚。 余听不客气地扔掉玫瑰和卡片,告别家人,收拾好行囊,连夜坐上前往夏威夷的飞机。 余家在岛上有一套海景别墅,余听已经提前让人收拾干净。 抵达别墅时已是夜晚,她懒得收拾行李,将东西往玄关处一丢,踢开鞋子径自上楼。 此时,顾双双电话进来。 余听接通:“我到啦,你不一起过来玩吗?” “不知道,待几天再去拉斯维加斯,到时候找几个帅哥陪你们。”余听边说边将灯打开,正要往浴室的方向走,沙发处多出来的人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先挂啦,男朋友快回来了。”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忙音,余听握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她呆滞地目视前方,晏辞长腿交叠,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余听干笑两声,撒丫子往出跑,结果没两步就被男人抓了回去。 “你骗我。”声音逼近,听起来没几分感情。 余听哑然,头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晏辞揪住她往床边走。 余听彻底慌神,尖叫起来:“你干嘛!” 他不回答,直接扯下她身上的外套。 “不要,你、你别这样……” 余听不住推搡,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都难以抵挡身上的力量。 他压了过来,余听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不要这样……我害怕。” “晏辞,我害怕……” 她惊恐对方的偏执,害怕地抖成筛子,泪水成串成串地从眼角坠落。 晏辞倏然停下动作,定定地望着眼前不住啜泣哀求的余听。 夜色寂静,哭声一阵一阵回荡在屋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辞起身,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地留下几个生冷地字眼:“我知道了。”他说,“以后我不会打扰你。” 脚步声远去,晏辞再也没有回来。 余听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默默哭了会儿后,才大着胆子起身她找遍了别墅的每个角落都没找见晏辞,确定他真的离开,余听松了口气,紧接着莫名惆怅。 老实说她骗人的确不对,那也是晏辞先不好,谁让他把自己关起来! 余听安慰好自己,洗澡睡觉。 一个星期过去,晏辞没有来,她很开心。 两个星期过来,晏辞没有来,她很开心。 一个月过去,晏辞没有来,她…… 不对劲。 别说没有来,晏辞连信息都没有发一个。 余听沐浴在日光浴下,望着两人空白的聊天界面,隐约觉得不爽 他那么爱她,就算她不喜欢他,也应该问候两声啊。 没有礼貌! 余听的大小姐脾气上来,踹了踹脚下的傻子,主动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她都想好了,等晏辞回应再说自己发错了,这样就不会尴尬。 [余听:可爱.jpg] [系统提示:对不起,你和ta还不是好友……] ? ?? 晏辞……竟然敢把她删了? 屏幕上弹出来的红色感叹号就像是嘲讽她,让余听一阵火大。 她气的磨牙,收拾起东西匆匆回国。 如今的江城是晏辞的天下,不管是大厦的广告屏还是广播里的新闻,播放的都是他的事迹。余听越看越生气,直接杀到晏辞所在的总部。 前台不让她进,余听就烦躁地在外面等。 半小时过去,终于让她见到了晏辞的身影。 被拥簇在一众中年男人之中的晏辞可谓是鹤立鸡群,他没有注意到余听,面无表情地和助理商议着手里的文件。 余听眼睛一亮,跳到对方跟前:“晏辞!”叫完名字,又伸手挥了挥。 晏辞捏着文档的手微微一顿,抬头一扫又迅速垂下。 那一眼冷漠,似冰水般当头浇下,让余听感到一阵透心凉。 “这好像是余家的千金,晏总认识?” “不熟。”晏辞合上文档,淡淡撂下两字。 一行人自她身边略过,旁边的前台冲她抱歉一笑:“余小姐,你看……” 余听咬咬牙,跺跺脚,回头大吼一声:“晏辞,你要是敢从这里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果真,对方背影顿住。 然而只停留一瞬,便继续往前。 还没来得及欣喜的余听彻底傻住。 她没想到他会真的不理自己。 明明……他很喜欢她的。 心口处骤然空缺了一个大洞,仿若灵魂抽离体内,她只觉得眼前发晕,身体发寒。片刻,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余听杵在原地傻乎乎地哭,旁边人安静下去,后退两步都不敢接近。 已经走到门口的晏辞颤了颤指尖,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别哭。” 见他过来哄自己,余听胆气再次上来,狠狠踹过去一脚。 晏辞不避不让,让那只高跟鞋踢个正着。 “我不理你了——!” 余听红着眼吼他。 晏辞无奈:“我还没出门呢。” “那也不理!” “讨厌鬼,以后、以后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余听骂着骂着感觉委屈,捂着眼睛又开始哭。 两人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加上晏辞不言苟笑,现在所有人都想看他笑话。 晏辞拽住她的手,压低嗓音:“你要和我闹是不是?” 余听抿唇止泪,漂亮的桃花眼盛满他的身影。 晏辞心中微动:“我承认我喜欢你的方式有些偏激,但是……想和你过一辈子这件事,是认真的。” 余听胡乱地揉去眼泪,用两根手指拽住他的衣服边边,小声嘟囔:“……我想大腹肌了。” 晏辞差些没崩住笑。 “晏总,会议那边……”助理在身后提醒。 他颔首,问余听:“你是等我,还是和我一起?” 余听害怕好不容易见到的大腹肌跑掉,忙说:“和你一起!” 晏辞没有异议,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现在是高峰期,车流拥堵,半天才挪动一下。余听瞥了瞥前面的司机,见他专心开车,飞快地在晏辞的肚子上薅了一把。 没得到意想之中的回应,余听奇怪地看过去,却发现他正望向窗外。 马路对面是高耸起的大楼,这栋建筑造型别致,余听一眼认出这就是江城的标志性地点科技园,据说不少科研大佬都在里面。此时晏辞隔窗注视,眼神似有向往。 余听撇撇嘴,“你看那个干吗,你又进不去。” 男人忽的苦笑,“是啊,我又进不去。”这句话像是对她说,又想是对自己说。 余听突然想起晏辞是个天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商,但要是想,从事科研也不是不行。 说不定,他是为了别的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余听立马变得严肃,安慰道:“你要是愿意,现在也可以去,追求梦想不在于早晚的。” 她这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了晏辞,“不用,我已经追求到我的梦想了。”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始终在余听身上,余听瞬间读懂这句话的意思,心尖悸动,脸上露出难得的羞涩。 “小刘,去前面酒店停下。” “好的。” 车子拐入旁道,没等停稳,晏辞便将她抱了出去。 余听怔了怔:“不、不开会了?” “主办方将时间改到了下午。”晏辞向前台出示证件,“我们时间充足。” “?” “??” 竟然有这么任性的投资方吗?! 他是在鬼扯吧!! 余听懵懵地跟着他进去套间。 房门一关,男人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一边亲吻,一边解衬衫上的扣子。 余听被亲得晕晕乎乎,好半天才找到理智,双手抵在他胸前、微微喘息:“等、等等,套……” “不用戴。”说着,他的吻下滑到脖颈。 “不行不行,会怀……” 话音未落,就听到他说:“我结扎了。” 余听再次傻眼,“啊?” “你手术那天,我去结扎了。”晏辞抬起头,向来冷寂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几分委屈,“我以为你会和我结婚。” 余听不喜欢小孩,加上身体原因不适合妊娠,所以晏辞在和她领证前就做了结扎手术,结果……扎结了,婚没结。 房间陷入漫长的寂静,余听迟迟未语。 一分钟后,她别开头笑出了声。 晏辞不满:“不准笑。” “我就是……忍不住。”余听哪能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此看来她真是优秀,竟然能让他这么迷恋自己。 好半天忍住笑,余听问:“那你不后悔呀?” “嗯?” “没宝宝,你不后悔?” 对于男性来说,似乎比女性更在乎传宗接代这种事,不说百分之百,起码半数以上的男性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一穷二白的姑且如此,更别提事业有成,家缠万贯的晏辞,所以余听感觉很不可思议。 “比起这个,我更害怕没有你。”晏辞托起她,高挺的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我说过,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这个一辈子,只有你和我。” 晏辞咬住她的锁骨:“以后……不可以再跑了。” “那可说不准。” 话音刚落,余听便重重坠落。 晏辞没入她,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耳语一同响起:“你要是再跑,我就真的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余听被弄得晕晕乎乎,不知天地为何物,哪里还敢生出逃跑的心。 不过…… 漫画里竟然说的都是真的! 晏辞的大腹肌超棒的,大(……)也超棒的,呜。 第75章 儿时回忆 月牙镇坐落于偏僻的山岭之中。 镇上空气干净, 风景也好,唯独不足的是老人多,孩子少, 玩乐设备更是没有。余听来这几天都找不到玩伴,闷闷不乐,整天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数着野草。 她刚满五岁, 生得漂亮精致,妈妈每天都给她穿不同的小裙子,别人看见都要夸一句小孩水灵。 “妈妈,我想出去玩~”野草数完就没了事情, 余听扯住母亲的袖子撒娇, 睫毛一颤一颤,包裹着一双黑水晶似的眼珠。 “让苏姨陪你去。”余妈妈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叫苏姨出来, 拉着她去外面逛。 余听的穿着打扮都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小镇里的居民好奇,但也不会对孩子表露恶意,看她可爱,还会送几颗糖果过来,余听不接, 拒绝后不忘说谢谢。 她懂礼貌, 让别人更是喜欢。 不多时突然飘起青色雨珠,余听刚动过一场手术,苏姨不敢让她着凉,匆匆抱起她就是往家里赶。 她步伐快, 也没看路, 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苏姨护住余听, 刚要动怒,却发现撞人的是个小孩。 不大,五六岁,穿的破破烂烂,小脸蛋脏兮兮,手里抱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一捆一捆的药草,有一些被撞得撒到了地上。 他抿着唇,雨水凝聚眼底,化作寒冰。 “没事吧?”苏姨问。 小男孩不说话,捡起地上的东西快速离开。 余听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对方好像觉察到目光,回过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余听环着苏姨脖子,冲他甜甜笑了。 小男生似乎没想到余听会冲他笑,当即一愣,转身扎入到雨幕之中。 从那之后,余听就记住了这个脏兮兮,看起来还凶巴巴的小哥哥。 两天后,得知小哥哥是自己的邻居后,余听瞒着大人,偷偷地溜了出去。 他们家的门紧闭,余听进不去,绕一圈找到了一个狗洞。 小姑娘也不怕脏,屈膝在地,四肢并用地爬了进去。 眼看要过去,一张放大的尖尖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余听歪歪头,尖尖脸跟着歪歪头。 余听眨眨眼,尖尖脸跟着眨眨眼。 “咕咕咕?”她试着叫了两声。 这次没有得到回应,那大公鸡扑扇着翅膀在她手背上猛啄一口。 幼儿的反射神经较为迟钝,五秒后余听才感觉到疼。她瘪瘪嘴,仰头一看,罪魁祸鸡正被小少年抱在怀里,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余听抽抽鼻子,滚了,从狗洞滚出去的。 “妈妈——” “妈妈呜呜……有鸡啄我!” 余听一滚出去就开始哭,捂着手,边哭边告状。 这么一出直接吓的余听三四天没出门,在妈妈怀里待了好几天才好。 小孩子不记仇,疼过之后就忘记,余听也不例外。 她雷打不动钻狗洞,小哥哥用石头砸她也好,用毛毛虫吓她也好,她就是不走,每天两点一线的往他家里跑。 直到某一天。 小哥哥把狗洞堵住了。 余听站在狗洞前,仰头望着那高高的墙壁,踮起脚尖尝试向上爬,无果,颓废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忽然一只蝴蝶飞过,粉红色,非常漂亮。 余听眼睛亮了起来,扑腾地去抓。 蝴蝶飞很快,没一会儿就飞出视线,余听正难过着,就见大门打开,小哥哥背着竹篓出来。 “哥哥!” 余听开心地蹦跶过去。 晏辞眉头一皱,不予理会,绕过她向山上走去。 余听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我叫余听,你叫什么呀?” 他明显感觉烦躁,步伐速度逐渐加快。 余听跟屁虫似的追过去,“他们说你是棺材子,你的名字是棺材子吗?”余听还不知道棺材子是什么意思,小嘴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没了。 这句话明显触到少年那敏感的神经,他停下脚步,一把推开她:”滚远点,别跟着我。” 余听被推得脚下踉跄,一个猛子栽倒在泥土地上。 身上的小白裙变成了小灰裙,漂亮的圆头皮鞋也进了水,她掏出小手帕擦了擦脏兮兮的小手,又吹了吹上面的伤口,不恼,慢腾腾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你不能欺负人。” “你很烦。” “我妈妈说欺负人是不对的。”余听摔得很疼,眼泪在眼眶盘旋,但还是声音软绵绵地教育他,“你要和我道歉。” “哦。”晏辞二话不说,又把她推倒,冷笑一声,扬长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余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委屈,仰头大哭出声。 这一刻余听决定,再也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估计是余听的哭声让上天动容,只听雷鸣劈开大空,大雨霹雳啪嗒地往下砸。余听止住眼泪,爬起来往家里的方向跑,跑了几步又想起小哥哥还在树林里,当下又折返回去。 她身体不好,心脏无法承受过度的负荷,频率加快,让余听一阵头晕眼花。 “小棺材,你在哪里呀?” “小棺材……” 余听叫了两声,没回应,身体虚虚地靠在一颗树上。 她的意识渐渐退却,昏昏沉沉之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脸。 “喂……” “醒醒?” 那人一声接一声地叫,总算将余听唤醒。 眼前倒映着晏辞那张熟悉的脸颊,余听满足地笑了出来,“你回来啦,我找了好久。” 晏辞拧眉:“找我?” 余听说:“下雨天会遭遇危险,我……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晏辞瞳孔闪烁,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张张嘴:“我打你,你干嘛还和我一起回家。”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 雨色中,女孩的眼眸被洗刷的澄澈。 这是晏辞活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说要和她做朋友。 他不会感知情绪,不明白爱为何,痛为何,只觉得胸口涩涩的,任何一个词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余听的脸色苍白到不正常,出来时还梳理整齐的丸子头早已散开,乌黑的头发贴着婴儿肥的脸蛋,眼皮子时不时颤动,像是马上就要闭上。 晏辞的爷爷有心脏病,余听此刻的反应和爷爷病发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拽住余听胳膊,神色严肃几分:“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想回家……”余听声音虚虚的。 “我马上带你回家,你别睡着。” 晏辞丢去篮子,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可是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背起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实在费劲。 尝试半天无果,晏辞咬咬牙决定下去找人。 没想到自己刚转身,余家的保镖就找了上来。 人高马大的保镖背起余听,顺便还扛起了晏辞,他反抗不了,就老老实实让保镖抱着。 余听已经没有了意识,往日那活泼漂亮的脸蛋只剩苍白的睡意。 晏辞一直盯着她看,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 她还是笑起来好看。 ** 余听一连病七天,第八天情况好转。 她还挂念着小哥哥,于是又瞒着家人偷偷遛出院子。 正要开门,一颗小草从上面丢了下来。 余听仰起头,春日暖阳下,小少年坐在瓦墙上,眉眼低敛,静静凝视着她。 余听一惊,接着一喜,扬起笑脸冲他露出一个比太阳还明媚的笑容:“小棺材,你来看我啦~” “我叫晏辞。” 余听歪歪头:“什么ci?” 晏辞没有耐心,但还是解释:“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的辞。” 余听认真听了,又没有完全听,一脸的傻白甜。 晏辞深深吸气:“算了。”他就不指望她这个智商能懂。 晏辞看她一眼,爬下墙,犹豫几秒钟,默默地从裤兜里丢出一朵小粉花递过去,“给。”他单手拿花,别开头刻意地避开了余听的视线。 那花朵是晏辞能找见的最好看的花,粉莹莹的和那日的蝴蝶一个色彩。只不过在兜里揣了太长时间,早就变得蔫蔫巴巴。 余听小心翼翼捧过,低头嗅了嗅。 “谢谢你,晏……” “辞。”晏辞提醒。 “晏辞。” 她叫他名字,嗓音软乎乎的。 晏辞突然想起路过街边时见到的棉花糖,白白软软,虽然没吃过,但应该和她的声音一样甜。 “我走了。” 晏辞怕小姑娘看见他心底的想法,准备再爬回到墙上。 此时余听拉住他。 “干嘛?” “给。” 余听摊开的小手里是一块被彩色糖纸包裹住的蜜糖。 他愣了愣,“给我的?” “嗯。”余听又把爪子往前伸了伸,“给。” 晏辞接过糖,哪怕隔着糖纸也能闻到那股香甜的气息,那种气息和余听身上的一模一样。 余听双手背后看着他,腼腆笑着,脸颊两边的小酒窝比阳光烫人。 在她离开的很久很久以后,晏辞都会留着这张糖纸,还有她此刻的笑容和模样,那是在他凄苦的童年里,最为美好的记忆。 第76章 季时遇番外 季时遇恨余听, 哪怕她是他的妻子。 两人的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一座给活人而造的坟墓,里面堆满厌烦与绝望。 生病的那段时间,余听每天都会在他床边哭, 哭得让季时遇心烦。回想两人相识的这二十年来, 她刁蛮任性,对他极度索求,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解脱。 只是季时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重生回年少。 复仇。 这个念头占据脑海。 余听不是喜欢他?那就让她得到自己的爱, 再一步一步摧毁, 让父亲和他所遭受的所有伤害加倍偿还回去。 季时遇的念头盘算的好, 事情却并未按照计划的走向进行。 余听远离了他, 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难看到前世对自己的一丁点的爱。 季时遇不解,迷惘, 想不通为何。 尽管厌恶余听,但他从未有一刻怀疑过她对他的喜欢, 直到晏辞频繁出现在余听身边, 季时遇总算想通为何。 余听的所有注意力渐渐地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晏辞身上,她看向他的眼神和前世看向自己时一模一样, 季时遇承认,那一刻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他很理智,不会因为这样就放下仇恨喜欢上她。 于是搬离余家, 彻底与那里分割。 那天的月色很好看,余听和晏辞肩并肩坐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那么契合。回想前世, 季时遇心有不甘,只挣扎了短短几秒,就将余听的位置发给了阿冬。 孙志宽多年后就会出狱,凭什么父亲死了,他们还能舒坦活着?季时遇要让余家和孙志宽都要付出代价。 然而结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当余榕将一叠一叠的证据摔在面前时,季时遇仿若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前世的他是笑话;今世依旧如此。 他罪状轻微,只被判了几个月,看押在江城监狱。 季时遇是牢房里最年轻的罪犯,因为长得好看自然引起了牢头注意,当他趁黑扑过来时,季时遇将早已准备好的牙刷捅入他的眼球,血液四射,争夺之中,他的脸同时被对方划伤。 周围乱作一团,季时遇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也是奇怪,此时他竟然在想,余听被便绑架时是否也如他现在这般害怕。 季时遇被加了刑,几天后余之舟前来看望。 他面部毁容,胡子拉杂,穿着囚服满身狼狈,余之舟显然很满意季时遇的这种态度,只嘲讽地说出一句话:“你根本不配得到听听的喜欢。” 记得前世,余之舟也这样和他说过。 季时遇恍若穿越到前生梦境,每当余之舟或其他人出言讽刺时,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永远都是余听。 从那后他开始频繁梦起重生之前。 余听第一次穿嫁衣的时候;余听害羞的看着他的时候;余听拉着他约会,偷偷在电影院亲吻他的时候,那时的他只觉得不耐厌烦,如今回想,只剩莫名的惆怅。 刑期很快结束,季时遇出狱。 余榕无愧于立下的誓言,只要她活着就不会让季时遇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被学校除名,不但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任何一家学校也不愿意再收他。季时遇有着上一辈子的学时,就算没有学历,也可以利用才华在一家公司谋一席之地。 然而没有公司愿意要他,就算他换了姓名也很快被公司发现。 季时遇又躲到其他城市,最后的结果依旧如此。 最后他选择了妥协,找了个小饭店谋生,每天和人挤在三十平的合租房里,没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像样的鞋子,每天听着舍友的争吵声度过一天又一天,一晚又一晚。 生活压迫的他苦不堪言,季时遇几乎已经忘记他曾经也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少爷,当然,那生活是余家赐予的,如今余家收回,他只不过过回了原本要过的日子。 时间流逝,没有一刻钟的美好是属于他的。 直到在某一天,季时遇重新遇见了余听。 女孩已经长成了记忆中的模样。 长发,高挑,白皙漂亮,气质和整个饭店的人都格格不入;晏辞伴在身侧,手掌始终紧贴在她腰上。 他们看见他,没有说话,声影融入雪色。 余听蹦蹦跳跳的,看向晏辞的双眸是浓郁的爱意。 曾几何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不同的是晏辞会回应,或轻柔一笑,或抚去她额前的雪花,最后把她冰凉的手揣回到怀里,那是季时遇从来不会做的事。 “他们天造地设,外人羡慕不来。” 是啊。 天造地设,外人羡慕不来。 大雪到晚上也没有停。 季时遇在出租屋翻看那个破旧的本子,上面的每一页都是余听留下的笔迹。 [希望阿yu能快点好起来。] [阿yu要开心哦~] [听听一辈子都和阿yu在一起。] 听听一辈子……都要和阿yu在一起。 她的誓言从儿时坚守到他死去。 可是季时遇深陷泥潭,不愿回头多看她一眼。 如果当日早些意识过来,也许这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啪嗒。 路过的舍友将烟灰弹在纸上,脆弱的纸张瞬间被烫开一个洞。 “啊呀兄弟,不好意思,这啥啊,涂改书?” “嗯。” 涂的人是人生;改的是终点。 余听上辈子是他的妻子的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季时遇最后看了眼那个本子,合起来丢在了垃圾桶。 ——没有留恋。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