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满级医修回到气运被夺时》 1、第 1 章 ~  第1章 “阿糯,娇娇与我有恩,当初我去京城赶考,刚入京,盘缠便被小贼全部偷去,是娇娇路过喊人帮我寻回盘缠。若不是娇娇,我定会因盘缠被偷尽,无法安心住宿读书,最后名落孙山,遂我今次能高中状元郎,也是娇娇的功劳。后来,我爱慕上如此善良美好的娇娇,今日,我带娇娇回来,也是希望阿糯成全。” “姐姐,你且放宽心,我虽为高门贵女,又是先帝亲封的县主,但我对洛郎的感情都是真的,我不与姐姐争夺正妻之位,愿做平妻伺候洛郎和姐姐一生一世。” “嫂子,你就成全了哥哥和穆姐姐吧,你看穆姐姐多诚心,这般高贵的身份都愿以平妻身份照顾你和哥哥。” 耳边很聒噪,沈糯微微皱眉,睁开双眸,入目的是简陋的砖瓦房。 这里应该是正堂,整个房屋里面的家俱都已有些老旧,但干净整洁。 周遭的环境很眼熟,除了这些简陋的家俱,她的眼前还围绕着好几人,而他们都是站立在她眼前。 好像只有自己是坐着的。 眼前的人亦都是眼熟的,最前方的是一双年轻男女和一位美貌妇人。 男子容貌俊朗,身姿挺拔,面容白皙,穿着身石青色暗紫纹云纹团花直裰。 男子左侧的姑娘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只能算作清秀,打扮却极为富贵,穿得镂金丝绣蝶戏水仙衣衫,外面罩着一层薄薄的烟罗纱,手腕上带着的羊脂白玉镯,正娇羞的依偎在男子身侧。 男子右侧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身形微胖,五官却生的极好,哪怕有些微胖都不影响她的容貌,反正有种别样的风韵。 崔洛书?穆秀娇?姚氏? 怎会是他们? 看见他们后,沈糯就知道不对劲。 她前一刻明明还在丹房里面炼制丹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她可能又回来了。 沈糯没想到自己前往仙虚界修炼了五百年,她还能有回来的时候。 想到上辈子这些人是怎么害死她的,沈糯都恨不得扑上去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 眼前这三人,俊朗男子是她的夫君崔洛书。 美娇娘则是崔洛书京城赶考高中状元郎后带回来想要娶为平妻的人。 而微胖的美貌妇人则是沈糯的婆母姚庄清。 上辈子她也是叫沈糯,出生在一个叫做水云村的小镇上。 她自幼就是粉雕玉琢的一团儿,出生时顺顺利利,母亲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她生出。 听沈家人说,她出生时霞光满天,所有人都说她以后是个有大福的人。 她自幼就非常乖巧听话善良,便是遇见路边翅膀折断的鸟儿都会伤心哭泣,会去全力救治鸟儿。 后来她出落成水云村最漂亮的姑娘,容貌娇美,柳叶眉儿,一双眸子清澈澄净。 等她长大后沈家门槛都被快被媒婆踏破。 十三岁那年,崔母姚庄清替儿子崔洛书上门来求亲。 崔洛书是水云村文采最出众的,容貌最俊俏的后生,水云村未婚的姑娘们都想嫁给他。 所以沈父应了这门亲事。 亲事定下不到半年,她刚满十四岁时就跟崔落书成了亲。 是崔母姚庄清开口的。 姚庄清那时候笑眯眯说,“洛书今年就要科举了,所以想早点让阿糯嫁进我们崔家来,阿糯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嫁进来后我们洛书就能高中,而且洛书一直念叨,说想早点娶阿糯,亲家你们也放心,我们家肯定会好好待阿糯的。” 姚氏客气和蔼,当初给聘礼时也是诚意满满。 所以沈家父母虽觉得阿糯年龄还稍小了点,但还是点头同意让她早点嫁进崔家。 沈糯嫁来崔家后。 崔洛书并没有立刻跟她圆房。 是姚氏体谅她,说她年幼,身子骨还没张开,现在圆房对她身子不好,晚两年再说。 所以嫁进崔家后,沈糯一直跟小姑子一起睡,并没有跟崔洛书同房。 沈家也放心下来,毕竟沈家也觉得她的确是还太小了些。 沈糯嫁来才半年,崔洛书在乡试上就中了解元。 且崔洛书考试时运气极好,乡试时,大家喝的水出了些问题,很多考生腹痛难忍,崔洛书却无事,考取了很好的成绩。 考完乡试后,崔洛书就准备启程去京城参加会试。 离开前一晚,崔洛书还让沈糯在他的文卷上指一篇文章。 沈糯那时不知崔洛书何意,便随意指了一篇文章。 后来放榜沈糯才知那是押题,她随便指的那篇文章竟也押对了。 所以崔洛书在会试上中了会元。 等到殿试时更是被钦点为状元。 连中三元,震惊朝野。 崔洛书连中三元的捷报很快被送来水云村。 崔家人喜极而泣,整个水云村的村民们也是喜气洋洋,毕竟他们这样小小的村子,出个举人都难,莫要说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连带他们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 自打崔洛书金榜题名后,村民们见到沈糯后都忍不住调侃她一句。 “阿糯,等着你的状元郎夫君从京城回来就要带你去京城享福喽。” 沈糯每每听见这话,嫩白的小脸上似海棠花般娇羞动人。 沈家人原本还担心崔洛书连中三元,怕崔家人会因此有些看不上女儿。 但崔家人除了小姑子有些趾高气扬,其他人,特别是姚氏,对待沈糯反而更加好了。 沈家人也彻底放心下来。 等了半年,崔洛书是在入秋时回来的。 算算他离家已经一载。 崔洛书的确归来了,却带回一位美娇娘。 他说美娇娘与他有恩,希望阿糯成全,美娇娘说自己虽贵为高门贵女,却不跟她争正妻之位,愿做平妻伺候状元郎和她一辈子。 沈糯那时候六神无主,是婆母来劝她,说就算让那县主进门,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儿媳,只认准她这个儿媳,但那毕竟是阁老的孙女,还是先帝亲封的县主,若是不应下来,只怕崔家会有祸事。 婆母甚至对着儿子打骂了一番。 沈糯终于被婆母劝动,接纳穆秀娇进门,带着崔家人,跟随夫君和穆秀娇来到京城。 来到京城后,她看着崔洛书八抬大轿娶穆秀娇进门,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没多久,崔洛书也想补了跟她的洞房之夜。 但每每这时,总在崔洛书进她房间,屁股还都没坐热,穆秀娇的丫鬟就慌慌张张跑来,告知他们,穆秀娇这里不适哪里不舒服的,崔洛书就只能歉意的看着她,然后跟随丫鬟一起过去穆秀娇的房间,而她却在房里痴痴傻傻的等待整夜。 穆秀娇用这个原因阻止崔洛书跟沈糯圆房。 因此,哪怕她嫁给崔洛书四年,依旧未能跟他圆房,自然不可能有子嗣。 而穆秀娇已经生下一女。 头几年,崔洛书还是想找机会与她圆房,但不知是不是因她总操持家务,心思抑郁,所以容貌渐渐变得憔悴,身姿枯瘦,不再像从前那样娇艳动人,身姿柔美。 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崔洛书再不提圆房之事。 京城贵女们也总是在背后嘲讽她占着状元郎的正妻之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婆母这时依旧还是护着她。 沈糯感激婆母,到底歇了怀上子嗣的想法,专心为崔府操持家务。 但到底还是怏怏不乐,身子越发不好,总是缠绵病榻,不到三十岁,她便撒手人寰,而那时,崔洛书已经是官居三品。 等沈糯死后,她并没有入轮回,魂魄飘荡在崔家宅子里。 她看见婆母跟状元郎夫君还有穆秀娇一起,将她的尸骨尽数砸开,血肉模糊,骨裂肉碎的躺在棺木中。 等到她的尸骨下葬后,被埋在了崔家的祖坟里。 回到崔府,婆母屏退丫鬟们,告诉崔洛书和穆秀娇,“她如今总算是死了,日后你们两人便好好过日子,我们崔家只会越来越旺,以后洛书你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存在,之前就同你说过,她是气运之女,运道极好,死前能为我儿带来运势,但她那身血骨才是真正的极品,死后埋在我们崔家祖坟后,更是能用她那身血骨滋养我们崔家的气运,所以我们崔家以后还会有更大的气数。” 穆秀娇犹豫说,“婆母,她到底死了才没几日,又是我们暗中对她下毒才让她死掉的,还是莫要在府中提起这个话,省得惊扰她的魂魄,万一……” “怕甚,活着时候是个窝囊废,死了后她也照样掀不起大风浪,若真敢来,我定会镇压她的魂魄,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姚庄清冷笑道,“能为我们崔家滋养气运,她也算死得其所。” 崔洛书一直未曾多言,只最后低低的叹息了声。 沈糯流出血泪,原来她不是病死。 原来她的容貌也不是因操持家务太过劳累才变得丑陋。 是她们一直对她暗中下毒。 沈糯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们,却无法触碰到她们。 姚庄清这时候却让儿子退出房间,然后告诉穆秀娇,“洛书到底心软,也是对她有几分真情的,幸好你一直阻挠他们圆房,否则她要有了洛书的孩子,洛书只怕还舍不得让她死,现在她也死了,我亦不会让洛书在纳妾,不会让别的女人把府中弄的乌烟瘴气,只需你们夫妻琴瑟和鸣,为崔家开枝散叶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穆秀娇听闻后,娇羞道:“多谢婆母,日后我定好好侍奉婆母,照顾夫君。” “另外还有件事情我吩咐你去做。”姚庄清看向窗棂外,“她已下葬,你派人去送沈家人回水云村,记得好好‘厚待’沈家人,给足他们银子,让他们能够在水云村好好生活。” 穆秀娇却立刻听懂了婆母的意思。 沈糯也懂了姚庄清的恶毒。 沈糯似感到剐心之痛,她想扑上去撕了姚庄清,却从姚庄清的身体直接穿过去。 她心乱如麻,又飘荡着想去跟还在崔府的沈家人报信,可任凭她大喊大叫,沈家人也无法听到她的言语。 穆秀娇携了万两银票过来,告诉沈家人,“姐姐这些年一直为崔家操持家务,我同夫君都很敬重姐姐,姐姐病逝,最放心不下的应该也是你们,这是一万两银票,若姐姐还在,定也是希望你们能过上好日子。” 沈父直接拒绝这一万两的银票,祭拜过女儿后,沈父带着沈家人伤心欲绝回了水云村。 可沈家回去没多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穆秀娇大义,就算那崔府占着正妻之位没有子嗣还不肯自请下堂的沈氏病死了,崔家都还愿意厚待沈家人,给了他们一万两银票。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强盗耳中,财帛动人心,这些强盗为了银钱前往水云村,却没从沈家找到这万两银票,为了逼迫沈家人说出银票下落,强盗将沈家满门杀害。 好歹毒的心肠,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刚得了大笔银钱,引的贼人为寻财杀害所有沈家人。 沈糯那时候绝望的想,如果真有来生,她惟愿此生不再愚蠢无知善良懦弱,不再被这些人诓骗毒死,她定要以血洗血,让他们偿命。 此后几十载,沈糯时时还想着报仇,可她无法报仇,甚至眼睁睁看着仇人一家富可敌国权势滔天,被万人敬仰。 后来,沈糯终于入了轮回,她没有看到这些人最后是寿终正寝还是得了报应,她如愿的有了来生,却不再是水云村那个阿糯,她成为仙虚界的一个奶娃娃,也被家人取名沈糯。 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世界完全不同,凡人可修炼。 沈糯从幼时开始修行,成为一名医修炼制丹药。 转眼数百年,她也成仙虚界有名的医修,她炼制出来的丹药全都是极品。 就在阿糯渐渐忘却前尘往事。 没想到一睁眼,她竟又看到了这些人。 眼前这一刻,应当是崔洛书成为状元郎后,带着穆秀娇回水云村,跟随崔家人一起劝她接受穆秀娇成为平妻那一刻。 沈糯死死攥着的拳慢慢松开。 她不清楚上辈子姚庄清是从哪里知晓她是气运之女,也不知晓气运之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这家子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命格害死她,又害她全家,她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仙虚界,她的父母都只是凡人,已寿终正寝,只剩她一人,所以她对于仙虚界再无留恋。 沈糯慢慢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人,除了这三人外,还有小姑子崔文兰也在场。 上辈子她并不知崔洛书和穆秀娇昨儿夜里就已回来,今早起来,她刚做好早饭,就被姚庄清和小姑子崔文兰拉到堂屋,按着她坐下,然后崔洛书带着穆秀娇走进堂屋,哄骗的对她说下方才那些话语。 “阿糯,你莫要怕,一切都有娘替你做主,就算她进门,娘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儿媳,娘只认准你,娘喜欢的也只有你而已。但她毕竟是阁老的孙女,又是已逝先帝亲封的县主,若是不应,我只怕洛书日后回京城为官也会受牵连……哎,说到底还是洛书不好。” 这会儿说话的是崔母姚庄清,亦说出和上辈子一样的话语。 2、第 2 章 第2章 崔母姚庄清三十有四,眼尾细长,皮肤白皙,现虽有些发胖,但五官还是能够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不然也不会生出崔洛书这样面如冠玉的儿子,让穆秀娇这样阁老的孙女都对崔洛书念念不忘,费尽心机,哪怕做平妻都要跟他在一起。 姚庄清说道最后一句似动了怒,转身抬起巴掌朝着崔洛书脸颊上挥过去,“你这混蛋,就算在大凉朝可以娶平妻,但也不见几个人真的娶,娶妻娶贤啊,阿糯已经是万分贤惠,你,你为何还……”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崔洛书的脸颊被打的偏向一旁。 他没有说话,生生接下这一巴掌,脸颊甚至慢慢红肿起来。 姚庄清极有心计,不然也不能够带着崔家在京城站稳脚跟,让京城那么多贵妇人都喜欢跟她结交,最后带领崔家人站在那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连最疼爱的儿子都能说打就打,下手还是如此狠,可见心性有多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在大凉朝,男子三妻四妾再是正常不过。 平妻和正妻一样,所生育子女皆是嫡出。 但一般的平民百姓养自己跟妻儿都已艰难,自然没甚闲心去娶平妻妾氏甚的。 而其他的高门大户,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想再娶房平妻,也得过问正妻娘家同不同意。 加之,大凉朝虽可娶平妻,但需得正妻点头,若正妻不点头,任凭他是状元郎还是京城里的王爷权势,都无法娶平妻进门。 这也是为何崔家人会低声下气哄她同意穆秀娇进门的原因。 重回这一世,沈糯很清楚姚庄清为何演戏也想要她同意穆秀娇进门的原因。 就算是姚庄清相信她的命格可以给崔家来到运势。 但崔家和沈家都是平民百姓,崔家这些年要供长子读书,还要全家人开销,靠的就是崔父上山狩猎为生,加上给她的聘礼,崔家已经没多少银钱,哪怕姚庄清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但她穷,她也想过堆金积玉,肥马轻裘的奢侈生活。 而穆家不仅是阁老之家,还很富裕,加上能够给崔洛书带来京城的人脉和仕途。 所以姚庄清不仅想要她那所谓的运势,还想要更富足的生活。 所以她才一定要让穆秀娇进门成崔洛书的平妻。 穆秀娇见崔洛书被姚庄清掌掴,梨花带雨的哭道:“伯母,一切都是我,是我的错,不怪洛郎,求您莫要再打洛郎了。” 崔母瞪了穆秀娇一眼,似很气恼,但她亦不好真的责怪县主。 “哎呀,嫂嫂,你快答应吧,要知道穆姐姐这样的身份,便是王公贵族都嫁得。” 小姑子崔文兰亦忍不住出言催促。 在崔文兰眼中,县主啊,那可是快跟公主差不多的存在,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还能让哥哥官运亨通,也不知嫂子在犹豫什么。 沈糯忽地抬头,她如今还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 这些人为了哄骗她同意让穆秀娇进门,全都把姿态摆的极低。 上辈子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些人哄骗着同意穆秀娇进门。 可是,现在—— 沈糯的目光一一从崔家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崔洛书那张俊朗的脸上。 她慢慢挺直脊背,眼眶微红,望着崔洛书缓缓落泪,“既是连王公贵族都嫁得,又是先帝亲封的县主,还是当朝阁老的嫡孙女,这般的高门千金想来品行都是无双,为何穆县主却不知礼义廉耻的来抢我一个小村女的夫君,还是别人的始终都是香的?这就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也是让我涨了见识,就算在我们这样的小村子里,小姑娘们都知道遇见已婚男子要保持距离。” 虽言语是羞辱穆秀娇,但沈糯望着的始终是崔洛书,这番话和她的表情都说明她对崔洛书爱意极深厚,一时没办法接受他带回美娇娘,所以才迁怒于美娇娘。 这话一出,崔洛书反而更加自责和心疼沈糯。 但他还是有点责怪阿糯的。 穆秀娇身份了得,是他以后能够在京城快速迁升的关键。 自古今来,状元郎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官居一品的又有几人? 他心中的确是爱慕阿糯,想要娶穆秀娇不过是因她的身份。 男儿志在四方,他也希望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阿糯,你怎可如此说话?还不快些跟娇娇道歉。” 崔洛书只能开口让阿糯道歉。 他清楚阿糯性子,现在只是无法接受他带回穆秀娇,但只要他好好哄哄,阿糯会接受的。 穆秀娇却被阿糯这些言语气到,她能接受婆母说的那些话,则是因进来劝说沈糯之前,婆母就拉着她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告诉她,“穆姑娘,一会儿劝我儿媳时,可能我说话会有些不好听,但要知道,我也希望你能够进门,打一棒子给一颗枣的这个道理穆姑娘应该是懂的。而且说起来我更喜欢你做我们崔家的儿媳,阿糯的性子到底太绵软了些,不适合做状元郎的夫人,以后她跟去京城,这样的性子如何去跟外面那些夫人太太和姑娘们应酬?” 婆母那是为让她进门,为她好才言语冒犯她,但沈糯这样一个村姑,凭甚敢这般羞辱她? 穆秀娇心底已经恨上沈糯,她暗暗告诫自己,不用急躁,来日方长,只要沈糯同意自己进门,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我,我不会道歉,我有些腹饿,我,我现在就过去偏厅用早食。” 沈糯眼眶通红,言语躲避,起身就朝着隔壁偏厅走去。 走路姿态也有些匆忙,看得出她很伤心难过。 崔家人都以为她是无法接受夫君想要娶平妻,这才想逃避。 崔母微微皱眉,虽儿媳的反应意料在内。 但此事还是要快点解决,毕竟县主都跟着儿子回来水云村,却还无名无分,拖得久了就怕村里有人说闲话。 这个儿媳除了运势有用,也实在有眼无珠,不识好歹了些,不然凭着她村姑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洛书。 姚庄清心思谨慎细腻,不会胡乱说话。 但崔文兰,她才十一,半大的姑娘,自是有什么说什么,本身她就不喜沈糯,因母亲去沈家提亲时,几乎掏空整个家底,让她吃糠咽菜。 而且沈糯容貌娇美,是水云村最漂亮的姑娘,水云村大半的后生都喜欢沈糯,连她倾慕的后生家里都曾去沈家提过亲,所以崔文兰一直不喜沈糯,加上兄长三元及第成了状元郎,她更加觉得沈糯配不上他们崔家。 姚庄清说不出口的话,崔文兰说的毫不顾忌,““嫂子真是不知好歹,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吃早食,真不知哥哥当初为何一定要娶她,要我瞧,穆姐姐比她好千倍万倍,她算个什么东西,连县主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行了,别说了。”崔洛书皱眉,“阿糯肯定是吓着了才会如此反常,都还饿着,先过去吃早食吧。” ………… 沈糯早已经来到隔壁偏厅。 崔家并不富裕,说是偏厅,其实就是厨房隔开后专门用来吃饭的地方。 里面摆着一张红木方桌,和几张红木长凳。 靠着墙角的位置还有个红木雕花立柜。 偏厅虽小,但非常的干净整洁。 这些红木家俱也都是沈糯陪来的嫁妆。 沈家虽不算富裕,但沈家给女儿的陪嫁在水云村已是上上等,除了整套的家俱,衣服被褥和一些金银首饰,还有二十两银子的压箱钱。 陪嫁的家俱是上好的红木制成。 沈家的情况,沈父是老二,是个私塾先生。 沈大伯则是个郎中,沈三叔则是工匠。 这些家俱都是沈家人去山上找红木,让沈三叔打制出来的。 立柜上面还摆着个很普通的陶瓷花瓶,花瓶里面插着一把小野菊。 这是沈糯昨儿知晓崔洛书今日会回,特意去山间采的花。 沈糯看了眼小野菊,这才挪开目光,来到饭桌前坐下。 崔家今日的早食很是丰盛。 熬煮的粳米粥,香甜软糯,上面一层厚厚的米油。 还有白面做的肉包子和花卷,肉包子用的五花肉切成丁熬成酱肉丁,咸香味美,满口留香。 摊的鸡蛋葱香饼,里面切的碎碎的葱花一起,更是鲜香扑鼻。 配菜则是一叠酱豆子和腌渍胡瓜。 全都是沈糯的手艺,就连小菜都是她腌渍的。 知晓崔洛书今早会回来,她早早就起床开始忙活起来,谁知他却带回一个美娇娘。 沈糯坐下后,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粳米粥,也不等崔家人,便开始吃起来。 上辈子她被崔家人忽悠着同意穆秀娇进门,那时候心思恍惚,哪里还有胃口,一口粥米都未进食,推说身体不适回房哭起来。 现在她不愿亏待自己的身体。 崔家人后脚跟着进偏厅,就见沈糯失魂落魄的捧着一碗粳米粥吃着。 姚庄清母见沈糯已经开始吃起来,微微有些不满,但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也是真的太伤心,不然不会连规矩都忘记了。 姚庄清不说话,崔文兰立刻跳出来愤愤说,“嫂子,你还懂不懂规矩?长辈跟我们都还没上桌,你怎么开始吃了起来?为什么不帮我们把饭都盛上?真是自私,只顾着自己吃。” 沈糯在崔家时,姚庄清面上待她极好,但毕竟是做人儿媳的,侍奉公婆,照顾年幼的小姑子小叔子都是她的责任,平日煮饭烧菜洗衣都是沈糯操持,每每吃饭时,更是先把全家人的饭食都盛好摆上。 “我……”沈糯似被小姑子骂的极为伤心,连眼尾都越发红,她面容娇羞似海棠花,这眼尾的一抹红让她平添几分娇艳。 气得崔文兰恨不得上去给沈糯的脸挠花。 沈糯很清楚,在姚庄清面前,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至少目前,她需要借此机会,跟崔洛书和离,先离开崔家。 这里和仙虚界不同,这个世界无法修炼,她现在也只是凡体肉胎,一切都不能轻举妄动。 且姚氏太精明,心思细腻,她凭之前那点不满还无法离开崔家。 否则给姚氏看出什么,怕她开始连着沈家一起对付。 这一世,她不允许姚氏伤害家人分毫。 这个离开的契机是在小姑子崔文兰身上。 她太了解崔家人,了解崔文兰,崔文兰吝啬贪财又自私。 而且自打崔洛书高中,崔文兰更加看不起她这个长嫂,时不时趾高气扬的嘲讽她配不上自己的兄长。 只要逼的崔文兰对她动手,彻底闹翻,她便能够借此机会离开崔家,回去娘家。 沈糯被崔文兰这般说,红着眼起身似乎打算去帮着大家盛饭。 穆秀娇见状,忙道:“姐姐毕竟是家里的主子,如何能做这种事情,文兰莫要怪姐姐,是我不好,惹得姐姐伤心,且我带了丫鬟婆子来,传她们进来伺候着便好,姐姐快坐下吃吧。” 她需要沈糯尽快同意她进门,自然要哄着崔家这位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正妻。 她已跟洛书回水云村,求得就是万无一失。 若因此沈糯不同意她进门,她不仅会成为水云村的笑话,还会沦为京城那些贵女们整天议论的谈资。 沈糯这才又低着头坐回位置上。 穆秀娇去外面叫了个丫鬟婆子进来。 丫鬟名杏儿,是穆秀娇身边的丫鬟,圆圆脸,有些胖。 婆子则是个看着很严厉的老婆子,不苟言笑,姓赵,穆秀娇喊她赵妈妈。 赵妈妈是穆秀娇母亲的乳母,从小看着穆秀娇长大的,担心她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吃亏,就跟着一道过来。 等丫鬟婆子盛好饭,大家都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崔家原本还有崔父和崔家幼子,但崔父带着幼子去亲戚家吃喜事,需要两三天,今日大概能回。 穆秀娇尝了口赵妈妈给她夹的鸡蛋葱香饼,竟很是不错,口齿生香。 难得这个村姑还有这般手艺,等她嫁来崔家,这村姑日日帮着崔家做饭也极好。 穆秀娇吃着鸡蛋葱香饼,盯着沈糯莹润如玉的小脸乱想着,多看了两眼,她心里有些嫉妒。 当初她同崔洛书表白,崔洛书告诉她家中已有妻。 但她喜欢,执意想跟崔洛书在一起,阁老就希望崔洛书能够回去休妻娶她,崔洛书还是拒绝了。 所以穆秀娇知道崔洛书有多喜欢沈糯。 偏生沈糯的确生得一副娇艳容貌。 这样的容貌,便是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难怪能得男人的喜欢。 想着一会儿还要哄着沈糯同意她进门。 穆秀娇压下心底的嫉妒,把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取下递给沈糯,软声说道:“姐姐,这是极品羊脂白玉镯,今日是我与姐姐第一次见面,来时匆忙,未曾给姐姐备礼,还请姐姐莫要怪我失礼,这只羊脂白玉镯便赠给姐姐做见面礼。其实见到姐姐时我就很喜欢姐姐,也希望姐姐能够喜欢我,还希望姐姐能够同意我跟洛郎,姐姐放心,若能跟姐姐做姐妹,以后我定会好好侍奉姐姐,有任何好东西,我都会与姐姐一起分享。” 她言语温柔,又带着柔柔笑意。 那白玉镯被她握着递在饭桌上方,就等着沈糯出手接过。 穆秀娇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这个玉镯像凝脂一般,莹润洁白,是真正的极品羊脂玉,价值几百两银子。 就算是这般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该知道她这个羊脂玉的价值。 只要沈糯被这个羊脂玉镯迷惑住,接受这个玉镯,也就表明她接受自己进崔家门。 财帛动人心,无人能够拒绝它的诱惑。 沈糯盯着穆秀娇递过来的羊脂白玉镯,心道,离开崔家的契机这不就来了吗? 3、第 3 章 第3章 哪怕是不够明亮的偏厅,那玉镯都散发出莹润光泽,没有一丝杂质,温润细腻,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沈糯知道这只羊脂白玉镯的价格,崔家人也很清楚。 等穆秀娇说完那番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玉镯上。 崔文兰的眼珠子都快钉在玉镯上了,她恨不得立即替沈糯答应下来,好将玉镯占为己有。 她眼皮子浅,沈糯陪嫁过来的银簪子银手镯和一对金耳钉都是被她拿了去。 沈糯那时耳根子软,小姑子缠着她说自己从来没带过首饰,想戴戴沈糯的首饰。 沈糯没法,只能把首饰借给崔文兰。 那时姚庄清也就象征的说了崔文兰两句,但崔文兰撒泼哭闹,姚庄清只能无奈的跟沈糯说,“阿糯把首饰给她戴戴,不然这小祖宗能哭闹一整日,连我都怕。过些日子,娘把自己的金镯子拿去给你重新打副手镯。” 沈糯只能应好。 但有借无还,她陪嫁来的几样首饰全给崔文兰骗了去。 崔文兰再也不提把首饰还给她的事儿。 上辈子,她同意穆秀娇进门后,穆秀娇为显自己大方得体,在晚饭时把戴在手腕上的这只羊脂白玉镯送给了她。 那时候沈糯根本不想要,她清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她不会去贪念。 但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崔文兰已经双眼放光的从穆秀娇手中抢下玉镯,欢喜道:“小嫂嫂这玉镯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镯,嫂嫂,我帮你接过小嫂嫂的见面礼,不过能不能先借我戴几天?我从来没戴过这么漂亮的玉镯,好嫂嫂,借我戴戴嘛。” 沈糯那时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因为崔文兰已经把玉镯套进自己手腕里。 而穆秀娇说道:“姐姐对文兰真好,文兰喜欢就好,我那还有些首饰,晚上文兰可以来我房间里挑选。” 崔文兰喜滋滋道:“多谢两位嫂嫂。” 所以上辈子这只玉镯就一直在崔文兰那里。 沈糯盯着玉镯一直出神,想到都是上辈子的事儿。 所以她有多清楚崔文兰的贪婪成性。 如果得不到这只玉镯,崔文兰敢在饭桌上跟她当场翻脸。 穆秀娇见沈糯一直盯着玉镯看着,心中一喜,知晓沈糯这是心动了。 姚庄清和崔洛书见沈糯眼都不眨的盯着玉镯,心中也都松了口气。 既是如此喜欢这玉镯,只要她接过,就表明同意县主进门了。 “这镯子真是太漂亮。”只有崔文兰没注意到沈糯,她眼珠都恨不得黏在玉镯上,喃喃说,“嫂子,你还不快点接过玉镯好谢谢穆姑娘,穆姑娘对你多大方,你要是同意让穆姑娘给我做小嫂嫂,以后什么样的首饰都有。” 她已经恨不得替沈糯直接把镯子接下。 但她也知道,沈糯还没同意小嫂嫂进门,这个玉镯,她现在没法接。 但只要沈糯接过玉镯,她就能说想试戴,直接从沈糯手中把玉镯忽悠走。 这么漂亮的镯子,她一定要赶紧戴上去跟水云村的小姐妹炫耀下。 连姚庄清也忍不住多看了玉镯几眼。 她这一辈子都待在水云村这样的穷乡僻壤,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首饰,她也是女子,自然也喜欢漂亮首饰。 “这镯子,还是县主自个带着吧,我不需要。”沈糯终于开口。 她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吃饭。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拒绝玉镯,等于沈糯拒绝让穆秀娇进门。 “阿糯,适可而止,县主都已经如此姿态,你这般又是为何?你不知家和万事兴吗?而且洛书现在毕竟是状元郎,你也该给他一些面子,你若如此闹,若是给全村人知道洛书跟县主的事情,连洛书脸上都无光,你是想让我们崔家在水云村抬不起头吗?” 姚庄清到底没忍住,语气严厉的训斥了沈糯。 “嫂子,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镯子值多少银子啊。” 崔文兰差点气疯了,沈糯拒绝这个玉镯,那她就无法将玉镯占为己有,无法去跟小姐妹们炫耀。 此刻,她恨死了沈糯,瞪着沈糯的眼珠子都有点发红,身子也气的发抖。 崔洛书也沉着脸。 穆秀娇握着玉镯的手缓缓垂下,她捂着脸颊哭泣道:“是我不好,伯母和文兰莫要责怪姐姐。” 赵妈妈自幼看着穆秀娇长大,她来时穆母就已经告诉她,让她一定要把县主护好。 这会儿见县主哭起来,赵妈妈心疼的不行。 “小小村姑竟也敢欺辱我们县主,若是在京城里头,这便是以下犯上,要抓去大牢里面挨板子的!” 沈糯慢慢红了眼眶,脸色也开始发白,似乎被赵妈妈给吓住了。 她委屈的说,“我不要她的镯子,我虽是村妇,却也跟着爹爹学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者,我,我只是还无法接受自己夫君突然带人回来,想要考虑一下罢了。现在赵妈妈还说,我只是不接受县主的玉镯便是以下犯上,便想打我板子,等以后县主真进了家门,哪里还有我的活路,我如何还敢应下这事。” 赵妈妈觉得这小村姑也真真是伶牙俐齿的。 姚庄清也只以为儿媳今日是受的刺激太大,才会突然性子硬起来。 但哪里还有时间考虑。 状元郎回村的事情已经全村人都知晓。 等吃过早食,就会有人陆陆续续来拜访崔家。 到时候村民见过院中马车和几个奴仆,又瞧见穿着富贵的县主,肯定要问上一番。 若知道,县主这还无名无分跟着状元郎回村的,肯定会说闲话的。 崔文兰气道:“你是不是蠢?你还考虑什么?你以为你一直拒绝,县主就不能进我们崔家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赶紧同意下来。” 沈糯似乎也被这句话气到了,眼泪啪嗒落下来,“我就是不要她的镯子,我不稀罕,我只是想考虑一下,你们还逼迫我。”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崔文兰气得大叫一声,“你快点接下玉镯答应下来。” 沈糯这次也不回话了,就低头抽抽噎噎。 见她这样,崔文兰暴跳如雷,她哗啦一下起身扯沈糯的衣裳。 想把沈糯扯到赵妈妈身边,让沈糯重新去接赵妈妈手中的玉镯。 方才沈糯拒绝接下玉镯,赵妈妈已经把玉镯从县主手中拿了过去。 崔文兰眼中这会儿只有玉镯,她今天一定要把玉镯戴在手腕上,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把沈糯从位置上扯起来,然后把人朝着赵妈妈推过去。 她怒急攻心,拉人和推人时有些急切,根本没想过沈糯和赵妈妈之间还隔着红木方桌。 这一推,许是崔文兰推人力气大了些,沈糯惊叫了声,腰肢撞在方桌上,方桌直接被她撞的翻倒在地,桌上的饭食哗啦啦摔了一地,瓷碟和瓷碗也都碎了一地。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满地狼藉。 沈糯捂着后腰,痛的似乎脸色都变了,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文兰!”姚庄清发了脾气,“你做什么!还不快些道歉。” 女儿这次的确过分,现在也不是跟儿媳闹翻的时候。 崔文兰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推这么严重,但她平日就喜欺负沈糯,自然不愿道歉,只气闷道:“我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我怎知她这么不禁推,再说我也只是好心,希望她同意穆姐姐进门,我都是为了哥哥好。” 她是真的没用多大力气,也不知道沈糯怎么就把桌子给撞翻了。 “好痛……”沈糯白着脸色喃喃道:“我自问嫁进崔家,一直勤勤勉勉侍奉公婆,操持家务,对文兰亦是没有话说,我陪嫁来的几样首饰,文兰说喜欢想拿去戴,那几样首饰全都给了文兰戴,我头上连支簪子都无,我以为自己掏心掏肺对你好,你便能敬我,如今不过是县主想要进门,我说考虑考虑,你却对我动了手,若是嫌我挡了你的富贵路,我与你哥哥和离便是!” 沈糯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再也不看崔家人一眼,提着裙角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崔文兰也被沈糯说跑就跑给惊到了,她恼羞成怒起来,“她以为她算个什么东西,说走就走,我们崔家才不稀罕她,和离就和离,和离了哥哥还能娶穆姐姐。” 穆秀娇跟赵妈妈也被这一变故吓住,这小姑子属实有点讨人厌,说动手就动手。 不过听到和离,两人都是一喜,若能堂堂正正做状元郎的正妻自是再好不过。 “你放屁!我们崔家不会跟她和离,她必须是我们崔家的儿媳。”姚庄清被女儿气得胸口都是疼的,“快,快去把阿糯追回来,绝不能让她回了娘家,更不能跟洛书和离。” 沈糯的命格对崔家有大运,她当然不会让儿子跟沈糯和离的。 崔洛书脸色阴沉,瞪了妹妹一眼。 他是真心喜欢阿糯,自是不愿跟阿糯和离的,不然在京城时阁老让他休妻娶县主时,他就答应了。 现在回来,他更加不想跟阿糯和离。 崔洛书起身就追了出去。 姚庄清被气得狠了,一直用手顺着胸口,顺了两下胸口,她也跟着追了出去。 一定不可让沈糯回去沈家,事情不能闹开。 沈糯已经出了院门,朝着沈家回去。 沈家和崔家都在水云村,但村子比较大,两家隔的还是有些远,她这样走回沈家差不多需要两刻钟。 只要离开了崔家便是好事。 方才崔文兰推搡她时力气的确不大,她的后腰并无大碍,只是轻轻的挨了桌角一下。 仙虚界那几百年的修炼,就算回来还是凡体肉胎,但一些剑诀和身手还是比旁人厉害许多。 崔文兰那一推,她本可纹丝不动,却还是借此机会闹开,好回去沈家。 4、第 4 章 第4章 沈糯太了解崔文兰,她清楚知道自己若是拒绝穆秀娇的玉镯,崔文兰一定会跟她撕破脸皮,逼迫她接受玉镯同意穆秀娇进门。 甚至会对她动手拉扯。 崔文兰虽出生在水云村这样的小地方,但被姚庄清惯的不行,从小到大,一丁点家务都不让崔文兰沾,甚至让她学琴棋书画,只等着以后嫁个高门显赫的人家去,所以把崔文兰养的贪婪又恶毒。 当然,这或许也是崔文兰的本性。 上辈子,沈糯同意穆秀娇进门后,崔家所有人跟随穆秀娇来到京城生活。 京城的繁华和遍地华丽妆容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让崔文兰迷了眼。 一开始还好,加上穆秀娇对她也大方,吃穿用度方面没短缺她的。 但渐渐的,崔文兰开始不满意起来。 她觉得穆秀娇的穿戴凭甚就是最好的,她也想要最好的。 穆秀娇因为太爱崔洛书,也只能按照给自己置办东西的标志给崔文兰置办衣裳首饰。 也因此惯得崔文兰越发的无法无天。 后来崔文兰带着奴仆在街上逛珠宝铺子,看中一颗非常漂亮的粉色珍珠。 那颗珍珠一看便不是凡品,散发着粉润光泽,熠熠生辉,大小也足足有半寸大。 这样的极品珍珠,京城里也好几年都见不到一颗,何况还是粉色的,要价高达五千两。 当时在场的所有姑娘都被这颗粉色珍珠迷住。 但听到需要五千两的价格后,几乎所有人都歇了心思。 就算她们是高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但五千两,也不是随便能够拿出来的,像她们这般,家中富裕些的,一个月也有几十两月例。 五千两,需要她们十年的月例。 哪怕放在穆秀娇身上,五千两,她都得考虑下。 但崔文兰当时考虑都不曾有,直接喊道:“这颗珍珠我要了!” 她话音刚落,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响起,“这颗珍珠我要了。” 另外个声音是京城里面有名的富家千金,但家中权势不大,只是非常富裕,五千两银子对这位富家千金来说并不算什么。 之后,两人谁都不肯让步,都想得到这颗珍珠。 崔文兰的身份,京城里面的千金们基本也都知晓,状元郎的妹妹,先帝亲封的县主还是她的小嫂嫂。 大家都还是有些顾忌崔文兰的身份。 但这位富家千金根本就不怕她,对这颗珍珠也是势在必得。 崔文兰竟下了黑手。 这位富家千金有些胖,崔文兰见她走动时,暗地里伸脚去绊她。 富家千金被绊倒,鼻子摔出血,哭得凄惨,家中奴仆惊慌失措,只能先把主子抬去医馆,自然再无人跟崔文兰争夺珍珠。 但崔文兰身上没钱,喊身边奴仆回家拿钱。 当时穆秀娇听闻此事后,脸黑如炭。 但无法,还是带了五千两的银票过去买下这颗粉珍珠给了崔文兰。 事后,崔文兰绊倒那位富家千金的事情给闹开了,最后被阁老给压了下去,但阁老已经很是生气。 崔文兰就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 姚庄清那时不好对县主出气,女儿她也舍不得打骂,只能对着沈糯出气,严厉的将沈糯教训一番,责怪她没看好小姑子。 这时候,崔洛书才不过官居五品。 崔文兰都敢在京城横行霸道。 等沈糯被她们害死,崔洛书官居一品时,崔文兰更是无法无天。 沈糯原以为时隔五百年,经历过仙虚界那一世,再回来她许多事情都已模糊。 可现在想起,这些让她恨之入骨的人,她从未忘记过片刻。 太了解崔文兰,所以沈糯非常清楚的知晓应该怎样利用崔文兰。 ………… 一路上,沈糯脸色都苍白如纸,冷汗淋漓,额前的发丝湿淋淋贴在脸颊上,眼眶通红,看着可怜无助。 这些自然亦是沈糯装的,今日状元郎回村,会有许多人来崔家拜访。 她是医修,医术不必说,对人体和经脉更是了如指掌,如何控制自己身体对她是轻而易举。 路上她会遇见其他村民,他们会看见自己的惨状。 她就是打算把事情闹开。 闹的人尽皆知。 大凉朝虽可娶平妻,但正妻不愿,一家子合起来逼迫正妻,还打正妻让人同意平妻进门,这就很过分了。 何况崔洛书才高中状元郎就迫不及待娶平妻,村民心中也会认为他是太过急切想攀高枝。 特别是女子,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夫君再娶旁的女子的。 水云村的妇女们嚼起舌根来,那真真是没人能受得住,事情甚至会很快在邻村也给传开。 沈糯模样看着狼狈,走得却极快,以至于崔洛书追出门发现她已经走了很远,根本追不上。 姚庄清也跟着出来追人,她有些胖,速度自然更慢些。 沈糯这一路果真是遇见很多村民,都是吃完早食去田地里面忙农活儿的汉子,还有去河边浆洗衣服的妇人和姑娘们,另外还有些正准备去崔家拜访的村民们。 沈糯容貌俏丽,嫁的又是状元郎。 可以说整个水云村,没有不识她的人。 这会儿路过的人都注意到沈糯,见她模样,俱是万分诧异,都忍不住出言问起来。 “这不是阿糯吗?她咋看起来不太对劲呐。” “脸色这么苍白,当然不对劲,看她眼睛还红红的,好像哭过。” “阿糯,你这是怎么了啊?”有妇人忍不住拉住沈糯,关怀问起。 等把沈糯拉住,这样近距离看清楚,众人才发现她何止是脸色白如纸,额上还全是虚汗,看着摇摇欲坠的模样。 沈糯白着脸摇头,她看起来实在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有妇人朝着远处喊,“沈老大家的,快快看看你们家阿糯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咋瞅着跟生病了一样。” 有个正在河边浆洗衣服三十来岁的妇人,听见这话后把手中的活计一放就跑了过来。 “阿糯,你这是咋了啊,脸怎么白成这样?” 此人正是沈糯的大伯母曹氏。 曹氏三十有七,身形有些瘦弱,容貌一般,脸上很多斑点子。 “大伯母……”沈糯虚弱的喊出一句话,便哭成了泪人,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见她喊完人就哭得肝肠寸断,曹氏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给我急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状元郎要回家?难道是他们家里有人欺负你了?” “应该不会吧,平日里庄清多稀罕阿糯啊,出门就夸阿糯好,娶能到阿糯是他们崔家的福气。” 姚庄清在村里人缘非常好,连崔洛书高中状元后,她出门也只夸沈糯,决口不会说沈糯坏话。 所以现在曹氏说崔家人欺负沈糯,大家都不相信。 “就是,这村里谁不羡慕阿糯,说她嫁了个好婆家,肯定是别的原因。” “夫君昨天夜里就回了。”沈糯还在哭,断断续续说,“可他还从京城带回一位县主,还,还说要娶县主做平妻,我心慌意乱,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说考虑考虑,文兰却发脾气让我一定要接受县主给的玉镯,无功不受禄,我自然不愿意接受,文兰急了,就动了手。” 众人一听,彻底惊呆。 “县,县主?那不是拿朝廷俸禄有品阶的爵位吗?” “不得了哦,县主,我们这些地里抛食儿的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县主。” “现在不是说这个好吗,洛书他咋刚高中就干出这事儿来?” “要我说,人家都是状元郎了,再娶房平妻也没什么的吧,崔家对阿糯那么好,就算是娶了县主,崔家也不会亏待阿糯,阿糯还不是压县主一头?”说这话的是周围准备去田地里干活的男人们。 沈糯哭道:“我只是不愿接受县主的玉镯,县主带来的嬷嬷便说我以下犯上该打板子了,我实在怕得很。” “哎,这,这也太过分了,真要让这样的平妻进门,阿糯以后不得被欺负死?” “就是哦,这不是欺负人吗?” “阿糯别怕,有我们替你做主,看她可敢动手。” 这会儿帮着说话的自然村中妇人和姑娘们。 都是女子,谁愿意自己男人再娶个媳妇? 她们可都不愿意。 沈大伯母曹氏听沈糯说完,气得脸色涨红,“就算他家想娶平妻,也该来咱们家商量,怎么就逼着你一人同意?阿糯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回去咱家一起商量,还有那崔文兰,做小姑子竟还欺负嫂子?” 沈家几房的关系一直很好。 沈家大伯是郎中,沈大伯母也是看着沈糯长大的。 曹氏看见沈糯成这般模样,自是心疼得慌。 这会儿,崔洛书跟姚庄清已经追了上来。 崔洛书身量颀长,容貌俊朗,追过来时,周围村民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各种恭贺声音响起。 崔洛书也的确会做人,回过村民们的礼数后才跟沈糯说,“阿糯,你别生气,文兰不是故意的。” 曹氏忍不住大声说,“所以文兰真的欺负自己嫂子了?” “大伯母,文兰并不是故意的,待阿糯跟我回去,我自会让文兰跟阿糯道歉的。” 沈糯站在曹氏身边,紧紧抓着曹氏的衣袖,小声说,“是文兰自己想要县主的玉镯,我陪嫁的几样首饰都给文兰戴了去,这次县主给的礼是只很漂亮的羊脂白玉镯,许是文兰想戴,见我拒绝,文兰才推我的,大伯母,我害怕,我不想回去,我想回沈家。” 这周围还有崔文兰的几个小姐妹,听闻沈糯这话,都露出一丝鄙夷。 崔文兰经常跟她们一起玩,金银首饰是有几件,谁知道竟是自家嫂嫂的陪嫁。 谁家做姑子的好意思把嫂子的陪嫁首饰给拿走啊。 这会儿竟还为了一只玉镯逼迫自己嫂嫂接受县主进门。 姚庄清这会儿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 见到周围人群表情各异,想来是已经知晓儿子想娶县主为平妻的事儿。 姚庄清心中气急,但还是压着性子哄道,“阿糯,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看在平时娘对着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们回家好好商量,娘始终只认你一个儿媳的。” 沈糯哽咽的不说话,曹氏心疼侄女,恨声道:“崔家的,你家女儿自己想戴首饰不会让当爹娘去买?哄骗我家侄女的首饰是作何?现在还为了县主的玉镯子推我们家阿糯?眼皮子怎么浅成这样啊?有你这样教养女儿的吗?” 周围有人哄笑。 姚庄清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沈糯连这事儿都直接嚷嚷出去了。 沈糯到底怎么回事?真是让县主刺激的吗? 姚庄清讪笑道:“沈老大家的,方才我已经训过文兰了,待会儿阿糯随我回去,我还会让文兰亲自给阿糯赔不是的。” “怎么?还想哄着我家阿糯回去,硬逼着让她同意那想打她板子的县主进门?” 曹氏是乡野村妇,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姚庄清正想开口解释两句。 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阵哭声。 5、第 5 章 第5章 这哭声由远及近,是妇人的嚎啕大哭声,以及男人慌乱的叫喊声,“跑快点,再跑快点。” 众人都忍不住回头望过去。 发现是几个男人抬着块门板子正朝着这边跑来。 门板子上躺着个孩童,看不清是谁。 但抬着板子的人,等他们走的近了些,众人便认出是谁来。 是水云村的里正杜春喜一家子。 杜家祖孙三代都过来了,除了杜春喜,还有他两个儿子,三个大孙女,老婆子,儿媳们。 而木板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春喜的小孙子杜长乐。 杜长乐只有五六岁,又是杜春喜唯一的孙子。 杜春喜两个儿媳生的全是孙女,好不容易大儿媳生出个孙子来,自然是当做宝贝疙瘩对待。 不过,杜春喜身为里正,对小孙子的教养还是很上心,虽娇宠着,但小家伙没养歪,嘴还特别甜,看见村里的人都是喊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会儿见杜长乐被抬在门板上,大家伙的注意力也都从沈糯跟姚庄清的身上挪了过去。 “这不是小长乐吗?小长乐怎么了?” “咋个回事?小长乐没事吧。” “哎哟,头上全是血,是不是撞到哪里受伤了?” 看见杜家抬着杜长乐从远处跑过来,沈糯也想起是怎么回事了。 杜长乐是吃完早食后,又抓了把胡豆当零嘴时,结果被豆子卡在气道里,无法呼吸。 杜家还是听见狗叫声出来才见到杜长乐脸色涨红的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脖子,地上还撒了一地的胡豆。 杜家知道杜长乐肯定是被蚕豆堵住了气道,吓得脸色大变,使劲给孩子拍背,但无济于事。 一开始杜长乐还有些动静,后面已经被卡的无法呼吸晕死过去了。 杜喜春当机立断道:“快,把长乐抬着赶紧过去找沈郎中。” 而杜家的几个妇人们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只会哭泣。 上辈子的时候,沈糯并不在场,那时她刚同意穆秀娇进门,心中难受,回房哭泣。 杜家抬着杜长乐经过崔家门前时,哭泣声很大,崔家人那会门前还围绕很多村民,都是来拜访状元郎的。 杜家抬着杜长乐经过时,大家自然也注意到。 都忍不住七嘴八舌问情况,等了解怎么回事后,村民们也没办法,让杜春喜赶紧把人送去沈家。 因为沈糯的大伯是村中唯一的郎中,只能去找沈大伯。 但那时姚庄清突然出来说,“小长乐我能救,不过他耽搁的时间有点久,可能救活后脑子会变笨,极有可能变成傻子,且这里距离阿糯大伯家还有些路程,小长乐送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杜家人犹豫不决,还是杜春喜当机立断道:“那麻烦崔家的你帮忙救救长乐,不管长乐如何,只要还活着,我们都会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实在是杜春喜很清楚,这里距离沈郎中家中太远,过去至少还有一刻多钟,孙子都已经脸色发青,完全没有脉搏,送去沈郎中家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让姚庄清帮忙救治,至少孙子还能保住一条命。 而且以前村里也发生过孩子被噎死的事儿。 他们都知道食物卡在气道如若不在短时间内把异物弄出来,孩子就算救活也会成为傻子。 所以杜春喜已经做好孙子会成傻子的准备。 只见姚庄清回家用黄纸画了道符,村民也看不清符纸上画的是甚,姚庄清又把符拿出去用小长乐的血浸透,正好小长乐因为杜家人抬来时太过慌乱和赶路,路上摔了,小长乐的额头也被磕破,门板上还有不少血迹,姚庄清用这些血浸透她画好的符,最后回屋用火折子把符烧成一碗水,出来后给小长乐硬灌了下去。 说也奇怪,把符水硬给小长乐灌下去后,小长乐竟真的猛地咳嗽一声,喷出一颗胡豆来。 小长乐虽有了进气,但一直哭,也不认人。 真就如同姚庄清说的那般,成了小傻子。 但姚庄清早就说了小长乐会成傻子,杜家人只能接受,甚至还感激姚庄清救了小长乐一名。 上辈子沈糯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些事情,她那时一直躲在房中哭泣,根本不知杜家发生过这样的事儿,这些详细的过程都是后面沈糯听崔文兰说起来的。 崔文兰很得意的告诉沈糯,觉得自己母亲有很厉害特殊的本事。 想起这些来,沈糯便知眼前是怎么回事了。 杜春喜也根本来不及回答村民们的话,看见曹氏时,杜春喜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 “沈老大家的,沈郎中可在附近?” 曹氏一看情况,还以为是小长乐是摔了头,她忙道:“里正,我们当家的在屋里,没在附近,小长乐怎么摔成这样?” 杜家女人们一听沈郎中不在附近,哭声更加绝望。 这里距离沈家还是有些远。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起来。 “小长乐看样子是不是摔了?先给娃娃止血啊。” “杜家的别哭了,小长乐这头上的血看着像是止住了啊,肯定不会有大碍的。” “长乐不是摔了,是胡豆进了气道。” 杜春喜已经绝望了。 村名一听长乐是胡豆进了气道,也都慌了。 “这可咋办啊,沈郎中家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而且他们都看出来了,小长乐脸色已经开始发青,这怕是快要不行了。 姚庄清看向门板上的小长乐。 她一直还记得小长乐的面向,是个很有福气和财运的面相。 姚庄清心思微动,看向杜春喜。 而沈糯也看向床板上小长乐的面相。 她还记得小长乐上辈子的命运,被姚庄清被所谓的符水治好后。 小长乐开始不认人,回去后大病一场,人也痴痴傻傻的。 她后来跟随崔洛书和穆秀娇过去京城后,有次兄长来京城,还跟她说起过小长乐,说是小长乐因为痴傻,有天跑去山上,整夜没回,村民都去寻,找到时小长乐掉下山底,虽没死,但摔断一条腿。 再后来,沈糯也自顾不暇,再也没听闻过小长乐的事情。 但此刻,她观杜长乐的面相。 天庭饱满,耳朵肥厚,耳珠朝口,地阁圆厚。 这是富贵有福的面相。 这样的面相,即使小长乐有些灾病,但运气极好,能够逢凶化吉,后福连绵。 也就是说,小长乐这次即便被胡豆噎了气道,但可逢凶化吉,路上可能会遇见贵人救治他,哪怕没有遇见贵人,他也极有可能送去找郎中救治的途中,自己把胡豆颠簸出来,自己救自己,绝无可能因为这次变成傻子残疾。 但上辈子小长乐却成了傻子,还断了腿,这样的命格自然再无富贵和福气。 所以姚庄清救治小长乐是绝对有问题的。 沈糯猜测,可能姚庄清同样能够辨认其他人的命格和面相。 姚庄清看出小长乐的富贵命格,所以利用那符夺取了小长乐的气运。 那根本不是救人的符,而是抢夺人命格和气运的邪符。 上辈子沈糯嫁来崔家后,有时生病,姚庄清就总给她喝符水。 但每次都取她小半碗血,说是做引子。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给她治病,而是夺取她的气运。 所以沈糯还猜测,姚庄清想夺人气运,除了用符,血也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沈糯为何能够看懂面相。 她去仙虚界五百年,虽是医修,主修剑道和医修,剑术医术和炼丹都是很厉害的。 但她不仅学这些,还经常看书,有时候也会看一些跟人气运邪术面相等等有关的书籍,看得多自然也懂得一些面相之术。 小长乐绝对不是痴呆残疾的面相。 思忖间。 沈糯听见姚庄清说,“里正,这里距离沈郎中家可是有些远,小长乐看样子已经很严重,耽误不得,真要给送去沈郎中家中救治,只怕小长乐根本坚持不到,我这有一道家法子,用符可以给小长乐把胡豆取出,但小长乐现在胡豆进气道时间有些久,你也知道,太久没气儿是会损伤脑袋的,这耽误久了,就算胡豆出来,小长乐可能也会痴傻,里正若是愿意让我帮小长乐,我这就去回去画符,我们家距离这里也不远,你们抬着长乐很快能到。” 杜家女眷们一听姚庄清可以救治小长乐,原本是很欢喜,但又听就算救回来,小长乐可能也会变得痴傻,都忍不住绝望了。 “治!”杜春喜咬牙道:“麻烦崔家的帮我救救长乐,长乐救活后若是痴傻了那也是他的命。” 只要人活着就好。 这时代,本身就有很多人信佛信道。 有些人生病不去请郎中,跑去寺庙求佛拜神请符回去烧水喝。 觉得这能够治病。 姚庄清心中一喜,她虽能看出个人命格,知晓儿媳沈糯是个有真正天命的大命格。 天命之人,是真正得上天眷顾之人,天命之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为身边的人带来福气。 所以她迫不及待让儿子娶了沈糯。 沈糯也真是的天命之人,儿子的科举路无比顺畅。 她知道怎么夺人气运。 但真正夺人气运的事儿她还没干过。 这次正好试试手。 一听里正说愿意让她治,姚庄清转身就准备回崔家。 她想的很清楚,只要把长乐救回来。 到时候里正一家子也会帮她劝说沈糯回崔家的。 所以儿媳的事儿现在不急。 杜春喜也已经准备抬着小孙子过去崔家了。 “慢着……” 站在曹氏身边的沈糯突然开口。 6、第 6 章 第6章 沈糯的声音有些无力又绵软,但异常坚定,众人听见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连姚庄清都跟着回头看了沈糯一眼,不明白她这是喊谁慢着。 杜春喜却根本没听见沈糯的话。 在他眼中,只有小孙子最重要,多耽误一会儿小孙子就更加危险,若早些随姚庄清过去救治,小孙子说不定还会痴傻。 杜家人也根本没仔细听沈糯的话,杜春喜两个儿子已经抬起门板,准备跟随姚庄清过去沈家。 “阿糯,你这是想做什么?” 沈糯身边的曹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伯母。”沈糯低头轻声告诉曹氏,“我能救长乐。” 曹氏惊讶。 要知道,小儿被异物噎住是非常难处理的,就算是她家男人,把长乐送过去,采用的也是腹部冲击的办法。 这个办法,杜家人应该是已经用过。 一般人家都清楚怎么处理异物呛进孩子气道。 如果在家中处理过还没法救过来,后续希望真的不大。 所以现在就算她家男人在这里,也不见得能把长乐救回来。 阿糯却说她能救。 眼看着杜家人已经抬着小长乐准备去崔家,沈糯再次开口,“杜爷爷稍等,我能救长乐。” 沈糯也就跟杜春喜的大孙女差不多年龄,平日里见着都是喊声杜爷爷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沈糯。 村民们诧异不已。 “阿糯能救?” “阿糯毕竟是沈郎中的侄女,而且好像也懂一些医术,我经常看她给山中的鸟儿兔子治疗伤势。” 沈父是秀才,开了间私塾,所以沈糯自幼便跟着沈父读书写字。 她心底纯善,再大一些的时候,看见路边受伤的鸟儿都会捧回家救治。 但她太年幼,什么都不懂,就知晓大伯是郎中,带着鸟儿去找大伯,沈大伯也就慢慢的教导侄女分辨草药和一些简单的医术。 而且,沈糯喜书,不管什么书她都喜欢看,沈大伯家中的医书她也都看了遍。 再大一些,遇见受伤的山林小兽,沈糯自个也能够在山林间采药救治它们。 这些都是水云村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所以现在听她说能救小长乐,大家虽惊讶,但不意外。 杜家人听见后果然顿住,但明显还是迟疑的。 旁边的崔洛书沉着脸说,“阿糯,别闹,长乐耽误不得,母亲说她能救治便一定能把长乐救醒,你若是担心长乐,随我们先回家,其余事情以后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 姚庄清也温言道:“阿糯别闹,长乐是人,并不是路边的猫猫狗狗,不是可以随便让你试药的。” 她这么一说,周围村民也有些赞同。 “是啊,阿糯虽然跟着沈郎中学了点医术,但平日也没帮人治疗过,就是帮助些小兽,长乐毕竟是人……” “说的也是……” 沈糯根本不搭理这母子二人。 但她还是稍显瑟缩的看了两人一眼。 随后,沈糯走到杜春喜身侧,看向门板上躺着的小长乐,沈糯小声说,“杜爷爷,我能治好长乐,而且长乐醒来会是健健康康的。” 听闻这话,姚庄清沉下脸。 沈糯这是何意?是故意跟她作对吗? 行,那就不要怪她,她就不信沈糯真能把长乐救活。 待会儿沈糯没把人救活,丢了脸面,里正再来求她,这样更是欠她的人情。 沈糯也不给杜家人反应的机会,说话间就已经把长乐扶起来。 长乐身体软绵绵的,双眼紧闭,嘴唇都有些乌紫色。 这是被闭气时间太久的缘故。 若是搁在没有去过仙虚界的那个沈糯,的确是没有办法救治长乐的。 但她是医修,虽没了修为,一身医术却是无人能及。 长乐的情况,是非常容易解决的。 “阿糯,你可莫要胡来啊。”姚庄清假惺惺上前,“里正,你还不快些阻止了阿糯,阿糯就算懂点医术,也就是治疗下外……” 杜家人犹犹豫豫,杜长乐的母亲周氏也迟疑上前,想要拦住沈糯。 可不等姚庄清的话说完,不等周氏走过来。 甚至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沈糯就已在长乐腹部前用手指按压了两下,又在长乐后背点了几下。 不管长乐是不是遇见贵人或者自己可以把胡豆颠簸出来,但对沈糯来说,她是医修,自是希望病人尽快康复,而且长乐这种情况也是耽误不得。 沈糯在长乐腹部和后背几个穴位上重重点压下去。 只见原本还软着身体的杜长乐忽地张口,从口中喷出一颗胡豆来,正是跑进气道的那颗胡豆。 堵在长乐气道里面的胡豆排出,长乐猛地吸了口气,开始大哭起来。 周围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沈糯就这么在长乐腹前和背后点了几下,长乐就把气道里面的胡豆给吐了出来。 沈糯软声说,“我之前在镇上书肆的一本杂记里面看到过记载,若是碰见异物从食道进入气道,可在中脘穴,还有背后的肺俞穴等几个穴位点压,便可把气道中的异物排除,好在长乐没事了。” 杜家人来不及听沈糯说什么,全都扑到杜长乐身边。 周氏哭喊道:“长乐,你没事吧?你还认得娘吗?” 杜家人都听姚庄清说长乐就算治好可能也会痴傻,现在自然就是怕长乐痴痴傻傻的。 “哇,娘,呜呜呜。” 杜长乐抱着周氏开始哇哇大哭,显然吓得不轻。 周氏一喜,又见儿子哭得伤心,也抱着长乐大哭起来,“臭小子,你吓死娘了。” 杜家人亦是喜极而泣。 周围村民见长乐没事,也没痴傻,全都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小长乐没事就好。” “阿糯好生厉害哇,幸好有阿糯,而且小长乐也没痴傻……” “可不是,要是耽误到去崔家,让庄清去想法子,指不定小长乐就真的痴傻了。” 姚庄清口中最后那个字还未说出口,她此刻愣住的表情显得极为可笑。 周围村民们的议论声更是让她悲愤交加。 这个沈糯,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会懂这些了? 她也的确知道,儿媳沈糯懂一些医术的,但只是些很简单的外伤处理,不知她对人体经络穴道都如此了解。 见曹氏震惊的望着自己,沈糯又软声道:“平日见大伯行医救人很是了得,所以除了看些医书,平日里我也会看看这些人体经脉穴道的书卷,今日正好帮上大忙。” “幸好阿糯你在这。”曹氏感慨道:“要不长乐就危险了。” 里正也带着杜家人过来给沈糯道歉。 沈糯道:“杜爷爷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水云村的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杜爷爷放心,长乐以后肯定会健健康康的。” 她说着目光又扫过长乐的额头和门板上的血迹,接着说,“长乐额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下,但这里没草药,杜爷爷可以带长乐一起随我过去大伯家中,帮着把长乐额上的伤口处理下,杜大伯和杜小叔也可以先去河边把门板洗了抬回家去,小长乐已经没大碍,额上的伤并不严重,不用担心。” 至少不能让姚庄清取到小长乐的血。 而姚庄清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去弄长乐的血。 错过这次机会,杜家以后会很关怀长乐,不会让他一人到处跑。 而且姚庄清用的那种邪术,需要的血可不少,小半盏的血,她不可能再无缘无故去跟杜家要长乐小半盏的血。 上辈子,因为姚庄清用符治好长乐。 村里人都觉得姚庄清有点神婆的本事,对她挺是尊敬。 有些人有些小病小灾的还会去找姚氏。 这辈子,没有她救治长乐的事儿,想继续在村里为其他人用符治病是不太可能了。 杜家两兄弟跟沈糯道过谢后,抬着门板去河边把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 而杜春喜这会儿也终于注意到崔洛书。 身为里正,杜春喜自然跟崔洛书道贺。 道贺完,才发现异常,崔洛书才回水云村,这大清早的,他不在家待客,跑着这边作甚? 何况就连崔母和沈糯都在? 杜春喜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洛书你们不在家中待在,都在这里作何?” 自有好事村民,七嘴八舌把崔洛书从京城带回县主,准备娶为平妻,崔文兰为玉镯对长嫂动手,县主带的婆子因阿糯拒绝要玉镯就要打阿糯板子,阿糯心里难受准备回沈家的事儿都告诉给里正。 杜春喜这才明白过来。 他脸色一沉,对着姚庄清和崔洛书说,“娶平妻是大事儿,不仅需得正妻同意,此事还要跟沈家人共同商议,你们现在想把阿糯带回去是作何?还有那县主,就算她贵为县主,想进崔家门,阿糯也是你的正妻,县主也得敬着她。还有文兰,身为小姑子竟欺辱长嫂,成何体统?” 沈糯微微垂着眸,听着里正的话语。 崔洛书和姚庄清亦都是个尴尬,崔洛书道:“里正放心,回去后我会教训文兰的,还有县主,她温柔善良,只是她身边的婆子以下犯上,至于平妻之事,自要跟岳父岳母商量过的。” 现如今已闹开,想哄骗阿糯回崔家已是不可能。 他只盼着,阿糯回沈家后,岳父岳母能同意他娶县主,劝劝阿糯。 杜春喜道:“那今日阿糯就先回沈家,你们也回去吧,其他事宜,你们自行和沈家商讨。” 自此,崔洛书和姚庄清只得先回家,沈糯也跟里正带着还有些抽抽噎噎的长乐先过去沈大伯家中。 7、第 7 章 第7章 曹氏在河边还有衣物要洗,也没把侄女当外人,便让沈糯自个带着杜春喜和长乐去沈家。 村民们也准备散了,但此刻,大家看崔洛书跟姚庄清的目光和以往完全不同了。 重回河边浆洗衣物的妇人和小姑娘们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妇人们忍不住言,“阿糯好厉害,都不知阿糯有如此本事,方才真真是担心死了,幸好小长乐没事儿。不过阿糯也挺可怜的,原本以为状元郎回来回带她去京城享福呢,谁知却带回一个谱儿摆得还挺大的县主,依照阿糯方才说言,她真要让县主进门,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哦。” “哎,还不如和离,反正我可不愿让我闺女以后的夫君娶甚平妻。” “就是……” 大家说着说着,言语里不免对崔洛书有几分鄙夷。 状元郎又如何,还不是个负情寡义想要攀高枝儿的负心汉。 但说起姚庄清来,河边的妇人们跟姑娘们还是向着她的。 姚庄清会做人,在村里人缘很好,对待儿媳更是好,这点是无话可说的。 至于崔文兰,大家也是摇头,反正她们是不愿让崔文兰做自己儿媳的,连嫂子的嫁妆都占为己有,也是可恨。 崔洛书跟姚庄清也先回去了崔家。 一路上,姚庄清眉目沉沉,崔洛书却是为沈糯说好话,“母亲,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还未跟阿糯圆房,却又带回去县主,阿糯自然伤心,下午我会好好去寻岳父岳母,同他们说清楚,表明我的决心,纵然要娶县主,也不会让县主压过阿糯的。” 姚庄清皱眉,“我觉得阿糯怪怪的,她怕是有和离的想法。” 以前的沈糯乖巧听话,就算洛书想娶平妻,依照阿糯的性子,不该想要和离的。 她清楚阿糯对儿子是有很深的感情。 但现在阿糯米明显变了,都不顾家丑不可外扬,直接把家里的事儿说出去,明显是打算闹翻。 真是因着文兰刚才那一推? 姚庄清垂眼,“但是洛书你放心,阿糯必须是我们崔家的儿媳。” 不管如何,沈糯这样天命的命格,绝无可能让她走的。 哪怕是洛书暂时娶不成县主,都不能跟阿糯和离。 ………… 沈糯已经带着杜春喜,还有杜家其他几人过去大伯家中。 杜长乐身子还有些无力绵软,被杜春喜抱在怀中,他趴在里正的肩膀上,周氏和婆母则跟在公公和儿子身后。 一路上,周氏都在跟沈糯道谢。 沈糯都有些无奈。 这会儿她还是面色惨白,做戏总要继续下去,不能让人看出什么。 周氏跟杜老婆子有点担忧她,但见她面白如纸,也不敢再问什么。 一刻钟后,几人到了沈大伯沈兴生家中。 水云村约有百户人家。 都是独门独院的农户家,稍微有银钱些的还是青砖碗瓦房。 沈兴生家只是普通的土瓦房,有个前院,后面则是块菜地,水云村的农户家多数都是这样的布局。 推开院门,沈糯的堂兄沈林正在院中劈柴。 见到堂妹,沈林也是一怔,又见堂妹脸色苍白,身后还跟着里正和其家人,里正家的小孙子额头还破着。 沈林想问堂妹为何这个时间回来,又见她脸色很差,猜测可能是跟崔家人有甚关系。 不过里正孙子还受着伤,此刻不便多问。 “哥,大伯可在家?”沈糯软声问,“长乐摔了头,需要大伯帮忙。” 沈林说,“爹方才出门,应该是去镇子上。” 沈林并没有子承父业,他没有学医的天赋,反而喜欢去山中打猎,以此养家糊口。 沈糯思忖片刻,回头对杜春喜道:“杜爷爷,长乐的伤口我也能包扎,不然由我来帮长乐包扎伤口可好?” “好好。” 杜春喜哪里还不信,连小孙子的命都是阿糯救回来的。 沈糯先给长乐把脉,这孩子除了有些吓住,并入大碍,因额头伤口失血,身体稍微些虚弱,食补便好。 沈糯给长乐把完脉,过去大伯的药房中,选了十几样药材出来。 她要配止血散。 现在药堂售卖的止血粉都是传承百年的独门药方,只会对外售卖成品,不会售卖秘方。 每个药堂,就连最简单的止血散,配方都是不同,效果自然也不相同。 有些医书上面是有止血散的配方,但药效很一般。 沈兴生亦没有独门的止血散配方。 他止血用的都是医书上最简单配方,药效自然就很一般。 家中有沈兴生配置出来的现成的止血散,但沈糯觉得药效不太行,所以想给小长乐重新配些止血散。 沈糯在仙虚界是医修,医术出神入化不说,她所炼制的丹药,更是仙虚界疯抢的极品。 这个世界的药材和仙虚界的药材是没法相比的,而且仙虚界很多的天材地宝,这个世界都是没有的。 但简单的止血散,也不需要什么天材地宝。 就是普通的药材,她也能够配置出很不错的止血散。 真正的极品止血散可瞬间止血,还能润养伤口,让伤口提前长好,更是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想要配出这样的止血散,沈大伯这里的药材是不够的。 不过用这些仅有的药材配置的止血散,效果已是极好,至少比外面药堂里的售卖的止血散的效果还要好上许多。 沈糯开始配药,随手抓出来的药材就是她想要的量。 不到一刻钟,她便用大伯家中的器具把止血散配置好。 沈糯装好止血散,又出去帮忙清洗小长乐额头上的伤口。 长乐额头上的伤口并不严重,破了个口子,连缝合都不需要。 伤口现在还有些往外渗血,沈糯把止血散撒在长乐额头的伤口上,血迹几乎瞬间止住,又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沈糯才把止血散递给杜春喜,“杜爷爷,这瓶是止血散,明天后天在给长乐换次药就好了,三天后伤口就能够结痂,到时候痂子不用动它,等它自然脱落,额上也不会留疤的。” 沈糯又说,“长乐失血,可以吃几日当归羊肉羹还有花生枣米粥来补血,无需煎药喝。” 嘱咐完注意事项后,杜家人连连道谢,最后带着杜长乐离开。 杜长乐到底孩子心性,这会儿已经没甚大碍,还挥手跟沈糯说,“阿糯姐姐,再见。” 沈糯挥挥手,看着杜家人离开。 等杜家人都离开,沈林才出来问,“阿糯,你怎么回来了?妹夫不是今日回?你怎地……” “哥。”沈糯苦笑,“夫君他带了县主回,想娶县主为平妻。” 沈糯简单把崔家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沈林一听,操起旁边方才劈柴的斧头就准备朝崔家冲过去。 他可不管什么平妻不平妻,娶了他妹妹才一载,去京城考了个状元就想娶平妻,对沈林来说,这就是薄情寡义。 沈林是沈糯堂哥,就比沈糯年长两岁,刚定亲,生的高壮,这般怒气冲冲还挺吓人。 沈糯急忙把人拉住,“哥,别去了,我打算跟崔洛书和离了。” 看见亲人,沈糯有些想哭,按照她的时间,她已经有几百年未曾见到沈家人,哪怕在仙虚界,她也未曾忘记过这一世的家人。 而且上辈子,沈家被强盗灭门。 后来沈大伯和沈三叔一家也都不太好过,总是遭人刁难,也是姚庄清让人做的。 既然沈糯都打算和离,沈林也不好再去找崔洛书,见妹妹脸色不太好,沈林先把沈糯送回家。 沈家距离沈大伯家也不远,很快的,沈糯就回了自己家中。 看着熟悉的小院,沈糯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顺着脸颊落下来。 一看妹妹哭,沈林又想拿斧头去崔家劈了崔洛书。 沈林到底不会哄人,看着沈糯进去后,也没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等沈糯进院子,他才离开。 妹妹和离的事儿,到时候肯定还要沈家一起商量,他现在跟进去也无用。 沈糯进到院子里面,看见正在院子里忙碌着晾晒衣物的母亲,她身子微颤,久久不敢出声唤母亲。 沈家被灭门的时候,她也在,她想阻止那些强盗,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弟弟弟媳还有年幼的侄儿侄女被全部杀害。 尸首满地,血流成河。 还是沈母许氏听见身后异动,回头瞧去,发现是女儿沈糯,女儿满脸泪痕,哭得都快晕厥过去。 “阿糯……”许氏吓了一跳,又是心疼,甩干手上的水珠,过去问,“吓娘一跳,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女婿回家的日子吗?” “娘。”沈糯一头扑进许氏怀中痛哭起来。 她不仅痛恨崔家,还痛恨自己,要不是她太软弱,为了所谓的感情,听信恶人言,去了京城,最后不仅自己没有好下场,还连累沈家被灭门。 “阿糯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许氏哭笑不得。 但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女儿婆母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婆婆,从来不会苛刻女儿,甚至念着女儿年幼,心疼女儿的身子骨,都没让两人圆房。 可阿糯还在哭着,泪水打湿了许氏的衣襟。 许氏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她问道:“阿糯,是,是不是女婿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候,许氏都没往别的地儿想,还以为是女婿回家路上遭遇意外。 “娘,我要和离。” 8、第 8 章 第8章 许氏被女儿这话吓了一跳,“阿糯,这是怎地了?阿糯别怕,有爹娘在,有什么委屈同我们说就好。” 沈糯抱着母亲痛哭着,想把前世那些恨和苦全都发泄出来,她泪如泉涌,什么话都说不出。 许氏又急又惊还有些气,女儿自幼就乖巧懂事,这是在崔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氏并不催促问女儿为何要和离,她等着女儿把心中的苦闷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许氏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舒缓着女儿的情绪。 约着半刻钟后,沈糯才渐渐停止抽噎,抬起头来,她双眸红肿,因为这场大哭,额上的冷汗把发丝都给浸湿,她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小脸也苍白无比,看着可怜极了。 沈糯见母亲衣襟上都湿漉漉的,终于有点羞赧起来。 许氏从旁边搬了两个小杌子过来,母女两人就在院中坐下。 “阿糯同我说说,是不是在崔家受了什么委屈?可是文兰对你不敬?” 许氏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姑子又欺负女儿。 “娘。”沈糯擦掉眼角的泪珠,“夫君昨儿夜里回了家,但他从京城带回一位县主,想要娶县主为平妻,崔家人逼迫我,那位县主带来的嬷嬷亦摆着很大的谱儿……” 沈糯把今日早晨在崔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母亲听。 许氏光是听到女婿要娶平妻已经变了脸色。 等听到后面,县主的嬷嬷都敢教训女儿,听到崔文兰对女儿动手,许氏脸色铁青。 沈糯说完这些,面色平静道:“所以,娘,我想和离,县主还是京城阁老的孙女,高门大户,真正的千金小姐,京城里面大户人家的阴私多,我若让县主进门,这样的天之娇女又岂会甘心做个平妻,待我随他们去了京城,那就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死都不知道。而且他已有娶平妻的想法,就算这次我不同意,也总有下次的,不是县主也会是其他人。” 沈糯想起崔家人对她和沈家人做的那些事儿,心都会噗通噗通剧烈跳动,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她真真是恨死崔家人。 哪怕崔洛书没对她下毒,在她死后,毁她尸骨时,他亦没动手。 可她们对她下毒,毁她尸骨,他都是知晓的,是默认的。 崔洛书比她们更恶心,他嘴上顾念着夫妻之情,实际是个伪君子,他也想让她的气运她的尸骨滋养着他,却把一切都推给姚庄清和穆秀娇。 崔家人一开始并不相信姚庄清说的气运。 但后来渐渐得了好处。 崔家人开始相信起来。 不过目前,崔家人还是不知道气运这事儿。 至于姚庄清,她不仅从自己还有小长乐身上用邪术取走气运,还有其他人也被姚庄清用邪术取走气运的。 沈糯一直记得,姚庄清自从用邪术治好小长乐后,某天崔父进山打猎时就找到一根参。 挖了后回来卖了个好价钱。 姚庄清过几日去镇子上买东西,也捡了块金子。 这块金子给姚庄清和崔文兰打了两样金首饰。 之后崔家在钱财方面的运气好了足足有一个月。 那应该就是从小长乐身上夺走的气运。 就为了这些银钱,把原本可以健康长大还可平安富足过完一生的小长乐变成了傻子。 也因此,姚庄清渐渐在水云村和附近的村子有名起来。 她也的的确确有点奇怪的本事。 来找她看病看事儿的人不少。 有时候姚庄清帮他们看完病或者事儿,崔家的财运就会好上几天。 想必姚庄清从这些人身上也弄走不少气运。 但这些人的气运她并不是一次取完,否则也该跟小长乐一样变成傻子或者出甚意外死掉,姚庄清还是很谨慎的。 至于姚庄清是从哪儿得来这种邪术,沈糯不知,她死后虽经常跟着姚庄清,但从未听姚庄清提起过邪术从何而来。 沈糯想起来这些,知晓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和离,远离崔家,然后才是报仇。 许氏听完女儿的话,气得头疼。 “阿糯莫怕,等娘去喊你爹爹回来,这事儿大家一起商议,你若想清楚,真不想跟崔洛书继续过,和离便是。” 大凉朝虽可娶平妻,可没几个做父母的愿意让女婿再娶房平妻的。 而且大凉朝民风开放,女子被休或和离亦或是成了寡妇后,再嫁也是很平常的事儿。 许氏说完,去后面私塾喊回沈父沈兴礼。 沈父是秀才出身,会读书认字,就在村里开了私塾,专门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私塾就在沈家院子后面,专门搭建个木棚子。 里面约莫有十几个学生,每个学生一个月也就给五十文钱的束脩费。 沈父要的束脩并不贵,他只是想村里的孩子们能够读书认字,哪怕以后不能走科举的路,会认字也是有好处的。 崔洛书幼时就是在这里启蒙的,沈糯也是跟着父亲读书认字的。 许氏很快把沈父叫到前院来。 待到了前院,听闻女儿想要和离。 沈父犹豫不决,他并非不爱女儿,只是性子较软,又是看着崔洛书长大的,知晓女婿品行如何,想着会不会是京城阁老逼迫女婿娶平妻的,或许有别的法子让女婿拒了这门亲事。 一见沈父犹豫,沈母气得捶了他一拳。 沈糯也红着眼眶说,“他今日带着县主来求我,说他刚进京时丢了盘缠,是县主路过让人帮他寻回,一来二去,他与县主相识,他被县主的纯善所感动,与县主两情相悦,所以想娶县主为平妻。” 沈父一听这话,跟吞了苍蝇似的。 什么两情相悦,不就是想攀高枝儿。 明明是自幼看到大的孩子,怎地中了状元就变了。 不过姻缘是大事儿,都是劝和不劝离。 沈父没立刻同意女儿和离的事情,他想亲自看看女婿怎么说再来决定。 沈糯也知,想要和离不是她一张口就能和离掉的。 就算爹娘同意,也需崔洛书同意。 不然她就只能去官府请求义绝断离,让官府来判决和离。 依照姚庄清想要她气运的想法,崔家根本不会同意和离,到时候只怕要去官府了。 沈父打算午饭后亲自过去崔家一趟。 现在不见到崔家人,沈父亦不好做决定,只能先继续过去私塾教孩子们。 但沈父哪里还有心情,他担忧女儿,便让孩子们自己读书。 前院的沈母见女儿身子不适,便让女儿先回房休息。 沈糯摇摇头,“女儿并无大碍,还想多陪陪娘。” 她已经有几百年未曾见过家人,自然是想多陪陪家人。 沈糯还有一双弟弟妹妹。 弟弟十岁,妹妹只有七岁。 都在后院那边跟着沈父读书认字。 沈糯就在前院陪伴母亲,先帮着母亲把衣裳都给晾晒好。 帮着晾晒衣物时,许氏看到了女儿的手,女儿的手红肿干裂。 许氏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手,心疼的厉害。 沈糯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红肿和干裂,苦笑道:“婆母嘴上说是疼我,但家中所有活计都是我一人做,早上我要早早去把全家人衣裳都洗了,回来时小姑子跟婆母也不过刚刚起床,我还要再去厨房做早食,弄完这些还需收拾家里,喂养家禽,原以为做儿媳就该恭顺孝顺,却不想让小姑子都能随意欺辱我。” 她所言不假,崔氏也就是嘴上说着疼爱她。 但崔家所有的活儿都是沈糯一人做的。 许氏想起女儿在家时,平日也只是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儿,双手都养的白白嫩嫩,哪里像现在。 果然那崔家婆母就是嘴巴上说的好听,什么把阿糯当女儿疼爱。 那姚氏何时让自己女儿做过全家的活计? 每次那小姑子欺负女儿,姚氏也是什么都不说。 沈母现在可算是看清了崔家人。 沈母越想越气,回屋拿出一盒油脂膏给女儿涂抹干裂红肿的手背。 沈母给沈糯用的油脂膏就是平日镇上卖的那种最普通的膏,可以用来涂抹身上干裂的地方,滋养肌肤的,但效果很一般。 沈糯看着油脂膏,想起沈家为了给她准备嫁妆,也是掏空了家底,现在沈家都不剩多少银钱,沈父每月也就几百文钱的收入。 而且跟崔洛书和离的事情,这几天内都是没法解决的。 这段时间她都会住在沈家。 家里平日吃穿都极为节省,她不希望家中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她在仙虚界学的那些,很多医术暂且不能示人,不过一些简单的方子还是行的。 她自己配制出来的油脂膏配方并不复杂,效果却是极品,不如做点卖给村里的妇人们补贴家用。 村中妇人都是要做很多活计,手掌干裂红肿都是常事儿。 很多人都会买镇上这种油脂膏回来涂抹,效果却很一般。 “娘,我去山中采点野菜去。”沈糯有些坐不住了,提着墙角边的竹筐,打算去山中采几样草药回来配制油脂膏。 9、第 9 章 第9章 沈糯话音刚落,许氏还想拒绝,因着女儿小脸还有点白,她想女儿多在家中休息,她自己去山中采野菜,这个时节,山中的鸡油菌很是鲜美,可以采摘些回来给阿糯补补身子。 而且许氏也担忧女儿路上遇见崔家人,被崔家人忽悠着回去把娶妻书给签了。 许氏正想开口,院门被推开,是大伯家的沈林提着两只野鸡进来。 沈林进了院子把野鸡递给许氏,“二叔母,这两只野鸡给阿糯补补身体。” 他说完见沈糯提着竹筐,忍不住问,“阿糯这是打算去哪?” 许氏念叨:“这孩子想去山上摘点野菜,我有点担心,想让她在家歇着。” 沈林看了眼妹妹跃跃欲试的小脸,“二叔母别担心,我陪阿糯去山上吧,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山上下的套子。” 有沈林跟着,许氏见女儿脸色好了些,便让两人去了。 沈糯出了门跟沈林道谢,“哥,幸好你来了,不然娘肯定不让我一人上山。” 沈林嗯了声不在多言,陪着沈糯上了山。 水云村背靠大山,此山名弥山,弥山连绵起伏,据说深山之中有许多猛兽,就算是很多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去深山之中。 附近几个村子亦都是靠山吃山,弥山里面有很多丰富的资源,各种野菜野果子猎物,草药,奇珍异宝。 而且这山中的野生草药也比外面种植出来的草药药性更加好。 沈糯带的竹筐挺大,她碰见能吃的山菌和野菜都会采摘。 沈林见妹妹眉眼弯弯,不负早晨初见她的苦闷,心里头也微微松口气。 他就比沈糯年长两岁,还是沈家最大的孩子,自幼就领着沈糯到处玩耍,几个弟弟妹妹当中,他最疼爱的也是沈糯。 两人一路采摘,沈糯遇见草药也都会采摘,沈林也是见怪不怪,阿糯小时候就经常跟着爹爹来山里采药,早就会分辨草药的。 很快就到了沈林下套的地方。 而这会儿沈糯的竹筐里面已经采满野草山菌和草药,连着沈林带的竹筐都快装满了。 这时候已经是进到弥山靠里些的位置,沈林用来捕捉猎物的地儿。 说是下套,其实就是个铁夹子,偶尔能猎到一些猎物。 两人刚走进,就听见铁夹子那边传来扑腾声,应该是夹到了猎物。 沈林过去铁夹子那边,果真瞧见只傻狍子在扑腾,他取出绳索上前将狍子套好。 取下铁夹子后,沈林见狍子腿上被铁夹子夹的伤口还很新,最多是半个时辰内这傻狍子才被夹住的。 说也奇怪,每次有妹妹跟着他或者跟着父亲去山中采药捕捉猎物,收获都会颇丰。 而且这次进山还找到一片未被人采摘过的松蕈。 松蕈又是山菌当中最为名贵的一中,味道鲜美不说,还有很大药用价值。 好像不管作甚,有妹妹跟着,运气都能好上许多。 不过自幼就是如此,沈林已经习惯。 把猎物绑好,沈林打算带着妹妹下山,却不想忽地听见远处传来林草波动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很是清晰。 两人俱是一怔。 沈林面色微变,他以为是碰见深山之中的猛禽。 但此处要说深山也算不上,不该碰见猛禽的。 那声音很轻,只是一瞬,再也没有动静。 沈林便以为是林中野兔,对沈糯道:“阿糯,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下山吧。” 沈糯看向发出动静的那颗大树后,轻声说,“哥,我过去瞧瞧。” 应该不是林中的动物们。 沈糯要过去瞧瞧,沈林自也跟着一道过去。 那是颗大树后,两人轻着脚步过去,但林中枯叶较多,踩下去难免发出声响。 等到了大树旁,两人呆住,因大树下靠坐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青年,青年束着发,但略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青年眉如墨画,容貌俊美,眼神却极冷,青年原是半昏迷状态,听见脚踩枯叶的声音,慢慢撩开眼皮看向沈家两兄妹。 青年应是肩膀中过一箭,现在还在血流不止,沾染在脸颈上的血迹却是暗红色,还带着丝腥臭的味道。 这是毒箭,射中肩膀后,毒素自然进入身体,血迹呈现很暗沉的红色。 沈糯没法见死不救,而且她认识这青年。 大凉朝赫赫有名的战神秦北王裴叙北。 虽才十八.九的年龄,却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狠厉人物。 而且他不仅是战神,还是当今摄政王,朝中小皇帝只有三岁,裴叙北是小皇帝亲舅舅。 生育小皇帝的先皇后是裴叙北的一母同胞的姐姐,先皇后生育小皇帝时难产过世。 先帝驾崩时封秦北王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帝朝政,但朝中凶险,一个三岁孩童怎守得住这大凉江山,因此先帝还封了阁老孙女穆秀娇为县主,希望阁老也能在朝堂之上多护着小皇帝一些。 最近一年,敌军时常侵犯大凉,秦北王亦都在边关打仗,朝中辅佐小皇帝的人便是穆阁老和裴家人。 也因此,崔洛书太清楚他攀上穆家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所以才想要娶穆秀娇为平妻。 且这两人应该是崔洛书高中前就已勾搭上,怕也是穆秀娇求着祖父在殿试上多多照应崔洛书。 不然一个三岁的孩童,哪里懂得国家大事,哪里会看文章钦点状元。 至于秦北王为何会受伤在这里。 沈糯也能猜出一些原因来。 水云村地处北方,翻越弥山,就是秦北王所守的边关。 先帝有众多兄弟,又只有小皇帝一个儿子。 先帝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朝中层层守卫,全是秦北王的人,当初秦北王离开京城时曾对所有亲王说过,若他不在朝中,小皇帝出事,待他回京,定要所有亲王赔命。 这位秦北王他不仅狠还很疯,说出来的话绝对是说到做到。 这些亲王全都有些惧怕他。 所以真有哪位王爷对皇位虎视眈眈,也不敢先把小皇帝弄死,不然这位秦北王他是真的敢血洗所有亲王府,毕竟大凉朝的兵权全都在秦北王手中。 也因此这些亲王知晓想要皇位,小皇帝反而不是重要的,秦北王却是必须先除掉的。 而秦北王不仅要守护边关,要打仗,还要提防各种暗算。 这次可能就是遭人暗算,不得已躲进弥山。 要知道,水云村和边关就隔着弥山,但没有士兵敢轻易翻越弥山,因着弥山里面的危险可不少。 沈糯能认得秦北王,也是在去往京城后好几年后。 那时候,姚庄清跟穆秀娇已经开始对她下毒,她身体虚弱。 一次去街上为家里置办东西时,身体不适昏倒过去,是路过的秦北王瞧见,喊人把她送去附近医馆。 她昏沉沉倒在地上时,听见那个低醇又清冷的声音,“哪家的妇人?寻两个妇人过来将她抱去医馆瞧瞧。” 那时候她半昏迷间,恍惚睁开眸子看了眼骑在高头大马身上的锦衣男子。 男子披着件大氅,长眉入鬓,长的俊美,却无表情。 正好低头与她的目光对上,又冷漠的转过头去。 至于后来,她也依旧跟秦北王有过几次照面,都是随崔洛书进宫时撞见的。 再后来,她死后,这位秦北王似乎也没得善终。 想起这些往事,沈糯眸色微红。 她侧头对沈林道:“哥,这人受了伤,而且箭上有毒,我需先为他处理伤口,哥哥把匕首和烈酒借我一用。” 沈林是猎户,进山都会带着匕首跟烈酒,还有其他一些物件。 待跟沈林说完,沈糯又轻声跟秦北王道:“公子,小女略懂些医术,可先帮你清理伤口,你伤口上有毒,需得尽快清理。” 裴叙北已是半昏迷状态,但意识还有,半掀着眼皮看了眼沈糯,半晌才低低沉沉的嗯了声。 沈糯让沈林把匕首跟烈酒留下,然后让沈林去附近的山潭里面取壶清水过来。 等沈林离开,沈糯用匕首割开秦北王肩膀上的衣裳,露出伤口来,他应该是自行拔掉了箭支,伤口处血肉模糊,还在往外浸着暗红血液。 沈糯用手指沾染上一滴暗红血迹,放在鼻翼下轻嗅。 随后从竹筐里面翻出几样草药来,又低头在附近寻找,找了另外几样草药,还在旁边一颗树上削下一块树皮来,这才又回到秦北王身侧。 沈糯小声嘀咕,“你也算运气好,这里竟有梭溃树,正好对你的症状。” 这里没有捣药的器具,沈糯只能把几样草药和割下来的一点树皮放在口中咀嚼。 特别是梭溃树的树皮,比黄连还要苦,她嚼的小脸紧皱。 沈糯一边嚼着药,一边用烈酒帮着秦北王把伤口冲洗了下。 这般烈的酒用来冲洗伤口会产生非常剧烈的痛感。 烈酒冲洗上去,秦北王却丝毫未动。 裴叙北还没完全昏迷过去,一直半垂着眼皮低头看着眼前少女为她处理伤口。 少女手法很熟稔,比宫中那些老太医们处理伤口都要熟稔。 沈糯等烈酒冲开伤口上的毒血,露出翻开的皮肉,她才把口中嚼碎的药材全部敷到伤口上。 这药敷在伤口上的疼痛和烈酒冲洗伤口的疼痛没甚两样,但他还是丝毫未动。 沈糯又从裙摆里面的内衬撕下一条布料,帮着把秦北王的伤口包扎好。 正巧沈林也取了清水过来,沈糯急忙用清水漱了口。 这药实在太苦,沈糯漱了好几口都还清不掉口中的苦味,小脸一直皱着。 “阿糯,他没事了吧?”沈林问。 他记得阿糯就会一点简单的医术,这人看样子伤的不轻,还中了毒,不知道阿糯能不能治好。 沈糯看了眼还靠在树背上的秦北王,“哥别担心,稍微处理了下他的伤口,他一会儿应该就能醒来的。” 两人说完,就见青年慢慢睁开眼,青年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扔给沈糯,“这是医药费,多谢姑娘。” 沈糯自是不想要的,她上辈子承了他的情,这辈子还他而已。 而且自己就算不管他,他也死不了,自己说起来只能算多管闲事。 沈糯不要,裴叙北却又抬起未受伤那条手臂把玉佩递给她。 沈糯无法,知晓他是不想欠她人情,只能接过玉佩收在衣袋中。 “若二位下山,有人问起可曾见过在下,还请二位帮忙隐瞒,否则也会为二位带来灾祸。” 裴叙北说着边动了下左臂,发现刚才还麻木着不能动弹的左臂已经可以抬起来了。 沈林神情严肃起来,“公子放心,我与妹妹自不会多言。” 沈林说完,这才带着沈糯,背着竹筐下山了。 10、第 10 章 第10章 待沈家兄妹下山后,裴叙北靠坐在大树后好一会儿才起身,他活动下右臂,麻木和疼痛感比方才更是减轻不少。 那少女好高的医术,就地取材都能解掉他身体一大半的毒性。 其实少女不救他,他倒也死不了,自幼跟着师父练功泡药澡,这世间能毒死他的毒甚少。 这点毒性还要不了他的命。 且他已经给属下发了信号,不出半个时辰,属下就会寻到此处来。 他此趟回京是因小皇帝重病。 小皇帝也的确是重病,看到他回一直缠着他喊舅舅舅舅的,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留在京城。 裴家虽也有别的亲戚在朝中,但小家伙自幼就跟他亲近。 可他又哪里能一直留在京城。 外敌来犯,大凉朝本就根基不稳,重文轻武,朝中能领兵打仗震慑敌军的将领根本就没几人,原先还有镇国大将军帮忙镇守边关,可镇国大将军年岁已高,已致仕回家养老,剩余的将领都无领兵才能,只剩他一人。 若不替小外甥守住这江山,这江山迟早会易主。 他在京中留了几日,返回边关时,路上遭遇埋伏。 至于是谁,先帝兄弟就有十人,有些虽不在京中,可觊觎皇位的人不少。 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谁不想要? 这些人也很清楚,就算除掉小皇帝也不见得能坐上皇位,因着兵权都在他的手中,所以重中之重是先要除掉他。 小皇帝登基已有一载多,他已遭遇好几次暗算。 有次甚至连军营里面都混了刺客进去。 那些人会想方设法要他的命。 身子既已能动弹,裴叙北朝着山下走去,却是与沈家兄妹完全背道而驰的另外一边的山脉,那边山脉是边关。 走了小半个时辰,便碰见自己属下。 其中一穿着锦衣,容貌儒雅,生的一双桃花眼的男子看见裴叙北终于松了口气。 又见裴叙北肩膀处的衣衫上沾满血迹,儒雅男子上前道:“将军,您没事吧?” 在军营里面,所有人都称呼裴叙北为将军。 这人是裴叙北身边的军师宿凌。 宿凌跟裴叙北年龄相当,自幼一起长大,宿家是京城有名的军医世家。 宿凌不仅继承了一身医术,也是有名的鬼才。 入了军营跟在裴叙北身边做军医和军师。 宿凌见裴叙北虽满身血迹,但伤口处显然是被包扎过。 宿凌不好多问,一行人穿过山脉回到军营已是夜里。 回了军营,宿凌才替裴叙北检查伤口,待检查了覆着伤口处的药草时,宿凌惊叹连连,“将军,这谁帮着处理伤口的,这些药材用来解毒倒是新奇的很,不过具体有哪些药材,还得再仔细分辨过。” 军帐之中只有两人,裴叙北才道:“路上碰见一好心小郎中,帮着我处理了伤口。” 他没故意隐去郎中是个少女,但宿凌已从给裴叙北包扎伤口用的裙摆看出是个女子来。 他也没多问,不管给裴叙北治疗伤口的是男是女,与他们都不会有甚交集。 问多了,反而对人姑娘不好。 当然仅是这点药材还不能彻底让裴叙北痊愈,好在有宿凌在,这点伤还是没大碍的。 宿凌在身边唠唠叨叨的,裴叙北想到远在京城的小外甥,眼神略显晦暗。 ………… 而跟随兄长下山的沈糯还在想着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秦北王也没得善终,等小皇帝长大后,却对秦北王忌惮起来。 秦北王旧疾复发,死在了边关。 想来也是,就算小皇帝现在跟秦北王关系亲近,可小皇帝眼下才四岁,秦北王远在千里之外。 这样的孩童,有心人多陪他,再挑拨下,便能让小皇帝跟秦北王离了心。 也难怪小皇帝长大后对秦北王生出异心。 人人都道这秦北王阴沉狠绝,可沈糯却觉得,他若不狠绝些,如何震慑敌军? 如何护着大凉十几载的安稳? 沈糯微微叹息。 说到底,这位秦北王同她一样,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上辈子,秦北王病逝,边关混乱。 不过那时候她已经不清楚大凉的未来,也没有见到崔家和穆家的未来,就前往了仙虚界。 一路上,沈糯都有点闷闷不乐的。 等回到水云村,沈糯把采到的野菜跟松蕈分给沈林一半。 沈林接过野菜,却不肯接松蕈,这东西是个贵重玩意儿,镇上的达官显贵喜欢吃,价格挺高的。 沈糯却执意,沈林不收她便佯装生气,沈林只好收了。 等沈糯回到沈家,许氏已经把午饭都做好了。 沈林带过来的两只野鸡,一只红烧,一只炖成鸡汤,还有条肥美的河鱼,应该是许氏上午去买的。 沈糯又把松蕈和野菜交给沈母,让她中午加个菜。 沈母看到松蕈还有些舍不得,想留着去镇上卖。 沈糯却不依,“娘,松蕈我们自己吃了便是,我在崔家甚好吃的都吃不到,您就让我解解馋。” 她也不是真馋,就是想把好东西留着给家人吃,补补身子。 至于赚钱补贴家用,她自有别的法子。 她这话可不假,崔家就只有崔父一人打猎为生,还要供养崔洛书读书科举,家中其实很贫寒,等再娶了沈糯后,家中银钱早就耗空。 不然那姚庄清怎会见到个气运好些的便想夺了去。 也因崔家穷,便是平日有点荤菜,那也都是先紧着崔洛书跟崔文兰吃。 若是还有剩的,她也必须先孝敬公公婆婆,哪有跟公公婆婆抢吃食的。 所以她在崔家的日子过的其实还是很苦的。 偏生她上辈子看不透,何其愚蠢! 一听女儿这般说,沈母心疼的不成。 “好好好,松蕈留着我们自个儿吃。” 家里正好还吊着鸡汤,沈母就把松蕈清洗干净后切成薄片,放在鸡汤里面烫熟,味道就异常鲜美,满屋子都是香味。 沈母忙着做饭时,沈糯把山上采来的草药清洗放在簸箕上晾晒。 这些草药晾晒过想要入药都要经过炮制后才能使用。 等到吃午饭时,后院私塾下了课,沈父带着沈焕和沈莺回来前院吃饭。 沈焕和沈莺是沈糯的弟弟妹妹。 沈焕如今已有十岁,最近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身高都快赶上沈糯了。 而沈莺只有七岁,还是天真浪漫的孩童。 两兄妹生的都是清秀可爱。 看见沈糯,沈莺笑逐颜开的冲过去抱住了沈糯,“阿姐,阿姐,你回来啦,莺儿想你。” 崔家和沈家虽就隔着两刻钟的路程,但沈糯毕竟是嫁去别人家做媳妇儿的,没有经常回娘家的理儿,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娘家一趟。 沈莺还总是在家念叨阿姐怎么不回家。 看着面容稚嫩的弟弟和妹妹,沈糯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上辈子沈焕跟妻儿也跟着遭了难。 沈莺因嫁了人躲过一劫,但沈家遭遇如此大劫,沈莺郁郁寡欢,婆家见她整日以泪洗面,也嫌晦气,婆母跟丈夫更是责骂她,沈莺也因此早早病逝。 沈焕如今已经是半大小子,自然不好上去抱姐姐,他红着耳朵喊了声阿姐。 十岁已是懂事之龄,但沈焕早上都在私塾读书,也不知道外面传言的那些事儿,不然这小子肯定也是会冲去崔家的。 沈糯心头又难受又暖暖的,心道这辈子她一定要护家人平安,要让亲人都过上好日子。 沈糯跟弟弟妹妹亲近一番,才去吃午饭。 吃过午饭,沈父跟沈母想去崔家商量崔洛书娶平妻之事。 没想到刚用完午饭,崔洛书和姚庄清便带着崔文兰来了沈家。 不仅是他们三人,还有穆秀娇身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还抱着不少礼品。 一进到院子里,姚庄清便笑眯眯道:“亲家,我今日带文兰和县主身边这老婆子来给阿糯赔个不是,都是文兰的错,我已经教训过这孩子,都是我不好教女无方,亲家也放心,以后文兰再不敢犯这混事儿了,还有县主身边的赵嬷嬷,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也来跟阿糯赔个不是。” 崔文兰果真老老实实跟沈糯陪不是。 “嫂嫂,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推搡你的,嫂嫂原谅了我吧。” 崔文兰说着开始流泪,倒不是因为觉得做错事,而是在家时母亲说了很严厉的话,她顶撞两句,还言语,‘不就是推了她一下,这有什么,她哪里比得上县主,还不如就此和离,让哥哥娶了穆姐姐。’ 因这话,母亲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还逼着她来跟沈糯道歉,说她若不肯道歉,就是还想挨打。 崔文兰这才过来的。 现在还被迫跟讨厌的人道歉,她都气哭了。 11、第 11 章 第11章 看见崔文兰脸颊上的巴掌印,沈糯就知晓是怎么回事。 定是姚庄清压着她来道歉时,崔文兰说还不如和离让崔洛书娶穆秀娇的话语才挨的这巴掌。 她太了解崔文兰了。 赵嬷嬷也上前给沈糯福礼,恭敬说,“太太,是老奴无礼冒犯了您,老奴只是心疼自家姑娘,绝无以下犯上之意,只是希望太太还能让老奴家姑娘进门,老奴家姑娘性子自幼纯善,定会好好侍奉太太和状元郎的。” 她言语虽敬重,眼神却显得轻飘飘。 沈父和沈母都注意着赵嬷嬷神态,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人都不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定是被逼迫着来的。 沈父沈母脸色不大好看,到底事关女儿终身大事,还要看看女婿态度。 许氏把崔家人引到偏厅。 赵嬷嬷把手中的礼一起抱去偏厅放下。 要她说,她家姑娘也是大方,这些礼都价值上百两银子,这些农户哪里值得。 进到偏厅,引着众人坐下,许氏只问崔洛书,“洛书,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我和阿糯父亲只想问问你,那县主可是你想娶的?” “岳父岳母还请放心。”崔洛书以为沈家二老这是松了口,“就算娶了县主,阿糯也只会是正房娘子,阿糯在我心中的份量是何人都不能越过的。我与县主相似纯属意外,但县主纯善,与县主生了情意,又因阁老看重与我,希望我能娶县主,洛书这才想娶县主为平妻。” 沈父沈母失望,哪怕崔洛书说的在冠冕堂皇,也无法掩饰他那颗攀附权贵的心。 出去一载就喜欢上别的女子,这样的儿郎又哪里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而且看那崔文兰跟赵嬷嬷的态度,待以后阿糯真同意县主进门,跟着他们去往京城,阿糯孤身一身,被欺负都无人护着。若是那穆家狠心点,悄无声息的弄死阿糯,让县主做状元郎正妻,也不是不可能啊。 毕竟京城这些大户人家里面的阴私事儿特别多。 沈家父母心中已经做下决定,许氏叹息声,“罢了,既你想娶平妻,待会儿写张放妻书,请得里正作证,你签了放妻书,与阿糯和离,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此话一出,姚庄清和崔洛书脸色就变了。 一人是因阿糯命格。 一人则是喜欢阿糯。 唯有赵嬷嬷跟崔文兰一脸喜色。 见两人一脸喜色,沈家父母越发觉得应该让女儿和离。 姚庄清苦苦哀求,“亲家,我是真心喜欢阿糯,而且洛书也放不下阿糯的,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阿糯,你就当真能放下对洛书的感情吗?” 沈糯垂眸,淡声道:“早在他带回县主那一刻,我与他之间就不剩任何情意。” 此话一出,姚庄清就已懂了,如果非要县主进门,沈家肯定会和离的。 只是她想不透,那么乖巧柔软,明明前一晚还期待夫君回家的儿媳,怎地就改变如此之大? 崔洛书也不敢置信的望着沈糯。 她对自己的感情就如此脆弱吗? 姚庄清一咬牙,“好,我曾说过,我只认阿糯一个儿媳,这话今天也是算数,若阿糯不喜,县主不会进门的。” 周围崔家人和赵嬷嬷也全愣住。 赵嬷嬷和崔文兰都急了,去看崔洛书。 崔洛书也愣住,他扯了扯母亲衣袖,示意母亲莫要胡言。 他舍不得阿糯,但同样也舍不得前程,若能做阁老的孙女婿,他在朝中的前程才会一帆风顺。 看见崔洛书这般动作,沈父冷哼一声,“此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今日我会写好放妻书,给你们一夜时间考虑,若是不肯签下放妻书,闹到官衙去,想来你状元郎面上也是无光的。” 沈父说完,沈母就把赵嬷嬷放在桌上的礼全部抱起还给赵嬷嬷,又把偏厅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等姚庄清被赶出沈家,她脸色沉的厉害。 崔文兰还小声嘀咕,“都说和离了,娘你也不知为何不同意,这沈家还能有穆家好不成?” 姚庄清回头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关于气运这种事情,她未同任何人说起过。 这种事本就不好对家人说起。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懂这些。 似乎有记忆来,她就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年轻时候,本事不到位,看不透各人命格,慢慢到了中年时期,仿佛突然开窍,就悟了,能够看透那些道术。 这些道术,可以治些小病痛,也可帮人看一些简单的事儿,有点类似神婆的本事。 其中还有种转运术,她原先是不想使用这种东西的。 但看到沈糯命格后,她就起了心思。 沈糯是天命的命格,这种天命天生好运不说,还能为身边的人带来好运气。 所以她让儿子娶了沈糯。 沈糯也的确给儿子和崔家带来好运。 早晨时,她还想试试夺走小长乐的气运,但没料到被沈糯阻止。 想起这些,姚庄清头疼,儿子能成为状元郎,运气占了一半,她担心沈糯跟儿子和离后,崔家运势会慢慢衰落,还担心会遭反噬。 可这些,说出来,只怕儿子也不相信。 这要如何是好? ………… 等崔家人离开。 沈糯便疑惑道:“爹爹,娘,实则我也想不透,为何婆母一定不许我和离?要我说,崔洛书如今已是状元郎,娶了县主反而是更好,可婆母宁愿舍弃县主,舍弃对她儿有帮助的人脉也会选我,实在有些不对劲。” 她当然想得通,只是说给爹爹和娘听的。 沈父沈母闻言,心中大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想起阿糯刚出生那会儿。 阿糯出生刚满一月,有一道士路过借水,沈母让道士进屋歇息。 道士瞧见还在襁褓里的沈糯,大为惊叹,告诉沈家夫妻,阿糯是有着天命命格的人,可改大凉朝未来运势,拥有天命命格的人,能为自己和周围人带来好运。但这种命格万万不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否则会被有心人利用,轻则夺走运势,重则说不定还会用天命之人的血骨滋养其运势。 当时,沈家夫妻还不太相信这种话。 可小阿糯渐渐长大,沈家夫妻发现,那道士的话好像是真的。 小阿糯运气一直极好,有时候跟着许氏去地里干活,都能捡到一窝子野鸡野鸭蛋,或者路过河边时,都能有鱼儿蹦到阿糯面前。 还有一次夜里,阿糯无缘无故突然开始大哭。 惊的许氏跟丈夫起来,起来才发现刚满两岁的沈焕烧的浑身滚烫。 夫妻两人赶紧把沈焕抱去沈大伯家中,才把沈焕给救了回来。 这样幸运的事儿还有不少的。 知晓阿糯可能真是天命的命格后,沈家夫妻根本不敢对外乱说。 所以那姚庄清是不是知晓些什么?所以才连阁老那样的高门大户她都肯放弃? 这也越发坚定沈家夫妻一定要让女儿和离的心了。 这个姚庄清的心思太深太可怕了。 沈父当天下午就写好放妻书,还去了里正家中一趟,跟里正商量,让里正明天做见证人,过去崔家见证沈糯与崔洛书和离之事。 沈糯今日刚救了杜春喜的小孙子,杜春喜听闻沈家想和离,也没多问。 毕竟崔家那样刁蛮的小姑子,县主那般的家奴,阿糯不和离以后也要吃苦头,还不如和离再嫁。 沈糯下午就在家中炮制她采摘回来的那些草药。 光是她采摘的这些草药还是不能配置护手的油脂膏。 还需要肉豆蔻,蜂蜡,动物油脂,以及其他几样药材。 等明日处理完和离的事情,她就能去镇子上置办这些东西了。 晚上吃过晚饭后,沈家人早早的歇下。 沈糯没出嫁前就是跟着沈莺一起睡的。 这会儿她还是跟沈莺睡在同个屋子里。 沈莺是个孩童,瞌睡多,缠着沈糯嬉闹了会儿便敌不过困意倒在沈糯怀中睡着了。 沈糯给妹妹盖好被子,她也不急着入睡,盘腿坐好,引气入体。 这是仙虚界的修炼法子,引导世间灵气进入身体进行修炼。 一个时辰后,沈糯睁开眼睛,不出她所料,这个世界和仙虚界是不同的,没有灵气,无法引气入体。 但虽然感觉不到灵气,她却觉得耳聪目明了些。 这世间虽无灵气,却有生气。 生气,又是万物之源,天地阴阳,故而生气。 沈糯虽感受不到灵气,却能感受到这些生气。 每个人都能感受生气,使用生气,但能够将这些生气引导在体内的却寥寥无几。 也因生气,这世间虽不能有跟仙虚界那样的修炼法子,可以飞升成仙,但用生气来滋养身体,亦可延绵益寿,增加内力。 有些武功高强的绿林好汉,便是懂得用生气来滋养身体,练出内劲,成为武林高手的。 沈糯觉得,既然不能像仙虚界那样修炼。 她引导这些生气来滋养身体也是不错,若能练出内力,对她以后施针也有帮忙。 仙虚界,她的法器就是针,既是她救人的东西,也是她防身的法器。 仙虚界行医救人和现在的郎中不太同。 可用金针引灵气入体来救人治病,效果可比普通的施针救人强大太多。 她既然能够感受到这些生气,就继续盘腿坐着用这些生气滋养身体。 很快又一个时辰过去,沈糯出了一身汗,又去用热水梳洗一番才睡下。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沈家人和沈糯一起去寻了里正,带着放妻书前往崔家。 12、第 12 章 第12章 除了放妻书,还有当初沈糯陪嫁的单子。 陪嫁单子都是由着娘家保存一份,出嫁的姑娘保存一份。 沈家虽是农户,但当初陪嫁算很不错的,除了家俱衣物首饰,沈父甚至还把家中剩余的二十两银子全部给女儿做压箱底的银钱。 一般人家在女儿出嫁时能给个一二两的压箱底银钱已很是不错,沈父想着沈焕和沈莺的年龄还小,家中暂且也不需留甚银钱,就全部给了女儿做嫁妆,希望她在崔家能得婆家人重视,奈何女婿成了状元郎便眼高手低起来。 今日除了沈家人和里正杜春喜。 前往崔家的还有沈糯的大伯母曹氏跟叔母蒋氏。 沈大伯和沈三叔,一个郎中,一个木匠,这会儿实在脱不开身过来,都在镇子上。 阿糯是沈家的姑娘,沈父这一脉已没有长辈在,沈家三兄弟,至于沈父堂兄弟那些,并不居住在水云村,只有过年时才有些来往。 沈父三兄弟自幼感情就好,许氏跟两位妯娌也基本没怎么脸红过。 所以昨儿下午,许氏就去跟两位妯娌商量过阿糯和离的事儿。 沈家这两位伯母叔母自然是来帮忙的,待会儿帮着搬阿糯嫁妆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崔家门口。 这会儿辰时三刻钟,崔家刚刚吃完早食。 早饭是姚庄清做的,她为让崔文兰嫁去高门,自幼就娇生惯养着女儿,导致崔文兰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家务活都不会。 之前沈糯嫁来崔家,都是沈糯煮饭,虽沈糯没嫁来之前也是姚氏煮饭,但她做饭实属难吃,崔家人都不喜,沈糯做出来的饭,哪怕是粗茶淡饭,味道都很是美味,崔家人也吃习惯了沈糯煮的饭食。 今早是姚氏做的早饭,原本姚氏想让穆秀娇带来的丫鬟做饭。 可穆秀娇却娇滴滴说:“伯母,我出行匆忙,忘带厨娘了,加之洛郎言姐姐做饭味美,我便想尝尝姐姐煮的饭食……” 哪里是穆秀娇没带厨娘,她身边的大丫鬟杏儿就会做菜。 但赵妈妈昨儿从沈家回,告诉她,姚氏竟说出宁愿不娶她,也不跟那沈家女和离的话来。 穆秀娇心中又喜又气又恨的,今早自是不愿帮姚氏。 喜的是,沈糯真的想和离,气恨的是,在姚庄清眼中,她竟不如一个农户女? 但她没想到,姚氏做饭竟如此难吃,害得她也没吃几口,还打算一会儿派丫鬟去镇子上买些糕点回。 所以今早,崔家人都没吃多少。 等沈家上门,崔家人刚吃过早食,姚氏刚把厨房收拾干净。 等听闻沈家人上门,姚氏脸色微变,不过她昨儿早就跟儿子商量好对策。 这事儿还要从昨儿他们离开沈家时说起。 姚氏路上思来想去,清楚的知晓,不管如何都不能和离。 沈糯命格不同于其他好运势的命格,沈糯的命格是天命之人,这是有大运势的命,说的直白点,她的命格可改朝换代,亦可保住一个可覆灭的朝代。 所以不是用一次转运就可以取走她全部的运势。 当初沈糯才嫁进门第三日。 姚庄清借口说自己生病,需要血做药引,才得了沈糯小半盏的血,种下术。 崔家果真开始转运,先是儿子科举顺顺利利。 就连崔父去山中也经常猎到不少猎物。 但对有着天命命格的人用转运法,不是一次就能取走她全部运势,是需要两三年对她种术一次,除非把她的血骨埋在祖坟上,才能永久的滋养崔家运势。但就算是用她的血骨来滋养崔家运势,也必须她是崔家人才行!是崔家的儿媳,成了亲,拜了天地,那就是连天道都承认的夫妻关系。 但若是和离,没了跟崔家的关系,再用她一身血骨埋在崔家,都是无用的。 这的确是玄之又玄的。 借天命之人的运势,若不能够一直借或者直接用血骨埋在祖坟上彻底成术,否则断了术,会遭遇反噬的。 昨天中午她跟洛书和文兰从沈家回来时,路过村里那个大湖,却突然从远处冲过来一头疯牛,三人躲闪不及,全都被撞进湖里面。 要不是旁边路过的村民把他们三人救起,还不知他们三人会在湖里扑腾多久。 所以回来后,儿子同她商量,“母亲,若不就先同阿糯和离,待娶了县主,我在慢慢哄着阿糯,我相信阿糯待我还是有感情的。” 姚氏却冷笑一声,“我与你实话说了吧,当初让你娶阿糯,不过是因她的命格。” 她把沈糯命格的事情详细的告知儿子,包括他去乡试的好运气,又问他,“当初你去京城参加会试前,我是不是让你把押题的那些题全部给阿糯看,让她随意指了道题?后来我让你去京城后看看阿糯指的题型?你考试时是不是又的确是这道文章题型?这全是因为沈糯的命格,可她现在和离,我们会被反噬,会倒霉的!所以我才让你宁愿不娶县主,也不可跟阿糯和离。” 崔洛书听得惊疑不定,这种事情也太玄了些。 但自从他娶了阿糯,他们家的运气的确好了很多。 就连他乡试,会试时的运气都极好。 而且阿糯说要和离后,他们崔家人今天就开始倒霉起来。 崔洛书还在犹豫。 姚氏已经道:“这次阿糯和离的决心很坚定,她若真是和离了,只怕是再也不会给你机会,而且没有阿糯的运势,我怕你去京城,就算娶了那县主,运势也不会太好,官运极有可能出错,所以我有个法子,待明日沈家人过来,你用过后,阿糯或许便不会跟你和离了。” 姚氏附耳在崔洛书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崔洛书听完后便有些心动,或许阿糯如此绝情,也是因着这个吧。 ………… 今日一早,崔家人用过早食,姚氏看着沈家这么多人过来,也不意外,但脸色还是变了变。 沈家人和里正进到崔家院子里,里正看看沈家人,再看看崔家人。 那位县主倒是没露面,想来应该也是不好意思露面的。 姚氏也会做人,不等沈家人和里正说话,她就把所有人引到偏厅来。 崔家人只有崔洛书跟姚氏进到偏厅去。 崔文兰不靠谱,且也不适合参与这事儿,姚氏就让她过去寻县主玩去。 进到偏厅,姚氏请杜春喜上座,沈家人也依次坐下。 杜春喜咳嗽一声道:“崔家姚氏,如今阿糯跟洛书的事情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且阿糯并无过错,嫁来崔家一载,侍奉公婆,照顾洛书的两个弟妹。洛书却想娶平妻,甚至还把人直接带回来,做小姑子的更是欺负嫂嫂,这简直是过分!虽大凉朝可娶平妻,但若正妻不愿,这平妻也是无法进门,阿糯既不愿,不如解怨释结,一别两宽,各自婚配!” 姚氏看向沈糯,苦笑道:“阿糯,你嫁来崔家一载,我待你如何你应心知肚明,如今我也说过,你不愿,县主就没法进崔家的门,你为何不肯看在我们婆媳的关系上给洛书一次机会。” 沈糯慢慢攥紧拳头,她真恨不得上去给姚庄清两巴掌,恨不得把姚庄清上辈子对她做的那些事儿公诸于世。 但她不能说,这种事儿没有证据便是无稽之谈,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反而会被人当做疯子。 “是,我与洛书已无可能,今日不是县主,以后也会是其他人,我所求不过是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完此生。且县主都已跟着洛书来了水云村,又岂是他不娶便可以不娶的?婆母这不是忽悠我农家女什么都不懂吗?”沈糯缓缓道。 这话一出,在场人心里就门儿清了。 姚氏这话简直就是忽悠阿糯的。 崔文兰为了炫耀,早就把穆秀娇的身份宣扬的整个村的人都知晓了。 全都知道穆秀娇不仅是县主,祖父还是朝中阁老,辅佐小皇帝政务,官职大的不得了,可以只手遮天的那种。 这样人家的孙女,被崔洛书带回家,岂是说不娶就能不娶的? 姚庄清被沈糯这句话反驳的心跳加速,原以为是个懦弱愚笨的,怎地突然就开窍了? 姚庄清心里有气,面上却不显,她红了眼眶,说道:“我最心疼的就是阿糯,既阿糯你不愿原谅洛书,如今说甚已是多余,你若想和离,我允了便是,只是你也知道,洛书的父亲带着阳儿过去亲戚家吃宴,今日已经赶回,约着两个时辰就能到家,你跟洛书和离是大事儿,我不得做主,起码需要崔家的一家之主在场方可才行,不过放妻书虽不能立刻签给你,但你的嫁妆,可以都先让人抬回沈家去。” 她口中的阳儿是崔洛书的弟弟,崔向阳,只有八岁,跟随崔父去亲戚家吃喜宴,今日才能归。 沈糯垂眸,姚庄清答应的这般干脆? 许氏跟两个妯娌对视两眼,都不由的松口气。 崔家既然松口,不用闹到官衙也是好事儿,阿糯以后还要再嫁,闹开了对阿糯的名声也不好。 而且姚氏说的在理,崔父身为一家之主,这种事情的确也需得他在场。 许氏道:“好,那我们在等两个时辰,嫁妆单子我都已经带来,我先把嫁妆单子核对一下,能先抬回家的,便先抬回家去。” 姚庄清叹口气,不再多言,似很伤心的模样。 沈糯陪嫁的家俱有不少,眼下需要先搬出来。 沈家人对照着嫁妆单子,先把家俱都搬了出来,然后许氏跟两个妯娌便先把家俱搬回沈家去。 只有沈父,阿糯跟里正留在了崔家,等到崔父归家,然后崔洛书签下放妻书。 沈糯陪嫁的嫁妆还有衣物首饰跟其他的箱子。 沈父见院子里还有不少家俱要抬回沈家,先跟沈糯道:“阿糯,你也进屋去把你的衣裳首饰箱子都给收拾出去,到时候省得手忙脚乱的。” 姚庄清叹口气道:“阿糯你自个进屋收拾去吧,你的屋子没人动过,文兰借你的首饰也都放回你的首饰盒子里面了。” 13、第 13 章 第13章 姚庄清这话不假,她的确没打算贪沈糯那点子嫁妆。 她有更加重要的事办。 那点子嫁妆跟沈糯的气运相处,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 不过早上问文兰要沈糯那些首饰时,文兰哭闹,最后还是崔洛书实在受不住,吼了崔文兰两句,加上穆秀娇及时出现,把自己的首饰给了崔文兰几样,崔文兰才喜逐颜开起来,要知道,穆秀娇的首饰都是京城时新样式,好看不说,一样首饰最便宜的都得价值十几两。 所以崔文兰这才欢天喜地的把沈糯的首饰都给还了回去。 听闻姚氏这话,沈糯轻轻看了她一眼,才告诉沈父,“爹爹,你和里正先在偏厅休息片刻,我去把东西都收拾出来。” 她的东西还挺多,收拾起来差不多要半个时辰。 沈父点点头,看着女儿进去厢房。 姚氏忙道:“亲家公,你跟里正先进偏厅去喝茶去,省得站在外面等着,即便是阿糯不能在做我儿媳,我心里也是怜惜她的,希望她以后能过的好。” 里正杜春喜点点头,这姚氏还是大度的。 姚氏陪着两人进去偏厅,又倒了茶水过来。 站在院中的崔洛书看了眼偏厅。 姚氏也正好端着茶水进偏厅,但跨进偏厅前,她回头跟崔洛书的视线对上,睨了厢房一眼。 崔洛书点点头,朝着厢房而去。 崔家虽不算有钱,但房屋还是挺大,厢房都有几间,后边院落还有排放杂物的小房间,穆秀娇带来的奴仆都是暂且住在后院的那排小房间里。 而沈糯自从嫁来崔家,未跟崔洛书洞房,都是跟着崔文兰一起睡的。 所以沈糯的衣物首饰箱子全都在崔文兰的房间里面。 这也是沈父没有进去帮女儿收拾嫁妆的原因。 毕竟不是崔洛书的房间,沈父不能进去别家女眷的房里的。 沈糯进屋后,开始收拾东西,她的首饰就那么几样,打开首饰匣子,崔文兰果然都把她的首饰放了回去。 她又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的二十两银子还剩十两,那十两当初崔洛书去京赶考时,给了他做盘缠。 沈糯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裳首饰放在箱子里。 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沈糯回头去看,是崔洛书。 崔洛书进来厢房,顺手就把房门关上,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沈糯。 “阿糯,你当真就如此绝情吗?我娶县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朝堂混乱,没有穆阁老的支持,我很难在京城立足,很难在京城有出头之日,你不能体谅体谅我,我若能走到高位,还能帮你拿个诰命夫人,何苦一定要与我和离,再者,和离之身,纵然再嫁,也都是平庸之人,再寻不到像我这般的儿郎。” 沈糯被这话恶心坏了。 这些人想要她的气运,还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忍着心中怒气,平静说,“我不稀罕甚诰命夫人,我们自幼青梅竹马长大,就算和离,我亦希望能够顺顺当当不起波澜。” 她已经递了话语,只要他跟姚庄清今日让她顺顺当当和离,其他恩怨,可以后再算。 倘若今日这两人算计她,她自会让这两人自食恶果。 “我早该知晓的。”崔洛书苦笑,“你性格虽善良随和,但决定的事情就无反悔可能。既,阿糯一定想要和离,那我们好聚好散,以后阿糯若有甚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让人去京城给我递信。” 崔洛书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沈糯一盏茶水。 那是盏早就倒好的茶水,早在沈糯进屋时,桌上就有这盏茶水了。 “阿糯,这一载,辛苦你照顾崔家人,这杯茶,是我该敬你的。” 崔洛书把这盏茶水递到了沈糯前面。 沈糯面无表情接过茶水,抬起茶盏递至唇边,看着似乎打算喝下。 崔洛书紧张的掐紧掌心,他只盼着事后阿糯莫要怪他。 他和阿糯本就是夫妻,早该圆房的,阿糯如今也差不多十五了,若能跟阿糯圆房,阿糯成了他的人,便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母亲说得对,这世间女子皆是如此,若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才会对男子死心塌地不会生出二心来。 就比如娇娇,他早与娇娇有了肌肤之亲。 娇娇作甚都向着他。 茶盏已到了唇边,沈糯闻出里面淡淡的茶味和烧过的符纸的味道。 若是搁在普通人身上,有苦涩茶水的遮掩,根本闻不出其他一些轻微的异味。 这里面应该是姚氏在茶水里面添加了烧过的符纸,要说姚氏,也的确有些古怪的本事,沈糯上辈子亲眼见她用符帮人治过病,止过血,都是有些效果的。 但沈糯到底在仙虚界修炼了五百年,哪怕换回现在的身子,五感也超出常人不少。 而且不仅是五感异于常人,她还修的剑道,就算换回现在的身子,她身手也很是不错的。 崔洛书屏住呼吸,只等沈糯喝下符水。 母亲说这符水效果会非常快。 却不想,阿糯忽地把茶盏放在桌上,而后拎起水壶取了个空的茶盏,倒了杯茶水出来。 沈糯倒好茶水,抬起眸子,那双清澈的眸子,波光潋滟的,“崔大哥,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不管如何,希望你在京城前程似锦,我也敬你一杯茶水。” 崔洛书忍不住抬头,看见阿糯这双似春水般的眸子,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沈糯搁置在桌上的手指微动,两杯茶水交换过位置。 她举起自己那边的茶盏,看向崔洛书。 崔洛书根本就没看到沈糯已经把茶盏换置过来了。 他低头看自己这边的茶盏,以为是方才阿糯倒的那杯,他端起茶盏,不疑有他。 两人各自把手中的茶水喝掉。 喝完茶水,崔洛书就看向沈糯,等待药性发作。 沈糯也望向他,几个呼吸间,崔洛书忽然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怎么回事? 看着崔洛书开始不对劲起来,沈糯抱着她的箱子出了门。 身后是崔洛书沉重的呼吸声。 崔洛书也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东西发作起来速度太快了,他现在只剩下热这个感觉,脑子昏沉沉的。 沈糯抱着自己的箱子出门,虚掩上房门。 正好撞见对面厢房屋檐下的穆秀娇。 穆秀娇看见沈糯,轻轻蹙眉,她思忖片刻,朝着沈糯走了过来。 沈糯刚走下厢房台阶,把手中的箱子放在院中的红木方桌上。 她其他的衣物还没收拾完,但现在显然不适合去里面继续收拾。 穆秀娇已经走到沈糯身旁,她轻轻笑了声,凑在沈糯耳边低声道,“还好你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和离,你这样的村妇,如何配得上洛郎,且我已听洛郎说过,他对你很是嫌弃,就算跟你成了亲,也没碰过你。” 崔洛书自然不是这般说的,只是告诉穆秀娇,母亲跟他都怜惜阿糯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开,所以两人还未圆房。 “只愿以后你也能继续有这个想法。” 沈糯的声音淡淡的。 穆秀娇皱眉,未曾多想,环顾四周没看见崔洛书,便问沈糯,“你看见洛郎了没?” 沈糯回头看了眼厢房,没说话。 但穆秀娇已经知道崔洛书就在这间厢房里面,想着沈糯方才也是从这厢房出来的,穆秀娇心里气恼,知晓定是洛郎对沈糯旧情不忘进去寻她。 穆秀娇瞪了沈糯一眼,朝着厢房过来。 推开房门走进去…… 沈糯听见里面传来穆秀娇低低的一声惊呼,“阿,洛郎,现在是白日……” 便再也没了声息。 沈糯垂眸。 她知道为何姚氏要等崔父回了,不过是拖延时间。 好让他们对自己下药,让自己跟崔洛书强行圆房,这样或许她就不愿和离了。 沈糯也不过去打搅,过去偏厅。 姚氏正陪着里正说话,瞧见沈糯过来还楞了下,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沈父见阿糯过来,不由问道:“阿糯可是收拾好了。” 沈糯含糊道:“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沈父点点头,不再多问。 姚氏皱眉,不懂是怎么回事,看沈糯的模样也不像是圆房后啊。 难不成是没喝那杯加了符的茶水? 姚氏想起身出去瞧瞧看,沈糯突然拿出陪嫁单子说道:“既已经要和离,我也不好再喊您婆母了,便唤回伯母。伯母,原先沈家给我的嫁妆里头还有压箱底的银钱二十两,其中十两给洛书去京城赶考时做了盘缠,这十两银子可以折算当初崔家来提亲给的聘礼,多退少补,伯母不妨现在算算当初下聘的礼都价值多少。” 因着聘礼给的都是布匹,茶叶,食物等等。 崔家并没有给银钱,需要仔细算过才知价格。 “这,这随便吧。”姚氏还是觉得不对劲,想去找儿子。 里正杜春喜严肃道:“和离是大事儿,两家的聘礼和嫁妆自当算得一清二楚才行,崔家的,你这下聘单子不就在桌上,赶紧算一下。” 姚氏无法,只得拿起桌上的下聘单子当场跟沈糯对账。 最后发现下聘的礼差不多也价值十两银子,刚好相抵。 对完账,许氏跟两个妯娌也都过来了,准备继续搬嫁妆。 这次不仅是三人来,还带了不少村里的妇人过来。 这些个妇人路上遇见三人,得知沈糯跟崔洛书今日和离,正在搬嫁妆,都说过来帮忙。 其实哪里是帮忙,就是想凑个热闹。 三人自然允了,就带着这些妇人们过来了崔家。 进到崔家院子里,大家还在议论纷纷的。 “哎,竟是真的和离了?” “嫁妆都搬出来了,自是要和离的。” “阿糯陪嫁的东西都还挺好的,这些应该都是沈木匠的手艺吧,我家闺女出嫁时也要找沈木匠来打家俱。” “手艺的确挺好,怎地没瞧见阿糯他们?” 外面吵闹,偏厅的姚氏,沈糯等人自然都听见了。 姚氏需出来待客,大家都随着她一起出来院中。 姚氏来到院子里,还是没瞧见儿子,她忍不住皱眉,洛书到底去了何处? 而这些妇人们已经凑到姚氏身边说起来,“哎,庄清,你也想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和离就和离吧,反正你儿子还有县主可以娶,后面还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你家呢。” 姚氏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两句。 躲在穆秀娇房间的崔文兰听见外面吵闹的不行,亦忍不住皱眉,不过片刻后她似想到了什么,露出笑脸来。 她今日得了穆秀娇几样首饰和新衣裳,全部都穿戴上了,头上插了两根金钗,一根步摇,还有一对红宝石耳坠,显得乱糟糟的,但她反觉得很美。 这会儿自然忍不住想出去炫耀一下。 崔文兰推开房门,来到院中。 院中的妇人们果真都被崔文兰吸引了目光过去。 这些妇人们有些一辈子都没带过金首饰,瞧见崔文兰这身打扮,自是羡慕的紧。 崔文兰炫耀道:“这些都是县主赠给我的,不像有些人,不过是借戴她两样首饰,便不依不饶的。” 周围妇人感慨,“县主还是挺大方的。” 崔文兰来到沈糯前面,挑眉道:“你可瞧见了我穆姐姐?” 看见崔文兰不伦不类的模样,沈糯淡淡的哦了声,“方才好似瞧见她过去了你的房间。” 崔文兰这会儿只想找穆姐姐,好好跟她道谢,想也不想就提着裙角朝着自己房间跑了过去。 只有姚氏,她眼角微跳,总觉得越发不对劲了。 看着崔文兰朝着自己房间奔过来,姚氏下意识想把人喊住,但周围妇人太多,说话声音又杂,她喊了声文兰,直接被崔文兰忽视了。 还不等她喊第二声,崔文兰已经推开房门,而后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啊……” 村里的房屋摆设不像高门大户,进屋还有个屏风挡着,进屋都是能够直接看见床铺的。 床铺上的两人被崔文兰看得一清二楚。 她又是十三岁的姑娘,亲事没都定,何曾见过这种仗势,吓得捂眼尖叫。 所有人都被崔文兰这声尖叫吸引了过去。 姚氏脸色大变,终于知晓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她推开人群,慌张的朝着崔文兰的房间跑了过去。 可其他妇人有些距离崔文兰就挺近的,因为她这声尖叫,都朝着房里面看了过去。 房间里面的两人还因崔文兰这声尖叫都下意识看向房门口。 所有好几个妇人直接瞧见房间里面那两个人的面孔。 不正是崔洛书和县主? 许氏跟两个妯娌距离房间还挺近的,房间里面的情形看的那是一清二楚的。 三人脸色当场就变了。 沈糯站得比较远,她可不想看房里那两人的模样。 姚氏奔上去关掉房门,可为时已晚。 “我的天啊。” “这,这……” “太丢人了,太过分了!” “哎哟喂,我今日幸好没带我家闺女过来,不然给我家闺女瞧见这个,可怎么办哦。” 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姚氏整个人都傻掉了,浑身颤抖着。 怎么办,怎么办,洛书跟县主白日做出这样的事情,竟还给所有人都看了去,可里面待着的不应该是儿子和阿糯吗?怎么变成儿子和县主的? 其实就算是儿子跟阿糯,姚氏也没想让别人知晓。 毕竟关乎儿子的名声。 姚氏脑子乱成一片。 里面的穆秀娇人也都吓傻了,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而此刻崔洛书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听见外面沈父大发雷霆的声音,“崔洛书,这个畜生,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 崔洛书脸色煞白,赶忙穿上衣物。 穆秀娇崩溃大哭,“都怪你,为何白日要……我还怎么见人啊。” 崔洛书镇定道:“你别怕,先把衣裳穿好,先不要出来。” 他穿好衣衫,这才出去,又忙把房门关上。 刚走出去,他就被沈父一拳打在脸上,“你这畜生,今日是你跟我家阿糯和离的日子,你,你竟然还,还,白日,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放妻书你赶紧给我签上,我一刻都不想在你们崔家多待。” 里正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这会儿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崔洛书。 眼看着沈父第二拳就要落下,杜春喜急忙说,“我看今日这事儿闹得,洛书,你赶紧把放妻书签了吧,别等你爹爹回来了,你爹要是回来,怕不是要给气死的。” 崔洛书也只想尽快结束这一闹剧。 他麻木着,从书房取来砚台笔墨,在放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讳,而后按下指印。 沈糯也向前,在放妻书上按下指印。 两人自此正式和离,再无任何关系。 14、第 14 章 第14章 看着崔洛书签下放妻书,沈家人却还是恶心的不行。 一想到今日是女儿和离的日子,可崔洛书竟然白日里就跟没娶进门的县主做这种事儿,真真是斯文败类,伤风败俗。 周围的妇人们也都还在议论纷纷,说着甚恶心死了,有伤风化,无媒苟合等等。 姚庄清听见这些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在村子里名声极好,都是她这些年慢慢累积下来的,加上儿子成了状元郎,崔家日后在村里也是能风光无限,却全都被这样一件事情给打回原形,甚至会变得臭名昭著,以后儿子跟县主都没脸待在水云村,也没脸回来水云村了。 姚庄清瘫软在厢房门口,捂着脸流着泪。 崔文兰在推开房门看见那一幕后,早就捂着脸跑回其他房间。 崔洛书听着耳边的鄙夷声,整个人都已经做不出反应来。 他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受到奇耻大辱的地方。 “走走走,还待在这里做甚,赶紧帮忙把嫁妆都搬回去。” 有人开口了。 沈糯还有些衣裳在崔文兰房间里面,这会儿还得过去屋子里面收拾衣物。 既然是和离,自然要断的干干净净,她可不想把任何一样东西落在崔家。 许氏也看出女儿想回屋收拾东西,便对崔洛书冷冰冰道:“还不快些让县主出来,我家阿糯还要进屋收拾东西。” 崔洛书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茫然看了阿糯一眼,明明是应该跟阿糯圆房的,为何会如此?那杯茶为何会变成他喝了下去? 是阿糯换了茶?可不过就是个抬眸的瞬间,阿糯如何让两杯茶水没泼出半点就换过茶盏的位置? 他是不会记错的,有问题的那盏茶就是在阿糯那边的。 事已至此,崔洛书脑子还是乱的,他听着许氏的催促,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县主那些待在后院的丫鬟奴仆们也全都过来了。 赵嬷嬷也跟着过来,再听周围妇人们这么一说,就明白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赵嬷嬷脸色当即大变,瞪了崔洛书一眼,她还以为是崔洛书非要拉着她家县主的,赵嬷嬷进到崔文兰房间,她家县主还躲在床上哭泣着,赵嬷嬷只能哄着人先把衣裳穿好,最后还拿了件带着兜帽的大氅来,把她家县主包裹的严严实实,离开崔文兰的房间,直接过去后院那些奴仆们住的地方。 崔文兰的房间没了人,许氏才带着两个妯娌和阿糯一起进屋帮忙收拾衣裳物件。 有人帮着,阿糯收拾起来也很快,半刻钟就把她所有的衣裳和物件都收拾了出来。 加上外面有人帮忙,这次直接就把阿糯的嫁妆全部一起送回了沈家。 路上搬东西时,这些妇人们还在安慰阿糯。 “阿糯别怕,早些离开这样的人也是好的。” “就是,我们阿糯长的好看,就算和离,以前上门提亲的也不会比以前少。” “可不是,我娘家有个侄儿,是在镇子上开米铺的,家里每年能赚几十两银子呢,就是我侄儿妻子早逝,也没留下孩子,要不帮着阿糯介绍介绍。” 这些妇人们话是如此说,但倘若真让自家儿子娶妻,当然也是想娶个黄花大闺女的。 大家到底都是来帮阿糯搬嫁妆的,许氏只能陪着笑跟大家说着话。 等到了沈家,阿糯的嫁妆全都堆在院子里,许氏请这些妇人们喝过水,大家才都相继离开。 而这些妇人也会把今日在崔家发生的事情宣扬的整个水云村都知晓的。 不仅水云村,只怕是附近的村镇,都会知道这事儿。 今日亏得里正主持,沈父想留里正在家吃顿午饭,杜春喜摆摆手说,“午饭就不用了,长乐多亏阿糯救治,该是我请你们吃饭才是。但现如今阿糯才和离,要忙的事儿还多,你们先忙吧。” 等里正离开,就沈家人和许氏的两个妯娌。 两个妯娌都是话不多的人,开始帮着阿糯把家俱都摆进屋子里。 沈家并不算大,沈糯都是跟沈莺挤在一个房间。 这些家俱大半都被送去两人房间里摆放着,其余的桌椅板凳放去偏厅。 等把嫁妆都整理好,已经快晌午,许氏跟两个妯娌就在厨房忙碌起来,打算中午时候请沈家人一起吃个饭。 沈糯也进厨房帮忙。 “娘,大伯母,三叔母,晌午我来给大家露一手吧。” 今天说到底也算顺顺当当和离了,还顺势反击一把,崔家以后在水云村也都是没脸的了。 至于会不会影响她的声誉,她都已经和离了,还怕这个作甚。 再者,经历过仙虚界五百年,她也不在乎这些。 老天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回这一世,她想做的就是陪伴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家人平安顺遂过完这一生。 许氏原本心疼女儿,想让女儿回房休息,但阿糯坚持留下。 最后许氏跟两位妯娌打下手,沈糯在厨房做菜。 她在仙虚界就做的一手好饭食,还没到辟谷期的时候,都是她煮饭给家人吃。 因为她是医修,还需要炼丹,炼丹本身考验的就是对草药,天材地宝,灵气跟火候的掌控。 这就养成她的习惯,对待食物亦是如此,对调整食物的味道的把控也是非常完美的。 家里还有两斤五花肉,一盆小鲫鱼,一些鸡蛋,其他的蔬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面的。 沈糯做了个狮子头,家里正好有梨子。 水云村靠着弥山,弥山上很多野果子,最多的就是这种拳头大小的梨子,口味清甜多汁。 因为太多了,家家户户每年都能去山上摘着吃,也不是个稀罕物,很多都吃腻了,不愿意去摘,挂在枝头任由鸟儿去啄。 五花肉已经被阿糯提前用去腥味的草药浸泡了两刻钟,把里头的血水都浸泡出来了。 沈糯捞出五花肉去皮拍打,再均匀的切成黄豆大小的丁,梨子削皮切成同等大小的丁。 两斤五花肉,阿糯用了四个拳头大小的梨,最后加入鸡蛋和盐巴调味,甚至没给其他葱姜蒜来调味。 大伯母曹氏忍不住问,“阿糯这是做的什么吃食?” 怎地有点看不懂,又是泡又是拍打的,还加了梨子进去,这味道不得古怪得很。 “红烧狮子头。” 曹氏忍不住说,“怎么不切葱姜蒜来去腥,不用这些东西,最后做出来很大的肉腥味。” 红烧狮子头,也是逢年过节待客最常做的菜,但是她们从来没见过阿糯这种做法。 沈糯笑道:“大伯母别担心,不会有腥味的。” 她用草药浸泡过肉,这种草药甚少用来入药,它也没甚味道,但去腥效果却极好。 三叔母蒋氏笑道:“难得阿糯今儿心情好,她想作甚就作甚,五花肉做的吃食,再怎样都是好吃的。” 曹氏就不在说什么了。 原本红烧狮子头应该是拳头大小,不过沈家孩子们多,沈糯就把调好的肉馅挤出半个拳头大小,更容易熟一些。 锅中倒入油,等油温适中时,沈糯把半个拳头大小的肉丸子丢进去开始炸。 沈糯又把家里的笋和菌菇切成丁,放在炉子上的砂锅里炒制下,加水熬高汤。 等着狮子头炸好,捞起放在熬煮着菌菇和笋子的高汤里,用小火慢慢煨到收汁就成了。 小鲫鱼也都处理好了,之前就加了姜片腌制去腥味。 沈糯又麻溜的做了一盆子红烧小鲫鱼。 小鲫鱼在炸狮子头的油锅里炸了一道,最后加入生姜和蒜苗红烧。 沈家孩子多,沈糯又做了个水蒸蛋和拔丝地瓜。 清炒了两个时蔬。 家里待客并不需要很多道菜肴,菜量大管够就成。 做完饭,沈大伯和沈三叔也都回家了。 还把家里的孩子都带了过来。 大伯沈兴生家除了沈林,还有个沈燕和沈晨,沈燕比阿糯还小两岁,沈晨跟沈莺差不多大。 三叔沈兴树比沈父都还要小不少,所以家里的一儿一女都才五六岁大小。 三房有八个孩子,再加上大人们,坐的满当当。 沈大伯和沈三叔都是老实本分的,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就跟沈糯道:“和离不是什么大事儿,阿糯别在意,以后有好的后生再嫁就是。而且都住在水云村,以后要是有人敢嚼根乱说话,你喊我们,定不会让人在欺负阿糯。” 小点的孩子还不懂,但沈林,沈燕和沈焕都已经懂事了,今儿崔家闹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了。 这会儿三人脸色都不好看,都是恨不得去崔家拉着崔洛书揍一顿。 大家劝慰几句,沈父道:“好了好了,大家都饿了,赶紧吃饭吧,今儿还是阿糯亲自下厨的,大家尝尝阿糯的手艺。” 曹氏也看向桌上的红烧狮子头,先不说阿糯厨艺如何,单单是看品相,这道红烧狮子头汁浓色亮。 品相真真是非常完美的,反正她没在哪家待客的桌上见过品相这般好的红烧狮子头。 曹氏忍不住夹起一颗红烧狮子头轻轻咬了口。 然后她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看向沈糯。 15、第 15 章 第15章 曹氏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狮子头,以前自家做的和别人宴席上吃的红烧狮子头只有肉香味,毕竟是五花肉做的,怎么做都香,又肥又腻又香的。 但以前吃的跟现在入口的滋味,那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曹氏是个乡下妇人,实在想不出甚好听的词儿来形容这道红烧狮子头,就是觉得很惊艳,很好吃,好吃到舌头都想吞下去,便是想着,怕是只有宫里的小皇帝才能吃到这等神仙才能吃到的美味吧。 曹氏吃完一口,把剩下半个狮子头也全部吃掉。 吃完后,她喃喃道:“阿糯,这狮子头太好吃了。” 大家一听,都忍不住端起筷子,夹起一颗狮子头。 所有人吃到口中第一口就是惊艳,从未吃过如此的美味,不明白一个红烧狮子头怎么还能烧出这样的味道来。 沈父不亏是秀才,赞道:“这狮子头入口香而不腻,外面酥皮里面软糯,还带一丝丝清甜,缓解了肉香来到了腻感,入口还非常鲜,没有一丁点的肉腥味。” 不仅是表面的美味,沈父还觉得这狮子头口味非常完美,他具体形容不上来,就是觉得这应该是这道菜最完美的搭配口味,男女老幼都会喜欢的那种,哪怕不喜荤腥的人,吃上一口也得赞叹上一声的那种,而且他以前吃肉食总会带着点肉腥味,味觉敏感的人很能够吃出来的,阿糯烧的红烧狮子头,保留了肉的香气,却是丁点的肉腥味都没有。 曹氏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就是二弟形容的这种味道。” 沈林尝了一口,也怔了下,“的确很好吃。” 几个孩子们也都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吃起来,一直惊叹连连的,小孩子们不会说什么赞美的话,只会说,“好吃,好好吃呀,阿糯姐姐,你煮的吃食真好吃。” 除了红烧狮子头。 沈糯做的红烧小鲫鱼也非常入微,骨酥肉烂,加了点椒,带着点辛辣,非常的入味,初秋时节吃点微微冒点汗出来,非常的舒服。 而且鱼骨头都炸酥了,孩子们吃也不怕被鱼刺卡着。 蒸蛋自不必说,鲜香滑嫩。 拔丝地瓜这还是新吃法,是沈糯在仙虚界学来的。 而且拔丝地瓜算是甜品,自然非常受孩子们欢迎,哪怕是已经十三岁的沈燕和十岁的沈焕,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大人们没舍得吃,这道甜点都被几个孩子吃完了。 每样菜的份量都很大,但全部被吃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两个菜的汤汁儿都被三个大男人拿去拌饭吃掉了。 所有人都吃有些撑着了。 沈大伯和沈三叔都有些感慨,“阿糯的手艺太绝了。” 听闻这话,许氏眼眶微红。 她家阿糯嫁去崔家前,偶尔家里忙农活,才是阿糯帮忙煮煮饭,但实话说,阿糯手艺是不错,却绝对不像现在这般令人惊艳的程度。 所以她家阿糯在崔家都受了什么苦哦,连厨艺都逼成这样。 看许氏眼眶红红的,沈家人大概也想到了这点,都有些沉默了。 沈糯见沈家人这会儿似乎误会什么,她失笑,但也没特意再去解释什么。 待吃过午饭,沈家其余二房的人都各自回了家,沈父下午还要过去私塾教课,沈焕跟沈莺也都要跟去读书。 沈父带着沈焕和沈莺过去后院的私塾,沈糯进厨房帮着许氏洗碗,许氏忙道:“你都忙了一上午,而且你手还干裂成这样,沾不得油水,娘来洗碗就好,你回房歇息下,娘已经把擦手的油脂膏放回你的房间,快去把手上擦擦。” 许氏说完,把沈糯强行推出厨房,让她去歇着。 沈糯回了房,把许氏给她擦手的油脂膏挖了些出来涂抹在手心,慢慢揉化开均匀的涂抹在手背上。 她手背在崔家做活时干裂的厉害,这油脂膏效果又很一般,见效特别慢,而且继续沾水还是会裂开的,总体来说,这东西聊胜于无。 她昨儿就想配置些油脂膏,今天和离的事情总算解决,明日就能去镇上买材料。 下午时候,沈糯也没闲着,把她已经炮制好的几样草药都研磨成粉,到时候配置油脂膏时需要。 ………… 沈家一派祥和,而整个水云村却跟炸开了锅一样。 今日那些个帮着沈糯搬嫁妆的妇人们,早就把崔家发生的事儿广而告之给回家路上遇见的每个相熟的人。 这些人在回去跟屋里头人一说,还没等到中午,差不多整个水云村都知晓崔家发生的丑事儿。 所以崔父带着幼子崔向阳回到村里时,路边的村民看两父子的眼神全都怪怪的。 崔父崔有为前两日还在亲戚家吃宴,还是昨儿邻村人顺道给他递了信儿,他才得知状元郎儿子回来了,今日就急匆匆赶回家来。 但一路上,为何水云村的村民都不上来恭贺他? 还拿着这种眼神看他? 等牵着向阳回到崔家已经是晌午。 崔家连午饭都无人做。 姚庄清躲在厢房里精神恍惚着。 崔文兰怕挨打,早躲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了。 穆秀娇跟赵嬷嬷都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打算启程回京,这个地方她们是一点都不想待下去了。 崔洛书也在穆秀娇房间里待着,看着哭了快有两个时辰还没制止眼泪的娇娇,他也手足无措的。 这件事情,娇娇是最无辜的那个。 崔有为进到院子,没瞧见人,又去房间里寻到妻子,皱眉道:“已经午时,怎地厨房还没热灶,阿糯呢?阿糯今日没做饭吗?还有外面马车都是谁家的?” 他根本不知儿子今日跟儿媳和离的事情,甚至连县主跟着回来的事情都不知晓。 邻村的人听到一点状元郎要娶县主为平妻的风声,就神神叨叨对他说,“有为,你快点回家去,你家状元郎终于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个大惊喜回,以后崔家飞黄腾达时你可莫要忘了我们。” 他还想着是什么大惊喜,怎样问那邻村的人,他都不肯说,让他自己回来瞧。 可现在什么状况? 姚庄清恨声道:“莫要提那小贱蹄子,那小贱蹄子我真是恨不得打死她,你可知她干了什么事儿?她,她真是害死我们家了,洛书不过是想娶个平妻,她竟用计谋毁我们崔家名声,如今县主和洛书的名声全没了,让我如何在村里做人啊!” 沈家人离开后,姚庄清就找儿子问了清楚。 洛书把屋里他和沈糯详细发生的事儿说给姚氏听。 姚氏听闻,哪里还不明白,定是小贱蹄子倒好茶水后,喊洛书抬头,让洛书分了神,她便把茶水给换置过来了。、 总不能是洛书自己害自己吧! 只是那小贱蹄子是怎么知道茶水有问题的? 她还当真是以前那个柔弱的沈糯吗? 姚庄清心里恨得不行,自然不会跟丈夫说实话,丈夫是个耿直的人,若是给他知晓自己和儿子做出来的事情,只怕还会责骂她。 听清楚姚氏说出儿子跟县主被沈糯合谋害得做出这种事情后,崔有为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气得直抖。 但他根本不信姚氏的话,儿媳嫁来崔家一载,他是知儿媳品行的。 怕根本就是儿子想娶县主做平妻,儿媳不愿,想要和离,儿子想坏招跟儿媳圆房,结果弄巧成拙了。 “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崔有为震怒道。 “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姚氏气得脸都快歪了,“你不相信我的话?” 崔有为盯着她,“我只信自己平日看到的。” 平日儿媳孝顺公婆,照顾文兰和向阳,文兰天天欺负儿媳,儿媳都不说甚的。 姚氏差点给气死。 他们这边吵着,穆秀娇身边的奴仆已经把所有行李都收拾妥当,搬上马车。 穆秀娇是真的没脸继续待在水云村,以后她一辈子都不会跟洛郎再回水云村了。 来之前是想着洛郎原配同意她进门,她跟洛郎就在这边先拜天地,等回了京城还要再宴请宾客。 现在她哪里还有脸留在这边拜天地,只想赶紧离开这让她丢尽脸面的地儿。 反正洛郎已经和离,让洛郎回京城置办宅子,到时候在京城迎娶她再拜天地也是一样的。 而且此趟回京,她可没打算把洛郎一家子都带回京城。 她算是看得清楚,她未来那个小姑子就是个贪婪自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 还有她那个未来婆母也不是甚好东西,竟说出宁愿让洛郎不和离都不愿娶她的话来。 穆秀娇连着崔洛书的东西一起搬上马车。 到底是要离开,穆秀娇跟家中奴仆先上去马车,让崔洛书自己跟崔家人告别。 穆秀娇带来的奴仆都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回到京城亦是不敢胡言乱语。 真要有人敢透露她在水云村发生的事情,赵妈妈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崔洛书只能去跟母亲和父亲告别,他方才已经知晓父亲带着弟弟回来了。 崔向阳只有七岁,还是很懵懂的年纪,看见兄长回很是高兴,缠着崔洛书说话。 崔洛书哄了幼弟两句,就去屋中跟父母告别。 “你母亲说是阿糯故意陷害你跟县主。”崔有为问儿子。 崔洛书沉默,他已经不想再提及此事,事已发生,多说无益。 崔有为便明白了,妻子是骗她的。 “父亲,母亲,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没脸继续留在水云村,打算先带娇娇回京城,等成亲时,我在派人回来接你们。” 崔有为心里也清楚,事情闹成这般,儿子非娶县主不可,而且不能在这边成亲。 他叹口气,“你们走吧。” 崔洛书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躲在房间里崔文兰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打开门缝见兄长跟县主上了马车准备离开,她慌了,从房间跑出来,追到马车前焦急问道:“哥,你们要去哪?” “回京。”崔洛书的声音也有些冷冰冰的。 他似乎也有些恼自己这个莽撞的妹妹了。 “回京?”崔文兰急了,“就跟你穆姐姐回?那我们怎么办?” 她以为哥哥娶了县主,她也能跟着一起去京城享福的。 崔洛书淡声道:“待我迎娶县主时,自会让人回来接你们去京城观礼。” 说完,崔洛书放开车帘,里面传来赵嬷嬷的声音,“启程吧。” 马蹄声响,灰尘扬起,几辆马车离开崔家大门。 崔文兰傻眼了,看着离开的马车,她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荣华富贵就这样跑了。 崔向阳也站在她旁边大哭着,“哥哥,我要哥哥。” 他还小,不明白为何兄长才回家就要离开。 所有水云村的村民就看见那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驶离村子。 …………………… 沈糯知晓崔洛书跟穆秀娇离开水云村已经是申时的事情。 那会儿夕阳西下,她正坐在院中研磨药粉。 配置护手的油脂膏需要大量她采摘的这些草药,还需要研磨成非常细腻的粉状,她已经研磨了一下午。 差不多快研磨完的时候,沈大伯家中的堂妹沈燕就跑来神神秘秘告诉她,“阿糯姐,崔洛书跟县主回京城去了,不过她们走的时候没带上崔家人,崔文兰都快哭死了。” 沈糯并不意外,发生这种事情,崔洛书跟穆秀娇肯定是不愿继续留在水云村。 若无意外,这辈子她们都不会再踏进水云村一步的。 而且上辈子,她同意崔洛书娶穆秀娇后,崔家人也没立即跟着两人去京城。 那时崔洛书还未在京城置办家宅田产,没法接崔家人进京。 等了差不多快一年,穆秀娇怀上身孕,给崔洛书置办了间大宅子,才派人把她们接去京城的。 见阿糯不说话,沈燕以为堂姐还在伤心,毕竟崔洛书除了娶平妻这事儿办的不地道,相貌学识都是出众的,以前水云村还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的。 沈燕以为自己说错话,急忙转移话题,“阿糯姐,明儿哥哥要去镇子上,我也打算去买点东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转转?” “好。”阿糯笑道。 明天东西买完,她的油脂膏就能配置好了。 16、第 16 章(修个错) 第16章 不到戌时,沈家就吃过晚饭,晚饭自然不像中午那般丰盛,只有地瓜粥和炖冬瓜。 水云村地处北边,农作物比较匮乏,冬日又比较寒冷,所以农作物都是比较容易储存的,地瓜又是产量比较多的粮食,几乎家家户户的主食都有地瓜和稷米,至于粳米和白面,都是比较精贵的粮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也就待客时吃吃。 也正因这边地处北边,天气寒冷,入了秋,稍微沾点冷水,很多人的手就会干裂,不止是女人,男人们干农活也是同样的。 到了冬日,很多人手脚都还会生冻疮。 沈糯配置的油脂膏对冻疮都有很好的疗效。 晚饭还是沈糯做的。 她就希望家人能吃的舒服些,眼下她还没有能力为家人带来富足的生活,但她会努力的。 普通的炖冬瓜,也不知她如何做的,软糯鲜香的。 吃过晚饭,沈糯把压箱底的十两银子取了五两过去母亲的房间,同许氏商量,“娘,这十两银子,我想自个留五两,明日去镇上买些东西,之前看了本杂记,上面记载个油脂膏的方子,效果很好,我想试试做出来,先做些小生意,总不能再靠着爹爹一人养家糊口,我也想为家中出一份力。” “好,你想作甚,娘都是支持的。”许氏也不肯收那五两,“这些银子阿糯全拿着吧,你爹又存了些银钱,家中不缺银钱的,这五两银子阿糯看看想吃甚,明日去镇上买些糕点红糖回来。” 买点红糖回,每日给女儿红糖煮鸡蛋,补补身体,许氏总觉女儿在崔家吃了大苦头,她心疼得慌。 至于女儿说的油脂膏,她也没太当回事,这个东西镇上有卖的,二十文钱一小盒,能用一月,家家户户都必备的东西。 但女儿想折腾,就让女儿折腾下,总比天天郁郁寡欢的好。 沈糯还是坚持把五两银子给了许氏。 她知家中其实没多少银钱的,当初二十两银子已是沈家全部家当。 许氏只得收下,便想着得了空,她自个去镇上给阿糯买些糕点和补品回。 又跟着母亲说了会儿贴己话,沈糯才回房间休息。 沈莺见着姐姐,今日也不闹腾要跟长姐玩耍,乖巧的依偎在沈糯怀中。 沈糯失笑,“莺儿这是怎地了?” 她这个妹妹才只有七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未出嫁前,两人睡在一个屋里,萦儿总是缠着她玩翻花绳,便是昨儿夜里都还要跟她玩耍,今日却转了性子。 “就是不想闹姐姐了。” 沈莺没有告诉姐姐,她今日晌午后过去后院读书,跟她玩得很好的一个小姑娘告诉她,“阿莺,你姐姐是不是和离了?我听说镇子有个和离的妇人想不开跳了井,你这般调皮,可莫要再闹你姐姐了。” 沈莺吓得不轻,她可能还不懂婚配和男女之情,却知生死是何意。 也担心姐姐寻死,晚上入睡时自是不敢再闹长姐。 沈糯心里猜出一些,低头亲了亲妹妹稚嫩的面颊。 家人都还活着,真好呀,她有时间去弥补。 沈莺很快入睡,沈糯却还是睡不着,她盘腿坐在床榻上,引这天地间的阳气亦是生气入体。 她的确是能够清晰的感受这种气息。 她也清楚,这生气和灵气不同,就算是能引导它入体,至多就是强身健体,五感过人,让身手更加灵敏,练出内力来。 不像仙虚界的灵气,修炼后,可活上数千年,一个术法便能山崩地裂,无限威力。 不过这个世界,能让五感更加过人,身手厉害些已是极好,她作为女子也能有了自保的能力。 所以她还是会坚持每日都修炼的。 修炼法子也跟仙虚界差不多,似乎也是可以使用的。 这般一个时辰后,沈糯方才梳洗歇下。 次日不到卯时,沈糯又起床这般修炼一个时辰。 到了辰时,她起身做厨房帮着许氏做饭。 许氏早就起了,正在厨房做早饭。 这次沈糯要帮忙,她却是不许,让女儿去歇息。 待吃过早饭,天光已是大亮,沈大伯家中的沈林和沈燕过来寻阿糯一块去镇子上。 水云村距离镇子不算远,走路约摸要一个时辰。 赶着牛车就快些,约着半个时辰便能到,大伯家便有牛车,正好堂哥也要拉着猎物去镇上售卖,遂就赶着马车,带着两个妹妹一块去了镇子上。 镇子名盘临镇,只能算作小镇。 镇子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卖什么的铺子都有。 附近村子的人都会来镇子上,所以也是热热闹闹的。 而去往盘临镇的路也都是山路,平日里若是女子去镇上,少不得约上几个妇人姑娘或者跟随家人一起,到底是山路,没有女子敢一人前往。 半个时辰后,沈林带着两位妹妹来到盘临镇。 只是到了镇子口,就能瞧见有多热闹,人来人往,喧闹声声。 看见这般热闹的场景,沈糯心中亦是轻松上几分。 其实距离这凡尘之事已经两三百年,她在玄虚界修炼两百年就到了金丹期,说句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后来三百年,几乎都在修炼炼丹,不沾染半分凡尘气息。 如今突回凡尘,感受这份烟火气息,倒也还是很适应的。 沈林与两个妹妹约定一个时辰后在镇口处汇合,便赶着牛车去卖车上的猎物。 而沈燕和沈糯就自个闲逛。 沈糯又去买了其他几样油脂膏配方里所需要的蜂蜡和其他几样药材,另外还有动物油脂。 她置办这些东西还是很快的,沈燕瞧见还忍不住,“阿糯姐,你买这些东西作甚?” 沈糯也没瞒着,只说从前在杂记上瞧见过油脂膏的配方,所以想自己也做些油脂膏补贴家用。 “阿糯姐,这里到处都有卖油脂膏的,何必做这个补贴家用,怕是很难的,还不如跟村里的绣娘学学刺绣,做刺绣补贴家用,我瞧着村里好些个姑娘都在学呢,阿糯姐要不要随我一起?”沈燕也觉得做油脂膏补贴家用不靠谱。 “没事,我亦只是尝试下。”沈糯笑道,“我要置办的东西都已经置办好,阿燕你可想去买些什么?” 沈燕身上只有几十文银钱,她刚跟村里的绣娘学了半年刺绣,便想着买些针线布料自己绣些成品出来瞧瞧。 买完这些,沈燕身上也已经一文不剩。 看着路边的吃食,沈燕也是有些馋的,她平日难得进镇,也不过是半大的姑娘,自然有些馋嘴。 沈糯瞧见,又买了些做糕点的粉和豆子,打算回去做些糕点。 和离之事,大伯母和三叔母帮衬了不少,她想做些糕点去做谢礼。 买完这些,又买了包子分给沈燕,还给堂兄也留了两个。 吃着包子,沈家姐妹继续闲逛了会儿。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忽地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17、第 17 章 第17章 这声惊呼来的突兀又惊慌,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很快惊呼声传来的地方就被里一层外一层的人围住了,里面什么情况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 “阿糯姐,那边怎么了?”沈燕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吃掉,有些好奇的朝着人群堆望过去。 沈糯听见人群那边传来谈论声。 “这位夫人怎地晕过去了?” “还大着肚子,可莫要摔着了。” “脸色好白,赶紧去喊郎中哇。” 沈糯听见这些,抱着怀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沈燕瞧见堂姐要过去,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走到人群围观的地方,沈糯挤了进去,发现地上躺着个肚大如盆的孕妇,孕妇生的清秀,俏脸惨白,不仅脸色白,唇色都是没有血色,旁边还有两个丫鬟婆子,两人急得直掉眼泪,口中一直喊着‘少夫人,少夫人’的。 “这不是章家少夫人吗?哎哟喂,听说都快生了,怎地还出来闲逛?” “啊,竟是章少夫人,快快,先让人把她扶过去旁边的医馆里面吧。” 周围有不少人认出昏迷的孕妇。 已经有人俯身想去抬地上的孕妇去医馆里。 沈糯忙道:“先别急着动她,我略懂岐黄之术,可以先帮她瞧瞧,也麻烦你们去附近的医馆寻了作诊的郎中来,毕竟是孕妇,大着肚子,若是路上搬动摔着碰着都容易造成第二次的伤害。”她如今没诊脉,不清楚孕妇情况,自然不敢让人随意搬动孕妇。 众人抬头去看说话的姑娘,发现是个生得极貌美的姑娘,特别是一双波光潋滟眸子,清澈澄清,说话声音也是软软柔柔的,动听极了。 沈燕急忙说,“我家堂姐的确懂些岐黄之术的,之前我们村立正家的小孙子差点被噎死,都是我堂姐救活的。” 这事儿水云村的人可都是知晓的。 “噎死?说的是前几日水云村杜里正家那个小孙子不?” “啊,水云村的事儿?听说救活那孩子的就是状元郎的妻子?” “哇,是崔家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崔洛书三元及第是开春的事情,这会儿都已经入了秋,方圆百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们消息都落伍了,状元郎昨儿就跟她妻子和离啦,你们可知是为何?” 那人窃窃私语把状元郎带京城的县主回想娶为平妻,正房娘子说要考虑两日,就被家中小姑子欺辱,正房娘子受不住这个委屈,想要和离,和离那日还撞见状元郎跟县主无媒苟合的事儿全都说给周围人听了。 这事儿传的可真够快的,昨儿就有不少附近村的人知晓。 今日来盘临镇的人就有不少知道这事儿的。 周围人在看沈糯的目光就忍不住带了几分同情,这姑娘也是够可怜的。 沈糯早已在人群议论声声时,就蹲下身子给昏倒的孕妇把脉。 脉象没甚大问题,应该是太过虚弱脱力导致的,不过这脉象…… 沈糯微微皱眉。 旁边的丫鬟急得快哭了,“姑娘,我家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沈糯问,“可是早食时没吃多少东西?” 丫鬟连忙点头,“对对,郎中说我家少夫人胎儿有些过大,唯恐生产时不利,所以每顿不可吃太多不可补太过,今早我家少夫人就只吃了半碗香菇鸡丝粥和一叠芙蓉豆腐,郎中又说想要生产顺当,孕妇还得多走动,我家少夫人就想出来逛逛,谁知……” 丫鬟说得都快哭了。 沈糯道:“别担心,你家少夫人暂且没事,只是饿得虚脱无力。” 她又对周围人群道:“麻烦各位街坊散开些,给孕妇一些新鲜的气息。” 周围人群都很听话的散开了,留出很大的空隙来。 沈糯方才说的只是暂且无事,她等人都散开后,伸手在孕妇头顶手臂和胸口的几个穴位上点压两下,孕妇果然悠悠转醒。 丫鬟和婆子这才转忧为喜。 沈糯看见旁边有间酒楼,便道:“先扶着你家少夫人过去酒楼歇息下,吃点东西,就算胎儿过大,也不能这般饿着自己,毕竟这吃食是要供两个人的,哪能一直饿着,会饿虚脱的。” “这位沈家小娘子好生厉害。” “没想到沈娘子如此高的医术……” 和离过的女子,大家也不好再称呼为姑娘。 沈燕也有些奇怪,堂姐的医术好像的确很不错。 但堂姐也就跟着父亲很零散的学着,或许是堂姐平日看的医书较多吧。 章少夫人人还有些晕乎,不知发生何事,被丫鬟婆子扶着朝着酒楼走进去。 沈糯迟疑下,看了眼章少夫人的面相,也跟了进去。 遇见就是缘分,她是医修,端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沈燕不明所以,也跟着堂姐一块朝着酒楼里面走去。 沈糯在走进酒楼的瞬间,回头朝着对面巷子看了眼。 那里停着一辆看着很普通的,黑漆平顶的马车,车夫不在前头坐着,至于车厢里头坐着的是谁,沈糯瞧不见,但她能够感觉里面有两道视线是落在她身上的,仙虚界修炼五百年,哪怕这具身子没修为,她都比常人敏感许多。 沈糯只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 两道视线一道很快收回,另外一道视线也随着她进到酒楼里就消散了。 她能够隐约察觉那两道视线没有恶意,只是很平常的注视,可能是瞧见她方才救人的举动了。 等沈糯和沈燕跟随章太太进到酒楼里。 对面巷子里那辆黑漆平顶的马车里,里头坐着两个男子,一人穿青衫,长相清雅,一人穿黑色锦衣,容貌俊美昳丽。 穿青衫的桃花眼男子看见那容貌生的比花儿还娇艳的小姑娘走进酒楼才收回目光,而后跟旁边坐着的锦衣青年赞道:“将军,这小姑娘医术倒是不错,我瞧着她按压的是百会穴,大陵穴,曲泽穴和天突穴,若是我去按压,也得好一会儿才能把人弄醒,她每处只按压两下,表明她对穴位和力道控制比我还了得,这般年轻的小姑娘,不知师承何处,若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倒是想认识一番。” 这两人正是秦北王裴叙北和其军师宿凌。 两人过来自是有事调查,有人在军营安插了探子,事关裴叙北的行踪和安危,若不揪出,难免不安,所以两人才外出一趟,军营中也早有布置,就等那人自投罗网。 而且过来盘临县也还有旁的事儿。 这里还住着解官归隐田园的宿家老太爷。 也是宿凌的祖父。 宿家世代都是军医,医术了得。 但到了宿凌父亲这一辈,俱是平平。 而宿凌自小跟着祖父生活,得祖父真传,医术也是不错。 宿老太爷解官后就在盘临镇住了下来。 可如今朝中混乱,亲王和朝臣们心思各异,小皇帝也只有四岁,身边虽有母族照顾,却无靠得住的医官。 所以裴叙北和宿凌到盘临镇,想请宿老太爷出山去京城照顾小皇帝。 裴叙北自然也还认识沈糯,前些日子在山上帮他解毒的那个小姑娘。 身上发生这种境遇,却还愿意去救人,倒是个至纯至善的。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五感过人,方才那些街坊说的状元郎,县主,正妻等等事儿,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的。 宿凌说完,见他家将军不搭理他,又自言自语说,“方才那些人说的状元郎可是年初殿试上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他说着嗤笑一声,“皇帝才四岁,懂什么文章,县主又是穆阁老的孙女,这人的状元郎也不知是如何拿到的,这沈家女和离的好。” “好了。”裴叙北开口,“莫要嚼他人口舌,下车去见宿老吧。” 他说完掀开帘子,高大的身躯率先踏下马车,也不理还在马车上的宿凌,头也不回朝着巷子里走去。 ………… 沈糯和沈燕跟随章少夫人进到酒楼的一间包厢里。 包厢临着另外一边的街道,瞧不见方才那条巷子,也不清楚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沈糯只得收回心思,看向眼前的章少夫人。 章少夫人面皮白净,模样清秀,有一双很清秀通透的杏仁眼,看模样大概就十八九岁的年龄。 章少夫人已经听丫鬟婆子说了事情经过,很是感激的跟沈糯道谢。 又让身边的丫鬟拿了一包银子递给沈糯,当做酬谢。 沈糯摇头拒绝,“跟着少夫人上来酒楼,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告知少夫人。” 她刚才只是说,这位少夫人只是暂时没事,并不代表以后也没事。 章少夫人忙道:“还请沈家小娘子说。” 她现在还有些晕,握着茶盏喝了口端上来的红糖水才镇定了些。 她已从丫鬟口中得知沈糯的姓氏。 沈糯又仔细观察了下章少夫人的面相,天中低陷,印堂灰暗,眼神无气代表元神不聚,生气外散,早亡之相。 她曾经在仙虚界看过很多关于这样的相面之术的书籍。 相面之术的确不难,难的是能够真正的看懂。 或许与她最近几日引导这天地间生气入体的原因有关,她便能够看到章少夫人印堂的灰暗,眼神的无气。 这是常人怎么看《太清神鉴》《易经》等书籍都无法学会的。 而且她也想起这位章少夫人到底是谁了。 18、第 18 章 第18章 沈糯想起章少夫人是谁,也想起上一世章少夫人的命运来。 沈糯上一世与章少夫人并不相熟,甚至从未见过面,但她听闻过章少夫人。 因为上辈子,章少夫人难产而亡。 这事儿盘临镇还有附近的村子都是知晓的。 上辈子,章少夫人难产而亡时,崔洛书已经娶了县主,并且带着县主回了京城,而沈糯还暂时留在水云村,她那时悒悒不乐,就算听说这事儿,也没有太多关注。 之所以章少夫人难产而亡的事能让如此多人知晓,还是因为章少夫人姓米。 章少夫人只是夫家姓章,她本身是盘临县富商米家的千金。 米家生意做的大,在不少地方都有铺子,家资殷富。 平日里若有天灾人祸,米家也会开仓放粮,施粥布善。 米父也的确是个大善人,性情豪爽,他早些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身子受了伤,不能继续生育,但好在早和妻子有了女儿米潇月,也因此从小就宠着女儿,米潇月性格算不上刁蛮,只娇滴滴长大,难免有些任性。 米家只有米潇月这个女儿,米父是想着让女儿以后招个上门女婿,为米家延续血脉。 却没料到,米潇月后来喜欢上章家子章成。 至于章家,祖上原本也是朝廷三品大臣。 待章家老祖宗告老还乡后,章家就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章家老祖宗早就过世,余下的这个孙子章成凭着祖荫在衙门里当个捕快而已。 后来米潇月与章成生了清。 章家去米家提亲,米父说米家只招婿。 章家自是不愿,章家也是三代单传,不会让章成去给人做上门女婿。 米父自也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章家。 米潇月日日在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米父无法,便说让她嫁去米家也是可以的,待她以后若生育孩子,第二个孩子便要跟她姓米。 章家犹豫了些日子,也同意下来。 后来两人成亲,米潇月嫁过去,十里红妆,真真是叫人羡慕眼红。 米潇月还陪嫁了座五进的大宅子。 婚后,她就和章家人住进了大宅子里面。 成亲后,公婆和夫君待她真真是极好的。 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见沈糯只是盯着自己瞧着,也不言语,米潇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问道:“沈家小娘子,你是打算叮嘱我让我莫要吃的太多吗?之前实在是我家婆母待我太好,加上怀有身孕后,我自己也贪吃,不懂其中危害,让胎儿有些过大,前些日子看了郎中,郎中告知我胎儿过大的危害,我最近都有减少饮食的,也再多多走动,这样才利于生产。” 沈糯收回目光,笑着说,“虽说要清减饮食,但也不能一顿就吃半碗粥,这样身体是扛不住的,若方才章少夫人身边没人却因虚脱晕厥,摔了肚子可如何是好?所以吃还是要吃的,但莫要再食太多荤腥油腻的食物就好,至于走动,也的确是需要的。” 孕期其实只要没有吃太多的荤腥油腻食物,胎儿不可能如此大的。 所以是米潇月孕期吃了大鱼大肉太过荤腥油多的食物而已。 米潇月脸颊微红,她没好意思告诉沈糯,她孕期吃过很多荤腥。 因为婆母手艺不错,加上婆母总是怜惜她,还告诉她,“潇月,你可要多吃点,莫要亏了肚里的孩子,当初阿成就是因着在我肚里,我没吃好,所以阿成生下来身子骨就弱,小时总是生病,差点夭折,所以想要孩子生下来强壮些,就要多吃。” 加上相公也总心疼她,希望她多吃些,生的孩子胖胖的。 她就每顿吃挺多。 以至于后来母亲上门探望她,见她肚子太大,有些吓着,请了郎中来诊断。 郎中说她脉象无碍,只是胎儿过大,生产会有些不顺,让她千万不能继续那样吃了,每天多走动走动。 知道这事儿后,婆母还给了自己两巴掌,说自己好心办坏事。 米潇月只以为婆母是真的担忧她。 现在她每顿吃的挺少,婆母瞧见还唉声叹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想到,吃的太少也不成,还会饿晕过去。 不过沈家小娘子说,多吃些清淡的也无碍。 沈糯就只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别的没说。 她给米潇月把脉,米潇月的脉象没甚问题,但她能把出胎儿太大,比她想的都大,而且胎儿非常健康强壮。 可正因为胎儿太大太强壮,所以会导致米潇月生产的难度。 几乎一定是难产。 甚至是沈糯都无法逆转的难产,因为米潇月已经快要生产,胎儿已经很大,不可能让胎儿变小才去生产的。 说简单些就是,米潇月的身子骨无法承受这样的生产。 而且跟米潇月现在的面相相结合,这一关,米潇月几乎是必死的局。 沈糯清楚,唯一能救米潇月的法子,就是她生产时让自己在场。 这样她才能在米潇月难产时用金针封穴的手法保她一命。 但沈糯现在又不可能告诉米潇米,你生产时可能会难产而亡。 这种话只会让孕妇更加惊慌,会提前生产更加困难。 所以告诉孕妇这种话是没有必要的。 但她不可能不提醒,不然也不会跟来酒楼里。 米潇月很感激沈糯,一直让丫鬟把那包银子递给沈糯,沈糯不愿接受,米潇月也不再勉强。 陪着米潇月坐了会儿,酒楼上了几样点心来。 米潇月吃着点心,也让沈糯和沈燕吃。 米潇月性格随了米父,也是比较活泼的,竟跟沈糯很聊得来。 等吃完点心喝完茶水,眼看时间不早,大家才起身准备离开。 米潇月还对沈糯笑道:“沈妹妹,改天你再来镇上可记得来寻我玩。” 沈糯笑盈盈点头,“好。” 两人连称呼都变了。 等米潇月下阁楼,沈糯突然喊道:“彭嬷嬷且留步,米姐姐还有些食谱需要跟你交代下。” 彭嬷嬷就是米潇月身边的婆子,也是米潇月的乳母,自幼照顾她长大的。 米潇月听闻,也想留步,沈糯又笑道:“阿燕,你跟米姐姐一起在楼下等我就好,我跟彭嬷嬷交代两句就下去了。” 沈燕点点头,走到米潇月身旁,米潇月见状,也只能先下阁楼去等沈糯。 待其他人都下去后,沈糯才郑重跟彭嬷嬷道:“嬷嬷,方才我给米姐姐把过脉,她的胎儿恐怕有八.九斤,已是巨大儿,米姐姐生产是万分危险的,难产的可能非常非常大,所以等米姐姐生产前两日,你能否去水云村叫我过去米姐姐身旁守着,这样米姐姐就算难产,我也有机会救她一命。这话我也不能直接同米姐姐说,会吓着她的,所以才留嬷嬷一步。” 一听巨大儿和八.九斤的重量,彭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 她太清楚这样的巨大儿对生产的产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九死一生,甚至可能连那一丝生机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彭嬷嬷也有些慌了神。 沈糯道:“彭嬷嬷莫要慌,你需要准备一套金针,另外还需要野参,黄芪,当归,茯神……” 沈糯把需要的药材也报给彭嬷嬷听,“这些药材的年份越久越好,其他便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嬷嬷记得,待你家少夫人生产时,一定要来寻我。” 以米家的财力,她让准备的这些金针和药材都不是问题。 交代完这些,两人才下去。 米潇月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根本不知她接下来的命运。 沈糯也带着沈燕跟米潇月道别。 离开酒楼,米潇月带着丫鬟和彭嬷嬷回了章家。 一路上,彭嬷嬷心不在焉,米潇月忍不住道:“嬷嬷,您有些心神恍惚的,可是沈家妹妹说了什么?” 彭嬷嬷哪里敢如实告知,只压着心底惊慌,笑道:“少夫人莫担忧,是沈小娘子同老奴说的膳食,老奴记性不好,总怕忘记,便忍不住搁心底背着呢。” 她自然没敢把沈糯交代要准备的东西给忘记,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但万万是不能告诉少夫人的。 米潇月笑道:“我同沈家妹妹还挺投缘的。” 说道这里,她又突然叹口气,“偏生沈家妹妹运气不好,碰见这样的婆家和夫君,幸好相公和婆母待我极好。” 状元郎家里的事情,已经传得连她都听闻过了。 彭嬷嬷面上听着,心里却愁的不成。 这事儿她肯定是作不了主的,还得回米家告知老爷夫人。 ………… 沈糯离开酒楼,便打算跟沈燕去盘临镇门口和沈林汇合。 路过方才巷子时,沈糯下意识朝着里头看了眼。 瞧见一身穿黑色锦衣,身姿高大修长的青年正从巷子里面走出来。 青年也正好抬头,那双眸子华光万千,又透着锋利,正好与沈糯的目光撞上。 哪怕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姑娘,亦没让他的目光停留半分,他扫过沈糯,走到黑漆平顶的马车前,掀开帘子,踏上马车。 沈糯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过那个青年。 她当然认识青年是谁,前些日子和堂兄去弥山采药救下的秦北王。 两人目光交错,一人上了马车,一人转过头,继续朝着镇子口而去。 仿佛从未相见过。 沈糯也的确没太在意,她与秦北王萍水相逢,秦北王处境危险,当初她和堂兄下山时,秦北王都说过彼此之间莫要有交集,否则会为他们带来灾祸。 所以再见,也只是陌生人。 当初秦北王为了答谢她帮着解毒的恩情,还给了她一块玉佩。 玉佩上无署名,不会让人认出那是秦北王的贴身之物。 但沈糯也没把玉佩拿出去售卖,只是锁在了自己的箱子里。 两人很快都了镇子口。 沈林已经坐在牛车上等着了。 等两人到,沈林载着两个妹妹回了水云村。 19、第 19 章 第19章 沈糯置办的东西比较多,方才抱了一路,手臂也有些累得慌,她把东西都搁在牛车上。 路上沈燕还一直夸她,“阿糯姐,你好厉害哇,章少夫人被你按压了两下就醒了过来,阿糯姐的医术好厉害,以后肯定会超过爹爹的。” 沈林便问了怎么回事儿。 沈燕手舞足蹈把方才沈糯救章少夫人的事情说给哥哥听。 沈林听完,忍不住回头看了阿糯一眼,阿糯的医术好像越来越厉害。 不过阿糯自幼就聪明,以前跟着爹爹学医也从未帮人治病过,莫不是藏拙? 现在阿糯愿意帮人治病也是极好,以后爹爹也后继有人了。 “哥,你是不知,章少夫人的肚子真的好大哦,生产时肯定很困难。” 听着堂妹叽叽喳喳的声音,沈糯又想起一件跟米潇月有关的事儿。 确切的说是跟米潇月那位姓章的相公有关的事情来。 她记得上辈子在米潇月难产逝去没几日后,崔文兰非要拉着她去盘临镇闲逛,因穆秀娇离开时候给崔家留下不少纹银,崔文兰又刚得了那只羊脂白玉镯和其他首饰衣裳,光在村里显摆还不够,便想去镇子上也让人瞧瞧。 那时的沈糯根本不想出门,姚庄清体贴说,“阿糯也出去逛逛吧,整日闷在家中娘也怕你闷出病来。” 所以她就跟崔文兰去了盘临镇。 刚进镇子,就听很多人兴奋的议论着,“天啊,不是吧,章捕头竟然还养着个外室?” “章少夫人这才死了没几日,他就养外室了?” “哪呢,早早就养下的,还养在盐平村,孩子都半岁呢。” “也就是说,章捕头在章少夫人还没怀孕时,就养了外室,让外室怀上身孕了?” “这……米老爷能饶了他?” 沈糯后来才知,这个章成早就在外面养了外室,是个寡妇,和米家千金成亲前就跟这寡妇在一起,这事儿章家人都知晓,后来章成又眼馋米家财产,所以米潇月和他倾诉爱意时,他同意了。 他跟米家千金成亲后,也没断了与那寡妇的来往。 把寡妇养在盘临镇附近的村子上。 人少眼杂,不会被人发现。 他又是捕头,随时可以去,有时候几天不归家也能告诉米潇月去出门办案,米潇月根本就没怀疑过他。 再后来,沈糯听闻,米老爷震怒,清算了章家,把女儿难产生下来的幼女抱回米家养着。 可哪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 她的上一世和米潇月何其相似。 但米老爷最后为女儿报了仇。 而她…… 沈糯微微叹息,不过她能重活一世,如果这次米潇月难产而亡,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沈糯希望,她能帮米潇月一把。 ………… 沈家三兄妹很快回到水云村。 沈糯现在就算惦记着米潇月,也没办法让她立刻生产救活她。 肯定要等到她自然分娩那一日。 而米潇月预产期应该还有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 现在她也急不来的。 回了水云村,沈糯还跟着堂兄堂妹过去大伯家一趟,她从大伯家带了几本医书回去看。 沈家往上数好几辈的老祖宗,也是名医。 但后继无人,沈家后辈没有继承沈老祖宗这方面的天赋,到了沈父这一辈,就只有沈大伯继承衣钵,但医术也是平平。 沈老祖宗留下许多医书,临终前告诫后人,他留下的医书,以后沈家不管多困难都不许动了卖掉的心思。 沈老祖宗留下的医书,就连沈大伯都没吃透。 沈糯在仙虚界做了五百年医修,现在的医术早就无人能及。 但她得有个缘由慢慢来展现自己的医术,让别人知晓她会医术,所以才来大伯家借医书的。 沈家祖上也的确风光过一段十日,沈家老祖宗留下的医书满满一大箱子,沈糯抱了几本医书,沈林抱着她在镇上置办的东西送她回沈家。 回了沈家,许氏见女儿买回这么多东西,忙帮忙接了过去。 还见女儿抱着医书回,她也很赞同,女儿跟着大伯学点医术也是好的。 沈糯回了家后,不是忙着看医书,就是配置油脂膏。 当然了,油脂膏她也重新取了名字,叫做香药膏。 现在村里用的油脂膏都是用蛤蜊壳装的,油脂膏配方也多是动物油脂,没有药材,所以价格便宜。 沈糯配的香药膏,里面不仅有动物油脂,好些中药材,另外还有蜂蜡。 配置出来的香膏如同上好的猪油膏,透着淡淡的药材香气。 这般的好东西,自然不可能用蛤蜊壳来装。 村里正好有烧制瓷器的。 沈糯先去定了五十个小陶瓷罐。 这小陶瓷罐当真是小小的,约只有沈糯半个拳头大小。 上面还印着沈记香药膏几个字。 这样小小的陶瓷罐儿都不便宜,十文钱一个。 沈糯定的五十个就是五百文钱。 她配置香药膏很快,几天就全部配置好,放在大的瓷罐子里,等几天后她定下的那些小陶瓷罐儿送来,才把这些香药膏都分罐装好。 她压箱底的五两银子全部花完,就得到了这五十个小罐儿的香膏。 这样一小罐的香膏比镇上卖的那种二十文钱油脂膏份量多不少。 可以够一个人一个冬天的使用量了。 当然,她做的香药膏,对冻疮也有很好的疗效。 只要坚持使用秋冬两季,就能彻底治好冻疮,以后不在冬天雪地里冻太久,冻疮都不会再犯。 把这些香药膏分装好,沈糯又用前几日买回来的糯米粉跟红豆做了个糯米红豆糕。 糯米红豆糕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糯米泡水后蒸熟,再用红豆熬煮好后开始炒豆沙。 她炒出来的豆沙香糯细腻,甜味也非常的适中,既不会齁得慌,也不会太过清淡。 再把煮好的糯米和豆沙一层层铺好。 总共铺了十层。 一般人家做的糯米红豆糕都是随意一层糯米一层豆沙。 像沈糯这样铺出十层来,每层都薄薄的,待切成大小均匀的糕块后,能够瞧见一层白一层红,跟千层糕点似的。 而味道也极美味,糯米与红豆沙的融合非常完美。 又糯又甜,满口生香。 沈糯做糕点时,沈莺就眼巴巴的蹲在她旁边。 等沈糯把糕点切好,递给沈莺一块,沈莺说了句谢谢姐姐就迫不及待的尝了口。 “姐姐,这个好好吃。”沈莺吃的一脸满足。 她还小,不知道如何形容味道,就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好像姐姐从崔家回来后,做什么都好好吃。 糕点做好后,沈糯留了些,剩余的就分成两份给大伯家和三叔家送了去,连带着还有两罐香药膏。 次日一早,沈糯吃过早饭,就带着糕点跟香药膏先过去大伯家。 沈大伯出门看诊去了,沈林也去山上了,就只有沈燕和曹氏在。 大伯家还有个七岁的沈晨,不过他吃过早饭就去沈糯家中跟着沈父读书了。 沈燕正在家里做刺绣,这是个精细活,她也想把刺绣学好以后补贴家用。 瞧见沈糯,沈燕把活儿放在一边,“阿糯姐,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还要拿医书?” “不用,那几本医书我还没看完。”沈糯把手中的糕点和香药膏递给沈燕,“这是我做的一些糕点,阿燕尝尝看,还有这小陶瓷罐里面是香药膏,我配置出来抹手的,冻疮也可以用,对红肿和干裂非常有效,阿燕也可以试试。” 沈燕接过两样东西。 她还尝了块糯米红豆糕,入口香甜绵软,非常的细腻。 沈燕眼睛都亮了,“阿糯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比镇上陶芳斋的糕点还好好吃。” 陶芳斋的糕点是附近是很出名的,价格贵味道好,每天都有人去排队买糕点。 沈燕也吃过陶芳斋的糕点,那时候她以为陶芳斋的糕点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糕点,现在尝过阿糯做的糕点才知陶芳斋的糕点根本不上什么。 等沈燕吃掉两块糕点,还把阿糯送的香药膏打开挖出一些均匀的涂抹在双手上。 还别说,的确有股子淡淡的药香味,而且抹上后很好化开,非常的滋润,一点都不油腻。 不像油脂膏,涂抹在手上就油腻腻的,做什么都不方便,需要很久这油脂才能被手吸收掉。 而且阿糯给的这个香药膏涂抹在手上非常的舒服。 沈糯交代道:“阿燕记得每天都要涂抹,你做绣品,双手是要好好保养的。” 沈燕点头,她的手上的确不少干裂的口子。 之前教她刺绣的师父还说,“若想绣好一副绣品,不仅跟天赋勤奋有关,一双手也是至关重要的,双手要柔软光滑,否则稍微把绣品勾出丁点丝线,这幅绣品就算毁掉了。” 之前沈燕就知道她的双手用来刺绣肯定不成,天天都用油脂膏涂抹,但根本没用,毕竟是农户家的姑娘,每日都有家务要做,一双手怎么都养不好。 沈糯又跟堂妹聊了会儿,才去三叔家把东西送了过去。 她做的香药膏成本就比外面卖的油脂膏贵,效果不用说,油脂膏跟她的香药膏是没法比的。 她给香药膏定下的价格是两百文钱,比油脂膏贵了整整十倍。 但用上两盒,连冻疮都能断根,所以这个价格真的不算贵。 这样的价格,村里的妇人们肯定舍不得买,除非先让她们看见效果。 沈糯就先给家人们用,若是有了效果,自会有人问起的。 20、第 20 章 第20章 沈糯配置的香药膏还开了一罐跟沈母许氏一起用。 许氏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 她们这些做家务做农活的,哪个手上不都是这样干裂红肿的。 除了每次干活时有些疼痛,都还是能够忍受的。 而且用了那么就的油脂膏都没甚效果。 但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她自是愿意接受的。 沈糯双手跟沈燕的没甚差别,同样干裂红肿,所以她也有老老实实每日涂抹香药膏。 最近入了秋,天气干燥,沈糯配出来的香药膏第一批还未卖出,自是不考虑第二批。 她其余时候就是看看医书,或者沈林去山上狩猎时,她也跟着去山上采药。 弥山里面什么都有,各种草药,天材地宝,山珍野味甚的。 沈糯去山中,不管什么药材,只要是药材她就采回来。 还摘了半筐子山中的野梨子。 最近入了秋,沈父整日教书,有些咳嗽,所以沈糯想用这些梨子熬些秋梨膏。 秋梨膏又属于药膳的一种,沈父咳嗽,熬煮秋梨膏的时候加入川贝,蜂蜜,麦冬等药材可以了,这样熬煮出来的秋梨膏润肺止咳特别好。 至于家人们吃的,自然不必加入药材,单用梨子和蜂蜜熬煮就好,这样不加入任何药材的秋梨膏亦能滋阴补肺。 弥山很多这种野梨树,附近的孩子们每年都吃,吃得都不愿意吃了。 沈糯连着两天去弥山采梨子。 沈燕平日若有空,也会陪着堂姐一块去山里面帮忙。 采摘回来的野梨子,沈糯忙了整整两日,做了不少秋梨膏。 有给沈父的川贝秋梨膏,还有她们自己喝的蜂蜜秋梨膏。 这东西做起来简单,就是有些麻烦,需要先把梨子清洗干净剁成梨蓉,小伙慢熬,两刻钟后加入川贝继续熬煮,熬煮小半个时辰后捞起过滤渣,最后继续回锅熬煮,就能煮出浓稠的梨浆,待放凉后装入陶罐就好,饮用时两勺梨膏加热水冲开,滋味清甜,喝完一盏,喉咙都舒服不少。 川贝秋梨膏是做给沈父的,蜂蜜秋梨膏则是做给家人的。 蜂蜜秋梨膏做出来还有多的,沈糯又给大伯和三叔家各自送了些。 做完这些还剩不少梨子,都被沈糯做成梨脯。 梨脯做起来比秋梨膏还要繁琐。 选胚,制胚,灰漂,焯坯,还有煨糖,熬煮,收汁最后还要烘干,一步都不能少。 梨脯也算药膳的一种,能助消化,润肺止咳。 做好的梨脯酸酸甜甜,很有嚼劲,做零食最好不过。 连沈焕都喜欢吃。 梨脯也同样给沈大伯和沈三叔家送了些。 沈糯送这些给大伯和三叔家,大伯母和三叔母也都各自给沈家送来了两只野鸡和一小篮的鸡蛋。 两只野鸡许氏也没舍得杀,剪了翅膀养着在,每日还能下两个鸡。 蒋氏送来的鸡蛋,许氏每日早晨就取三个炖成鸡蛋羹,给三个孩子补身体。 许氏知晓女儿身上的五两银子都用去做那个香药膏,她以为这算是白白浪费掉了,也不敢说女儿,就自己跟丈夫节省些,好吃的也都让给孩子们。 沈糯哪里看不出许氏的担忧,她不好多说,过几日香药膏就能赚钱的,急不来。 不过每日早晨,许氏做的炖蛋,沈家三个孩子也一定要许氏跟沈父一起吃,他们才愿意吃。 沈家家风正,三个孩子的性格也都特别纯善。 而沈糯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儿。 她忙完香药膏和秋梨膏这些,都已经距离上次去盘临镇已经有七八日的时间。 米家也没给她送什么信儿。 沈糯还仔细回想过上辈子米潇月是何时生产的。 虽过了五百年,但重回这一世,沈糯的记性也比上辈子好很多。 按理说早该模糊的记忆,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仔细回想许久,想起上辈子米潇月是哪一日生产的。 距离米潇月生产还有十日,而且时辰是在上午,所以就算米家不来寻她,等那日上午,她过去盘临镇等着就好。 不管如何,她都希望米潇月能够度过这一劫。 ……………… 其实沈糯离开盘临镇那天。 米潇月回到章家后,她身边的彭嬷嬷就心神不安的,想起沈家小娘子的话来,哪里还坐得住,第二日就跟米潇月说了声,想回去看看米夫人。 彭嬷嬷也是米夫人身边的丫鬟,自幼跟着米夫人一起长大的。 米潇月不疑有他,让彭嬷嬷回了米家一趟。 回去米家后,彭嬷嬷就把米潇月昨日晕厥被沈家小娘子救下的事情告知米夫人。 连着把沈糯说米潇月会难产那些话也跟米夫人说了。 米夫人听闻后,忧心匆匆的,“潇月那孩子,怎么就任由肚子吃的那般大,若肚中胎儿过大,妇人生产就会困难许多,那沈家小娘子医术如何?她说潇月真会难产?” “我瞧着那小娘子在少夫人身上按压了几下,少夫人便醒了过来,想来医术也是了得。”彭嬷嬷说着叹口气,“我问过少夫人,少夫人总说是自己孕期太饿,就放任自己吃很多,可老奴瞧着,少夫人婆母整日给她吃荤腥油腻的,她自己也生产过,能不知孕妇胎儿过大的危险?” 彭嬷嬷那时候也劝说过米潇月,让她莫要吃太多荤腥。 但米潇月没生过孩子,也没太把彭嬷嬷的话当一回事。 米夫人心里不安,等米老爷米德财回了家。 她就跟米德财把今儿彭嬷嬷跟她说的事情复述一遍。 米德财身材魁梧,刚沐浴过,这般微寒的初秋他也就穿着一身薄褂子,听了妻子的话,问道,“那沈家小娘子姓甚名甚?家住何处?总要打听清楚,依彭嬷嬷的话,那位沈小娘子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吧?医术能有多好?不能她一句话就乱了心思。而且潇月是我闺女,我岂能不疼她,前些日子不是请了郎中给她诊脉,说她腹中胎儿的确有些大,但胎象很稳,不必担忧。而且我还让人把江南那位有名的妇科圣手陈大夫给请来了盘临县,待明日过去章家,让她给潇月把把脉。” 一听陈大夫都被丈夫请来盘临县,米夫人心中安稳不少。 陈大夫也是妇人,因懂医术,又会接生,还有一手很厉害的妇科本事。 有些产妇临近生产,胎位不正,这位陈大夫就能凭着她那双手就能把胎位给转正过来。 所以很多大户人家生产时,都会重金请来陈大夫。 陈大夫四十有八,经验老道。 听丈夫请来陈大夫,米夫人心里也松口气。 这才跟丈夫闲聊了下那沈家小娘子。 听闻沈糯跟崔家关系后。 米德财忍不住说,“你这般说,我就想起这位沈家小娘子是谁了,前些日子才跟她那状元郎夫君和离,她那夫君亦不是甚好东西,不过她医术也就般般,她大伯是个郎中,医术平平,她应当也是跟着她家大伯学的医,又岂能比得上陈大夫?所以你莫要忧心,也别听那沈小娘子忽悠你。” 米夫人终于放了心。 次日,陈大夫舟车劳顿来到盘临县。 米夫人和米德财带着陈大夫前往章家,替女儿诊脉。 陈大夫初见米潇月的肚子亦是吓了一跳,待她给米潇月诊过脉之后,却放了心。 “老爷和夫人不必忧愁,少夫人这腹中胎儿虽有些大,但少夫人胎像还是稳的,有我在,定会让少夫人平平安安生产的。” 米老爷笑道:“那就有劳陈大夫了。” 担忧女儿随时都可能会生产,米德财就让陈大夫住在了章家。 晚上还同章家一起吃过饭,看章成和章老婆子对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米德财心里才舒服些,他其实不太喜欢章家人,但见女儿幸福,也就不说甚了。 吃过晚饭,米德财携妻子离开。 米夫人离开前瞧见女儿硕大的肚子,不知为何心里跳得厉害。 哪怕有陈大夫在,她心里还是跳。 等回了米家,米夫人心里怎么都不得劲,最后还是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贴身的嬷嬷去买套金针回来。 金针极贵,这一套金针八十根。 长短不一,粗细不一。 米夫人不懂这些,就知道这套金针价格贵,这样八十根针的足足要几百两银子。 但为了女儿,她还是买了。 不仅买了金针,还把沈小娘子交代要准备的药材也都准备妥当了。 准备的都还是年份比较久的药材,一支两三百年的野参都得二三百两银子,也幸好米家家财万贯,买得起这金针和药材,这些药材统共也花了差不多上千两的银子。 办完这些,米夫人微微松口气。 21、第 21 章 第21章 沈糯心里惦记着米潇月,但她一直没等到米家来人。 接下来几天,沈糯也就是去山上采药或者看医书,也不出门。 她才和离,虽错不在她,可村里肯定还是有人嚼舌根子的,整日待在家中也落个清闲。 沈糯这些日子用香药膏擦手,她双手上的红肿消了,裂开的口子也都已经长合,整双手都比之前白嫩起来。 香药膏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沈糯这才用了十日不到。 就连许氏双手也是如此,许氏还整日去做农活儿,双手也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还有沈大伯母和沈三叔母,两家也都有在用这个香药膏,效果明显。 曹氏还跟女儿沈燕说,“你阿糯姐给的这个香药膏真的是好用,比那油脂膏好用多了,我这才用了几天,红肿消了,干裂的口子也长好了,手也不痒不疼了,你阿糯姐学医可比你爹可好了,你爹这些年,也没瞅见帮我们弄点这种膏药治治手。对了,你阿糯姐刚和离,以后肯定还要说人家的,她前两日不是送了些梨脯来吗?味道酸酸甜甜,特别开胃,你出去玩的时候记得抓点梨脯分给别人吃,别人要是问,就说是你阿糯姐做的,你阿糯姐这么好又勤快,还会给人治病,以后再嫁也容易多。” “娘,我省得。” 沈燕自幼就在水云村长大,跟同村的姑娘们都很熟。 平日里没事儿几个姑娘就坐在一起缝缝补补的。 沈燕见今儿天气好,便拿着自己的绣品过去小姐妹家中。 没想到过去还碰见崔文兰。 瞧见崔文兰,沈燕脸色不太好,她的小姐妹刘霞云怕沈燕说甚难听的话,急忙把沈燕拉到自个儿身边坐下,“燕子,你可算来了,好几日都没瞧见了,你绣品做的怎么样了?” 崔文兰看见沈燕,脸色也不太好。 她都在家憋了半个月,自然憋不住,就想出来走动走动。 崔文兰都快恨死沈糯了,她事后总算想明白了,沈糯只怕早就知道哥哥跟穆姐姐在她房里,所以故意坑她去开门,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母亲也恨死了沈糯,整日在家骂沈糯,还说沈糯要害得她们家倒霉许久。 而家里最近也的确很倒霉,父亲去山中打猎,好几日都猎不着一只猎物回。 而母亲这些日子,做饭被火星子崩到脸上,跨门槛都能摔跤。 还有母亲这些日子做饭越发的难吃,比以前还难吃。 她都快吃吐了。 母亲不愿出门,她却憋不住了。 再说了,哥哥跟穆姐姐做的事儿,和她有甚关系。 所以今儿一早,吃过早饭,她就穿上穆姐姐给她留的衣裳,带上穆姐姐给的那几样首饰出来的。 果然几个手帕交瞧见她的新衣裳和首饰就开始夸起来。 崔文兰说道:“这些可都是京城里面的时新样式,自是好看的很。” 一听她说起京城,几个手帕交就想起崔文兰那位状元郎哥哥和县主做的事儿来,脸色都有点变了,那事儿真真是太丢脸。 因着崔文兰这句话,几个姑娘们都不说话了。 幸好这会儿沈燕过来。 这里毕竟是好友的家,沈燕也没打算跟崔文兰起争执。 就是把绣品和梨脯从小竹篮里面拿了出去,把梨脯分给大家吃,“这是我阿糯姐做的梨脯,味道特别好,你们尝尝看。” 几个女孩们各自抓了小把的梨脯,原本没抱多大期待,等入了口,小姑娘们睁大眼睛,“燕子,这个哪里买的?好好吃呀。” 沈燕笑道:“这是我阿糯姐自个儿做的,可买不着,味道好吧。” “好吃。”几个女孩点头,“真的好好吃。” 酸酸甜甜的,有点软糯,还有点嚼劲。 崔文兰看着大家吃梨脯的模样,有些馋,这些日子母亲做饭可难吃了,她都瘦了不少。 崔文兰也忍不住抓了一把,塞了一块入口,果然是好吃得很。 沈燕瞪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小姑娘们吃着梨脯说着闲话,有人注意到沈燕的双手,忍不住瞪大眼睛问,“燕子,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光滑了?” 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要忙农活和家务,大多数人的双手都跟沈燕以前的双手一样,裂开的口子,又干又痒。 “这也是我阿糯姐的功劳。”沈燕抬起双手给大家看,“我阿糯姐配了些香药膏,对冻疮特别有效,我这才涂了十天呢,已经好了很多,不肿不痒了,我阿糯姐说,她配的香药膏只要涂抹两盒,冻疮就能断根了。” “哇,阿糯好厉害啊。”姑娘们称赞道。 又有人忍不住问,“那这个香药膏阿糯卖不?” 沈燕笑道:“自然是卖的,价格可能有点贵,毕竟里面有很多药材还有蜂蜡,都是很贵的材料。” 她当然知晓阿糯姐配这个香药膏是打算卖的,这么好的效果,不用说,价格肯定比油脂膏贵很多。 “燕子,那到时候你帮我们问问阿糯,这个香药膏怎么卖的。” “行。” 崔文兰在旁边哼了声,一边嚼着梨脯一边小声嘀咕,“她嫁来我们崔家一年,也没瞧见她配过什么药,可别把双手用烂了。”她自不需要这个东西,从小被母亲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活儿都不做,双手白白嫩嫩的。 沈燕沉下脸,“你说甚?” 崔文兰扬眉,“我什么都没说。” “我明明听见你说我阿糯姐了。”沈燕有些生气。 崔文兰哼了声,“我可没说她。” “我就是听见了,你给我阿糯姐道歉。” 崔文兰也烦躁了,大声嚷嚷道:“果然你们沈家人都讨厌,你以为我哥为何娶她,我哥根本不喜欢她,她嫁来我们崔家后,都没跟我哥圆房,一直睡在我的房间里!” 这话一出,周围的姑娘们全都没声了,震惊的看着崔文兰。 连外面的妇人们也听见了,面面相觑的。 所以阿糯那孩子嫁过去崔家一载都还是个清白身子? 这崔家也太过分了吧? 既然不喜欢人家姑娘,娶人家干什么啊? 沈燕直接疯了,上去薅住崔文兰的头发,照着崔文兰的脸上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崔文兰除了欺负沈糯,从来没跟人打过架。 哪里是沈燕的对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小姑娘们急忙上去把两人拉开,但崔文兰已经被打了好几拳,眼睛都被打肿了。 崔文兰也快气疯了,对着沈燕破口大骂。 眼看着沈燕又要冲上来,旁边的小姑娘急忙把崔文兰推了出去,“哎呀,文兰你就别乱说话了,你还是先回去躲躲吧。” 崔文兰被推出门外,又见周围妇人眼神怪异的瞅着她,她气得脸都红了,到底不好久留,只能眼泪汪汪的先回家了。 路上时候,崔文兰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几块梨脯,知晓这是沈糯做的,她恼羞成怒想把东西扔掉,但实在馋得慌,气恼的把几块梨脯全部塞进口中,狠狠的嚼起来,突然,她脸色一变,哇的一口把嘴巴里面的梨脯全部吐了出来,梨脯上沾满了红色血迹。 原来崔文兰吃的太急,咬破了舌头,满嘴的鲜血。 看着止不住的血,崔文兰吓得脸色大变,嚎啕大哭,捂着嘴巴朝家里跑去。 ………… 沈燕等崔文兰离开还气得不行,小姑娘们都使劲安慰她。 到了下午,沈燕见着沈糯后,见姐姐似芙蓉般的笑脸,她没把白天在好友家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姐姐,只说,“阿糯姐,你做的香药膏什么价格,今儿不少小姐妹都在问我,她们也想买。” 几个小姐妹都在学刺绣,自然也希望有双白嫩光滑的双手,所以是真的想买香药膏。 沈糯笑道:“这个东西有点贵,原本定的是两百文钱,不过要是我们村里的人来买,全部都是一百八十文钱。” 沈燕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香药膏这么贵,但效果这么好,她觉得挺值,毕竟那个油脂膏,用了几年,什么效果都没。 沈燕第二天再去找小姐妹们玩的时候,就提了下,还说,“我姐说了,这个香药膏你们用了无效,还能去找她退的。” 她们这般大的姑娘们,都会自己赚些小钱补贴家用,自己也都存的有点银钱。 再加上沈糯承诺这个东西无效会退钱,她们就心动了。 于是让沈燕帮她们一人带了一盒。 沈糯的香药膏就这样卖了四盒出去,沈糯每盒还给沈燕五文钱的。 沈燕原本不想收,沈糯坚持,还说,“亲姐妹都要明算账,以后阿燕你帮我卖出去一盒,都给你五文钱。” “多谢阿糯姐。” 日子又过去两三日,沈糯晚上睡觉都有点心神不宁的。 因为明日就是米潇月生产的日子。 直到现在米家都没来人寻她,怕是根本不信她。 罢了,明日只能去盘临镇一趟了。 万一真等到米潇月难产,米家才来水云村寻她,都晚了。 而这天夜里丑时,米潇月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肚子开始痛。 她叫了一声,外面榻上的丫鬟立刻醒来,绕过屏幕来到拔步床前,“少夫人,可是要生了。” 米潇月痛苦的点头,“快,去叫稳婆,我,我要生了。”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出去喊人。 章成也醒了过来,他也急得不行,“潇月,我去喊娘。” 说着也跑了出去。 22、第 22 章 第22章 丫鬟和章成很快跑出房间, 去叫稳婆和章老婆子。 不大会儿,整个章家的主子和奴才们都醒了过来,除了一些不允许进到主院的奴仆们, 其他所有人都在主院候着了。 陈大夫和另外两个稳婆进到房间里,陈大夫交代下去,“赶快去烧热水, 拿褥子过来。” 丫鬟们这才赶忙去忙活开了。 章成也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章老婆子见儿子这般,忙道:“阿成别急,妇人生产就是如此,潇月一定会平安为我们章家生下个大胖小子的。” 彭嬷嬷也来到前院, 听见里面传来少夫人的痛呼声, 她心疼的厉害, 喊来米潇月身边的大丫鬟红袖去米家找老爷夫人。 这么大的事儿,米家老爷和夫人肯定是要来守着女儿的。 已是半夜,红袖又喊了另外两个小厮陪同。 很快来到米家。 米德财和米夫人这几日睡眠都极浅, 听见外面的喊声, 赶忙起了床。 “快, 喊人备马车, 我们这就过去。”米德财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女儿生产是大事儿,就算有陈大夫坐镇, 他心里也是慌乱的。 米夫人也吓得脸色惨白。 马车套好, 两人准备出院子, 米夫人突然想起什么, 又匆匆返回房间抱了一包东西。 米德财见妻子抱着东西出来,忍不住问,“这抱的是什么?” 米夫人含糊其辞道:“没什么,给女儿的, 我们快些过去吧。” 她自然是把前些日子吩咐人买的金针和药材一起带上了。 事关女儿安危,她不得多点心。 两人很快乘坐马车到了章家。 一进去主院,就听见米潇月的痛呼声。 米德财跟米夫人都变了脸色。 但妇人生产时都如此,哪有不痛的,他们就算心疼也只能忍受着。 章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 眼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间里除了米潇月的惨叫,什么动静都没。 陈大夫也偶尔出来下,会被章成拉着焦急询问,“陈大夫,我妻子这怎么还没生出来。” 陈大夫只说,“女子生第一胎时都是困难的,有的要生一天一夜才能把孩子生下来,你也莫要太担心,有我在,少夫人不会有事的。” 等到卯时,天已经完全大亮。 而在产房里的两个稳婆和陈大夫都有点慌了。 产妇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都已经发动了两个时辰,流出来的全是羊水,没有丁点要生的样子。 陈大夫也是满头大汗,她原想着章少夫人就算胎儿有些过大,但她经验足,只要不出大出血,就算胎位不正,她也不怕的。 可现在章少夫人宫口已经开的差不多,都使了这么大的劲儿,胎儿却没一点要出来的模样。 如果继续这样,连,连她也毫无办法的。 陈大夫脸色发白,其余两个稳婆瞧见了,心里也开始发慌。 “陈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陈大夫,这情况有些不对劲,是,是不是少夫人腹中胎儿过大,所,所以一直生不下来。” “闭嘴!”陈大夫立刻低声训斥两人,“怎能在产妇面前说这种话,给少夫人听去怎么办,快莫要说了。” 可米潇月已经听了去,她开始心慌,原本提着的劲儿一口就松了下去。 眼看着里面没有半点动静,米德财白着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米夫人也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袱祈求着。 天色越来越亮。 一点血水都没送出来。 连米夫人也察觉出不对劲,她想进去瞧瞧。 还没等进去,突然就听见里面传来陈大夫惊喜的声音,“少夫人加把劲儿,孩子头已经露出来一些,再加把劲儿就能生出来了。” 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孩子已经快出来了,那说明就没事了,看样子那位沈小娘子当真是说的假话。 不大会儿,开始有血水被端出来。 米夫人瞧见也没太惊讶,这说明女儿胎盘在慢慢剥落,是生孩子的正常反应。 这血水也比较清,是正常的。 米夫人彻底松了口气。 但过了会儿,第二盆血水也端出来。 也还是正常。 小半个时辰后,那血水还是往外断。 甚至血水也越来越浓。 米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身子开始发颤,忍不住问端着盆出来的稳婆,“月,月儿怎么样了?” “回,回夫人的话。”稳婆手也在抖,“胎,胎儿太大了,头还没出来。” 米夫人看了眼血盆,有点晕。 米德财也颤声问,“孩子还没出来吗?” 稳婆话都不敢说了,把血水倒掉之后又回了产房。 章成跟章老婆子也吓得不成,一直祈求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出生。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陈大夫惊喜的声音,“孩子头出来了,少夫人再加把劲儿!” “身子也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产房里面传来稳婆们惊喜的声音。 可下个瞬间,稳婆惊恐道:“这,这血怎么止不住了啊。” 大出血了。 米夫人终于慌了,哆嗦着想让人去喊沈家小娘子。 米德财也想起彭嬷嬷那些话来。 他扯着嗓子喊,“快!赶紧骑马去水云村找沈家小娘子!” 可产妇已经开始大出血,盘临镇距离水云村一去一回差不多就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产妇大出血的话,是会致死的。 米德财跟米夫人都开始后悔,他们为什么不早些把沈家小娘子请来住在章家。 可又忍不住想,那沈家小娘子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就算真在这儿又有什么用? 大出血啊,那可是连神仙都难救。 难道他们家潇月当真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 沈糯惦记着米潇月生产的事情,夜里都没怎么睡。 到了天亮,米家还是没来人。 沈糯不由得叹口气,罢了,米家不信她也是正常,毕竟她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岁,医术又能有什么造化。 不过米家人不来找她,她却不能不管这事儿。 吃过早饭后,沈糯就跟沈林一起来了盘临镇。 沈糯也没说自己要作甚,只说想来镇上买点东西,今天沈燕也跟着一块来了。 到了镇上已经辰时末了。 沈糯不记得米潇月具体是什么时辰难产,但肯定是今天上午。 沈林跟两个妹妹约好晌午时镇子口集合,就拉着猎物离开。 而沈糯带着沈燕闲逛了会儿,她其实没什么要买的,香药膏就卖了六盒,暂时不用再配。 沈糯逛的地儿也是靠着章家宅子那边。 过了没多大会儿,忽地有匹黑马朝着这边直奔而来,而后朝着镇子口冲去。 沈糯忍不住想,这该不会是米老爷让人去寻她的吧? 她朝着人群那边拥挤过去。 这里已经很靠近章家宅子,靠过去就听人在议论。 “章家这是什么事儿?怎么开了正门?还有人骑马出去了?” “不清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正好章家大门还没关,门房瞅见这么多人,叹口气说,“我家少夫人今日生产,但好似难产了,米老爷就让人去水云村寻郎中。” 众人诧异。 “水云村?那只有个沈郎中,可沈郎中是个男子,如何能帮女子接生?” “就是啊,哪有男子接生的。” 门房忙说,“不是沈兴生郎中,是沈家另外一位小娘子,好似也懂医术。” 这个时代,就算民风比较开放,女子也是比较辛苦的,很多时候女子一些比较私密的病症或者生产,只能找女子来瞧,不能够找男子。 而这个时代的女医又是极少数,特别是女子生产时,等于半只脚跨进鬼门关。 沈糯闻言,清楚耽误不得,立刻从人群挤过去,“我就是你们老爷找的沈家小娘子,今儿正好在镇子上,是你家少夫人难产吗?我现在可以进去瞧瞧。”她也不知米家人到底准备她需要的金针和药材没有,若是没有,她能保米潇月一命,但其他的,米潇月肯定会因此次难产伤了身子根,若有金针和她所需的药材,她能让米潇月这次难产亦不伤根。 门房一怔,见沈糯长得貌美又年轻,实在不敢相信她会医术。 但事关少夫人,门房也不敢耽误,先把人请了进去。 沈燕瞧着,也只能跟着一道进去了,虽然她都还没搞懂是什么事儿。 沈糯由着门房一路引到章少夫人的院子里。 米德财并不认识沈糯,但瞧见门房引着两个姑娘过来也是呆了下。 门房急忙说,“老爷,这个小姑娘说她就是您要找的沈家小娘子。” 沈糯点头,“我便是沈家小娘子。” “求求沈家小娘子救救我女儿。”米夫人这会儿根本站不稳,是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说话声音也颤的不行。 沈糯问道:“之前跟彭嬷嬷说的,让她准备的金针和药材可都准备好了?” 米夫人连连点头,“都准备好了。” 她忙把包袱递给沈糯。 沈糯打开包袱,瞧见那副金针,竟还是八十八根一副的,这东西极贵,她肯定准备不了,才让米家准备的。 还有那些药材,沈糯先去厨房把药材都切了。 野参她切了好几片,剩下的都是按照要煎药的份量也切好,交给彭嬷嬷,“把这幅药拿去炉子上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就可以了,煎好后立刻给我送进来。” 说完,沈糯就拿着金针还有那几片参进到了产房里。 沈燕站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看着端来出的那一盆盆的血水,只觉得快要昏过去了,阿糯姐当真连大出血都能治?万,万一没把人救活,米家人责怪可如何是好。 沈糯进到产房,陈大夫和另外两位稳婆都在。 三人脸色已经是煞白,浑身颤抖。 谁都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的。 沈糯之前已经用炉子火烧过金针,这会儿她上前查看米潇月的情况。 米潇月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身下的褥子都已被血水浸透,她意识也差不多模糊了。 沈糯过去把两片参片塞到米潇月口中,温言道:“章少夫人,若还能听见,把这两片参嚼碎吞下去,你应该也不想才生下来的孩子以后没有娘去疼爱吧,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我便能救活你。” 听沈糯这般说,旁边的陈大夫欲言又止,她想告诉眼前这位看着年轻的小娘子,产妇大出血,那几乎是无药可救。 可看着沈糯忙碌的样子,她什么话都没敢说出口。 米潇月还剩最后一丝意识,她听见了沈糯的话,含住参片,用力嚼碎吞下腹中。 沈糯道:“好,那现在我需要帮你扎针,会有些难受,你忍着。” 米潇月没说话,沈糯开始把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脱去,取了金针开始在她身上施针。 在仙虚界做医修时,她给人施针都是辅以灵气入针,所以效果显著。 这里没有灵气,但有生气,她这二十多天修炼也是有些效果的,能够感觉体内生气的流动,所以给米潇月施针时,她如同在仙虚界那般,辅以生气入针,慢慢推针进入穴位。 八十八根金针,再扎到第十针时沈糯已经满头大汗,而米潇月血流不止的下半身也开始慢慢止住了血。 陈大夫捂着嘴,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没有再继续出血了。” 沈糯还在继续施针,三个稳婆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会儿,外面有人敲门,是彭嬷嬷送汤药进来。 把人放进来后,沈糯同三个稳婆道:“麻烦帮忙把药给少夫人灌下去。” 陈大夫接过药碗,过去帮章少夫人灌药,章少夫人似还有些知觉,灌入她口中的药都被她吞下腹中。 之后陈大夫也不敢打扰,继续等着沈糯施针。 八十八根金针,最后有三十八根扎入米潇月的穴位上。 施完这三十八根金针,沈糯足足耗费一个时辰。 外面所有人都提着心,米夫人一直捂着嘴巴小声哭泣,后来瞧见再没血水端出来,她才颤着声音问彭嬷嬷,“嬷嬷,没有血水端出来,我家月儿是不是会没事的?” 彭嬷嬷肯定点头,“少夫人一定会没事的,沈家小娘子当初都说了,只要有她在,一定能够救活少夫人的。” 米夫人听闻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要是早些听沈小娘子的话,早些把沈家小娘子请来,是不是女儿就不用遭这种罪了。 沈糯施完针后,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她半依在床柱边,看着床上的母女两人。 那皱巴巴的婴儿就躺在米潇月身边,除了刚生下来那会儿哭了几声,这会儿就乖巧的依偎在母亲身边,不哭不闹,似乎也知道自己母亲正在遭受大罪。 米潇月呼吸平缓,下身的血也早就止住了。 陈大夫忍不住过来问,“沈家小娘子,章少夫人她,她没事了吧?” 沈糯这会儿身子还是没有力气,她点点头,“等一个时辰后,拔掉她身上这些金针就好了。” 陈大夫终于松了口气,她虽有妇科圣手的圣名,可要遇上产妇难产大出血,她也是丁点办法都没,幸好这位小娘子有点本事,不对,何止是有点本事,这是真正的神仙本事。 一个时辰后,沈糯取掉米潇月身上的金针。 果然就算取下金针,米潇月也未在出血。 三位稳婆全都松了口气,“真真是老天保佑啊。” 沈糯已经是筋疲力尽,她没有修为,却依旧用这种法子来施针,体力自然是不支的。 让人送了温热的水进来给米潇月把身体擦拭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物,沈糯才离开产房。 这会儿已经快晌午了,沈糯在产房里面待了两个多时辰。 瞧见沈糯出来,米夫人和米德财还有章家两母子都忍不住走了过去。 米夫人颤声问,“沈小娘子,我家月儿情况如何了?” “米夫人放心,少夫人她已无大碍,但少夫人方才出了不少血,所以做月子最好能做够三个月,每日的膳食也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待会儿我会把少夫人详细的药膳,膳食和药方详细的写下来。” 沈糯不过说了两句话就有些喘气,脸色也越发白了。 旁边的章老婆子急忙点头说,“沈小娘子不用担心,方子写下来交给我就好,我定会好好照顾潇月做月子的。” 她说完,似乎想到些什么,迟疑下忍不住问,“沈小娘子,潇月方才出了那么多血,她,她以后还能怀上吗?” 听见章老婆子的话,沈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自家儿媳都已难产大出血,章老婆子不关心儿媳休养问题,反倒是关心儿媳能不能再生? 想来是不希望儿媳能够继续生养吧?毕竟生出来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姓米,这是整个盘临镇的人都知晓的事。 她可是记得,章成养在外面那个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 所以,不管米潇月这一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章家都是有后的。 若是米潇月生出第二个孩子,姓了米,米家的家业都要这个孩子继承,跟章家再无半点关系。 若米潇月生不出孩子,以后所有家产肯定是第一个孩子继承,这样的话,米家的家业也就是他们章家的。 米潇月肚子吃的这么大,多半也有这婆母的功劳。 但如果米潇月死掉,对他们是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章家母子没想要米潇月的命,只是希望她胎儿大一些,生产时伤了身子再生不出孩子就好。 想起这点,沈糯眼神沉了些,她道:“我先去把膳食方子还有药方以及少夫人每日的吃食单子都写下来。” 米德财道:“麻烦沈小娘子了。” 米德财让人给沈糯准备好笔墨,他和米夫人进去产房探望米潇月。 米潇月已经醒来,见到父母忍不住落了泪。 她也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米夫人红着眼眶说,“我儿莫哭,没事了没事了,还有后福等着我儿在。” 米潇月使劲点了点头,又侧头去看身边皱巴巴的孩子,忍不住嘀咕了句,“真丑。” “你这傻孩子。”米德财大笑道:“你刚生下来可比她还要丑。” 听着产房里面的欢声笑语,章成和章老婆子相视一眼,他们不清楚米潇月身子到底受损没,到底还能不能再生,若是不能生便好了。 沈糯写着方子,沈燕站在旁边还有些迷茫,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阿糯姐,你真把大出血的孕妇给救了下来?” “嗯。”沈糯道:“曾在一本手记上瞧见过类似的案例,需要金针封穴,所以试了试,若不试,章少夫人就连一点生路都没了,幸好让我蒙对了。” 沈燕咂舌,阿糯姐这是蒙的? 不过阿糯姐的话也是对的,若没有阿糯姐,章少夫人还真是必死无疑。 凡是难产时大出血的孕妇,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沈糯脸还白着,点半血色都无,沈燕瞧着难免心疼。 一刻钟后,沈糯把所有的药膳,膳食和药方都详细写好。 章成想从沈糯手中把单子接过去,沈糯直接道:“我待会儿直接给米老爷吧。” 米德财也从产房出来了,女儿受了大累,这会儿昏睡过去了。 女儿平安无事,米德财心里也安稳下来,现在就想见见这位沈小娘子。 接过沈糯手中那叠厚厚的方子,米德财跟沈糯道谢,最后说,“沈小娘子的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儿沈小娘子尽管来米家吩咐一声。” 不仅如此,米德财还打算请沈糯去盘临镇最好的酒楼用午膳。 沈糯没拒绝,因为她也有点事情想告知米德财。 米夫人和米德财一起宴请的沈糯,米潇月这边,米夫人有些不放心,让彭嬷嬷盯梢,有什么事儿直接去酒楼寻她们就是。 到了酒楼,米德财把酒楼里面的招牌菜全都点了一份,还让人去镇子口请来了沈林。 酒足饭饱后,米德财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不管如何,酬劳还是得给沈家小娘子的。” 米夫人也似想起什么,把那包金针递给沈糯,“还有这包金针,幸好我当初觉得不太妥,让彭嬷嬷准备了金针和药材,不然今日……这副金针我留着已是无用,沈小娘子才是它的有缘人,这副金针便赠余沈小娘子。” 沈糯思忖片刻,接下米夫人手中的金针,拒了米老爷那叠银票。 “能得这副金针对小女来说已是极好,其余的便不需要了。” 她需要这副金针,金针比起银针效果更甚。 米德财也不强求,收回银票。 等到临行前,沈糯望向米德财,略有些迟疑,犹豫要不要把章成养外室的事儿提一嘴,她不想米潇月蒙在鼓里。 见沈糯欲言又止的模样,米德财清楚她有话要说,便让米夫人先下去。 等只剩米德财与沈糯两人时。 米德财直接道:“沈小娘子有事儿不妨直说。” 他以为沈糯是有其他所求。 沈糯也就不瞒着了,“米老爷,前几日我在弥山采药,逛到了盐平村那边的山脚下,似瞧见章捕头与一女子鬼鬼祟祟进了后山……” 她说到这里,便没继续说下去,米德财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他脸色猛地沉下去,半晌才说,“多谢沈小娘子告知。” “那小女先行离开了。” 下了酒楼,米德财看着沈林带着两个妹妹坐上马车离开,他脸色依旧阴沉的厉害。 他生的魁梧,不苟言笑时有些吓人,米夫人却不惧自家男人,只是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问,“可是沈小娘子说了什么?” “无事。”米德财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妻子,“对了,去布置马车,把月儿接回米家,让她在米家坐月子,她那婆母都能在孕期把月儿照顾成那般,生产时差点没命,还敢让她照顾月子?” 他现在非常信服沈家小娘子,觉得她那话说的还算比较隐晦,肯定是章成外面养外室被人小姑娘给撞上了。 若章成真在外头养外室,月儿被喂养成这样,指不定就是章家故意的。 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见过太多阴私的事儿。 等他查清楚章成是不是真在外面养外室,是不是真的故意把月儿腹中胎儿喂养的过大,若真是如此,他饶不了章家的。 米夫人一听,赶忙点头。 “对,还是把月儿接回来照顾比较稳妥。” …………………… 沈糯坐上沈林的牛车启程回水云村时已经是午时末。 为了治疗米潇月,她所有的精力体力生气全都耗尽,上了牛车后就撑不住了,倒头就睡。 沈林只隐约知道是堂妹救了章少夫人,具体凶险程度根本不知,这会儿才听妹妹说了具体情况,他心里诧异,回头看了阿糯一眼,阿糯乖巧的倒在沈燕怀中,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要晚点~ 入V继续送小红包~ 感谢在2021-04-19 20:09:35~2021-04-20 08:0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莓布丁 10瓶;观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第 23 章 第23章 这一路, 沈糯都没醒,她睡得很沉。 沈林怕颠簸到阿糯,路程走的很慢, 沈燕也不急,就这样把堂姐护在怀中。 等着回到水云村已经是申时末。 许氏瞧见是沈林用牛车送女儿回来,到了院里, 女儿还没动静,给吓着好一跳。 三人叫了好一会儿才把沈糯叫醒。 沈糯睡眼惺忪的跟许氏撒娇,“娘,我好困, 我先回屋歇息, 若是晚上醒不来也不必喊我用饭。” 没有灵力, 强行使用仙虚界的施针手法后果就是如此。 她得缓上好几天。 许氏不知女儿发生何事,先让女儿回屋睡觉,这才问过沈林和沈燕。 沈燕就把章家发生的事情说给二叔母听了。 许氏听得心惊肉跳, 又忍不住想, 女儿到底是何时有这般了得的医术? 等沈林和沈燕回家后, 把这事儿跟曹氏和沈大伯一说。 两人也很惊奇, 沈大伯琢磨道:“阿糯天资聪明,小时候就跟着我学医看医书, 之前可能是藏拙, 这次因为和离的原因, 阿糯心性发生改变, 不愿继续藏拙,这是好事儿,以后阿糯也能继承我们沈家老祖宗的衣钵。” 沈兴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那点子医术, 也就帮人看看小病,他连施针都不会,如何跟阿糯比较。 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嫉妒阿糯,反而心里舒坦不少,以后有阿糯行医,沈家也算后继有人。 沈糯这一睡,真就睡到第二日早晨。 许氏那叫一个担忧害怕,连沈莺晚上都没敢闹姐姐,甚至以为姐姐出事了,偷偷哭了许久。 早起醒来,沈糯精神头不错,沈莺已经过去后院跟着沈父读书,房间只有她一人。 沈糯昨天从昨天睡到今早,醒来浑身黏腻很是难受,就算昨儿没梳洗,身上也不该这般黏糊,她掀起衣袖看了眼,发现身体上覆着层污垢,像是许久没梳洗那样的邋遢,但她昨儿睡前都还是好好的。 沈糯觉得这应该是身体里面的杂质。 她引生气入体时,没有改善体质。 没想到再次把生气耗空时反倒逼出体内的杂质。 沈糯在仙虚界修炼时,洗髓伐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洗髓伐骨是万分痛苦的。 她这在睡眠中,不知不觉就慢慢的在洗髓伐骨了。 可能洗髓伐骨算不上,但能慢慢改善她的体质。 沈糯不慌不忙去厨房烧了热水,许氏不在家,应该是去河边浆洗衣物,弟弟妹妹跟父亲都在后院读书,等烧好水,沈糯回房沐浴后,换了身白底绣梅花刺绣的对襟长褙子,有些掐腰的样式,她容貌虽生的娇美,但之前营养不够,身姿难免平了些。 她在仙虚界时长相也同现在一般,但因自幼饮食丰盛,十四五的年纪就已生的婀娜多姿,一身冰肌莹彻,仙姿玉色,去沈家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踏坏掉了,但她一心修炼,活的那五百年,连位道侣都不曾找过。 沈糯毕竟是姑娘家,也希望能养出好的身姿和如绸缎般的头发。 她打算过些自己配些头油。 营养不够,她现在的头发虽然挺多,但有些干枯。 今儿天气不错,沈糯穿戴好后,坐在院里用布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待头发擦拭干,沈糯随便挽了个发髻。 她又把昨儿米夫人送的那副金针取出来用热水洗过一遍。 在仙虚界,她修炼的法器就是金针,所以金针对她来说,即可施针救人,也可当做保命的法器,用来杀人。 洗过的金针恢复金亮光泽,沈糯取了根金针,细如发丝的金针在她手指之中翻飞,异常灵巧。 有了这副金针,她也安心许多,日后救人也方便许多。 把金针擦拭干净,沈糯才又把金针放回针袋里。 接下来几日,沈糯也没去镇上,都忙着在家炮制药材。 或者去后山采摘些药材。 弥山还有不少花花草草的,她采了很多花,做了好些个香囊。 自然,她没有荷包,用的只是纱布,里面包着晒干的几样草药和花干。 这是安神包,可以安神助眠的。 晌午的时候,村里又有几名妇人过来跟阿糯买香药膏。 原是大伯母,三叔母和许氏她们每日早起去河边浆洗衣物时都会极力推销香药膏。 也是她们自己用过,觉得这个香药膏太好用了,才十日手掌就不痛不痒了,早上去河边浆洗衣物或是干农活时都舒服许多。 若是没用香药膏,每日干裂的双手再去干活放在冷水里泡来泡去,虽不至疼死人,但疼起来够糟心的,特别是双手痒起来时,那叫一个难受。 眼看这香药膏有效,村里的妇人们也想试试,主要是这药膏用了可以断根,所以两百文钱大家还是能够接受的。 有人过来跟沈糯买香药膏,她就送一个安神包,“这是安神包,晚上入睡时放在枕边,可以安身静气,对入眠很有帮助,就是模样不太好看,我这没荷包,等改日去镇上买些荷包用来装才是。” 安神包里面的草药也是去山上采摘的,花草更加不用钱,无成本,所以送人也不会心疼。 周氏笑道:“那我可要回去给我当家的用用,他每天总说头疼,晚上又很难入睡,天天早上还得起来干活去,辛苦得很。” 周氏是前些日子被沈糯救下的里正家那个小孙子杜长乐的母亲,周氏的丈夫也是里正的小儿子,叫杜国旭。 杜国旭有头疼的毛病。 他头疼是因为晚上总睡不好,静不下心,睡着也总容易做梦,所以白天精神气不足,导致头疼。 “那我也要,回去给我家婆婆用,她老人家睡眠不好。” “我也要我也要,给我家大孙子用,他整日读书,晚上也睡不好。” 既是买香药膏送的,大家都要了个。 等晚上回去,就把安神包送给各自睡眠不好的家人。 周氏一开始也没对这个丑丑的安神包抱什么期待。 这安神包看着是真丑,就用那种普通的包扎伤口的纱布随意裹着,最后用根纱线系好。 不过闻起来挺舒服,闻着有种淡淡的花香和草药香气。 晚上睡觉时,周氏梳洗好,用买来的香药膏仔细涂抹双手,这香药膏特别好吸收,涂抹上一点都不油腻,闻着也香香的。 涂抹完,周氏想到沈糯送的安神包,就顺手给了杜国旭,“当家的,这是我今儿跟阿糯买香药膏,阿糯送的安神包,说是能够助眠,你睡觉时放在枕边试试,看看有没效果。” “这玩意能有用吗?”杜国旭捏着纱包,“闻着还有花香味,这不是你们女人用的香囊。” “你就试试。”周氏道:“阿糯说有用,咱家长乐都还是阿糯救的,阿糯的话你不信?” “行行,我就试试。” 两人这才睡下,杜国旭把纱包放在枕头旁边,听着妻子唠唠叨叨的说,“阿糯这般好,要是我们家长乐年纪大些,我都想去提亲,让阿糯给长乐做媳妇。” 杜国旭呵斥道:“快别胡说。” 周氏骂道:“怎么了,你也嫌弃阿糯嫁过人?我可跟你说,那崔文兰前些日子都嚷嚷开了,阿糯嫁过去崔家,根本就还没圆房过,一直跟着小姑子睡,人家还是个清白姑娘。” 杜国旭道:“哪呢,我能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长乐才几岁,你就在这胡咧咧的,这崔家也是不地道。” 前些日子,崔文兰嚷的那句沈糯嫁过去崔家还没圆房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原先还嫌沈糯嫁过人的人家,也有些心动。 毕竟沈糯容貌摆在那,现在还会给人治病赚钱,又是个清白姑娘,这娶回家可是好得很。 周氏还在跟杜国旭唠叨着。 之前每天晚上都是周氏跟丈夫唠叨,唠叨着她就困意来袭然后睡下,但丈夫都要干瞪着眼等很久都睡不着。 这次周氏说着说着,丈夫却没搭理她,她还疑惑来着,转头一瞧,丈夫竟睡着了? 周氏心里惊讶,丈夫今日睡得可真快。 难不成真是那安神包的功效? 说起来她也有点困困的。 不大会儿,周氏也睡下。 次日一早,杜国旭醒来,整个人惊讶极了,他昨儿比妻子还早入睡,而且整夜都没做梦,现在醒来都觉得神清气爽的,原本睡好觉是这么舒服的事儿。 杜国旭忍不住看了眼枕头旁边的纱包。 那沈糯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只希望崔家以后莫要后悔才是。 沈糯的香药膏还未在水云村出名,反倒是安神包突然出了名。 昨儿晚上用过的人都说好,第二天再去跟村里的人宣扬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有些夜里睡眠不好的,就特意来找沈糯。 沈糯哭笑不得,只能说,“这个安神包里面有我配的草药跟花干,可以安神静气,原是准备买我家香药膏时赠送的,大家若是需要,五文钱一个,药效可以持续一个月。” 大多数人舍不得那两百文钱,但五文钱还是拿的出来,阿糯都说这东西能管一个月,等一个月后药效就渐渐散了。 五文钱还是很划算的,所以不少人不想要香药膏,直接花五文钱买了安神包。 沈糯在山上采了不少配安神包的草药跟花瓣,所以量还是够的。 几天时间,她都卖出去快上百个安神包,还有附近村子也有人来买她的安神包,顺带着还卖出去不少香药膏。 就这么几日时间,沈糯的香药膏也剩下一半,五两银子的本钱都回了,加上卖安神包的钱,她还赚了快有一两银子。 香药膏最近来问的人也比较多,因为之前买香药膏的人发现这东西是真的有效果,不过七八日,手上的红肿干裂就好了,不痛不痒了,自然就给身边的亲朋好友们介绍。 眼看着香药膏也快没了,沈糯才开始忙着配第二批的香药膏。 还得去镇子上买蜂蜡和动物油脂,所以沈糯又去了镇子上一趟。 这次的香药膏跟安神包,除去五两的本钱,她统共还赚了五两银子。 连许氏都惊呆了,沈父一个月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也就赚个几百文钱,阿糯却轻轻松松赚了五两,原本女儿说赚钱补贴家用并不是说着玩的。 沈糯去镇子上买蜂蜡和动物油脂时,还特意打听了下章少夫人。 大家都知道章少夫人被接回米家做月子,其他就没什么事儿了。 看样子应该是米老爷清楚章成养外室的事情暂时不能闹开,应会等着女儿做完月子才发落章家的。 沈糯清楚,女子做月子本就是大事儿,何况米潇月还难产大出血,相对的月子期需要更好的照料,半点都不能马虎,要是给米潇月知道章成养外室,还早就生了个儿子,做不好月子,她身子照样得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昨天的啦,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前两天就在胃疼,还以为就是胃病犯了,吃点清淡的就好,吃了两天吃啥吐啥,昨天晚上实在扛不住了,今早就去医院了,检查是急性胃炎,挂完水才舒服点,QAQ小可爱们有不舒服的就赶紧去医院,千万别像蠢作者。 这章继续发点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荔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凉不过片刻、爱吃橘子的小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衫翠影、栗子糕、神无月的巫女、一名 10瓶;是团子吖?、枫、棉花 5瓶;柠檬茶茶酱 4瓶;月下咸鱼吃烧烤、janu、费娘,啊哈~米迦 2瓶;紫鱼雨、观云、catty、荔枝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第 24 章 第24章 沈糯除了买配香杳膏的东西, 还买了好几根大筒骨,三斤五花肉,一些板油。 大筒骨上面已经没多少肉, 都被剔的差不多,就剩根骨头,所以价格非常便宜, 一根筒骨只要两文钱。 五花肉可以包饺子。 猪板油可以炼油,剩下的油渣随便撒点白糖也能给家里的孩子们当零嘴。 其余吃食,沈糯就没买,还买了点白面, 准备包饺子用的。 米潇月有米老爷跟米夫人照顾, 沈糯知道她会没事, 所以没有上门去叨扰。 ………… 而米德财在女儿生下囡囡后,就把女儿接回了米家。 章成跟章老婆子想反对,米德财直接问, “你们确定能照顾好月儿?月儿生产已经遭遇这般大罪, 若她做月子没做好, 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么一说, 章成跟章老婆子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人是想着,米潇月生产时大出血, 就算那沈家小娘子有点厉害, 止住了潇月的大出血, 那潇月的身子骨也该伤了, 就算再怎么好好坐月子,也养不回来的,只要她不能生育就成,米家想她回去做月子就回去吧。 等米德财带女儿回了米家后。 又派人不动声色的跟着章成。 跟了四五日, 第六日的时候,见到章成早上去衙门后,晌午离开衙门,去了盐平村,鬼鬼祟祟等到周围没人时才进到一户农家小院里。 这跟着章成的人是米德财的心腹陈大,办事利索还牢靠。 等章成次日离开这里,也就是说,章成还在这农家小院里面过夜了。 待章成离开后,陈大就跟附近村民打听那小院里面住的是谁,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里头住着一位长的还不错的小寡妇,去年刚死了男人,都说她有情有义,男人刚死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就把孩子生了下来,现在孩子快半岁了,她就自己一人带着孩子。 陈大听得皱眉。 他还待在附近停留了几个时辰,晌午时见那寡妇抱着孩子出来,他上前借水喝。 寡妇没起疑心,他喝水时观察了那孩子几眼,不知为何,总觉那孩子真的跟章成有几分相似。 陈大心中一惊,没敢打草惊蛇,跟寡妇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等他回去跟米德财一说,米德财脸色就沉了下去。 陈大都觉得那孩子跟章成有几分相似,说不定那真就是章成的儿子。 如果那孩子当真是章成的,按照寡妇怀孕时间算,章成和那寡妇在寡妇男人死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那章成还娶月儿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惦记米家的家产。 所以月儿腹中胎儿过大也不是意外吧? 这章成明显就是个品德败坏的人。 米德财眼神沉沉,想他也在道上走南闯北许多年,竟被个后生骗成这样。 但现在不是发作的好时机,女儿还在做月子,要是给女儿知道这事儿,月子就没法好好做了。 沈家小娘子都说了,女儿的月子要是没做好,难免会留下病根,米德财自是不愿让女儿留下病根。 所以这事儿,他让陈大嘴巴严实点,谁都不能告知,包括米夫人。 晚上时,米德财去看女儿。 米潇月正在逗囡囡。 瞧见女儿和外孙女,米德财才露了些笑出来。 瞧见父亲来,米潇月忍不住问,“爹爹,何时给囡囡取名呀,总是囡囡,囡囡的叫着也不好。” 原本孩子没出生前,米德财就已经给孩子想好名字。 但听沈家小娘子说了章成总去盐平村后,米德财留了个心眼,想着章成的事情若是真,女儿肯定要跟章成和离,那囡囡的名字也不用姓章,不如拖上个两三月,等章成的事情解决后再给囡囡起名。 听见女儿这般问,米德财道:“人家大师都说了,囡囡之前准备的名字跟你犯冲,而且你在月子中,最好不要先给囡囡起名,等你出了月子,亲自抱着囡囡过去看那位大师,大师自会帮你们相看然后重新取名的。” 米潇月听闻,果真不再多说,想着等出了月子再给囡囡起名也是一样。 ………… 沈糯回了家。 把几根筒骨洗干净从中间剁开,然后加了几滴草药汁焯水。 这种草药去腥味是一绝,都无需加姜片。 焯过水的筒骨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煲着,等骨头汤熬煮奶白色,加入切好的白萝卜,在继续炖煮一个时辰,那香味都能传出几里地了。 就连路过的村民都探着脖子朝院子里张望。 瞧见许氏站院子收衣裳,都忍不住问,“沈家的,你家里做的啥好吃的,隔老远都闻见了。” 许氏也不藏着掖着,笑眯眯说,“我家阿糯买了几根筒骨回来,煮的筒骨萝卜汤。” 那人道:“阿糯就是好手艺,这香味,馋死我了。” “真的好香好香,谁要是娶了阿糯,那可真是好福气。” 这也就是逗趣的话儿,总不能真的进来要吃要喝的。 就连路过的崔文兰都直吞口水。 崔文兰自打前些日子跟沈燕发生争执,回去路上吃梨脯,结果不小心咬到舌头,她哭嚎着回了家,母亲见她满嘴鲜血也是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怎么回事,她说自己吃东西咬到舌头。 姚庄清一听是女儿自己咬到舌头,脸色就沉了两分。 自打儿子跟沈糯和离后,他们崔家就越发的倒霉。 姚庄清知道,这种倒霉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日。 崔文兰看着母亲画了张符,然后烧掉符,让她喝下。 她口中的血立马就止住了。 崔文兰惊奇的不行,还问姚庄清,“母亲,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有这般本事。” 姚庄清淡声道:“一些道家本事而已,文兰以后有朋友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都可让她们来问我。” 她清楚自己不能继续躲在家里了,要慢慢把崔家的名声赚回来。 而赚回名声最快的法子就是利用她会的这些道家术法。 所以之后几日,崔文兰继续去小姐妹家中玩耍,还把自己母亲会用符止血的事儿说给小姐妹们听。 大家都很惊奇,但也没人想去尝试下去喝符水止血。 崔文兰说了几日,大家也没理她,总不能故意让自己流血去找崔文兰的母亲救治吧,再说了,阿糯的医术那么好,阿糯的安神包和香药膏那么好用,真要不小心受伤,也该去找阿糯啊。 今日崔文兰吃过午饭又去小姐妹家中玩,到申时才准备回家。 路过沈家时,就闻见那快要馋死人的肉香味,她想起自打沈糯跟哥哥和离后,每日都吃着母亲煮的饭食,难以下咽,她都瘦了不少,越想越是委屈,红着眼眶朝家里跑去,没曾想跑着跑着就被一块石块绊倒,正好磕在嘴巴上,瞬间就鲜血直流。 崔文兰用手一抹,看着满手鲜血,惊呆了,她浑身都有些发颤,为什么她最近这么倒霉? 她又哭嚎着爬起来朝着家里跑去。 ………… 沈糯自然不知崔文兰就在她家门前没多远的地方摔了一跤,摔的嘴都破了。 她正把熬好的筒骨萝卜汤盛在大盆里面,端到院里的方桌上。 天气好时,大多数人家都是待在院中里吃晚饭的。 满院子都是扑鼻的香味。 除了筒骨萝卜汤,沈糯还炒了个胡瓜,清脆爽口,就着烙好的白面饼子吃。 沈父带着沈焕和沈莺从后院回来时,都忍不住问,“今儿是不是阿糯做的晚饭?待在后面私塾都闻见了。” “可不是。”沈莺跑过来扑到沈糯身上,“读书的哥哥姐姐们都问阿糯姐再煮什么好吃的呢。” 沈糯笑道:“今儿煮的筒骨萝卜汤,爹爹快来吃饭。” 沈家人都洗了手,坐在饭桌前开始吃完饭。 沈糯还洗了不少葱叶子。 她把葱叶插在筒骨里,吸食里面的骨髓膏。 筒骨里面的骨髓膏一丁点腥气都无,又香又滑嫩,入口即化。 沈家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新奇的吃法,一时之间院里全是吸骨髓膏的声音。 若骨髓膏吃的有些腻了,吃上一块炖的软糯的入口即化的萝卜,再喝上一口奶白的汤汁,再把吸骨髓膏的葱叶吃掉,既能解腻,还有另外一番别的风味。 沈父感慨,“阿糯手艺真是绝了。” 沈父想着女儿就连没什么肉的筒骨都能做出这样惊艳的美味,怕是连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都从未吃到过这样惊艳的味道吧。 沈糯做的份量比较多,筒骨萝卜汤跟烙饼都还没吃完。 剩下的汤和饼,都被沈糯放回厨房里。 看着时间还早,沈糯又把买回来的猪板油给炼了出来。 炼出来的猪油又白又香,剩下的猪油渣撒了点白糖,给沈焕和沈莺吃了些,两人都说好吃。 等把猪油熬好,沈糯又把买回来的五花肉吊在井里保鲜着,才回厨房烧水准备梳洗睡下。 烧水时,沈父还来了厨房一趟,跟沈糯道:“阿糯,我把院门闩好了,听说最近村里进了贼人,但好像没丢失什么家财,就是厨房的吃的丢了些,你晚上睡觉时把这根烧火棒带回房间里,把门闩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给这贼人进了门就不好了。” 沈糯心道,就算真是贼人,她也能让这贼人有来无回。 “好,爹爹,我都省得。” 等沈父回房休息,沈糯也梳洗好,就回房歇下了。 沈莺这会儿还没睡下,还对沈糯做的饭念念不忘的,“姐姐,你做饭真好吃,明天早上能不能继续姐姐做饭。” 沈糯笑道:“好,明天早上给阿萦蒸鸡蛋羹吃。” “姐姐最好了。”沈莺抱着沈糯亲了两口。 沈糯又陪着妹妹说了会儿话,沈莺才抵不住困意睡下。 沈糯还是照例盘腿修炼了一个时辰,方才睡下。 睡到半夜时,沈糯突然睁开眼,因为她听见厨房好似有些动静,是铁盆被掀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写美食,因为作者好饿啊啊啊,饿死了,只能喝点白粥。 字数有点少,胃还是隐隐作疼的,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好,所以等身体好点,一定会恢复日六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苏 80瓶;于竹影 35瓶;念颜、月詠柔 20瓶;小小虫、费娘,啊哈~米迦 2瓶;、观云、Yuyu1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第 25 章 第25章 沈糯听见厨房的动静, 晚上剩下的筒骨萝卜汤就是用盆中,盖着铁质的锅盖在,而她的房间隔壁就是厨房, 所以厨房有些动静的话,加上她五感过人,自然就能听见。 她记得晚上临睡前, 爹爹还告诉她最近水云村有贼人总偷吃食。 总偷吃食的人,沈糯不觉得会是什么歹人。 或许有难言的苦衷,难不成是个流浪的乞儿? 但她此刻也不能肯定厨房里面到底是否有贼人进去。 那贼人又是如何。 房屋里黑漆漆的,沈糯睁着眸子听着厨房的动静。 淅淅索索, 很轻微, 但的确是有声音的。 沈糯睁着眸子, 慢慢适应了黑漆漆的环境,眼中能够视物后,她才轻轻起身, 慢慢趿拉上绣鞋, 取了一根金针后, 轻轻推开房门, 走到院中。 今儿恰好快十五了,月亮挺圆, 高高的悬在半空中, 照的大地一片银光, 也亮堂堂的, 能够瞧清楚院中的一切。 沈糯捏着金针小心翼翼走到厨房门口。 她有金针在手,心里也安心不少的。 厨房门大开着,沈糯站着门口,瞧见里面一个非常瘦弱的小身影正蹲在地方, 埋头啃着什么。 那个小身影约着也就是三四岁孩童的身影。 沈糯捏着金针的手慢慢垂下来。 既是个孩子,就没甚好担忧的了,许是附近的小乞儿饿得受不住跑来偷吃的。 那些食物早就冰冷冷的了。 小孩却吃的狼吞虎咽的。 沈糯到底没忍住,开口了,“莫要吃了,这些食物都冷了。” 小孩身子一僵,蹲在哪里头都不敢回。 沈糯叹口气,走进屋子里,小孩猛地回头,惊恐的看着沈糯,使劲后退,他的一条腿明显使不上力,软绵绵的,只有另外一条腿使劲往后蹬着。 “别怕。”沈糯声音柔了下去,“是不是饿了?我把这些吃食热了你再吃好不好?” 她说着,已经过去灶台边,点燃了灶台上的油灯。 厨房有了灯光,沈糯才彻底看清楚那个孩子。 模样就三四岁的样子,额头上很大道口子,血迹全都糊在上面。 还瘸了一条腿,那条腿软软的拖在地上,表情惊恐害怕的瞪着沈糯。 沈糯看得出这孩子非常怕人。 她也不在同他说话,过去灶台边点火把锅热了,又把晚上剩下的筒骨萝卜汤跟烙饼热了。 她热饭期间,小孩就缩在角落害怕的看着她,最后发现她好像真的不会过来打他赶他走,就是给他做饭,小孩才渐渐放下防备,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就缩在角落打量着沈糯。 沈糯很快就把筒骨萝卜汤跟烙饼热好了。 她把吃食都盛起来放在厨房的方桌上,又舀了两瓢后锅温着的热水进盆里,湿了布巾后走到那孩子身边,温言道:“先擦下手再吃饭好不好?” 孩子瞪着大眼睛望着沈糯,没拒绝。 沈糯轻轻帮他擦干净双手。 这孩子也不知在外面流浪了多久,浑身脏兮兮的,一双手擦了好多遍才擦拭干净。 等给他擦干净双手,沈糯就把汤和烙饼盛在碗中端过来递给他。 小孩一条腿伤着,也上不了桌,只能继续蹲在地上吃。 小孩吃的狼吞虎咽,沈糯就蹲在旁边望着他。 还不忘抽空问他两句。 “你叫什么呀?” “你可是走丢了?可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 小孩听她问话,抬头看她一眼,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 吃完一碗汤和一大块烙饼,小孩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抬头看着沈糯。 这会儿他看沈糯的目光已经没有害怕,只有好奇和打量。 沈糯又问了两句话,小孩还是什么都不说。 沈糯看他额上的伤口,还是新伤,也就是最近十日内才受到的伤。 她轻叹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小孩瘸掉的那条腿。 小孩瑟缩了下,但没动。 沈糯柔声说,“别怕,我会医术,可以帮你瞧瞧的。” 许是厨房动静太大,把许氏跟沈父也给吵醒了。 两人听见厨房里面的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 许氏吓得脸都白了,小声跟沈父说,“当家的,我们过去瞧瞧,是不是你说的贼人跑来我们家了?” 两人悄悄起床,穿戴好后出了房门过去厨房。 却见厨房燃着油灯,女儿正蹲在灶台边,她旁边还有个三四岁看着很邋遢的小孩儿。 沈糯听见动静,抬头看向爹爹和娘。 小孩也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发现是两个大人时,又害怕的开始乱动。 沈糯急忙安抚说,“别怕,他们是我的爹爹和娘,不会伤害你的,莫要乱动,我帮你瞧瞧腿。” 她猜这小孩可能是被人打过,所以才如此惧怕人。 小孩大概吃了她煮的食物,对她没甚戒备心,听了她的话就乖巧下来。 既弄听懂话,那应该不是聋哑。 许氏跟沈父都没料到会是个孩子偷东西吃。 两人都有些惊着,“阿糯,这是……” 沈糯道:“应该是附近的乞儿,受了伤,有些怕人,可能是太饿,所以半夜来偷吃的。” 家里门都闩好的,但后院墙角有个洞,成人钻不过来,这样瘦小的孩童却是轻而易举可以钻进来的,想来这小孩应该是从后院跑进来的。 许氏看这孩童额角满是血污,一条腿也废了,不由心疼道:“也不知是天生的乞儿,还是谁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了,也是可怜。” 沈糯已经给这孩子把了脉。 这孩子应该是惊吓过度,然后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 她又取了剪刀把小孩儿脏兮兮的裤子剪开,看着孩子折断的腿,沈糯于心不忍,这看着像是被人硬生生踩断的,难怪这孩子如此怕人。 沈父沈母也瞧见孩子的腿了。 “哎,造孽。” 这小孩儿受伤很重,特别是腿上的伤,需得好好处理。 沈糯喃喃道:“你也是好运,幸好是碰上了我,这条腿我能帮你保住,以后也不会留下任何隐疾,所以你乖乖的,不要乱跑了,先留在这里,让我帮你治腿好不好?别担心,留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每天都能吃饱了。” “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小孩儿终于开口了。 沈糯笑道:“对,每天都能吃到这样好吃的食物,所以你乖乖的先留在这里好不好?”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乞儿,沈糯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小孩儿终于点了点头。 沈糯烧了热水,开始给这小孩儿梳洗。 他身上太脏了,而且夜晚太过昏暗,不适合施针,等明日再施针也不迟。 现在又是半夜,只能先给小孩洗干净去睡觉。 给小孩儿梳洗时,沈糯问他,“可有名字?” 小孩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沈糯看着小孩洗干净后漂亮的五官,“是没有还是不记得了。” “以前有,后来就不记得了。” 沈糯看了眼小孩的额头,那伤口像是撞击在什么尖锐的物品上导致的。 若真是因为撞击额头导致的失去记忆,她也能治疗,不过就算治疗,小孩儿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她也无法肯定的。 还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 尤其是这小孩长得还很不错,可能根本不是乞儿。 沈糯叹口气,这小孩也不知是谁家的,明天找人打探打探,看看附近可有丢孩子的。 小孩洗干净后,沈母把沈焕以前小时候的衣物拿过来给小孩穿上。 等到给小孩穿好衣物,沈母迟疑说,“要不让孩子跟我们睡,你跟莺儿一起睡,总归是不方便的。” 小孩一听这个,使劲抓住了沈糯的衣角。 沈糯低头看了看他,“要不就让他跟我睡吧,才三四岁的小孩,也没甚。” 沈父沈母只能同意下来。 沈糯抱着小孩回房睡下,担忧小孩心神不宁,她还取了个安神包过来放在小孩枕边。 小孩果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糯又忍不住叹气,只盼着捡到这小孩不会给沈家带来什么影响才是。 ………… 次日起床,还是沈糯先醒来,她照例都会在睡前和晨起后修炼一个时辰。 刚修炼完,沈莺也醒了过来,瞧见床铺上多了个小孩,沈莺瞪大眼睛,正想惊奇的叫出声,沈糯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沈莺急忙点点头,没出声。 沈糯穿戴好后,帮着沈莺也穿戴整齐,两人离开房间,沈莺才急忙问,“姐姐,这是哪儿来的小孩?” “这是莺儿昨日睡熟后,沈家远房亲戚送来的孩子,摔断了腿需要治疗,所以会先暂住在家里。” 这是沈糯和父母想出来的措辞,总不能说捡来的乞儿。 另也是担心乞儿有别的身份,说是沈家远房亲戚,也能避免许多事端。 待给这小孩治好伤势后再做其他打算便是。 沈莺深信不疑,还觉得小孩有些可怜。 早晨还是沈糯做的早饭,把昨儿盛的汤和烙饼热了,又煮了一锅子地瓜粥,蒸了一大碗鸡蛋羹,她用温水蒸出来的鸡蛋羹吃起来都是又香又滑嫩的。 等到吃早饭时,那小孩也醒了过来。 沈父沈母给儿子沈焕的说辞也是相同的。 说小孩是沈家远房亲戚,不小心摔断腿,过来让沈糯帮忙治疗。 沈焕看了眼那孩子,没多说,也不知信了没。 既说是沈家远房的亲戚,肯定要先给小孩起个名字。 沈糯就希望小孩平平安安的,暂时叫小孩沈安。 小孩听完,眨了眨眼,很乖巧的模样。 吃过早饭,沈父带着沈焕和沈莺去后院读书,沈糯才抱着沈安回房给他施针。 沈安额头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沈糯问他额上的伤口怎么来的,他摇头说不知。 沈糯又问他腿伤是怎么回事,沈安瑟缩的抖了下,“是,偷包子吃的时候被,被踩断了。” 沈糯大概清楚了,这孩子先是摔了头不记得以前的事儿,后来腹饿,就在镇子上偷东西吃,被人踩断了腿。 “待会儿给你施针会有些疼,可以忍受下吗?”沈糯柔声说,“若不好好治疗,你这条腿会保不住的。” 沈安使劲点点头,“姐姐,你施针吧。” 他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他却总觉得,如果这条腿治不好,对他以后好像会有很大很大的影响。 沈糯开始施针。 前面两针扎进去时,沈安还觉得没甚,有点像蚂蚁咬,不痛,只是有点痒。 等到第三针时,他抖了下,开始觉得有些疼。 第四针,第五针,每当一根金针扎入他腿上时,他就感觉到越发的疼。 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 他告诉自己,这点痛比起当初腿被踩断时根本算不得什么。 等到第十针时,沈安已经满头大汗,他抬头发现沈糯亦是如此,额前的发丝汗津津的贴在脸颊上,她施针时显然也会耗费很大心神。 一个时辰后,沈糯把最后一根金针扎入沈安的脚踝的昆仑穴上。 这才结束了施针,她起身时已经摇摇欲坠。 这次施针手法,跟她给米潇月施针时差不多,都是辅以生气入金针,这样效果可比普通的施针强上百倍。 又等了一个时辰后,沈糯拔掉沈安腿上的金针,寻来两块削薄的木板,把沈安的腿固定好,又交代道:“接下来几个月,这条腿都不能落地行走,不过一会儿给你弄个小拐杖,用小拐杖支着行走倒无大碍,但是前十天,还是最好莫要下地,你卧床多多休息。” 沈安乖巧点头。 沈糯施完针后,人有些乏困无力,但想着昨儿买的五花肉还在井里面放着,家里又多了个受伤的孩子,大家都需要补充营养,所以忍着困意和虚脱,把五花肉去腥后剁成肉沫,又取了两根大葱剁碎,跟肉馅搅拌在一起,加入一颗生鸡蛋,盐巴,和其余的一些调味品调整味道。 哪怕就是最普通的猪肉大葱馅,她调出来的味道都跟旁人不同。 调好馅儿后,又把白面揉好擀完饺子皮。 沈糯做事儿麻溜,用了半个时辰就把馅儿调好,饺子也包完了。 做完这些,她困的厉害,跟许氏说了声就回房睡去了。 晌午煮饺子的是沈母许氏。 沈糯包的饺子味好,随便煮一煮味道就极好。 沈糯起不来,晌午只有一家四口加个沈安一起吃饭。 沈安现在睡在沈焕的房间里。 沈糯跟沈莺毕竟是女孩,沈焕又是一人一间房,所以沈糯跟沈安说了许久,他才同意跟沈焕一起睡。 晌午的饺子也是沈焕端给沈安的。 沈安接过碗筷,小声说了句谢谢。 沈焕恩了声,“快吃吧,锅里还有不少,若不够吃,待会儿喊我。” 等沈焕离开,沈安才连忙夹了个饺子吃,入口生香,肉味和葱香味完美糅合在一起。 沈安愣了愣,他总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不缺这种吃食的,好似还吃过更加珍贵的山珍海味,但那些山珍海味,味道也是一般般,根本没有沈糯姐姐做出的这种美味来。 他努力回想着,脑子却开始疼痛起来。 沈安只能放弃,抽了抽鼻子继续吃饺子。 罢了,他还是小孩,想那么多作甚,吃饱饭好好养伤就是了。 沈糯又是睡到第二日早晨。 幸好沈安挪到了沈焕那边的房间,不然定会瞧见她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污垢的模样。 沈糯去厨房烧水梳洗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过去沈焕的房间。 沈安应该刚吃过早饭,瞧见沈糯,乖巧的喊了声姐姐。 沈糯给小孩腿上重新敷药,再继续固定好夹板。 小孩额头上的伤势已经结痂了,因为伤口有些深,还有些长,几乎占据小孩半个额头,这么漂亮的孩子,若是留疤可不好,沈糯打算再配点褪疤药,这样就不会让安安额头上留疤。 配置极品褪疤药所需的药材是非常贵的。 沈糯上个月赚的那点银子,几乎要全部投进去了。 沈糯忍不住叹口气,她还准备多存点银子,以后再镇子上开个铺子,专门卖她配出来的这些药,还能顺便帮人看看诊,现在想来,这银钱也实在太难存了些。 沈糯得空就去镇上把配褪疤膏所需的药材都买齐了。 配药就快很多,她耗了半天时间,配出来一小罐的褪疤药。 勉强够沈安用一个月。 接下来几日,沈安除了吃喝拉撒时一直卧床休息。 白日里他就靠在床头,打开窗棂,看着外面沈糯忙着清理药材,晒制药材和花瓣,炮制药材等等。 他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不闹也不吵。 ………… 沈家一派祥和。 而在弥山对面的军营里。 这里驻扎着几乎几十里地的军帐。 远远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头,只能看见井然有序,正在操练的士兵们。 不大会儿,有匹黑马快马加鞭冲到军营,黑马上的士兵跳下马后掏出一块令牌,驻守军营的士兵立刻让其通过。 寻到主帅军帐,裴叙北这会儿不在,只有军师宿凌在里头。 听到通传声,知晓是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宿凌让人进来。 士兵进来后,递给宿凌一封火漆封着的书信。 那上面还盖着裴家的印子。 宿凌以为这是裴家给裴叙北的家书,但想想若是家书,不至于让京城的士兵快马加急送来,他犹豫不定,只能去寻后面正在操练士兵的裴叙北。 裴叙北此时穿着盔甲,面容严肃,见宿凌过来,他才问,“何事?” 宿凌把手中的书信递给裴叙北,“将军,京城来的书信,上面还有裴家的印记,属下也琢磨不透,不敢私自打开。” 若是一般军情,他是可以打开查看的,但若只是裴家的家书,他当然不会去打开。 裴叙北接过书信看了眼,上面果然还印着裴家的印记。 但他清楚,这不会是家书,父亲性格冷淡从不给他写信,母亲的家书也都是三月一封准时送达。 而上个月他刚回京城一趟,探望过母亲,所以不该是母亲给他的家书。 打开书信,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短短几行字。 裴叙北看完,脸色却沉了下去。 宿凌看他脸色,就知不是家书,肯定是旁的事儿,不由问道:“可是京城出了事情?” 裴叙北攥着宣纸头也不回朝着军帐过去。 宿凌连忙跟上,到了军帐之中,裴叙北把宣纸扔在炉中烧掉,才沉声道:“卿安不见了。” 卿安?宿凌张大嘴巴,那不是小皇帝的名讳吗? 小皇帝叫封卿安。 宿凌一时不明白这个不见了是何意思。 “将军,这,这是说皇上他出去游玩时被拐了?还是甚的。” 小皇帝毕竟才四岁,孩子天性,常常闷在宫里也不乐意,偶尔会让宫人乔装打扮一番带他出去游玩。 他是皇帝,其他人也不敢不从啊。 裴叙北摇头,“父亲信中说是卿安借着出宫游玩时,甩开宫人自己溜走的,还留了封书信,说是来寻我。” 宿凌眉峰微皱,“那现在还有皇上的消息?” 想来应该是没有,不然裴父也不会特意让人送来书信。 “没有卿安的消息,他已经离京一个月,父亲他们寻不着人,才派人给我送了书信来。” 算算日子,正好是他离京第二日,卿安就偷偷跑出来寻他了。 “离京一个月。”宿凌面色发白。 他都不敢想,小皇帝才四岁,离开宫殿,没有宫人和亲人的陪伴,他要怎么来找将军,这一路会遭遇多大的危险,说不定…… 宿凌不敢再往下想。 裴叙北站起身,“宿凌,立刻派人去附近城镇寻找卿安,记得秘密行事。” 这事儿不能闹大,本来卿安年幼登基,民间就有些动荡,若是给民间百姓知晓卿安不在宫里,不仅百姓们惊慌失措,就连民间乱七八糟的邪.教也会闻风追来,想要卿安的命。 要知道,不仅是亲王们对皇位虎视眈眈,民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邪.教也悄悄兴起,想从小皇帝手中夺走皇位。 所以裴叙北很清楚,卿安现在很危险,卿安离宫的消息是万万不能传开的。 宿凌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闹开,他点头,“将军放心,属下知晓。” 他说完,下去寻了亲信,开始让人秘密行事,去追查小皇帝的下落。 ………… 而小皇帝封卿安现在正化名沈安,待在沈家安心养伤,每日都吃着好吃的美食。 沈糯前些日子为了给沈安配褪疤膏,花光了身上的银钱,安神包和香药膏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部售卖出去,所以她身上也没多少银钱,除了买些筒骨回来熬汤,其他的肉类白面是买不起的。 不过沈林昨儿在湖里捞鱼,还给沈糯家也送了两条大青鱼。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啦~ 求评,这章继续送小红包。 阿喂!为什么会有小可爱猜是男主来偷吃!猜是崔文兰作者都能理解,男主!那可是男主!怎么能偷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积分使我快乐 99瓶;蓝白 20瓶;念颜 15瓶;catty、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第 26 章 第26章 沈林送来的两条青鱼, 一条都有三四斤的重量。 沈糯把堂兄给的青鱼留了一条放在大木盆里养着,剩下一条准备处理好后跟豆腐一起炖着吃。 她嫌村里卖的豆腐有豆腥气,吃起来味道不好, 所以昨儿晚上沈林松鱼过来后,她就把豆子泡上了,准备自己做豆腐。 今儿一早,她把泡好的豆子磨成生豆浆, 过滤豆渣后就开始煮豆腐,然后点豆腐。 豆腐在压之前都是豆花状, 早上沈家人吃的就是豆花, 咸甜口味的都有。 沈糯比较喜欢吃咸口的, 撒的一点酱和她自己做的油辣泼子,又麻又辣, 配上软滑的豆花,别有一番滋味。 沈焕也喜欢咸口的。 其他人都是吃的甜口的,甜口就是加白糖。 沈糯其实可以让甜口味的豆花口味更加丰富, 加入果脯,蜜红豆,干果仁之类的,味道会更好。 但这些做起来繁琐,沈糯才没做的。 沈安也喜欢甜口的, 吃了两大碗甜豆花。 吃完早饭,沈糯开始压豆腐, 压到晌午豆腐就能成型。 正好可以跟青鱼一起炖着吃。 沈糯在院里处理青鱼, 剩下一条在木盆里面活蹦乱跳的。 沈安对活着的青鱼好奇得紧。 已经过去十日,沈安现在能拄着他的小拐杖出来溜达下了。 但不能一直行走,都是拄着小拐棍出来院子里面, 坐在房檐下面晒晒太阳,不能多动。 这十日,沈安没有出门过,就连沈林给沈家送青鱼时,都没瞧见正好待在房间的沈安。 所以这些日子也没其他村民知晓沈家多了个孩子。 沈糯处理青鱼时,回头见沈安那小孩对青鱼好奇得紧,还弯腰伸手指逗那青鱼。 她清楚,这孩子恐怕都不是乡间或者附近镇子上的,她懂些面相之术,也看过沈安的面相,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 她原是猜测,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被拐了,孩子路上自己逃出来。 还准备等沈安腿好些,再帮他治脑袋,这样等他想起自己是谁,就能送他回家了。 不过这几日,她还没给沈安施针,施针日子需间隔半个月,不然怕沈安受不住。 沈安小脸上满是灿烂笑容,他逗着青鱼,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这样的鱼。 但又隐约记得自己也见过大鱼,但那些大鱼跟眼前的青鱼完全不同,它们又大又胖,比这木盆里的青鱼还要胖,颜色也不是这样的,有红色花纹的,还有黄色花纹的,可漂亮了,但是好像不可以吃,他有次想吃,被人阻止了…… 沈安皱着小脸,使劲回想,他为什么就想不起是哪里见过那些大胖鱼的? 可是越想脑子就越疼,像是有针扎进去一样。 这种疼根本无法忍受,沈安抱着脑袋惨叫出声。 正在处理青鱼的沈糯听见沈安的惨叫,吓着一跳,回头去看,发现他捂着脑袋,应该是想起些什么,但又无法全部记起,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去回想,这样容易引起头疼的。 沈糯忙把手擦拭了下,过去抱住沈安。 “阿糯姐姐,我好疼,呜呜。” “没事没事,别回想了,我帮你捏捏,一会儿就好。” 沈糯抱着沈安,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开始替他捏着额头,还有额头两侧的颅骨。 这般捏揉了一番,沈安渐渐好受了些,不过还是赖在沈糯怀中不愿起来。 沈家人,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沈糯。 阿糯姐姐每日给他做好吃的,闲暇时还会给他讲故事。 阿糯姐姐给他讲的故事当真是好听的很,都是神仙打斗,精彩极了。 “安安头还疼吗?要不要回房歇息下?”沈糯柔声问道。 她的手还在沈安头上揉捏着,但是,捏着捏着,她怔了下,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娇美的面容也露出丝丝惊愕。 “还想阿糯姐姐在帮我捏捏。”沈安撒娇。 沈糯却犹如没听见般,还在沈安头上轻轻捏着,但手法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摸,摸小孩的头骨,从额前的骨摸到后脑勺,每一丝每一处,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遗漏。 等摸完一遍,沈糯沉默下来,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而是这普天之下,最最尊贵的人,有着帝王命格的小皇帝。 面相本身是分为两个部分的,一是五官,浮现在表面。 第二就是内里,也就是骨,这是骨相。 面相本身就是由这两种组成。 你能够从五官面部看出来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比如沈糯从所看过的相面书籍里,只能看出沈安是富贵人家的,但看不出他的命格,他的帝王之相。 而这种真正的命格,需要你从骨相来看。 骨相又是无法用肉眼来识别,需要你用双手去摸。 沈糯曾经看过相面的书籍中,自然都是很完整的,也有骨相的相看。 骨相的相看是需要去摸,沈糯从来没摸过骨,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去摸骨。 所以她一开始帮沈安揉捏头骨的时候根本没太注意,后面摸着摸着才惊觉不对劲,摸出来沈安的帝王骨相。 沈糯就知道小皇帝今年四岁,至于其他的事儿,她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上辈子,她去京城后,等着崔洛书官居三品时,才有资格随他一起进宫吃宴。 那时候小皇帝差不多十一二岁,宴会上,小皇帝脾气坏极了,责罚了两个宫婢,辱骂了一个大臣,她当初也怕极了,根本没敢抬头去看小皇帝的长相,就怕惹祸上身,加上坐的比较远,就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第一次进宫回到崔府后,穆秀娇还特意过来跟她说话,“姐姐,你今儿做的极好,可莫要去看那小皇帝,若正好跟那小皇帝对视上,小皇帝说不定还会当场责罚你,到时就是丢了洛郎的脸面。” 她那时还好奇,问穆秀娇,“为何不可同皇上对视?” 穆秀娇神神秘秘说,“因为小皇帝额头上道很丑陋的疤痕,腿还是瘸的,他跛了一条腿,所以谁要是多看小皇帝一眼,他就会恼羞成怒的,所以以后姐姐进宫也千万莫要跟小皇帝对视,不然他会以为你觉得他丑呢。” 那时候沈糯很惊讶,她进京几年,都没听人说过小皇帝是跛脚,就连崔家的丫鬟奴仆们都不敢议论。 她又忍不住问,“皇,皇上为何会,额上有疤,腿还跛了?” 穆秀娇凑她耳边小声说,“听闻是小皇帝四五岁时,跟宫人出去玩耍时被拐了,虽千辛万苦救了回来,但额上留了疤,腿也被人踩断一条,这事儿你可莫要对外乱说,都没几人知晓的,还是我缠着祖父,祖父才告知我的。” 后来穆秀娇还絮絮叨叨说,“虽身有残疾面容破损之人不可为帝王,但小皇帝毕竟是坐上皇位之后才毁的容断的腿,加上那,那摄政王又凶又狠的,也没人敢让说这个……” 后面的话,沈糯就没太注意了,全是穆秀娇抱怨摄政王的话语,说他可怕凶狠,活该娶不到媳妇。 穆秀娇那些话太过久远,加上沈糯也没往小皇帝身上想。 毕竟如果小皇帝被拐卖,这里可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她哪里能想到小皇帝会逃到这边来。 后来还有两次进宫,她听闻过穆秀娇说的那些话,更加不敢看小皇帝,自是不知道小皇帝长什么模样。 要不是今日摸到沈安的骨头,她可能还不知道眼前的小孩就是日后那个脾气糟透了的小暴君。 不过小皇帝真的是被人拐卖的? 这里距离小皇帝的舅舅的军营还是挺近的。 到底是有歹人故意把小皇帝掳到这边,还是小皇帝自个想出来找舅舅? 沈糯也想不透小皇帝到底是真被人拐还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看着沈安额上的伤,还有断掉的一条腿,真的跟好几年后那个暴躁的小皇帝对上了。 沈糯忍不住叹口气,哪里能想到上辈子惧怕的小皇帝,这会儿正在她怀中撒娇。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不过如果上辈子,小皇帝也是在这附近受的伤,她那时因为同意穆秀娇进门,继续待在崔家,自是不知沈家发生的事儿,可能上辈子小皇帝也来沈家偷吃,却没有人发现,小皇帝偷吃完就拖着断腿从后院爬走了。 沈糯想到上辈子,小皇帝孤苦无依的到处偷吃,最后还要拖着断腿偷偷溜走,也不知何时才被家人找到,等找到时已经错过伤势的最佳治疗时期,以至于毁了容跛了腿,性格开始变得阴暗……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点,小皇帝开始怨恨自己的亲舅舅,以至于长大后不待见亲舅舅,跟摄政王反目吗? “阿糯姐,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抱着安安有些累,安安自己坐在那边看鱼就是了。” 沈安头已经不疼了,但见沈糯发呆,他还以为沈糯累着了。 沈糯低头看小皇帝,见他生的唇红齿白,这样漂亮的容貌,若没把额头上的伤疤去掉,以后就会在额头上留下一道很丑陋的肉条子。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孩额上贴着的纱布,喃喃说,“我们可一定要把额头上的伤治好。” 也幸好是碰见了她,若是碰见其他郎中,也没法让他不留疤,腿更加不可能完全治好的。 沈安乖巧道:“都听阿糯姐姐的。” 知道他就是小皇帝后,沈糯倒也没其他打算。 还是准备先把小皇帝伤势养好再说。 她可不信这世上能有比她医术好的人了。 再者,她也不可能亲自把小皇帝送回京城去。 京城恐怕早就人仰马翻,按照穆秀娇上辈子说的话,小皇帝丢了的事情普通百姓家都不知,只有一些朝中重臣跟家眷才知晓,所以现在京城里肯定还瞒着这事儿。 沈家就是普通人家,她若亲自把小皇帝送去京城,也会让自己陷入京城的权势之争里。 这样会给沈家带来灾祸,所以万万不可去亲自送小皇帝回京。 剩下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找到摄政王。 摄政王是小皇帝的亲舅舅,又在附近的边关镇守着,距离水云村就一个弥山之隔。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给小皇帝养伤,一边去看摄政王有无派人来私下寻小皇帝的下落。 若能找到摄政王的人,就递给信给摄政王既可。 因为她不可能自己带着小皇帝穿过弥山去军营,也不能从城镇人多的地儿走,脚程久不说,直接把小皇帝送到军营外,她跟直接把小皇帝送去京城没区别,一样闹得人尽皆知。 既如此,沈糯也就不急了。 她揉了揉沈安的头,“安安乖,坐这继续看鱼,我去把青鱼处理了,晌午我们就用豆腐炖鱼吃好不好?” 沈安咽了下水口,“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吃过很多山珍海味的,但阿糯姐姐做的吃食,那些山珍海味根本没法比。 沈糯见他继续乖巧的逗鱼,还是挺感慨的,这么乖的孩子,得遭多大的罪才会变得那么极端,而且也真真是可怜,身边又无亲人护着,全是豺狼虎豹的。 她心里心疼小孩,晌午做饭时就特别认真,比她炼丹时还认真。 煮出来的豆腐炖青鱼特别鲜美,鲜美的想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沈安吃的泪眼汪汪的,然后跟沈糯说和沈家父母说,“阿糯姐姐,沈家爹爹沈家阿娘,要不我不找……我我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你们家给你们家当小孩吧。” 小家伙说到一半,想起跟沈糯约定的事情,说他对外要说是沈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是过来沈家治腿的。 这话把沈家人都逗乐了。 沈莺年龄还小,听完沈安的话,气鼓鼓的说,“不许抢我的姐姐和爹爹娘亲。” 沈安垂着头不说话了。 沈糯点了点沈莺的脑袋,“莺儿别乱说话,沈安弟弟现在只是生病所以特别想要家人而已。” 沈安觉得不是这样的,他感觉自己可能是被人拐的,他的家人都能让他被人拐走,可见也不是很重视他。 他就更喜欢沈家人一些,还不如给沈家人做小孩。 “安安快吃饭。”沈糯给小孩夹了块鱼肚上的肉,“下午我要去山里面采药,安安就待在家里。” 她稍微哄哄这孩子,孩子就抬头冲她笑。 吃过午饭,沈安回房睡下。 沈糯去了山里一趟,她每天都还挺忙的。 不是忙着采药就是炮制药材,或者配香药膏。 现在香药膏每天都能卖出去两三盒,都是同村或者附近村子和镇上的人来买的。 凡是来买香药膏的,她还都送一个安神包。 另外她的安神包也卖的越来越好,每天都能卖掉上十个。 她每日除了修炼,肉身的锻炼倒没特意去做,因为有时候在山上一待就是整日,同样也是对肉身的锻炼。 之后的日子,沈糯闲暇时就去镇子上看看。 想知道有无摄政王的人在寻小皇帝。 但可能是摄政王的人寻的太秘密了些,镇上都没什么动静。 除了镇子上转转,沈糯得空就是去山里摘草药。 山上还有很多野梨子,家里又没什么零嘴。 沈糯摘了不少回来,给孩子们做零嘴吃。 小皇帝就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吃食,头天吃了很多,晚上吃饭时牙都酸了。 基本沈安在这,都是沈糯做饭。 一个月过去,沈安这孩子比才来沈家时胖了些,白白嫩嫩的,越发的漂亮。 他跟沈家人都混熟了,嘴巴可甜了。 天天都是阿糯姐姐,沈焕哥哥,莺儿姐姐,沈爹爹,沈娘娘的喊着。 沈莺一开始觉得沈安想抢自己哥哥姐姐和爹娘,但后面也被沈安给嘴甜到了,愿意跟他一起玩耍,现在都是沈莺陪着沈安一起玩,还教他读书认字,把从沈父哪里学来的书教给沈安。 结果有时候教着教着,她自个都忘记后文了。 沈安却能麻溜的背出后文。 沈莺都惊呆了,“安安弟弟,你好生厉害呀。” 沈安得了夸奖,就摇头晃脑的笑。 沈糯却是知道,沈安在宫里肯定有太傅教导他功课的,他对一些事情忘记了,但骨子里的这些却是忘不掉的。 ………… 沈家这边平静着,而在军营那边却一团糟。 宿凌都快急疯了。 他知道裴叙北面上不显出忧急,但肯定也是着急,身形都消瘦了些。 “还没消息吗?”裴叙北坐在营帐之中问道。 他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双眸赤红,这些日子显然都没怎么睡。 宿凌摇头,“原本查到一些,说是一个月前,奉永镇有个突然出现的小乞儿,大概四五岁,额头上有道很长的口子,在,在……”接下来的话他都有点不敢说出口来,一想到小皇帝若真是遭遇了这些,只怕裴叙北也要疯。 奉永镇是盘临镇隔壁的镇子。 宿凌这些日子把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的城镇都寻了。 “说下去。” 宿凌只能硬着头皮说,“说,说这额上有伤的小孩在,在偷一家包子铺的包子时,被,被那狠心老板,给,给踩断一条腿。” 说完后,宿凌感觉整个军帐之中,气温都突然低了好些。 他都有些害怕发疯的摄政王。 要知道,当初朝中有个大臣想害刚刚登基的小皇帝。 被裴叙北查了出来,裴叙北在第二日上朝时,一手捂住小皇帝的眼睛,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那大臣的脑袋给直接削掉了。 然后他就盯着下面的朝臣看过去,等宫人把大殿之上的血迹和尸首清理干净后,他才松开捂着小皇帝的那只手掌。 下面有些朝臣都直接吓尿了。 可宿凌清楚的知道,裴叙北他要是不狠一点,根本无法震住朝臣,无法护着小皇帝。 现在那些朝臣应该都还瞒着小皇帝失踪的事儿,不敢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必须尽快把小皇帝询回来。 “去把那包子铺老板抓来,罢了,我亲自去问。” 裴叙北的声音又哑又冷的,说完直接起身出了军帐。 裴叙北是夜里出去的,第二日早晨回来的。 身上喷洒了半身的血。 宿凌问他,“那孩子真是皇上?” 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一身血回来了。 裴叙北恩了声,眸色沉的厉害,嗓子也几乎快哑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姐姐唯一的血脉,他最疼爱的外甥。 只有四岁,破了头,断了腿,之前在宫里还是娇生惯养的,完全不敢想现在的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宿凌也有点难受,如果那真是小皇帝的话,小皇帝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 “继续去寻。”裴叙北道,“地点扩展至奉永镇附近的村子上,一个都不许遗漏。” “属下领命!” 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不能放弃。 ……………… 那边着急着,沈安整日过的不要太舒服。 阿糯姐姐已经开始给他施针治头,但他有点不愿意,他不想回家,他更喜欢阿糯姐姐家。 头部施针要繁琐很多,也不可能一次施针完成。 需要七日才能施针完成。 所以这几日,沈糯就没在去山上或者附近镇子上寻人,都待在家里帮小家伙施针。 头部施针,每日只能施几针,所以不会疼。 沈糯也不用耗费所有精力。 七日过后。 施针完成。 沈安摇摇脑袋,“阿糯姐姐,好像没什么区别呀,安安没有想起旁的事情来。” 沈糯笑道:“自是不能够让你一下子就好起来,应该会让你慢慢记起以前的事情。” 沈安嘟囔,“那我不愿想起来。” “傻安安。” 沈安待在沈家已经一个多月,额上的伤口早就长好了,加上沈糯悉心照料,每日都给他用褪疤膏涂抹三次,现在额头那条伤口只剩一条很细很白的印子,只需要再涂抹两个月,巩固好,他额上不会留下丁点疤痕的。 配褪疤药的药材也是真的贵,一个月需要五两银子。 幸好最近香药膏和安神包卖的好,除了成本和给沈安配褪疤膏的银钱,她每个月还能剩个二两银子。 有多余的银钱,沈糯在吃食上面就没苛刻过家人,都是买的粳米白面回来吃着。 这日,沈糯上午就带着两个竹筐进山采药去。 现在不用沈林陪着,沈家父母也渐渐放心让女儿一个人进山,但是不许她进山太深。 到了申时,沈糯才背着一筐草药提着一筐草药下山。 进了村,不少妇人站在树下闲聊。 瞧见沈糯过来,都喊着,“阿糯,又采这么多草药哇,阿糯好生勤快。” “就是,阿糯这般勤快,医术还这么厉害,咱们村能有阿糯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些妇人,沈糯都是认识的,她乖巧喊人。 妇人们也笑眯眯跟沈糯说了两句话。 其中一妇人不知想起什么来,突然拉住沈糯跟她说,“阿糯你最近上山可小心些,要是可以的话,记得让你堂兄陪着你一块上山,我听我当家的说,前几日他干活的那奉永镇,突然出了桩可怕的案子,那镇上一包子铺的掌柜让人把腿给砍掉啦!听说都过去好几日,也没抓到凶手,问那凶手长甚模样,掌柜的也支支吾吾,什么都不敢说,所以你出门可要小心些,就怕是有强盗流窜。” 沈糯是知道奉永镇的,盘临镇的隔壁,因为距离水云村脚程远了些,她平日都是去的盘临镇。 她记得沈安就是在奉永镇被人踩断腿的,好像就是个包子铺老板。 沈糯怔了怔,应该是有人追查小皇帝下落追查到包子铺去了。 莫不是摄政王的人? 有妇人立刻接话,“可是那个姓申的卖包子的?我跟你们说,他心肠可坏得很,有时候隔夜的包子还卖给人家,有些包子放久了都馊了,他才扔给乞丐们吃,但如果瞧见乞丐去捡地上的馊包子,他心情不好时还会把那些乞丐打一顿,听说他还喜欢打自己媳妇呢,活该腿被人砍了!” “我的天老爷,这人心思咋这么坏?” “这么坏的人,那说不定是有人替天.行道,专门治他的。” 沈糯道:“多谢刘婶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这句话,沈糯才提着药筐离开。 她几乎能肯定包子铺的掌柜被砍掉一条腿是因为他曾踩断小皇帝一条腿。 会是摄政王做的吗?依照摄政王的性子,他会这么干的。 回到沈家,沈安正坐在院子里跟沈莺一块玩翻花绳。 小皇帝正竖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撑着绳子让沈莺翻着玩,他一脸的生无可恋,瞧见沈糯,小皇帝才欢喜喊人,“阿糯姐姐,你回来了。” 沈莺听见阿糯回来,也不玩翻花绳了,跟着小皇帝一起喊人,过来帮沈糯把草药筐卸下来,然后帮着把草药都倒了出来。 沈安现在还没法动,伤筋动骨都要三个月不能动弹,更别提他这还断掉一条腿,骨头整根被踩断。 实际上,沈安这条腿,如果没有沈糯,真就废了。 沈糯过些日子,还得在给他的腿施针一次的。 沈安看着沈莺帮阿糯做事儿,有些不开心,他也想帮着阿糯姐姐做事情。 沈莺帮忙倒另外一筐里面的草药出来时,竟滚落出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兽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千字啦~ 小皇帝:我找舅舅,我丢了,我嫌丢脸,我就是不说,哎嘿,我就说是被拐了。 小皇帝上辈子也是找舅舅然后丢了,被找回去时候很惨,他觉得丢脸,所以就没说是找舅舅,说自己被人拐了,虽然他留了书信,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露露 3个;胡言乱语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古今 50瓶;麦片、小混蛋@_@、青鸾 20瓶;脱离脱离脱离 16瓶;风中飘的云、培培 15瓶;是栗子啊!、梨涡开关、樱花、温婉 10瓶;子夜时、Lyra、书虫、不想努力了 5瓶;忆中人 3瓶;大米、绩点上3.5、Yuyu128、青柠 2瓶;一月、暖暖的梦、catty、lili、、23333、莳淼、千早喜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第 27 章 第27章 这只小兽满身火红的皮毛, 只有尾尖和胸腹上的毛是白色的,嘴巴尖尖,非常漂亮。 它缩卷在地上, 呜呜咽咽的哀鸣着。 仔细瞧去,发现它背上湿黏黏的,凑的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沈莺瞧见滚落出一只小兽也吓着一跳,发现它很漂亮, 而且没攻击力时,忍不住上前蹲下小声问沈糯, “姐姐, 这是什么?” 沈安也拄着他的小拐杖过来了, 听见沈莺的问话,他忙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只红狐。” 他对所学过的东西都是还没忘记的。 虽知道地上躺着的小兽是只红狐,但沈安好似也是第一次瞧见红狐, 新奇得紧,凑过去想摸摸红狐。 沈莺见沈安弯着腰辛苦,过去帮忙搬了个小杌子过来让他坐着瞧。 “谢谢莺儿姐姐。”沈安嘴甜的道谢。 两个小孩就这样围着红狐瞧着。 沈糯已经进屋里拿了以前不用的小被褥过来,又把地上这火红色小兽抱起放在被褥上,才告诉两个孩子, “今儿去山上采药时碰见只受伤的红狐,好像是被其他猛兽攻击伤了后背, 万幸没伤着骨头, 但它受伤了,自己在山中怕是活不成,所以就放在筐里带回来养伤。” 这只红狐比一般的红狐颜色鲜艳很多, 看样子还是未成年体,约莫四五个月的大小。 五六个月的红狐也不算小的,幸好沈糯背的竹筐够大。 说起来,自打开始修炼,引导生气入体,她的力气也增长了些,现在背着两个竹筐也是比较轻松的。 弥山里有不少红狐,但它们不会轻易露面,都是住在深山之中,甚少到人类的地盘上。 而且大多数村民和沈糯见过的红狐,颜色都没有眼前这只鲜艳,都是棕红色,且耳尖和四肢也是黑色,眼前这只毛色火红,耳朵和四肢竟还是白色的,一双狐狸眼睁开时像那黑宝石,特别漂亮。 弥山里面的红狐虽不轻易露面,但就算是去山中打猎的猎人,或者碰见它们的村民,遇见红狐时都很恭敬,不会猎杀它们。 因为附近村名迷信,觉得狐狸都是狐仙,身上有大仙儿,得罪它们会遭报应。 许氏也正好从屋里出来,瞧见院中的红狐吓着一跳。 “阿糯怎么捡了个红狐回来?” 但她见红狐身上有伤,心里了然,阿糯小时就看见受伤的小动物就会捡回来医治,这定是去山里采药时碰见了受伤的红狐。 许氏不在说甚,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治好后赶紧把它送回去弥山里,这东西灵性的很。” “娘,我省得。” 沈糯已经端着温水和草药出来准备帮红狐处理伤口。 已经快到深秋,天气越发寒冷,沈糯担心用冷水连小兽也遭不住。 红狐很乖,蜷缩在被褥上。 沈糯帮它清洗好伤口,看伤口的样子,整块皮都快被撕了下来,伤口有些大,撕裂伤,也算这小兽机灵,没让咬到脊背骨,不然可就逃不掉了。 小兽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后,沈糯去捡了几样草药在药碗里面捣碎,捣出来的汁液涂抹在伤口上。 这药汁敷上会有些疼痛。 疼得小兽瑟缩了下,呜咽的叫了声。 沈糯柔声道:“别担心,没事的,这药汁能够洗去你伤口上的毒性。” 大多数食肉动物的牙齿都带点子毒性,被咬的伤口需要酒水或者雄黄来喷洒消灭这些微弱的毒性,然后进行缝合。 药汁的效果更好些,沈糯才用的药汁。 等待药汁冲洗过小兽身上的伤口。 沈糯才取了针线把小兽身上的伤口缝合好,最后撒上药粉。 整体来说,这只火狐伤得不算重,这几日每日涂抹药粉,用不了十日就能活蹦乱跳的。 等把红狐的伤口处理好,沈糯才连火狐带被褥一起把它抱进房间里面。 晚上更加冷,把它放在外面怕冻着它。 见沈糯把小兽抱回房间里,沈安和沈莺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 晚上吃过晚饭,大家早早的歇下。 沈安跟沈焕睡在一个房间里头。 两人很快睡熟,半夜间,沈安突然呓语的喊了声‘舅舅。’ 次日早起,沈安有些闷闷不乐的。 他昨儿夜里做了梦,梦见自己有个舅舅,但舅舅的容貌模糊不清的。 还梦见自己住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里面无数的奴才伺候他一人,他可以发挥号令,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话语。 但他觉得梦境里面的自己很孤独。 他好像开始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安安醒了?”沈糯过来敲门,“快穿好衣裳出来吃饭了。” 沈安揉揉小脸。 罢了,不想了。 至少现在,阿糯姐姐还不会送他回家。 ………… 十日时间转瞬而过。 裴叙北跟宿凌一直在寻小皇帝的下落。 裴叙北派遣的都是自己的暗卫私下寻找,事情不能闹开,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寻。 京城里也一直有动静传来,听闻阁老,还有亲王们,以及朝中几位重臣都在寻小皇帝的下落。 他们寻小皇帝只是为了恩情。 宿凌这些日子也根本不在军营,他甚至骑马亲自去附近的村子上寻找小皇帝下落。 但是以边关军营这里为起始点,方圆百里内所覆盖的大大小小的村落起码上百个,寻找起来是真的困难。 加上很多村民都怕惹事儿,有时候你问他什么,他都是一问三不知。 眼看着小皇帝失踪已经七十来天,生还希望已是渺茫。 宿凌都有些茫然起来。 小皇帝如果没了,大凉就真的乱了。 所有的亲王都会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到时候可怜的只是平民百姓们而已。 沈糯在家也时刻注意着有无摄政王的人来村里寻安安的下落。 但很遗憾,她一直没发现有什么人来村里询问。 沈糯目前也顾不了那么多,她最近忙着照顾红狐,还要准备给沈安第二次施针。 小红狐过了头三日就活蹦乱跳起来。 一开始时,它就不怎么怕沈糯,可能是沈糯将它从山上捡回来,帮它处理伤口,又给它喂食的原因。 所以一开始它还会躲着沈家人,一直偷偷躲在沈糯床底下。 不过等着四下无人时,它就会偷偷在沈家溜达下,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的。 若是有人从门前经过,或者许氏回家,沈父从后院过来喝水,它会立刻竖起耳朵,慌张的跑回沈糯的房间里躲着。 它伤口那里的毛还被沈糯剃掉了,有点秃,等伤口好起来,新毛也会长起来。 又过了四五日,小红狐对沈家越来越熟悉,对沈家人也开始熟稔起来。 偶尔它在院子里趴着的时候,有沈家人路过,它也不怎么害怕了。 但是如果院门外有动静,是其余村民的话,它还是会躲起来。 救回小火狐已经过去十日,再给它修养些日子,就能放回弥山去了。 而沈糯也开始准备给沈安第二次在腿上施针。 这天早上,大家都吃过早食,沈焕和沈莺跟着沈父去后院读书,沈母也出了门。 家中就剩下沈糯,沈安和小红狐。 小红狐原本趴在院子里看沈糯忙来忙去,准备给沈安施针的药材和东西。 等沈糯把所有药材都放在浴桶里,搬回沈焕的房间里。 厨房里还烧着热水的,因为一会儿施针完成后,沈安还要泡药浴的。 等沈焕回房间开始给沈安施针,小红狐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今儿天气虽不错,有日头,但很大的北风,呼呼的刮着,自不可能在外面施针。 施针时是需要避免风邪侵入穴位的。 进到屋子,只开了南侧的窗棂,房门紧闭,沈糯才开始给沈安施针。 她告诉沈安,“安安,我要开始第二次施针了,会比第一次还痛,你要忍着,等这次施针完成,你就能痊愈的,以后你的腿会跟常人一样,可以走动,奔跑,使力,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过就算施针完,还是需要用板子固定三个月方可下地正常行走。” 沈安握着小拳头,乖巧点头,“阿糯姐姐,你施针吧,安安不怕痛的。” 沈糯开始施针,和第一次施针手法也是相同的,穴位也是相同的。 这次施针耗费整整两个时辰。 施针完成后,要等一下时辰取出金针。 这会儿已经到了上午,沈母忙着做午饭,沈父跟沈焕和沈莺都知道沈糯在给沈安施针,做什么都悄悄的,深怕打扰到两人。 等金针准备取出前,沈糯把药浴也都准备好了。 待金针取出,沈糯抱着沈安,将他放在药浴桶里面。 房里放了炭盆,还是挺暖和的。 这时节暂时是不需炭盆的,但房里泡药浴太久会有些冷,就准备了炭盆。 沈安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泡的小脸通红,整个身子都是红彤彤,才被沈糯捞起来,给他擦拭好穿衣裳。 小孩才四岁,还有些羞耻感,结结巴巴说,“阿糯姐姐,我自己穿就好。” 沈糯轻笑,小孩知道害羞了。 给沈安穿戴好,两人出去吃过午饭,都回房去休息了。 沈安睡了两个时辰就醒来了。 沈糯这一觉和往前一样,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沈家人都已经习惯她给人施针后体力不支昏睡很久。 次日醒来,沈糯也跟往常一样,梳洗一番,洗去身体上那层很薄的污垢。 沈安第二次施针也完成,沈糯彻底安心。 而且小红狐身上的伤也都结了痂,沈糯就打算等明日去弥山的时候把小红狐也送回山中。 晚上,沈家炖的鸡汤。 沈母养了三十来只鸡,自打沈安来后,这些鸡都杀了一半了。 沈安昨天才施针,身体也是虚弱,沈母今儿就杀了只老母鸡,让沈糯炖汤给安安喝。 杀鸡时,沈糯留了只鸡腿给小红狐。 血淋淋的大鸡腿,它吃得喷香,吃完后还把嘴边的血迹都舔的干干净净。 然后蹲坐在地上,冲沈糯呜呜叫了两声,一双狐狸眼也眯着,嘴巴张开弯成弧形,看着有点像村头那只整天看着沈糯就乐呵的小狗崽。 沈糯被小红狐逗得直乐,蹲下身子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红狐眯着眼蹭沈糯的手,然后在地上打了滚儿。 沈安也过来跟小红狐玩了会儿。 次日一早,沈糯刚吃过早食,还喂给小红狐两颗生鸡蛋。 等小红狐舔干净嘴角,沈糯抱着它放在竹筐里,轻声告诉它,“你伤势已经好了,我今日会送你回弥山中,你可以去寻自己的家人了,这次可要小心些,莫要再被咬了。” 小红狐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听懂沈糯的意思,它冲着沈糯呜呜叫了两声,前爪也在地上刨了刨。 沈糯挑眉,小家伙这是干什么? 不愿意回弥山吗? 但它到底是小兽,还是红狐,真要养在家里,也怕村民们害怕。 村民们都觉得狐狸就是狐仙,需要敬着怕着。 所以肯定要送回弥山的。 沈糯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在竹筐里,用了件旧衣裳盖着就上了山。 她还特意朝着深山里面走了些,才把小红狐放了出去,拍了怕小红狐毛茸茸的脑袋,“好了,快走吧。” 小红狐那张软软的又很漂亮的狐狸脸也没了笑脸,一双黑漆漆的狐狸眼似乎还有些委屈,最后见沈糯起身背着竹筐离开,它也是定定的蹲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沈糯忍不住叹口气,倒不是她不想养着。 但毕竟是只没长大的小狐狸,就怕它的家人还在找它。 沈糯采了两筐草药才下山回家。 弥山里面真的到处都是宝贝,什么样的药材都有。 沈糯家里的药材已经很多了,她前几日还去找沈三叔,让沈三叔帮她打几个药柜。 药柜价格也不便宜,花费了几两银子。 等沈糯背着药筐回来,沈莺和沈安才知小红狐被送回弥山,沈安有些遗憾,倒也没说什么,沈莺则眼泪汪汪的,她挺舍不得小红狐,好在被沈糯一番哄说,也没再闹了。 晚上入睡时,沈糯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偷偷给摄政王送个信,告诉摄政王,小皇帝在她这。 都过去了两个多月,摄政王应该要快急死了。 而且也给安安最后一次施针,等三个月后,让太医替他拆下夹板就行了。 是时候送安安回去了。 所以要怎么联系摄政王? 沈糯心里想着法子,突然听见她的房门外传来一阵阵轻轻的挠门声。 沈糯怔了下,睁开眸子,她坐起身,下了床榻,趿拉着绣鞋走到房门前,轻轻拉开房门,门外的月光让整个夜色都温柔又明亮,但门外无人,沈糯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竟是那只小红狐,它不知怎么又跑了回来。 不止是它自己回来了,它还拖着只死的透透的野兔子回来。 野兔子这会儿就扔在门槛边上。 小红狐瞧见沈糯低头看它,急忙用前爪推了推身边它好不容易抓到的野兔子。 沈糯忍不住失笑,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小红狐毛茸茸的脑袋,这只小狐狸不会以为她送它回弥山里,是嫌弃它整日吃的多吧? “好了好了,你愿意留在家里就留在家中好了。” 罢了,它既然爱在沈家待着,就在沈家待着吧,反正它食量也没多大。 它平日也不会主动在村民面前露脸,有人来沈家寻人,它都会躲起来不给人看见。 而且沈糯发现这只小红狐是真的很聪明。 之后也印证这小家伙的确很机灵。 次日醒来,沈父跟沈母瞧见红狐还都吓着一跳。 “阿糯不是把它送回弥山去了,怎地又回来了?” 沈糯就把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沈父沈母,两人也是听得哭笑不得,最后都说,“算了算了,它继续还不愿意走,就先留下吧,毕竟平日也都躲着人,只要不被村里的人瞧见就是。” 沈莺跟沈安起来,得知小红狐自己又回来了,简直喜上眉梢。 ………… 就这样,小红狐留在了沈家。 沈安跟沈莺还商量着,给小红狐起个名字。 沈安说,“我叫沈安,要不它就叫沈小安。” 沈莺说,“我叫沈莺,它叫沈小萦好了。” “沈小安好听些。” “我是姐姐,听我的。” 两孩子起了争执,最后去问沈糯。 沈糯很认真的想了想,“要不叫它沈小狐?” 她觉得沈小狐比较好听些。 两孩子想了想,好像的确比沈小安跟沈小莺好听些,而且沈小狐一听就知道跟狐狸有关。 “好,就叫沈小狐。” 沈小狐蹲在两个孩子脚边,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乖乖巧巧的。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过去。 沈小狐待在沈家已经一个月。 天气越发的寒凉,眼瞅着这两日就要下雪了。 这一个月,沈小狐每天都跟着沈糯去弥山溜达。 沈糯每天都要进弥山一趟,因为等到下雪,连猎人都不会再进弥山,会让弥山里面的万物都进入休眠期,等待来年春日,弥山里面万物苏醒,所有的树木,野山果,奇珍异草等等都会生长的更加丰厚,让所有的山间林兽也得到充分的冬眠和生长。 所以沈糯需要趁着下雪前多进弥山采药。 沈小狐跟着沈糯进弥山,有时候会陪着她一起采药。 更多时候,它就自己去寻食物。 各种小昆虫,野果子,河里捞的鱼,抓的野兔子,田鼠等等,沈糯都见它抱着啃过。 沈小狐的食量比以前大了三四倍,沈糯经常一回头,就瞧见它抱着食物再啃,应该是准备囤积脂肪好过冬。 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沈小狐胖了一大圈,皮毛也变得厚实,长了许多。 以至于它往那一蹲坐,远处看起来,就像个火红色的球。 而且沈糯发现沈小狐真的很聪明,它的智慧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沈糯同它讲话,它都能分辨的出来。 有时候沈糯在院子里炮制药材,还会喊,“沈小狐,帮我把厨房的小簸箕拿出去。” 蹲在沈糯旁边的沈小狐就会跑进厨房,把靠在墙角边的小簸箕给拖出去。 它还能精确的认准每个人。 沈糯会问它,沈安是谁,它就会伸出前爪挪到沈安那边。 问沈父,它也继续挪动胖了一圈的小爪子到沈父面前去。 逗得沈家人都乐呵呵的。 看着如此聪明的沈小狐,沈糯脑子里忽然就有个主意了。 沈安已经在沈家修养三个多月,而且沈糯发现,沈安的记忆应该是恢复了不少,就是这两三日恢复的,小家伙从三日前早晨醒来,就不怎么爱说话了,愁眉苦脸的,有时候还会盯着弥山那边望。 所以沈糯需要让摄政王尽快来接沈安。 因为她不能自己把沈安送去军营那边,让他自己进军营找摄政王。 这样就等于所有人都知晓小皇帝丢了,会给小皇帝回宫的路程造成动荡。 只能让摄政王悄无声息来接沈安。 而且沈安腿还是没法走路,她没法带着沈安同行。 说实话,沈安在沈家待了三个多月,村民们都没怎么注意过他。 一来是因为沈父教的孩子挺多,就算偶尔有两三个村民瞧见沈家院里多个孩子的背影,也都以为是沈父的学生,都没多问。 简单来说,就是沈家有陌生孩子是常态,不会引人注目。 二来就算有人来沈家,沈安也会下意识的回避。 沈糯也不能自己去军营门口说寻摄政王,这样不小心会被当成疯子。更惨点,说不定还会给沈家带来麻烦,总之她也不能露面。 沈糯心里已经有法子可以悄无声息的给摄政王递信了。 她回房画了张摄政王的画像。 她画功也是在仙虚界学的,平日除了修炼和炼丹太无聊,她发展了不少兴趣爱好的。 画出来的摄政王昳丽俊美,穿着主帅的盔甲,威严又冷厉,十足十的像。 画好后,沈糯把沈小狐叫进屋子里,指着画像上的人对沈小狐说,“小狐,这个人,摄政王,认识了吗?” 沈小狐漂亮的狐狸眼盯着画像很仔细的看着,似乎在把画像的人牢记在心中。 过了会儿,沈糯问,“小狐,摄政王是谁?” 沈小狐胖乎乎的狐狸啪嗒按在画像上。 既然沈小狐已经能辨认出谁是摄政王,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只要让沈小狐带着她的字条去到军营最大的军帐里面找摄政王就行了。 她自然不是让沈小狐一个穿过弥山去军营那边,弥山比较危险,沈小狐又未成年体,比较弱小,穿过弥山是挺难的。 沈糯是打算乔装打扮一番,骑马带沈小狐过去军营附近,她寻位置躲避起来,等入了夜,让沈小狐趁着夜色,躲着巡逻的士兵,去军营里面寻摄政王递信儿。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是正经古言,没有神兽啦,小狐狸也是正经的小狐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D、半倾酒、饕餮大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看看啊 70瓶;奈奈子 52瓶;快用更新砸死我、妞妞的妞妞 30瓶;雪落无声 22瓶;幽璃雅、ss 20瓶;九清、janu、w.、songli3023、鹤影 10瓶;墨诗绯 6瓶;花令、忆中人 5瓶;我不寂寞、奔跑的蜗牛、蝶尾鱼、箐涟、半乳糖 2瓶;晏、落花不见泪、catty、45893917、喜欢看文的读者、、18600945、紫鱼雨、椰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第 28 章 第28章 沈糯下意识其实还是不想让沈小狐露面, 她思忖许多,打算做两手准备。 当天晚上,她连夜鼓捣出可以改变容貌的药汁。 次日一早, 沈糯跟沈父沈母说了声,又取了套沈母平日下地做农活的一套粗布衣裳和斗篷跟斗笠,背着药筐,把沈小狐放里面, 用沈母的衣裳盖着它,就出了门。 沈糯只是告诉沈母, 她需要去远些的城镇寻一种药材, 可能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若是明天晚上没有回来,让二老也不同担心。 沈母自是担忧着, 但见女儿痴迷医术,也不好阻拦,原是想着让沈林陪着去, 女儿却拒绝了,说带上沈小狐就行了。 沈糯天不亮就出了门,一路上都没碰见人。 她很快走到一片树林密集的地方,把沈母亲那套粗布衣衫换上,又用药汁涂抹在脸上, 慢慢的,这药汁让她的脸颊微微麻木刺痛起来, 不大会儿, 她眼睛看起来小了些,肤色暗沉黝黑许多,嘴唇也厚了些, 更可怕的是,整张脸不知为何,都好似皱巴巴的,再把头发散开,涂抹上另外一种药汁,她一头养得柔顺不少的青丝就变得干枯,颜色灰白。 她此刻的形象看着就像是个老妪般。 她装扮成这样,也是为路上不被人认出而已。 沈糯在把竹筐里斗笠在戴上,低垂着头,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沈糯乔装打扮好,就这样带着沈小狐先过去了盘临镇。 她在镇上租了匹马,盘临镇租马还是容易的,前面的饶城有个很大的马商,而且这边地广人稀,气候干爽,草原肥沃,牛马的成活率都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所以租马的价格不算贵。 租好马匹,沈糯带着斗笠,系着鸦青色的斗篷,背着竹筐,把沈小狐抱在怀中,用斗篷遮盖好后就启程上了路。 沈糯把自己包的很严实,走的又是官道。 路上根本碰不着什么人。 就这样也几乎跑了快四个时辰才到了摄政王驻守的嘉宁关。 看那坚固宏伟的关卡,沈糯忍不住叹口气,她原先是想着自己既乔装打扮过,不如就扮成个老婆子上去闹腾一番,看看能不能遇见摄政王,或者引起乱子,把摄政王引出来,找机会告知他小皇帝的下落。 可现在远远瞧过去,那关口守卫森严,根本不像可以随便闹事儿的地方。 沈糯无法,先寻了个隐秘的竹林,把马匹绑好,从竹筐里扯了点草料出来喂马。 沈小狐一路被她抱在怀中,没冷着,但这样颠簸着跑了一路,它看着精神也有些不济的样子,圆嘟嘟的一团蹲坐在那。 沈糯蹲下解开斗篷和斗笠,把东西放回竹筐里,蹲下身子摸了摸沈小狐的脑袋,“小狐,你待在这里,我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 她重复几遍话语,还在原地指了指。 沈小狐呜呜了两声,趴在那不动弹了。 沈糯知晓它这是听懂了。 这才弯着背,巍颤颤的出了树林,顺路道儿朝着关口走去。 她既乔装打扮过,还是打算去试试,若能碰见摄政王,用唇语传个口信给他也好。 就不用沈小狐去送信。 沈小狐到底不是仙虚界那种灵狐,只是这个世界普通的红狐,哪怕比一般的红狐聪明些,到底还是只小兽。 沈糯就这样巍颤颤走到关口,镇守关口的士兵长矛交叉,拦下沈糯,呵斥道:“哪里来的老太太,还不快些走开,这是里军营重地,不可进入!” “官爷,官爷,你救救老婆子我吧,我家那个邻居不是个人呐。”沈糯连声音都变得巍颤颤,苍老无比,“她早些年是逃难到咱们村的,我见她可怜,给她了一块菜地,可是这些年过去,我想把自家那块菜地要回来,她不承认了,不肯给我老婆子了,求求官爷替老婆子做主哇。” 原来是来告状的,镇守关卡的士兵忍不住皱眉,这附近不少村子,以前也的确碰见过些什么都不懂的无知老妪跑来告状撒泼甚的。 两个士兵皱眉道:“老太太,你走错地儿了,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告状的地方,你快些走开,若想告状,顺着这条路朝左走,再走十来公里的路程有个镇子,镇上有县老爷,你去求县老爷为你做主。” “官爷,你们就帮帮我吧。”沈糯巍颤颤说。 她闹了一通,两个士兵长牟忽地指向她,厉声道:“都说了,咱们这是军营重地,不是衙门,再敢闹事,格杀勿论!” 士兵身上也的确有了些杀意。 沈糯知晓用此办法是行不通的,只能装作害怕的模样被吓走。 她又回了树林,沈小狐还趴在原地,地方都没挪动下,当真是乖巧的很。 沈糯蹲下身揉揉它,“小狐真乖,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军营重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混进去的。 她又不能告诉看守关卡的士兵,说她捡到了小皇帝。 沈小狐乖巧的叫了声。 沈糯看着沈小狐,心里有些遗憾,若这世上有灵气,说不定它还真能开窍做只灵狐去修那长生大道。 又等了两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下来。 这两个时辰,沈糯不厌其烦的告诉沈小狐,“去军营里面,找最大最大那顶帐篷,找摄政王,把叼着的东西给他。” 她还用手比划最大最大。 沈小狐听她说完一便就舔舔她的手心。 看着周围黑漆漆,沈糯摸黑给了沈小狐两枚鸡蛋,先让它吃饱。 吃饱后,沈糯拍拍沈小狐的屁股,“小狐,去吧,注意点,安全第一,如果要是有人想抓你,记得跑,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沈小狐嘴巴里含着沈糯塞给它的竹管,竹管里头是她写的字条。 字条上也只有寥寥几字而已,“孩子,竹林。” 她藏身的这片竹林极大,里面竹子很茂盛,躲在其中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这片竹林距离关卡还是挺远的。 沈糯顺着竹林走动,眼看着快到关口附近,她才把沈小狐放在地上,指了指远处的关口,“小狐,进去吧。” 沈小狐呜呜两声,圆滚滚的小身子趁着夜里融入黑暗,朝着关口而去。 关卡夜里都是有火把的,附近还是挺亮堂。 沈小狐到底不是田鼠之类的小体型,它圆滚滚的,虽没人类显眼,但也挺扎眼的。 它闭着嘴巴,若无其事的顺着墙角想躲开士兵,溜达进关卡里。 它跑的还挺快,唰得一下子就窜了过去。 但到底这么大一团,士兵们自然是瞧见了。 “什么东西?” “有小兽跑进军营里,要不要去抓出来?” “直接让人射杀了吧。” “射不得,你们方才没瞧清楚吗?那是只红狐,在我们这边,狐狸身上都是有仙儿的,杀不得,不然会造报应。” “对对,你们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肯定不清楚的,遇见狐狸是绝对不能杀的。” “我虽然不是这边的,不过我也听说了,不能随便杀狐狸,容易招惹祸事。” “那就不管了?” “不管了吧,就是只狐狸,说不定窜进去过了会儿自己就又从别处窜回山里头了。” 士兵们这才收回目光,继续镇守关卡。 对他们来说,的确就是只小狐狸,没必要赶尽杀绝,何况都说狐狸杀不得。 见沈小狐顺利溜达进去,沈糯也松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 宿凌这会儿跟裴叙北正在军帐里面翻看地形图。 方圆百里的大小城镇村子,他们都寻的差不多,还是丁点小皇帝的消息都无。 这些日子,裴叙北瘦了不少,他虽然不说,但宿凌清楚,他心里比谁都煎熬。 “殿下,若不属下继续扩大范围去寻,实在不成,只能明着问了,总比继续让小皇帝下落不明的好。” 都到这一步了,公不公开小皇帝失踪,已经没甚大碍,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 裴叙北正想说着什么,忽地抬头朝着军帐门口看了过去。 他抬头瞬间,一只火红的圆滚滚的火狐就溜了进去。 守在外面的士兵都没来得及反应,只看见有个小兽身影唰的溜进主帅的军帐里。 士兵们又不能随意进入主帅帐篷,只能站在外面通报,“殿下,有,有东西窜了进去。” 宿凌看着红狐,说道:“没事,一只小狐狸而已。” 这里靠山,以前也经常有山间林兽闯入军营里,没有攻击力的不用理会就是。 何况这还是只红狐,听闻北方人信奉狐仙,对狐狸都很敬重。 沈小狐进到这顶最大的军帐里,瞧见里面两个人,它左瞅瞅,右看看,最后迈着四只小爪走到裴叙北面前,啪的从口中吐出来个东西。 瞧见这圆滚滚的红狐狸竟从口里吐出个东西。 宿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裴叙北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很细小的竹管,里面卷着东西,像是纸条。 他起身,想把竹管捡起来,瞧瞧里面装的是甚。 一只小狐狸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他的营帐吐出个竹管来。 宿凌急忙说,“殿下,小心有诈!” 毕竟没见过有狐狸给人捎信儿的。 “无妨。” 裴叙北上前,从地上捡起竹管,把里面的纸条抽了出来,瞧见上面几个字迹时,他眸色猛地沉了下去,紧紧把纸条攥在掌中。 沈小狐吐出东西后,就乖巧的蹲坐在地上。 见裴叙北不太对劲,宿凌凑过去看了眼纸条。 “孩子,竹林。” 宿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头去看红狐。 这红狐竟真是帮人来递信的,甚至还跟小皇帝有关? 他第一次瞧见有人用狐狸送信! 宿凌喃喃道:“从军好几年,第一次见这种事儿……不过咱们关口外的确有很大一片竹林啊。” 难不成真是个小狐仙?小狐仙把小皇帝寻到了,扔在外面竹林里? 裴叙北低声道:“你镇守军营,我出去瞧瞧。” 见裴叙北起身,沈小狐又唰得一下钻出军帐,跑的不踪影了。 宿凌心里还惊着,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一只狐狸帮忙送信,真真是闻所未闻。 裴叙北出了军营,朝着不远处的那片竹林而去。 他是主帅,自不会有人过问他的行踪。 且他这些时日经常同宿凌经常外出,营中士兵也都习以为常。 入了竹林,连关口处的士兵也都瞧不清主帅的身影。 进到竹林后,裴叙北闭眼聆听,很快就察觉出人微弱的呼吸声,他朝着那块疾行而去。 沈糯一直待在原地焦急等待着,约着两刻钟后,她听见竹林簌簌而动的声音,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因着太过黑暗,沈糯也只能勉强看清身影。 “你是何人?”裴叙北先开了口。 听见是摄政王的声音,沈糯终于松了口气,回道:“民女沈糯,见过殿下,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弥山之中,民女与堂兄一起碰见殿下的。今日冒然前来,还是因当今小圣上的事情,三个多月前,民女家中来了个偷吃的孩子,破着头,拖着条断腿,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民女瞧他可怜,让他留在沈家帮他治疗,已经三个多月,小圣上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所以才来寻殿下,希望殿下接圣上回京。” “是他自己恢复记忆告诉你他的身份了?”裴叙北哑声问道。 沈糯没打算瞒着他,直接说道:“未曾,小圣上也是近几日才想起以前的事情,小圣上才来沈家时,民女替他治病时,无意摸过他的骨,相术之中的摸骨术而已。” 毕竟小皇帝跟摄政王见面后,也不会瞒着自己的舅舅什么事儿,所以实话实话就行。 摄政王的人品她也是相信的。 摸骨术。 哪怕是如此昏暗之地,裴叙北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深深的看了眼眼前娇小的身影。 他自然也记得她是谁。 弥山的救命之恩,盘临镇也见她救下晕厥的产妇。 如今还会摸骨。 再加上个小红狐,都能御狐送信,这哪里能是什么普通的村妇。 她只怕还有更加厉害的本事吧。 世人都知摄政王是当今圣上的舅舅,她来此处给他递信也是正常。 只是她是怎么让小红狐寻到他的? 那小红狐进到军帐后,看见他跟宿凌,最后把目光定在他的面上,才吐出竹管的。 也就是说,小红狐很清楚的知晓它要给谁递信。 小红狐至少是见过他的画像的,能够准确认出他。 所以这沈家小娘子还会画像? 甚至也知道他就是摄政王? 难不成是当初弥山帮他治疗时,也摸到他的骨头摸出来的? 裴叙北不再多想,也未开口再问,她能帮忙救下卿安就已是他和裴家的恩人。 人有些秘密也都是正常,不必刨根问底。 这位沈家小娘子甚至是避开所有人让只红狐给他送信,没有把卿安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可见她的权政意识可比朝堂上某些酒囊饭袋都厉害些。 他很庆幸,卿安危难时能够遇见这样的女子。 “多谢沈家小娘子送信,明日子时,我会去沈家接皇上的。” 裴叙北说完,冲沈糯微微俯身道谢。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身边窜过,跑到了沈糯脚边。 裴叙北就见对面女孩蹲下身子,惊喜的说,“沈小狐,你回来啦。” 沈小狐亲昵的蹭了蹭沈糯的掌心,在地上打了个滚。 沈糯把它抱了起来。 裴叙北有内力,武功也是了得,黑暗中亦能隐约视物。 他能隐约瞧见沈糯把那小胖狐狸跑起来,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 此刻的沈家小娘子,才犹如她这般年纪该有的灵动活泼。 裴叙北不知不觉扬了下唇角,“可用我派暗卫送你回去?” “不必。”沈糯直接回绝,“我租了马,自己回去方便许多,我家住在盘临镇下的水云村,门前有颗很大的柳树,一眼就能瞧见,殿下倒是记得来接小圣上。” 还会骑马,这边马商多,就算马便宜,也不是普通人养得起的,应该是租来的,从未骑过马的村中小女子却能骑马几个时辰。 这沈家小娘子身上当真好多的秘密。 “好。” 裴叙北应声道。 他又忍不住多看了沈糯两眼。 见她从竹筐里取出斗篷系好,背上竹筐,抱上红狐上了马。 “殿下快回吧。”沈糯骑在马上,把沈小狐抱在胸前用斗篷包裹好,扯住缰绳,转身离开竹林。 裴叙北直到瞧不见那沈家小娘子的身影才转身回了军营。 沈糯又连夜骑马回到盘临镇。 回到盘临镇已是卯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她带着斗笠,把马还给马行,马行的人根本认不出她来。 她这才背着竹筐,朝着水云村而去。 走到树林茂盛的地方,她换回自己的衣物,又取了另外种药汁,把脸上和发上的伪装全部洗去,小脸又变回嫩生生的模样,一头灰白青丝也变回黑色。 把发髻挽好,沈糯背上竹筐,半个时辰后,她回到了水云村。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是刚起还在厨房忙碌。 整个村里寂静无声的,偶有几声鸡鸣声。 远处的弥山雾气缭绕,隐约露出半个山头,远远看上去,犹如人间仙境。 回到沈家后,许氏也是刚起,准备去厨房做早饭,瞧见沈糯回,许氏可算是安心下来,“阿糯回来了?怎地眼圈发青?是不是夜里都在赶路?你说你个姑娘家,怎能赶夜路,诚心想吓死我跟你爹是不是?快洗把脸回屋睡觉去。” 沈糯笑道:“娘,不用,今早我来做饭吧。” 沈安今天夜里就要被摄政王接走,沈糯想今天多给沈安做些好吃的。 她用热水洗了把脸,回厨房去做饭。 煮了粳米粥,煎了鸡蛋饼,还炒了素冬笋。 她昨儿还泡了豆子,因为沈安想吃豆腐,说她做的豆腐一点豆腥味都没。 沈糯又把豆子磨好开始煮,留了些豆花早上吃,剩下的都被她压成豆腐。 等到沈家人起来,瞧见早食如此丰盛。 沈安见有豆花,小脸终于露出些笑容来。 他前几日就想起自己是谁了,但他一直没告诉阿糯姐姐,因为他不想回宫,宫里冷冰冰的,阁老还总逼他看折子,他不想做皇帝,他想做沈安。 沈安想起这些事儿,连胃口都不剩多少了。 不过等他吃了口豆花,胃口就又好了起来,吃喝两碗甜豆花,还吃了两块鸡蛋饼,吃得肚儿滚圆。 沈糯吃过早食就回房休息了下。 晌午时候也是她做的饭,特意杀了只鸡,炖了一锅鸡肉,还煎了个豆腐。 吃过午饭,下午时候,许氏有事出门,沈父带着沈焕和沈莺去后院读书,前院就剩沈糯和沈安两人。 沈糯把小家伙抱在怀中,给他揉捏头部,他才恢复记忆,脑袋肯定还是不舒服的。 “安安,姐姐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总归还是还跟小家伙好好商量的。 沈安乖巧的依偎在沈糯怀中,“阿糯姐姐,何事呀?” 沈糯慢慢说道:“安安,姐姐其实知道你的身份了,昨儿夜里也去寻了摄政王殿下,让他来接你了,安安,今日晚上子时你的舅舅便会过来。” 沈安彻底僵住身子。 “安安。”沈糯叹口气,“你得回去,你不回去,这天底下的百姓们会遭遇很多很多的苦难,到时候会战火连天,民不聊生,所有人都没有了自己的家园,所以你不仅要回去,你还要做个好皇帝,以后受万民敬仰。” “到时候阿糯姐姐也会没有家吗?” “是,到时候姐姐跟所有人,都会颠沛流离。” 沈安白净漂亮的脸蛋上,有一滴滴的泪水落下来,他紧紧抱住沈糯的颈子。 “好,我听阿糯姐姐的,我让舅舅送我回京去。” 声音闷闷的。 沈糯也忍不住抱紧怀中的孩子。 这么年幼的孩子,身上所担负的,却是大凉的未来,黎明百姓的未来。 沈安悄无声息的哭了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来。 他都是前几日才知晓自己的身份,阿糯姐姐是如何得知的? “阿糯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他可没有告诉过阿糯姐姐。 沈糯悄声道:“姐姐告诉安安一个秘密好不好?这个秘密连莺姐姐,焕哥哥,还有爹爹,娘都不清楚的。” 沈安的注意力果真被吸引了去,也不哭了,小声说,“好。” “因为姐姐会摸骨看相,摸了安安的骨头就知道安安是小圣上,也知道安安以后会成为所有人都爱戴的好皇帝,所以安安要保密,不要告诉别人姐姐会摸骨的事情好不好?” 她希望,小圣上此去回京,能够摆脱前世命运,成为一代明主。 “好。” 沈安紧紧拽着沈糯的衣袖,不说话,但他心里慢慢坚定起来。 ……………… 接下来的半天,沈安一直缠在沈糯身边,晚上吃过晚饭后,更是不愿跟沈焕一起睡,想跟沈糯一起睡。 沈糯同意下来,今天夜里,摄政王会来接人,跟她睡也方便些,省得惊醒沈焕,而沈莺是个小睡猪,除非敲锣打鼓,才能把她给惊醒。 沈安晚上一直睡不着,不过到底是个孩子,熬了一个时辰,没坚持住,睡了过去。 沈糯则是一直没睡,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到了差不多子时,窗棂外想起一声小兽的叫声。 沈糯披上褙子,下了床铺,走到窗棂边,打开窗棂,外面站着个高大的身影,后面还有其他好几人的身影。 “沈小娘子。” 是摄政王的声音。 沈糯小声道:“殿下稍等片刻。” 她说完过去给熟睡的沈安穿衣裳,已经是深秋,夜里更是冷得厉害,她给沈安穿的极厚实,穿好衣裳的沈安看着像个球儿。 沈安其实已经醒了,这会儿也不说话,偷偷的流眼泪。 裴叙北就站在窗棂外。 房里连油灯都没点,只有外面的一点月光照进来,足够裴叙北看清楚里面的人和物。 他看着那沈家小娘子给自己外甥麻溜的穿上衣裳,穿得很厚实,裹得像个球。 小外甥一声不吭的。 沈糯也知道小家伙醒了,她抱起穿好的沈安,把他交给窗棂外的摄政王。 “小女就把小圣上交给殿下了。”沈糯说完又道:“殿下稍等片刻,我把小圣上的包袱拿过来。” 她过去梳妆匣那边,取了个小包袱递给摄政王。 “殿下,这里面有安神包,小圣上才恢复记忆,每日入睡需要它,另外还有秋梨膏,用热水化开就能喝,还有梨脯,是小圣上路上的零食,还有两瓶褪疤膏,一定要每天早晚按时给小圣上涂抹额上的印子,另外小圣上腿上的夹板要等两个月才能取下来,其余便无事了。” 里面那个安神包用的是荷包,荷包还是她亲自缝制的。 荷包来装安神药草,比较密封些,药效能达两个月。 沈糯说完,就站在窗棂边看了沈安和摄政王。 前儿夜里竹林里太暗,她都没发现摄政王身形消瘦很多,可见他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过。 裴叙北也望着沈糯,“多谢沈家小娘子,此恩难忘,日后若有需要裴某的地方,定会为沈小娘子竭尽全力 。” 他甚至没有自称本王,语气也极为严肃有礼。 “殿下不用这么说,我们都很喜欢小圣上,都是把小圣上当做家人。” 沈糯心里也有点难过的。 裴叙北点点头,不在多言,只跟沈糯告别,“沈家小娘子后会有期” 他说罢,准备抱着小皇帝转身离开。 小皇帝却猛地抓紧他的衣袖,看向沈糯,小皇帝哭道:“阿糯姐姐,我叫封卿安,你要记住我的名字,不许忘了安安。” “好。”沈糯眼睛微红。 小家伙的名字里竟也有个安字。 她也的确不清楚小皇帝的名讳,当初给他取名沈安,就是希望他平安而已。 裴叙北终于带着小皇帝离开。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喵喵 52瓶;小皮皮、35217949 50瓶;就爱看言情 20瓶;俊俊 15瓶;42077756、fayts、苏暮凉、快用更新砸死我 10瓶;Eve、子夜时 5瓶;柠檬茶茶酱、灵犀 3瓶;janu、我不寂寞、娇、书虫 2瓶;落花不见泪、鱼非鱼、洛洛、张扬libra、4589391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第 29 章 第29章 沈糯站在窗棂前看着, 她还瞅见沈小狐的身影也追了上去。 沈小狐平日都是散养,沈糯从不拘着它,甚至希望它能够回来弥山去找自己的同类, 但它似乎并没有至亲狐族,不然狐类天性也会让它回去找至亲,沈小狐经常半夜去弥山抓猎物,加上小皇帝也天天跟它一块玩,它对小皇帝定也是有感情的, 这次小皇帝被人接走, 应该是追去送小皇帝了。 沈糯站在窗棂前,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色中, 她才低低的叹口气,关上窗棂。 ………… 沈小狐的确是去追小皇帝, 给他送行。 裴叙北是背着封卿安离开的, 未骑马,前面的分叉路有马车等着, 到时候封卿安会乘坐马车回京, 他也会一路护送外甥回京,经历这次, 他实在放心不下。 封卿安腿还伤着,裴叙北也不能骑马带他走, 准备乘坐马车先走官道, 十日后转水路,这样二十日左右就能到达京城。 高大修长的身影背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在树林间的小道上走着。 趴在裴叙北背上的小皇帝好半晌才瓮声瓮气喊了声舅舅。 裴叙北叹道:“我还以为卿安不肯同舅舅说话了, 是舅舅不好,弄丢了卿安。” “是我自己不好。”小皇帝抽了抽鼻子,他还是有点想哭, “舅舅我还是不想回去做皇帝。” 哪怕阿糯姐姐同他说的那些话,可是想到回去宫里,没有阿糯姐姐,萦儿姐姐,沈焕哥哥,沈爹爹,沈阿娘,没有沈小狐,再不可能想吃甚就吃甚,宫里的日子看着光鲜亮丽,可他平日想多吃几口自己想吃的都不成,就会有宫婢在旁边提醒着。每顿膳食之前,还会有繁琐的验毒程序,那些膳食,入口早就凉了,凉了的膳食又有甚好吃的,阿糯姐姐便是一碗最普通的煎豆腐都别有滋味。 “卿安。”裴叙北声线柔和,“我想沈家小娘子应该同你说过许多许多贴己话,卿安也该知晓你不回京,接下来这天下都要变,民不聊生,沈家也会遭难。” “舅舅,那是阿糯姐姐,莫要喊她沈家小娘子。” 裴叙北轻笑,没有去纠正外甥的话语。 那沈家小娘子,与他才是同辈分,他也只是年长她几岁而已。 但外甥想唤她什么便唤作甚吧。 “卿安当时怎么躲开宫人溜掉的?” 小皇帝闷闷道:“我是做了万全准备,还藏了不少金叶子在身上,待宫人们带我出去玩时,我从那酒楼的二层阁楼的窗棂溜出去的,我知晓舅舅在边关,又想着带着金叶子,定能安全寻到舅舅,先走的水路,没想到那船夫见我用的是金叶子,夜里将我的金叶子全部偷了去……” 他还在船上闹腾了番,根本无用,谁也不可能把到手的金叶子还给他。 到了地儿他就被赶了下去。 之后本来是打算租辆马车,寻个车夫,送到他边关。 可是没了银钱,马车自然租不起。 他只能躲在一群去边关的商队的货舱里。 商队夜里整顿歇息时,他就偷偷溜出去找些东西吃。 倒也给他混到了边城。 混到边城的他和个小乞丐没两样。 有天太饿了,就只能去乞讨,就被当地的小乞丐们欺负了,觉得他是外来的,不允许他在这片讨吃的。 那群小乞丐推了他一把,他就摔了,正巧额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场就流了不少血。 小乞丐们见他流血,全都吓得一窝蜂的散了。 他那时候没碰见像阿糯姐姐那般的好人,无人帮他,全都任由他躺在冰冷的泥土里。 醒来后他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每日饿了就到处捡吃的,实在太饿,才偷了个包子,就把那包子铺掌柜抓着踩断了腿。 后来就他没敢继续待在镇子上,一路爬到了水云村。 幸好被沈糯捡到了。 裴叙北已经听得面色阴沉的厉害。 身后的暗卫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封卿安说这些反倒是很平静,他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 说完后,他继续趴在舅舅的背后,忽地想到些什么,别别扭扭的说,“舅舅,待我回了宫,就说是被人贩子拐了吧。” 他还是不想给人知晓,他是寻舅舅然后丢了。 太丢脸了。 “好。”裴叙北应承下来。 很快就到了马车旁,裴叙北正准备抱着外甥上马车,听见身后传来吱吱呜呜的声音,回头瞧见,竟是沈家小娘子的那只红狐。 封卿安也听见了沈小狐的声音,他惊喜的回头,“沈小狐。” 裴叙北心道,她竟给这只小狐狸取名沈小狐。 封卿安知晓沈小狐是来送他的,他坐在马车上,抱着沈小狐好一顿亲昵。 亲昵过后小皇帝又崩溃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沈小狐一身,“沈小狐,你也不能忘记我,以后若有机会,我肯定会回来看你还有阿糯姐姐他们的。” 封卿安抱着沈小狐腻乎了快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沈小狐自己跳下马车,裴叙北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鞭子,马车渐渐驶动。 沈小狐蹲坐在原地,看着马车慢慢离开。 小皇帝也掀开帘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沈小狐,使劲朝它挥手。 ……………… 沈糯送走小皇帝后,夜里睡的都不太.安稳。 次日一早,沈糯很早便醒来,她穿戴整齐,坐在窗棂下修炼了一个时辰。 天边也不过刚刚泛起鱼肚白,沈糯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准备先把院子扫干净。 沈小狐已经回了,还在她房间里睡大觉。 沈糯清扫院子,走到院中石桌前时,沈糯发现石桌上有个布袋子,她打开,里面是一堆碎银子,还有封书信,取出书信,上面的字迹锋利遒劲,是摄政王给她的留信。 除了一些感激的话语,还说这些银子希望她能收下,很感激她救自己的外甥。 沈糯看的出来,摄政王一直镇守嘉宁关,身上似乎从不怎么带银钱。 上次给了她一枚玉佩,这次怕是把属下身上的银钱全都搜刮过来给她了。 沈糯失笑,她数了数,大约有七八十两的银子。 银子她收下了,不至于矫情连这点银子都不收。 而且她现在也的确很缺银钱,给小皇帝治病这三个月,她卖香药膏和安神包的钱,全都用掉了。 这几十两银子,她能留下置办药柜跟许多药材了。 沈糯把银子收回房间,那封书信,她拿去厨房的炉子上烧掉了。 沈糯开始做早食,不大会儿,沈父沈母也起床了。 沈父在院里锻炼下身体,沈母进厨房帮忙。 直到全家人都起床后,吃早饭时,沈糯才告诉沈家人,“安安昨天夜里被家人接走了。” 沈父沈母愣了下,沈焕反而面色如常,昨儿安安一直缠着阿姐,晚上还要和阿姐睡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些。 只有沈莺,平日都是她跟沈安玩的最多,听说沈安被家人接走了,小姑娘闷闷不乐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沈糯有点心疼,哄妹妹,“莺儿乖,一会儿姐姐给你做拔丝地瓜吃好不好?而且安安被家人接走时,还说以后要请萦儿去他家玩的,所以莺儿别伤心了。” 小皇帝也的确说过了,说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够再跟沈家人相聚。 沈莺最喜欢吃这个,沈糯平日做的比较少。 小姑娘闷闷道:“好,那以后姐姐记得带我去找安安玩。” 沈糯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今生不知可有机会能去京城,再跟小皇帝有见面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沈糯也忙碌起来,她跟沈家父母商量了下,打算在院子左侧外面在圈块地,盖个药房起来。 药房跟院子相连,门就从院子里面开,也不容易遭贼惦记。 她之前让沈三叔打了几张药柜,原是想放在她和沈莺的房间里。 但两人房间小,再加几张药柜,会更加拥挤,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正好摄政王给了这些银子,够盖个不错的还比较宽敞的药房,里面还能放置更多的药柜,她也能够在里面炮制药材,配药,或者给人治病。 而且肯定要盖药房的,她在弥山采的药材,炮制处理好的药材现在都还乱糟糟堆在各个房间里面。 需得尽快把药房盖起来。 沈糯就跟沈父沈母商量了下。 沈母还把这几年加上阿糯和离时候给她的五两银子,一共凑了十两银子给了沈糯。 “娘,不用。”沈糯忙把摄政王留给她的那袋银子给了沈母,“安安家人带安安走的时候留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就够用了,娘的这些银子收起来,以后阿焕读书都是要用钱的。” 沈母吓着一跳,“安安家人怎么给了这般多?” 沈糯没告诉沈母,若摄政王身上要是还有别的值钱的物件,估摸也会一并给她留下来。 “娘别担心,安安身在富贵人家,这些银子不算甚的,所以银钱的事情,娘不用操心,盖药房的事儿也都有我,您跟爹爹不用管。” 沈母有些感慨,经过和离这次,女儿是真的成长了许多。 跟沈父沈母商量好后,沈糯就找人开始动工了。 沈三叔不仅是个工匠,也会盖房子。 沈糯就请了沈三叔帮忙盖药房。 其余匠人也都是水云村的人,或者是附近村子的人。 沈糯买回来的青砖,大瓦,石灰,沙子,还挖了不少黄黏土。 之后这些匠人开始忙碌起来。 沈家就管中午一顿饭。 午饭都是沈糯做的,除了白面,其他菜肴的成本都不高,但味道一绝。 每顿都有荤菜。 沈糯有时候会买两三斤五花肉回来,跟着大白菜和家里粉条一起炖大锅菜。 那香味飘的老远都能闻见。 或者沈林也会经常送一两条的大青鱼过来。 这边鱼价不贵,因为附近有个挺大的湖,经常有人去湖里抓鱼。 沈林送鱼过来时,沈糯就会泡豆子做豆腐,炖上一锅青鱼炖豆腐。 她给匠人管饭做的菜,都是炖的越久越入味。 沈三叔还跟匠人们显摆,“咋样,来给我侄女干活不亏吧,这么好吃的菜,你们平日肯定没吃过。” 有些匠人就说,“味道真是绝了,比我吃过镇上最出名的酒楼里面的招牌菜都还要馋人。” “可不是,我以为我家媳妇做饭已经是好吃,现在才知我媳妇做的根本不算甚,阿糯这菜到底怎么做的,太香了!” “好吃……” 除了每顿的肉鱼,饭食都是白面馒头。 肯定是得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吃的方面,沈糯没省着。 沈家伙食好,匠人们做活特别卖劲,做的又快又好,不过两三天功夫,地基都已经挖好了。 ………… 沈家盖药房的事儿自然瞒不过村里面的人。 村里人都在说。 “阿糯好有本事的,就靠着卖香药膏和安神包,都准备盖药房了,阿糯以后是打算也给人治病了吗?” 沈糯虽然一直有卖安神包和香药膏,但除了救过杜长乐和镇子上的米潇月,她还没给人治病过。 当然,沈家人若是有甚头疼脑热的,也是她帮着治的。 但是村里其余人,沈糯都没帮他们治过病。 他们大多数都还是喜欢去找沈家大伯。 村里人可能也还是不信任沈糯的医术,觉得安神包跟香药膏,都是配方,有方子就能配出来,救长乐跟米老爷的女儿也是偶然,都没见她给人真正的诊脉抓药写方子,所以村里人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阿糯毕竟才十五,也没正经的跟沈郎中学过几年,好似都是自学,真的能给人坐诊看病吗?” “我也有点担心,阿糯都没坐诊过,这就想把药房盖起来?一口气可吃不成胖子的。” “沈家人也不劝着她点,任她胡闹,我瞅那地基打的还挺大的,这是打算盖多大的药房呐,肯定得花不少银子,几十两银子吧,阿糯是不是把卖香药膏和沈家的银钱都给折腾了进去?” 大家一听,沈糯卖香药膏竟也赚了这么多钱。 有些妇人就挺心动的。 想着阿糯虽嫁过人,可也没圆房,还是个姑娘家,又这么能赚钱,若是能娶回家做儿媳也是好的。 有些妇人便想着,等沈糯忙完这些,明年开了春,挑个好日子去沈家提亲。 沈糯可不知大家伙的心思,她每日忙得够呛。 ………… 最近天冷,大家也很少出门遛弯,吃了饭也都待在家里。 沈家大房,曹氏这几日心里愁的不行。 沈糯盖药房的事儿,她也听说了,早上去河边浆洗衣服时,村里的妇人们都在问她。 “沈大家的,阿糯盖药房,以后是不是打算坐诊了?” “阿糯医术到底咋样哦,不是一直跟你们当家的学吗?真的就给人单独坐诊治病了?” 还有人问,“沈大家的,阿糯没再说亲了吧?你瞅瞅我家铁树咋样,今年十六还没说亲,要不你给说道说道?” 甚至还有人小声凑在她耳边说,“翠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要是阿糯开始坐诊,你们当家的可咋办?你们家就指着当家的坐诊跟大林去打猎赚些银钱,以后你们当家的没病人上门,担子可都是压在大林身上了,我可跟你说,我家姑娘再有两年就嫁进你们家门了,你可不能把大林给累坏了,不能什么担子都让他扛着啊。” 曹氏的名字就是曹翠花。 跟曹翠花说这话的人是沈家大房的亲家,是沈林定下的未婚妻的娘家人程氏。 沈林跟程氏的大闺女盛玲儿属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大后也看对了对眼,两情相悦,两家就给把亲事定了下来,等到盛玲儿十八时候就能嫁来沈家了。 程氏也早把沈林当成半个儿子,当然不愿意看见以后沈家大房的重担都压在沈林身上。 程氏继续跟曹氏唠叨:“你可长点心眼呐!” 就因为着,曹氏这两天急得直上火,牙龈都肿的老大。 这天吃过早饭,沈林出了门,女儿沈燕也带着绣品去小姐妹家里,小儿子沈晨去沈二叔家中读书了。 沈大伯沈兴生今儿也没出门,正在家里翻他的药材。 曹氏站在房外,看着自家男人,她又低头,忽地瞧见自己双手,如今她的双手早不像以前干裂红肿,那些个干裂的口子全都长好了,连手都白了些,手背上的皱纹都少了不少,每日去河边浆洗衣物时,或者干其他活儿时,再也不会双手刺痛,这都是阿糯的功劳,他们家人用的香药膏全是阿糯给的,一文钱都没收。 想到这点,曹氏又很是羞愧,打算转身离开。 还是沈兴生回头见妻子站在房门口一脸呆怔的,才问道:“是不是有啥事儿?” 跟曹氏生活快有二十年,沈兴生一眼就知道妻子心里有事。 曹氏叹口气,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当家的,阿糯盖的那么大的药房,以后是不是也打算帮村里人看病了?” “应该是的,阿糯医术好,以后有她坐诊,也是大家的福分。” 沈兴生对阿糯的医术很信服,有些人天赋好,学甚都快,阿糯就是如此。 像他,哪怕给人看病二十载,医术都没阿糯的厉害。 “可,可是。”曹氏终于咬牙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把东西都教给阿糯了,以后大家都去找她看病,那,那咱家不就剩林子一人撑着……” 沈兴生的脸沉了下去,“你胡说什么!阿糯的医术哪里是我教会的,阿糯也就是幼时请教过我几个问题,后面都是她自个看医书学的,她对行医有着很厉害的天赋,她若不出诊,那是世人的损失。” 曹氏震惊的张着口,她没想到丈夫对阿糯的评价如此高。 其实她也以为阿糯的医术一般般,毕竟没怎么见阿糯给人看过病。 她还以为阿糯就算盖了药房,开始坐诊,也需要让丈夫去教她的…… 曹氏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院门外响起敲门声。 曹氏只得先去开门。 见她出去,沈兴生还是生气,也没跟着出去,继续待在屋里整理草药。 曹氏走到院子里,开了门,瞧见外头来人时,她怔了下,还是外面的人先开口的,“大伯母,大伯可在家里,我有些事儿跟大伯商量的。” 门外那白嫩嫩容貌娇嫩的姑娘正是曹氏方才嚼舌根的人,沈糯。 曹氏脸皮子发烫,结结巴巴说,“在,在的,你大伯今儿没出门,在屋里整理药材。” 门外的沈糯笑道:“好,那我进屋去找大伯。” 她说完,把手中的提着的篮子递给曹氏,“大伯母,里面是我自己压的豆腐,哥爱吃我做的豆腐,今儿整儿压了不少,给你们送点过来。” 曹氏接过篮子,继续结结巴巴道谢。 她只是乡间妇人,见识短,并没什么坏心肠,也甚少背后嚼人舌根。 这会儿有些无颜面对沈糯。 沈糯把篮子递给曹氏后就进屋去寻沈家大伯。 她的确有事儿找大伯。 等沈糯进屋没一会儿,曹氏听见里面丈夫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去,“不行,这我哪能收……这是你自己的……” “这我如何受得起……” “好好,大伯都听你的……” 又过了会儿,曹氏见到沈糯从屋里出来,脸上笑盈盈的。 沈糯出来瞧见大伯母还拎着篮子站在院子里,笑道:“大伯母,您怎还站在院里,我同大伯说完话,先回家去了。” “好……” 等沈糯出了院门,曹氏心里难受的紧。 阿糯这么好,她也不想跟丈夫提那么话啊。 可就跟程氏说的,以后林子要娶妻生子,还要养着家中弟妹,丈夫没了营生,这不得把林子给累死? 曹氏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见到丈夫从屋子里出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见丈夫走到自己身边,递给她张信笺。 曹氏低头去看信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儿,她又不识字,只能问,“当家的,这,这是什么?” 沈兴生神情复杂道:“这是阿糯给我的方子。” “方子?什么方子?”曹氏愣住。 沈兴生叹息,“阿糯给的安神包的方子,还有止血散的方子,阿糯告诉我,这个止血散比外面卖的所有的止血散都要厉害好用。” 阿糯还告诉他,以后安神包她只会作为香药膏的赠品来赠送,不会再对外售卖。 还有这个止血散,也是她试多很多次的方子改良过的,效果极好,她只会配来给病人用,不会对外售卖。 也就是说,阿糯把这两个方子给了他,让他们家以后用这个来赚钱。 阿糯就算打算帮人治病,也帮他把后路都给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蜘豬俠、海帶綠豆沙 50瓶;abc123 30瓶;幽璃雅、米虫影影 20瓶;脱离脱离脱离、夜雨、fayts、bear7ho 10瓶;于竹影 8瓶;顾晗、粽子 5瓶;crossrabow 4瓶;29311323 3瓶;我不寂寞 2瓶;、catty、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第 30 章 第30章 听闻沈长生的话后, 曹氏张着嘴,她捏着信笺的手都有些颤抖,满脸的羞愧神色。 “当家的, 对不起……” 她对不起阿糯,她不该怀疑阿糯,不该背后嚼阿糯舌根,阿糯竟把安神包的方子给了他们家。 她或许不清楚止血散效果如何,但这个安神包, 那可是人人都称赞的东西。 村里很多人都有用安神包, 就连附近村子的人也会经常过来同阿糯买这个。 之前程氏还问她, “翠花, 阿糯家的安神包是不是特别赚钱?我瞅着每个月起码得有一两百人跟她买这个安神包,有次去镇子上都听见有人再打探这个安神包,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安神包, 每个月都给她带来至少一两银子的收入吧?” 阿糯这哪里是抢了当家的营生,阿糯这是把个会下金蛋的母鸡都捧着送给他们家了。 就算是当家的, 每个月也赚了不一两的银子。 给人看病是真赚不来几个银钱的, 有些人家太穷,抓药钱都无, 丈夫还心软,就不收钱了。 每个月能赚个四百五文钱都算很好, 何况阿糯给还了个止血散的方子, 若真是效果很好,以后每个月又能固定有一笔银钱的收入。 止血散和安神包说不定每个月都能为他们家来带二两银子的收入。 那可是二两银子啊。 就算是大林跟丈夫一起, 每个月能有一两银子都不错了。 曹氏羞愧的满脸通红。 “行了。”沈长生叹口气,“以后对阿糯好点就行。对了,这事儿先莫要对外说, 免得遭人眼红。” “当家的放心,我都省得。” 曹氏心里记下阿糯的恩情,也告诉自己后要好好对阿糯。 过了两日,曹氏又去河边浆洗衣物时,程氏瞧见她,端着木盆来到曹氏身边,又想跟曹氏说悄悄话。 曹氏都有些怕了她。 “你又过来作甚。” 程氏嘿嘿傻笑,“过来寻你说话,前两日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跟你们当家的商量过了没?我帮你出个主意可好,阿糯怎么都是你们当家的教会的,她以后要真是给人坐诊,那也该按你们当家的徒弟来对待,每个月都得让她孝敬你们当家的。” 就是让沈糯每月都给沈大伯一些银钱。 “你浑说什么。”曹氏气急,“我们家阿糯才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们当家的都说了,阿糯医术了得,根本不是他教会的,都是阿糯看医书自学的。” 要不是丈夫不许她跟外人说阿糯给方子。 她都想告诉曹氏,阿糯把安神包的方子都给了他们家。 把下蛋的金鸡都搬给他们家了。 这么好的阿糯,她再不许别人编排。 “我这不是担心我女儿嫁你们家吃苦头吗!”程氏还想说些甚,就被曹氏恨声打断,“你要再说我们家阿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保证你们家玲儿嫁过来后只会享福,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的。” 程氏见曹氏发了脾气,不好再提,只能跟曹氏说起别的话来。 曹氏也都是随便应付两句。 过了会儿,两人都洗的差不多,各自打算回家。 曹氏抬头,忽然瞧见程氏脸色灰白,特别难看。 她忍不住小声说,“素芬,你是不是小月子没做好?脸色也太差了下,你要不再去镇上抓些药吃吃?或者找阿糯瞧瞧,阿糯以前还救过难产的章少夫人,对妇科病症很了解,找阿糯抓药应该也成。” 她跟程素芬不仅是亲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也是手帕交。 前些日子,程素芬又怀了身孕,但她自己没注意,干农活时摔了一跤落了胎,还去镇上抓了药吃,回来也做了小半月的月子。 沈大伯对妇科方面的疾病不是很了解,所以村中有妇人生产落胎都不会寻他抓药,只能去镇子上寻别的郎中。 曹氏现在看程素芬的脸,觉得她脸色实在很差劲。 “而且你还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程氏却不在意,摆手说,“没事,就是最近快下雪了,要赶紧把没忙完的活儿都给忙完,自然就累了些,瘦了点,而且我那时候落胎都去镇上请郎中瞧过,郎中都说没甚大碍,抓了药吃,好好做小月子就没影响的,我小月子也没碰冷水,仔细着呢。不过大概小月子时吃了点凉的,最近总是肚子涨涨的,有点腰疼,等我干完家里的活计,再好好歇息几日就好了。” 曹氏也就不在劝了,镇上的郎中都说没事儿,那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吧。 ………… 沈糯那日给大伯家送了豆腐跟方子后就回了沈家。 这两个方子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给大伯的。 安神包和止血散的配方都算是比较简单的,只要严格按照她给方子上的药材来配制,出来的安神包和止血散效果跟她自己配的没甚两样。 其余的方子就复杂许多,稍有不慎,药效就会打了折扣。 所以她就给了大伯这两个方子,安神包和止血散都是比较容易消耗的药方,大部分人家里都会常备,只要等大伯做熟练了,每个月轻轻松松赚个四五两银子还是容易的。 她所知道的药方和其他各种方子起码千千万万,但没必要给大伯家太多。 她只是想着以后自己若开始给人坐诊,去找大伯的病人会越来越少。 给大伯的方子,也是想让大伯家生活好一些。 大伯母虽是市侩妇人,但没坏心眼。 大伯跟堂兄还有堂妹堂弟待她一直极好。 投桃报李也是应该。 至于三叔,她正巧也懂得些木匠上的工艺,到时候可以交给三叔,让三叔成为出名木匠,找三叔干活的人就多起来,三叔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其实沈家三房一直都没甚龌龊,沈父他们三兄弟感情好。 三个妯娌之间也无大矛盾。 沈糯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更是感情很好。 上辈子,沈糯死后,沈家出事,也都是沈大伯和沈三叔帮忙操持后事。 后来莺儿婆家因沈家的事情,待莺儿一直不好。 沈父沈母跟沈焕一家也都被强盗杀害,沈大伯跟沈三叔和两个妯娌还去莺儿夫家帮忙莺儿出气,他们甚至想让莺儿和离,但莺儿那时候舍不得孩子,加上思绪有些混乱,精神不太好,就没跟随大伯和三叔离开。 想起这些,沈糯觉得,她现在帮衬大伯和三叔家都是应该的。 ………… 回到沈家后,沈家又开始忙活着做午饭。 沈三叔带人盖药房一点都不拖拉,活儿做的快还好。 这几日药房已经盖的有半人高,约摸着最多半个月,药房就能够盖好了。 药房还有两扇很大的窗棂,都是沈糯要求的,她希望药房里面光线好,能够通风。 窗棂所用的木头都是沈三叔帮忙选的,也是沈三叔帮忙装的窗棂。 沈三叔装窗棂时,沈糯也在旁边,还跟沈兴树说,“三叔,这窗棂您瞅着能不能这样装,就是这个卡槽,不需要竹钉子去钉,因着使用竹钉子的话,木材很容易劈裂开,稍微有雨水泡过,就会腐蚀,到时候整个窗棂都会烂掉,可以做成这样,两个卡扣,几个卡槽,合拢后直接卡死,这样做出来的窗棂也更加的牢固,还不怕雨水,三叔觉得如何?” “这,这不是榫卯手艺里面的一种吗?” 沈兴树忍不住问。 阿糯竟还懂这个? 要知道,就算是他,也只会一点简单的榫卯手艺。 其实很多木匠都会的一丁点比较简单的榫卯手艺,但真正的榫卯手艺是有几十种的,如果能把这几十种的榫卯手艺全部摸透,熟练的应用到木匠活里头的话,成为厉害的木匠大师那是指日可待。 沈兴树听得出来,阿糯说的这些话,其中就掺和几种复杂的榫卯手艺。 连他都不懂的。 “阿糯,你,你哪儿知晓的这些?” 沈糯道:“以前看过上的一些书籍上有记载,然后我又自己想了些,三叔觉得这法子可行?” 沈兴树激动道:“那可太行了,就是阿糯能不能把你说的这些仔细画出来,阿糯放心,只要你能画出来,三叔保管给你做出来一模一样的窗棂。” “好,我下午就能画出来。” 一个下午的功夫,沈糯把整扇窗棂的样式给画了出来。 画得特别详细。 她甚至画了好几扇窗棂的样式,用到的全都是各样各样的榫卯工艺。 这些也都是她玄虚界看书学来的。 她在仙虚界除了修炼,炼丹,看书,其余时间也都是做做吃食,侍弄下她的花花草草和田地了,其他的琴棋书画也都有学了点。 沈兴树拿到阿糯画的这些窗棂样式特别激动,还小心翼翼问沈糯,“阿糯,这,这个三叔能拿去学吗?” “这个就是给三叔的。”沈糯笑道:“我也不会木匠手艺,这些技术只有在三叔手里才会发挥最大的用处。” 沈兴树笑道:“那三叔多谢阿糯,阿糯这窗棂,三叔就不收你银钱了。” 他不收,沈糯也是要给的。 ………… 沈三叔开始帮沈糯做窗棂,药房也都快盖好了。 只等着盖好后,把窗棂按上就成。 这日早起,沈糯穿好衣裳修炼完,推开窗棂一瞧,外面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雪还不大,地上跟远处也只是刚覆上一层皑皑白雪。 特别是弥山,倒是都是树,树上压着白雪,整个弥山都是一片雪白。 既然下雪了,沈糯也没打算再进山去,等来年开春,她才会再进弥山。 关上窗棂,沈糯出了房间,沈莺还在睡觉,睡得小脸通红。 看了妹妹一眼,沈糯满脸笑意的关上房门。 她要先把院落跟盖的药房那边的雪都清扫一些,以免一会儿耽误匠人们的活计。 她出来时,沈小狐也跟着溜达了起来。 说起沈小狐,它真真是会躲。 它也就在沈家人跟前露露脸,若是一会儿来家中干活的匠人出现,它又会躲起来的。 养了它有三个多月,水云村的人根本都不知情。 沈小狐追着沈糯的扫帚玩。 看着地上的雪,沈糯有点担心,小皇帝跟摄政王已经离开半月,不知道回京了没。 也不知这一路,小皇帝如何了。 路途遥远,希望那孩子能少遭点罪。 吃过早食,沈三叔跟匠人们才来到沈家继续忙活儿,药房已经盖了起来,现在匠人们正在给房顶铺瓦片,沈糯用的是比较好的青砖大瓦盖建的药房,比沈家住的房子都要好,她既没打算再去镇上开药堂,不如就在家里弄个药房,酒香不怕巷子深,她只要医术好,待在家里都一样的。 有那些钱,不如再把家里扩建修葺下,让家人住的更加宽敞舒心才是正事儿。 所以沈糯没打算再去镇子上。 过了没一会儿,沈糯见远处有辆马车驶过来,驶到沈家院门前停了下来。 沈糯见马车上下来个熟人,是米潇月身边的彭嬷嬷,还有两个没见过的丫鬟。 彭嬷嬷见沈糯站在院子门口,忙上前道:“沈家小娘子安好。” 沈糯温声道:“彭嬷嬷今儿怎地过来了。” 彭嬷嬷笑道:“我家少夫人想请沈家小娘子去吃宴,我家夫人前些日子终于出了月子,然后因着家里一些事儿,一直没办宴席,直到前几日才把日期给定了下来,我今儿是特意给沈家小娘子送帖子的,我家少夫人还说了,希望沈小娘子能早些到,还能同我家少夫人说些贴己话。” “好。” 沈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她知道米潇月一个月前就出了月子,但一直忙着跟章家的事儿。 章成有个外室,还有个儿子的事情前几天已经闹得满镇风雨,都传到她们村来了。 沈糯都听说了,而且还知道米潇月已经跟章成和离了。 彭嬷嬷不仅给沈糯送了帖子,还给沈糯送来些礼,有红糖,点心,十斤猪肉,两条大鱼。 沈糯也都收了下来。 这些东西,沈糯也没单独留着,分给大伯和三叔家一些红糖,点心和猪肉。 毕竟两家有甚好东西也都会给沈家送些过来。 ………… 米家宴请客人就是明日。 沈糯起的比较早,今儿她穿了身粉橙绣梅花对襟的厚袄,下身是条浅色的长裙。 边城的冬日比京城那边冷多了,沈糯不仅穿了厚袄,里面还有件薄袄,就算穿得多,也不见她身姿臃肿。 短短几个月,沈糯又抽条了些,这身衣裳衬得她腰肢纤细,婷婷玉立的。 披上兔毛斗篷,沈糯出了房门。 这件兔毛斗篷还是沈糯唯一的斗篷,其实今年穿着已经有些短,但沈母有双巧手,帮她把斗篷改了下,又变得合身起来。 兜帽上也有一圈兔毛儿。 带上兜帽后,衬得沈糯小脸越发娇嫩明媚。 沈糯昨天晚上就跟堂兄沈林越好一起去盘临镇。 现如今下了雪,弥山封山,沈林不能去山中狩猎,每日都会去镇上找活做。 他前几日在镇上接了个活,每天早晨就要早早出发,下午才能回。 沈糯穿戴好后,从厨房拿了六个肉包子,准备带着路上跟堂兄一起吃。 肉包子是她昨儿晚上做好的,馅儿是五花肉粉条的。 她做出来的包子皮薄馅多,一个包子有她两个拳头大了。 她吃一个就够了,沈林吃两个,还剩三个留着给堂兄晌午当饭食。 镇上有卖胡辣汤的,两文钱一碗,晌午沈林再点碗胡辣汤就着包子吃也比较舒坦的了。 上了牛车后,沈糯把包子递给沈林。 两兄妹趁热啃着包子。 沈糯看着堂兄,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事儿给忘记了般,似乎还是跟堂兄有关的事情。 对了,到底是什么事儿来着? 沈糯总觉得自己要想起来了,沈林忽然问,“阿糯可是吃完晌午的宴就要回了?那我可能要晚点,得等到申时初,阿糯若是早些离席,可以去书肆逛逛,等到申时初我就去接你。” 沈糯被这么一打岔,彻底给想不起是什么事情了。 她道:“应该不是吃完宴就离开的,到时候会跟米少夫人闲聊会的。” 沈林点头,“那倒时候我去接你。”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镇上,沈林要去干活儿,给沈糯送到米家门前,两人分道扬镳。 今日米家宴请客人是补之前的满月礼。 米潇月生下的闺女还没办满月礼。 米家大门正开着,有管家正在迎客。 门外停着不少马车,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 沈糯是被彭嬷嬷亲自接近宅子里的,米家很大,沈糯随着彭嬷嬷走了好一会儿才进到个院里,彭嬷嬷对她道:“沈家小娘子,宴席还得中午才开,我送你来我们家少夫人屋里,正好说说好。” 沈糯点点头,随彭嬷嬷进到米潇月的房间。 这会儿就米潇月抱着个三四个月左右的白胖婴儿在房里,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 米潇月比生产那时瘦了不少,脸上盖着很厚的脂粉,但还能瞧见脸上有些痤疮。 沈糯怔了下,按理说,她给米老爷留下的各种药方,药膳方子,还有膳食方子,米潇月若是按照那个吃,月子是绝对能把身体养得极好。 但她见米潇月还是瘦了不少,面上都长了这些东西。 猜她肯定是因章家的事情,这几日才长的痤疮。 米潇月瞧见沈糯,面上露出笑来,“阿糯,你可算来了。” “米姐姐。”沈糯唤了她一声。 “快过来坐吧。”米潇月拉着沈糯挨着她坐下,然后把怀中的奶娃递给沈糯瞧,“阿糯瞧瞧,这是我女儿,起名宝儿,宝儿,这是姨姨,救过娘亲一命的姨姨。” 米宝儿,这是米潇月坐满三个月的月子后,米老爷子给囡囡起的名字。 小奶娃还是什么都不懂,懵懂无知的看着沈糯。 但她好似很喜欢沈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沈糯包。 沈糯把手中的锦盒递给米潇月后,才接过沈宝儿。 小家伙身上还有股奶香味。 见米潇月打开锦盒,沈糯笑道:“昨儿彭嬷嬷上门太急,我都没法来得及给姐姐备礼,这里面装的是桂花头油,是我自己制的,效果不错,用了四个月,我这头发都柔顺黑亮不少,所以就给米姐姐也带了两罐儿。” 米潇月惊喜道:“那多谢阿糯,我正愁自己头发长得不好了。” 沈糯就告诉她这头油应该怎么用。 丫鬟们也很快送了茶水点心进来,米潇月屏退丫鬟们,叹口气跟沈糯道:“想来我跟那章家和离的事儿阿糯应该也听闻了,我也是万万没料到,章成竟是这般畜生……” 她才坐满三个月的月子,还准备让爹爹送她回章家时,爹爹就告诉她章成跟个寡妇勾搭在一起的事儿。 还告诉她,“那章成当初与你撞见,与你生情也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他与那寡妇勾搭至少有两年,他甚至不满意与那妇人做对野鸳鸯,跟妇人合谋害死了妇人的丈夫,甚至那寡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儿子比咱家囡囡还大半岁,只怕你孕期吃成这般大的肚子,也是他们章家故意为之,想要谋财害命!所以,潇月,你必须跟章成和离。” 她才知道时,整日以泪洗面,还叫来章成询问。 等章成听她说完寡妇的事儿,脸色大变。 他知晓此事瞒不过,只能跪地磕头认错。 米潇月听见他承认那一刻,心思也彻底冷了下来。 她浑身发抖,她还以为婆母是真的对她好,原来是想喂大她的肚子让她难产,这样她就无法生二胎,以后米家的家产也都是他们章家的。 她同意和离后,米德财就让人把章成扔出门外了。 “我爹还报了官,现在衙门已经把章成跟那寡妇抓了,若能找出证据,他们两怕是得被砍头了。” 米潇月说完苦笑了一声。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毕竟对章成是有感情的。 可她更恨别人欺骗她,害她。 也因这事儿,她夜夜都失眠,吃不好睡不下,脸上长了好些个痤疮。 沈糯听完米潇月说的这些话,她知道章成会判死刑的。 因为上辈子就是如此,章成早就跟那妇人勾搭到一起,跟那妇人合谋害死了妇人的男人。 上辈子米潇月死后,米老爷才察觉出章成的反常,让人跟踪章成,发现他跟个寡妇在一起,孩子都有了,又见那孩子跟章成长的极像,心生怀疑,开始追查,查明真相后把两人送进了大牢,半年后两人就被判处死刑了。 沈糯劝道:“和离了反而是好事,你还有宝儿,以后带着宝儿跟米老爷米夫人一起过日子多舒坦。” 有了孩子,还离开了作恶的夫家,娘家还如此富裕,每日跟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多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颜 20瓶;遇见厮 10瓶;Cathy 8瓶;puuuu3、不会魔法的小女巫 3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第 31 章 第31章 沈糯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她是觉得,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儿。 大凉民风开放, 和离或寡妇再嫁都不算什么。 她和离后,水云村的那些村民从来不会说她些什么,说的最多的也都是崔家没良心,从来不会太过苛责她一个女子,虽然嚼舌根的也有, 但只是少数。 所以她觉得米潇月以后的日子还是很有奔头的。 米潇月听闻沈糯的话, 噗呲笑出声来, “我母亲整日愁眉苦脸, 但阿糯你就同我父亲差不多,他说, ‘女子和离算个什么事儿, 我们米家有钱,以后若能碰见品行好又真心待你的, 招他入赘便是。’” 沈糯听得也失笑。 有沈糯陪着说了会儿贴己话, 米潇月的确心思开阔许多。 之前知晓章成做的那些事情后,她几乎夜夜以泪洗面, 奶水都少了许多。 生下宝儿后,米潇月一直是自己喂奶, 虽爹爹和娘给宝儿找了乳母, 但米潇月不让,乳母只平日里帮她照顾下宝儿就成。 米潇月跟沈糯聊着, 忽地想起什么,喊丫鬟端着个木匣子出来。 木匣子有些大。 丫鬟把木匣子递给沈糯。 米潇月说,“阿糯, 你是我和宝儿的恩人,若不是你,我哪里还有机会抱宝儿,哪有机会继续留在爹爹和娘跟前尽孝,所以真的很感谢你,这点小礼不成敬意,也都是你需要的药材什么的,你收下吧。” 沈糯打开木匣子看了眼,的确都是药材。 还是很好的药材,野参,何首乌,当归等药材。 且一看就是年份久远,打开锦盒,沈糯都能闻见这些药材身上散发的浓郁药香味。 米潇月道:“这些药材都是我爹从库房找出来的,是以前别人送的,我们留着也是无用,只有到阿糯你那,它们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谢谢。”沈糯没拒绝。 这些药材都是好东西,她的确很需要的。 而且她还打算给米潇月把脉,再帮她配点益气丸。 米潇月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肯定还得补一下的。 沈糯跟米潇月说了声,帮她诊脉。 诊过脉后,沈糯告诉米潇月,“米姐姐不用太担忧,你的身体无大碍,月子做的很好,没落病根,以后若有心再生养都是很容易的,只是你整日怏怏不乐,导致经脉淤堵,会让奶水减少,脸上长痤疮,米姐姐应该不知脸上长,胸前和后背应该也长了不少吧?” 米潇月都惊了,“阿糯说的太准了。” 她的确不止是脸上长了这些东西,胸前跟后背也全是。 沈糯道:“米姐姐不必担忧,我回去给你配些益气丸,哪怕是给宝儿喂奶也能吃的,每日一丸即可,待会儿吃完宴后,我会在帮你疏经脉,你晚上睡觉就能舒服很多。” 她说的益气丸,正好需要米潇月方才给的野参和当归。 米潇月晚上的确是睡不好,但她不是难以入睡,就是睡觉时身上也不舒服,这是经脉淤堵所导致的。 这种用安神包肯定是无用的。 米潇月就觉得阿糯的医术当真厉害。 两人待在房间吃茶闲聊,很快到了晌午,要去前院吃席。 米家是五进的大宅子,有专门待客的厅。 男客和女客都是分开的。 其余男客由着米老爷招呼,女客这边就是米夫人跟米潇月招呼。 都是女眷,而且跟米家相熟。 沈糯跟米潇月坐在同一桌上。 米潇月的事情,在场的人可都是知道的,知晓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道,也知道她是被沈家小娘子所救,再打听下那沈家小娘子,得知她身上的事儿更是惊讶,知道她竟然状元郎的前妻,还有状元郎干的那点子事儿,对沈糯都有点同情。 在场的都是女子,没有谁愿意让自己丈夫再娶个平妻的。 又想起沈糯的医术来,这些夫人和太太对沈糯可真真是客气极了。 女子生产犹如进鬼门关,她们都是女子,有些就算不打算生了,可都是有女儿或者儿媳的人。 沈家小娘子连米潇月这样难产,胎儿巨大的情况,都能把米潇月从鬼门关拉出去。 她们可不像水云村那些乡下妇人,看轻沈糯的医术。 她们知晓沈糯医术说句神医都不为过。 所以自然都好好的敬着沈糯,就等以后有家人生产时,能让沈糯坐镇。 在场女眷对沈糯都特别的客气。 等到吃完宴,客人们也会跟主人家告辞离开。 沈糯没离开,跟着米潇月过去她的房间,帮她疏经脉。 疏经脉不要要金针。。 沈糯让米潇月平躺在贵妃榻上,帮她按压经脉。 米夫人没在这边,她把宝儿抱着过去别的院子里了。 沈糯帮着米潇月疏完经脉已经快申时。 米潇月穿戴好衣物后,还跟沈糯说,“外面还在下雪,我让马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沈糯摇头,“我哥还在镇上干活,他也是申时下工,应该已经在外门等着我了。” 米潇月才疏完经脉,不可吹冷风,沈糯没让她送。 是米夫人亲自送沈糯出门的,又是对沈糯一番感激的话语。 沈糯出了米家宅门,果然瞧见沈林在对面的巷子口等着她。 她跟沈林挥手,“哥……” 沈林赶着牛车出来,沈糯坐上牛车,沈林挥动鞭子,牛车慢慢朝前驶了去。 坐上车后,沈糯把斗篷系的严严实实,又把米潇月给她的匣子放在褥子下压着,怕被雪水给浸进去,打湿药材,影响了药性。 等把匣子刚好,沈糯才跟沈林道:“哥,我有个事儿同你说。” 她见过米潇月之后,终于想起来时跟堂兄有关的事儿了。 沈林道:“阿糯有什么事儿?” “哥,是这样的。”沈糯想了下措辞,“我前几日去河边浆洗衣物时,碰见了程婶子,见程婶子脸色不太对劲,你回去后跟大伯母说声,让大伯母带着程婶子过来,我给程婶把把脉。” 她说的人是程素芬。 程素芬是堂兄的准岳母。 沈林今年十七,已经定了亲,打算过两年十九的时候就迎娶程素芬的女儿盛玲儿进门。 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沈糯也认识玲儿,两人关系也挺好的。 这事儿毕竟还隔着层关系,也导致沈糯看见堂兄时总觉得有什么事儿,直到看见米潇月,看见宝儿,她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因为跟程素芬有关的这件事儿,恰巧也跟孩子有关。 却不是难产。 而是程素芬前些日子怀了身孕,都差不多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做活时摔了一觉,导致落了胎。 程素芬去镇长找郎中看过,郎中给她开了药喝,血块也都流了出来。 她就以为干净了,也做了小半个月的小月子,小月子做完又开始忙活儿。 但谁都没想到,程素芬这次怀的是双胎,她只掉了一个胎。 肚子里还有个死胎,她自己不知,郎中也不知。 等身体开始不适时,她被程家人抬去镇子药堂,却查不出病因,当做普通的腹痛治疗,就又被抬回来了。 喝了几天药,程素芬还是不舒服,干活时又昏迷过去,再去抬去镇上,这样折腾了快有一个月。 还是后来姚庄清说她会治疗,给程素芬喝了符箓纸灰水后,程素芬就落下另外个死胎。 这时候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程素芬当初肚里怀的是两个胎儿,但第一次小产时只落下一个胎儿,还有个死胎在肚里一直没出来,所以才导致程素芬一直腹痛难忍,被姚庄清治好后,程素芬才被抬回家中。 但姚庄清喝符水只是让程素芬把肚子里面的死胎落下来,其他东西根本落不干净,加上没去抓药好好调养身子,再者第二个死胎耽误的太久,程素芬身子伤的厉害,等盛灵儿跟沈林成亲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程素芬死的时候,沈糯早就不在水云村,那时候她已经去了京城。 还是沈母去京城探望她时告诉她,程婶子去世了。 沈糯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来。 这时候程素芬刚做完小月子没几日,距离她不舒服被抬起镇上还有七八日的时间。 程素芬若能早日把腹中死胎落下来,再好好调养身子,绝不会再因着一丁点的小病就缠绵病榻直至病逝。 至于姚庄清那什么喝符水,也的确是道教的一种法子,但根本不能当做真正的医术来使用。 它处理的病症只是一时的,病根都没断,病人的身体又岂能真正的恢复? 姚庄清就是用这种法子,慢慢的收拢着村里的人心。 沈林听过堂妹的话后点点头,“成,待回了家,我就同娘说。” ………… 路上有雪,雪地不好走,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水云村,加上入了冬,夜里就黑的早,两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是黑漆漆的。 沈林脱掉身上的蓑衣,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回堂屋里,才去寻厨房忙碌的曹氏,“娘,今儿路上时,阿糯同我说前几日见程婶脸色不太好,担心程婶身子没恢复好,说是让程婶去找阿糯,阿糯帮她瞧瞧。” 曹氏一听这个,就拍了下大腿,“我就说素芬脸色不好,让她找阿糯瞧瞧,她还不信。不成,既阿糯都说有问题,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燕子,你过来把灶火看着。” 等沈燕过来厨房看灶火,曹氏急急忙忙出门。 她跟程素芬是手帕交,自然希望闺友好好的。 很快到了盛家,程素芬还在厨房做饭,在红彤彤的灶火的照映下,程素芬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灰白色的,唇色也有些青。 曹氏心里咯噔一声,“素芬,我瞅着你脸色是真的不太好,阿糯都说你脸色不太好,身子可能没恢复利索,让你去找她瞧瞧。” 程素芬不以为然,“那一脚摔的我流了那么多血,又哪里能做半个月的小月子就能恢复,肯定得慢慢调养,我身体有没有事自己还能不知?你就别瞎操心了,我知你觉得自己侄女医术好,想显摆显摆,得,我要真不舒服,我肯定去找她成不?” “你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曹氏也给气急了,“算了,不管你了,亏我急着过来寻你。” 说完,曹氏气冲冲走了。 ………… 沈糯回家后,把米潇月给的匣子里面的药材都倒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药材下面竟还压着一张百两的银票。 应该是米潇月怕她不收银钱,偷偷藏在下面,等她回家才能翻出来。 沈糯心里一暖,没再拒绝米潇月的好意。 再者,她准备给米潇月配益气丸,这东西所需的药材不止是野参跟当归,还有其他不少比较贵重的药材,这百两银子基本上要多出去大半的,她原还想着,野参用掉一般,剩余一半拿去换那些药材便是,现在有了这百两的银票,剩余一半野参她也能留下来了。 把药材跟银票都收好。 药材放进去药柜里,银票收进沈糯自己的箱子里。 次日,沈糯又跟着沈林去了镇子上一趟,把益气丸所需的药材都买齐全了,差不多花了七十两银子。 她给米潇月配的都是效果最好的,所以价格才会昂贵许多。 这属于补品一类,米潇月的症状严格来说都算不上生病,那些脸上和身上的痤疮也会自己慢慢消的,但可能需要几个月或者半年,服用这个,可让她身体很快恢复,排出身体里面的一些杂质。 药材都好买好后,沈糯还买了不少筒骨,五花肉,还有其他的一些干货回家。 最近入了冬,没甚新鲜蔬菜吃,只能吃比较容易储存的白菜,南瓜,或者沈糯自己发的豆芽菜和压的豆腐。 家里最近好久没换口味,沈糯才买这些干货回家。 至于这些筒骨,五花肉,现在天寒地冻,多买些回家也容易储存。 水云村其实家家户户都有些养一些家禽,猪,鸡鸭,或者羊子。 沈家就养了一群鸡,还有一头猪。 猪要等着过年杀。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自也要买些荤腥回来吃着。 除了这些,沈糯还买了一筐子的白炭。 沈糯她们居住的区域属于北方,冬日极寒,若家中无碳是很难熬的。 所以到了冬日,家家户户都备的有炭。 而炭又分为,黑炭,白炭和银丝炭。 黑炭价格是最便宜的,便是穷苦人家也买得起。 但它烧起来很大的烟雾,会很呛人,幸好也都是白日用用,晚上睡得的炕床,比较暖和。 白炭价格比黑谈贵了三四倍,但没有烟雾,不呛人,不熏眼,用起来舒服些。 剩下的银丝炭,难燃,不易熄,丁点烟雾都没有,那是真正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东西。 沈糯现在也就买得起白炭,所以买了筐白炭回家。 牛车上都快装满了。 回家后,沈糯给大伯家和三叔家各送了几根筒骨还有一斤五花肉,剩下的都让沈母包好挂在屋外的房檐下。 看着白炭,沈母还忍不住念叨,“家里还剩些黑炭,买白炭作甚,太贵了。” 沈母心疼女儿赚钱不易,自然就想多省着点。 沈糯撒娇,“娘,女儿现在能赚钱了,用些白炭,也不会伤眼睛,等以后女儿赚更多的银钱,就让娘用银丝炭,住更大的房屋。” 这话哄得沈母合不拢嘴,但笑过后,沈母满是心酸,“娘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求上天善待我家的糯糯,让我家糯糯一辈子顺遂平安快乐就好。” “老天爷还是怜惜我的。” 沈糯觉得老天已经够怜惜她的了,还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 两天过去,沈糯在家都没等来程素芬,知道她肯定是没听劝。 沈糯也是无法,她总不能上门去告诉程素芬,你肚子里面还有个死胎,要尽快打下来。 只怕她才开口,就要被程素芬骂出来。 这两天,药房顶上的瓦片已经铺好了,沈三叔把窗棂也都按好了。 沈糯站在药房里推开两扇窗棂,整个药房里面亮堂堂的。 而且沈三叔给沈糯打的窗棂又大又厚重,从里面闩上后,就是个成年男子也别想踹开。 药房里面的地面上还铺了青砖,这样就算是雨季,地面上也不会黏糊糊的。 又过了两日,药房彻底完工。 沈三叔帮着沈糯打的那几张药柜也都搬进了药房里头。 沈糯把工钱都结算了。 几个匠人还开玩笑说,“这活儿做的都想永远做不到头,沈小娘子做的饭菜实在美味,以后沈小娘子家里还有什么活儿,房屋修葺什么的再来喊我们,我们给沈小娘子算便宜些,就为着小娘子这一口吃食了。” 沈糯笑道:“好,家中房屋等赚些银钱,我在寻叔叔伯伯们帮我把房屋也都修葺些。” 等她赚多些银子,就把家里也扩建起来,让家人们住的更加舒适。 匠人们离开后,沈糯就开始在药房忙碌起来,她先所有的药材都归类收拾好,贴上标签。 然后开始忙着给米潇月配置益气丸。 沈母怕她冻着,还燃了盆白炭端来药房。 为了省钱,家里就燃着一盆白炭,沈母白日里也都是在药房里缝缝补补的。 有时候两个妯娌也来寻沈母说话,都是待在药房。 沈母还担心影响了女儿配药。 沈糯告诉她们,“娘,没事儿,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她炼丹炼了那么些年,现在就是配个益气丸,放一百只鸭子在她身边,她都能闭着眼睛把益气丸给配出来。 沈母见不打扰女儿,才继续跟两个妯娌小声说话。 其实药房大,这药房都有沈家半个院子大了。 沈糯在药房另外一侧忙碌着,沈母跟两个妯娌就在另外一扇窗棂下做女红。 三叔母蒋氏突然很小声同两个妯娌说道:“你们听说了没?那崔家的,她近来竟会用符箓给人看病呢,听说还很有效,喝了她的符箓烧成的灰水后,还能止血,一般的流血头疼发烧什么的,都还挺管用的,搞得最近有人不舒服,总喜欢找她,毕竟她也不收钱。你们说,这崔家的以后是不是打算当神婆了?” 水云村隔着好几个村的一个叫做永环村的地方,就住着个神婆,能够帮人看事儿。 是否有真本事,她们都不知,因为没真的接触过神婆。 但神婆很赚钱,大多数人都非常敬重她们。 毕竟很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母听到这个话,眉头紧锁。 自打女儿跟崔家和离后,她们家跟崔家再无半分来往。 虽然崔家那个当家的,崔洛书的爹崔有为来跟他们家道过歉,可她也没说要原谅崔家人。 这几个月,她也尽量避开崔家人,就是不想看见崔家人的嘴脸。 还有姚庄清竟想当神婆?还能用符篆给人治病?她都有这种古古怪怪的本事,肯定就是知晓阿糯的命格,当初才坚持要早点娶阿糯的。 沈母简直恨透了姚庄清,心里也愁的厉害。 如果姚庄清真有这种古怪的本事,再加上崔洛书还成了状元郎,娶阁老的孙女,飞黄腾达,以后要是想为难阿糯,不是很容易? 沈母心里乱成一片,差点扎了手。 沈糯已经听见三叔母的话,她过来同大伯母曹氏说,“大伯母,程婶子最近如何了?” 她就是担心程素芬。 上辈子,程素芬第二个死胎还是在她极度不舒服后,才被人抬起镇上,都抬去好几趟,也没被人看出端倪,最后应该是被姚庄清看出端倪,所以用符箓帮她落了死胎,但耽误太久了,其余淤积的血块也没落干净,伤了身,没几年就去了。 沈糯就想早点帮程素芬把死胎落下来,也省得让姚庄清用她道教的法子害人不浅。 这种道教的道医,本来是需要结合真正的医术来使用。 姚庄清根本是个半吊子,只有道的那部分,不会医的那部分。 这样只会害人而已。 曹氏一听,便知侄女担心素芬。 她叹口气说,“阿糯你是不知,这个素芬真真的愁死人,你那日让林子带话给我,我立刻去找了她,她不听,还说自己没事儿。” 沈糯也有些愁,这不是讳疾忌医吗? 她知道程素芬现在肯定都有些症状了,比如腹部轻微的疼痛之类的。 “大伯母,不然我同你去盛家一趟,亲自跟程婶子说说。” 曹氏也还是担心着,同意下来。 两人过去盛家一趟,才发现盛家没人。 找邻里一打听,盛家人在镇上的亲戚过大寿,一家子都去吃宴去了,估摸着要两三日才回来。 沈糯没办法了,总不能追到人家的寿宴上去给程婶子诊脉吧。 只能等上两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推本基友的小说~ 皇后重生后把渣男皇帝甩了 作者:碧云天 文案:大战在即,外敌直逼京城腹地,皇帝只好把押在死牢里的武烈王放了出来,为了哄他甚至把皇后拱手让出。 “既然不愿意,娘娘来这里作甚?” 云锦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武烈王年少成名,是个不世名将,可以说风雨飘摇的大晋能有今日的安稳全靠他。 武烈王比皇帝大上三岁,生的眉眼锐利,俊朗异常,只堪堪坐在一角,那威压就逼得人喘不上气来。 前世的云锦自然不肯,哭了一夜,武烈王看了她一夜,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柔情,第二日整装出发,用命换下了京城的安稳。 而武烈王的死没能换来皇帝的珍惜,皇帝不信她的清白,云锦只能自尽。 这一世重生的云锦,红着眼圈解开了衣衫。 第二日,云锦道,“活着回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旗木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杉1127 50瓶;走过路过、field2029 30瓶;一名、吃糖笔记本 20瓶;念颜 15瓶;雨篖 10瓶;青衫翠影 5瓶;aazg、万年迷、猫魅魅、绾嫃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第 32 章 第32章 曹氏听到程素芬不在, 气得直拍大腿,“她就是不听劝,都这时候还往镇上跑。”说着, 曹氏又忍不住看向沈糯,满脸焦急的问,“阿糯,她是不是很严重了?能看得出来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吗?” 沈糯思忖片刻说,“伯母, 需要给程婶子把脉才知她是何病, 但不管什么病, 通常都会透过身体告诉我们的, 比如面部五官,身体躯体, 都有可能呈现出一些病灶, 我只是观察程婶子面色不太好,所以才担心她, 应该不是急症, 等程婶子晚两天回来也不会太晚的。” 上辈子,程婶子是因为病症宣示出来后又耽搁太久, 加上碰见姚庄清这么个只要名声不负责的半道医,所以才彻底把身体给整垮了。 曹氏这才松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等她回来,我一定压着她过来。” 沈母跟三叔母蒋氏也都跟了来。 现在见程素芬不在家, 大家又只能转身回家。 这会儿已经申时,外面白茫茫一片,还在下雪。 沈家是在村口附近, 回村的人基本都会经过沈家。 沈糯她们快走到沈家大门时,见前面慢慢驶过来一辆驴车。 驴车上的人跟沈家人都相熟,但看见她们,沈母和两个妯娌全都变了脸色,只有沈糯面色如常。 驴车上的人正是姚庄清和崔文兰,姚庄清怀中还抱着崔向阳,前面赶车的则是崔有为。 见到沈家人,姚庄清脸色微变,但她很快就露出笑脸,“阿糯,许久不见。” 沈糯面无表情的垂眸。 沈母也皱眉,想痛骂姚氏一顿,但想起她那点古怪的本事,担忧以后她对阿糯使坏,只能气恼的把话都给吞了回去。 两个妯娌却没这些顾忌,她们恨死崔家人,自然不给姚庄清好脸色,蒋氏更是回骂道:“现在还装什么装,两家自撕破脸皮,碰见就当做不认识就好,也不知你这笑模笑样是给谁看的。” 姚庄清委屈道:“纵使洛书对不起阿糯,可我待阿糯一直是真心的,你们既是怨恨崔家,也不该怨恨我才是。” 这话说的,蒋氏和曹氏都皱眉闭嘴,她们清楚,沈糯嫁过去崔家后,姚氏的确从来没为难过阿糯,在外面也总说阿糯勤快能干她非常喜欢这个儿媳,所以这事儿她们拿姚氏出气,好像的确不太对。 见她还装委屈,沈母有些无法忍受了。 “你也莫要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子女没有教养好,那都是父母的责任。” 何况这姚氏当初让女儿进崔家门,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可这些话,沈母她不敢说不出口,阿糯的命格特殊,她是相信的,嚷嚷出去,对阿糯没有好处的。 “你说什么!”崔兰文恨不得扑过来,“是沈糯自己小心眼,平妻都不肯让我哥哥娶,我哥哥可是状元郎,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她一个农家女凭甚拦着我哥娶平妻?这事儿说来说去也只怪沈糯,要不她,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 “文兰!”崔有为呵斥女儿,“怎么同长辈说的话,还不快些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我就是不道歉。”崔文兰恨恨的瞪着沈糯。 她都要恨死沈糯了,都是因为沈糯,她才不能跟着哥哥嫂子去京城享福。 沈母也懒得再搭理这一家子,拉着女儿离开。 等几人离开,沈糯回头看了崔家人一眼。 崔文兰大概还在生气,站在驴车上跳脚,结果,驴车压了块大石头,车子一下子颠簸起来,崔文兰没站稳,噗通就从车上掉了下去。 她这些日子大概被摔怕了,知道先护着脸,胳膊先倒地,明明穿着那么厚的衣裳,却能听见咔嚓一声,崔文兰就抱着胳膊大哭起来,“娘,好痛,我的手好痛。” 沈糯都被崔文兰这一摔给惊到了。 她知道,崔文兰应该是把胳膊给摔断了。 崔有为急忙停下驴车,生气道:“你瞅瞅你自己,冒冒失失的。” 崔文兰还在大声哭泣着。 姚庄清也有点懵,自打沈糯和离后,他们家就很倒霉,好不容易最近好了些,怎地一碰见沈糯,文兰就又断了胳膊? 姚庄清那个气,但她还是想让洛书以后娶沈糯,也不跟真的跟沈家闹翻。 沈母跟两个妯娌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都噗嗤笑出声来。 曹氏小声说,“这个崔文兰肯定是坏事做多了,才会这么倒霉,听说她都磕了好几次,不是额头破了就是牙齿掉了,这次竟然胳膊都断了。” 蒋氏道:“好了好了不说她了,我们快些回去,路上太冷了。” 回到药房后,三个妯娌间继续闲聊忙女红,沈糯也忙着配药。 沈母还往炭盆里埋了几个烤地瓜,满屋子都是烤地瓜的香气,等地瓜烤好,沈母把几个地瓜分给大家,又烧了壶热水,把之前沈糯做的秋梨膏冲了几碗,大冷天的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烤地瓜,喝着秋梨膏水,真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沈糯吃着香软的烤地瓜,不由得想起安安。 小家伙也最喜欢吃甜食,现在也不知他回到宫里去了没。 那地方进去就别想出来,想递封信都难如登天。 ………… 裴叙北和小皇帝已经回了京。 历经四个多月,小皇帝终于回到京城。 小皇帝算是秘密回京的,路上走了快有二十天,小家伙回到宫殿都有些蔫蔫的。 裴叙北刚牵着小家伙走进大殿,大殿里面的宫人呼啦啦就跪了一地,开始痛哭流涕。 一个面白无须的宫人更是激动地快要晕了过去,“皇上,您可算是回宫了,皇上您的腿怎么了?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您,呜呜呜。” 这人叫吉祥,自幼就跟着已逝先帝一起长大,算是先帝的大伴,也是看着小皇帝从个襁褓里面的婴儿长到三岁登基,再到四岁跑出宫。 他对小皇帝也是忠心耿耿的,当初小皇帝登基时还有刺客行刺,他还为小皇帝挡过一刀。 小皇帝每次出宫去玩,都是他亲自跟着。 封卿安就是利用吉祥对他的信任,才一次就溜达跑的。 看着吉祥激动的要晕厥的样子,封卿安摸摸鼻子说,“吉祥,你快起来吧,我的腿没大碍。” 吉祥跪地不起,哭道:“皇上,您以后可莫要再吓奴才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被拐子拐了,舅舅都找回我了,你快别哭了。”封卿安无奈道。 裴叙北道:“吉祥,让宫婢们准备热水和吃食。” 吉祥又给裴叙北行礼,“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吩咐下去,浴池那边现在就能梳洗了,您快些跟皇上过去一起沐浴吧,吃食也都备着在。” 裴叙北先牵着外甥过去浴池梳洗。 白玉池极大,两人一起洗的,裴叙北以前也经常帮着小家伙洗澡。 跟舅舅一起洗澡,可比让阿糯姐姐帮着洗澡好受多了。 两人洗完澡,吃食也都端了上来。 裴叙北也派人通报朝中重臣进宫一趟。 自不是所有上朝的大臣都通报,只是朝中几位重臣罢了。 除了朝中重臣,还有所有太医也都要请来宫里一趟,为小皇帝彻底检查身子。 屏退宫人们,两人坐在大殿上用晚膳。 看着案几上的膳食,封卿安尝了口,皱了皱小脸。 裴叙北道:“怎地,还是吃不惯?” 封卿安小大人似的叹口气,“舅舅,你若尝过阿糯姐姐做的吃食,就知我为何念念不忘了。” 裴叙北垂下眸子,那姑娘做的吃食该是多美味? 心里这般想着,裴叙北却说,“可曾还记得舅舅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回宫后不能在提起阿糯姐姐,不然会给阿糯姐姐家带来杀身之祸。” 他就是趁着周围没人伺候,才跟舅舅说说的。 裴叙北却知外甥在想甚,他道:“既然是这种想法也不可,你要当做从未认识过阿糯姐姐,从来没有认识过沈家人,没有认识过沈小狐,便是同我也不能再提及他们,卿安,你可懂得?” 只有真的当做从未遇见过他们,才能不漏出破绽。 卿安受过重伤,还能平安归来,朝中大臣们都会打探的。 若是知晓沈家人的存在,沈家人一定会被连累。 封卿安红着眼睛点头,“舅舅,我记下了。” 他不希望阿糯姐姐家人出事。 小家伙开始好好吃晚膳,吃过晚膳,在宫里当值的太医还有穆阁老先过来了。 穆阁老正是穆秀娇的祖父,也是朝中重臣,平日因裴叙北不在宫内,都是穆阁老帮着小皇帝处理朝政。 所以,哪怕是裴叙北见着穆阁老都要客气一番。 穆阁老得知小皇帝回宫时,正在同住在长乐宫的太皇太后商量朝中的一些政务,听闻小皇帝回。 太皇太后瞬间红了眼眶,“安安回来了?快快,扶哀家过去福宁殿。” 太皇太后虽然红了眼睛,动作却无半分急切,由着宫人跟穆阁老上前扶住了她,她才从贵妃榻上起身。 一行人也朝着小皇帝的福宁殿赶去。 太医到时,穆阁老和太皇太后也刚到福宁殿。 今儿太医令也正好还在太医院待着。 太医令是四个多月前,裴叙北同宿凌去盘临镇请的宿家老祖宗,宿钟伯。 裴叙北对宿钟伯道:“卿安调皮,几个月前出宫游玩被人贩子拐走,幸好我带人追了回来,不过卿安伤了腿和额头,劳烦宿太医帮着瞧瞧。” 话音刚落,宫人通报,“太皇太后驾到,穆阁老求见。” 听见这两人,封卿安使劲皱了皱眉头。 等两人进到大殿,太皇太后见到小皇帝竟还胖了些,都忍不住怔了下。 这出宫不见了四个多月,怎地还胖了? 他这是去哪享福了吗? 太皇太后上前抱住小皇帝痛哭起来,“安安这些日子跑到了何处?哀家都要担忧死了,幸好殿下把你寻了回来。” 她并非先帝的母后,先帝的母后病逝后,太上皇才封她为皇后,待先帝登基,她自成了太后,先帝过逝,小皇帝登基,她就坐上了太皇太后的位置,至于是不是真的担心小皇帝,那就另当别论了。 宿太医道:“太皇太后,皇上的伤了腿,万万不可触碰皇上的腿。” 太皇太后这才放开小皇帝,担忧问,“怎么伤了腿?谁干的?抓起来没?宿太医给瞧过没?腿可严重?” “老臣还未给皇上看腿。” “那你还不快点上前帮皇上看腿!” 宿太医上前,先替小皇帝检查,摸到小皇帝腿骨时他都惊了下,再去看额上的伤,几乎看不见痕迹,隐约还有那么点白印子,从印子来看,他能猜出皇上额头当初伤的有多重,那样深的痕迹,竟完全痊愈了?甚至疤痕也都消的差不多了。 还有皇上的腿,他也能摸得出这条腿曾断裂过。 可现在骨骼已经长好,再养些日子,跟常人无异了。 宿太医心中惊叹,到底什么样的神医,能让如此深的疤痕和腿伤痊愈? 裴叙北这时已经淡声道:“皇上他伤的并不重,额上是前些日子稍微碰撞了下,腿上的伤也只是有点骨折,回宫的路上都已经处理过,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宿太医本就是裴叙北的人,自然知道殿下这是何意,是让他瞒着皇上曾经受过重伤的事情。 他道:“皇上的确伤的不重,已经痊愈的差不多,就是腿上还得再修养两个月。” 太皇太后盯着小皇帝仔细打量着,她不是太医,用肉眼看不出小皇帝的伤势,见他比出宫前还胖了些,应该没遭什么大罪,她又抱着小皇帝心疼一番,直到小皇帝让着说困,她才起身告辞,回了长乐宫。 小皇帝脉象也很平稳,太医们诊不出什么,就都散了。 大殿之上,还有穆阁老,小皇帝同裴叙北。 其余人能走,穆阁老却走不了,小皇帝失踪几个月,折子都快堆的比山还高了。 穆阁老虽可以辅佐朝政,但朝臣递上来的折子他也只能辅助小皇帝批阅,并不能够单独批阅的。 所以都堆积在御书房。 裴叙北还会在京城待上几日才回边关。 他回京基本都是住在宫里。 这会儿也是陪着外甥过去御书房看折子。 三人进了御书房,小皇帝看见那堆积起来高高的折子,脸都绿了。 他想说自己困了,能不能明天再看,不知怎的,想到阿糯姐姐的对他说的那番话了。 他咬咬牙,哭丧着脸坐在了桌案后的金丝楠木官帽椅上。 批阅奏折最是无聊。 好在有穆阁老跟舅舅在,封卿安也就慢慢沉下性子批着折子。 两个时辰过后,折子已经批阅了大半,穆阁老突然说,“皇上,臣有一事想同皇上说。” 小皇帝呵欠连天的,“你说。” 穆阁老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建始一年的状元郎。” 建始一年也就是小皇帝登基的第一年。 “还记得些。”小皇帝隐约还对那个状元郎有点印象,因为穆阁老说他文采了得,有举世之才,最后他才钦点那人做状元郎的。 “说来也是有缘,那状元郎如今已是老臣的孙女婿,他有着举世之才,若是慢慢待在翰林院历练实属浪费,老臣便想着,有着老臣举荐,想让他来吏部做员外郎,用处也更多大,更容易得到历练,皇上以为如何?” 穆阁老还是吏部尚书。 再者他为孙女婿求的官职也只是从六品而已,想来小皇帝会答应的。 小皇帝道:“噢,恭喜穆阁老寻得孙女婿。” 裴叙北早在穆阁老说这话时就猜到他想作甚了。 他也知道那状元郎就是沈家小娘子的前夫。 小皇帝也正想做个顺水人情时,裴叙北忽地敲了敲桌案,抬头问穆阁老,“几月不见,恭喜穆姑娘既寻得如意郎君,只是不知那状元郎籍贯何处?家中可有妻妾?要知有些文人文采虽出众,但品行不端正,家中有妻儿却还瞒着世人又在京中另寻千金闺秀娶为妻子,穆姑娘贵为县主,她的婚事也要仔细些才是。” 穆阁老被这话刺的老脸发红,他不知这秦北王是真的担心孙女的婚事还是知道些别的事儿。 他也是无法,他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小孙女,因为小孙女长的最像过世的亡妻,所以从小就得他的宠爱,也导致小孙女性子太娇了些,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当初崔洛书进京赶考,被孙女撞上,孙女对他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还央求他在殿试上帮帮忙。 加上崔洛书殿试上所做的那篇文章很老成,他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跟小皇帝说了说,小皇帝点了崔洛书为状元郎。 后来小孙女要嫁给崔洛书,他才知道崔洛书家中竟已有妻子。 说是家中母亲给他定下的亲事,无法拒绝,但未圆房。 他让崔洛书休妻,崔洛书却不同意,说自己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小孙女听了这个,竟鬼迷心窍要给崔洛书做平妻。 他哪里会同意,可小孙女却闹起绝食,逼他同意。 后来无法,他勉强同意下来。 小孙女欢欢喜喜随着崔洛书回家。 再回京后,小孙女高高兴兴告诉他,崔洛书已经跟家中妻子和离,会娶她为正妻。 穆阁老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疙瘩,但既然事已至此,就让两人成了亲。 半个月前才办完婚礼,崔洛书却没请家中亲戚来观礼,问他为何,他只说家中父亲母亲病重来不了。 这几日,小孙女又央求他为孙女婿在吏部求个官职,说翰林院熬资历太难了些。 今儿小皇帝回,见小皇帝心情不错,穆阁老才开了这个口。 但没想到会被秦北王问这些问题。 他只能回道:“孙女婿户籍在嘉宁关的一个叫做水云村的小地方,家中曾经也的确有过妻,却是家人逼他娶的,洞房都未圆过,后他与家中妻子和离,才娶了秀娇,哎,老臣家的秀娇也是个倔的,好在孙女婿文采的确不错,家中妻子也不是他所意,只盼着皇上也给他一个机会。” 水云村? 封卿安听到这个村名,心里炸开了。 那不是阿糯姐姐的家乡吗? 对了,他曾经还隐约听莺儿姐姐说过一嘴,说什么阿糯姐姐和离过,说什么负心汉坏得很,要娶平妻甚的。 舅舅这个档口绝不会无缘无故提什么状元郎的籍贯。 这也太巧合了些。 冯卿安看了舅舅一眼,见舅舅手指轻点了桌案一下。 他立刻明了,舅舅这意思是告诉他,他想的没错,这个状元郎就是阿糯姐姐那个负心汉前夫! 小皇帝恨不得当场撤了当初册封状元郎的口谕。 小皇帝忍着气,皱眉说,“既穆阁老都觉他私德有损,那这事儿便罢了吧,先让他学学怎么做人。” 穆阁老一听这话,彻底呆了。 小皇帝自打登基后,还是非常听他的话,他虽是吏部尚书,官员调动也都是他说了算,但也需跟皇上告知才可啊,以前那些官员的调动,皇上等他说完都是挥挥手让他自己做主,今儿怎么就…… “皇上,不,不是,老臣不是这么个意思。” 小皇帝开始打哈欠,“穆阁老,我困了,这些奏折留到明日再批吧。” 说完他朝自己舅舅伸手,跟裴叙北撒娇,“舅舅,困。” 裴叙北淡声道:“穆阁老,时间不早了,皇上要就寝了。” 穆阁老失魂落魄的离开福宁殿。 等穆阁老离开,封卿安生气问,“舅舅,这个状元郎当真就是阿糯姐姐的前夫?” “恩,莫要再议论这事了。”裴叙北轻挑眉峰,“以后不给他升官就是。” 这样的品行,即使为官也是祸害百姓而已。 小皇帝拍手,“对,以后就卡着他的官位,让他在翰林院待上一辈子!” 小皇帝说完嘿嘿傻乐起来。 ………… 穆阁老失魂落魄的回了府,他不清楚皇上就怎么就突然厌恶了孙女婿? 穆秀娇听闻穆阁老回了府,欢喜过去询问,“祖父,今儿可同皇上提过夫君的事情?要快些让夫君进吏部才是,夫君都说翰林院那些共事总是调侃他,祖父帮帮夫君吧。” 她不知小皇帝失踪的事情,每日祖父回来,她都会问上一嘴。 “他才进翰林院多久!”穆阁老也生了气,“若真给他弄去吏部,朝中只会说我袒护自己孙女婿,议论我以权谋私,我如何在朝中获得威信。” 穆秀娇被祖父这一顿吼,眼泪就落了下来,“祖父明明都答应的好好的,为何反悔。” 穆阁老冷笑声,“他若真有本事,就莫要靠你!” 说罢,穆阁老挥袖进屋。 穆秀娇都给气哭了,回去自己院子后,崔洛书温言道:“秀娇这是怎么了?” “祖父说你想进吏部就凭自己的本事。”穆秀娇哭道:“祖父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前些日子都答应了,好好的却突然变了卦!” 崔洛书一听,脸色也跟着变了。 翰林院的那些共事天天调侃他,什么时候进去吏部。 他那时很自信的说,在要不了多久,便能请大家伙吃饭。 若还不能进吏部,到时候翰林院那些共事的还不知背后怎么笑话他。 穆阁老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前些日子就答应了的。 崔洛书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 穆秀娇见状,安慰道:“夫君莫担心,我明日再去同祖父说说,祖父可能只是今日心情不太好。” 崔洛书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 沈糯都不知晓小皇帝为了护她,直接拒了穆阁老给崔洛书求官职的事儿。 她在家等了两日,还没等到程婶子来寻她。 好在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外面就响起一阵子哭声。 沈糯猜,可能是程婶子昨儿夜里回了,今早腹痛难忍昏倒,就被家人准备抬往镇子上去。 她放下碗筷,跟沈家人说了声,就出去开了院门。 沈家院门是两扇木门,需要往里拉开。 沈小狐也有点想去凑热闹,但又怕人,就没跟着沈糯一起出门,它躲在大门后,蹲坐在那,从缝隙中往外看。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惨啦! 这章送小红包~宝贝们多多评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言乱语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颜 38瓶;pp 30瓶;蓝白 20瓶;雪落无声、大大王花 10瓶;洋洋、紅燒櫻桃 5瓶;倪影、甜筒、、199206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第 33 章 第33章 沈小狐这模样看着像村里那只经常出没的野猫, 野猫怕人,又对外界好奇,就会这样躲在树后露出一半的身子和半边脸偷偷观察过往行人。 沈小狐唯一区别就是把自己全隐藏在门后, 从门缝中偷看, 惹的沈家人都有点想笑。 沈糯看它一眼, 这才走出院门。 远处的弥山一片雪白, 整个水云村都被笼罩在这皑皑白雪之中。 来到院外, 沈糯就见到一辆驴车从远处驶来, 雪天路滑,驴车走的很慢。 赶车的人正是程婶子的丈夫, 驴车上躺着程婶子,盛玲儿也在驴上,哭得厉害,很担心自己母亲。 周围很多村民家听见哭声都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还有人一路跟着盛家的驴车, 关心的询问着。 “盛家的, 素芬这是怎么了?” 盛玲儿哭道:“今天一大早起来, 我娘就嚷嚷说肚子不舒服,疼痛难忍,说是回炕上歇会儿, 半个时辰后,我进屋喊我娘吃饭,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了。”而且脸色唇色都苍白的吓人。 盛玲儿当时吓坏了, 喊了盛父, 盛父架好驴车, 就打算把人往镇子上送。 “哎哟,这看着有点严重啊。” “对了,村西头崔家的姚氏不是懂用符篆给人治病吗?还不收钱, 你们怎么不把人拉到崔家去?” 盛玲儿有些迟疑,“姚,姚婶子给人治的都是普通的割伤,头疼之类的,我娘这个病因都不清楚,还是送去镇上让郎中检查下比较好。” 她总觉得阿糯妹妹那个前婆婆用符给人治病太古怪,不靠谱。 有人说,“要不,你给你娘送去沈家也成啊,就阿糯那,她家药房都盖好了,说不定也能治呢。” 说这话的是村里个喜欢嚼舌根的范老太太,泼辣无比,村中几乎大半的人都被她骂过。 她说这话时也是嘲讽的语气。 周围人也都听出嘲讽之意,不免发笑。 他们对沈糯的医术根本不信服,大部分人都觉得沈糯当初救下杜长乐和镇上的米潇月是运气好。 所以大多数人头疼脑热的,第一时间都会去寻沈大伯,若其他症状,沈大伯医治不了,才会抬去镇子上,根本没想沈糯那儿想。 有人嗤笑,“送她那还不如送我娘那,她以前在我们家时,哪里会给人看病,有头疼脑热甚的,都是我娘给她用符篆治的,她给长乐和米少夫人治病,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玲儿你若真敢把你娘送到沈糯那,小心她给你娘治死了。” 盛家人听这话,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盛玲儿直接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说这话的人是跟来凑热闹的崔文兰,前两天她胳膊摔骨折,回去后被姚庄清接好用板子固定上,又给她喝了碗符篆水,她今儿就没多疼了。 她这会儿炫耀似的抬起胳膊,“我前两日把胳膊摔了,都是我娘用符篆治的,今儿一点都不疼了,玲儿,你干脆把你娘送我们家去得了。” 姚庄清竟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听了自己女儿这话,她道:“还是先把人送去镇上检查下病因,若是镇上的郎中都治不了,再送我这里也不迟。” 她给人用符篆治病,也得是知晓症状。 止血用止血符。 头疼那也都是偏头疼,用的止疼符,不能断根。 程氏这腹痛到快死过去了,根本不知病因,若是用止痛符也只能暂时让程氏止住疼,若腹痛是因她腹中器官病变,反而会耽误病情,把人治死。 姚庄清爱惜名声,不知道病症前,她不会随意给人用符篆治疗的。 崔文兰瘪瘪嘴,没再多说。 盛父叹口气,继续赶着驴车朝村口驶去、 正巧经过沈家门前,沈糯站在门前说,“盛叔,我帮婶子瞧瞧吧,还在下雪,送到镇子上都得一个多时辰,正巧我家里有不少药材,若能给婶子查出病因来,就在我这里治疗也是一样的。” 跟来凑热闹的人群都看向沈糯。 姚庄清也盯着沈糯打量着,她总觉得沈糯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那性格泼辣喜欢骂人嚼舌根的范老太太也跟了上来,阴阳怪气的说,“你才多大,不要以为以前运气好,治了两个人,就什么病症都能看了,要我老婆子说,还是赶紧把素芬送去镇子上得了。” 驴车上的盛玲儿看着沈糯犹豫不决的。 沈糯不搭理范老婆子,温声同盛玲儿说话,“铃儿,你母亲可是之前一直都有腹痛的情况?不算严重,小腹只是隐隐作疼的,像来月事了一样,胃口也不好,还总是体虚无力,甚至口中还有恶臭?” 盛父跟盛玲儿都怔住,因为沈糯说对了,程氏在家就总嚷嚷小腹涨痛,身上没力气。 每次程氏跟他们说话,嘴巴里面都散发出一股子很臭的味道。 他们跟程氏说,程氏却说自己闻不见。 “我先帮程婶把脉吧。”沈糯说着上前走到驴车前,伸手搭在了程氏的脉搏上。 因着她刚才说的两句话,盛家人都未阻拦。 只有范老婆子还在唠叨,“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真敢让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治病……” 沈糯给程氏把脉后,又掀开她眼皮子看了眼,再掰开程氏嘴巴,一股子恶臭味传出来。 周围村民越来越多,连沈大伯母曹氏和沈三叔母蒋氏也领着家中孩子过来了。 “阿糯当真会给人治病啊?” “不清楚,总感觉不靠谱,阿糯到底年轻了些。” 曹氏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上前理论,“什么叫到底年轻了些?我们家阿糯有在医术上可是个奇才,米少夫人都难产了,我家阿糯都给人救了回来,还有你们天天用的安神包,香药膏,看看你们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不红不肿不干裂,皱纹都比以前少很多,这可都是阿糯研制出来的方子,这还不够证明阿糯的医术吗?” 蒋氏也点头,“今儿就让你们瞧瞧阿糯的医术,省得你们总说阿糯以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们对阿糯都是特别信服,相信阿糯的医术。 沈糯还在继续察看程氏的症状,她伸手按压程氏的腹部。 昏迷中的程氏忍不住痛呼出声,冷汗淋淋。 沈糯抬头告诉盛家人,“程婶子腹中死胎还没落干净。”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哗然了。 “阿糯说甚?胎儿没落干净?素芬半个多月前都在镇子找郎中看过,那死胎都已经落下来了啊。” “可不是,阿糯这不是胡说吗,哎,不会治就不要随便给人治。” 盛玲儿也白着脸说,“阿,阿糯,我娘落胎那时候都是我守着在,死胎的确落下来了。” 她显然还记得当时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脸色都是煞白难受。 崔文兰幸灾乐祸,“都说了她不会给人治病,你们还不信。” 沈糯看她一眼,神色如常,目光又挪到驴车上昏迷不醒的程氏身上,“谁说程婶子腹中只有一个死胎的?玲儿,当初你娘怀有身孕两个多月时,她肚子是不是比常人孕两个多月时大了不少?你娘之前怀的是双胎,那时候只落下一个死胎,现在还有个在你娘的腹中。” 盛玲儿愣住,“好,好像是的。” 之前程氏肚子两个月时,她自己还跟女儿嘀咕,“怎么这一胎两个月看向就跟三个月差不多,腹部都隆起来了。” 盛玲儿那时根本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阿糯说不定说的是对的,不然娘的肚子为何更大些? “我的老天爷,不是吧?难道素芬腹中真的还有个胎儿?” “要真是双胎,之前落了个死胎,这个还活着吗?” “不可能活着吧,阿糯都说是死胎没落干净。” 盛父颤声问沈糯,“阿糯,你程婶肚里这个孩子可,可还活着?” 沈糯叹口气,摇了摇头。 盛玲儿也红了眼眶。 曹氏也惊呆了,完全没想到闺友肚里还有个死胎,她结结巴巴问,“阿糯,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沈糯道:“麻烦盛叔把婶子抬进我药房里面吧,我帮程婶子施针,若不施针,那些淤血会排不干净,只要死胎跟血块排干净,以后再养养身子,就没甚大碍的。” 盛家人再不敢耽误,盛父和女儿一起把程氏从驴车上抬下来,抬进沈家大院。 村民们也都不敢说什么了。 阿糯要真不懂医术,怎么可能把出程氏腹中还有个死胎? 所以阿糯是真的懂医术。 沈糯进院子后就看见眼木门后,沈小狐早跑的不见踪影,应该是见大家要进来,就跑回屋里躲了起来。 沈糯帮着把程氏抬进药房。 药房里面有张固定的木床,程氏被放在了木床上。 药房燃着白炭,很暖和。 程氏穿得很厚,这样根本无法施针。 外面凑热闹的也都跟着进来沈家院子里,围在药房门口。 沈糯嘱咐沈母去厨房烧水,又把药房门口围观的人都给赶走,“莫要围着了,我要给程婶子脱衣施针,大家在门外等着吧。” 她都这般说了,凑热闹的村民们也不好继续围在药房门口,都站在院里等着,想看看程氏腹中是不是真的还有个死胎。 药房里只有盛家人和沈糯。 沈糯把程氏身上的厚袄都给脱了去,只留下中衣。 她开始在程氏腹部周围施针。 程氏这种情况,施针还是比较简单的,小半个时辰后,程氏腹部就扎上了十几根金针。 沈糯额上出汗,她用帕子擦拭汗水后,告诉盛父和盛玲儿,“不要动这些金针,我去给程婶煎药。” 她取了个药纸,从药柜里面抓药放在药纸上,都不带犹豫的,也不无称重,很快就抓满一包药材,又去厨房的小炉子上给程氏煎药,外面的村民们都还未离去,崔文兰跟姚庄清没敢进院子里,站在沈家大门外,还有些村民也都站在大门外等着。 见沈糯去煎药,还有人问东问西。 沈糯也都耐着性子回答了些。 等药煎好,她把药汁倒出,放在门口搁置了会儿。 外面天寒地冻的,药汁温度很快降下来,沈糯才端着碗药汁,抬起程氏的头,把一碗药汁给她灌了下去。 程氏还是有意识的,药汁虽苦,她却知晓吞咽。 等程氏喝完药汁,面露痛苦时,沈糯把她腹部的金针全都取了下来,拿了夜壶过来。 药房门还关着在,村民们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都在小声说着,不大会儿,药房里传出一股子浓郁的恶臭,还有盛玲儿的惊呼声。 村民们都吓了一跳,再等了一会儿,就见药房门被打开,沈糯端着夜壶出来,那夜壶里面恶丑无比,一眼看过去,里面全是血,还有团黑乎乎软肉在里面,婴儿不到三个月,根本未成型,就是一团儿软肉。 沈糯把夜壶搁在墙边,用块粗布给盖上,这才回去药房里面。 村民们都惊呆了,“真的弄下来个死胎?” “阿糯好厉害,原本阿糯真的懂医术,医术比镇上的郎中都要好……” 这是水云村的村民们第一次亲眼见沈糯施针煎药,亲眼见证她如此神奇的医术,再也没人敢质疑她的医术只是运气了。 沈糯回到屋里,程氏已经醒了过来。 盛玲儿正抱着她哭着,程氏虚弱问,“玲儿,我,我这是在哪?” 盛玲儿抽噎道:“娘,我们在阿糯妹妹家中,早上你晕厥过去了,我们送你去镇上的时候碰见了阿糯,阿糯帮你治的,娘,你,你肚子里面还有个死胎,所以才会经常腹痛,幸好碰见了阿糯妹妹,那个死胎已经打了下来。” 沈糯上前道:“程婶,那个死胎已经落下来了,你回去继续做小月子,我在帮你开服药,吃个几天,还有药膳方子也会帮你写好,这药膳你得吃上一个月,一天都不能拉下来,不然以后身子骨会养不好的。” “阿,阿糯。”程氏很是羞愧,“谢谢你,之前翠花来找我,说你看我脸色不对劲,我还不信,今儿要不是你……” 说不定把她送去镇上,郎中也瞧不出甚,不然为何第一次时候都没看出她是双胎。 沈糯道:“无妨,以后程婶莫要在讳疾忌医便好。” “不敢了不敢了。” 盛玲儿过来小声问,“阿糯妹妹,这要多少银钱?” 她还是有点忐忑的,之前娘去镇上看病那次,花了差不多五百文钱。 沈糯道:“八十文钱。” 她就是收了个药材钱而已。 盛玲儿惊住,“这,这么便宜的吗?” 沈糯笑道:“都是邻里街坊的,你还是我嫂嫂,收个药材钱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可能有点晚,十二点多,大家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文追了個寂寞 30瓶;22664288 20瓶;151 12瓶;、取名字有障礙別叫我取、米虫影影、大江东去、书虫、灵泉百亿、□□xz 10瓶;平凡的巧克力 8瓶;浮生未歇、慕琉颜、蓝白、yg、crossrabow 5瓶;故园无此声、燕子 2瓶;、小小虫、拾忆、观云、姜瑭、catty、yfoxdrea20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第 34 章 第34章 听到沈糯喊嫂子, 盛玲儿红了脸颊,从荷包里摸了八十文钱出来递给沈糯。 “阿糯,谢谢你。” 沈糯收下八十文钱。 既是做生意,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阿糯觉得自己给人看病, 也算是门生意, 诊金该收还是得收。 沈母已经端来热水, 盛玲儿接过热水帮着母亲清洗过后, 又给母亲穿戴好。 程氏这会儿已经能下地走路, 但她刚落胎,脸色苍白, 虚弱无力,不能见风,还披了个厚褥子才出药房,被丈夫和女儿扶着慢慢朝着驴车走去。 村民见状, 也都跟了出去, 嘘寒问暖的。 “盛家的, 你没事了吧,方才真是吓到我们了,幸好遇见了阿糯。” “就是, 不然送到镇子上不得白跑一趟,那郎中也真是的,你肚子里面当初有两个都没诊治出来, 害得你遭这个罪。” 程氏虚弱道:“怪不得人家郎中, 是阿糯医术更高明些, 不然我还要吃不少苦头。” “对对,真真是太感谢阿糯了。” “阿糯这医术好生厉害,以后我们生病了也来找阿糯吧。” 还有人小声问, “阿糯收了你们多少钱呀?” 盛玲儿大大方方道:“阿糯妹妹就收了八十文钱的药材费。” 大家惊讶,“这么便宜?” 他们去镇上看病可不便宜的,像程氏这种情况,起码得好几百文钱呢。 程氏已经被扶着走到沈家大门前,崔文兰听见这话,哼笑道:“玲儿可是沈糯的嫂嫂,有着这层关系,她竟然还收钱,要是我娘,一文钱都不收!” 姚庄清自然不收钱,她为了名声,也是为了别人的气运。 等她以后出了名,想收多少银钱还是她说了算? 而且待她出名后,找她的人就多了起来,若能遇见气运不错的人,还能顺便夺些气运。 还虚弱的程氏听了崔文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骂道:“说你没教养都是轻的了,长辈们说话,你就来插嘴,就算阿糯跟我们家是亲戚关系,她开门给人治病也算是做生意,不然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沾点亲带点故,是不是全都不收钱?让阿糯把自己家产都贴给大家你才高兴?你说说你怎就如此恶毒,以前阿糯给你做嫂嫂时,你欺辱她,现在她都跟着你们家和离了,你还恨不得弄死她是不是,还有你哥哥,做出那么不要脸皮的事情,你们也好意思出来溜达。” 村民们看向崔文兰的目光立刻鄙夷起来。 这崔家小姑娘还真是恶毒,阿糯都跟她们家和离了,她还一副恨不得咬死阿糯的模样。 这崔家的小姑娘,以后可不能找她做儿媳,坏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兄长的都能白日干那事儿,她这个做妹妹的,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崔文兰被程氏这话气得面皮涨红。 可程氏是长辈,嘴皮子也特利索,她不敢还口。 姚庄清脸色微变,她恨程氏帮沈糯说话,却也不敢护着女儿得罪大家,她只得上前笑脸赔不是,“盛家嫂子,是我不好,没教好文兰。”她说完转身训斥女儿,“还不快些跟阿糯赔个不是。” 崔文兰当然不会跟沈糯道歉,哭着跑开了。 姚庄清回头跟沈糯赔了声不是,这才去追自己女儿。 程氏也被盛家人扶上马车,回了盛家。 大家见没热闹可瞧,也都散了。 沈糯回药房把门窗全部打开,又把炭盆端到别的屋子去,先让药房里面的味全部撒开,还喷洒了些药水在药房地面上。 至于被她放在墙角的夜壶,她跟沈母说了声,用粗布盖着夜壶,端去山脚下,挖了个坑,把东西倒进去埋上了。 看着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沈糯喃喃道:“希望你以后能托生去个好人家,享荣华富贵,得亲人之爱,不用再经历这样的苦难。” 她说完,双掌合十,念了七七四十九道往生咒。 她在仙虚界,若是碰见死去的人或者病死的人,也都会为他们念上往生咒。 念完往生咒,沈糯才回了沈家。 药房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 ………… 经历过程氏的事情,村里的人都沈糯的医术信服起来。 都知她是真本事,不是靠运气。 原本村民们也好奇为何沈糯医术如此了得,要知道沈糯才十五,沈大伯行医十几载医术都没侄女的高。 还是曹氏到处跟人说,“我们当家的都说了,阿糯在学医方面有天赋,沈家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医术,我们当家的有些都看不懂,太深奥,但阿糯看一遍就懂,还理解的很透彻,所以阿糯医术了得。” 村民们慢慢就懂了,原来阿糯是个学医的天才,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自此,大家不在疑惑,反倒有甚不舒服的地方就去找沈糯。 沈糯跟沈大伯诊金差不多,都是收个医药费,有时候抓点药才几文,十几文钱的。 目前也就水云村的村民来找沈糯治点小病症。 生病的人不多,一天也就两三个,有时候一整天也没一个病人,沈糯清闲时就配各种药丸。 给米潇月配的益气丸也都配好了,益气丸的大小只有小拇指盖差不多,一日服用两颗,这是一个月的量,用白瓷瓶装好。 沈糯抽空去了大伯家中一趟,让沈林再去盘临镇时,把这益气丸带给米家少夫人。 沈林道:“阿糯放心,明日我就帮你把东西带去米家。” 次日,沈林去镇上做活时,把东西带去米家。 米家门房早就得了主子的令,知晓要是沈家小娘子送东西来,就把人请进去。 门房把沈林请了进去,又去通报给主子。 沈林是男客,门房自然是通报的米老爷。 米德财得知是给女儿送东西的,就过去偏厅见人,见到沈林,他也是有些印象的,以前见沈林来接过沈家小娘子,知晓他是沈小娘子的堂兄。 沈林把益气丸交给米德财,“这是舍妹让我带给米少夫人的益气丸,说是一日服用两粒。” 米德财接过白瓷瓶,跟沈林道了谢。 又跟沈林聊了两句,得知他是因弥山封山,不能进山打猎,所以才会在镇上找活做。 沈林每天没有固定的活计,都是帮过往商队卸货。 知道沈林没有正经活计,米德财道:“我在镇上的米铺缺个跑腿跟卸货的活计,沈小弟要是不嫌弃,可以到开春之前,都在我的米铺上帮忙,一个月二两银子,不过有些累,要经常卸货。” “沈某自是愿意,多谢米老爷。” 沈林没拒绝,二两银子算是比较多的。 他在商队帮忙卸货,一个月就也几百文钱而已。 米老爷应该也是看在阿糯份上才给这般高的工钱,待去了米铺,他定会勤快起来的。 米德财又道:“再过些日子就要下大雪,你进镇肯定是不方便,路上还危险,我米铺都是管吃管住,你回去同家人商量下,这过年之前都先住在我米铺上,也省得来回跑。” “多谢米老爷,待我回家就同家人说过,明日一早就能来上工了。” “好。” 跟米老爷道过谢后,沈林才离开米家。 沈林回到沈家后,就跟家里人说了下他明日要去米老爷的米铺里上工的事儿,不过这几个月会住在米铺那,省得来回跑,路途远不说,还危险。 得知一个月有二两的银钱,曹氏都激动坏了,“自然要去的,娘一会儿就帮你把被褥都准备好。” 儿子这几个月就能赚好几两银子。 当家的也开始配置止血散,这个月还卖出去了一瓶。 至于安神包,要等开春后才能开始配。 他们家因为阿糯,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了。 曹氏当然知晓米老爷愿意让儿子去米铺上工,都是因为阿糯。 儿子去米家铺子上工的事情,曹氏给程氏送鸡汤时,还跟程氏提了嘴。 两人是闺友,程氏现在做小月子,曹氏每次炖汤都会给她送份过去。 得知沈林要去米家铺子上工,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程氏很羞愧,“翠花,是我眼界太浅,之前还跟你说阿糯的不好,现在阿糯救我一命,还为林子谋到这么好的活儿,我太羞愧了。” 曹氏笑道:“我们家阿糯是真真极好的。” ………… 米德财把益气丸给女儿送了过去。 米潇月拿到益气丸很是高兴,打开瓶塞闻见浓郁的药香味,药瓶里还有张小纸条,是告诉米潇月益气丸的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服用益气丸期间不得吃太过辛辣的食物,其他便没甚可注意的了。 米潇月喊丫鬟端来温水,顺着温水服用了两颗益气丸。 她对沈糯配出来的益气丸还是很相信的。 服了七天左右,她脸上背上的痤疮就没在长过了。 服用半个月左右,原先长的那些痤疮也都彻底消了下去,只剩下丁点红印子。 服用完一瓶后,米潇月发现以前的痤疮印子也都干干净净,皮肤比以前还要白皙红润,她五官本就比较清秀,加上莹莹的肌肤,连着胭脂水粉都不需要,看起来也是清丽动人。 米潇月自己也很惊艳。 而且服用益气丸后,她那些抑郁难受的想法也少了很多,心思也开阔起来,对以后的生活充满的信心。 入了冬,加上米潇月跟章成和离,镇上不少夫人太太跟米夫人关系好的,都会宴请米潇月,希望她散散心,莫要想那些糟心事,帮她早点走出困境。 米潇月之前因为脸上身上的痤疮都不愿意见人,现在脸上好起来,面色红润饱满,稍微装扮下看起来就让人惊艳之感,她自也愿意开始应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51’快乐~假期快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yu128 25瓶;岚殿 20瓶;凉夏、洋洋 10瓶;遇见厮、天与海曾是恋人、今天不吃晚饭⊙ω⊙、小米粥、crossrabow、雾气龙葵 5瓶;catty 3瓶;暖暖的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第 35 章(修个小bug) 第35章 米潇月这般去应酬, 镇中的夫人太太姑娘们瞧她肌肤光滑白嫩,目光莹莹,都有些惊讶。 “月儿这一个多月没见着, 怎地变化如此大?皮肤变得这般好,好生漂亮啊。” 女子只要五官清秀端正, 再加上好皮肤好气色,那就是美人了。 米潇月以前也就属于五官清秀, 但肌肤状态一直不太好, 用益气丸调养一个月,她肌肤细腻不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月儿这是怎么保养的哦?快快教教我们。” “就是, 月儿最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瞅瞅这个小脸嫩的, 哪里像生过孩子的, 而且胭脂水粉都没用, 气色还如此好。” “月儿妹妹教教我们吧,我前些日子做完月子,腰身现在都还瘦不下去, 可给我愁死了,气色也特别差劲。” 米潇月笑道:“这都是阿糯的功劳, 我前些日子郁郁寡欢的, 脸上身上长了不少痤疮,阿糯瞧见后,帮我配了益气丸,我吃完一个月,身上舒坦不少,那些痤疮也全都没了, 皮肤还变好了,而且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如厕也困难,阿糯给我配的益气丸每日早晨起来就要如厕,我小腹才瘦了下去,腰肢纤细,瞅瞅看,是不是比我孕前的腰身还要细?” 她还特意起身转了一圈给大家瞧。 大家见她腰身的确纤细多了,小腹也是平摊的很,都羡慕不已。 “月儿那可还有益气丸?卖我们一些。” 米潇月笑道:“我这没了,阿糯刚好给我配的一个月的量,而且我同你们说,阿糯是先给我诊过脉象后才帮我配得益气丸,每个人的症状不同,所配出来的益气丸也不相同的,你们要真是需要,得亲自去找阿糯一趟。” 女子最在乎的就是容貌,而且能在这宴会上的,都是家中有钱或者有权的,不差钱,平日里除了处理下庶务,也就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论怎么养护肌肤,哪里的布料好,哪家成衣铺子里面的衣裳花样新鲜等等。 现在知道那位沈家小娘子如此厉害,大家都商量着一起去水云村走一趟。 ………… 沈糯救下程素芬后,村里人生病也都会陆陆续续找她来看。 病人不多,沈糯大多数时候比较轻松。 程素芬做完小月子后,还亲自给沈糯提了篮子鸡蛋,跟沈糯道谢。 沈糯本不想接鸡蛋,让她留着自己补身子。 程氏忙说,“我家里养的鸡多,阿糯别担心,鸡蛋都是吃不完的,阿糯安心收下吧。” 说完,程氏都不给沈糯把鸡蛋还给她的机会,急匆匆离开了。 沈糯哭笑不得。 村里人的妇人们大多跟程氏差不多,身上很多小缺点,可能还喜欢嚼下舌根,不完美,但品行是绝对不坏的,知恩图报。 沈糯把鸡蛋收下,看着这满满一篮子鸡蛋,沈糯打算做成糕点。 她最近没怎么去镇子上,除了原先的一些梨脯,家里都没什么零嘴可以吃。 梨脯连沈莺都吃腻了。 沈糯打算做点鸡蛋糕,绵软香甜又好克化。 她去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先把鸡蛋打在大盆里,加入白砂糖搅拌,搅了小半个时辰,才把盆里的鸡蛋都出泡泡来,颜色雪白。 打好的鸡蛋加入面粉和一些面肥,揉成面团,放在盆里,盖上纱布和锅盖,然后放在后锅,用余温来给面团发酵。 两个时辰后,这些面团就发酵好了。 再把陶瓷盆上刷上一层薄油,放在锅里蒸个几息,等陶瓷盆彻底热了,把发好的面团倒入瓷盆里,继续蒸两刻钟就好了。 鸡蛋糕还没出锅,就已经满屋子香气。 沈莺都舍不得出厨房,一直问,“姐姐,糕点什么时候可以吃?” 实在是太香了。 沈糯笑道:“一会儿就能吃了。” 看着时辰差不多,沈糯揭开盖子,蒸出来的一大盆鸡蛋糕蓬松绵软,香味更浓郁了。 沈糯把瓷盆端出来,把里面蒸好的鸡蛋糕倒了出来。 因为瓷盆刷了点猪油,里面的鸡蛋糕很轻易就倒在了砧板上。 沈糯把一大块的鸡蛋糕均匀的切成小块。 切好的鸡蛋糕递给沈莺一块,又端出去分给家人们尝尝了。 沈母尝了口,“好吃,而且不会太甜。” 镇上买的甜点糕点,沈母总觉得甜过头了,阿糯做的糕点味道就刚刚好,吃了还想吃。 沈父也点头称赞,“甜香软滑,味道一绝。” 沈糯自己也尝了口,没有半点蛋腥味,松软可口的。 沈糯又给大伯和三叔家送了些,还给程氏也送了几块过去,毕竟是程氏给的鸡蛋。 等沈糯离开,程氏尝了口这鸡蛋糕,入口就震惊了。 太好吃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剩下的程氏也舍不得吃,留给女儿和儿子。 等女儿和儿子回来,程氏把鸡蛋糕递给他们,“玲儿和勇儿快尝尝这个鸡蛋糕,是阿糯送来的,可好吃了。” 两人接过鸡蛋糕尝了口,都震惊的瞪大了眼,“娘,这个糕点也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难怪之前给阿糯家干活的匠人都说阿糯姐姐做饭好吃。” 程氏叹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偏生那崔家人不珍惜。” 盛玲儿吃掉口中的鸡蛋糕才说,“娘,我觉得阿糯妹妹以后肯定会有大造化的。” 程氏叹息,“能有什么大造化,士农工商,就算阿糯医术好,以后能成为神医,那也就是个商人。” 她不觉得做商人的,以后地位能有什么变化。 商人那可是地位最低的。 若崔家能好好珍惜阿糯,阿糯以后说不定还能拿个诰命夫人,这是多大的殊荣。 可惜啊。 ………… 又是小半月过去,沈糯最近也没出门,下雪之前她在山上采了许多药材,有些药材炮制是需要经过很多道很繁琐的工序,所以不少药材都是最近才炮制好,等把炮制好的药材都分类装在药柜里面。 之前药房里面的药柜不多,沈糯又请沈三叔帮着打了不少药柜。 这天晌午刚吃过午饭,沈糯正准备回药房。 沈小狐原本在院子里玩沈糯给她堆的一个大雪球,这会儿突然就朝厢房冲了进去。 沈糯知道,应该是院子外面有人来了。 动物的五感比人类可是要灵敏百倍的。 果然,等沈小狐冲进厢房里,院外响起敲击院门的声音。 沈糯过去开了门,发现外面停着两辆马车,敲门的是个婆子,婆子身后还站着两位披着素锦织镶毛斗篷的妇人。 两位妇人穿着打扮都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少夫人。 一位妇人约莫四十岁的模样,还有位少夫人看着跟米潇月年岁相当,二十左右。 沈糯对她们是有印象的,之前去米家吃宴时,这两位也是在场,米潇月还给她介绍过。 年长的妇人正想开口,沈糯已经笑道:“纪夫人,纪少夫人,你们怎地来了?快请进吧。” 两人是镇上员外纪家的夫人和少夫人。 沈糯说话间,还看了纪夫人眉心一眼。 两人也没想到沈糯竟还记得她们。 纪夫人笑道:“沈小娘子竟还记得我们。” 沈糯也笑,“自是还记得,夫人和少夫人先随我进屋吧。” 她大概知道两人是来寻她做什么的了。 她给米潇月配的益气丸效果是非常不错的,所以镇上的夫人们就慕名而来了。 把两人引到药房,药房里面有炭盆,比较暖和。 进到药房,纪夫人不好意思说,“这样的天气还来打扰宋小娘子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跟我儿媳最近都有些不太舒服,我儿媳做完月子后,这总是腹胀难受,前几日跟月儿一起吃宴,见她肌肤白嫩细腻,才知道是宋小娘子给月儿配了益气丸,所以我们也想请沈小娘子帮忙配些益气丸。” 沈糯点点头才说,“益气丸是个好东西,但它的配方并不是一模一样的,需要根据个人体质来配,我先帮二位夫人把把脉吧。” “好,多谢沈小娘子了。” 沈糯给二人把脉,纪夫人她年龄有些大,肠胃不好,吃东西不克化,总是积在肠胃中。 “纪夫人是不是经常胃部烧得慌,不舒服,如厕也总是稀软的?甚至胃口也不好,晨起后口中会有很大的味道?” 纪夫人红着脸点头,“沈家小娘子说的都对。” 沈糯道:“纪夫人你身体的不适大多都是由肠胃引起的,所以我给你配置的益气丸需要野参、白术、灵芝、茯苓、甘草等等药材,一会儿我会写张方子,纪夫人去镇上让人寻药材,寻到后送来,我会帮你配益气丸的。” 她说话间,目光也总是时不时落在纪夫人的眉心。 纪夫人忙道:“多谢沈家小娘子。” 沈糯又给纪少夫人把脉,纪少夫人刚做完月子,只是有些体虚,而且应该月子也没做好,月子里见了风,风寒入体,腹中有气。 “纪少夫人可是月子里见过风?” 沈糯问。 纪家两位夫人都挺震惊的。 纪夫人忙道:“沈小娘子说的都对,我儿媳坐月子时,有天房中摆放的炭盆太多,房里很闷热,我那蠢儿子担心太过闷热,就把窗棂开了扇……” 然后儿子儿媳都睡着了,就吹了一晚上的风。 因为这事儿,纪夫人特别自责。 还特意请了郎中给儿媳诊脉。 郎中说,若无染上风寒就无大碍。 儿媳也的确没生病,纪夫人那会儿才放心了些,谁知来沈糯这里,却听她说出儿媳当初坐月子吹了风的事儿。 沈糯道:“夫人和少夫人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开些药材方子,同样让人寻了送过来,我自会帮纪少夫人配好益气丸的,吃了益气丸少夫人这点风伤也能消的。” 的确不算大问题。 沈糯寻来纸墨,把两人所需的药材都分别写好。 给纪夫人配的益气丸的用量是一个月左右。 沈少夫人的用量则是两个月左右。 沈糯在药房写方子,她有点心不在焉。 这些日子,沈糯每日两个时辰的修炼从未拉下过,她能感受到这天地间更多的生气。 五感也就更加灵敏。 这位纪夫人从露面时,沈糯就察觉到她眉心也就是命宫的位置隐约有灰气缭绕。 很轻微的灰气,不浓郁。 她曾在米潇月命宫见过死气,死气则是黑色,命宫的地方会有很浓郁的死气。 而米潇月也的确是差点难产死掉,要不是她救下来,米潇月就会跟上辈子一样的命运。 后来直到她在米家把鬼门关的米潇月拉回来,米潇月命宫的死气立刻就消散开了。 所以沈糯觉得自己在纪夫人额上看见灰色的气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她在仙虚界看的道家玄学方面的学识都是书籍上而来,从来没有实践过。 碰见这种状况,她知道这是晦气,也就是霉运,会倒霉或者有一点的血光之灾,但死不了。 她没有天眼,当然没有办法看出具体发生在纪夫人身上的事情。 沈糯也知道,这种霉运,通常用张平安符就能够化解掉。 她也记得平安符是怎么画的。 但是画符需要朱砂,她这里也没有朱砂。 朱砂虽也是药材的一种,但她这种并不是什么药材都有的。 虽没有朱砂,可她体内有生气,用她的血迹倒也能够画符。 只是要试试吗? 沈糯迟疑下,到底还是跟纪夫人说,“纪夫人,药方我都已经写好了,回去让人把上面的药材置办齐全,药材年份越久远效果就越好,然后让人把置办齐的药材送来我这里,等配好益气丸后,我会给你们送过去的。” 纪夫人接过方子,跟沈糯道谢。 沈糯道:“纪夫人和少夫人稍等片刻,我回厢房弄个安神包给你们。” 她端着方才书写剩下的墨回到厢房,而后刺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墨汁里面。 取了张宣纸,把宣纸从中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手指沾着混着她鲜血的墨汁在四分之一的宣纸上画了下去。 以指为笔,落纸为符,一笔而成。 看着画好的平安符,沈糯有点呆住。 她画符时也能感觉到体内的生气流转,生气凝在指尖,画符就自然而然的画好了。 她在仙虚界是医修,会炼丹,会各种法术,就是从来没画过符。 在仙虚界,符也只是凡间道士们用的东西而已。 修士们打斗,根本不需要凡间的东西。 沈糯把画好的平安符装在荷包里,又拿了个空的荷包回药房。 沈糯从药柜里面抓了一些药材和几瓣晒干的花瓣放在装有平安符的荷包里,拉紧荷包的绳子后递给纪氏,“纪夫人,这是给你的安神包,要贴身佩戴着,晚上睡觉最好也搁在床头,白日定要放在身上,一会儿我还会给纪少夫人也配个安神包,这是安神养气的,可以让你们夜里睡得更好些,当然,因为你们症状不同,配给你们的安神包的药材也稍微有点区别,所以不能拿混了。” 纪夫人接过荷包跟沈糯道谢。 沈糯又抓了些药材和干花瓣装在另外个空的荷包里递给纪少夫人。 这两个安神包的药材也的确是不同的,但主要还是为了让纪夫人莫要把装的平安符给了自己儿媳。 因为只有纪氏命宫有灰气,纪少夫人并没有。 纪氏临走时给了沈糯一张百两的银票,说是酬金。 沈糯没拒绝,接了下来。 等纪氏离开,沈糯坐在药房里出神,也不知她画的符到底有没有用。 ……………… 纪夫人跟纪少夫人坐上马车,准备回镇上。 这两日虽然没下雪了,但路上雪滑,马车走的很慢,到了纪家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马车上时,纪夫人跟纪少夫人都很听话的把荷包佩戴在腰间。 回到纪家后,两人各自回了院子里。 纪夫人把儿媳的那张方子也收了过来,一同交给管家去购买上面的药材。 沈家小娘子说需要年份久些的药材,而且两人的益气丸里面的主要药材就是野参跟灵芝,这两样都特别贵,剩余药材倒是不同,但也需要年份比较久的,抓这些药材,起码得二三百两的银子。 纪家有钱,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二三百两的银子。 等到晚上,纪夫人梳洗时都还把荷包放在屏风后面的桌案上,等到梳洗好,她穿戴好,就又立刻把荷包戴在了身上。 晚上睡觉时,也是把荷包放在枕边。 她平日睡眠很浅,今日有了沈糯给的安神包,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她睡了整整四个多时辰,中间都没有醒来过。 纪夫人忍不住喃喃道:“这沈家小娘子当真是有些本事的。” 早上纪夫人跟儿媳一起用早膳时,得知儿媳也是睡得挺好。 纪夫人就说,“沈家小娘子的确是很厉害,她既然让我们把荷包随身带着,以后就随身带着好了。” 之后,纪夫人就随身把这荷包给戴在身上。 过了两日,管家已经把所有的药材都买了回来。 纪夫人让管家把这些药材给水云村的沈家小娘子送过去。 到了下午,管家才回到纪家,给纪夫人回话,“夫人,老奴已经把药都送去沈小娘子手中,她还问我夫人您可安好,老奴说夫人您一切都安好。” 纪夫人笑道:“沈小娘子有心了。” 次日,纪夫人吃过早膳,打算出门逛逛。 镇上的皮毛铺子新来了几张皮毛,她想去瞧瞧,给儿媳和儿子做件斗篷跟厚氅。 平日纪夫人出门就带着个婆子,两人逛完皮毛铺子,纪夫人就定下好几张,她付完银钱,就让铺子里的伙计给送去纪家。 今儿难得还出了太阳,所以纪夫人就跟婆子又逛了逛。 逛到一半时,远处忽地听见一声呵斥声,“大家快闪开!” 还有周围人群慌乱的惊呼声。 纪夫人不知发生何事,回头去看了眼,发现一匹疯马正踏着蹄子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她回头时,疯马已经距离她没几步路了。 纪夫人又不是习武之人,根本躲不开。 她吓得脸色煞白。 疯马已经跑到她的面前,高高的扬起马蹄子,眼看着那马蹄子就要朝着她身上踏下来。 就在这时,纪夫人突然觉得腰间发烫,而后瞅见这匹疯马后腿不知为何崴了下,导致疯马高高扬起的前半身也朝着旁边歪了下,就在这瞬间,疯马的前蹄挨着她的肩膀擦过。 后面疯马的主人吓得脸色发白,已经追上来死死的扯住了缰绳,把马匹控制住了。 主人上前跟纪夫人道歉,“夫人,您没事吧?” 纪夫人终于回过神,她脸色煞白,但的确没伤到。 “无碍,这马没伤着我,你快些把它拉走吧,莫要再让它发狂,免得伤到其他人。” “是是是,我这就把它拉走。” 马匹主人牵着马儿离开。 纪夫人脸色还有些白,她身边的婆子也吓坏了,“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馆里瞧瞧?奴才就怕那疯马伤着夫人了。” “我没事。”纪夫人摇头。 她又突然想到刚才腰间发烫,那里好像是装着沈小娘子给的安神包。 纪夫人把荷包取出来,迟疑下,打开荷包瞧了眼,里面都是药材,但还有一些粉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纪夫人以为是沈糯给她配的安神包里面的药材,她又把荷包系紧,放回腰间。 看来方才腰间发烫也是错觉了。 纪夫人经过这一难,打算等初一时候去山上的道观里拜拜了。 方才真是神仙保佑。 ………… 沈糯拿到纪家送来的药材后就一直待在药房里配益气丸。 至于纪夫人眉心的灰气,她已经尽力。 就是不知有用没,所以在纪家管家送药材来的时候,她还问了句纪夫人可安好。 管家说,纪夫人一切安好。 沈糯也不知纪夫人是已经破了那血光之灾,还是一直没出事。 她配益气丸差不多用了十日,益气丸全部配好后,沈糯打算亲自给纪家送过去。 她想知道纪夫人那血光之灾过去了没有,也想知道自己画的符到底有用没。 一般来说,命宫上能够表现出来的,都是近期会发生的。 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是十来天。 基本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沈林最近都在镇子上做工,不在家,沈糯去跟大伯家借了牛车,她想自己赶牛车去镇上。 不过沈大伯知晓她要去镇上,没敢放心让她自个去,正巧沈大伯也要去镇上买些东西,就亲自赶着牛车送阿糯去了盘临镇的。 这两天放晴,路上还是有积雪,牛车走到慢,一个时辰后,沈大伯带着沈糯来到镇上。 沈糯去纪家送益气丸,沈大伯则去置办他自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倾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十一朵花、天候pang 10瓶;段嘉许老婆 5瓶;janu 2瓶;猫魅魅、、大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第 36 章 第36章 沈大伯把沈糯送到纪家大门前便离开了。 沈糯上前敲响纪家的朱红色大门, 大门很快打开,门房得知她是沈家家小娘子后,立刻把人迎了进去, 跟着门房进到门内,又有婆子领着沈糯去见纪夫人。 纪夫人得知沈糯来了, 立刻去正厅见人。 见到沈糯时,纪夫人呆怔了下, 沈家小娘子今儿是出门的装扮, 系着兔毛斗篷,半张小脸隐在兔毛镶边中,只露出一双水润又潋滟的眼睛。 连着纪夫人心里都跳了下, 哪怕是盘林镇都没瞧见过这般漂亮娇艳的容貌。 那崔状元真真是眼瞎, 可惜了个这样漂亮的美人儿, 哪怕嫁过去崔家还未圆房过, 可到了成亲过一次, 再嫁也是二婚,选择权少了许多,她家有个庶子, 一直养在她的名下,她对那庶子也是很疼惜, 正好庶子比沈糯大两岁…… 纪氏是真的挺喜欢沈糯, 有心想让她当儿媳。 她从不苛刻儿媳,可比那崔家要好上许多。 她跟米夫人也是手帕交,之前米夫人还说,若是自己有儿子,就想找沈家提亲的。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纪夫人想想,肯定还得问问人家阿糯的意见。 “阿糯快坐。” 纪夫人把阿糯请到上位坐下, 她也挨着沈糯坐下。 丫鬟们侍奉上茶水果子后便退了下去。 沈糯坐下后,盯着纪夫人眉心看了眼,那些灰色气息已经消散的无影踪。 也就表明纪夫人没有了血光之灾。 她观纪夫人身上并不像有外伤的情况,面色也很好,表明身体还算健康。 所以纪夫人的血光之灾应该是被化解掉了,而不是已经经历过了。 沈糯把三瓶益气丸递给纪夫人,“夫人,这是您和少夫人的益气丸,上面我都已经贴了条子,用法用量也都在上面,饮食方面没有太大的禁忌,莫要吃辛辣的,最近饮食清淡些便可。” “多谢阿糯了。” 纪夫人接过益气丸,仔细看上面都贴着夫人和少夫人的字样,好方便她跟儿媳分开,省得弄混了。 沈糯思忖片刻,问道:“夫人最近可有遇见什么事情?我观您眼神有些散,像是受到过什么惊吓。” 她这话可是不假的,人若眼神涣散,十有八九受过惊吓。 沈夫人惊奇道:“这都瞒不住阿糯,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同家中婆子出门闲逛,路上遇见一匹疯马,待我回头时,那疯马已经冲到我的面前,朝我抬起前蹄,后来我就觉得腰间烫了下,那疯马也不知怎么回事,后腿似乎崴了下,整个马身子也就偏了下,两只前蹄擦着我的肩膀过去,真真是菩萨保佑哦,我半点都没伤到,就是有些吓着了。” 纪夫人说着又继续道:“说来也是奇怪的很,那马身歪斜时,我腰间发烫,就是阿糯你给的那个荷包,我塞在里衣里面来着,后来还把荷包取出来看了眼,也没什么异常的,打开荷包后,里面都是阿糯你配的药,还有一堆粉末,那粉末可也是药材?” 沈糯自己抓的药材,当然知晓里面根本没什么粉末状的药材。 偏纪夫人没发现平安符,也就表明那堆粉末就是平安符。 它替纪夫人挡下一灾,然后就化为齑粉。 “也,也算是种药材。” 沈糯硬着头皮回道。 幸好没给纪夫人发现平安符。 她心里还是很惊讶的。 第一次画符,竟真的有用。 这跟玄门道门有些联系,沈糯看的都是比较散的书籍,没有正统的师父教过她。 她也不太明白为何符挡灾后会化为齑粉。 纪夫人见沈糯小脸俏丽娇嫩,心中越发喜欢,忍不住问,“阿糯,我还有件事情想问问你,我还有个小儿子,年龄正好长你两岁,从未婚配,也没甚通房之类的,便想问问阿糯,可有再嫁的心思?” 沈糯听闻这个,才正色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无心婚嫁,一心只想学好医术,所以这三四年,还不会考虑婚配问题。” 纪夫人听过这话,不再多求,笑道:“是我家小儿子没福气。” 两人闲聊了会儿,沈糯起身告辞。 纪夫人亲自送她离开纪家。 沈糯一路上都在琢磨符篆的事情。 关于这方面,她的经验等于零。 画符如此简单吗? 她知这世间有天道,天道本身是这世间的准则规矩。 它也是万物的规则,影响这世间的一切。 这符篆的作用,跟天道也是千丝万缕的。 说白了,也就是你画的符受着天道的影响,你若能够感应天道,画出来的符便会灵验。 这是沈糯自己琢磨出来的。 就跟玄虚界的天道,它能够让修炼之人使用各种术法。 这个世界是没法使用仙虚界那些术法的。 沈糯早就试过了。 正想着,前面忽然传来道声音,“哎哎,怎么摔在这里了,你没事吧?” 沈糯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形很矮小消瘦,带着帷帽的老太太,老太太半边身子倒在旁边的卖馄饨的摊位旁。 老太太带着帷帽,根本没露出容貌来,但沈糯却知她是个老太太。 因为她露出的手扶着混沌摊位上的桌腿,那只手干瘦,满是皱纹和斑,仿佛只剩下一层皮黏在手骨上,看着有些吓人。 沈糯没半点迟疑,她走上前帮着卖馄饨的大婶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 两人把老太太扶在了旁边的长条凳上坐下。 “您没事吧。”沈糯问道。 卖馄饨的大婶也说,“吓死我了,突然就倒在我摊子旁边,你这人没事吧。” 老太太没有说话,她那只枯瘦干瘪的手正抓着沈糯的手腕,正准备松开时,老太太的身影似乎怔了下,她带着帷帽,但能看出她把头转向了沈糯,那只枯瘦的干瘪的手也猛地抓紧了沈糯的手腕。 沈糯甚至能够感觉到这老太太抓住她的那只手颤的厉害。 她很肯定,一开始,老太太并没有手颤的。 这老太太怎么了? “你,你……”老太太开了口。 也果然是老人的声音,嘶哑,老态龙钟。 老人说不出话来,但她明显很激动,握着沈糯的手腕不肯松开,甚至还顺着沈糯的手腕朝着手臂上摸到了肩膀上。 摸到肩膀后,老人颤的更加厉害了。 她又顺着沈糯的肩膀朝着颈骨,脸颊,头骨摸了过去。 旁边的馄饨摊大婶有些不乐意了,“你们这是在干啥?要是没事了,就别坐这了,省得耽误我做生意。” 沈糯掏出十文钱丢给她,“来两碗混沌。” 她也摸不清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情况,总感觉她要激动的晕厥过去似的。 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是离不开这馄饨摊子了。 馄饨摊大婶露出笑脸,“客官稍等。” 说完把桌上的十文钱摸走,过去炉子边煮起馄饨。 老太太摸到沈糯头骨时,不止是手颤了,连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颤起来。 沈糯也终于意识到,这老太太是在给她摸骨? 玄门的人?道门的人? 还是什么奇人大师的? 老太太摸完沈糯的头骨,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扯住沈糯的手腕就朝外走去。 馄饨摊的大婶呆了下,“你们的馄饨。” 沈糯无奈回头,“不用了。” 白白损失了她十文钱。 这老太太也不知要把她拉到哪里去。 老太太拉着沈糯一直朝前走着,她步履蹒跚,背也佝偻着,却是头也不回的。 “老太太,您这是打算带我去哪?”沈糯无奈问道。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拉着沈糯在酒楼前停了下来,她拉着沈糯进酒楼,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上前来伺候的店小二说,“给我们一间厢房,莫让人进来打扰。”声音苍老极了。 “得嘞!” 店小二领着两人上去阁楼的厢房。 还选了个隐蔽的角落的厢房。 等两人进去厢房,店小二才退下去。 老太太拉着沈糯进去厢房,关上房门,她才把头上带着的帷帽取下。 的确如沈糯猜测那般,是个差不多七八十岁,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鹤发鸡皮,看精神状态,明显就是没多少可以活的日子了。 老太太看着沈糯很激动,她巍颤颤开口,“我名镜心,家住永环村,得周围百姓谬赞,称呼我一声仙婆。” 她说镜心时,沈糯还不知她是谁,但她说自己住在永环村,是村里的仙婆时,沈糯就知道她是谁了。 永环村距离云水村隔着三个村子,永环村里有个很出名的神婆,会帮人算命看事儿,据说是有点神通的,周围的城镇有许多慕名而去的人。 但沈糯并没有见过这位神婆。 没想到今儿在镇上撞见了。 她方才拉着自己应该就是摸骨。 可能是摸出她的命格来了。 若真会摸骨,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糯迟疑下道:“不知仙婆拉我到此处是何意?” 她觉得眼前的仙婆应该不是坏人。 这位仙婆整张脸上全是皱纹,沟沟壑壑,眼皮都都已经耷拉下来,满是皱纹覆盖着的双眸却清澈极了,没有半点浑浊之感。 应该是个非常通透纯善的人。 有些人的善恶无需从面相来看,光是看她那双眼都已经知晓了。 镜心这会儿终于不那么激动了,颤抖的身子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问沈糯,“你可知自己的命格?” 沈糯思忖片刻,还是摇头。 就算眼前的人不是坏人,但两人才相识,她不可能什么事都说出的。 镜心正色道:“你的命格乃天命命格,跟天都沾上关系,可想知而这命格该是多好,说句大大逆不道的话,你想让大凉改朝换代都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若想保大凉百年安稳也是轻而易举,可你这命格同样也会为你带来很大的灾祸,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想要夺你气运,对你来说,你若什么都不懂,不知怎么防范,那是非常危险的。” 她老了,她还不知师姐到底在何方,是夺舍了,还是重新投胎了。 师姐这样的人,哪怕是死,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当初她心软,没有让师姐魂飞魄散,这几十年她每每想起都很是后悔。 因为她知,师姐一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师姐这样的人,活着就会做下无数的坏事,把人命当儿戏,为了自己,师姐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些年,她一直想收个徒弟让自己衣钵传承下去,却从来没有碰见过合适的。 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她的徒弟。 需能感知这天地间生气之人,才能有所为。 这样的人,十万人中都不定能有一个。 而天命之人,对天地间的生气更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天命之人,就算她不会修习之法,这天地间的生气都会围绕着她转。 镜心没想到她竟会碰见天命之人。 有着天命命格的人,心思都是最纯善的,学甚都特别的快。 而且眼前这姑娘的面善都是大善之人。 她也有些遗憾,若是能早几年遇见这姑娘该多好。 她如今,怕是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见眼前少女只是微微张着口望着她,镜心问道:“所以,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我可以教你一些自保的本事,以免你碰见有心之人,稀里糊涂就被夺走气运。” 她这可不算哄骗眼前的小姑娘,天命命格,的确需要护身的本事,不然就是修行之人眼里的香馍馍。 沈糯听完镜心的话,沉默起来,她想到了姚庄清。 从仙虚界回来后她就想报仇。 但所学皆是救人,她没办法用自己学的医术去弄死姚庄清。 她也发过誓的,绝不用医术去害人。 而且姚庄清肯定还会惦记着她的命格,她得知晓些这方面的本事,以后也有了跟姚庄清抗衡的本事,说不能也能光明正大让姚庄清得到应有的报应。 而且她现在的确没法对付姚庄清,姚庄清没做犯法的事儿,她总不能去给姚庄清下毒,毒死她。 这样就是天道不容她了。 沈糯终于抬头,“仙婆,我愿意。” 镜心没想到小姑娘就这么信她,愿意给她做徒弟了。 她犹豫下问,“那你要不要跟家人商量下?” 说实话,她们这一传承的,通常都会有三弊五缺的命理。 她这辈子就是孤。 一辈子没有成亲,无儿无女的。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让孩子学她们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不过眼前这姑娘是天命命格,三弊五缺对她的影响应该没有多大。 沈糯笑道:“不必,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决定的。” 镜心终于松了口气,“那今日我便收你为徒,我师父当初没什么门派,都是自学,后来收了师姐和我,我跟师姐给师父磕了三个头便算是师父的徒弟了,所以今日你给我磕三个头便算拜入我门下。” 沈糯能感觉她说道师姐时,明显顿了下。 所以仙婆的师姐是何人? 沈糯没有多嘴,她跪下给镜心磕了三个头。 自此,她有了师门。 虽然师门就只有她和师父。 镜心又道:“在外人面前,你也不必喊我师父,喊我仙婆既是。” 他们这种人,虽被世人敬着,可大多数人还是怕他们的。 沈糯点点头。 镜心这才有点不要意思的问,“都收你做了徒弟,却还你不知你的名讳,户籍何处?” 沈糯笑道:“我姓沈名糯,家住水云村,距离师父的村子就隔了三个村子。” 抄近路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师父的那个村子。 镜心听见沈糯名字时,惊讶的看她一眼。 沈糯这名字,可是连她都听过的。 状元郎的前妻,听闻医术也特别厉害。 玄门五术里面,她竟已经会了医。 镜心很是感慨,她这真真是白捡了个徒弟。 沈糯道:“方才师父可是身体不适才摔了的?我帮师父把把脉吧。” 镜心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但她没拒绝徒弟。 沈糯给镜心把脉,待摸上脉搏,她心里就咯噔一声,忍不住看向镜心,镜心却是了然,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沈糯上辈子跟仙婆并无交集,也不知仙婆最后到底是怎样的命运。 甚至连仙婆何时归西的都不知。 镜心不仅是年迈老去,身体虚弱,器官衰竭,油尽灯枯,她连经脉都是断裂过的。 镜心笑道:“无碍。” 她自己的身体她是知晓的。 怕是根本连救都救不回来的。 “年轻时受了些伤,经脉断裂过,所以我其实也没什么本事了,也就是帮人算算命,看看阳宅阴宅,占卜下事情而已,画符已是不可能了,不过虽然不能画符布阵,教你这些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若有天赋,画符布阵也能学会的,这两样也是最难的。” 她跟师姐的那场斗法,她也差点死去的。 沈糯犹豫片刻说,“这些我会好好跟着师父学的,不过眼下还是师父的身体比较重要,师父的身体倒也能治,只是需要的药材难寻。” 这几乎等于强行帮师父续命,所需的药材,哪怕是人参,都得是山里长了五百年之久的,连其他普通些的药材,也得是五十年朝上的年份,所需药材几十种之多,置办这些药材的银钱是非常恐怖的。 她给人看一辈子的病,恐怕都凑不起这么多银钱的。 镜心笑道:“强行续命,这等于逆天改命,所需的药材怕是得天材地宝了吧。罢了,不强求了,待会儿你随我回家一趟,我给你几本书籍,你先自己看着,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沈糯只能点头,她目前根本没法凑这么多天材地宝的。 这样的药材,说句天材地宝还真不为过。 她要能凑齐这些,再给师父续二十年的命都没问题。 镜心是来镇上买东西的,她还有个奴仆,是奴仆赶马车送她来镇上,奴仆正巧有些别的事情要办,就没陪镜心,镜心买了东西后准备去巷子里的马车上等着奴仆,没想到身体太虚,就摔倒在了馄饨摊子旁。 沈糯是跟沈大伯一起来的,她先把师父送去马车边,然后道:“师父,我先去同我大伯说声,再陪您一起回去吧。” 镜心点头,看着沈糯出了巷子。 她有些感慨,出来一趟,竟寻了个这样娇美的女娃儿做徒弟。 沈大伯已经在前面等着沈糯,沈糯过去跟她说了声。 说是路上救下永环村的仙婆,仙婆身体不太好,她送仙婆回家,让沈大伯自己赶车先回家。 沈大伯有些意外,“仙婆?” 沈糯点点头,“大伯不必担心,我送仙婆回去后自己走回去就好。” “好。”沈大伯没再多问。 等沈大伯赶车离开,沈糯才回了镜心身边。 镜心的奴仆已经回来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妇人看见沈糯也不多问,等镜心做了个手势,妇人就赶着马车朝着镇子口驶去。 路上时候,镜心才告诉沈糯,“我这个奴仆叫静娘,天生的聋哑人,从小到大一直被转手发卖,我遇见她时,她才五岁,后来就买下了她,她也就一直陪伴着我,陪伴了快有三十年了。” 以前她还想给静娘寻个婆家,静娘死活不同意。 而她观静娘面相,也是个孤寡之人,若真的成亲,恐怕也会夫死子无,不得善终。 后来她也就让静娘一直这么的陪伴着她。 沈糯听得有些唏嘘。 人世间,个人的命运当真是千奇百态。 马车要比牛车稳的多,静娘又是个赶车的好手,一路上都没什么颠簸之感。 很快就到了永环村。 沈糯把人送到家。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永环村,都是在弥山的山脚下,跟水云村没甚区别。 师父的家是普通的小院,里面干干净净,没有院中插着大香,也没供奉什么祖师爷。 只供奉着一张牌位,上面只刻着六个大字。 “镜无名之牌位。” 镜心道:“这便是你的师公的牌位,你师公叫镜无名,他也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甚至连姓都没有,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取的名字,阿糯给师公磕三个头吧。” 沈糯恭敬跪下,给师公磕了三个头。 镜心面色平静,但眼眶都是红的。 沈糯拜完师公,镜心让在她院中等着。 沈糯等师父给她提了个篮子出来,她掀开看了眼,都是连山,归藏,易经,道德经这样的书,还有些杂记,应该是师父这些年自己写的。 镜心道:“你先看着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寻我。” 天命之人,学东西应该很快的。 这么入门书籍对她来说,定是不难的。 沈糯跟镜心告别,这才提着篮子离开。 之后沈糯走了半个时辰,回到水云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栀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鲤芳华、风中飘的云 10瓶;阿玉 6瓶;柠檬茶茶酱 5瓶;忘川む、所倚 3瓶;janu、puuuu3 2瓶;人间有味是清欢、猫魅魅、秦氏白月光、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第 37 章 第37章 回到水云村已经是未时初, 沈家人都吃过午饭,沈母给女儿留的有饭菜。 沈糯吃过饭食,就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篮子,把几本书籍和师父的笔记取了出来。 其实这三本书, 沈糯在仙虚界就看过了。 仙虚界有生气,也有玄门道门。 玄门道门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 但他们能感受生气, 所以可以入玄门或道门。 三本书里面的内容, 沈糯都已看过,她记性好,里面的内容也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先翻开的是师父的笔记。 师父的笔记上所记载的东西都是零零散散的。 师父也没有正统的门派, 只是跟着师公学的。 笔记上的东西虽然写的很杂乱, 但沈糯全都看得懂。 对她也有很大的帮助, 原先一些不懂的地方也能得到梳理。 她才知道, 原来画符很难。 师父画符时,需要沐浴后再去设坛行祭礼。 也就是上香跪拜,告诉天道, 把将要画符的事情先表达出来。 祝告完成后,就要取出墨和朱砂跟黄纸, 端正跪坐, 静下心来,开始画符。 画符必须用朱砂跟黄纸,还得念咒,画符也需一口气化成。 这样一张符才算画好。 但是,就算是这样画出来的符,有些也是没有符力的, 相当于白费功夫。 师父还说,就算是以前的她,画十张符,能有一张有符力都算是不错的了。 看到这里时,沈糯顿了下。 她那日画符,没有设坛行祭礼,没有净身洗手,也没有端正态度,更加没有念咒。 不过她画符时,除了心诚,咒也倒是在心中默念过的。 甚至没用朱砂黄纸,用的只是她的几滴血和普通的宣纸。 沈糯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她一直再翻看师父的笔记。 师父的笔记特别的杂乱,都是想到什么就记些什么,各种符的画法。 还有说符的力量不仅是可以表现在黄纸上,若是厉害些的奇人,虚空念咒画符都是可以的,当然,这种都是用在斗法中,或者给人下咒。 这个下咒是为了保人平安,而不是姚庄清那般,用咒去夺走人家的气运。 沈糯正看的认真,沈小狐唰的一下子窜了进去,钻进了床底。 “你怎么还是这般胆小。”沈糯哭笑不得。 沈小狐来沈家都快有小半年了,还帮她去军营送过信儿,但若非必要,它还是不乐意见陌生人。 水云村的人从未见过它。 反而它把快水云村的人都给认个齐全了。 因着它天天蹲在院门缝隙朝外瞅。 沈小狐这般蹿逃,表明院外有客人来。 沈糯合上笔记,出了厢房。 她刚走出去,就听见院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沈母正好在院子里,过去开门。 是同村的韦婆婆。 韦婆婆已有六十多岁,家中儿孙满堂,大儿子在镇上开铺子,她就跟小儿子住在水云村,小儿子也是很有孝心的人,几个子女都很勤快,家中日子过的很是红火。 韦婆婆是被小儿媳汪氏扶着来的。 汪氏一进院门先跟沈母打过招呼,喊了声嫂子。 见到沈糯从厢房出来,汪氏赶忙说,“阿糯快帮我婆母瞧瞧看,我婆母头疼的受不住了。” 韦婆婆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年轻时候就有,那时候头疼不严重,几个月才发作一次。 年纪大了以后,发作起来就比较频繁,但也基本都是十天半月一次。 韦婆婆家里常备的有止痛散。 是镇上郎中给她开的,年轻时候头疼起来她还能抗一下。 后来年纪大了,那头疼起来恨不得让人往墙壁上撞,韦婆婆实在扛不住,镇上郎中才给她开止疼散,还告诉她,一次只能服用一汤匙的用量,用少量温水送服,绝不可一天内服用两汤匙。 韦婆婆也就这几年头疼的实在受不住才开始服用这个止疼散的。 她也听从郎中的嘱咐,头疼时只服用一汤匙止疼散。 效果很好,能够立即止住头疼。 但是这个止痛散没法让韦婆婆的断了头疼的病根,只能够让她暂时止疼而已,到了半月后,她的头疼症又会犯了。 韦婆婆这会儿头疼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嘴里一直哎哟哎哟的喊着,脸色都是白的。 “没吃止疼散吗?”沈糯问道。 汪氏急道:“吃了,晌午那会儿就吃了一汤匙的止疼散,但是没多久我婆母就嚷着头更加疼了,我们还以为是婆母没休息好,让她回屋休息了会儿,她就躺在铺上直哼哼,然后痛的她直往墙上撞,我就赶紧把婆母送过来了。” 自打沈糯帮程氏落下死胎,村民们对沈糯的医术才信服起来。 沈糯知道这种止疼散,很多药铺都有得卖,配方大同小异。 它里面最主要的药材是罂.粟壳。 罂.粟壳作为药材,来配药方时用量都是很谨慎小心的,因为这个东西有成瘾性。 它用来配止疼散是很常见的配方。 但用量一定要按照医嘱。 韦婆婆半月服用一汤匙,里面也只有很少很少量的罂.粟壳,不会成瘾。 但若一次服用两汤匙,就不可以的。 韦婆婆家人也一直遵照郎中的嘱咐在给她服药。 沈糯道:“止痛散只是暂时帮忙止痛而已,它不能断病根,而婆婆您的头疼症是从中年时期开始的,从几个月发作一次到现在半月发作一次,一开始用一汤匙的止痛散就能止住头痛,但人对任何药物都是有抗药性的,这种药会慢慢的变得不管用,所以婆婆您服用一汤匙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不是这么回事!”韦婆婆忍不住捶打着头部开口喊道:“都怪那姚氏,我就是喝了她的符水头疼症才加重的。” 汪氏这才讪讪告诉沈糯,“这个止疼散还挺贵,我婆母知晓崔家那,那姚氏会用符给人看病,加上心疼银钱,不想买止疼散,就去找姚氏问她,能不能帮着止头疼,姚氏就同意了,让我婆婆下次头疼时去找她,我婆婆还真去了。没曾想,姚氏还真的有点本事,我婆母喝下她那符水后,头立刻就不疼了,我婆婆就去过两次,今天再去找她时,她竟想要我婆婆那个大玉盘子,我婆婆觉得她一开始说不收钱,现在开始要报酬,觉得她不安好心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喝了止痛散,就不管用了……”说道最后,汪氏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至于汪氏口中的大玉盘子。 沈糯知道是何物,就是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看着像个大圆盘子。 是韦婆婆年轻时候捡到的,玉质很一般,匠人还说,若想用那玉雕东西,不划算,雕出来的价格还没工费高。 韦婆婆就一直把这东西搁在家里,她还经常跟人炫耀,所以大家都知道韦婆婆家里那块璞玉。 但就算是村民,也能看出那玉的确一般,里面很多棉絮,玉质也很差劲。 是俗称的石头料子,也就比石头好点。 沈糯也知道姚庄清为何想要那块玉石料子。 玉价格贵,玉石都是生气润养而成。 就算是再便宜的玉料,里面也含有生气。 师父的笔记中有记载,玉可以用来布阵,做玉符。 用玉来做玉符比黄纸画的符好很多。 就像是平安符,用黄纸来画,只管一次,用玉料雕刻成平安符的话,能帮忙挡好几次灾的。 当然,越好的玉雕刻的符就越厉害,有的甚至能挡死劫。 姚庄清既然会画符,肯定也知道玉料的好处,所以才想要韦婆婆那个‘玉盘子’。 沈糯道:“用符来治病,属于玄门和道门的本事,也的确有点用处,像是不小心割伤流血,它能立刻止血,但它只能治表面,不能治内里,有些病症就不适合用符来治,就算可以,那也只是表面看着没问题。” 她说着便给韦婆婆把脉,然后问道:“婆婆您这头疼症是不是年轻时受过大寒引起的?” 就算女子做月子时,头吹了风,也会引起头痛症,但不会这么严重。 她给韦婆婆把脉,知晓她这是大寒引起的。 韦婆婆沉默了。 就连汪氏都不知晓此事儿。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婆婆的头痛症的,家里人都问过,韦婆婆却是闭口不谈。 沈糯也就不问了,她道:“婆婆,我先帮您止痛吧。” 头痛症单纯用药石是已经无法根治的,需要针灸配合治疗。 沈糯取来金针,带着韦婆婆和汪氏来到药房。 让韦婆婆躺在药房的铺上,开始为她针灸。 汪氏看着细长的金针慢慢扎入婆婆的经外奇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地方连她都知道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能要人命的。 阿糯竟敢在这里施针。 沈糯屏住呼吸,一丝丝生气顺着金针一起刺进韦婆婆的穴位中。 她幸好能用玄虚界的法子来施针,不然韦婆婆这头痛症若是普通的施针,也根本没法治愈的。 半个时辰后,十六根金针依次扎入韦婆婆头上。 韦婆婆的头已经不疼了。 沈糯道:“婆婆,半个时辰后取下金针便好,不过这样一次治疗是没法断根的,若想断根,需要半年时间来治,每半月来一次,除了施针还得喝药,药方的话,我这里有些药材是有的,没有的药材还得你们去镇上跑一趟,我这里的话,只收你们药材钱,施针的费用便不必了。” 实际给病人施针,对她自己的修炼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汪氏见阿糯额上都是汗水,有些心疼。 又听阿糯说医药费,汪氏忍不住问,“阿糯,那一共需要多少银钱?” 沈糯道:“差不多十来两银子,我写需要的药材,你们去镇子上买,差不多需要七八两的银子左右,我这里有的药材也大概需要个五六两,我能保证的就是,半年时间,婆婆的头痛症可以断根,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汪氏听到十来两银子时还有点纠结,十来两银子,老大家和他们家凑凑也不算难,但还是挺舍不得。 不过一听婆母这个头痛症可以断根,汪氏立即道:“还需要什么药材,阿糯尽管说,我明儿就让我们当家的去镇上拿药。” 折磨了婆母二三十年的头痛症若能断根,大伯哥跟她丈夫都会很高兴的。 韦婆婆也身体微颤,她的头痛症能够断根了? 半个时辰后,沈糯把韦婆婆头上的金针全部取下,又把剩余需要的药材都写下来交给汪氏,让明日去镇上买。 ………… 汪氏扶着婆母回去后,立刻就拉住院中劈柴的丈夫激动说,“当家的,阿糯说娘的头痛症可以治好的,半个月施针一次,施针十次左右,再配合吃药,娘的头痛症就能彻底断更了。” 韦婆婆就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也早早出嫁。 她四个子女都特别孝顺,女儿就算出嫁,每年也能回来看她两三次。 韦婆婆虽然有些抠门,但心肠好,从不苛刻两个儿媳。 所以两个儿媳对她也很好。 听汪氏这么说,韦永飞喊道:“不可能!” 汪氏不乐意道:“怎么就不可能,你不希望娘的头痛症彻底好起来吗?” 韦永飞急忙道:“当然不是,我也希望咱娘的头痛症能彻底痊愈,但当初我跟大哥带着娘寻了多少郎中啊,所有郎中都说娘的头痛症是不可能断根的。” 汪氏道:“那是他们没本事!阿糯说能断根肯定能断根,沈糯还说就收个药材钱,施针费用都不收我们的,不过药材钱也有些小贵,加起来得十几两银子呢。” “十几两银子?”韦永飞瞪大眼,“十几两银子就能彻底治好咱娘了吗?” 当初他还带亲娘去大城里面也找郎中瞧过,人家也说头痛症就算京城里面的太医都没办法治愈,只能每次头疼时施针缓解。 可现在十几两银子就能治好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头痛症。 韦永飞感觉像做梦似的。 但若能治好娘,他做什么都愿意,韦永飞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去镇上帮忙抓了药,送去给沈糯。 哪怕只有少许的希望,他也得试试。 这个头痛症折磨了娘二三十年,不止是娘的病,也快成了他们做儿女的心病了。 家人里每每问起娘到底是怎么染上头痛症的。 娘这个头痛症,肯定不是身体不好引起的,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可每次他们问起,娘只是哭,什么都不说,他们也就不敢问了。 现在只希望娘的头痛症就彻底好了。 韦永飞把药材都留在了沈家,因阿糯说了,这个药不用天天吃,每次来施针时吃一副就成了。 其实韦永飞去镇上买药材时,还忍不住问了那郎中,自己亲娘的头痛症到底能不能治愈。 那郎中捋着胡须说,“便是木洹神医在世,怕都对令尊的头痛症束手无策的。” 木洹是百年前一位很出名的神医,早已过世。 韦永飞把药材都给沈糯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 沈糯等韦永飞离开后,把他送来的药材全都配成一副副的,等每次给韦婆婆施针完成后拿出煎药服下即可。 次日醒来,沈糯推开窗棂,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再有一个月就要到年关了。 沈糯几百年来,终于又能跟家人一起过年了。 当初她嫁过去崔家去了京城后,此后十几载,直到死,她都没在跟家人一起过年。 因为京城距离水云村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如何跨越这千里回娘家。 沈糯坐在窗棂下,按照师父笔记上记载的那样开始修炼。 师父的修炼法子跟她的差不多,都是感应生气,让生气在体内运转大小周天。 一个时辰后,沈家人都陆陆续续起床。 沈糯吃过早饭后就去药房里面忙碌起来。 她还在药房里面隔了个小隔间出来,这样沈母跟妯娌们在药房取暖做女红时,也打扰不到沈糯。 沈糯前几日去镇上买了些朱砂跟黄纸回来,在家练画符。 她东西都放在小隔间里,小隔间里面的东西,沈家人从来不会进来翻动。 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一大早,汪氏就扶着婆母过来沈糯的药房里第二次施针。 等施针完,沈糯煎了药给韦婆婆喝下。 韦婆婆看着沈糯,欲言又止的。 她是想跟阿糯道谢。 阿糯的施针到底有没有用她是最清楚的。 阿糯第一次给她施针时,她就感觉舒服很多,不是吃止痛散的那种舒服,而是整个头都觉得热热的,脑中很清明。 今天第二次来施针前,头也又开始疼了,但症状轻了很多,她没有想要呕吐撞墙这样的情况。 是她可以承受得住的痛疼。 沈糯看着韦婆婆把药都喝下才说,“婆婆,今日您头疼的状况是不是轻了许多?以后每经过一次施针,你头疼的症状就会减轻许多,基本施针七次后,你便不会再怎么感觉到头痛了。” 其实她施针才是治疗的关键所在,喝药只是让韦婆婆跟韦家人安心。 这些药物经过她施针后,也能起到更好的疗效。 韦婆婆虽没说她的头痛症到底是怎么发作的,但见韦婆婆不愿提及此事,加之沈糯观她的面相上右日角偏右,代表母亲的父母宫那一侧塌陷,表明韦婆婆幼年时母亲早逝,但她父母宫还有很多道细纹细纹纵横交错,表明韦婆婆有后母,且对她很差劲。 而且观察韦婆婆面相上的其他宫,都能看出她少年时期过的非常凄惨。 或许韦婆婆的头痛症就是她小时候一些事情导致的。 “阿糯谢谢你。”韦婆婆突然就红了眼眶,然后握着沈糯的手泣不成声,“真的谢谢你……” 她以为小时候的那场灾难,会一辈子伴随着她,直到她死去,都是她摆脱不去的阴影。 可现在,这阴影似乎终于要散了。 已经满脸皱纹的韦婆婆就这样握着沈糯的手,讲出了这伴随她半生的阴影。 “若不是阿糯,这件事情或许到死我都不会讲出来……” 韦婆婆目光透过沈糯望向她的身后,眼神有些空,也有一丝丝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人和事。 韦婆婆慢慢道出她这一生最凄惨的光景。 她并不是水云村的人,她小时候住在距离水云村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城镇上,三岁时,母亲病逝,父亲娶了续弦。 她家并不算穷困,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 但自从父亲娶了续弦后,她的日子就辛苦起来。 一开始时,后娘也只是对她不管不顾的。 后来开始嫌弃她吃得多,家里有甚活计都是让她做。 大冷天的,还让她出城去山上砍柴。 从小不是打就是骂,就这样,她也长到了十几岁。 十七八的姑娘,也该说亲了。 但后娘为了让她多留在家里干活,一直拖着不给她说亲。 后来还是父亲看不下去,让后娘开始给她说亲。 后娘恼怒,不好冲父亲生气,那天夜里,父亲正好出门做生意离了家。 还下着大雪,后娘随便扯了个理由,将她赶出房间,把其余房间门也都锁了,将她单独关在院子里冻着。 她虽穿着衣裳,但刮着大风,飘着鹅毛雪,吹得她脑袋都是疼的,她根本没法躲。 就这样,她在院中冻了一整夜。 虽然找了件蓑衣裹在身上,但脑袋被风吹了一整夜。 自那次就留下头痛的病根。 年轻时还好些,发作时候还能忍受,几个月才发作一次,年纪大了便有些扛不住了。 听完韦婆婆这些话,汪氏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根本不知婆母小时候过的这么惨。 沈糯听得心里也很难受。 这世间,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的。 “婆婆,您是个有后福的。”沈糯温言道。 她观韦婆婆面相,的确是个有后福的。 而且韦婆婆的子女都特别孝顺,现在儿孙满堂,可不就是有后福吗。 韦婆婆擦掉眼泪,把那段经历说出来,她心里似乎都舒坦多了。 “阿糯,真的很谢谢你。” 韦婆婆又忍不住跟沈糯道谢。 她小时候的日子太苦了,所以也养成现在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抠门,或者有甚好东西都喜欢跟外人炫耀。 汪氏是红着眼睛扶着婆母回家的。 回去后,她还把这事儿跟丈夫说了说。 韦永飞听得青筋鼓起,拳头攥的死紧。 他不会骂人,但他清楚,如果那人还在世,他肯定会冲上去打人的。 也幸好那人死的早。 汪氏眼眶还是红红的,“当家的,以后我们要对娘更好些才是。” 韦婆婆在房间喊,“老二,你进来一下。” 韦永飞赶忙进了亲娘房间里,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上还有个大包袱。 汪氏忍不住问,“这是啥?” 韦永飞神色复杂,“这里面是十两碎银子,还有娘很宝贝着的那个玉盘子,说让给阿糯送去,这是给阿糯的医药费。” 原先是说,等娘治好了,才把医药费给阿糯,而且就七两银子。 现在娘却给了十两,连一直当宝的玉盘子也给阿糯了。 其实那玉盘子除了大,看着都不像玉,是最差的石头料子。 卖出去也不值几个钱的。 汪氏喃喃道:“娘这次还挺大方。” 可不就是大方,以韦婆婆的性子,七两的诊费她说不定还能还价到六两,现在不仅没还价,还多给了三两,还给块那么大石玉料子。 ………… 沈糯收到韦永飞送来的银子和那石玉料子也很惊讶。 韦婆婆竟先把诊费给了她。 就连姚庄清想要的那个大石玉盘子都给了她。 韦永飞道:“阿糯,你收着吧,我娘既然给你了,肯定不会收回去的。” 这东西,搁家里他都嫌占地方。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怕阿糯觉得娘抠门。 沈糯接过石玉盘子,就感觉到上面的浓郁的生气了。 虽是最差的玉石料子,但因为比较大,上面的生气也还成。 这东西的确卖不出价格,但用它来布阵可是个好东西。 沈糯忽然就有了个想法。 她最近一直练画符,对于布阵,她还没有尝试过。 之前一直担心师父的身体,现在有了这块石玉料,她可以尝试做一个聚气阵。 聚集生气,滋养身体。 师父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有这样的阵法为师父滋养身体,她在配些低配版的续命药,说不定还能让师父多活一段时日。 沈糯心里有了主意,跟韦永飞道谢后,她就收下了十两银子和这个大石玉料子。 韦永飞走后没多久,沈母也回来了。 沈母还带回一只羊腿和半扇羊排。 沈母笑眯眯告诉沈糯,“村尾有人杀羊,我瞅着这羊肉挺肥嫩的,就买了些回,冬日的羊肉比较滋补,阿糯最近辛苦,要补补身子。” 水云村的人大多都是养的猪,很少有人喂羊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点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哆啦A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羡、冷杉1127、救世主的祛疤剂 5瓶;忘川む 3瓶;青衫翠影、凤凰花又开 2瓶;所倚、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第 38 章 第38章 沈家后院也养了头猪, 要等年前几天才杀。 村里人养家禽,大多都是为了补贴家用。 以前沈家养的猪都是养着卖掉补贴家用,现在阿糯和离回了家, 阿糯又会赚钱, 上个月还交给许氏二十两银子,许氏哪里会苛刻女儿, 自是希望家里孩子们吃好些,身子骨养的壮实些,每日都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所以今年的猪也不打算卖了,杀来自家留着吃。 今儿瞧见村里有人杀羊,便买了些回。 羊肉汤最是滋补了。 沈糯笑道:“娘把羊肉放厨房, 一会儿我来弄。” 正好也能给师父送些过去,让师父尝尝她的手艺。 自打从师父那回来,沈糯还没去见过师父。 她身上还有些银子, 之前潇月给她的一百两银票还剩三十两左右, 送给她的药材也都还剩下了些。 再加上摄政王留下那七十八两碎银,盖建药房用掉一半, 还有给纪夫人配益气丸, 纪夫人给了她一两百的酬劳。 她身上约莫还有一百七十两, 给了母亲二十两, 还剩一百五十两。 这一百五十两,怕是还不够给师父配药用。 那些能为师父续命的药材都得是两三百年或者五六百年份的, 哪怕只用几十年份的药材,她身上的钱也不够。 还得想想法子。 聚气阵加上她给师父配的药,其实也就只能让师父再活个两三年。 除非能找到五百年份的人参灵芝当归等这些主要药材。 沈糯把韦婆婆给她的石玉料子放回自己房间,便去厨房忙活起来。 羊排有五斤, 沈糯全都给剁了准备炖汤。 羊腿可以放着明日吃。 羊排炖汤,羊腿做成锅子吃比较好。 都是最新鲜的食材,羊排也无需焯水。 沈糯加了片当归跟羊排一直放在炉子上炖着。 盐巴都都没有加。 等到羊排炖到骨肉快要分离时,满院子都是浓郁的肉汤香气时,才加入盐巴和一小把枸杞,再炖个两刻钟就可以了。 这锅当归羊肉汤是沈糯从上午开始炖的,炖到下午。 没加盐巴时,沈糯便添了碗羊肉汤出来单独喂沈小狐。 动物都不可摄入过多的盐份。 沈小狐最近都不怎么喜欢吃生食了,总跟着沈家人一起吃熟食,而且它只吃肉,看着比才捡回来时大了快有两圈了。 它那身皮毛也越发的鲜艳,火红火红的,油光水滑,摸上去柔软如丝绸般。 这会儿已经未时末了。 沈糯把羊肉汤添了小半出来放入瓦罐里,又密封好。 跟沈母说了声后,沈糯带着罐羊肉汤,还有韦婆婆给她的那个石玉料子出门了。 水云村距离永环村,抄近路的话,半个多时辰便能到。 沈糯运气好,走路上时正巧碰见个赶着牛车回永环村的人,沈糯给了两文钱,那人就捎了她一程。 两人是对夫妻,面相看着忠厚老实,得知沈糯是去仙婆家里的时候,两人都很激动,还说,“要知宋小娘子是去探望仙婆的,我们就不收你这个钱。”说着还把之前收的两文钱还给沈糯,沈糯不要都不成。 两夫妻道:“宋家小娘子不知,仙婆对我们家有大恩。” 随着两人激动的言语,沈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已经有四十多了,家中儿女都已成亲,老大家两夫妻在镇上讨生活,他们就在家里看孙女孙子。 有天孙女孙子出去玩,结果到了晚上,只有孙女回来。 当时孙女五岁,小孙子才三岁。 他们这种乡下人家的孩子,从会跑会跳就开始自己跟村里的孩童们一起玩耍的。 老两口都已经习惯孙女孙子出去玩。 但那天晚上,只有孙女回来,孙子没回,他们吓坏了,连夜去寻小孙子。 孙女也小,根本不知道弟弟跑哪去了。 他们找了整夜,也没把小孙子找回来。 后来还是经人提醒,两人去找仙婆,仙婆要了小孙子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着急,他们小孙子无事,说他们小孙子有慧根,得菩萨喜欢,会一生顺遂,没有大灾大难的。 最后一番掐算,还告诉他们一路往北走,就能找到他们的小孙子。 两人当天就一路朝北走。 走了十来公里,路上遇见个破庙。 小孙子就在破庙里面躲着。 两人抱着小孙子好一顿哭,才问小孙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孙子也没哭,就说昨天稀里糊涂的跑着玩,不知怎么就跑到这破庙来了。 小孙子在破庙过了一整夜。 两人问小孙子怕不怕,小孙子还说不怕,说寺里有菩萨陪伴。 这破庙里面还供着个菩萨,虽是个泥塑的,有些地方都裂开了,看着破破烂烂的,但一脸慈悲。 他们的小孙子也应该是真的有佛缘,并不觉得这荒野破庙很可怕,反而因为有这泥身菩萨的陪伴,安心度过一整夜,一点惊吓都没受到。 老两口这才相信仙婆是真的有本事。 之后对仙婆也特别恭敬。 沈糯听完,轻笑一声,她当然知晓师父是有真本事的。 坐着牛车,也就两刻钟就到了永环村。 老两口还亲自把沈糯送到仙婆家门口。 镜心住在村尾,靠着弥山的山脚下,后院基本挨着弥山。 师父家的院大开着,院门前还停着一辆马车,应该是有客人上门。 沈糯进了院门,听见偏厅那边有说话的声音,是个妇人的声音,“仙婆,你帮帮我吧。” 既是请求师父帮忙的,沈糯却听不出她话语里面的恭敬之意。 沈糯走进偏厅,发现一个打扮很富贵的妇人正坐在桌案旁的长板凳上。 这个偏厅是师父专门用来接待寻她帮忙的客人们的。 里面只有一张很大的方桌,方桌四周四条长板凳。 妇人身侧还跟着个年龄有些大的婆子。 镜心坐在妇人对面,正好面朝门口,瞧见沈糯进来后,她抬头朝着沈糯笑了笑,“阿糯来了。” 沈糯也喊了声师父。 镜心朝沈糯招招手,“过来坐吧。” 沈糯点点头,“我给您带了羊肉汤,先把汤送过去厨房再来。” 她说完,抱着东西过去厨房。 静娘在厨房忙碌,沈糯把羊肉汤递给她,“静娘,这个是我熬的羊肉汤,晚上吃,我先过去师父那边,一会儿过来帮你做饭。” 静娘会读唇语,知晓沈糯说的什么,她点点头,冲沈糯做了个手势。 沈糯不懂手语,她打算等以后也要学学手语,这样才能跟静娘沟通。 沈糯把石玉料子也顺手放在厨房,打算等会师父的客人离开后,再问问师父布聚气阵的事情。 过去偏厅时,沈糯见方才让师父帮忙的妇人脸上有些不耐的模样。 等到沈糯进来,镜心才说,“阿糯坐我身边来。” 沈糯走过去,挨着镜心坐下。 那穿着富贵的妇人终于忍不住说,“仙婆,我来是想请您帮我看看事儿的,你这总是分心,一会儿还看得准么?” 妇人语气不满,镜心也不生气,温和道:“我们师徒不经常见面,所以有些怠慢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见这仙婆态度如此好,妇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她又忍不住想,若真是奇人,脾气怎还如此好?所以那本事到底是真是假? 妇人的目光落在镜心身上就变成了打量。 她身边的婆子见状,心里焦急,到底没忍住,凑在妇人耳边小声说,“夫人,您便信老奴一次吧,老奴侄儿就是住在这永环村,仙婆是真的很厉害,看事很准,而且仙婆性子很好相处,夫人您好好跟仙婆说。” 她也是见自家夫人太忧愁,才把仙婆的事儿说给夫人听,让夫人来求助仙婆。 妇人皱皱眉,到底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镜心也侧头问沈糯,“阿糯,师父给你的书可都有看?” 沈糯点点头,“都已经看过了。” 镜心道:“好,那你一会儿可以试试看,先帮这位夫人瞧瞧。” 她只是想考验考验阿糯,但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她给阿糯的三本书都是入门级别的,也是必看的,若连这三本书都看不懂,与这些便是无缘了。 而这三本书要是能够看明白,至少可以懂得帮人简单看下手相面相甚的。 镜心其实没对阿糯抱多大希望,便是聪慧如师姐,听师父说,师姐看完这三本书,把书上的内容理解透彻也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 师姐在玄门就是属于有天赋的那种,而她只是勤能补拙,加上她身性乐观,本性纯善,才在这条路走的不比师姐差。 有时候心态勤奋反而大于天赋。 妇人一听镜心的话,又忍不住了。 “仙婆,我是来寻你看事儿的,不是来让你徒弟练手的。” 旁边的婆子也微楞,她侄子就是永环村的人,侄子说过,仙婆是孤家寡人,身边只有个又聋又哑的仆人,从来没听说仙婆有徒弟的,还是个这样美貌的姑娘。 镜心道:“夫人不必担忧,我也坐在这里帮您看着的。” 沈糯观眼前妇人的面相,眼底子女宫的凹陷,有丝丝灰气,表明妇人求的事情同她的子女有关,有麻烦事缠在她子女身上。 不仅如此,这妇人鼻子上也隐有灰色缠绕。 鼻子是人面相十二宫里的财帛宫。 财帛,自然是代表财运的。 鼻形好看圆润,再配合面部整体的五官和骨架,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财运如何,财帛宫是好是坏。 这妇人家中不缺钱,但鼻子上这灰色气息表明她最近失了财,还会失一笔更大的财。 加上眼底的子女宫相结合。 这笔财同妇人的子女也有些关系。 沈糯不等妇人又埋怨师父,她已开口道:“夫人今日所忧心之事是否同子女有关?且还跟财有关?夫人家中最近失了钱财?” 妇人和她身旁的婆子一听沈糯这话,全都变了脸色。 她们也是前脚刚来,这娇美的小姑娘后脚就跟来,都还没来得及跟仙婆说她们到底所看何事。 而且妇人家里的事情也没报官,除了家中亲人还有妇人比较信得过的心腹知晓,旁人根本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哪怕她只说了个大概,也足够妇人跟婆子心惊了。 镜心有些惊讶,忍不住看了阿糯一眼。 其实她也能够看出这妇人大概遇到的麻烦事儿,应该是家中失窃,丢失的东西是非常重要也很贵重的,这贵重之物事关儿女的前程或姻缘。 可是阿糯这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吧?竟能如此准的观人面相了。 就连当初的师姐也是学了三年,才能真正的修炼出内气,观人面相看事。 镜心的心情很是激动。 阿糯比当初的师姐都要有天赋。 妇人吴夫人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小,小仙婆,您看的真准,的确是家中丢了样东西,是我女儿定亲的信物,很贵重,至少值几百两,我女儿这门亲事是当初家中公公早些年在外奔波的路上,救下一年岁相当的男子,那人为感谢我公公救命之恩,还说愿与我们家结两姓之好,说他们家日后若能有大作为,便会来我们家上门提亲,若一直时运不济的话,也不远耽误我们家的姑娘……” 这种事情,吴老太爷当年也没有在意,偏那人一定要感激吴老太爷,问了吴家地址。 吴老太爷就给了,那人还说自己姓贾。 之后两人各奔东西,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 前些日子,京城突然来了一行人到吴家,说是二十多年前吴老太爷救下的贾家人。 来的是贾家的管家,说他们贾老太爷临终前一直惦记着当初吴老太爷的救命之恩,说他们贾家如今在京城也算有了一席之位,贾老太爷的大儿子很争气,在京城做官,贾老太爷临终前嘱咐贾大老爷,一定要娶吴家的姑娘。 而贾大老爷人已中年,自然不可能他娶。 他娶不成,贾大老爷有两个儿子。 长子已经定亲,幼子只有十八,还未定亲。 娶吴家女又是贾老太爷临终前再三嘱咐的事儿,贾大老爷是个有孝心的,就按照当初吴老太爷给的地址找来了,他是朝中官员,来不了,就派了家里的管家来的。 除了定亲的信物,还有一封盖着贾大老爷官印的书信。 吴家人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信了啊。 吴大老爷就派人去京城打探,竟是真的,贾大老爷在朝中当官,还是个五品官职,幼子也的确没成亲。 吴大老爷也是有儿有女的,儿子两个,女儿两个。 长女还没定亲。 吴大老爷就有点心动,吴老太爷身子骨硬朗还在世,听闻后也很是感慨,觉得贾老太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既当初有约定,不如就把大房家的长孙女许给贾大老爷的幼子,正好年岁也相当。 吴夫人心里面也很属意这桩姻缘,要知他们吴家只是商人,贾家却是当官的。 女儿这属于高嫁,以后嫁去京城,那贾家幼子争气些,说不定还能做个官夫人。 就在吴家人准备同意这门亲事的时候,发现贾家送来的定亲玉佩不见了。 这可不得了,这是定亲的玉佩,成亲时是要走过场的。 吴家人也不记得那玉佩上花纹的样式,想要伪造都难。 这事儿还不能报官,不能宣扬的人人都知。 吴夫人也是没法子,听了身边婆子说,永环村有个很出名的仙婆,看事儿很灵验,可以来请仙婆看看那枚玉佩到底在何处。 听吴夫人说完来龙去脉,沈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鼻梁。 这事儿不对劲,吴夫人这鼻梁上不仅有灰雾缠绕,鼻梁上还出现横纹,这可不是简单破财。 是要破大财!几百两银子对吴家来说根本不是大财。 所以吴夫人财帛宫显示的失财绝不止是那枚定亲的玉佩。 吴夫人说完,小心翼翼道:“仙婆,小仙婆,你们能不能帮我瞧瞧那枚玉佩到底在何处?这事关我女儿的姻缘,这桩婚事要能成,我也能安心了。”方才沈糯露的那手已经把她给镇住,连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岂不是更厉害,她的语气也就不知不觉恭敬许多。 她说完这话,沈糯跟镜心都忍不住看了眼她眼下的子女宫。 这怕根本就不是一桩好姻缘…… 吴夫人眼底的子女宫都陷成那样了,还有灰气。 灰气也是晦气。 子女宫有晦气出现,表明子女多苦难。 而吴夫人现在又在给女儿议亲,说明这亲事不是好姻缘,会让吴夫人的女儿吃尽苦头。 镜心道:“所以你今日来只是想问那枚玉佩在何处?” “正是。” 镜心又道:“那你写个字吧,今天来测字,帮你看看玉佩到底在何处。” 吴夫人急忙点头。 镜心去取来纸墨。 待研磨好墨后,吴夫人铺开宣纸,端起狼毫沾上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来。 吴夫人写字时,沈糯心里面也一直想着吴夫人说的那枚玉佩的下落。 吴夫人写了个‘宝’字。 可不知是因为她太紧张,还是沾染的墨汁多了些,那个宝字下面玉的那一竖冲了出来,最后吴夫人手在一抖,还把狼毫往上提了下,以至于宝下面的玉字看着像个手字。 吴夫人讪讪道:“其实我是想写个宝字,太紧张了些,要不我重新写一个吧。” 镜心摇头,“不必,既是测字,哪怕不小心写错也同样有用的。” 沈糯却微微怔住,她不知怎么回事,她竟在吴夫人写下的这个宝字上也看到了一丝丝的晦气。 镜心想着阿糯既然连观人面相都会了,要不这测字也让她来试试。 “阿糯,你来瞧瞧夫人写的这字,觉得这玉佩该在何处?” 沈糯看那字,轻声说道:“宝字,意为珍贵,说明丢失的是样比较珍贵的东西,仔细看宝的上半部,它既可以当做家的意思,又表明下面的玉困在其中,玉没有挪动过位置,表明夫人想要找的东西还是在自己家中,被困在其中某个地方,而夫人最后一笔,让宝字下面的玉像手,也可以理解为,家中的人动的手,既是夫人你自己的亲人把玉佩拿走了。” “敢问夫人生辰八字?”沈糯又问。 吴夫人都来不及惊讶,先报上生辰八字。 沈糯在心中排演天干地支表,再对应吴夫人的生辰八字后,得出南方的方位。 也就是玉佩在吴家南方位的地方。 并且在南方位的恭房里。 沈糯问,“夫人家中住在南边的人是谁?” 吴夫人喃喃道:“是我家长女。” 也就是准备跟贾家人定下亲事的那个长女。 沈糯看向吴夫人,“这枚玉佩应该在夫人的长女的恭房之中。” 她既在字迹上瞧见丝丝晦气,而家中最晦气的地方就是恭房,也就是如厕的地方。 镜心的心中大震,骇得她几乎脸色都变了些。 她能够从这字上看到的前半部分跟阿糯是相同的,玉佩还在吴家,且就是吴家自己人动的手拿走的玉佩。 再根据天干地支和方才吴夫人报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玉佩的方位是在南边。 但她只能推算出这里来。 根本不知道玉佩是在南方位的恭房里。 她们这样的人给人看事,不可能真正的知晓事件的具体因果。 除非是有天眼之人。 阿糯可是有天眼?不然怎能看出这块玉佩在恭房之中。 镜心这时候心里的震撼已经无法言喻。 阿糯也不过刚刚看完那三本书,连天干地支的排列都已运用的如此灵活。 几乎吴夫人报出生辰八字时,阿糯就排算出方位来了。 吴夫人也同样的震惊着,“小,小仙婆这意思是,是我长女自己把定亲的信物给藏在了恭房里?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沈糯道:“可能是不想嫁给贾家人。” 吴夫人气得脸色发青,“那臭丫头,她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好的亲事她都不想要?” 沈糯又看了眼吴夫人的鼻梁,“吴夫人,我觉得这门亲事到底要不要成,你们最好还是派人去京城再打听打听贾家的情况,我说你会失大财,并不是单指那枚玉佩,而是其他的财,可远远超过几百两银钱的数额。” 吴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有点不懂小仙婆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沈糯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 她能提醒的也就到这里,而且她只是从吴夫人面相上看的,具体是不是真的,她其实也琢磨不透,毕竟没真的帮人看过事儿。 沈糯转头跟镜心说,“师父,我带了羊肉汤来,晚上陪您吃过晚饭我在回去吧。” 自打拜师后,她都跟师父没怎么相处过。 而且虽没怎么相处过,但她心里挺喜欢师父的,也想多陪陪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w(?Д?)w我徒儿真厉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浅 84瓶;距离太远够不着 64瓶;45508462 52瓶;小小、安諾 20瓶;fayts、poli、风中飘的云、lee° 10瓶;书虫 5瓶;莉丽佳、张扬libra 3瓶;大米 2瓶;拾忆、ruirui、发大大柴、凤凰花又开、猫魅魅、笼中鸟、我爱车轮君、大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第 39 章 第39章 吴夫人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 忍不住问,“仙婆,小仙婆, 那贾家幼子的生辰八字和名讳都已送来我家, 要不然我报了长女和他的生辰八字,你们帮着瞧瞧看, 两人到底配不配?”说不定只是小仙婆算错了。 沈糯闻言,看了师父一眼。 镜心点头说,“你把家中长女和那贾家子的生辰八字报来,让我徒儿帮你算算。” 吴夫人急忙把生辰八字报给两人听。 沈糯听见吴夫人报出两人生辰八字时就皱了下眉头。 镜心侧头看了徒弟一眼,以为她会在宣纸上排盘。 但见徒儿皱眉,略思忖一会儿就说, “吴夫人,我还是方才那话,若你还是执意想要家中长女定下这门亲事的话, 一大笔钱财的损失是少不掉的, 且这贾家子的生辰八字并不是上进之人,他懒惰且自私, 两人八字不仅相冲, 甚至你女儿会有婚灾。” 八字不仅仅是看出生时辰, 还会跟其他方方面面结合起来看。 她算出两人生辰八字不仅相冲。 而且会有婚灾。 婚灾, 轻者和离,重者殒身。 她猜, 那贾家可能并不是真的重情义之人。 不过是家中有难,需要大笔银钱度难关,所以才想到二十年前这桩贾老太爷口头上说过的亲事。 再一查,发现吴家有钱, 便想让家中幼子娶吴家女,得大笔嫁妆。 不仅是嫁妆,到时候两人成了亲,贾家说有难,需要大笔银钱度过,吴家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镜心也算得出两人八字想冲,女方恐有婚灾发生。 可她至少是入师父门下,几年后才会在心中排盘。 阿糯不过才学了一个月而已,都无需用纸墨来排盘。 镜心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 吴夫人喃喃问,“婚灾是甚?” 沈糯道:“婚灾,轻者和离,重者殒身。” 吴夫人脸色终于大变。 吴夫人颤着唇,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来,她一会儿想着这小仙婆说的是不是假的,这么好的亲事,女儿怎么自己可能把玉佩藏起来?一会儿又觉得要真在女儿院里的恭房里找到玉佩,她又该如何?是不是就真的如同小仙婆说的,女儿不愿意这门亲事,这门亲事还会让他们吴家损失大笔的银钱?并且真的会有婚灾发生? 她总觉得是不是小仙婆故意夸大说辞。 小仙婆这么说,是不是就等着她问有什么化解的方法。 然后仙婆就会给她甚符或者说开坛做法帮她。 最后收她一大笔银子? 怪不得吴夫人这么想,她两年前碰见个道士。 道士说她家有邪祟,问她是否整夜做噩梦,还有恶鬼缠身,需开坛设法,可以帮她躲避这场大灾。 吴夫人那时候听闻道士的话,脸色大变。 因为她那段时间,晚上的的确确总做噩梦。 梦中都是恶鬼缠身。 吴夫人就信了,领着道士回家开坛设法。 后来道士跟她要了一大笔银子做酬劳。 之后,吴夫人果然没再做过噩梦。 她也就真的相信那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半年后,镇子上忽然破了件案子。 她才知当初道士灭邪祟是假的。 原来是这道士还有个小弟子,两人会在街上寻目标,若是撞见打扮很富贵的人,就会偷偷朝着她们身上撒一种药粉。 那药粉会让人夜里入睡时心神不宁,噩梦缠身。 过个十天半月,道士就寻到那人,告诉他们,说他们家中有邪祟,问他们是不是夜里总是做噩梦,就是家有邪祟的表现。 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请了道士回家开坛做法,趁着做法时,道士就会撒上另外一种药粉。 吸入这种药粉后,能够安神静气,晚上自然不在做噩梦。 道士跟他那小徒弟就是靠着这个半年内敛财无数。 后来被镇上的县老爷识破,把两人抓住打入大牢。 吴夫人得知真相,差点给气死。 所以现在对待玄门道门的,她都是有点不信任的感觉。 所以她也下意识以为小仙婆说完这些后,就会给她破解的法子。 然后就会问她收取大笔酬金。 她等了下,发现小仙婆说她说完那句婚灾后就没再继续搭理她了。 开始跟仙婆说起吃食,小仙婆还说自己做饭很美味,一会儿去厨房帮甚静娘做饭,让师父尝尝自己手艺。 仙婆还笑眯眯说好,都没再搭理她。 沈糯见吴夫人纠结的望着自己,她怔了下说,“夫人,您可以回去了。” 再留在这里作甚?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这位夫人要做的就是回家去寻那枚玉佩,然后请人去京城彻底调查那甚贾家的底细,是不是想骗他们家钱财,最好再仔细调查下那贾家子的品行。 “噢噢。”吴夫人应了两声。 她恍惚的起身。 就这?小仙婆这就开始赶人了? 难道两人真不是骗子? 吴夫人迟疑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上。 “多谢仙婆和小仙婆,那我先回去了。” “夫人请吧。” 沈糯起身送吴夫人和那婆子出去。 等吴夫人跟婆子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仙婆家,沈糯才又转身回师父家,先过去厨房,把韦婆婆给她的石玉料子搬过去给师父瞧瞧。 而马车上,那婆子忍不住小声问吴夫人,“夫人,给的银子会不会太少了些?” 那锭银子只有五两而已。 虽仙婆帮人看事从不说要多少银钱,都是让客人自己给。 但吴家做生意的,在奉永镇好些个铺面,其他地方也有铺子和庄子收租,家中哥儿姐儿一个月的月例都有二十两。 婆子总觉得五两银子实在太少了些。 吴夫人道:“也不知她们是不是有真本事,那姑娘看模样才十四五岁,到底还是不太让人信服,而且……” 说到这里,吴夫人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先祖时期,道教玄门盛行,连国师都是位玄门女子,还有道士炼丹甚的,以至于朝纲霍乱,百姓们民不聊生,先祖痛下思定,铲除很多玄门道教,那时候信这些的很多,现在几十年过来,信这些的人几乎寥寥无几,我就是觉得不太靠谱。” 几十年过去,现在玄门道门的,也没像以前那样人人喊打。 可很多都是假的,没半点真本事,都是故弄玄虚骗人的。 再者,她曾经就给人骗过,所以吴夫人犹豫许久,还是只给了五两银子。 婆子却很信镜心,“我那侄子说,这位仙婆是真很有本事,但从未听说她有小徒弟,所以老奴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那位小仙婆算得准不准,夫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吧,看看玉佩是不是在萱姐儿那,最,最好也是让老爷派人去京城再调查下。” 吴夫人长女叫吴萱儿。 萱姐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不希望萱姐儿千挑万选的亲事是甚婚灾。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吴夫人和婆子回到奉永镇。 很快到了吴家。 吴夫人问家中下人们,“可瞧见萱姐儿?萱姐儿在不在她的院中?” 下人道:“回夫人的话,大姑娘晌午出去了会儿,这会儿已经回了。” 吴夫人带着身边的婆子过去长女房间。 吴萱儿这会儿正在厢房里做女红,做着做着她总是忍不住发呆,眉目忧愁的看向窗棂外的光秃秃的海棠树。 听见母亲过来,吴萱儿才回神,她起身迎着吴夫人过去,“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吴夫人看着长女,心里也是忧愁的。 她自己生的孩子,哪有不爱的道理,自是希望孩子们全都一生顺遂。 偏偏小仙婆说女儿这门亲事并不好,还会有婚灾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吴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温言问道:“萱姐儿,你告诉母亲,你可曾瞧见过那枚定亲的玉佩?可有甚印象?” 如今,也到了检验那小仙婆算的是不是真的时候了。 若一会儿是真的…… 吴夫人赶忙甩开脑中想法,盯着女儿仔细看着。 吴萱儿半垂下眸子说,“那枚玉佩一直放在母亲房中,我也就见过一次,后来母亲不是把它锁了起来吗?之后我也未曾瞧见过,母亲问这个作甚?” 两家定亲信物丢失的事情,吴夫人连孩子们都没告诉。 吴夫人见女儿说话时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就凉了半截,她自己生的闺女,哪能不知性子。 长女从小到大说谎时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吴夫人攥着帕子说,“萱姐儿,你告诉母亲,这门亲事你是如何想的?” 吴萱儿心中苦笑,她能如何想? 她已有中意之人,可那人家中贫寒,母亲长年卧病在床,他都是靠着干苦力养活一家人,二十岁的青年,高大结实,性格也很木讷,看着她时只会脸红,话都不敢说,她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好生呆板,看她就脸红,觉得他好玩,经常逗他,每次他只会红着脸说,“小姐,您莫要逗我。” 她就问,“我若偏想逗你又如何?” 高大的青年就望着她的那双笑眼,也不说话,眼中却也盛满了笑。 后来,她也不知他怎么就经常入她梦。 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她也曾玩笑般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高大青年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所以她知道那人也喜欢她。 可门不当户不对。 母亲为了她的亲事千挑万选,一直都是希望她高嫁,她也曾玩笑般问过母亲,若是找个穷苦人家的,只要对她好就成,母亲脸色都变了,说绝不可能,她的女儿捧在手心长大的,哪能嫁给这样的人家。 所以她知晓,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和那人的。 她若说了,母亲说不定还会为难他。 见萱姐儿不说话,吴夫人也急了,“萱姐儿,玉佩是不是你藏起来的?” “我不懂母亲这话是何意。”吴萱儿的目光又落在了窗棂外的海棠树上。 吴夫人起身,喊道:“刘婆子,去恭房那边找找看!” 吴萱儿一听母亲说恭房,脸色都变了。 吴夫人身边的婆子得了话,立刻退出去,过去恭房。 “母亲,你,你这是作甚!”吴萱儿急了,起身想去拦着。 “来人,把萱姐儿给我拦下!”吴夫人冷声道。 立刻有奴仆过来将吴萱儿拦下。 吴夫人自个跟着赵婆子过去恭房,她就站在恭房外等着。 这个恭房是在内院,只有院中的主子,也就是萱姐儿才能使用。 用完也是清洗的很干净,里面还染着香薰,并无异味。 片刻后,刘婆子竟真的从里面搜出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出来。 刘婆子走到吴夫人身边,“夫人,这是从大姑娘恭房里找到的,在一块松动的砖块后藏着的。” 里面的东西她没敢看,但摸起来就是个玉佩形状。 吴夫人打开手帕,果然瞧见贾家那个定亲的玉佩。 吴夫人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脚步都有些站不稳,脸色煞白煞白的。 刘婆子急忙扶住吴夫人,“夫人,当心身子。”她心中也是骇然,那小仙婆说的都是真的,竟还算的如此准,连地点都准确的说了出来。 看来那小仙婆也是得了仙婆真传,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而且才十来岁,实在太厉害了些。 “那小仙婆说准了……”吴氏喃喃道。 所以要执意让萱姐儿嫁去京城,以后萱姐儿真的会…… 女儿既然藏着这玉佩,显然也不想嫁去贾家。 不管如何,还是女儿的命比较重要。 吴夫人握着玉佩,匆匆离开吴萱儿的院子。 吴萱儿站在房门口,看见母亲身边的婆子从恭房搜出她藏的玉佩,心里也慌得厉害,本以为母亲会拿着玉佩劈头盖脸的过来问她,但没想到,母亲拿到玉佩后,看都看没她一眼,匆匆转身出了院子。 ………… 吴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直握着玉佩发呆。 等到吴大老爷晚上回了家。 吴夫人已经吃过晚饭,吴大老爷在外面应酬,自是在外面吃过,等他梳洗一番回到房间后,见妻子还坐在塌上,手中还握着贾家送来的玉佩,吴大老爷便笑道:“我都说是你自个瞎操心,玉佩肯定是你自己没放好,现在找到了你也安心了吧?既然找到了,我就派人跟贾家回话,准备让两家把庚帖换了,把亲事定下来,这样你也能放心了。” 吴大老爷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声,“要我说,还是觉得京城远了些,萱姐儿嫁过去,也没个亲人照应着,我还是不放心,哎。” 吴宣儿是他的长女,才出生时,他看着襁褓里小小的女婴,心里软的厉害,自然也就更疼惜两分。 想着长女要嫁那么远,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老爷。”吴夫人突然说,“这枚玉佩是我从萱姐儿恭房里面搜出来的。” 吴大老爷皱眉,“怎么回事?” “我这几日一直寻不到这块玉佩,心中担忧,刘婆子说她侄儿待的村子有个看事儿很厉害的仙婆,我便想着去找仙婆算算也无妨。”吴夫人把她今日在仙婆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丈夫,说到最后她已经满脸忧愁。 她说前面一句时,吴大老爷还想训斥妻子是不是当初没被那道士骗够,还去找这些人作甚。 可听到后面,吴大老爷也愣住了。 萱姐儿不喜这门亲事,所以把玉佩藏在恭房,连他们家人都不清楚。 那远在几十公里外的两个仙婆应该更加不可能知晓的啊。 难道真有这种奇人异术?隔着这么远都能算出是萱姐儿把玉佩藏在恭房?甚至还算出萱姐儿这门亲事不合适? 吴夫人叹口气,“老爷,我原先也不信,可从萱姐儿恭房里搜出这枚玉佩来,我不得不信啊。家里知晓玉佩丢失的都没几人,萱姐儿也不认识那两位仙婆,不可能和她们一起设局子,所以我担心那小仙婆说的都是真的,萱姐儿这门亲事恐怕真的有异,我便想着,这次老爷您派亲信亲自去京城一趟,仔细查探那贾家人品,最后再决定萱姐儿这门亲事要不要成?” 事关长女,吴大老爷也重视起来。 他当即出门喊了亲信,让亲信快马加鞭赶去京城,仔细查探贾家的情况和那贾家幼子的品行。 亲信立刻动身。 从这边去京城,快马加鞭,路上换马,三日就能到京城。 吴大老爷和吴夫人这一等就是整整半个月。 等到过年的前两日,亲信才回了。 亲信回来后告诉吴大老爷和吴夫人,“大老爷,大夫人,那贾家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家里就剩下个空壳子,欠了一屁股债,那个想跟大姑娘定亲的贾家幼子更是个无赖伪君子,又懒惰,还喜欢逛青楼和赌坊,贾家那些债,起码有二万两银子是他输出去的。” 上次去京城查问贾府的情况,也是寻的周围两家府邸的下人。 应该是被贾府收买过,说的都是好听的话。 这次他蹲在贾府周围,问了很多府邸。 看见下人就出来问。 果然这次得了话和上次完全不同。 听他问贾府,全都是摇头,跟他说贾府欠了很多钱,那个贾家幼子更是被宠的自私又懒惰,也不读书考功名,天天集市上招猫逗狗,或者逛青楼和赌坊。 问了十几家,都是这话。 他甚至还蹲在贾府周围,跟踪那贾家幼子,亲眼看见他去青楼抱着姑娘亲,看见他去赌坊赌的满眼通红。 吴大老爷等亲信说完,气得脸色发青,当场砸了一套茶具臭骂了贾家一顿。 吴大夫人也瘫在贵妃榻上。 京城,那是千里之外,小仙婆根本不可能见过贾家幼子,却从她给的八字里看出贾家幼子品性不端正。 若她没去找仙婆,执意让女儿跟贾府定亲。 贾家那样的情况,女儿岂不是入了火坑? 而女儿嫁过去,贾家欠了那么多银子,为了女儿,他们也得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去贾府。 贾家幼子还喜逛青楼和赌坊,女儿肯定过的不快乐。 他们也会让女儿和离,就算为了银子,贾府也不会同意和离。 闹到最后,说不定女儿还真会香消玉损了。 吴夫人想到这里,脸色白如纸,她抓着吴大老爷颤声道:“老爷,这婚事万万不可啊。” 吴大老爷道:“你放心,这婚事还没定,我去同老爷子说声,这亲事不成。” 他去寻了吴老太爷,吴老太爷听闻贾家竟如此,也是火冒三丈,让人把贾府送来的玉佩和书信退回去,还亲自写了封书信给贾府大老爷,斥骂他卑鄙小人,忘恩负义,他救贾老太爷一命,他们贾家还如此坑害吴家,若贾家再敢打吴家姑娘的主意,他定去京城的顺天府告个御状。 而吴夫人也想起自己当初离开仙婆家时才给了五两银子,顿时羞愧不已,把这事儿跟吴大老爷一说。 吴大老爷取了十张百两的银票,共计一千两银票,让她重新给仙婆送去。 说是这样大的恩情,既是一千两银票也不多。 吴夫人这次带了一千两银票和满满一马车的礼去永环村。 这次去的时候那小仙婆竟也在。 吴夫人第二次来的时候,沈糯的确也在师父家。 上次吴夫人走后,师父还很激动的对她说,“阿糯,你竟如此有天赋,不过是刚看完三本书就能给人看相测字算八字了。” 沈糯自然不敢说她曾经在仙虚界就看过这些书,早就熟记心中。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有的很多历史人物和东西,仙虚界也都是有的。 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当时她还以为是在大凉,以为自己死后重新投胎了,过了许久才知根本不是。 更类似于一个平行的世界,有些人和物有,有些却没有。 她还在玄虚界寻过沈家人,却没寻到。 师父还问她是如何得知玉佩在恭房。 沈糯就如实说了,“吴夫人写那字时,我在字面上瞧见丝丝灰气缭绕,想着玉佩既是在吴夫人长女院中,字上有晦气,晦气也就是脏气,只有恭房才有脏气,所以才知玉佩具体下落。” 她还问师父,“师父,我方才算的可都是对的?” 她还是有些忐忑的,不知算得准不准。 师父笑眯眯告诉她,“阿糯算得跟师父算得八九不离十,而且阿糯还要胜师父一筹,算出玉佩的具体下落,阿糯可是按照我那笔记上修炼,已经能够感应到生气,可以把生气引到体内运转大小周天了?师父也没想到阿糯如此有天赋,短短一月,就可以引生气入体了。” 当初连师姐都耗费快有两年功夫才会引生气入体。 她是花了五年功夫才办到的。 她原本是想着等阿糯把三本书都理解通透,才开始教阿糯怎么修炼的。 只有感应到生气,生气入经脉成为内力,才算真正的摸到玄门的边儿。 而且就算已修出内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人的面相或者身上看到其他的气。 还得有双慧眼。 世间有五眼。 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 肉眼是凡人之眼,只能看凡人所见。 天眼则能看前世今生,以前和未来之事。 而慧眼则能见所有的可见或是不可见,有形和无形的事物,自然就包括这天地间的一切气息。 阿糯竟有双慧眼。 阿糯就是个天才,比师姐还要厉害的天才,而且阿糯品性纯善,绝不会走师姐的那条路的。 镜心想起师姐当初耗费两年功夫引生气入体就开始变得高傲狂妄起来。 阿糯却完全不同,得知自己有双慧眼又惊又呆的,最后还红着脸过去厨房帮静娘做饭,还跟着静娘学手语。 看着厨房学一遍手语就会的阿糯,镜心的心里柔软成一片。 那天晚上,三人一起吃的晚饭。 镜心也尝到了阿糯做的羊肉汤,当真鲜美极了。 她这辈子,哪怕当初跟着师姐在京城,师姐在宫中做国师时,她跟着师姐尝遍宫中和京城的山珍海味,却都没有阿糯做的这一碗羊肉汤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会飘的幽灵、环游世界的菇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延误 80瓶;戈壁一根草 50瓶;小米粥、嘉平念、秦艽、薄荷、50560446 10瓶;阿玉 6瓶;鱼刺yc 5瓶;万年迷、秦氏白月光、毓朦、凤凰花又开、鱼非鱼、catty、猫魅魅、rgau、夏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第 40 章 第40章 那天吃过晚饭后, 沈糯跟镜心说,“师父,我看您的笔记, 说是能够引生气入体后, 便可布阵,我便想着用那块石玉料子在您屋子四周布个聚气阵, 然后再帮你配些药,有生气滋养身体,再加上配的药,您身体也能恢复些。”她说完忍不住低叹声,“可惜不能找全那些年份几百年的药材,不然在上聚气阵, 徒儿还能为你续命二十年,现在能够找到的药材,怕也只能为您续两三年的命。” 镜心有点惊讶, 不止是惊讶徒儿已经想开始布阵, 还有徒儿的医术。 所以她到底收了什么样的徒弟? 总觉得徒儿要是想,大概没什么她办不成的事情吧。 知晓徒儿有双慧眼后, 一个月就能引生气入经脉, 还得知徒儿画符也是一次能成, 镜心都已经心平气和, 现在徒儿说的想要布阵,她也觉得徒儿定是一次就能成功。 布阵这东西, 她跟着师父学了数十年后才会的。 师姐那样的天才也是跟着师父学了四五年后才会的。 镜心的经脉早在跟师姐那场斗法中被废掉,无法在感应天地间的生气,自然也没有办法布阵,不然她肯定早把聚气阵布阵起来, 慢慢调养自己身子骨了。 沈糯第二天就喊匠人把那块石玉料子给切成八块。 布阵的八个方位。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亦是八卦方位。 这属于是八卦布阵的方法。 布阵法子很多,镜无知当初学的都是比较杂乱的。 他学会了什么,也就教给徒弟什么。 八块石玉又被沈糯带回家雕刻成玉符。 沈糯回来时候,还收到镜心给她的一个小包袱。 她打开一开,里面竟是一叠厚厚的银票,镜心笑道:“阿糯,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银钱对我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我经脉全毁,根本无法感应生气,也无法布阵,这些银钱我拿着根本无用,静娘自己还种的有菜地和田地,便是吃食也不缺,我留了些够我们吃喝,剩下的你都拿着吧,你说的那些药材,哪怕是五十年份的价格都不便宜,师父猜你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到那么多银钱也买药材,所以这些银钱你拿去买药材吧。” 沈糯迟疑下,还是只取了其中一半的银票,“师父,无需那么多,这些便够了。” 师父这些银票加起来差不多有万两之多。 应该是师父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 沈糯就算把这万两银票全拿了,也不够她购买几百年份的药材。 毕竟想要让一个将死之人续命二十年,没有万两黄金是办不到的。 所以她拿一半,置办些几十年份的药材还是差不多的。 镜心没强迫徒儿全收下,反正等她死后,除了留给静娘的,剩余的也都是要给徒儿的。 后来,沈糯就带着那五千两的银票和八块石玉回到沈家。 沈糯雕刻这些玉符耗费了半个月的功夫。 半个月,她又帮韦婆婆施针一次,韦婆婆的头疼症也又轻了不少。 而且还有两三日时间就到年关了。 家里最近忙着买年货。 沈糯为了雕刻这八枚玉符,去镇上买年货时她都没有跟去。 都是沈母去买的,还带着沈莺一起。 沈焕不是很喜欢逛集市,他更多时候都是在家里看书。 沈糯记得,上辈子的沈焕其实不喜欢看书学习的,在科举方面没有多大的成就,被沈父压着考过一场童试,成绩很差,沈父也就歇了让儿子走科举这条路,后来沈焕定了亲,就靠着侍弄家里几亩田地,还有去镇上做苦力养活一家人。 但这辈子,沈焕变得刻苦起来,他好像打算考科举走仕途。 沈糯猜,沈焕大概不甘心她被崔家人这样的欺负,可他没本事帮自己报仇,所以也想考科举,走仕途,等以后去京城做官,压那崔洛书一头,就能帮她报仇了。 科举不是坏事儿,沈糯就没阻止。 最主要的是,是沈焕自己决定的,沈糯都会支持。 沈焕读书很刻苦,晚上也会挑灯夜读。 沈父沈母都很欣慰。 沈母担心儿子身体,在伙食方面更加大方。 每日都有汤汤水水帮家人补身体。 沈母带着女儿沈莺去集市上买了不少年货回。 买了不少鱼,还有羊肉,红糖,点心,干货甚的。 还扯了不少布,打算给家里每人都做身新衣裳。 不过想赶在过年穿就不太可能,沈母女红好,做身衣裳也得半个月。 所以除了扯了布回,沈母还给家中没人都买身成衣。 年货买回来后,自然就是要开始炸鱼丸肉丸,鱼块,春卷,藕夹,地瓜丸子等等。 到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这些吃食的。 今年这些吃食都是沈糯做的。 她还炸了样点心。 炸糯米枣。 这个做起来也简单,把红枣洗净挖出里面的枣核,再把和好的糯米面团揪成小团塞进红枣里面,下锅炸至金黄便好了。 这里吃起来外酥里嫩,有红枣的香甜,还有糯米的软糯。 沈莺特别喜欢吃。 沈糯炸了不少,给大伯和三叔家里都送了些过去。 三叔最近一直帮她打药柜。 三叔的手艺增进不少,找三叔做活儿的人也越来越多。 半个月,沈糯也已经把玉符都雕刻好了。 雕刻好的玉符,她能够感受到上面的生气。 沈糯觉得应该是没甚问题的。 就带着八块雕刻好的玉符,还有不少吃食过来师父家中。 正巧吴夫人也带着一车的礼品还有一千两的银票来感谢镜心和沈糯。 看见吴夫人,镜心不意外。 阿糯算得那般准,吴夫人肯定是去京城查过贾家人,知道阿糯说得都是真的,这才又匆忙带着东西过来了。 阿糯倒是对自己算的东西有些模糊,不知到底准不准。 所以她瞧见吴夫人来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吴夫人让刘婆子帮忙把马车上的礼全都搬进仙婆家中,才恭敬道:“多谢两位仙婆的提点,我那日回去后,的确从长女院中的恭房里找到了那枚玉佩,后来也派人去京城重新打探贾家人,才知他们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欠下许多债务,那贾家幼子逛青楼还喜欢去赌坊,真真是太感谢小仙婆,要不是您,只怕我家长女都已经同那贾家子定亲了。” 吴夫人想起这事儿还是很后怕。 她继续道:“所以今日来,既是想感谢两位仙婆,也是想请两位仙婆帮忙瞧瞧我家长女的姻缘,她,她到底该找个什么样的姻缘。” 说着,吴夫人把那叠千两的银票放在了桌案上。 “请仙婆帮我瞧瞧吧。” 镜心道:“阿糯,还是你来帮这位夫人的女儿瞧瞧吧。” 沈糯点头,她想着上次吴夫人告知的生辰八字,慢慢说道,“上次夫人给过的生辰八字,我已在心中排过盘,你家长女最配的八字应该是辛丑年七月辰时生人,这是最利她的八字,她十七岁有一劫,对应的应该就是夫人您差点给她婚配的姻缘,这劫躲过,她姻缘若能寻对人,此生将一生顺遂,子孙满堂,这姻缘在钱财上或许没有大利,但也还算不错的,男方对她特别好,这一生都会宠她疼她,而且我观夫人长女八字,她此刻红鸾星动,心中应该是有所属,夫人回去不妨问问。” 吴夫人听的小仙婆说女儿找对姻缘将会一生顺遂,儿孙满堂时心里就已经很激动了。 再听到小仙婆说长女这桩婚姻在钱财方面没有大利时就懂了,那人家中应该没甚银钱,不富裕。 经历这次的事情,吴夫人已经想通了。 女儿这一生要能得一个男人的疼惜宠爱,儿女孝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吴夫人叹息,“多谢小仙婆,我懂了,那我就不打扰仙婆和小仙婆了。” 这次吴夫人是恭恭敬敬的来,离开时也满脸笑容,对镜心和沈糯满是敬重。 等吴夫人回了吴家,又去见了长女吴萱儿。 她握着女儿的手说道:“萱姐儿,贾家的亲事,你爹爹和祖父都不同意,娘也不想你嫁给贾家那么混账的玩意。” 吴萱儿呆了,“娘,真的吗?” 她还不知吴大老爷请人去京城查贾家的事情。 吴夫人叹息的把贾家做的事情跟女儿说了说。 她没告诉女儿,小仙婆给她算命的事情。 她问女儿,“萱姐儿,你告诉娘,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你放心,这次娘不会在一意孤行,会以对方品性为重,你若真心喜欢,他又是个品性端正的,娘不会再阻拦了。” 吴萱儿到底还是红着脸把喜欢的人告诉给母亲。 吴夫人摸了摸女儿的脸颊,笑道:“萱姐儿长大了,那等娘去看看那儿郎的品行,若是可以,娘不会拦着你们的。” 后来吴夫人找人去女儿说的人家看了看。 那家人也是真的穷,家中就孤儿寡母的,母亲卧病在床,儿子是个孝顺的,被拖累的二十都还没成亲,但他的八字,还真就是小仙婆说辛丑年七月辰时生人。 吴夫人忍不住叹息。 不过好在吴家有钱,而且小仙婆都说了,女儿这桩姻缘在银钱上没有大利,但也还算不错。 想来这儿郎为了女儿也会去努力的,最后小日子应该也是过的不错。 吴夫人就跟丈夫商量了下,吴大老爷竟也认识这儿郎,还说,“曾经见他帮过人,品性的确没话说,既然仙婆都说两人八字配,那就去说说亲,早些把亲事给定下来。” 吴大老爷对妻子口中的仙婆也是信服的很了。 两人的亲事年后就定了下来。 知道亲事定下,吴萱儿都觉得做梦一般,怎么都想不通,母亲竟同意了。 不过她也是满心欢喜,只等在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 吴夫人离开后,沈糯才把八块玉符给师父看过。 师父摸着玉符喃喃道,“阿糯好厉害。” 许多玄门之中,穷极一生,连最简单的纸符都难以画成。 阿糯不仅一次就画成纸符,连这样的玉符,她都能一次雕刻成功。 沈糯道:“师父,等把这八枚玉符埋在相对应的方位后,阵法是不是就成了。” 镜心笑道:“是。” 但布阵,不止是雕刻玉符难。 更难的还有找方位。 像这个八卦聚气阵。 需要寻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位置。 要把玉符埋在相对应的位置上,阵法才能成。 不管是玄门还是道门的阵法。 找对方位才是真正的难。 大多数人都需要其他东西来辅助找方位,比如使用罗盘,或者根据天支地干的时辰等等来计算方位。 镜心这些年虽不能修炼布阵,但她以前留下的法宝还挺多。 其中便有个罗盘,是师父给她的。 镜心打算给阿糯。 还不等她说话,就见阿糯就抱着这八枚玉符兴冲冲出了院子,很快在后院山脚下一处停了下来,阿糯用个铲子,蹲下开始挖坑,挖好又选了其中一块玉符埋了下来。 见状,镜心失笑。 她怎么忘记阿糯有双慧眼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罗盘,八卦盘的。 阿糯那双眼就能轻易看透所有的方位了。 镜心跟静娘一起跟着沈糯,看她埋玉符。 静娘也特别喜欢沈糯,还给镜心做手势,问她,“阿糯在做什么?” 镜心也给静心比划手势,“阿糯在布阵,为了我的身体,有了这阵法,我能多活些日子。” 一听镜心可以多活些日子,静娘也忍不住落泪,“阿糯真好。” 镜心叹道:“是啊,阿糯真好。” 最后一块玉符埋下,沈糯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生气聚来。 这天地之间的生气本就是生生不息的。 师父家还靠着弥山,山中多树和天材地宝。 这些东西都蕴含许许多多的生气。 聚气阵布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好浓郁的生气。”镜心喃喃道。 她已经不能够感受到生气,但站在这阵法之中,浑身上下都舒坦不少。 这些石玉并不值钱,但在阿糯手里,却把它变废为宝。 变成千金都换不来的聚气镇。 沈糯抬头看天空。 她能感受到这些生气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聚来。 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喃喃说,“成了。” 沈糯也觉得站在这阵法之中,神思也更加清明了些。 她想到家人,还有在努力读书的沈焕,旁的她或许帮不了,但可以也在家中布个聚气阵,这样对家人身体好,沈焕也能更加的集中精神,读书起来事半功倍。 好的玉石价格昂贵,但布阵无需太好的玉石。 像韦婆婆这样的石头料子还是很便宜的,几两银子就能买到。 不过这样的石玉比较难寻,大多数的玉石都是被做成摆件或者首饰来售卖。 其实纸符也是可以布阵,但效果没有玉符布阵好。 这样的玉符布阵,效果可以持续两年。 纸符布阵,效果差很多,且一两个月就得重新布置一次,太麻烦了些。 沈糯打算年后就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便宜的石玉料子。 沈糯布好阵法后,见师父和静娘都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她,沈糯露出笑脸,朝两人挥挥手,两人也笑眯眯的望着沈糯。 晌午时候,沈糯留在师父家吃饭。 师父和静娘都特喜欢吃沈糯炸的糯米枣。 沈糯笑道:“那下午我在帮师父多炸点。” 师父家也都备的有年货。 往年都是静娘帮忙炸过年的吃食。 静娘手艺一般,以前镜心也不怎么在乎每日吃甚。 但吃过两次阿糯做的吃食,她倒是有些念念不忘的。 沈糯下午留在师父家中,帮忙把所有的吃食都炸好后,沈糯问道:“师父,您过年时候要不要同静娘一起过去沈家一起过年?” 她是觉得玄门这种奇异本事没甚,但师父好像一直不太想让很多人知道她。 镜心笑道:“不用,我年岁也大了,这般来回奔波有些吃不消,且阿糯帮我弄了聚气阵,我也想不想到处跑了。” 沈糯不再勉强,跟师父和静娘告辞后就回了沈家。 回到沈家,天色大黑。 次日一早,沈家要开始杀猪了。 以往沈家从来没杀过猪,养的猪都是等到过年卖掉好补贴家用,舍不得吃猪肉。 沈家也无人会杀猪,沈父就请了村里专门会杀猪的牛屠户来帮忙杀猪。 一大早的,牛屠户就来了沈家。 牛屠户生得高大魁梧,一个人几乎快有沈父两个人壮实了。 牛屠户眉眼看着也有些凶神恶煞。 但沈糯看他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垂宽厚,其实是个很善心的人。 而牛屠户在村里也的确很有人缘,他经常去镇上卖肉,有时候撞见可怜的人,还会送些筒骨甚的。 总得他家娘子提着耳朵骂他,说他不会做生意,要亏死了。 牛屠户也只是乐呵呵的任由娘子提着耳朵。 牛屠户杀猪也有一绝。 不到半个时辰,一头猪就被分好,骨是骨,肉是肉的搁在大盆中。 沈家杀猪,按照惯例,要请家中亲戚和牛屠户在家中吃饭。 沈大伯和沈三叔两家人都来齐了。 杀猪饭也是沈糯做的。 杀猪饭都是有讲究的,一共六道。 头道菜,用猪血跟豆腐做成,沈糯前几日就把豆腐都压好了,做这道菜的时候她还加了酸菜。 酸菜也是沈糯腌制的。 血旺豆腐酸菜炖在大锅,第一道菜炖的差不多时,满院子的人都已经咽口水了。 还有第二道杀猪菜,猪肝,脊肉和腰花,沈糯将三样爆炒,鲜嫩爽口。 第三道白色三王子,是用三线肉还有面肠和猪肚子,沈糯作成凉盘,调了个酸辣汁。 第四道是宫爆肉筋,选得脊肉上的两条筋,先油炸再爆炒,软糯筋道。 第五道叫老腊肉,沈家特意去镇上买的腊肉,切成薄片上锅蒸,蒸出来的腊肉肥瘦相间,晶莹剔透的。 最后一道炖猪脚,沈糯用的地窖里面存的白菜跟着猪脚一起炖的。 白菜吸满了猪脚的油脂,入口即化,连白菜都是肉香味。 整个沈家院子里,全是香肉。 不少小孩都往沈家门口来凑,趴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里面。 沈糯还顿了一大锅的猪骨头,跟着白萝卜一起炖的。 没加盐巴时候,沈糯就已经挑出一小盆的猪排骨和白萝卜,端回厨房放着,这是给沈小狐留的,等晚上沈小狐回来就能吃了。 今天早上沈糯刚起床时,沈糯就告诉沈小狐,“小狐,今儿家里杀猪,一会儿很多人来,你想躲在房里还是出去溜达下?” 沈小狐大概听懂了,过来蹭蹭沈糯的手心,朝着窗棂外看了眼,是告诉沈糯,一会儿它就去弥山上溜达好了,等晚上没人时再回。 所以趁着天还没大亮,沈小狐就跑弥山上溜达去了。 到了冬天,弥山里禁止狩猎,但只是针对人类,沈小狐本就是山中的兽类,就算冬季也会时常进山捕猎。 知道沈小狐晚上回,它又特别喜欢沈糯煮的吃食,沈糯才特意留的。 其实它就吃沈糯煮的熟食,沈母做的,它从来不碰的。 沈糯把一盆猪骨炖萝卜端去厨房,出来后把大锅里面的加入盐巴,再炖会儿就能吃了。 她见院外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特意添了一盆端到院子门口的长条凳上放着,笑道:“都来尝尝阿糯姐姐的手艺。” 都是村里相熟的孩子们,她也舍不得见孩子们流水口的看着。 小家伙都等不及让猪骨头凉一下,迫不及待的抢了起来。 等一入口,小家伙们都惊呆了。 “阿糯姐姐,你做的菜真好吃。” “太好吃了,阿糯姐姐,我从来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 “我也是,呜呜,我娘做菜都没甚味道。” “真羡慕沈莺和沈焕,阿糯姐姐要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沈焕也在院中帮忙,他都十一了,自然不会把孩子们的话当真。 但沈莺比他小好几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朝着门口的小孩们做鬼脸,“阿糯是我姐姐,才不会是你们的姐姐,你们想得美。” 见孩子们童言趣语,院中的大人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晌午的杀猪菜是在堂屋里吃的。 这两天难得大晴天,但冬天还是很冷的,菜放在外面凉得快。 沈糯还买了个铜锅子回来,里面加上燃着的炭火,就可以刷锅子吃了,有些菜要是凉了,放在里面烫烫,味道也是一样的好。 这顿杀猪饭大家都吃的很是高兴。 晌午的杀猪饭一点菜都没剩下。 沈大伯和沈三叔还有牛屠户离开时,沈糯都送了五斤猪肉让带回去。 牛屠户还得了两百文钱,这是杀猪钱。 下午时候,沈母就跟沈糯一起把剩下的猪肉分好,其中一部分抹上盐巴,准备做成腊肉。 剩下一部分冻起来,每天吃的也都是新鲜肉。 忙活一下午,两人总算把所有猪肉都弄好了。 等到沈家吃过晚饭,沈糯也没见沈小狐回来,她知道沈小狐有时候抓猎物的话会回来的比较晚。 她把给沈小狐留的猪骨放在小炉子上,用很小的火温热着,等它晚上回来后会自己摸到厨房里面吃的。 到了戌时,沈家人就睡下了。 沈糯入睡前都会修炼,她等到亥时才睡下的。 睡前沈小狐也还没回,沈糯也不是很担心。 约莫到了子时,万籁俱静,整个水云村一点声响都没。 沈小狐也拖着一只快有它一半大小的肥硕野兔回来。 它今儿去弥山猎到猎物自己吃了只,又惦记着沈家人,特意抓了只肥硕的野兔带回来。 沈家院门上有个可以活动的小木门,人是钻不进来的,是给沈小狐留的。 沈小狐拖着肥硕的野兔从小木门里钻了进来。 一进来,它就感觉院里有生人的气息,沈小狐丢掉口中擒着的野兔,朝着生人气息龇牙咧嘴起来。 它也瞧见正站在沈糯房间窗棂外面的高大青年。 沈小狐龇牙咧嘴了下,又察觉这气息它闻过两次,它收回凶凶的目光,一双圆溜溜的兽眼瞪着那高大青年。 身形高大颀长的青年也察觉沈小狐的目光,回头跟沈小狐的一双圆溜溜的兽眼对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男主而已。 杀猪饭都是根据百度上一些资料写的~备注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詠柔 115瓶;煜煜 20瓶;vicky、yoyo 10瓶;夜雨、苏暮凉 5瓶;渔溪 2瓶;凤凰花又开、人间有味是清欢、希望天堂没有,考试、大猫、catty、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第 41 章 第41章 身形高大颀长的青年不是旁人, 正是从京城赶回边关的摄政王裴叙北。 他在京城逗留了两个月左右,一来是因边关留的有人,最近也无战事, 二来他不放心外甥的伤势。 封卿安的腿上和额上的伤势基本好了大半, 后来他特意请太医令私下为外甥诊治, 太医令告诉他, 给外甥处理腿伤和额上伤口的人很厉害, 说是神医都不为过。 太医令是宿凌的祖父, 叫宿钟伯, 医术了得,不然也不会被裴叙北和宿凌从盘临镇的老宅请回宫里帮忙照料小皇帝。 宿钟伯甚至直言告诉他, “殿下,我摸过皇上的腿伤,是小腿骨被人硬生生踩断,额上的伤本来也挺深, 但现在都恢复的差不多,臣也问过皇上是谁帮他医治的, 皇上并未理老臣,但不管是谁,能让皇上额上不留半点疤痕,踩断的腿经过治疗后也能彻底痊愈, 老臣是做不到的, 都会留下一丁点的后遗症, 所以帮着皇上医治的人医术了得, 比老臣的医术甚至都要高明许多。” 连宿钟伯都说沈家那小娘子医术了得,想来外甥的腿和额上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为何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能有这般医术,裴叙北并未追根到底的去探究。 他在宫里陪伴外甥, 直到外甥腿上的板子拆掉能跑能跳没有半分影响,额头上的伤口涂抹带回来的褪疤膏,也是丁点疤痕都为留下,他才彻底放心下来,快马加鞭赶回边关。 他离开时,外甥眼泪汪汪的,说舍不得他。 最后给了他一大口箱子,屏退大殿所有宫人后,泪眼朦朦的望着他说,“舅舅,既然你要回边关,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带给阿糯姐姐,这些都是我千挑万选准备送给阿糯姐姐的,舅舅放心,都是我自己私库里面的东西,不会给人发现的。”他说着说着,眼泪啪嗒落下来,“阿糯姐姐家里房子好小,还没我一间寝宫大,阿糯姐姐还要和萦儿姐姐一起睡,舅舅帮我把这些给阿糯姐姐带去,让阿糯姐姐家盖大屋,住大屋。” 裴叙北当时就无言了。 问小外甥,“没有想给舅舅的吗?” 小家伙迟疑下,“舅舅想要什么?” 舅舅个大男人,要这么作甚。 裴叙北道:“没有,舅舅只希望卿安能够平平安安的。” 一句话给小家伙又整的眼睛水汪汪的。 最后小家伙还是强行想让舅舅帮他把一箱子宝贝给阿糯姐姐送去。 裴叙北无法,打开那口大箱子。 里面还真是什么宝贝都有,宝石,珊瑚,玛瑙,翡翠,玉石,金叶子…… 这么一箱子,都不知道他花多少时间一点点从私库里面扒拉出来的。 难怪每天总见他要去私库里面逛一圈,原来是偷偷藏东西。 最后裴叙北取了一袋金叶子还有一块玉石,“卿安,这两样便可以了。这么一大口箱子,舅舅快马加鞭带不过去的,也太扎眼了些,容易给沈家带来祸事,金叶子和玉石便刚好,金叶子可以兑成银子花,玉石也能留着以后做成首饰。” 他选的金叶子是外面很普通样式的金叶子。 玉石也不是绝世珍品,品相也较为一般。 不然就算带给沈家小娘,她也不敢随意乱花的。 封卿安见舅舅选了两样最普通的,内心很是纠结,但听舅舅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点点头说,“那就带这两样,剩余这些,待以后有了机会,我要亲自给阿糯姐姐。” 所以他此时此刻出现在沈家院内,就是打算把东西悄无声息放在沈家小娘子的窗棂外,然后离去的。 没曾想,刚把东西搁在窗棂外,就听见响动,他侧头去看。 发现之前给他送过信,还给卿安送行的红狐顺着沈家大门下面那个小洞钻进来。 它钻进来后,把还狐狸头伸在院子外,又拖着只非常肥硕的野兔子进来。 裴叙北一时没动,静静看着比之前又大了一圈胖了一圈的红狐,用圆滚滚的屁股和蓬松毛茸茸的大尾巴对着它,艰难的从洞中把野兔拖进来。 不怪沈小狐这样聪明灵敏的小兽第一时间没发现他。 他内力深厚,一直屏息静气的,便是沈小狐也无法第一时间发现他的。 直到进来院子闻见生人气息才清楚。 一人一狐眼对眼。 裴叙北犹豫下,过去跟沈小狐打了个招呼,他未言语,只是过去半蹲下身摸了摸沈小狐。 沈小狐显然也认识他,知道他是摄政王,还是安安的亲人,并不反抗。 裴叙北摸了把沈小狐的皮毛,油光水滑的,手感极好,应该是被沈家小娘子养的很好。 沈小狐蹲坐那,等高大青年摸过它后,它才把死得透透的野兔子拖进厨房。 趁着月色,裴叙北见沈小狐进到厨房后,朝着炉子过去。 炉子上一直温着沈糯留给它的猪骨头炖萝卜,香的不得了。 沈小狐想吃,但一直温在炉子上,有些烫脚,它不想自己动爪子,回头看了裴叙北一眼。 裴叙北竟也懂了它的意思。 其实他进院子后就闻见那浓郁的肉香和萝卜香气。 他快马加鞭跑了一整天,没先去军营,先过来沈家的。 闻见这香气,不免腹饿。 他从炉子上把小陶盆端下来放在旁边地上,沈小狐过去舔了舔,烫的它一激灵。 有点烫,它只能蹲坐旁边,等着凉了再吃。 裴叙北见它似有一颗起巧玲珑心,实在聪明的很,不免心生喜欢。 他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聪明的小兽。 不知不觉见,裴叙北收起内力,把周围的屏退撤开了,东西已经送到,他也打算回军营去了。 ………… 沈糯夜里睡得较晚,她本是熟睡的,但她修炼几个月,这具肉身较为之前五感都灵敏许多。 到了差不多子时末,她听见外面的一丝动静,院门因为沈小狐进来时咯吱了一下。 沈糯睁开眼,听了下动静,果然是沈小狐,应该是在院子里待了会儿就过去了厨房。 既是沈小狐回,沈糯也就放心了些,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入睡,却忽地察觉到一丝其他的气息。 有人来了沈家! 她猛地从通铺上坐起,下了床铺,趿拉上绣鞋,悄无声息来到门口。 开了房门,她就见到厨房门口那抹高大修长的身影,那应该是男子身形,还披着厚氅。 裴叙北正打算离开时,听见房门响动,回头瞧去。 月光下,沈家小娘子披散着一头青丝,那头青丝柔软黑亮,在月光下都呈现柔亮光泽。 她披着身厚袄,莹莹小脸半隐在袄领下,目光警惕的望过来。 裴叙北微楞了下,他没想到沈小娘子五感会如此过人,他不过把周身屏息的内力撤了去,她便发现了。 “抱歉……” 裴叙北放低声音说道,“没想到惊扰了你。” 沈糯认得他的声音,她回神,也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怎么过来了?” 她问话时已经走到厨房门口,沈小狐见她出来,绕着她转了圈,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腿,沈糯也蹲下揉了揉它,就让它去吃东西了。 裴叙北无奈说,“才从京中回边城,卿安让我帮你带口箱子,有些扎眼,我便从箱子里挑了两样送过来,放在你窗棂下,没曾想离开时惊扰到沈小娘子。” 沈糯了然,她也很挂念小皇帝,不知他回京后怎么样。 “安安他可好?” 裴叙北道:“一切安好,腿上的夹板已拆掉,整日跑跑跳跳的,额头上的伤也未留下半点疤痕,还要多谢沈小娘子,若不是你,恐他这次会有大难。” 可不就是大难,卿安要是没被沈小娘子捡去,就算等他寻到,卿安的腿恐怕早就错失最佳治疗的时机,额上的伤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跛着腿毁了容,这样的皇帝会被朝臣和天下百姓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卿安这一生都会毁掉。 所以沈小娘子是封家恩人,也是裴家的恩人。 沈糯终于安心了些。 “安安好了便好,殿下无需再道谢了。” 她还是很想念安安,养了几个月的孩子,跟她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 她上辈子被崔家人那样对待,未曾生育子嗣,看着穆秀娇的孩子,她心中总是滴血,也曾想要自己的孩子。 说实话,她捡到安安,也是对她心魔的释怀。 沈糯不在想这些,她进去厨房点燃油灯,“殿下快马加鞭回边城,只怕路上还没吃吧,我煮些东西殿下吃过再赶路吧。” 这里距离嘉宁关还得两三个时辰跑,她也不想让摄政王饿着肚子回。 裴叙北没拒绝,他跟着沈糯进到厨房,“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沈糯点燃油灯后,厨房亮起柔柔光晕。 她这才看清摄政王的面容,他只怕路上都没停歇过,是连夜赶路回的。 发丝上都结了霜,一身的寒气。 这个时间点,水云村也不会有人出来闲逛,沈糯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她家厨房还亮着。 她从柴堆里找了根小木棍,随意把一头柔顺黑亮的青丝盘成发髻后才说,“殿下坐在灶台那帮我烧火就成。” 那里暖和,也无需怎么动弹,就往灶里头添柴火就好。 “好。” 裴叙北坐在灶台处的小杌子上。 他人高马大,肩宽腿长,坐那显得有些拘着。 他虽是名门望族出生,但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爷,生火烧柴煮饭甚的,他其实都会。 沈糯见他会烧柴,也就不再多言。 她朝锅里添了水,慢慢的烧着,后锅也加了热水,上面放了个蒸架,把炸的糯米枣,肉丸,鱼块各捡了盘放上去蒸着。 再取白面出来,加了水揉成面团,放在后锅盖上盖子后醒面。 前面的锅里面还在烧着热水。 晚上泡的木耳和香菇抓了些出来,这是明天早上沈糯打算做面炒的浇头。 就晚上睡前提前用冷水泡上了。 现在已经泡好了。 沈糯取了些泡好的木耳香菇出来,洗干净后切成丁。 又取了块五花肉同样切丁。 再切了些姜蒜,炒浇头用的。 浇头是在小炉子上炒好的。 炒好后的浇头放在旁边等着备用。 后锅的面也醒的差不多,沈糯取出醒好的面团放在桌案上擀成面皮,再切成宽面。 她打算做碗油泼宽面。 切好的宽面放在前面的锅里煮着。 油辣子家中都有。 等沈糯把宽面煮好,捞起后把炒的浇头全部倒在宽面上,这才问裴叙北,“殿下能吃辣吗?” “可以。” 裴叙北不挑食,在外领兵打仗,他连生的都吃过。 沈糯这才挖了两勺油辣子放在浇头上。 厨房还有个小桌子。 沈糯把大碗宽面端过去,又把后锅热的蒸菜端上桌。 “殿下快吃吧。” 沈糯做饭很麻溜,看着繁琐,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裴叙北点头起身,过去小方桌前坐下。 看着眼前的油泼宽面,上面的辣子鲜亮香辣,浇头也炒到恰到好处。 他拾起木筷,把宽面和浇头跟辣子搅拌均匀,夹了一筷子沾染着浇头和油辣子的宽面入口。 味蕾似乎瞬间被打开,鲜香麻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口腔。 入口的宽面劲道,香辣,她给的浇头也很舍得,全都肉丁很多,肉香浓郁。 只一口,裴叙北就明白了。为何卿安一直惦记着沈小娘子做的吃食了。 她做的吃食不止是美味,好像食物入口,所有的感官都被打开,都在享受这种食物的味道。 她把食物的味道做的恰到好处。 沈糯温声道:“家中简陋,不知做出来的吃食殿下可还喜欢。” 裴叙北抬头,“沈小娘子自谦了,裴某从未吃过如此美味,卿安在宫中也一直惦记着,今日尝到沈小娘子做的吃食,裴某才知卿安为何会惦记着。” 沈糯笑道:“安安更喜欢甜口的食物。” 她猜安安的舅舅,眼前这位摄政王应该也是同样。 他吃了两口宽面,那碟子糯米枣都已吃掉一半,应该是跟安安口味差不多,更喜甜口的食物。 沈糯说完,不再打扰他吃饭,过去把沈小狐吃完的盆端去外面清洗干净,放在了碗柜的下面。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裴叙北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他应该真的很饿,但就算很饿,他用膳时也是金尊玉贵的模样。 坐在小小的方桌前,他的姿态也极好,脊背挺直,姿态舒适。 他把所有吃食都吃干净了,应该也是真的饿得厉害。 吃完东西后,裴叙北端着空碗空盘过去外面的井边自己打水把餐具洗净。 沈糯跟了上去,急忙说,“殿下放着便好,我来收拾。” 沈家前院还打了口井。 这口井也有些年头,是以前沈家老祖宗还在时候请人打的井。 “不必。”裴叙北低头眼前的女子,“沈小娘子歇着便是,几个碗筷我自己洗了便好。” 她娇娇小小的,个头只到他的肩头而已。 沈糯见状,也不强求。 “好,劳烦殿下了。”她说着抬头,正好撞进青年那双狭长凤眸中。 两人都微楞了片刻。 还是沈糯先垂眸,转身进了厨房,去把厨房收拾干净。 等她厨房收拾干净后,裴叙北端着洗干净的碗碟进来。 “多谢沈小娘子的款待,裴某告辞。” “殿下路上小心。”沈糯说完,还递给裴叙北一个食盒,“这里面是我炸的糯米枣,见殿下喜欢,又装了些,殿下可以带去吃。” 他此刻在她眼中,只是安安的舅舅。 不再是上辈子有过几面之缘的摄政王。 他的模样性子好似在她眼中心中一点点的起了轮廓,变得丰厚起来。 “好。” 裴叙北接过食盒,看了沈糯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沈糯原是打算开院门的让他离开的。 还是裴叙北拦下她,“沈小娘子不必开院门,省得惊醒家人。” 他来时直接飞墙头的。 但他说完,便觉得不妥,半夜飞人家墙头似乎不太好。 沈家院门是比较厚重的木门,打开时会有很大的咯吱咯吱声。 沈糯回头看他一眼,水润潋滟的眸子带了点点笑意,“好,那劳烦殿下继续从墙头下去吧。” 裴叙北也失笑,他冲沈糯颔首下,提着食盒,轻点脚尖,人便已经立在沈家高高的院墙上,他站在墙头,温言说,“安安让我带的东西放在了沈小娘子窗棂下,沈小娘子莫要忘记了。” “好。” 裴叙北转身飞下墙头,悄无声息,当真半点声音都没。 沈小狐此刻也蹲坐在沈糯身边,看见裴叙北飞下墙头,它轻轻叫了声,有些兴奋地转了圈。 沈糯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了。 想必是用了内力赶路,这样就能悄无声息的。 沈糯倒也有点想尝试。 她体内和经脉之中也有了内气。 仙虚界有灵气,达到筑基期后,修士便可飞檐走壁。 她在仙虚界修为已经到了大乘境界,御剑飞行是常态。 当然,在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只能修炼出内力,自是不可能御剑飞行。 不过她已修炼出内气,飞檐走壁或许是可以的了。 沈糯想了想,打算尝试下。 她轻点脚尖,运起来经脉之中的内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人已经飞至墙角上。 果真还是很轻松的。 看着下面的沈小狐冲她开始呜呜的叫着,沈糯怕它吵醒沈家人,也知它是何意。 沈糯轻轻跳下墙角,抱着沈小狐再次飞上墙头,然后坐下,沈小狐被她抱在怀中。 一人一狐就这么坐在墙头看远处黑影重重的弥山。 还有那高大颀长身影的青年速度很快的消失在村里的小路上。 裴叙北是用轻功赶路出村,他的马停在村外的道上的树林里。 他快要出水云村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沈家,却见沈家院墙的墙头上坐着个娇小身影,正是沈小娘子,怀中还抱着那只胖乎的红狐。 好吧,还会轻功,裴叙北心里已经不起波澜了。 下次再撞见沈小娘子会别的,他也见怪不怪。 裴叙北回头,用轻功一路赶到村外树林,再骑马回军营。 等他回到军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军中士兵都已早起锻炼。 裴叙北回到军帐中,把食盒搁在桌案上。 桌案上还有一堆的信件和文书,他开始翻开这些信件和文书。 两个多月没在边关,积了一堆的政务。 看了没一会儿,外面响起军师宿凌激动的声音,“殿下,属下能进来吗?” “进来。” 裴叙北淡声道。 宿凌掀开帘子走进军帐里,见裴叙北正坐在桌案后批阅公务,他激动道:“殿下,您可算回了。” 话音刚落,宿凌见桌案上还放着个他从未见过的食盒,忍不住咦了声,“殿下还从宫中带来吃食回吗?” 他说着,已经打开食盒,见里面是一大盒的糯米枣,又自言自语说,“殿下怎地大老远就带了盒糯米枣回,若是想吃让军中厨子做便是。”他一边说着,还捻了颗糯米枣入口。 糯米枣虽是凉的,可口感软糯香甜,满口都是红枣的清甜和糯米的软糯。 宿凌怔了下,不可思议的问,“宫中进了新的糕点御厨吗?” 他从来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糯米枣。 眼看宿凌一颗颗的往嘴里塞糯米枣,裴叙北抬手,盖上食盒的盖子,“有什么事赶紧报。” 宿凌吃的满口生香的,满眼不舍的盯着食盒,“殿下再给我吃点呗,整日吃军营里的饭菜,嘴巴都快淡出鸟味了。” 裴叙北看他一眼,到底没在护食盒。 宿凌见状,欢喜的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他到底还记得这是他家殿下带回的,吃了一半,强忍着盖上盖子。 “殿下,这是宫里哪个御厨做的,等我回了京,一定要点名让他给我做一桌。” 裴叙北道:“不是宫中御厨做的。” 只怕宿凌是没机会尝到沈小娘子做的吃食了。 宿凌惊讶,“那殿下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盒吃食。” “多嘴。”裴叙北说。 宿凌清楚,他家殿下这是不会告诉他了。 他心中百爪挠心的,殿下到底从哪得来的吃食? 他见这食盒像是周围城镇用的那种再普通不过的食盒,真真是丁点蛛丝马迹都寻不来。 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吃到这样的吃食。 宿凌长叹一声。 ………… 沈糯抱着沈小狐在墙头坐了会儿,外面实在冷得慌,她又抱着沈小狐跳下墙头,过去窗棂下,果真瞧见下面放着个小包袱,应该是安安让摄政王给她带的东西,摄政王也是想送了东西就离开的,没曾想她醒了过来。 捡起放在墙角的小包袱,沈糯提着小包袱过去厨房。 这包袱看着小,竟沉甸甸的,得有七八斤重了吧。 厨房还燃着油灯,沈糯进去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一块手掌大小,约有两个手掌厚度的玉石。 这块玉石通身雪润,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石。 看大小可以切出两只羊脂白玉镯子来。 这块玉石的价格差不多就有上千两了。 除了玉石,包袱里面还装着好几个荷包,沈糯打开一个荷包看了眼,里面全是一片片的金叶子。 她又把其他几个荷包打开,无一例外,全是金叶子。 其中一个荷包里还装着一封信笺。 沈糯取出,拆开小封信,里面是小皇帝写给她的书信。 字迹扭扭曲曲的,应该是换了手写的,害怕信丢失被人发现是他的字迹。 信上也只有寥寥几句话。 “阿糯姐姐,这些是安安给你的,给阿糯姐姐盖大屋住,还有好多好多宝贝,舅舅不让带,说带不了,安安都给阿糯姐姐留着在,等以后全都送给阿糯姐姐。” 沈糯失笑,笑着笑着,她便有些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小可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尼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岛咲 100瓶;霁夜菌 80瓶;呆桃不动产 52瓶;浅浅 34瓶;恶意、挽歌 20瓶;蒲公英的卷卷 10瓶;陆玖卿 5瓶;jard、freey 3瓶;凤凰花又开、不不吃桔子、猫魅魅、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第 42 章 世间最难的便是—个情字。 亲情亦是如此。 她对安安的感情便是亲情。 仙虚界, 除了亲人,她几乎不愿跟其他修士接触,加入宗门后, 若无必要, 她几乎也不怎么跟修士们接触, 都是独自修行。哪里是仙虚界几百年, 她都没忘记过沈家人的死, 没忘记过崔家人的恶。 这是她的心魔。 所以仙虚界的师父说她无法突破大乘境界, 只是心魔无法灭而已。 或许重回这—世, 也是为除她的心魔而已。 沈糯擦掉眼角的泪,她把安安写给她的信放入炉火中烧掉。 他是小皇帝, 处境艰难,给她写信也不能光明正大,她也知这信她留不得。 烧掉书信后,沈糯看着这些金叶子哭笑不得, 这么多金叶子,差不多可以换五六百两白银。 安安应该是见沈家住的屋子比较小, 她都要跟莺儿挤在—间屋子里,所以希望她也能住大房子,才给了她这些东西。 金叶子,沈糯打算留着, 还有师父给了几千两的银票, 这些银钱会先为师父置办药材。 至于那块羊脂白玉石, 这比韦婆婆给她那块石头料子里面的生气浓郁了百倍, 她没打算做成首饰或者卖掉,这块羊脂白玉石,差不多可以切成十块薄薄的小玉牌。 其中八块她打算留下在家中布个聚气阵。 剩下两块玉牌给安安和摄政王各雕刻—枚护身符。 用玉雕刻出来的护身符可比纸符厉害多了。 至少可以为他们各挡—次死劫。 其实要还没给师父布聚气镇, 沈糯都想把两边的玉石换换,安安给的羊脂白玉虽然只有很小—块,切成八分后,布出来的聚气阵会比师父那边的八大块石玉料子布出来的聚气阵好—些。 但布好的阵法,根本不可置换,只要动其中—处方位,整个阵法都会毁掉。 八块玉石也会彻底没用。 不过都是聚气阵,无非就是生气更加浓郁些。 师父那边的聚气阵也足够为她润养身体了。 沈糯自己也要修炼,用安安给的玉石她修炼起来也会更快。 沈糯不在纠结,把金叶子和玉石放在小包袱里回了房间。 把东西放在箱子里锁上,沈糯才又继续睡下。 这块玉石,她不能拿去外面让人切,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能招祸。 所以她会自己买工具回来把玉石切成小玉牌的。 ………… 次日醒来,沈糯去镇上置办切玉石的工具还有药草。 但最近年底,镇子也到底是小镇,年份几十年的野参都很少遇见,更加不用提其他的药材,镇上根本没有年份这些久的药材。 沈糯无法,只能打算等开了春,去附近的饶城看看。 饶城是附近最大的城池,里面的物资会比镇子上丰厚许多。 沈糯又买了些果子红枣瓜子回家。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这些可以给家里的孩子们当零嘴吃。 回到后,沈糯用了两天时间,才把安安给的那块羊脂白玉石切成十块薄薄的小巧的玉牌。 她之前买过雕刻的工具,这些东西就不用再买。 明天就是过年了,沈糯没打算过年时雕刻玉符,年后再说。 今年也是她几百年来再次跟沈家人—起过年,所以她想先过个好年。 因为过年,沈夫的私塾也休沐了,沈家最近都很清净。 不过村子里可不清净,到处都是孩子们欢天地喜的声音。 沈莺也天天跑出去跟小姐妹们—起玩,沈焕则是在家苦读,沈母很是心疼,还说,“焕儿,这都年关了,你休息几日也无妨。” 沈焕摇头,“母亲,我并不聪慧,笨鸟先飞,那我就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他想考科举,他想去京城做官,让崔家人好好瞧瞧,是他们瞎了狗眼! 他想亲自为阿姐铺出—条别样的路来。 沈糯并没拦着沈焕读书,他愿意读书是好事。 人这—生,选择什么样的路都是可以的。 重要的只是坚定自己的信念,想要得到什么,就为之努力付出便好。 不过等她把聚气阵布好,沈焕读书就没那么吃力了。 生气对人的好处实在是很多,可以凝神静气,读书也能事半功倍。 大年三十这天—早起来,沈家人都换上新衣裳。 沈母给沈糯挑的是件芙蓉色立领缕金百蝶的长袄,下身—件丁香色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长裙。 沈母还新给女儿买了件新斗篷,织锦软绒披风。 沈糯今儿起床后,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下。 她平日都不用外面的胭脂水粉。 她连胭脂水粉都是自己做的。 还有平日洗漱后擦脸和身上用的雪花膏也是她自己配的。 雪花膏这东西可不便宜,镇上卖的雪花膏—百文钱,就那么小小的—盒。 沈糯自己配的雪花膏都是用的大白瓷罐儿装的,份量那是足足的,全家人都用。 沈母用了段时日,脸上的斑点都褪了不少。 之前大伯母曹氏和三叔母蒋氏见沈母脸上皱纹都少了不少,变得光滑,脸上的斑斑点点也少了许多,两人还惊奇问沈母怎么回事。 沈母就告诉她们,“我家阿糯自己配了雪花膏,还挺好用,用了几个月,脸上都光滑不少。” 最后沈母给两个妯娌装了不少。 这个雪花膏,沈糯打算等年后也开始配起来。 香药膏等年后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就不好卖了。 她最近两个月倒是卖了不少香药膏,附近很多村民都来找她买香药膏的。 香药膏是治手上冻疮和干裂的,也就冬日时候好卖。 她这两个月卖香药膏也差不多赚了二十两银子。 等开了春,香药膏便没什么人买了。 所以沈糯打算配雪花膏,开了春可以继续卖这个。 她配的雪花膏,有很清淡的香味和比较淡的药香。 对皱纹跟脸上的斑斑点点是有奇效的。 沈糯早上起来,梳洗过后,坐在铜镜前慢慢擦雪花膏,脸颊,手腕,还有纤细的颈子上…… 等沈糯擦好雪花膏,又取了点唇脂涂抹在唇上。 她平日修炼,体内几乎没什么杂质,所以经过这小半年她肌肤雪白无暇,丁点瑕疵都没有,像剥了壳的嫩鸡蛋似的。 沈糯用的唇脂里面还掺了蜂蜜,然后还有花汁,颜色比较清淡粉嫩。 涂抹上唇脂的唇瓣看着粉嫩嫩的。 再换上新衣裳,沈糯才出门帮着沈母做早饭。 刚进厨房,沈母瞧见女儿后楞了下,随后就红了眼眶。 “我家阿糯真漂亮。” 阿糯莹白的小脸却比她这身新衣裳还要娇艳。 沈糯笑道:“娘,我帮你做早饭吧。” 沈母擦擦眼泪,“阿糯出去玩就是,娘来做,娘还没换新衣,你这新衣裳别沾上烟灰了。”她家阿糯这般漂亮,命却比常人都苦,只盼阿糯以后能遇见个真正疼爱她的人。 沈糯没在坚持。 吃过早饭后,沈糯也没什么地方去,就在药房里忙着整理药材。 沈莺吃过早饭就出门玩去了。 等到晌午时候,沈家也没吃午饭。 边城附近都是晚上吃年夜饭,大多数人家都是早上吃过早饭后,到了晌午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说是晚上吃年夜饭,不过都是下午很早就吃上年夜饭。 沈家三兄弟,因为上头父母已经不在,三兄弟感情又好,还住在同个村子里,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轮着来的。 今年是在沈家吃年夜饭。 所以晌午时候,沈大伯和沈三叔两家人就过来了沈家。 妯娌进厨房帮忙。 沈糯这会儿在厨房里面帮着沈母准备吃食。 大伯母和三叔母进厨房见到沈糯心里都忍不住惊艳起来。 她们知阿糯长得貌美,但梳妆打扮过的阿糯更是娇美,眉眼盈盈,肌肤如莹玉,面如芙蓉,美得哪里像是村子里面的姑娘,说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都不为过。 “阿糯今儿真真是漂亮。” 两人都忍不住赞道。 沈糯羞赧,“大伯母三叔母快别夸了。” 厨房里笑成—团。 三房里,沈燕也有快十四了,也进来厨房帮忙。 沈燕看着堂姐娇嫩的容貌,也不仅有些羡慕。 女孩子,谁不喜欢自己白白嫩嫩的,不想让自己也拥有娇嫩漂亮的容貌。 可她遗传了曹氏,曹氏容貌生的—般,肌肤也比较粗糙,身子骨壮实,她就跟曹氏差不多,容貌普通,才十四岁身上的肌肤就很粗糙,摸上去都是小颗粒,生的也有些壮。 沈燕只是羡慕,她不会有嫉妒的心思。 等厨房忙得差不多,锅里面的菜都炖上后,沈糯就去药房里面收拾药材。 厨房有沈母跟两个妯娌,也就不用沈燕帮忙。 沈燕出门,看着几个小的自己玩的挺高兴,也不用她哄着。 她犹豫下,过去药房。 药房里面燃着炭,里面很暖和。 沈燕进去后,沈糯见到堂妹,笑眯眯道:“燕儿你坐这里,我先把药材都收拾下。” 等沈糯收拾完药材,见堂妹面上还是郁郁不快的,她忍不住过去问,“燕儿可是有心事?” 沈燕面皮发红,犹豫下还是说,“阿糯姐,我是想问问,我身上的皮肤很粗糙,可以改善吗?” 问完她又有些后悔,阿糯只是懂医术,她只是皮肤不好,问阿糯姐这个作甚。 “算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沈燕急忙说道。 沈糯温声道:“燕儿把袖子掀起我瞧瞧看。” 是她不好,这些日子—直忙着,没怎么注意弟弟妹妹们。 燕儿也已经是大姑娘,开始注重容貌。 沈燕迟疑下,还是听话的把袖子掀起,沈糯见她手臂上的皮肤很粗糙,摸起来全是—粒粒的小颗粒,很粗糙,这其实属于皮肤病症的—种,叫做鸡皮肤。 沈糯道:“燕儿不用担心,你慢慢的揉搓然后洗净,再涂抹我给你的雪花膏,这样不出—个月,你的肌肤就能白嫩起来。” 沈燕红着脸庞,“阿糯,谢谢你。” 沈糯不止给沈燕配了治疗鸡皮肤的药膏。 还帮着沈燕把脉,准备给她配置些益气丸。 益气丸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所需不用,配置出来的后服用的效果也不同的。 沈燕她体型有些过重,所以给她配的益气丸就是减脂用的。 给沈燕把过脉后,沈糯就在心里记下了。 药房都有现成的药。 —个下午的时间,沈糯也只帮着沈燕要治疗皮肤的药膏给配好了。 益气丸得等到年后,需要两三天才能配好。 到时候不止是服用益气丸,沈糯还会给堂妹写个膳食方子,吃甚喝甚都要按照膳食来。 这样不出两个月,沈燕就能瘦下来,身体也会比现在还要好。 沈燕听完后,有些激动,—直跟沈糯道谢。 沈糯笑道:“我们是姐妹,燕儿以后若有甚,尽管来寻我就是。” 两人出去药房时,年夜饭的菜都摆上了。 沈家人聚在—起欢欢喜喜的吃着年夜饭。 看着沈家所有人的面庞,沈糯心里的柔软都要溢出来了。 就是沈小狐不在,沈小狐还是不怎么愿意在太多人面前露面,—大早就跑进弥山去了。 吃过年夜饭后,村里不少人都打算去镇子上玩。 毕竟大过年的,村里晚上也很冷清,不如镇上好玩,镇上可以看花灯,还有许多吃的喝的玩的。 每年的年夜饭后,村里很多人家都会赶着牛车驴车去镇上玩。 大伯家有辆牛车,沈三叔家还有辆驴车。 沈林前几日也从镇上回来了。 所以晚上去镇上玩的,除了三叔家两个孩子还太小了些,只有五六岁,夜里睡得早,怕出去玩着玩着要闹觉,就没带上,其他的沈家孩子们都带去了。 沈林和沈大伯各赶了辆车,带着沈焕,沈莺,沈燕,还有沈晨。 沈晨也是大房的,差不多快八岁了。 沈晨算是沈家几个孩子里面最皮实的,沈大伯原不想让他去,但他闹腾的厉害,也答应下来。 沈糯是不想去的,可她见大伯答应让沈晨也去镇上后,沈晨眉宇间的命宫便暗了些。 没有黑雾和灰雾缠绕,只是突然暗沉下去,应该是沈晨这趟去镇上会有些麻烦事缠上。 沈糯犹豫下,“小晨随我待在家里可好?” “不要不要!”沈晨开始闹,“阿糯姐姐,我也想去镇上玩,莺儿妹妹比我还小几个月,为何都能去。” 他说着隐约有要哭的样子。 沈糯叹气,“好,不许哭,去,都去,我也去。” 既是沈晨身上会有点小灾难,意味的躲着也是不成的,需要化解开,不然迟早还是会应在沈晨身上。 但她记得,上辈子这时候沈晨并没什么麻烦事儿。 不过上辈子她在崔家吃的年夜饭,沈家好似因为崔洛书娶平妻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心思去镇上玩,所以都没去。 现在沈糯跟崔洛书和离离开了崔家,因不同,果也就不同了。 沈晨面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大麻烦,连小灾都不算,可能就是比较倒霉,所以沈糯也没太担心,但她还是打算跟着去镇上看看。 沈林和沈大伯就赶着牛车和驴车带着沈家人去了镇上。 今儿是难得的晴天,路上的积雪也都化了。 加上还没到申时末,天也都还是亮的。 半个时辰后,沈家人来到了盘临镇。 镇上果然热闹非凡的,除了卖吃吃喝喝的小商贩,更多的都是卖花灯的。 看见花灯,连沈糯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买了个狐狸小花灯—路提着玩。 大凉朝还有过年时放河灯的习惯,盘临镇里面就有条河流叫做盘临河,这也是镇子名的由来,每年过年时去盘临河放河灯的人不计其数。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小,没睡好,太困了,明天会多更点的~ 宝贝们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莉娜娜、d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雁宁鱼儿 69瓶;宋尧 40瓶;笨蛋江 30瓶;菠萝蜜 20瓶;柒染 15瓶;唐唐子、故园无此声 10瓶;夏利白 7瓶;阿玉 6瓶;AT、琉璃 5瓶;月莹 3瓶;忘川む、阳光妹 2瓶;audrey、欣欣拈花、、aazg、catty、人间有味是清欢、猫魅魅、jojo、万年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第 43 章 放河灯是用来对逝去亲人的悼念, 还有对家人们的祝福,不过现在很多放河灯也会许下各式各样的愿望,比如已婚女子求子, 姑娘求如意郎君, 母亲求孩子平安健康,男人求财运这些。 更多放河灯的都是女子孩子。 每到过年,盘临河都是热闹非凡。 沈糯小时候, 经常跟着沈母来盘临镇放花灯。 她那时候的愿望都是家人安康。 这个愿望也从未变过。 这会儿沈家几个孩子都闹着要去放花灯。 大家一起朝着盘林河走去。 沈家几个女孩都提着花灯,沈莺也是只小狐狸的。 沈晨还问她们,“阿糯姐姐和莺儿妹妹怎么都是小狐狸花灯。” 沈莺笑嘻嘻,“我家有个胖狐狸, 叫沈小狐, 所以花灯我也要买小狐狸样式的。” 沈晨哼了声,“莺儿妹妹又糊弄我。” 莺儿妹妹总是神神秘秘告诉他, 家里养了只很漂亮的胖狐狸, 但他每次来二叔家就没瞧见过, 所以一直觉得莺儿妹妹再骗他。 沈家大房和三房的人也都以为是孩子的童言童语, 可能是在哪见过狐狸。 大家都没把沈莺的话当真。 沈糯也没多言,沈小狐自己还不是很愿意见其他人,她也不会特意去干涉。 镇上人太多, 特别是两条集市, 人头躜动。 想去盘临河走其中一条集市是最近的。 虽然人多,但热闹,还能看许多好玩的东西。 沈家人走的是热闹的集市, 沈林和沈大伯跟沈糯各牵了个孩子,怕丢失。 路上还买了不少小玩意小零食的。 等到了盘临河已经小半个时辰后。 要是平日走这条路,不到两刻钟就能走到河堤边。 河边果然也是人山人海的, 里一层外一层。 沈糯带着孩子们先过去买河灯。 盘临河旁边就有很多小商贩卖河灯。 除了沈大伯不想放河灯,沈家其他孩子们每人都买了一盏河灯。 沈糯还买了个火折子,一会儿放河灯用的。 河边人虽多,但大家也不会朝前挤,都是站在人群后面排着队,大家也都是放了河灯许了愿就离开。 很快就轮到沈家人。 沈家几个孩子们都站在河边,河边有些青苔,还是有些滑的。 沈糯交代道:“都注意些,有些滑,小心别摔进河里面了。” 这样冷的天儿,若是不小心被挤到河里,会染上风寒大病一场的。 沈晨今日印堂暗沉,有点小灾,所以沈糯全程都是陪在沈晨身边,来的路上也都是一直牵着他。 沈林,沈糯和沈燕,他们年龄稍大一些,先把河灯中间的小蜡烛点燃,放下河灯后许愿。 三人都很认真的闭眼许愿。 沈糯许的愿还是家人一生平安顺遂喜乐。 等三人许好愿后,看着河灯慢慢漂走。 沈糯才对身后的沈莺,沈焕和沈晨道,“你们也过来放河灯吧。” 沈糯知晓沈晨今日有点小灾,这会儿也是让沈晨站在她的身边。 她原本想帮沈晨把河灯点燃,沈晨急忙说,“阿糯姐姐,我自个儿来就成。” 他从沈糯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河灯,然后弯腰把河灯放在河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沈晨身后那人忽然朝着沈晨撞了过来。 是后面有人插队朝前挤,导致沈晨身后的人被大力朝前推撞了下,一下子就撞在沈晨身上。 沈晨这会儿还弯着腰,那人撞在沈晨屁股上,沈晨因为惯性一头朝着盘林河里面栽了进去。 事情发生的太急,沈家人发现沈晨要掉进河里的时,想抓住他都来不及了。 周围也有人发出惊呼声…… 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必掉进去,还想着这么冷的天,掉进去非得大病一场。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见那孩子身边系着着织锦软绒斗篷的美貌姑娘忽地一伸脚,勾住了孩子的腰身,再轻轻一提脚,那孩子就被勾了上来。 沈晨自己也是吓着一跳,还以为要掉进去时,感觉有人勾住他的肚子那,然后他整个人又回到岸边上。 沈家人吓得脸色都变了。 沈大伯说,“你这孩子,怎么还差点掉进去,要不是你阿糯姐反应快,勾住了你……” “又不是我自己想掉进去的。”沈晨委屈巴巴的,“是后面有人推我。” 大家都回头去看,沈晨身后是个十四五左右的少年。 少年被沈糯看了眼,脸色腾得一下子变红,他急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是后面突然有人推搡,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都说不是故意的,而且的确是后面有人挤他的原因,沈家人也不好再说甚。 这会儿,少年身后突然挤进来个很胖的男孩。 孩子穿着身锦衣,看着有八九岁的模样,比沈晨还高些。 胖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妇人也是一身富贵扮相,头上带着整套的头面首饰,看着很就富贵。 这胖孩子挤进来后开始嚷嚷,“人也太多了。” 大家都清楚了,就是这胖孩子跟这两个婆子和妇人插队朝里面挤,才导致沈晨差点被撞的掉进河里。 沈晨也意识到怎么回事,瞪着那胖孩子道:“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排队?你们这样挤进去,前面站在河边上放河灯的人很容易掉进里面的。” 胖孩子上下打量沈晨一眼,见他穿得一般,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胖孩子嗤笑一声说,“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放的这么慢,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出去。” “那你也不能这样朝前挤。”沈晨很是生气。 沈糯知沈晨今日的小灾已经破了,他今日的灾就是应在这件事情上。 若她没跟着,沈晨肯定会被挤得掉进河里,回家就会生病的。 不过——沈糯又忍不住把目光挪到胖孩子身上,心中一惊。 两个孩子还在争吵。 胖孩子大概从来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指着沈晨道:“你知不知我是什么人,也敢这样跟我吵。” 那妇人也面有不虞,但是孩子之间的争吵,她也不好插嘴。 沈晨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这样都是不对,你必须跟我道歉。” “才不要跟你道歉。” “快跟我道歉。” 沈家人都没动静,连沈糯都是目光直直看着胖孩子。 打扮富贵的妇人终于有些受不住,呵斥道:“子石,行了,快些跟他道歉。” 叫子石的胖孩子噘着嘴,“娘,我不要!谁要跟这种人道歉。” 沈大伯也醒悟过来,见胖孩子跟妇人打扮都不像普通人,他忙道:“没事没事,孩子也没出事。”他又拉住沈晨说,“阿晨,算了。” 沈晨红着眼,瞪着胖孩子不说话。 后面也开始争吵。 “前面的能不能快点。” “就是啊,你们不放河灯,也不要妨碍我们。” 胖孩子冲沈晨得意的笑。 沈晨看着后面的人催促,又回头看飘远的河灯,他都还没来得及许愿。 还是沈焕把自己的河灯递给堂弟,“阿晨,我这儿还有一盏,你还放吧。” “这是哥哥的,我不用。” 沈晨说完,从人群挤了出去。 沈大伯急忙跟了出去,沈林跟沈燕交代了声,让她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们,也跟了出去。 等到沈焕和沈莺放完河灯,沈家人才出去。 沈糯也是这时才离开河岸边。 她直到这会儿,才把目光从那胖孩子身上收回。 沈糯的神色很复杂。 她跟着沈家人来到附近宽敞的地方,看着沈晨还气呼呼的,沈糯揉了揉他的脑袋,“阿晨别气,想要什么姐姐一会儿帮你买。” “不用。”沈晨摇摇头,“今儿能出来玩我已经很开心,虽然河灯没放上。” 还是有些遗憾的。 沈大伯说,“那我们再去另外一条集市上逛逛就回去吧,还是早点回比较好,天色太暗,路上不方便。” 其他人也都同意下来。 沈糯犹豫下对沈大伯说,“大伯,一会儿你先带着他们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阿糯还有啥事?要不我们陪你一起。” 沈糯摇头,“不用,是些旁的事儿,可能会有些晚,等我处理好,我自己回去就是,晚上回去的人应该也挺多,大伯不用担心。” “阿糯,要不我陪你。”沈林道。 沈糯还是摇头,表示不用。 沈林见状,知晓堂妹要处理的事情不想他们知晓。 他也不再强求,跟沈大伯说,“爹,我们先带着大家去逛吧。” 见长子都这般说,沈大伯也没再坚持。 看着沈家人离开,融入到人群之中,沈糯才又回头看向河堤边。 她等了没一会儿,方才跟沈晨吵架的胖孩子就出来了。 他还在嚷嚷着,“娘,娘,我要吃枣泥酥,快些带我去买枣泥酥。” 打扮富贵的妇人柔声说,“好,娘这就带你去买枣泥酥。” 沈糯看着两人带着两个婆子朝她这边走来,走至她身旁时,沈糯突然开口,“夫人,还请留步。” 妇人听见声音,看向沈糯。 她显然也认出沈糯来,皱眉道:“怎地,还想讹钱不成?” 她认出沈糯来是方才跟儿子争吵的那孩子的姐姐。 倒是生了副好容貌,可惜心术不正,不过是孩童间的争吵,就要讹钱,她要真敢讹钱,定叫人给她抓去官府,让老爷治她的罪! 沈糯也多了眼妇人的面相,她说,“拦下夫人并不是因为舍弟的事情,虽然这事儿本就是夫人儿子做的不对。” “你!”夫人有些生气。 沈糯面容平静,她说,“今日拦下夫人只是我与你儿撞见,也属有缘,不想看见你儿莫名横死,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我是愿意帮上一把的。” “你这话是何意?”妇人脸色巨变,“你竟敢咒我儿!” 妇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她身后的两个婆子脸色也万分难堪,“你这姑娘也太过分了些,我家小少爷不过是同你弟弟争吵两句,你竟敢如此咒他。” 两个婆子说完又对妇人道:“夫人,把她抓去衙门,让老爷来审审她,到底是何居心!” 沈糯道:“我知是你官家夫人。”她看过这位夫人的面相,知晓她是官夫人,这镇子能被称为官夫人的只有县太爷,所以这夫人跟孩子应该是县老爷的妻儿。 她之前看见这胖孩子时心里就咯噔一声。 因为发现他满身红煞,印堂那黑雾比当初看见米潇月时还有浓郁。 而且看面相是早夭之相。 米潇月当初身上根本不见红煞。 表明米潇月只是命中一大劫,度过便无事了。 但这孩子身上有如此浓郁的红煞,说明是死劫,差不多必死的命格。 哪怕度过这次死劫,此后也同样会有其他死劫。 除非他能改掉性子,修身养性,多做善事。 毕竟命格并不是真的一成不变的。 有时一个选择,代表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 妇人恼道:“既知我的身份,你还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你带回衙门,你今日必须同我儿子道歉。” 她现在心里都还恼着沈糯刚才的话。 沈糯叹道:“夫人要是不信,可以给我你儿的生辰八字,我帮他算一算。” 妇人怒道:“你还敢要我儿的生辰八字!” 县老爷姓郑。 这胖孩子叫郑子石。 郑子石听到沈糯说他会莫名惨死,他心中就已经愤愤然,现在再也无法忍受,啊的一声朝着沈糯的肚子撞过去。 沈糯轻轻一拦,挡住郑子石撞来的脑袋,再顺着他的脑袋反转一圈,这小孩已经被她反剪着手臂制伏了。 “你干什么,你竟然欺负我儿,来人啊,把她给我抓住。”妇人气得开始大叫,想把附近的官差叫来抓住沈糯。 沈糯叹气。 这边闹腾的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旁边忽地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小仙婆?” 沈糯抬头往过去,发现是前几日去师父家的吴夫人。 那日她帮吴夫人女儿算过八字姻缘后,吴夫人就离开了,今日竟在这里撞见了。 “吴夫人。”沈糯松开这胖小孩跟吴夫人打招呼。 胖小孩被松开后,急忙躲在了他娘身后。 吴夫人身边还跟着个同她容貌有几分像的姑娘,应该是吴夫人的女儿。 吴夫人身边的姑娘的确是吴家长女吴萱儿。 自打母亲同意她和喜欢的人的亲事后,她跟母亲的关系也更加亲近了些,今日陪着母亲一道过来盘临镇这边放河灯。 但母亲喊眼前这娇美少女做小仙婆,吴萱儿也有些看不懂。 “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撞见小仙婆。”吴夫人笑眯眯的,又看了县太爷夫人一眼,“郑夫人怎么也在?” 她显然也认识这位县太爷夫人。 郑夫人脸色稍缓了些,“吴夫人,真巧,你这是特意带着萱姐儿过来盘临河放河灯了吗?” 两人并不住在同个镇子上,但以往吴夫人总想让女儿高嫁,所以也经常带着女儿过来盘临镇参加些宴会之类的,跟郑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关系算不得很亲近,但彼此间也是相熟的。 吴夫人笑道:“对,给我家萱姐儿的姻缘定了下来,我心里也安心不少,特意带来她放河灯,说起来还要多谢小仙婆。”她说着看想沈糯,“要不是小仙婆替我家萱姐儿看过八字,只怕我家萱儿以后要遭不少难哦。” 吴萱儿一听她的姻缘竟跟眼前这比海棠花还娇艳的少女有关,不由的多看了沈糯两眼,冲沈糯露出个羞赧笑容。 郑夫人惊疑的看了沈糯一眼,迟疑一下对吴夫人说,“吴夫人,你竟也信这江湖骗子的话?她方才还,还说我儿会莫名横死。” 吴夫人一听,脸色都吓得变了,“小仙婆真是这么说的?” 她忍不住看向沈糯,沈糯点点头。 吴夫人这下子脸色直接煞白了。 她以前也不信这些,但自从上次小仙婆算的那么准,她不得不信啊。 事实胜于雄辩,小仙婆就是很有本事,她说郑夫人的儿子会横死,只怕也是真的。 吴夫人忍不住对郑夫人说,“我与夫人关系虽不算很亲近,但今日也要劝夫人一句话,不妨信小仙婆一回。” “没想到吴夫人也如此迷信。”郑夫人皱眉,“大凉现在对打压这些玄门道门的没有像先祖皇帝在位时那么重,但若查清是骗人的,还是会被抓回衙门审问判刑,吴夫人怎么如此糊涂,还会被这样的骗子骗。” 吴夫人苦笑,凑在郑夫人耳边低声说着。 一开始郑夫人还没当回事,但听到后面,她心里面也惊惧不已,目光来来回回在沈糯的脸上扫着。 吴夫人说了好一会儿,郑夫人一直没说话,但眉头紧锁。 吴夫人道:“郑夫人,我们不妨找个酒楼上去歇会儿,听听小仙婆怎么说,我觉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郑夫人犹豫下,到底还是觉得听吴夫人的话比较好,她点头说,“好,那我们先寻个酒楼。” 附近就有酒楼,过年时也开门的。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在外面放河灯,酒楼里没什么人。 几人进去后要了个阁楼上的包厢。 郑夫人带的两个婆子在外守着,等几人坐定,沈糯看那胖孩子一眼。 胖孩子被沈糯一招擒住,这会儿有些怕她,坐的地儿离沈糯远远的。 沈糯道:“夫人可否把令郎的八字告诉我?” 郑夫人这才报出一个八字来。 沈糯掐算手指,在心中排过盘,脸色也微变。 她竟算出这孩子会在今日横死。 眼看着沈糯脸色变了,吴夫人小心翼翼问,“小仙婆,可是算出什么来了?” 沈糯看那胖孩子一眼,嗯了一声,“今日。” 她虽说了两个字,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郑夫人和吴夫人脸色大变。 郑子石今年也刚刚九岁,但他也听懂了沈糯的话,说他今日会死。 他气得使劲瞪沈糯,觉得她就是为自己弟弟报仇。 他不就是差点把那小子给挤掉河里吗? 这做姐姐的就如此坏心眼的说他会死。 郑夫人看起来又想发脾气,但想着吴夫人告诉她的事,说这小仙婆测字找玉佩,还帮女儿避免了婚灾的事儿,她又犹豫不定的。 沈糯道:“夫人若是信的过我,我今日可为令郎赐一道灵符,可避他今日之死劫。” “好。”郑夫人道。 她倒是要瞧瞧这江湖骗子怎么糊弄人。 还灵符,她都从未听过,至多见过道士画的平安符甚的。 沈糯冲郑子石道:“你过来。” 郑子石吓得胖脸发白,“我不要,你会打我。” 沈糯无奈,起身过去捉这胖小子。 胖小子想躲,沈糯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怕他乱动,伸手在他的好几处穴位上点了下。 这胖小子就动弹不得,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他吓得脸都惨白的,想说话也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急得眼泪直往外冒。 其实也不用非得固定这胖小子才能画灵符,但沈糯有心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畏惧些,以后莫要再如此顽劣。 正好也给这郑夫人瞧瞧,省得一直当她是骗子。 在场几人都发现郑子石不能动弹,好像也不能说话后,都惊得不成。 连吴萱儿都微微张着口惊讶的看着沈糯,心中惊骇。 郑夫人又怕又慌了,“你,你对我儿做了甚?为什么他不能动了?连话都不能说了。” 沈糯道:“夫人摸担忧,只是让他暂时莫要乱动,省得一会儿惊扰我画符。” 郑夫人又惊又惧的,沈糯露的这手,让她再不敢乱说什么。 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真是有着奇异本事的仙婆? 沈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郑子石的额头上,她用指尖轻轻一划,郑子石眉心便破开一道很细微的口子,一滴血迹滚落,顺着他的鼻梁滴落在衣裳上。 郑夫人见状,想要伸手阻拦,吴夫人拉住她的手,冲她轻轻摇头。 郑夫人只能焦急的站在原地。 沈糯以体内生气为笔,以郑子石面部为盘,指尖点在郑子石眉心那道口子上。 食指慢慢画下…… 等沈糯画完,她的脸色也白了不少。 这道保命灵符也是从师父给的笔记上看见的。 沈糯学来后也是第一次使用。 这是可以帮忙保命的灵符,与普通的纸符不同,普通的纸符以她的修为,可以画几十张,但这样的灵符画出来几乎消耗她体内所有的生气,她现在有点晕。 画完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吴夫人跟郑夫人还有郑萱儿都觉有淡淡金光闪在郑子石面上闪过。 三人都没敢开口说话。 沈糯又在郑子石身上轻点几下。 郑子石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他惊恐的望着沈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是故意挤你弟弟的,我没想让他掉河里的,我跟你道歉,呜呜呜你不要杀我。” 沈糯无奈,她扶着桌案慢慢坐下,“我是郎中,方才只是封了你几个穴位,所以你才不能动不能说话,你现在出去吧,我同你母亲还有两句话要讲。” 可对郑子石来说,什么郎中,什么封穴。 他只觉得沈糯有很可怕的本事,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厢房。 郑夫人急忙对外面两个婆子说,“把子石看好,先莫要出酒楼,我一会儿便下去。” 两个婆子追上郑子石,哄着他在酒楼里。 郑子龙见楼下有客人,桌上香喷喷的菜肴,他有些走不动了,也想吃,寻了位置坐下开始喊小二上菜。 楼上厢房里,沈糯白着脸告诉郑夫人,“令郎是必死的命格,命格和劫不同,命中有一劫,不管是大劫还是小劫,若能躲过便也彻底过了,但令郎的命格中则带死煞,这属于必死的死劫,即便这次暂时躲过死劫,以后也难说,今日令郎若能先躲过这死劫,你来水云村沈家寻我,我可以教你一些化解的法子,但令郎能不能真的改变自己的命格,还需他自己。” 说白了,她可以暂时救他一命,但不可能次次都救他。 需要郑子石自己来破解。 人的命格,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把握。 郑夫人已经慌得都快站不稳脚跟了,她心中乱成一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少女的话。 “好了,你们走吧。”沈糯道。 她还要坐在这里休息片刻。 郑夫人担心儿子,慌张出去。 吴夫人带着吴萱儿还在犹豫,“小仙婆,我瞧着你似乎不太舒服,要不我让家中马车送您回去?” 吴萱儿已经被方才沈糯那一手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沈糯摇头,“不必,夫人你们先回吧,现在立刻回,离开盘临镇,莫要逗留。” 因着她想起件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多字,挺胸!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软糯米糕、5169624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叮铃哐啷 50瓶;落.星子 42瓶;倪好 30瓶;方仪、储进财进宝 20瓶;KANI、安修 10瓶;蝶尾鱼、栞 5瓶;人间有味是清欢、费娘,啊哈~米迦、鱼非鱼、Yuyu128、猫魅魅、sie、boo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第 44 章 沈糯是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 上辈子,她还在崔家,那时候崔洛书早已带着穆秀娇回京城, 崔家人过年也没出去玩, 她在崔家早早睡下,因为她的事情,沈家人也都没去镇子上放河灯。 之后两天她也没怎么出门, 就是初二时回了娘家一趟,那时候才听村里面有人议论,说年三十那晚,盘临镇出事了, 好像发生严重的暴.乱, 有人死亡,很多人还受了伤, 好似还丢了孩子。 她那时候隐约听村民说, 什么强盗, 杀人, 发生暴.乱,因着人太多,又发生踩踏事件, 很多人受伤甚的。 还听说, 县老爷的儿子在那场暴.乱中惨死。 但具体怎么死了,村民们有说是被砍死的,又说可能是人太多, 发生踩踏事件,是被踩死的。 很多村民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具体情况, 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传的多了,可能就有些混乱。 所以沈糯知晓,今天晚上盘临镇一定会发生事情。 沈家人今日也来了盘临镇,但她见沈家人除了沈晨有些小灾,其他人面相上并无异常,所以出事时,沈家人应该已经启程回水云村。 沈糯略思忖片刻,没打算现在离开。 她懂医术,待会儿要真出事,她也能留下救救人。 只是她不清楚暴.乱具体发生的地点,也无法告知官衙,让人早些防范下。 沈糯见吴夫人跟吴萱儿还在迟疑,她又说,“你们快些回吧,莫要在盘临镇逗留了。” 吴夫人惊疑不定,“小仙婆,可是待会儿会出事。” 沈糯点点头,“恐要出事。” 吴夫人对沈糯的话深信不疑,跟沈糯道过谢后,带着女儿离开。 沈糯坐着歇息了会儿,也离开了酒楼。 她过去集市买了帷帽带上。 ………… 嘉宁关。 军营里,裴叙北正在处理先前积下的公务,宿凌求见,待他进了后,神情严肃道,“殿下,在盘临镇发现了灵鹤门的踪迹,可要属下带人去围剿?而且今天还是过年,他们这时候出现在盘临镇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裴叙北听闻这话,抬起凤眸,他眉宇压得有些低。 “盘临镇?” 那不是沈小娘子附近的镇子吗? 至于灵鹤门,是民间的一个组织。 先祖皇帝在世时,这个灵鹤门便已存在。 他们复杂神秘,行踪不定,信奉邪神,行事乖僻,教民心狠手辣,经常会有教民到处作恶暴.乱,很多教民都以杀人为乐。 甚至会用长的好看的童男童女去祭邪神。 先祖皇帝时期,灵鹤门更是盛行,灵鹤门的门主甚至想取代先祖皇帝,先祖皇帝那时,灵鹤门已经到了猖狂的地步,经常发生暴.乱,许多民间的百姓都很惧怕憎恶他们。 经过这几十年的打压,他们倒很少暴露与人前。 至于为何出现在盘临镇。 裴叙北猜可能同卿安有关。 卿安来边关寻他那段时间,灵鹤门或许得了消息,一路追踪到边关附近。 这么些年过去,灵鹤门的门主似乎都没放弃想要取代大凉封家的正统之位,总想要取而代之,灵鹤门的门主一直想抓住卿安。 灵鹤门他们应该是暂时逗留在盘临镇附近,但现在突然冒头,只怕会有乱子。 今儿还是年三十,盘临镇应该不少人放河灯,灵鹤门要这时暴.乱,会有很多人伤忙。 而且他记得,沈家小娘子似乎经常去盘临镇置办东西,今儿过年,沈家人也或许会在盘临镇放河灯。 裴叙北心中担忧,他起身道:“我亲自带人过去盘临镇一趟。” 这几年,他但凡发现灵鹤门的踪迹,都会带人围剿,势必把灵鹤门彻底铲除。 宿凌道:“殿下,属下也随您一起去。” 宿凌武功也是不错,裴叙北未拒绝,他立刻带领人马赶往盘临镇。 现在已经未时,只盼灵鹤门在盘临镇作乱前阻止他们。 ……………… 沈糯带着帷帽在集市走着。 她不知暴.乱具体发生的时辰,但出现踩踏事件,必定是人多的地点。 时隔几百年,其实很多事情她印象都不深刻,除了亲人身上会发生的事儿,她记得很清楚,至于别的一些事情,她是需要经过一个契机才会想起来。 关于盘临镇暴.乱的事情,她也是从村民口中听说的。 再具体的就不知。 但出现踩踏事件,必定是人多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只能在集市上逛着。 走了几步,沈糯竟发现县老爷的妻儿,郑夫人和郑子石的身影,两人身后还跟着那两个婆子。 他们正站在糕点店门前买糕点。 沈糯心中一动,她记得上辈子村民议论盘临镇暴.乱事件时说过,县老爷的儿子在这次□□中被人砍死还是踩踏死的。 所以她此刻跟着郑子石,应该不会错的。 □□事件发生时,郑子石肯定就在□□的中心点,不然也不会出事。 沈糯带着帷帽,跟在郑夫人和郑子石的身后。 此刻,郑夫人心里还是有点慌的,她亲眼见到沈糯的本事,连吴夫人都对那貌美少女恭恭敬敬,还有最后灵符成时闪过的金色淡光,都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见儿子已经忘记方才的事儿,还在高兴的吃着糕点,郑夫人柔声说,“子石,今天已经逛的差不多,要不我们先回府了?” “不要。”郑子石有些不乐意,“娘,我还没玩过,我还要去买花灯,娘快些带我去买花灯。” 郑夫人哄道:“那我们买完花灯就回府好不好?” 身后婆子应该是郑夫人的亲信,见自家夫人这样,知晓夫人应该是被方才那神神叨叨的少女说的心慌,才打算带小少爷早些回府的。 其中一婆子道:“夫人还真信了那小姑娘的话,一看她就是因为小少爷撞了她弟弟,这才胡言乱语,想要吓吓夫人和小少爷的。” 郑夫人蹙眉,“我还是觉得心里不安,还是早些回府吧。” 两个婆子都没瞧见方才那少女是怎么定住子石的,也不知吴夫人说的那些话。 但为了儿子着想,她还是打算早些回府。 郑夫人跟郑子石这一路买了不少吃食,最后准备去给郑子石买花灯。 到了卖花灯的摊位前,郑子石瞧上个小兔样式的花灯,模样精巧。 郑子石指着花灯道:“娘,我要这个花灯。” “好,那咱们就买这个。”郑夫人正准备掏银钱把这个花灯买下。 旁边忽地走过来一群人,有男有女,年龄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一二岁,最大的差不多四五十,看模样都是普通人,其中一十五六的少女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兔花灯,她对摊主道:“这个兔儿花灯我要了。” 这少女模样普通,额前留着长长的刘海,几乎把左半张脸和左眼全部挡住了。 郑夫人都已经把荷包掏了出来,听见少女的话,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郑子石也瞪了那少女一眼,嚷嚷道:“这只花灯是我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抢我的花灯。” 少女挑眉,“现在我看中了,它便是我的了。” “娘,你快帮我!”郑子石都要气疯了。 他今天真的倒霉,怎么总碰见十来岁的姐姐同他作对。 郑夫人也说,“这位姑娘,这只花灯是我儿先看中的,都已经同老板说了,你这样抢个孩子的花灯是不是不厚道。” 正在这时,一阵北风吹过,吹起少女额前刘海。 少女的左脸和左眼也露了出来,少女左眼周围赫然有块很大的黑色胎记。 郑夫人和郑子石刚好瞧见这块胎记,两人都吓得往后退了步。 郑子石捂着嘴巴喊,“娘,她,她的脸好吓人。” 少女听见这话,脸色一变,骂道:“不厚道?今儿我便让你瞧瞧更加不厚道的事儿!” 她说完,忽地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照着郑子石的脑袋便砍了过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任谁都反应不过来。 郑夫人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长刀砍下来时,脸色大变,这瞬间,她脑中闪过的唯一想法竟然是。 ‘那小仙婆说的竟是真的,今儿真是她儿子的死劫。’ 郑子石更是吓得哇哇大叫。 他浑身冒冷汗,想要躲开砍来的长刀,可是根本躲不开。 少女应该是个练家子,速度很快,直接照着郑子石颈子砍的,这是明晃晃想要这胖孩子的命。 周围瞧见事件始末的人群也发出阵阵惊呼声。 眼看着那长刀就要砍在胖孩子颈上,却不知胖小孩做了什么,少女手中的长刀在距离胖小孩颈子不到两寸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弹开,少女举着长刀直接被震的后退好几步。 这一变故也惊呆了周围的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郑夫人忽地想到小仙婆说甚灵符。 她眼泪疯狂涌出,哪怕浑身发软,也拖着已经尿了裤子瘫软了身子的儿子朝后躲去。 少女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中长刀。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内劲给震开的。 但眼前的胖小孩明显是个没有内劲的普通人,是怎么震开她的长刀的? 少女周围这行人也突然从身后抽到长刀来。 周围人群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逃窜。 这群人握着长刀对着人群乱砍起来。 附近的百姓吓得尖叫起来。 有个年迈的婆婆眼睁睁看着长刀朝着自己砍来,都已经绝望闭眼,陡然间,一根竹竿犹豫利箭唰得破空而来,直接射穿了握着长刀的那只手,长刀主人哀嚎一声,捂住手腕朝着竹竿而来的地方看过去。 却见一带着帷帽的女子,手中扯过旁边摊位上的另一根细竹竿,朝着他身边的同伙掷去。 细细的竹竿一头很是尖利,带帷帽的女子似会内劲,这样的竹竿在她手中犹豫利箭,直射男人身边的同伙的手腕上,又是一把长刀掉落。 握着长刀的人都朝着带帷帽的女子看去,全都面色凶狠的举着长刀朝着女子冲了过去。 这正是沈糯,她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暴.乱。 这群人看着疯狂恐怖,见人就砍,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她只能先攻了上去。 郑夫人和郑子石也软着脚朝外跑着。 路过带帷帽的女子身侧时,郑夫人忽地听见女人喊她,“快去喊官差过来!” 郑夫人恍惚,这不是小仙婆的声音吗? 小仙婆竟然还会武功。 郑夫人眼睁睁看着小仙婆从旁边抽出一根粗壮的竹竿朝着那些握着长刀的歹人迎了上去。 郑夫人吓得魂不守舍,以为会看见那些长刀落在小仙婆身上,可她身姿却如惊鸿的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郑夫人终于回神,她很清楚盘临镇哪几条街都有守卫巡逻。 她使唤身边的两个婆子各去了东街和西街喊人。 她自己准备去另外一条街喊人。 要是在以前,遇见这种事情她可能已经躲着看热闹了,可经历这一遭,她内心好似终于懂了些什么。 等两个婆子慌张去喊人,郑夫人握着儿子的肩膀,告诉他,“子石,快些回去喊你父亲,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地点说清楚些,立刻让你父亲带着所有官差过来,快些!用跑的。” 她怕耽误久了,周围百姓死伤会更多。 郑子石吓得崩溃大哭,“娘,我怕。” 郑夫人一咬牙,一巴掌甩在了儿子脸上,她厉声道:“不许哭,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哭!要不是小仙婆画符救你一命,你现在早就死了!你既还活着,就得帮忙,就得偿还小仙婆救你的恩情,还不快些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打自己的儿子。 她到了此刻终于明白小仙婆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何意了。 儿子的确有死劫,却不怨旁人,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缘。 她也明白,为何小仙婆会说让她与人为善,好好教养子女了。 子石的确被她宠坏了。 她只盼着经历一次,她跟子石还能改正。 郑子石大概也被自己母亲这巴掌打懵了,他满脸都是眼泪,望着自己的母亲。 郑夫人也早就泪流满面,“快去,路上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能停下来,你要是能早点把你父亲喊来,这里就能少死些人。” 这也是他们的弥补。 郑子石懵懵懂懂,他又看了眼沈糯的身影,她还和那些握着长刀的人缠在一起。 他一咬牙,拖着胖胖的身子转身朝衙门跑去。 这一路,他累急了。 可他不敢停下来,他想到母亲的眼泪,想到救他一命的漂亮姐姐。 虽然他还不是很懂那长刀快要砍到他时为何会被弹开,但也懵懂的知晓,就是那个捉住他,让他不能动弹的漂亮姐姐在他额头画了东西才救他一命的。 想起这些,郑子石嚎啕大哭。 也不知到底是害怕,还是知道错了。 他就这样一路哭着跑回衙门喊人。 路上哪怕摔了几跤,哪怕气喘吁吁,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 沈糯的脸色越来越白,纵然她会剑法,以这长竹竿为剑,暂时挡住这些歹人的刀法,但他们人有二三十人,已经全都放弃攻击周围的百姓,开始过来围攻她,她之前为给郑子石画那道符,几乎耗空她所有的生气,所以就算她剑法了得,也开始有些无法招架得住。 而且这些人明显身手不错,出招狠厉,都是杀招。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沈糯的招数开始变得缓慢了些。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沈糯回头看去,发现是一行骑兵,最首位的竟是摄政王,他打扮也和平日不同,一身铠甲,面容冷峻。 裴叙北眉眼锋利,看见那带着帷帽的身影时,他心脏猛地一颤,认出那就是沈家小娘子来。 她竟就舞着一根竹竿跟灵鹤门的教民们缠在一起。 眼看着其中一人举着长刀朝她砍下去。 裴叙北想也未想,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从身后抽出利箭,搭箭在弦,利箭破空之势朝着沈家小娘子飞去,利箭堪堪擦过她的帷帽,一箭射在了举刀之人的脑袋人,那人瞪着大大的眼,直挺挺的倒下。 “冲!”宿凌骑马喊道:“将这些灵鹤门的余孽全都拿下!” 沈糯看了摄政王一眼,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军营的人都来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而另一条巷子,也有官差从里面冲了出去。 郑夫人气喘吁吁的跟在官差的身后。 她幸好赶上了,小仙婆还没出事,郑夫人也不敢继续待在这里,她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她转身朝着另外条巷子走去,她要快些回去,也不知子石到底寻了老爷没…… 官兵和军营的骑兵冲了过来,同这些歹人打斗起来。 沈糯手中的那根长长的竹竿也只剩下一小节。 摄政王和这些官差再不来,她说不定就要受伤了。 有了士兵和官差,这些歹人也慌了起来,不再只缠着沈糯一人,开始对付士兵和官差的人。 沈糯也一把制伏了眼前的少女。 少女正是方才想要砍杀郑子石的人。 少女被沈糯反剪手臂压制在地,她抬头,正好透过帷帽瞧见沈糯的容貌,少女一怔,面容忽然变得恶狠狠的,她使劲挣扎起来,想要抓住旁边的长刀毁了沈糯的容貌。 她平生最恨生的貌美之人。 沈糯身边也无绳索捆绑这少女,只用手臂压制着她,本就有些乏力,这会儿差点压制不住少女。 裴叙北一剑砍掉眼前壮汉的手臂,而后朝着沈糯身边大步走去,他过去时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少女背后,少女口中噗呲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裴叙北望着带着帷帽的沈小娘子,语气柔和说,“这些都是灵鹤门的人,心狠手辣,每个人的手上都背负着不少人命,对待他们不必怜惜。” 沈糯道了声好。 裴叙北回头看战场,灵鹤门的这些教民死了差不多一半,还有一半也都已经被制伏。 他又回头看沈糯,两人虽相识,但沈糯带着帷帽也是不想让人认出,裴叙北在外人面前也只能当做不认识她,“今日之事,非常感激这位姑娘,帮忙朝廷捉拿灵鹤门的人都会有重赏,待会儿姑娘可以去衙门领赏。” “好。”沈糯也未多话。 她看周围有不少伤员,都是之前被这些灵鹤门砍伤的百姓们,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周围已经跑的远远的百姓们,这会儿见没事了,又有不少胆大的人凑过来。 直接被宿凌一声呵斥住,“都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赶紧回家待着去,这些可都是灵鹤门的教民,小心待会儿又冒出来一批。” 一听是灵鹤门的人,周围百姓变了脸色,再不敢围观,匆忙回家。 周围的小商贩们也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沈糯去查看躺在地上的伤员,这几人都没有致命伤,被人砍时知道用手臂挡住,不然真给砍到颈脖这种要害,神仙都救不回,远处也有些伤员,不等她来得及看,那边药馆的门已经开了。 原来附近正好有家医馆,但没开门,宿凌上前疯狂拍门,很快就把里面的老郎中给拍醒,老郎中迷迷糊糊开了门,瞧见外面这情况,也是吓着一跳,开始帮忙救人。 宿凌是军医,一身医术也很是不错,跟着老郎中一起救人。 沈糯则进到医馆里,同那老郎中说了声,“老先生,可否借用你的医馆配些止血药。” 外面的伤员大多都是砍伤,需要尽快止血。 老郎中忙说,“姑娘尽管用就是。” 他还想说,自己药馆里面也有止血散的,无需再配止血药,但见这姑娘已经开始过去药柜旁,他只能闭了口。 他这医馆现在等于被朝廷征用,到时候会付他银钱的。 沈糯进到医馆里,开始配止血散。 她配药手法很快,从药柜里面抓药材也无需称重,配在一起的药材在过去找东西研磨成粉。 裴叙北这会儿没事,他不懂医术,外面已经无需他看顾,也跟着进了药馆里,坐在旁边看着沈小娘子配药。 宿凌也在外面救人,发现好多伤员的血根本止不住,他匆匆进了药馆问郎中,“老先生,可有止血散?” 老郎中点头,“有的,有的,都是我自己配的。” 他取了止血散给宿凌,宿凌拿着止血散出去帮伤员们止血。 但这些止血散倒在伤员受伤的伤口上,哪怕倒了一整瓶,都还是有血迹往外渗。 老郎中平日帮人看病就算有刀伤,也只是家中妇人们切菜伤着手这种轻伤,用他配的止血散能把小伤口止住,可现在这种大长刀砍伤的伤口,皮肉翻开,鲜血直流,根本就止不住。 宿凌额上冒汗,这血都止不住,看样子需要先缝合伤口,不过这么多伤员,就他跟个老郎中,看那老郎中已经年迈,只怕缝合伤口的忙都帮不上,正想着,宿凌忽地听见声头顶传来殿下的声音,“用这个止血散吧。” 宿凌抬头看,发现是他家殿下站在他的身后。 手上还端着个瓷盘子。 宿凌接过瓷盘,里面都是药粉,大概研磨的比较急,这些药粉并不是很细腻。 “殿下,这是?” 裴叙道:“里面那位姑娘配的止血散,你试试看吧。” 宿凌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把这粗糙的止血散洒在伤患的伤口上,然后他就发现怎么都止不住的血竟止住了? 宿凌大惊,回头冲裴叙北喊,“殿下!这止血散太厉害了。” 这一回头,发现他家殿下早不在他的身后,殿下的衣角消失在药馆门口,看样子是又回药馆里面了。 外面的伤员没有死亡的情况,都是刀伤,所以沈糯才先配的止血散。 等她把这些止血散研磨出来,也去外面帮忙。 裴叙北跟着出来。 外面的伤员有十几个,有的伤势轻一些,有的伤势重一些。 老郎中除了给人把把脉,其他病症他也治不好,基本等于只有沈糯跟宿凌两人在救人。 宿凌一个个救下来,发现有个伤势极重,因为躺着的位置比较远,一时都未发现他。伤员是个中年男子,应该有三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普通,一身粗布衣裳,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糖葫芦,应该是给家里孩子带的。 宿凌用了沈糯给的止血散都无法帮他把伤口给止住。 看着男子手中攥着的糖葫芦还有胸口怎么都止不住的血,宿凌的眼都红了。 伤口太深,血止不住,哪怕缝合了伤口都是无用…… 宿凌满心绝望,眼看着男人呼吸也越来越弱时,身后响起个轻柔的少女声,“他还有救,让我来试试吧。” 宿凌回头,发现是之前跟灵鹤门打斗的那个带帷帽的女子。 不过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 沈糯拿着从药馆里面寻来的银针,又让宿凌帮忙把受伤的男人抬回医馆里面去。 “我来。”裴叙北道。 他轻而易举把地上的男人打横抱回药馆,放在药馆里的通铺上。 男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就这样,他还紧紧攥着手里两文钱的糖葫芦,不肯松开,因为两文钱对于他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 沈糯看了眼男人的面相,是本分老实的面相,她心里越发的难过。 但这就是人世间的疾苦,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 男人胸口的粗布衣衫也都被剪开了。 沈糯甩开脑中杂乱的心思,开始给男人施针。 男人胸口的伤很重,需要金针封穴,这里没有金针,银针也是勉强可以用。 她早在给郑子石画灵符时就用光了体内的生气,现在想要救男人,也必须用生气来辅佐银针封穴止住血。 剩余就是经脉内残余的生气,沈糯取了根银针,辅以生气,慢慢扎在了男人胸口的一个穴位上。 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男人胸口的血迹慢慢止住。 宿凌激动的脸色通红,浑身发颤,他要是没看错,这应该就是金针封穴吧。 便是连他的祖父都无法办到的。 沈糯帷帽下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隐约感觉口中有血腥味溢出。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沈糯立刻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她告诉宿凌,“接下来麻烦这位先生帮他缝合伤口,缝合伤口时小心些,莫要牵动到穴位上银针。另外,半个时辰后,这些银针便能取下,先生可记得我银针刺入的顺序?需按照银针刺入的顺序来取下这些银针,不可乱了。” 宿凌忙说,“我都记得,姑娘放心吧。” 沈糯又问,“先生可会开药方?他之后还需要药方和药膳方子。” 宿凌对这种伤势后续需要开的药方和药膳方子也是懂的。 “姑娘放心,我会。” 沈糯又道:“他若是醒来,麻烦先生告诉他,他妻子的病症,去寻水云村的沈家小娘子,我能帮她治。”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荷包,想帮男人把医药费和抓药的银钱付了。 这男人面相上来看,家中过的很艰辛,夫妻宫暗沉,妻子有病缠身。 宿凌愣住,沈家小娘子? 他之前和殿下来盘临镇见祖父时,正好撞见沈家小娘子救个孕妇来着。 眼前这位小娘子就是之前救孕妇的沈家小娘子?他说怎么小娘子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但沈小娘子怎么还知受伤男人家中妻子也有病? 一直站在旁边的裴叙北开了口,“姑娘不用为他付医药钱,今日被灵鹤门所伤的百姓的救治费用,都会由朝廷来出。” “好。”沈糯说完,身子发软,有些摇摇欲坠,她现在身上痛的厉害。 这是经脉有些受损的原因,她把经脉内所有的生气都耗的一干二净,这样肯定是有些伤经脉的。 好痛,太痛了。 奇经八脉都感觉有火再烧。 像是她在玄虚界洗髓伐经时的那种感觉。 沈糯坚持不住,彻底失去意识。 她倒下的那瞬间,感觉有双大掌扶住了她的腰身,免她跌倒摔伤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这章发点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言乱语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乐蓉 50瓶;秦艽 34瓶;一步莲生、22683840、就爱看言情 10瓶;32306157 4瓶;黎水啊 2瓶;鱼非鱼、凤凰花又开、笼中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第 45 章 “沈小娘子!”宿凌在沈糯倒下那瞬间已经猛地弹跳起来, 想把人扶住,却见他家殿下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拦在了沈小娘子的腰身后面, 他还保持着半张开手臂的姿态,见状, 收回手臂,摸了摸鼻尖, 嘟囔了句殿下。 裴叙北接住眼前倒下的娇小身影,他的大掌轻扶住她的腰身, 明明还隔着厚厚的斗篷, 他却觉得掌心滚烫。 他抬眸见宿凌讪讪的模样, 才说,“你来处理剩下事宜, 灵鹤门残留余孽悉数抓回审问, 不管是否审问出来, 全部要格杀勿论。” 灵鹤门这些人能在集市砍伤百姓,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宿凌郑重道:“属下遵命!” 他说完见裴叙北打横抱起沈小娘子, 忍不住说, “殿下,沈小娘子这都昏迷了, 要不让属下帮她把把脉?” 裴叙北道:“无需, 她只是内力用竭而已。” 宿凌恍然,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记得祖父曾说过, 金针封穴是需要有内力的,沈小娘子应该是内力用竭了。 但是沈小娘子真的好生厉害,不仅医术了得,还会功夫, 他可是没忘记方才沈小娘子那身出神入化的剑术,想必他们来之前,沈小娘子就同那些人缠斗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有沈小娘子拦着他们,今日盘临镇肯定会死不少人。 裴叙北打横抱起沈糯,朝外而去。 宿凌见状,高声喊道:“殿下,你是打算送沈小娘子回家吗?那您得寻辆马车,您这般骑马可送不成。” 裴叙北的脚步顿了下,才又朝外走去。 外面还有不少伤员,县太爷已经带着官差过来,见到裴叙北一震,上前想要行礼。 裴叙北道:“郑大人无需行礼,郑大人先处理灵鹤门余孽的事宜,再让人帮我寻辆马车过来。” 郑县令也瞧见摄政王怀中抱着的人,瞧身形是个姑娘家,但带着帷帽,他也瞧不清姑娘的容貌,也不敢去瞧。 今儿是大年三十,但衙门有些公务还要处理,郑县令就留在衙门处理公务,妻儿晚上说要去盘临镇放河灯,他也没跟去,只是让他们路上小心,今天盘临镇肯定人山人海,小心别发生践踏事件。 他白日就已经让所有官差今日不得休息,继续巡逻守卫的。 等妻儿离开后,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外面守着的官差领着子石进了衙门后院,他在书房就听见子石哭声凄厉,以为发生了何事,急忙出门,见儿子面容惨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儿子看见他后还喊,“爹,南街出事了,娘让我回来寻您,让您快些带官差过去,有人当街行凶,好多人拿着长刀砍人,我也差点被砍死了。” 儿子一边说着,还嚎啕大哭的。 听闻这话,郑县令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儿子,寻了衙门的下人先把儿子送回府,他带着官差急忙赶到了南街这边。 一到南街,就见一地血迹,还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甚至有身穿盔甲的士兵们镇守着。 直到现在看见摄政王出来,郑县令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的。 听闻摄政王的话后,他立刻喊人去寻了辆马车过来。 正好附近就停的有马车。 裴叙北把沈糯抱上马车,让她靠在个大迎枕上,这才喊了前面的车夫走人。 周围有士兵和官差的人把守着,附近已经没有百姓敢逗留。 街道空荡荡的。 马车出了南街。 郑县令遥望马车离开,这会儿从药馆里出来个人,郑县令回头,他也认出宿军师,他忙上前道:“宿大人,不知那姑娘是何人?”竟劳烦摄政王亲自送人。 宿凌虽只是军营里的军师,但官职也是比县令大上不少。 宿凌手上还端着药碗,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说,“要不是那姑娘,今儿你这盘林镇得死不少人,赶明记得把赏金给人家姑娘。” 郑县令急忙点头应是。 然后喊来手底下人开始清理现场,先把这些灵鹤门的余孽抓回官衙。 宿凌还得留在这里继续救人,伤势最重的人已经被沈小娘子救了过来,其他人的伤都不至于没了性命,他跟老郎中一起也能慢慢的把伤员们的伤势控制住。 马车上。 这马车应该是县衙的马车,里面很是宽敞,瞧着应该还是县衙的官夫人用的马车,里面摆着张五六尺长的雕花细木小榻,榻上铺着张杏黄色的素面软绒毯。 他把沈小娘子搁在榻上,榻其实有点短,并不够睡人,不过沈小娘子一直蜷缩着身子,倒也够她躺着的。 裴叙北还把着个暗红缕金提花缎面的迎枕塞在沈小娘子头下,这样枕着东西也舒服些,沈小娘子带着的帷帽也早就掉落,被他拿起搁在旁边。 他自己起身坐在了另外一侧的位置上。 他低头,见沈小娘子露出的脸颊透白,连着唇色都有些白,心底似有什么绵软又难受的情绪溢出。 天色已经很黑,只有透过窗帘外,隐有些月光照进来,一丝丝清冷的月光洒在沈糯脸颊上,让她苍白的脸色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轻颤着。 “好痛。”她卷缩着身躯,喃喃呓语着。 经脉里似有火在燃烧,又似泡在冰水之中。 痛? 她这是连经脉都伤着了吗? 裴叙北略迟疑下,起身半跪在了榻前,抬起她的左掌,与她十指交扣。 两人十指紧紧交缠,掌心贴着掌心。 他的手掌比她的手掌修长宽大不少,指骨分明,几乎把她似柔荑的手掌全部包裹住了,她贴在他手背上的几根指如削葱根般的白嫩纤细。 裴叙北低望着她,慢慢把自身的内力透过两人紧紧相缠的手心渡了过去。 内力渡了过去,她紧紧蹙着的眉心舒展开,也不再呓语。 裴叙北见她不再难受,准备松开两人相扣的掌心,她还没知觉,还是紧紧扣着他的大掌。 他盯着两人交缠相扣的手掌,没有再动,却觉掌心比刚才扶着她腰身时还要滚烫。 就这样,身穿铠甲的高大身影一路都是半跪在沈小娘子面前,一动不动,那只大掌握着女子柔软的掌心,高大身影也略显得有些僵硬。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到水云村沈家门前。 前面车夫道:“殿下,已经到了。” 裴叙北嗯了声,“下去敲门。” 他说完,低头看着两人相缠的手掌,心跳的有些厉害。 好在这时,她似半醒了下,手掌也下意识的松了些。 裴叙北忙松开自己的手掌,低声问,“沈小娘子可是醒了?” 却不想沈小娘子根本没回他的话语,半睁的眸子又紧紧闭上,再无半点动静。 裴叙北知她应该还是没甚知觉,两人相握的手掌也松开了,他半起身,把人抱着,轻轻跳下马车,当真是半点也没惊扰到怀中的人。 车夫拍了两下院门,院门很快被打开,是沈母开的门,见外面站着个小厮模样的人,还停着辆马车,不由的问道:“敢问这是……”一句话还未问完,沈母就见到马车上跳下个穿着铠甲的高大青年,青年怀中还抱着个娇小身影。 沈母仔细一看,那娇小身影竟是她家阿糯。 沈母脸色大变,迎了上去,“阿糯,阿糯这是怎么了?” “伯母别担心,沈小娘子并无大碍,只是内力竭尽导致的,休息一两日便能恢复过来。” 裴叙北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沈小娘子进了沈家院门。 沈母心里又慌又乱,指着其中一间厢房说,“我家阿糯的房间在这边。” 裴叙北自是知晓她的房间是哪一间,但此刻他也不能说早就认识沈小娘子,只得听从沈母的指使,抱着沈小娘子进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沈母眼泪也跟着出来,“阿糯这是怎么了?” 裴叙北略思忖下,沈小娘子可能不少事情还瞒着家里人,沈家人应该都不知她还会武功的事情。 他只能简略说,“盘临镇有灵鹤门余孽闹事,许多百姓被伤,沈小娘子帮忙救人,救人时需用金针封穴,沈小娘子力竭,才晕了过去,应该是没甚大碍,伯母不用太过担忧。” 他省去许多惊险的事,至于盘临镇发生的其他事情,由着沈小娘子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家里人。 沈母想起女儿给病人施针,有时也会力竭昏倒,每次都要睡上许久才能醒来。 她也终于放心了些,又担心镇上其他人,“那些伤患……” “伯母不必担忧。”裴叙北温和说,“因着沈小娘子的帮忙,虽然有伤患,并无人员伤忙。” 沈母终于松了口气,又连连跟裴叙北道谢。 她见裴叙北一身铠甲,面容俊美无双,一时心里也是忐忑,不知是何人。 裴叙北不在逗留,他看了眼床榻上还在昏睡的沈小娘子,才跟沈母告辞离开。 沈母把人送出去,又见他上了马车。 车夫也跳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开。 裴叙北回到盘临镇,灵鹤门的余孽全都被压回关押,宿凌也已经过去,伤患也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送回各自家中。 他过去衙门,宿凌还在大牢里面审问灵鹤门余孽,大牢全是血腥味,那些人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肯透露灵鹤门此行来盘临镇的目的,也不肯告知灵鹤门门主的下落。 宿凌从大牢出来,满脸戾气,见到裴叙北,他脸上的戾气才消散下去,无奈道:“这些人牙根子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我亲自来审。”裴叙北说着又问,“伤患可都安置妥当了。” 宿凌正色道:“殿下放心,这场暴.乱伤了十八个盘临镇的百姓,除了一个伤势过重,但经过沈小娘子救治,那人伤势已经控制住,我也派人把所有伤患都送回家中,还告知他们后续药费也是衙门出,让他们不必担忧。” 伤势最重的那个男人在经过他帮忙把伤口缝合,取下银针后也醒了过来。 直到醒来,男人都未将手中的糖葫芦丢掉,还是紧紧的攥着。 后来他问男人,“你可认识水云村的沈家小娘子?” 男人白着脸点头又摇头,后来艰辛的告诉宿凌缘由。 镇上很多人都听过沈小娘子的名讳,因为沈小娘子配的香药膏对治疗冻疮有奇效,他们这种边寒之地,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七八个都生的有冻疮,他妻子也生的有冻疮,还有其他疾病,可他连给妻子买香药膏的银钱都没。 他每个月赚的几百文钱,全都耗在妻子的病上。 他的妻子是肺痨病,绝症,根本没法彻底治好,每个月就那样的耗着。 而且妻子已经很消瘦,只怕也熬不住几个月了。 男人也只听过沈小娘子的名讳,并没有见过她。 也不知沈小娘子在治疗其他病症方面也是很厉害的。 宿凌这才知道,男人跟沈小娘子并不认识。 那沈小娘子是如何知道男人妻子有病痛缠身的? 宿凌只得告诉男人,“你胸口这一刀伤极重,换做是我,我都没法保你的命,但沈小娘子保住了你的命,这是药方和药膳方子,你必须按照上面来吃药吃药膳,至于你妻子的病,也可去寻沈小娘子,她说能让你妻子痊愈。” 男人当时就激动起来。 后来宿凌让人把他送回去了。 裴叙北听完宿凌说的这些,并不觉诧异。 一个边寒小村的姑娘不仅有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还有内力,剑术也是了得,就算再有其他本事他也见怪不怪了。 他进到大牢内开始审问灵鹤门余孽。 一整夜过去,裴叙北出牢房时,身上甚至半点血迹都未沾染上,但宿凌清楚,灵鹤门的余孽应该已经招了。 没有殿下审问不出的犯人。 灵鹤门来此地的确是为小皇帝,但关于灵鹤门的门主,连这些人都不清楚。 他们根本不是灵鹤门的重心人员,只是些喽啰,自然不知灵鹤门的门主在何处,甚至连灵鹤门的门主长何样都不知。 虽没审问出灵鹤门门主的具体情况,但大概知道灵鹤门的一些重心人员的活动地点。 裴叙北打算派人去探一探。 关在盘临镇这些余孽,裴叙北也未留他们活口。 一来其中有些人见过沈小娘子的容貌,怕日后寻仇。 二来这些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手上都是有人命的,杀了也不无辜。 处理完这些灵鹤门余孽,裴叙北带着士兵回了嘉宁关。 临走前,宿凌还惦记着沈小娘子配的止血散,之前的止血散还剩了些,他一丁点都没给老郎中留,全都倒在药瓶里带走了。 ……………… 沈糯这次睡了整整三天三夜,连着初二打算去师父家中拜年都搁浅下来。 整整三日,她未曾醒过,沈父和沈母都给吓坏了。 沈母哭的不行,喊了沈大伯来给沈糯把脉,可脉象平稳,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症状。 沈大伯也已经知晓盘临镇那日发生的事情,知晓阿糯遇上暴.乱,心中很是自责,一直同沈家父母道歉,说他不该把阿糯一人留在镇上的。 沈父沈母却知不该怪沈大伯,阿糯现在主意大,自己都敢一个人去其他城镇买药,那天肯定也是阿糯自己的主意。 好在年初四,沈糯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时,见沈莺正趴在她的床头,沈糯动了下,发现自己饥肠辘辘。 她到底躺了几日? 沈莺听见动静,醒了过来,瞧见是姐姐醒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阿姐,你要吓死我们了。” “莺儿,姐姐饿。”沈糯声音也有些哑,太久没喝水了。 沈莺道:“阿姐等着,我去给你端吃的。” 说完一溜烟的跑去厨房。 沈母正在厨房,听闻女儿醒来,喜极而泣。 厨房小炉子上还熬煮的有鱼片粥。 沈母每天都有熬些鱼片粥,就是想着好克化,病人吃最好,所以每天都煲着粥,等阿糯醒来随时都能吃。 沈母端着鱼片粥进房间,见阿糯已经半坐起身,靠在软枕上,本来就小的脸蛋似乎更瘦了些,沈母一个没忍住,眼泪又滴落下来。 “阿糯快吃鱼粥。” 沈糯身上丁点力气都没,最后还是沈母把鱼片粥喂给她了。 见沈母眼眶还红着,沈糯撒娇道:“娘别哭,我没事儿,就是救人时候需要金针封穴,使用金针银针时特别消耗内力,我是力竭才这般的,睡上一觉就好。” 她方才试了下,经过这次,她的奇经八脉可以容纳的生气更加宽广。 以前她的经脉容纳是小溪流,现在便是广阔的河流了。 这倒也算因祸得福。 沈母擦眼泪,“这哪里是睡了一觉,你这是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娘能不担心吗。” 沈糯吃了碗鱼片粥,终于有了些力气,抱着沈母的手臂撒娇,“娘别担心,我做一切都是有分寸的。” “你这孩子。”沈母叹口气,“娘知你有些些厉害的本事,可你也要顾及下自己,你要真的受点伤,最最心疼的就是我们。” “娘,我都省得,以后肯定会更加小心些的。” 沈父和沈焕得知沈糯醒来,也都过来了。 两人虽不说,但这三日也是担忧的饭都吃不下。 盘临镇有邪.教暴.乱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面传开,大家这几日都没敢去盘临镇玩耍。 沈大伯一家知道阿糯留下,碰见暴.乱,还留下救人,都很是自责。 不过沈糯在盘林镇救人的事情,沈家人没传开,毕竟同灵鹤门有关,这样的邪.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其中比较好。 沈糯打算再歇息一日便过去师父那边,她应该初二就去给师父拜年的。 沈糯吃过鱼片粥还是有些乏力,她也没打算起身,继续躺在床榻上歇息。 沈小狐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昏迷这三日,沈小狐守着一步都不肯离开,便是连吃食也不愿意吃。 三日时间,它也跟着沈糯一起瘦了一圈。 现在见到沈糯醒来,更加不愿离去,趴在沈糯身边。 沈糯满心柔软的揉了揉身侧的沈小狐。 ………… 到了下午时候,沈糯身子就恢复的差不多。 她过去药房给沈燕配益气丸。 之前药材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配起来就方便许多,一个下午的功夫,沈糯就把益气丸配好,亲自给沈燕送过去。 上午时候,沈大伯和沈三叔一家知晓沈糯醒来就已经来看望过她了。 现在沈糯过来给沈燕送益气丸,大伯母曹氏还惊了下,“阿糯怎么过来了,可歇息好了?” 沈糯笑道:“大伯母别担心,已经歇好了,我把给燕儿配的益气丸送来了。” 沈燕听见动静跑出来,见着是堂姐来给她送益气丸,她连忙把人拉进屋中,“阿糯姐,益气丸不急一时半会儿的,你怎么也不多歇息些时日,身子可都好了?” “燕儿别担心,已经无事。” 沈糯经过这三日歇息,经脉中的生气已经蓄满,她又活蹦乱跳,精神饱满起来。 见沈糯的确面色红润,容颜俏丽,沈燕才放心了些。 沈糯又把益气丸的服用方法告知堂妹。 她给堂妹配的是两个月的益气丸,一日一粒,服用六十天即可。 等把东西交给堂妹,沈糯也早早的回了家。 曹氏见阿糯回家,进屋问女儿益气丸是什么,沈燕支支吾吾的说,“阿糯姐说我肠胃有些虚,给我配了些益气丸吃,对身体有好处。” 她并没有告知母亲,益气丸其实是可以调理她的身子让她减重些,她担心万一没用,也省得让母亲白高兴一场。 曹氏作为母亲,自然也知女儿身形不太好看,太粗壮了些,皮肤也不好,她当然也希望女儿能跟阿糯一般漂漂亮亮的,可龙生龙凤生凤,她自个皮肤都不好,也生的不好看,自然不敢奢望女儿变得貌美。 ………… 沈糯明儿要去给师父拜年,回家后打算给师父做点吃食,做个卤猪腿。 之前杀猪还有两只鲜猪腿,沈糯都给卤上了。 做卤肉的话,大多数人都知道怎么做,大同小异,加入各种香辛料再把要卤的食材放进去卤煮即可。 但是对这些香辛料用量的把握,都很随意。 沈糯却不同,锅中加入水后,她把配好的香辛料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丢入锅内,再加入盐巴姜片,等着卤水煮开,才把两只猪腿放入卤水中,接着用小火卤够足足两个时辰,这卤肉的香味飘得老远。 这香味和普通的卤肉香不同,普通的卤肉香里面还掺杂着各种香辛料的味道,这股卤肉味只有肉香,浓郁的香肉,好似把肉的全部香味都给激发了出来,能把人所有的馋虫都给勾引出来。 香的都快有些让人受不住了。 水云村的村民们闻见这香味,都忍不住说,“这是阿糯又在做吃食吧?也只有阿糯做的吃食才能如此香。” 这香味甚至传到了村尾的崔家。 崔家这个年过的并不是很好,最近几个月,崔家几乎都没什么收入,吃的都是以前的老本。 过年也没置办很多东西,加上姚庄清做的吃食很难吃,崔文兰都瘦了一大圈。 崔文兰闻见这香味差点崩溃了,过去跟姚庄清说,“娘,我也想吃卤肉,你买些肉回来,我来卤。” 她实在吃不下自己亲娘做的吃食了,最近她都有自己试着做些吃食。 崔文兰说完见母亲并不搭理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又忍不住问,“娘,大哥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去京城?我不想待在水云村了,我想去京城!”她想去京城享福,也想过上穿金戴银,有奴仆伺候的日子,她不想待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整日被这些刁民们看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等于牵手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今天气场两米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仲月 36瓶;冷杉1127 35瓶;宋尧 30瓶;今天气场两米八 23瓶;薇、蓝眼泪 20瓶;小米粥、ana、甜美可人的小朋友麻麻、随风潜入夜 10瓶;是谁的贝塔呀! 9瓶;晴晴家的小太阳 7瓶;26561761、颖空、22747788、夕筱、初心方得始终、想不明白作者为何短小 5瓶;我爱车轮君 3瓶;w.、大米、长相思 2瓶;万年迷、柏、凤凰花又开、发大大柴、鱼非鱼、猫魅魅、人间有味是清欢、Yuyu128、sie、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第 46 章 听女儿提起这个, 姚庄清终于回神,她恨声道:“去什么京城,你哥哥的仕途都要没了, 你便不要去添乱了。” 前几日,长子给她写了封家书, 家书上说,小皇帝不知为何不允他升迁, 还让他待在翰林院里,他害怕自己仕途会有影响, 还说去了京城, 他总是很倒霉, 问她是不是因跟沈糯和离才会如此,希望让母亲想想法子。若待在京城仕途一直不通顺, 哪怕他是阁老的孙女婿, 也会被人看不起。 他要是不能做官, 就无法接她们去京城享福。 让姚庄清一定要帮他想想法子。 他甚至还给沈糯也写了封书信,让姚庄清帮忙递给沈糯。 但姚氏知道这信现在递不成, 沈糯对儿子的情都没了, 收到儿子的信肯定也会烧掉。 姚庄清这两日一直愁着,她知儿子跟沈糯和离后, 崔家会的反噬, 但只以为崔家会稍微有些倒霉,可没想到竟连儿子的仕途都给影响到, 要真是这般,当初她死都不会让沈糯离开崔家的,即便死,也得让沈糯死在崔家。 可现在不同, 沈糯的命格特殊,想用她的运势,就必须她是崔家人,哪怕想用她一身血骨彻底来给崔家转运,都必须让沈糯是崔家人才可用她那身血骨来埋在崔家祖坟里,才能彻底给崔家转运,带来大运。 必须得天道承认,只有沈糯成为崔家人,才是得天道承认。 现在她实在想不到法子了。 总不能强行把沈糯绑去京城,让她再次跟儿子成亲。 且现在沈糯医术好像也越来越了得,自己也会赚银钱,每次瞧见崔家人都冷冰冰,怕根本不会同意跟儿子和好。 崔文兰听了母亲的话,惊慌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要是不能当大官,崔家可怎么办? 姚庄清骂道:“都说当初让你莫要欺负你嫂子,你偏不听。” 她总觉得沈糯坚持和离,同女儿也有一分关系。 “跟她有个什么关系。”崔文兰嘟囔,“和离就和离了,哥哥这不是娶到更好的了。” “你懂个什么!”姚庄清气得胸口都在疼。 她不能把沈糯命格这种事情告诉给女儿,女儿性子不够沉稳,对外乱嚷嚷,要是给其他人知道沈糯的命格,都会眼馋,哪怕不懂什么命格之说,也会觉得把沈糯娶回家有好处。 姚庄清忽地想到个法子,她会画一种桃花符,只要在桃花符里面写下儿子的名讳和生辰八字,然后这符送到沈糯手中,只要沈糯拿着符带够七七四十九日,就会对儿子生情,只要沈糯对儿子生了情,再把儿子这封信给沈糯,沈糯才会愿意的。 姚庄清急忙回房准备画符。 崔文兰还再跟她的身后闹,“娘,我想吃卤肉,娘你给银子,我去买卤肉。” 姚庄清哄她,“文兰乖,莫要现在闹,我想想法子,让你哥哥重新娶了沈糯,她做吃食好吃,等你哥哥娶她为平妻,以后你想要什么吃食,让她做就是了,现在你先莫要打扰娘了,娘要去画符。” 崔文兰虽还是馋,但也知晓,这卤肉的香味就是沈家传来的,肯定是沈糯做的,如果哥哥能娶她做平妻也是好的。 沈糯做吃食的手艺又精湛不少,村里好多人都吃过她做的吃食,说是美味极了,香的都想让人把舌头都给吞了。 沈糯跟哥哥和离后,她就吃过沈糯做的梨脯,的确好吃的不行,至于其他吃食,她没吃过,但现在闻这个味道,她都馋的快要受不住了。 所以崔文兰还是有些愿意让沈糯做她的小嫂子。 母亲这般说,她便不再打扰。 姚氏先洗手净面,又诚心对天地间祷告一番,才回房调了朱砂墨开始画符。 她画符并不是一次就能成。 偶尔需要两三次才能画好一个。 画这枚桃花符,姚氏屏蔽杂念,认真画符,饶是如此,她也是到第三次才画出一张桃花符。 看着画好的桃花符,姚庄清额头汗津津的,差不多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 画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画符,她也没有跟人学过,也是前几年,突然脑海中就多出许多玄门道门的术法,她好似自然而然就会给人相面,摸骨,画符,使用一些小小的术法了。 她曾也想找缘由,找到自己为何会懂这些。 但怎么都无法记起,只得作罢。 桃花符若想有用,符中必须有桃花受益人的生辰八字。 桃花符上面的符是需跟生辰八字一起画的,这枚桃花符里面就有洛书的生辰八字。 姚氏也知晓沈糯对崔家痛恨着,肯定不会佩戴她给的符。 但她有别的法子让沈糯乖乖佩戴上这枚桃花符的。 她听闻沈糯前几日在盘临镇的暴.乱中被波及,受了些轻伤,在家躺了几日。 沈家人非常疼爱沈糯,就连沈家大伯和三叔两家的人都非常关心沈糯,只要事关沈糯的安危,连他们都会乱了方寸。 前两日沈糯被暴.乱波及,在家躺了几日,她都瞧见沈家大伯和沈家三叔领着家里人看沈糯探望好几趟,特别是沈燕,从沈家出来,眼睛都红通通的。 沈家人非常憎恶她,但沈燕还年轻,就算也不喜她,只要她忽悠两句,说些事关沈糯安危的话语,沈燕这样的小姑娘就会迟疑的。 所以她打算从沈燕人下手。 次日一早,姚氏端着木盆来到河边。 沈燕是个爱干净的,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她收拾的,前几日因为习俗不能浆洗脏的衣物床单和被套,今天能洗后,沈燕就拎着一大桶衣物出来了,至于床单和被套,母亲担心她洗不动,也从来不让她洗这些,都是曹氏自个儿洗。 沈燕提着桶脏衣服来到河边,寻了个位置开始浆洗衣物。 姚氏过来时,沈燕已经把脏衣物都洗了一边,听见身边有动静,沈燕侧头看了眼,发现竟是姚氏,她脸色跟着就沉了下去。 但沈燕也没做出过激的行为,只当没有姚氏这么个人在身边。 姚氏蹲下,一边浆洗着衣服,一边低声跟沈燕说话,“燕子,前几日盘临镇发生暴.乱,听闻阿糯也被波及到,阿糯没事吧?” 沈燕皱眉,不搭理她。 姚氏叹口气,“燕子,你这样婶子心里面难受,阿糯嫁来我们崔家这一载,我对她如何,你应该也瞧的见,我对阿糯是掏心掏肺的好,洛书当初想要娶平妻的事儿,我也是坚决反对的呀。前两日听闻阿糯受到了轻伤,我心里头难过的不行,想去探望阿糯都不敢,今儿撞见你,我只是想问问阿糯身子没事儿吧?” 沈母沈父不好忽悠,但她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还是很容易忽悠的。 沈燕顿了下,还是没有说话。 她有些犹豫,当初阿糯姐跟崔洛书和离时,姚氏的确反对,还说过不让崔洛书娶平妻的话。 至于阿糯姐被暴.乱波及受伤的事情,是沈家对外说的,不想让人知道阿糯其实是救被暴.乱波及的伤患才力竭的,灵鹤门是邪.教,手段残忍暴虐,要是给灵鹤门的人知道,就担心灵鹤门的人找阿糯寻仇,所以对外只是说阿糯也被暴.乱波及受了点轻伤。 姚氏继续叹气,“说实话,今儿我来找你,的确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事关阿糯,我知阿糯因为洛书还不肯原谅我,你那二叔二婶也不愿见到我,我是真心疼惜阿糯,我希望阿糯就算离了崔家,也能顺遂。燕子你也知道我懂一些相面之术,也会画符帮人治疗,我前些日子看见阿糯,观她面相,知她今年犯太岁,你可听闻过犯太岁?” 沈燕心里一惊,她当然知道犯太岁。 犯太岁可是大凶,是流年不利,一整年都会倒霉,有些严重的犯太岁还会伤及到性命。 “阿糯的生辰八字与今年值年的太岁星君相同,其实很多人生辰八字都会跟太岁星君相撞,但一般也没甚太大的影响,可阿糯出生的时辰又是最冲太岁星君的一种,所以阿糯今年犯太岁恐比旁人严重许多,你自个想想看,阿糯今年是不是特别倒霉?” 沈燕心里面一琢磨,阿糯今年还的确很倒霉,先是和离,然后好几次帮人看病还力竭,出门都还撞见暴.乱,的确很不顺。 见沈燕面带迟疑,姚氏知晓她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 她继续说,“而阿糯的犯太岁也远不止这些,我前几日观阿糯面相,知道她还有次大灾,只怕会危及到性命,我是真的疼爱阿糯,不想她出事啊。” 沈燕终于被她说的有些慌了,若是旁人这样说,她或许还不信,可姚氏会画符,还经常用画符给村民们治病,她亲眼见过姚氏用符给人止血,那血立刻就止住了。 所以对姚氏的话,她还是有点信的。 加上阿糯姐最近的确很倒霉。 见沈燕已经很慌乱,姚氏就把怀中的桃花符掏出来递给沈燕,“燕子,这是我画的平安符,可以挡太岁的灾,你把这枚符给阿糯,让她一定要带够七七四十九日,这样就能为她挡住剩下的那次大灾。我知阿糯因洛书连我都恨着,这枚符我不能亲自交给阿糯,她不会要的,所以燕子,你能不能说这枚符是你去道观求的平安符?让阿糯带着,这样阿糯才不会心有芥蒂的佩戴这枚平安符的。” 沈燕盯着姚氏递过来的平安符,心里还有些迟疑。 她的确是担心阿糯姐,可姚氏的平安符真的能给阿糯姐吗? 阿糯姐知道这要是姚氏给的符,怕会生气的。 但又事关阿糯姐的安危,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好。 姚氏直接把符塞到沈燕手中,她眉宇间满是忧愁,“燕子,你帮帮阿糯吧,阿糯这次的大灾若过不去只怕会……”她说着小声凑到沈燕身边道:“阿糯这次大灾还跟灵鹤门有关的。” 后面这句话就是姚氏胡扯的,沈糯当然没什么灾。 也跟灵鹤门没关系。 但盘临镇的暴.乱是灵鹤门做的,村民们对灵鹤门简直是谈之变色,是大家最惧怕的。 只要再跟灵鹤门扯上点关系,沈燕就会更加信服。 沈燕一听这话,脸色彻底变了。 如果阿糯姐不是帮忙救治伤患才晕倒的,这话她也不会信,但阿糯姐是救治被灵鹤门砍伤的百姓们才晕倒的,她就不得不信这话了。 难道这次的大灾就是阿糯姐其实是救伤患才晕倒的事儿被传出了? 而后被灵鹤门寻仇吗? 姚氏见沈燕彻底松动,一把将手中的桃花符塞到沈燕怀中。 最后她才叹息声说,“符已经给你,至于你要不要给阿糯,到底阿糯这劫能不能躲过,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姚氏说完,提着桶中的衣物过去别的地方浆洗。 她浆洗时还观察沈燕,发现她犹豫良久后把那枚桃花符塞到怀中。 姚氏勾唇一笑,知道成了。 ………… 沈糯不知姚氏的坏主意,她一大早起来就提着一只卤好的猪腿出门了,说要去给师父拜年。 沈家人都还不知沈糯有个师父,听她说给师父拜年,以为阿糯是拜了其他的郎中为师,不然阿糯的医术怎能这么了得,比大伯都要厉害许多。 沈母自然没拦着,还让沈糯把家中的果子干货也带些去。 阿糯却说足够了,说师父喜欢吃她做的吃食,以后她经常给师父做些吃食送过来就好。 沈糯是走路到永环村的,到了师父家中。 师父今儿并没客人上门。 镜心看到沈糯也很高兴,“阿糯来了。” “师父新年好。”沈糯笑盈盈把卤好的猪腿递给旁边的静娘,而后告诉镜心,“师父,这是我昨儿晚上卤好的猪后腿,已经很软烂,可以切片做蒸菜吃,或者每日早上煮面时切几片丢进去,就是一碗浓香的卤肉面。” 镜心笑道:“多谢阿糯,阿糯快来我旁边坐,阿糯怎么初二没过来?” 沈糯就把盘临镇发生的事情跟师父说了遍,镜心听得心里心跳加速,得知阿糯一打二十也没受伤,她终于放心了些,“也幸好阿糯你会武功,剑术好,盘临镇发生的事情我也听闻过,虽有人受伤,但没人伤亡,阿糯你这是做的大好事儿。” 灵鹤门她也听闻过,她年轻时,灵鹤门就已存在,那时候的灵鹤门里面也有些奇人异士。 不过那时候灵鹤门虽壮大,但也不敢得罪玄门的人。 所以她那时跟灵鹤门也没有交集的。 沈糯也知上辈子不少人在这场暴.乱中死去,还有一对童男童女被抓走了,应该是被灵鹤门带走祭邪神了。 这一次,再也没人伤亡。 沈糯犹豫下,还把自己暂时救下县太爷之子的事儿跟师父说了说。 她有些迷茫的问,“师父,这种八字中带着死煞的命格,我到底该不该插手?是不是做错了?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我这算不算泄露天机。” 镜心正色道:“阿糯没有做错,你这样极好,至于泄露天机,这倒也谈不上,他虽命带死煞,那么遇见你也是他命中的定数,一切皆有定数。他既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个有些犯口舌的普通人,你给他一次机会,至于他能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格,那也是看他自己,并不是你帮他一次,他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格。说白了,命格并不是一层不变的,真正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靠的只能是自己,其他的都只是辅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这个命格,以后到底能不能活,也是靠他自己而已。” 说白了,他能遇见沈糯也是他命中的定数,是天道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天道并不会让一个人是真正必死的命格,都会留有一线生机,能不能把握这一线生机,靠的也是自己。 沈糯终于也慢慢松了口气,玄门道术,玄之又玄,她总怕自己做的不好或者做错了什么。 镜心是真的很喜欢阿糯,她太通透了。 沈糯留在师父家中,陪着师父吃过午饭才回了沈家。 ……………… 沈燕收下姚氏给的平安符后,连浆洗衣裳都变得心神不宁。 等她洗过衣物回到家中晾晒后,就攥着平安符发呆,最后走着走着,走到了阿糯姐的家门前。 沈家院门开着,沈母在院中晾晒衣物,瞧见沈燕,沈母笑道:“燕子可是过来找阿糯的?你阿糯姐今儿出门给人拜年去了,应该是下午才回,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燕急忙摇头,“二叔母,没甚大事儿,我等阿糯姐回来再来。” 她说完急匆匆回了家。 回到家后,沈燕还是纠结的不成,她不知到底该不该信姚氏的话,但她也的确很担心阿糯姐,毕竟同灵鹤门有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符篆跟相面术又太过神奇,她不知姚氏是否真心为阿糯姐,万一那姚氏只是想利用她对阿糯姐做些别的事情怎么办? 她又不是真的三岁孩子,可以随意让人糊弄。 沈燕纠结的不行,最后突然就想到永环村的仙婆了。 据说那位仙婆给人算命可准了。 她或许可以去找仙婆,先让仙婆算算阿糯姐的生辰八字,要是仙婆也说阿糯姐今年犯太岁,这平安符大概就是真的,可以给阿糯姐了。 沈燕终于眉开眼笑起来。 她吃过午饭,找曹氏要一两银子,她自己零花钱只有几十文。 找仙婆算命,肯定是要给报酬的,她身上的几十文太少了些,担心仙婆不喜,所以找曹氏要一两碎银。 曹氏一听女儿要一两,自然不给,一两银子可实在太多了些。 沈燕只能说,“娘,你就给我吧,我这一两银子是为了阿糯姐的,你看我何时找您要过这般多的银子,我自己也能缝些荷包赚些零花钱,从来都没找您要过银子,我自己身上只有几十文,实在不够,不然的话,娘就当做是借给我的,以后我在还您。” 曹氏听闻女儿是为阿糯,忍不住问到底是何事。 沈燕支支吾吾的不说。 最后曹氏犹豫下,还是给了女儿。 因为女儿不会说谎,说为阿糯,应该是真的为阿糯的。 拿到碎银后,沈燕就去了永环村。 去永环村的路就两三条。 沈燕并没有跟沈糯撞上,她也不知阿糯姐其实就是仙婆的徒弟。 沈燕到仙婆家中时,见仙婆家门还是开着的,里面也没客人,就是仙婆家应该刚吃完午饭,香的不得了,这味道跟阿糯姐做的吃食有的一拼。 她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院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出来,她急忙道:“仙婆,我想请您算命。” 妇人只是静娘,她会看唇语,看出沈燕说的是什么话,朝沈燕招招手,让她进来,带着她过去堂屋。 镜心正在堂屋上香,转头看见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姑娘,便问,“可是想要算命?” 也经常有些姑娘家来寻她问姻缘的。 沈燕点点头,脸色羞赧,原来这位才是仙婆。她认错了人。 她走进堂屋,小心翼翼说,“仙婆大人,我想请您帮我算个八字。” 镜心笑道:“不是为自己算的吗?” 沈燕摇头,“不是,是为我堂姐算的,想算算我堂姐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那坐吧。” 镜心指了指堂屋的桌椅。 沈燕坐下,镜心也在她对面坐下,递给她宣纸和笔墨。 “将你堂姐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 沈燕握着狼毫,写下沈糯的生辰八字。 沈家人都知晓家人们的生辰八字。 看着宣纸上的生辰八字,镜心微楞了下,脸色有一瞬的古怪。 她问,“你家中可是姓沈?” 沈燕一震,仙婆大人果然厉害,她就给了个生辰八字,仙婆大人都能算出她们家族是姓沈的。 沈燕激动道:“仙婆大人好生厉害,竟从八字都能看出我家姓沈。” 镜心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前这姑娘写的可是阿糯的生辰八字,竟是阿糯的堂妹。 只是不知她为何会想到帮阿糯算命。 镜心没有告诉沈燕,她的阿糯姐就是刚从这里离开的。 她只是问道:“为何要帮你堂姐算犯太岁?” 沈燕犹豫下,还是告诉了仙婆,仙婆跟姚氏比,她更愿意相信仙婆,“有人说我堂姐今年犯太岁,会有大灾,还给我一个平安符,让我交给堂姐,我实在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相信这话,所以想来请仙婆大人帮我堂姐瞧瞧是不是命犯太岁。” “哦?”镜心疑惑,“不知是什么符?我帮你看看那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杉 129瓶;夏与世离 30瓶;黎水啊、雨梦 2瓶;catty、夏天下雨、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第 47 章 镜心是知道阿糯的命格, 天命的命格,岂有犯太岁一说。 这样的命格,便是那太岁星君撞见阿糯的命格都会退让一步的。 那这人忽悠阿糯的堂妹给阿糯的到底是什么符? 沈燕毫不犹豫的掏出平安符递给仙婆大人。 她还是更相信仙婆大人的话, 因为仙婆大人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温柔了,就像看自己的晚辈和家人一样。 而且她也听闻仙婆大人很慈悲, 总比姚氏好许多,她就是打心眼里不信任姚氏。 镜心接过符, 符是叠成三角形的,她拆开后便愣住了。 她颤声道:“这符是谁让你给阿糯的?” 沈燕瞪大眼, 她都没提堂姐的名讳, 仙婆大人连堂姐的名讳都知道了吗? “是, 是阿糯姐的前婆母给我的,她也会相面之术, 还会画符, 经常用符帮村里人治病, 可以止血压惊甚的。今天早上,她找到我说, 说她观阿糯姐面相, 发现阿糯姐犯太岁,甚至还会有次大劫, 所以给我一枚平安符, 让我给阿糯姐,还说这枚平安符只要带够七七四十九天, 就能化解阿糯姐的太岁煞,也能躲过剩下的大劫。” 沈燕说完,忍不住盯着仙婆大人看。 她见仙婆大人神情复杂,似还带了点疑惑迷茫的情绪。 过了半晌, 她才听见仙婆大人说,,“这不是平安符,这是桃花符,你仔细看,这符的画法很复杂看不出什么,但是看这里,这里有人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她又念出一个名字和生辰八字后问,“这是阿糯那个状元郎前夫的名字吧?生辰八字应该也是他的,这枚桃花符,阿糯若戴上七七四十九天后,她会对崔洛书生情,所以这不是平安符,而是桃花符,生桃花运的符篆。” 镜心知道阿糯的事情,知道她是崔家儿媳。 知道崔家长子高中状元郎,还从京城带了县主回来,想娶为平妻,阿糯不愿,两人和离。 这事儿在附近的城镇早都传开了,毕竟崔家出了个状元郎,百年难遇的喜事,所以大家连带着就知道阿糯的名字。 沈燕一边震惊姚氏欺骗她,又一边震惊着为何仙婆大人什么都清楚? 连着阿糯姐同崔家的事儿都是知晓的? 镜心又把符叠回三角形递给沈燕,“你把符给阿糯吧,让阿糯自己决定。” 沈燕急了,“仙婆大人,这符万万不可给阿糯姐,我是不知为何姚氏一定还要阿糯姐对她儿子生情,但我总归觉得不是甚好事儿,说不定现在就是看阿糯姐姐日子过的好起来,想折磨阿糯姐的。” 镜心轻笑,“别担心,这符就算是你无意中送给了阿糯,对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阿糯第一次画符就能成功,这桃花符她又岂会看不出门道来? 沈燕怔住,不懂仙婆大人为何这么说。 是这符没画好,是假的,才对阿糯姐无用吗? 还是阿糯姐并不会受到这符的影响。 见沈燕呆呆的看着自己,镜心笑道:“乖孩子,你也算是问得巧了,其实阿糯是我的徒弟,她懂相面之术和画符的,这符你回去后直接给她吧,她自己会处理。” 沈燕彻底呆了。 阿糯姐竟,竟然仙婆大人的徒弟? 她从来都没听阿糯姐提起过。 镜心失笑,把符递还给沈燕,“乖孩子,快回去吧,你阿糯姐才从我这儿回去的,走的还没半刻钟。” 沈燕这会儿甚至忍不住想,难怪她进仙婆家时,觉得那饭菜的香味太熟悉太诱人了些。 原来是阿糯姐来过。 沈燕还是震惊又有点迷茫,她接过符犹豫半晌才跟仙婆告辞离开。 走到快门口时,沈燕想到些什么,连忙转身回来把身上那两碎银子掏出给想给仙婆。 仙婆坐在长凳上,面带笑意,“这个我就不收了,阿糯是我徒弟,你又是阿糯的堂妹,也是我的晚辈,而且你这次来,还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要感谢你才成。” 是的,她从这桃花符上面看出些东西。 这桃花符的画法,有些像一个人。 像她的师姐镜安。 她和师姐的师父镜无知没有正统的门派,师父学的东西比较杂乱,画符也是如此,玄门道门或是别的宗门的一些画法,师父都学了些,她跟镜安也是跟着师父学的。 这桃花符的画法像是师父传承给她们的。 但她没法保证其他宗门或者其他玄门家族有没有这样的画符。 毕竟这些符篆的画法,都是师父从其他地方学来的。 这几十年,她一直在寻找师姐的下落。 当初她和师姐离开师父,在江湖闯荡,师姐年少成名,被请入宫中做国师。 可师姐被京城的繁华富贵权势迷了眼,她想要的更多,开始修炼邪术,利用其他人的运势来修行。 最后甚至想要取代当初的先祖皇帝,成为大凉的女帝。 师姐开始引诱当初的先祖皇帝,祸乱朝纲,培养爪牙。 那时先祖皇帝被师父用术法迷惑住,不管朝政,让师姐来处理政务,朝堂上忠臣觐见,却被师姐用术法控制着先祖皇帝,杀害忠良,自此,朝中一片混乱,百姓们也是苦不堪言。 后来,她实在不愿师姐继续错下去,劝说师姐回头,师姐却不听。 她终与师姐反目,两人在宫中斗法。 最后她以一身修为和经脉寸断为代价,终于制伏师姐。 她最后斩杀师姐时,到底心软了些,没让师姐魂飞魄散。 到师姐那般修为,若不是魂飞魄散,也可借由夺舍或者其他法子重生的。 师姐性子带有天生的邪念贪婪,让她重回人世间,同样会搅起一片腥风血雨的。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想寻到师姐。 这些年,她也撞见不少人画符或者其他些本事像是师姐,但都不是。 所以阿糯的前婆母会不会是师姐,她也无法肯定的。 她需得去查下。 不过阿糯的前婆母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自家儿子都已重新娶了县主为妻,她却还想让阿糯进她家门。 莫不是知晓阿糯的命格?所以想借用阿糯命格? 但想要借走天命命格的运势是很难的。 想要阿糯的运势,就必须让阿糯成其家人。 难道当初崔家去阿糯家提亲的心思就不单纯吧? 那姚氏会画符还懂相面术,难保她早就知晓阿糯命格,所以当初才要娶阿糯,就连阿糯非要和离后,都还不愿放弃阿糯。 天命的命格和帝王命格都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命格。 想要她们的运势,非常的难。 就跟当初先祖皇帝一般,命格太重,师姐无法直接取代先祖皇帝成为大凉的女帝,她想要先祖皇帝的运势,就得让先祖皇帝拱手相让,所以她用术法迷惑先祖皇帝,让先祖皇帝痴恋她。 最后师姐身死,先祖皇帝也醒了过来。 他知晓自己是被师姐控制后做下这些错事后,痛恨所有玄门异士。 但先祖皇帝知道是她制伏师姐后,并未杀她,只是给了她一笔赏赐,让她远离京城,这一生都不可在回京,否则再见她也会杀了她。 后来先祖皇帝格外痛恨玄门道门的人,宫中再也无国师这一职位。 想起这些往事,镜心眉心微蹙。 待她寻到师姐后,若师姐还是为非作歹,她这次不会再心软,会让师姐魂飞魄散。 她自己也会把这条命还给师姐的。 ……………… 沈燕又从永环村回到水云村。 这一路上她都很是恍惚,她怎么都想不到,阿糯姐竟是仙婆大人的徒弟? 所以阿糯姐也会相面之术吗? 不到半个时辰,沈燕回到水云村,她带着那枚桃花符准备去寻阿糯,路上竟还遇见姚氏,姚氏见到是她,还装模作样很忧愁的模样,“燕子,可把平安符给了阿糯?” 沈燕心里简直要气死了,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对姚氏说,“刚没寻找我阿糯姐,我这就准备再去阿糯姐家一趟,把符给她。” 姚氏心中欢喜,“那燕子快去吧,早些把符给她,我也安心些。” 沈燕心里冷笑声,忍了又忍才没说出难听的话来。 她快步离开姚氏身边,朝阿糯家而去。 姚氏见她去的位置的确是沈糯家,心里彻底放下心来。 沈燕很快到了二叔家,这次阿糯姐也在家中,正在药房忙着,她敲门进去,见到阿糯后,把那枚桃花符交给沈糯,“阿糯姐,这个符给你。”她从一大早遇见姚氏开始说起,最后说到她虽接受了这符,但始终不放心,就去寻仙婆帮着给沈糯算了名,看看是不是犯太岁,最后仙婆让她回来直接把符给她的事儿全都说了。 沈糯听完后很惊讶,她拆开符看了眼,眉心微蹙,“的确是桃花符,上面还有崔洛书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这姚氏还没死心,竟用这样的法子哄骗燕儿来让她中桃花术。 桃花符戴在身上七七四十九日后,就会成术。 幸好燕儿聪明,还知道去寻师父。 不过就算燕子把这符直接给她,她也不会中这桃花术的。 她已经看过师父给她所有的符的画法,这世上大部分的符她都知晓怎么画的了。 对符的反应也都清楚的很。 她甚至不用打开这张符,就能知晓这符大概是什么作用的。 明显就不是保人平安有着淡淡生气的平安符。 “燕儿谢谢你。”沈糯跟沈燕道谢,“我符我自己一会可以处理掉的。” 沈燕忍不住小声问,“阿糯姐,你,你真是仙婆大人的徒弟呀?” 沈糯笑着点头,“的确是,之前因缘巧合认识仙婆,她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收我做徒弟了,这事儿也一直没家里人说过,所以燕子能不能继续帮我保密。”这事儿的确没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现在的大凉对玄门道门并不是很信服,所以她也暂时没打算让家人知道,知道了反而会担心。 沈燕攥拳,“阿糯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沈糯过去药房隔开的小隔间里面,调了朱砂墨,画了张平安符递给沈燕,“燕儿看,这才是平安符的画法,这张符赠与燕儿,希望它能保你平安。” 沈燕接过平安符,小心翼翼叠好后装在了自己的荷包里,最后跟沈糯聊了两句,她才小声说,“阿糯姐,那你继续忙,我先不打扰你了。” 等沈燕离开,沈糯看着掌心的桃花符。 她回到隔间,把符在桌案上固定好,食指中指并拢直指桌案上的桃花符,念道:“天阳地阴,二气化神,天地自然,秽炁分散,破!” 只见桌案上的桃花符忽地无火自燃,很快就被烧为灰烬。 这桃花术也不算正统的术,到底算是强迫人的行为,说是邪术也不过分。 她自然是要破术的。 所以崔洛书会被术法反噬,可就怪不到她身上来了。 ………… 远在京城的崔洛书这会儿还在翰林院里。 自打小皇帝拒了让他去礼部的后。 他就还一直留在翰林院,翰林院里面很多其实都是京城权贵家里的孩子们熬资历的地儿。 也没多少人因着崔洛书是阁老的孙女婿而敬着他。 甚至总有人调侃他,说他何时能让阁老把他弄去礼部。 他攀比心太重,这些子弟的家世都太过显赫,他在里面格格不入,所以每次有人问起,他都说快了,还说若能去礼部,会请大家吃饭,可谁知小皇帝直接拒绝了让他进礼部的事儿,这话还不知怎么传开了,他脸面都要丢光了。 每次面对翰林院的同僚们异样的目光,他都抬不起头来。 后来他想起母亲曾告诉他,阿糯命格的事情。 他仔细一想,还真是因为跟阿糯和离后,他才开始倒霉起来。 他写了家书求母亲帮他想想法子,他必须再次娶到阿糯,他终于后悔和离,甚至还给阿糯写了封信,让母亲递给阿糯,上面写的都是两人以前的情意,他觉得阿糯对他可能还是有情的,只要他多哄哄阿糯,阿糯肯定还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还会愿意做他平妻的。 等再娶到阿糯,他的运气会再次好起来。 到时候他便可去礼部,说不定还能一跃成为四品的礼部侍郎。 京城不论大小官职,过年都是休沐七日,今儿已经是初四,都开始去各自官衙应卯。 崔洛书哪怕再不想去翰林院,也得去,他突然吐血昏迷时正巧就坐在窗棂下想着今后再娶到阿糯的美好未来,想着娶到阿糯后,官至内阁,封侯封相时,猛地一口鲜血喷出,都把旁边坐的同僚惊呆了。 等他瘫软身子倒地时,周围的同僚们才反应过来。 “状元郎这是怎么了?” “不知,好似生病了,要不要抬去外面的医馆让郎中瞧瞧?” “什么病还吐血?有些吓人,那你们去抬吧。” “我不抬……” “我也不想抬。” 最后还是这些人喊了外面守着的官兵,把崔洛书抬去医馆,再去穆府叫人。 而郎中给崔洛书把脉也把不出什么来,只是脉象非常虚弱,为何吐血,也找不出缘由,后来只能开了些补身的药材送回穆家。 穆秀娇见夫君被抬回家中,又见他衣襟处全是血迹,吓得脸色发白,以为他在翰林院被人打了,直到送人回来的官兵说他在翰林院是突然吐血,没与人起争执,穆秀娇悲痛欲绝,只能让人先把崔洛书抬回房间,喊人伺候着帮忙擦拭换洗过身上的衣物。 而崔洛书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都没醒来,穆家找遍所有的郎中也救不回他。 穆秀娇甚至还让穆阁老喊了宫里的太医,但太医令宿钟伯说自己很忙,只是让宫中其他太医来穆府为状元郎看病。 结果连太医都找不出状元郎昏迷的原因。 好在过了三日,状元郎终于醒来,但身子虚弱的很,连翰林院都暂时没法去了,请了一个月的假。 穆秀娇因担心崔洛书的身子,整日也是以泪洗面。 ………… 沈糯知道这样破术会对崔洛书造成什么后果,崔洛书以后的身体只怕都会病恹恹的,除非能有生气为他慢慢的蕴养身体才能恢复。 但她可不管崔洛书以后如何,这一切不过是崔洛书同姚氏自作自受。 破了这小小的桃花术后,沈糯继续忙着雕刻玉符。 她要用安安给他的那块羊脂玉雕刻两枚平安符,剩下的切好的小玉牌也需雕刻成符,用来在沈家四周布上聚气阵。 她忙了两三日,先把给摄政王和安安的平安符雕刻好。 雕刻好的平安符,沈糯用帕子包好放在了箱子里。 她现在没法把两枚平安符交给摄政王,家里距离军营太远,她也不放心让沈小狐去送,上次还是她带着沈小狐到军营门口让沈小狐送信的,现在单独让沈小狐去,至少上百公里的路程,她肯定不放心。 不过等家里的聚气阵布好后,她需去饶城一趟,去给师父买配药的药材。 饶城距离嘉宁关不算远。 到时候可以顺便把这两枚平安符送过去。 沈糯忙着继续雕刻其他八枚布阵的玉符。 ………… 而在盘临镇的县衙。 郑县令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灵鹤门的事宜,晚上也直接歇在衙门。 到了初四,他才抽空回府一趟,发现儿子竟瘦了一圈,还病恹恹的模样。 郑县令吓了一跳,问郑夫人,“子石这是怎么了?不过几日没回,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还有那日他来给我送信,说他差点也被坏人杀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那日他急着过去南街抓人,也没仔细问过儿子。 这会儿正好是午膳时,郑夫人正带着长女跟儿子一起吃午膳。 郑夫人其实只是郑县令的续弦,郑县令原先有妻子,妻子给他生下长女郑玉兰后,没半年就病逝了,他才经媒婆介绍娶了现在的郑夫人,郑夫人嫁来郑家后,虽没怎么苛刻过长女,但到底不是亲生女儿,也没怎么关心过长女,都是交给府中的丫鬟婆子们照顾着,有时候郑玉兰不愿跟他们一起吃饭,几天见不着长女的面,她也不会想着去问句什么的。 而且郑夫人一直娇宠着自己生的儿子,以前儿子小的时候,有时欺负长女,她也就是口头上说说儿子,并没真的放在心上。 现在经过前几日小仙婆那事儿,她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所以回府后,她开始尝试改变。 回府后,儿子也因那场惊吓大病一场,高温惊厥。 她照顾了儿子两日,高温才褪去,儿子才有了点精神。 这几日,她也一直让长女过来她的房间用膳。 看的出长女很拘谨,总是小心翼翼的。 郑夫人有些难过,毕竟她忽视长女数年,她也不求长女能真的把她当做母亲,只是希望弥补这些年长女缺失的母爱。 长女如今也就十岁左右,她今后会仔细照料长女,与儿子一视同仁,待以后长女十七八岁,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所以这几日,郑夫人一直带着郑玉兰在自己房中用膳。 今日郑县令回,听见他的问话,郑夫人道:“老爷先用膳吧,待用过膳我在同您说那日发生的事情。” 她说着还给长女夹了一筷子蒸鱼,柔声说,“玉兰多吃些鱼,你正长身子骨的时候,多吃点鱼有好处。” 郑县令也有些惊讶,他平日总让妻子多关心长女,但妻子总说长女同她不亲近,长女有自己的婆子丫鬟,后来他公务繁忙,也总不能纠结后宅之事,再者,妻子除了同长女不亲近,也没短缺苛刻长女,所以他也就没再管。 今儿还是他第一次见妻子这般温柔的对待长女。 郑玉兰也有些受惊若宠,“母,母亲,我自己来。” 她因着没有亲生母亲,继母也不怎么管她,身边都是下人,性子养的很是怯弱。 郑夫人柔声道:“好,那你多吃些。” 郑子石一直病恹恹的,吃完饭后,又回床榻上睡下。 等丫鬟们撤下桌子,郑夫人叮嘱女儿,让她也回自己院子休息,等着人都离开,郑夫人屏退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屋里只有她和郑县令后,她才把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郑县令。 说到前面时,郑县令一直皱眉,最后忍不住说,“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大凉朝现在虽对这些邪门歪道打压的不算严,但只要是骗人的,也会抓入大牢,你怎么还信这种话。” 郑夫人急道:“老爷先听我说完。” 她把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详细的,一五一十告知郑县令。 听到后面,郑县令皱着的眉头也变成满脸错愕,他结结巴巴道:“这,这世间当真有人有这种本事?” 郑夫人叹息道:“我原先也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而且那位小仙婆还告诉我,子石是命带死劫,就算子石度过这次的死劫恐也无用,还需再去找小仙婆一趟,需要化解一下,但就算化解,子石以后的命格也是照样,还说她能帮的也只是这一次,以后子石想要改变自己的命格,靠的还是子石头自己。” 说到这里,郑夫人呜呜咽咽的用帕子捂着脸颊哭泣起来。 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儿子只是调皮了些,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何这样的命格会落在儿子身上。 可她没有办法,既是这样的命格,她也不想放弃。 以后她会好好教导子石的。 不管以后子石命格到底如何,她至少不会后悔。 “这,这事儿总感觉……”郑县令还是觉得此事太太靠谱。 郑夫人擦掉眼泪,气道:“不然你说说为何那长刀快要砍在子石身上时忽然被弹开?那些可是灵鹤门的人,你还指望他们善心大发突然收回刀?还是觉得子石像那些江湖侠士们,有了内力,自个把刀给弹开的?” 郑县令道:“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太过神奇。 郑夫人又接着说,“而且要不是有小仙婆帮忙拦下灵鹤门那些人,那日百姓们肯定会死伤无数。” 郑县令一下子惊了,“夫人你的意思是,那日最先帮忙抵御灵鹤门的就是你口中的小仙婆?” “正是。”郑夫人道:“此事你莫要对外嚷嚷开,毕竟是灵鹤门,怕他们找小仙婆寻仇,小仙婆还是咱们儿子的救命恩人。” 郑县令道:“夫人放心,我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郑夫人叹气,“所以过几日等子石好起来,我会带他在去见见小仙婆,还得带些礼过去,还得让子石去跟小仙婆的弟弟道歉。”那日是子石撞人,害的小仙婆的弟弟差点落在盘临河里。 到了初八,郑子石才彻底好起来。 但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 这几日,沈糯也已经把布阵的玉符都雕刻好了,初十一大早,沈家人都还没起床,她就趁着天色还不亮,把聚气阵布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神、小绅士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星子 50瓶;方也 12瓶;懒洋洋、烟雨、苏暮凉 10瓶;微光逆夏、阿市家的小可爱、Joy:) 5瓶;书虫、Yuyu128、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第 48 章 有了上次帮师父布聚气阵的经验, 沈糯这次布阵极快,两刻钟便布好阵法,最后一枚玉符落在巽位后, 慢慢的,天地间的生气朝着沈家小院聚拢过来。 沈糯站在院中,沈小狐蹲坐在她的旁边,也有些察觉这天地间的生气,扬起毛茸茸的狐狸头,冲沈糯轻轻叫了声,就闭上那双狐狸眼,似在享受天地间浓郁的生气。 沈家人早上一起吃早饭时, 沈母忍不住嘀咕, “我怎么感觉今天特别舒服。” 沈父也点点头, “的确,感觉呼吸都沁人心脾的。” 沈糯没有告诉家人, 她在四周布了聚气阵,她这些奇异的本事, 暂时不打算告知家人, 家人会担心的。 吃过早饭,沈糯回药房忙碌着。 不大会儿, 有个村民抱着孩子过来寻她。 村民是水云村的人,就住在离沈糯家没多远的地方,抱孩子过来的是孩子的母亲杨氏。 这大冷天的,杨氏满头大汗,她怀中的女婴面色通红,双眼紧闭,一直哼哼唧唧的, 很不舒服的模样。 杨氏见到沈糯就哭道:“阿糯,你快帮我瞧瞧小丫吧,小丫今天早上醒来就浑身滚烫,脸通红的,奶也不喝,一直哼哼的。” 小丫是杨氏的小女儿,只有半岁大。 等杨氏掀开小被褥,沈糯瞧见杨氏怀中的小丫,竟在她身上发现淡淡的阴气。 这世间万物,滋生着各种气息,有阴阳之气,阳气既是生气,还有阴气。 阴气简单的理解,可以说是污浊的气息。 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容易滋养阴气,所以人居住的地方要干燥,比较亮堂,能够见到阳光比较好。 除了常见阴暗的地方容易滋生出阴气,还有邪祟之气也可称呼为阴气,或者煞气。 比较凶的邪祟容易滋生出煞气,这是害人的。 阴气通常不会害人,但会伤人。 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邪祟,其实沈糯也没瞧见过。 仙虚界是有邪祟的和各种精怪的。 小丫身上有淡淡的阴气,所以才生了病。 小丫应该不是在普通的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的房间沾染上阴气的。 因为这种地方,除非你常年居住在这,又总晒不着太阳,才会沾染上阴气,就算普通人家有些阴暗不容易见到阳光,但白日里总要出门晒晒太阳,所以基本不会有大碍的。 可小丫却沾染上阴气,可见并不是因为常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环境,加上跟小丫一起住的杨氏身上并没有阴气,可见不是在家里沾染上的,应该是小丫去其他地方沾上的。 有些地方,小点的孩子,哪怕待上一晚上的,就容易沾上阴气。 比如山中的坟地,路边破破烂烂供奉不认识的神佛的寺庙,或凶宅等,这种地方也容易滋生阴气。 这种地方的阴气通常是很重的。 一些体质娇弱的人待在这种地方一晚上,身上就会沾上这些阴气。 大人就算沾上阴气,除了有点不舒服,多晒晒太阳也就没事了。 但婴儿不用,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些,晒太阳也不容易把这阴气晒掉。 沈糯忍不住问,“杨婶,小丫这是去了什么地方?” 肯定是去了不太好的地方,不然不至于身上沾上这些阴气的。 小丫身上的阴气不重,不会伤她性命,但肯定会让她不舒服的。 杨氏流着眼泪,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哭道:“阿糯,你能不能帮小丫治治,她应该就是冻的。” 冻的? 沈糯皱眉,她不好继续问,只说,“小丫才半岁,吃药的话对她也不好,而且药太苦,她肯定会抗拒不肯吞下去,所以杨婶随我进屋去,我帮小丫扎两针就没甚大碍了。” “好好,真是谢谢阿糯。”杨氏抱着小丫随沈糯进去药房。 沈糯让杨氏把小丫放在铺上,“婶子你先坐会儿吧,我先给小丫施针。” 她说着,已经准备解开小丫身上衣裳。 杨氏见状,急忙说,“阿,阿糯,不脱衣裳能施针吗?” 沈糯皱眉,“不脱衣物如何施针,婶子莫要说笑了。” 杨氏支支吾吾的,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药房一直燃的有银丝炭,比较暖和,所以哪怕脱了小丫的衣物也不怕冻着她。 施针的部位是在上半身,沈糯把小丫上半身的衣物都脱了去,她这才发现小丫身上和手臂上竟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沈糯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回头看杨氏,“婶子,小丫身上怎么回事?” 杨氏哭道:“是我没照顾好小丫,她身上是她不小心摔的。” 她话这么说,却是一副快要崩溃痛恨的模样。 沈糯自然不信杨氏的话,小丫这身上的痕迹明显就是别人掐的。 她想到了杨氏的婆婆,范老婆子。 范老婆子在村里一直很惹人厌,喜欢嚼舌根,说话难听,为人泼辣。 之前沈糯和离,这范老婆子就跟人到处说沈糯的不好,说她身为状元郎夫人还不知足,竟拦着男人娶平妻,说她不过一个村女,凭甚拦着状元郎娶平妻,状元郎不休了她都是好的。 后来阿糯开始帮人治病,范老婆子还总说,‘她才多大?凭甚给人治病,你们还真去找她看病,也不怕被她医死了。’ 因为这些话,沈母还跟范老婆子吵过一家。 范老婆子说不过沈母,就开始辱骂沈家人,最后还捂着胸口装病,把沈母给气得不行。 杨氏是范老婆子的小儿媳。 杨氏已经连生四个闺女了。 小丫就是她的小闺女。 范老婆子也更疼爱长子,但长媳是个凶悍的,长媳长子搬去镇上做些小生意,每个月给范老婆子一百文钱,就是不愿意同范老婆子一起住,以前长媳一家还住在水云村时,范老婆子也会住在长子家,但总跟长媳吵架,她还吵不过长媳。 后来长子一家搬去镇上,她也不乐意跟了去。 因着跟小儿子住的话,小儿媳性格温顺,就算挨了她的骂,小儿媳也从不反抗。 杨氏因着连生四个女儿,没有生儿子,整日被范老婆子骂不下蛋的鸡,小儿媳也不敢回嘴。 只怕小丫身上的印子都是范老婆子掐的。 因着不止一次,范老婆子在村里骂自己小儿媳还有小孙女。 范老婆子说自己曾做梦有个小孙子,肯定是小孙女把自己小孙子欺负走了,她自己来投这个胎了。 这话连沈糯都听到过一次。 村民也都特别不喜范老婆子,虽然大部分还是喜欢儿子,可生下闺女后,都是自己的孩子,有口吃的也都是让给孩子们,不会特意虐待女儿的。 当然,范老婆子也是个要面子的,哪怕暗地里欺负小孙女,也不会对外嚷嚷开。 沈糯不再问杨氏,杨氏这么懦弱,连范老婆子整日欺负自己小孙女都不敢告诉外人,还指望她作甚。 只怕小丫身上的阴气,也同范老婆子有关系。 沈糯只能先给小丫扎针。 小丫的高温晕厥也是这些阴气缠身引起的,所以只要施针时辅以生气进入小丫的经脉之中,驱散这些阴气就行了。 两针下去,小丫身上的阴气就散了。 沈糯取下金针,回头见杨氏坐在小杌子上愁眉苦脸的,眼神也一直飘在外面。 沈糯回头,以生气为笔,在小丫额上画了道反噬符。 这个符并不是真的会反噬什么术法,只是会让欺负小丫的人自己也尝到同样的滋味而已。 画好后,沈糯也没告诉杨氏,给小丫穿上衣服。 小丫这会儿已经醒了,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望着沈糯。 婴儿的眼睛是最纯净的,里面没有任何杂念和欲望,有的只是对这个初生世界的好奇懵懂。 沈糯冲着小丫笑了笑。 小丫也弯着那双大大的眼眸冲沈糯笑着,露出才长出来的两颗小牙齿。 看着还怪可爱的,沈糯摸了摸小丫软嫩的脸颊,又亲了口,才把小丫递给杨氏,“婶子,好了。” 杨氏接过小丫,目光温柔的落在小女儿脸上,见小女儿还冲她乐呵着,杨氏又忍不住悲从心中起,都怪她不好,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阿糯,谢谢你。”杨氏抱着小丫,取出荷包,准备给医药费。 荷包都是干瘪的,只怕里面也没几文钱。 沈糯道:“杨婶不用了,也没抓药,就是扎了两针,医药费就不必了,你自己平日里多吃点,奶水也能足些,把小丫喂饱点。” 小丫有些太瘦了,应该是杨氏平日里奶水不足的原因。 杨氏红着眼眶点头,最后她又听见沈糯对她说,“杨婶,有些时候你不该太过懦弱的,你可以试着走出第一步,其实你会发现并没有那么难的。” 杨氏惊愕的抬头,见沈糯目光定定的望着她,她呆怔半晌,喃喃说,“真的吗。” 她真的能够反抗自己的婆婆吗? 沈糯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她微微叹息声,看着杨氏失魂落魄的抱着小丫离开。 杨氏抱着小丫离开时,郑夫人正好带着儿子来到沈家院门前。 车夫刚把马车停稳,郑夫人牵着儿子下了马车,见到个村妇抱着个婴儿离开。 郑夫人牵着郑子石,还忍不住回头看了村妇一眼,那村妇是哭着离开的。 郑夫人心中惊奇,但也没打算问小仙婆什么。 她抬头,发现小仙婆正站在院门口,瞧见她们来了也不意外,只说,“进来吧。” 郑子石满眼惊惧的看着沈糯,到现在都还有些怕她。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漂亮的姐姐把他额头划破,然后在他额头上画了些什么,最后他才把坏人的长刀给弹开的。 这样奇异的本事,让郑子石本能的有些畏惧。 郑夫人牵着郑子石进院子里,身后的婆子也把带来的礼抱进沈家。 沈母见到郑夫人这样的富贵夫人也不意外,阿糯自打会医术后,来找阿糯看病的,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的。 婆子跟着自家夫人,把那堆礼也抱到药房里面,然后又退到院外去等着。 郑夫人看着药房再无外人,她才激动说,“之前在盘临镇,多谢小仙婆救下犬子,也要同小仙婆赔声不是,那日对小仙婆的态度很是不妥,还有犬子的胡闹,害得小仙婆的弟弟差点落水,今日也要赔声不是的。” 沈糯道:“这声不是,还是亲口去小晨去说吧。” 郑夫人忙道:“这是自然,我一会儿便带着子石过去跟那孩子道歉的。” 沈糯点点头,不在多言,然后不等郑夫人说些什么,她回到药房的隔间里面,用红绳绑出个小娃娃,最后把写有郑子石生辰八字的红字塞到小娃娃的腹中,又轻念了几句,食指点在了红绳娃娃的额头,这才捏着娃娃出了隔间,把红绳娃娃递给郑夫人,“这个红绳娃娃让孩子一直戴在身上,带够七七四十九日后,在子时的时候,寻个路口,将这红绳娃娃烧掉即可。” 这是替身娃娃,可以暂时保郑子石一条命,不被天道发现。 但郑子石能不能真正的改变命格,并不是个替身娃娃就能解决的,一切还要看他自己。 郑夫人连连点头,“小仙婆放心,我一定会照办的。” 沈糯道:“这红绳娃娃最多也就是多保令郎一段时日,至于其他,夫人应该知晓的。” 郑夫人眼眶微红,“多谢小仙婆,我都知晓的。” 她定会好好教导子石,自己也会修身养性,多做善事。 “好了,你们离开吧。” 沈糯也没其他可以交代的了。 郑夫人才又从怀中取了一千两银票递给沈糯,“这是给小仙婆的报酬。” 沈糯没拒绝,收下了。 郑夫人又询问过沈晨住的地方,沈糯也告知了。 最后郑夫人同沈糯告辞,带着郑子石过去沈大伯家中。 出了院门后,郑子石回头看了沈糯一眼,他以为小仙婆肯定是非常讨厌他的,毕竟他是坏孩子,经常欺负人,还差点把小仙婆的弟弟给撞到盘临河里面,他以为会见到小仙婆冷冰冰的眼神,但他这一回头,同小仙婆的双眸对上,他发现小仙婆冲他弯了弯眼眸,笑眯眯的冲他挥了挥手。 郑子石瘦了一圈的脸腾得一下子红了。 他急忙回转过头,脸颊发烫的离开。 郑夫人低头,见儿子脸都红了,忍不住问,“子石,可是穿的太多了?” 儿子前几日生病,这几天才好转,她今日给儿子穿得有些多。 郑子石结结巴巴说,“不,不是,娘,我们还是过些过去小仙婆弟弟家,跟他道歉。” 郑夫人笑道:“好。” 两人很快过去沈大伯家中,沈大伯一家也都在。 沈晨也在家,看见郑子石来,沈晨瞪大眼,不清楚这个差点把他撞进盘临镇的坏小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沈大伯看见郑夫人和郑子石心里一慌,又见郑子石比过年那天晚上瞧着都瘦了一大圈,他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小儿子同这孩子起了争执,让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现在人家寻到家里来了。 不等沈大伯说些什么,那孩子突然对着沈晨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该胡乱挤人的,差点把你挤到河里面去了。” 沈家人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走向,一时都愣住了。 沈晨结结巴巴说,“没,没事。” 都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消气了,而且那天他也没事掉河里,被阿糯姐给拉住了。 郑子石也结结巴巴说,“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鲁莽了。” “真没事。”沈晨挠头,“你也不用特意跑这么远来跟我道歉的。” “还是要的。” 沈晨开始傻笑。 见两个孩子冰释前嫌,沈家人和郑夫人都笑了起来。 沈夫人把给沈家的赔礼交给沈大伯后,也跟沈大伯道歉了番,才带着郑子石离开。 ………… 沈糯等郑夫人离开后,在药房忙得差不多,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就去厨房做午饭。 前几日沈林去山上挖到不少冬笋,还给沈家也送来不少。 最近天气渐暖,弥山上的积雪也都化了。 大家偶尔也会去弥山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猎些猎物。 沈林进山,没找到猎物,倒是发现不少冬笋,就挖了两筐回,给沈家送了半筐,还给沈三叔家也送了半筐。 这差不多是最后一茬冬笋了,以后要想吃冬笋,就得等到来年冬日。 沈糯把冬笋叶扒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笋子,切块焯水备用。 冬笋有些微微的苦味,需要焯水去苦味。 沈糯打算做道冬笋焖肉。 肉用的是前些日子腌制好后又用松树枝熏过的五花肉。 这些肉熏了好几天,差不多是可以吃的了。 沈糯取了块棚子里挂着的熏五花肉,清洗干净后放在水中煮过,去除多余的咸味,在放入清水中把熏肉上面的烟熏都给剐干净,最后切成小块备用。 等着锅里烧热后,加了点姜蒜炒香后倒入熏肉,炒出油脂和香味,再加入冬笋焖。 用熏肉的油脂来焖冬笋,等到快熟时才添了些热水小火再闷会儿就能出锅了。 这样做出来的冬笋焖熏肉香而不腻,冬笋吸满了熏肉的油脂,吃起来比肉还香。 除了这道冬笋焖熏肉,沈糯还做了道醋熘白菜。 正好可以解解腻。 家中还有鸡蛋和山药。 山药算是个精贵菜,这边也有专门种植山药的农户,但产量不算高,加上还有药用价值,所以价格比较贵,前几日去镇上看见有卖的,沈母就买了些回来。 沈糯就用山药和鸡蛋做了道山药鸡蛋羹。 农户家中吃饭,两菜一汤是足够的,沈糯做的菜份量也是很足的。 两道菜一个汤,沈家人吃的干干净净。 吃过饭,沈糯去找沈母,说是可以菜园子里把春天可以成长的一些小菜给种上。 沈家后院有一片菜地,每年春夏秋冬都会种些小菜自己吃。 基本家家户户都有菜园子。 沈母还道:“现在种菜还有些早,这天还是有些冷的,得在等一个月,怕把种子给冻坏了。” 沈糯道:“娘放心,现在就能种上,我可以配些药洒在地里,会让这些小菜生长的又快又好,早些种,小菜就能比其他人家提前一个多月成熟,到时候有多的小菜,娘还能担去镇子上卖,价格也能卖的高些。” 沈母听了心里一动。 家里就她平日没没甚收入,都是阿糯给她银钱。 每次一给都是上十两银子,可她哪里舍得花掉,都是存起来,以后准备留给阿糯做嫁妆甚的。 现在听说种菜也能补贴家用,沈母自然就有些想试试。 “阿糯真的能让现在种的小菜不被冻死吗?” 沈糯笑道:“娘放心种吧。” 沈母摩拳擦掌就去了后院。 下午沈糯也没什么事儿,就帮着沈母把菜地翻了遍,然后把她剩的药渣倒在菜地里面。 这些药渣本来也就是上好的肥料,但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布在沈家周围的聚气阵。 沈糯跟着沈母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沈家后院那片菜地都翻了一遍,种子也都种了下去。 有些菜是需要先育苗的,沈母用了专门的盆子搁在家里,先育苗后再挪去菜地里种上。 沈母本来心疼女儿,不想让她操心菜园子里面的事情,但沈糯还是坚持,两人干活也的确快很多,一个下午就忙活完了。 次日,沈家人吃过早饭,沈糯去药房,沈母则是去河边浆洗衣物。 回来时候,沈母一脸愤愤。 沈糯忍不住问,“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母叹口气,“也不是别的什么事儿,就是那范老婆子,真真是作孽。” 沈母把方才去河边浆洗衣物听见的事告诉给女儿。 还是大伯母曹氏跟她说的。 那范老婆子嫌弃自己小儿媳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总说是小孙女抢了小孙子的命,投胎到范家的,所以对小孙女特别不好,经常骂小孙女,那范老婆子前几日不知听了什么胡话,前天夜里,跟小儿媳说,晚上想跟小孙女一起睡,小儿媳以为婆婆终于想通了,不再嫌弃小女儿,所以晚上就让婆婆跟小女儿一起睡的。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儿媳去婆婆房中抱小女儿,却发现小女儿不在。 小儿媳当时就快疯了,一直追问婆婆,小女儿去哪了。 范老婆子却说,“我哪儿知道,我这一大早起来,也没发现她,我还以为是昨儿夜里睡着睡着,你跑来我房间把小丫给抱走了呢。” 小儿媳自然不信,哭着求着让范老婆子把小女儿还给她。 她以为小女儿是被范老婆子连夜卖了。 范老婆子却咬死不说,坚持是小儿媳自己半夜来她房中抱走了小孙女。 最后还是小儿子回家,听小儿媳说了这话,小儿子跪在范老婆子面前,哭着求范老婆子告知小女儿的下落。 范老婆子这才骂骂咧咧的说,“那小扫把星被我昨儿夜里抱进弥山丢了,都是因为她我小孙子才不敢来的,把她丢了,小孙子自然而然就来了,你们也莫要去寻她了,过些日子,你媳妇肯定就会再怀上的,带时生的就是带把的了。” 夫妻两人这才慌忙去山里寻小女儿。 好在小女儿命大,没被山里的野兽叼走。 两人把小女儿抱回家,范老婆子见小孙女还活的好好的,一张老脸就垮了下来,想骂两句,被小儿子一顿吼,到底也没说什么。 两口子以为小女儿没事,想着就算了。 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小女儿病了,小儿媳就赶紧抱着小女儿找沈糯。 可能是那天小儿子吼的太大声,这事儿给邻居听了去。 邻居就在外面传开了。 今天就传到沈母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星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辣渔粉 94瓶;蜘豬俠 50瓶;灵泉百亿 13瓶;薇、日落於海、26561761 5瓶;沐阳、鱼非鱼、Yuyu128、彩英、凤凰花又开、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第 49 章 沈母说完后, 脸上还是一脸气愤。 “这范老婆子实在太让人痛恨,咱们村从来都没出过这种事情,哪有这样的人啊, 真是禽兽不如。” 附近有些村子,生的孩子太多养不活,也是把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做奴才,还都是活契,以后也能放人,虽大多数卖的都是女孩,但从来没见过要把自己家里的女孩给扔山里面故意让孩子去死的。 便是以前的灾慌时候,也没故意把孩子给弄死的啊。 沈母想到还在襁褓里的小丫独自在弥山待了一晚上, 该是多害怕。 也亏得小丫命大, 没把山中的凶猛野兽招来。 今天村里的人都快把范老婆子给骂死了, 只要瞅见她,都会对她唾弃两口, 骂她作孽,狠心。 范老婆子被骂的今天都不敢出门。 沈糯听完沈母的话, 沉默许久。 这事儿她能忙的也是有限, 她可以画符帮小丫,反噬伤害小丫的人, 但她无法直接去要了范老婆子的性命,要么就杨氏自己去官衙告范老婆子,要么就是杨氏自己立起来,不再畏惧软弱,能够站出来保护住自己的孩子,跟自己婆婆抗争起来。 范老婆子这样的人,说白了, 就是欺软怕硬,只要你能强势些,她立刻就怂了。 沈母叹口气,把衣裳晾晒起来,过去后院的菜地忙碌起来。 菜地才把种子种上,每日都要撒些水。 沈糯也过去菜地帮忙,她打算过两日去饶城置办药材。 师父的身体虽有生气滋养,但师父是经脉断裂,需要吃药和施针才能真正的续命。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师父断裂的经脉恢复。 师父奇经八脉寸寸断裂,除非她能有仙虚界的修为和那些真正用灵气滋养长出来的天材地宝才能恢复师父的经脉。 这个世界,她最多为师父保住性命。 有几百年份的药材她能为师父续命二十年。 要是只有几十年份的药材,她也只能为师父续命两三年。 所以她是打算先为师父续两三年的命,师父现在身子已经行将就木,就是靠着聚气阵才吊着那口气,需要尽快施针配药。 师父现在根本没法离开聚气阵的。 所以这些日子,师父一直没出过家门。 有甚需置办的物件和吃食,都是让静娘去镇子上买的。 ………… 而在范家。 杨氏昨天抱着小丫从沈家离开,回去家里后,丈夫就问她,“小丫没事吧?” 杨氏淡声道:“阿糯医术很好,说小丫还太小,没法吃药,就给小丫扎了两针,小丫就好了。” 这会而小丫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呼吸均匀,小脸微红,没有再哼哼唧唧,睡得很香甜。 范小刚这才松了口气。 虽妻子给他生了四个闺女,他也想要儿子,但女儿身体里流淌的也是他的血,他肯定也是爱的。 可范老婆子毕竟自己的母亲,扔孙女这种事儿传出去也是不好听。 “永梅,你,你没跟阿糯说小丫的事儿吧?” 范小刚担心妻子把事情跟外人说了。 “没。”杨氏冷笑声,不再搭理丈夫,抱着小丫转身回了屋子。 范老婆子从房间出来,骂骂咧咧道:“那沈糯才多大,哪里会施针,也不怕把小丫给扎出个好歹来?快把小丫抱出来给我瞧瞧,要是给我孙女扎坏了,我要去找她麻烦的。” 范小刚哪里不知自己母亲这是没事找事,说不定还想去讹人家沈糯一把,他头疼道:“娘,您就莫要掺和了,我刚才看小丫挺好的,睡的很香甜,您也赶紧回屋休息着吧。” 范老婆子到底心虚,没在跟儿子争执,回屋躺着去了。 就这,杨氏到了晌午,还出来做饭。 她倒不想做饭,可她不做饭,范老婆子宁愿啃点生萝卜吃都不会进厨房的。 杨氏为了小女儿的奶水,也为了让自己几个闺女有饭吃,只能进厨房做饭,幸好大女儿范大丫已经九岁了,懂事了,还能帮着她烧火。 就算做饭,杨家晌午也就是煮的糙米粥,还有炒的萝卜丝。 说是炒萝卜丝,跟水煮差不多,里面丁点油水都没。 杨小刚有手捕鱼的好手艺,每个月凭着捕鱼去镇上卖,也能有个四五百文钱。 可要交给范老太太一百文钱,剩下三四百文钱养活一家七口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顿顿都是吃糙米啃萝卜,四个闺女一个比一个瘦。 杨氏想去镇上做些活计补贴家用都不成,因为小女儿年龄还太小,交给大女儿带她也不放心,现在还有范老婆子想要小女儿的命,她更加不敢离开小女儿。 杨氏晚上跟小女儿和丈夫睡一间屋子。 其他三个女儿睡在另外间屋子里。 范老婆子单独一间屋。 范老婆子晚上过来看小丫,杨氏都拦着,范老婆子骂骂咧咧道:“我又不是故意把她丢山里头的,还不是想让你们生个儿子才这么做的,就是因为你们一直生闺女,现在儿子都不敢来了,只要小丫没了,其他的女胎自然不敢投到你,人家都说扎针生男孩,我这都没给小丫扎针,还不是心疼小丫,就是把小丫丢山里吓唬吓唬那些来投胎的女娃儿们。” 杨氏根本不信婆婆的话。 这么大年纪,不知道把个半岁的婴孩丢在弥山那种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婆婆就是想要小丫死! 杨氏不听婆婆说话,背过身子拍着小丫哄小丫入睡。 范老婆子见状,臭骂了儿媳一句,这才离开。 第二天,杨氏起来,背着小丫去河边浆洗衣物。 她现在出门浆洗衣物都要背着小丫,就被遭范老婆子的毒手。 河边竟很多人议论范老婆子扔小孙女的事儿,还过来问杨氏,杨氏微楞,“你们从哪听来的?” 有人告诉杨氏,“不就是你们隔壁老马家里,马老婆子昨儿在院里听你家当家的吼叫,问你婆婆把小丫弄哪去了呢……” 杨氏懂了,原来是丈夫跟婆婆吵架问小丫下落时被隔壁马老婆子听了去。 马老婆子跟范老婆子年岁相当,但马老婆子特别心善,有时候看见小丫,还会把家里红糖给杨氏一些,让她给小丫泡点糖水喝喝。 马老婆子是看不惯范老婆子,所以才把这事儿嚷嚷开的,就是希望村里的人能谴责范老婆子,让她不敢再对小孙女做些什么了。 杨氏回家后,范老婆子已经知道全村都在议论她扔小丫,想要小丫命的事情。 范老婆子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儿媳身上,对着儿媳就是一顿臭骂。 杨氏并不搭理她。 就这样过了两天,范老婆子骂了儿媳两天。 杨氏一直不理她。 这天晌午,杨氏过去厨房做饭,这会儿小女儿刚吃完奶水睡下,杨氏让大女儿进屋去照看下小丫,她则去厨房了。 过了会儿,杨氏忽地听见自己睡的那屋传来一声尖叫,是范老婆子的声音。 杨氏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厨房里面的事儿,慌张跑回房里,见范老婆子正惊疑不定瞪着小丫。 见到杨氏进来,范老婆子尖声叫道:“这根本不是我们家小丫,是你从山里面抱回来的精怪!小丫肯定早被山里面的精怪给吃掉了,这精怪就变成小丫的模样来我们家,迟早也会把我们一家子都给吃掉!” 杨氏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这就是我的小丫,我在弥山找到小丫时,小丫浑身滚的都是泥土,明明是你把小丫给丢到弥山里面的,你现在竟然还说小丫是精怪变的,我看你才是精怪变的,黑了心肝!” 范老婆子还在尖叫,“那为什么我用针扎她……” 说到这里,范老婆子陡然住口。 杨氏目眦尽裂,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用针对小丫做了什么?” 两人的争吵声把睡在小丫身边的大丫也给吵醒了。 大丫早上为了帮杨氏干活,起来的特别早,杨氏这会儿让她帮忙照看小丫,她见小丫睡得香,就趴在旁边也睡了会儿。 范老婆子支支吾吾的,“我什么都没说,我就说小丫是精怪变的,你快些把小丫给丢回山里,不然我们全家都要没命了。” 杨氏知晓婆婆进来肯定是想对小丫做些什么的,她红着眼上前检查小丫有哪儿不舒服,但小丫还睡得很香甜,并没有哭闹的痕迹。杨氏怔住,这是怎么回事?但婆婆刚才明明就说漏了嘴,说用针扎小丫了。 范老婆子怒道:“你还看什么,赶紧把小丫扔回弥山去,真正的小丫早被吃了!” 杨氏猛地回头,质问范老婆子,“你刚才到底对小丫干了什么?” 杨氏见范老婆子背着手,猛地冲上去,扯过范老婆子的手,就见到一盒针赫然出现在她手中,其中一根针还被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 杨氏尖叫一声,“你竟然想用针扎小丫。” 女婴扎针下胎得男孩的事情,杨氏很早以前,包括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听人说过。 婆婆前几日还在说,但她没想过,婆婆竟真的这么恶毒。 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人能够干的出来的啊! 杨氏崩溃大哭,“你怎么能怎么恶毒啊,小丫身体里面流的也有你的血,你是她的奶奶,你怎么连畜生都不如。” 范老婆子听见儿媳骂自己,嗷的一声跳起来,抬起巴掌就想朝儿媳脸上扇过去。 杨氏已经忍无可忍,她突然想到那日阿糯告诉她的话,“有些时候你不该太过懦弱的,你可以试着走出第一步,其实你会发现并没有那么难的。” 她不想在逆来顺受,不想在给婆婆欺负,也不想再让婆婆欺负她的孩子们。 杨氏突然抓住范老婆子甩过来的手,然后猛地一推,把范老婆子推倒在地,她恶狠狠道:“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在欺负我的女儿们!” 范老婆子第一次见到儿媳这样凶狠的模样,她楞了下,开始大哭拍腿,“来人啊,这贱蹄子反了天啊,敢打自己的婆婆,快来人看看啊……” 从外面抓鱼回来的范小刚听见房里传来老娘的哭声,急忙把一篓子的鱼丢在水缸旁,冲进了房里,见自己老娘倒在地上,正哭天抢地的拍着腿,范小刚脸色一变,去问杨氏道:“永梅,这怎么回事?” 杨氏哭道:“你娘用针扎小丫,她想让小丫死。” 旁边的大丫已抱着杨氏大哭起来。 范小刚脸色都变了,他转头去看范老婆子,果真在她身边发现了一盒针线,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范老婆子骂道:“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想让你有个儿子?没有儿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难道你不想要儿子吗?用针扎女婴,真的有用,娘小时候就亲眼见过这样的事儿,那家人后来就生了个儿子的。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而且儿子啊,我跟你说,小丫根本就不是小丫,她是山里面的精怪,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想扎她时发生了什么事儿……” 范老婆子这两日出门就被人骂,说她狼心狗肺,心肠歹毒。 听了两日,她心里恨透了小丫。 又想着小丫不解决,只怕小孙子永远不会来。 所以这日她见儿媳去厨房做饭,只有大丫照看小丫,她进去一看,大丫还睡着了,就拿着一盒针线悄悄过来,取了根针想扎进小丫脑袋里。 她小时候就听说了,如果家里一直生女孩不来男孩,就得用针扎在女婴的头顶,两只手臂,两条腿上,一共五根针下去,那些还想来投胎的女婴们就会惧怕不敢再来,下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她一开始其实就想用针扎,到底心软了些,想着把小丫扔去弥山,小丫被野兽啃食掉,效果应该也是相同的。 没想到小丫命大,被儿媳找回,她倒也没觉得自己错了,想要个小孙子有什么错? 错的是小丫,是杨氏! 谁知,她方才用针扎小丫脑袋时,针尖只是刚刚碰在小丫脑门上,她自己的脑门忽地一疼,就像是有人用一根针扎入她脑子里,她当场就痛呼起来,把儿媳给招来了。 范老婆子觉得,现在的小丫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孙女。 肯定是弥山里面的精怪变成的。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玄乎的事儿?她扎的明明是小丫的脑袋,可痛的为何是她? 范老婆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跟儿子哭诉这怪事儿。 范小刚当然不信,“娘,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精怪,就算真有,也,也是小丫命好,被神仙护着,根本不是什么精怪!” 范老婆子被儿子这话惊呆,“你竟然不信我?” “娘,你这不是胡说吗?这些话说出去你看看谁信?”范小刚也有些难受,为何他会有这样的娘?还偏偏跟着他,不愿去跟着大哥,他其实也心里也有些恨自己的娘,对于媳妇能不能生儿子,他都已经随缘了,他从来没有过什么用针去扎自己女儿求儿子的想法,他同样爱自己的几个女儿的。 范老婆子气急,还想继续闹,忽地听见儿媳冷冰冰的声音,“你要现在继续喊,我就出去喊人,再去官府告状,说你想要谋杀自己小孙女。” 针扎女婴求子这种阴损的事情,只怕连水云村的人都容不下来范老婆子的。 因为实在太阴损歹毒。 范老婆子的嚎叫声戈然而止,她从地上爬起来,把带来的针线也一并捡走,当做从来没事发生过。 等范老婆子离开,大丫也还一直抽泣着。 她已经九岁,很多道理都懂,她之前根本不知奶奶想害四妹,不然她守着四妹的时候一定不会睡觉。 杨氏抱着大女儿,亲了亲大女儿,“大丫你出去厨房看着灶火,我有些事情想同你爹说。” 大丫懵懂的离开,房间只余下还在熟睡的小丫,以及范家两口气。 杨氏望着自己的丈夫,淡声说,“当家的,发生这种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在同她住一起的,下午我就去镇上一趟,去寻大哥大嫂,他们自从搬去镇上后,村里的屋子还留着,我求求他们,我想带着大丫她们搬去大哥大嫂的屋子,以后我会同她分家,至于你,你愿意跟我们过,就过去跟我们一起住,你要想留下来尽孝心,我也不会拦着的。” 她说完,再不搭理范小刚,过去厨房把午饭做好。 吃过午饭,杨氏抱着小丫,让大丫照顾二丫和三丫,她去了镇上一趟,找了自己的大伯哥和大伯嫂。 范大嫂一听妯娌这话,倒吸口气,“她把小丫丢弥山不成竟还想用针扎小丫?” 杨氏哭着点头,“我实在没有法子,不愿同她继续住一起,所以希望嫂子大哥你们能不能暂时把屋子借我住,等我以后赚了银钱,会把房租补给你们的。” 范大嫂有些同情自己的弟妹,她性格泼辣,就算以前住在村里,同婆婆住一起,也没怎么吃亏过。 但弟妹性子软弱,这些年一直被婆婆欺负着。 现在弟妹终于硬气起来,加上婆婆竟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儿,她自然不会拒绝杨氏的请求,她自个也有孩子,还是两个女儿,搬到镇子上后才生了个儿,当初生下两个女儿住在村里时,婆婆那张嘴里吐出的话就没一句好的。 范大嫂当即就回屋把村里屋子的锁匙找出来塞给了杨氏,除此之外,她还塞给杨氏一两碎银子。 “这屋子你就住着吧,说什么房租不房租的,以前咱们没分家住一起时,家里的活计里里外外都是你做的,所以现在那屋子你继续住着,想住到啥时候都可以,等抽空我直接写张文契,村里那两间屋子直接给你了,还有这两碎银,你带着大丫她们也不好过,这银子你也先用着,以后再说。” 她跟丈夫搬来镇上做些小营生,日子也越过越好,这些年存下的银钱在镇上买了宅子,不差村里那两间屋子里。 而且那两间屋子年代久远,房屋很破旧,留着也卖不掉,不如给杨氏做个顺水人情。 杨氏接过碎银,跟妯娌道谢,最后她拿着锁匙回到了水云村。 当天她就从婆婆家里搬了出来,带着自己的几床被褥过去大哥大嫂留下的那两间屋子去了。 那两间屋子距离沈家不远。 夕阳落下那会儿,沈糯正在后院帮沈母给菜地浇水。 因为沈母惊奇的发现,她前两日才种下去的种子竟然发芽了。 就算种子种之前用水泡过比较好发芽,但这个气候发芽也得八日到十日左右。 现在才两三天就发了芽,给沈母惊得不成。 沈母也没往其他地方想,真以为是阿糯那些药渣的作用。 沈家后院的菜园子里,有一半种的都是这种小菜。 这种小菜叫小松菜,翠绿色,很小一颗颗的,长出来的小松菜吃起来翠绿爽口,味道很好。 但是这种小松菜比较难种植,据说是几十年前那时有商人去海的另外一边,在那些碧眼金发的人手中买回来的种子,但不好种植,对土壤要求比较高,而且这种小松菜也很得小虫子的喜欢,经常还没长大就被虫子给啃食完了。 所以这种小松菜在边关这边很少有人种,价格也比较贵。 沈母实在没想到自己种的小松菜能这么快发芽。 所以沈母对小松菜照顾的那叫一个仔细,知晓小松菜喜水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给小松菜们浇灌一波水。 沈糯自然也陪着,两人刚把菜地浇了水,就见到杨氏带着四个闺女在搬家。 沈母愣了下,才问沈糯,“范二嫂这是准备去哪?” 沈糯道:“看她背着被褥,过来的方向又是范家大哥大嫂的屋子,应该是同自己的婆婆闹翻,准备带着孩子们单独出来过吧。” “竟是这般。”沈母感叹道:“她也是个有胆量的,自己敢带着四个闺女搬出去。” 沈糯没有说话,她猜肯定是范老婆子又做了什么事情,才激的杨氏带闺女搬出来。 这样的时代,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女儿,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艰苦,可她为了自己的女儿,什么样的苦难都愿意吃。 沈糯还挺佩服杨氏的。 沈母道:“阿糯进屋去歇息吧,我去帮帮她。” 沈糯笑道:“娘,我也去。” 两人过去帮杨氏抱了些东西,杨氏看着阿糯,眼眶瞬间红了。 沈糯就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范老婆子肯定又对小丫做了什么。 她问,“小丫没事吧?” 杨氏摇摇头,“没事,幸好我进屋的及时……” 她说到一半就没继续说了,这种事情,小丫也没真的被针扎进去,说出去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嚼自己婆婆舌根子,落下个不好的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事情迈出第一步后,你会发现,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泉百亿、宝 20瓶;夕阳西下 10瓶;方也 8瓶;灿烂的错误 5瓶;嘉平念 2瓶;鱼非鱼、猫魅魅、jtice、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第 50 章 沈糯不知范老婆子具体对小丫做过些什么, 但她知道范老婆子丢掉小丫是为了让杨氏生个男孩。 曾经有人认为用针扎女婴下胎会得男胎,这种思想是愚昧愚蠢又恶毒的。 所以沈糯猜,范老婆子一计不成, 该不会是想用针扎小丫吧,甚至已经付出行动了。 她给小丫画的符,可以保护小丫不被伤害,所以应该是范老婆子用针扎小丫,到没想到被反噬,痛的她尖叫引来了杨氏…… 沈母忍不住问,“是不是你婆婆又对小丫……” 她剩下的话没问出口。 杨氏苦笑,摇头不说。 跟在旁边的大丫忽然大哭道:“奶奶要用针扎小丫, 还说小丫是妖怪。” 这话一出, 沈母脸色都变了, 她不可置信喊,“她, 她竟用针扎小丫?” 杨氏也开始落泪,沈母气得直抖, “这畜生不如, 即便畜生都知不伤害自己的血脉,她实在太过分了, 永梅,你就该报官去的。” 杨氏哭道:“若有证据,我也会选择报官。”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报官了也无用。 沈母气得都恨不得把范老婆子给揪去官府。 沈糯倒是一直没再开口。 两人帮着杨氏把东西搬过去范大哥和范大嫂的屋子。 范家大哥大嫂的屋子距离沈家没多远,就是有些破旧,只有两间屋子和一间小厨房,院子也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 不过好歹能住人,也没漏雨。 屋子里面长时间没住人,很多灰尘,沈母是个热心肠的,帮着杨氏收拾起屋子。 杨氏把几个孩子留在老屋里,继续回去搬东西。 范小刚见到妻子回,一直祈求妻子莫要搬家。 杨氏并不理会他。 范老婆子也开始辱骂起杨氏来。 杨氏这次没有选择忍气吞声,她对着范老婆子骂道:“你才是畜生不如,你要是个人,你能用针扎自己孙女?便是那路边的野狗都知护自己的崽子,你呢?你连着路边的野狗都不如!你小心天打雷劈遭了报应!” 范老婆子第一次见小儿媳这样骂人,她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天了,你做个儿媳的,竟还这样辱骂自己的婆婆,我要去衙门告你!” “你去!”杨氏冷笑道:“正好我也要报官,说你想要谋杀自己小孙女!” 周围邻里们听见两人吵架的声音都出来围观. 也听见杨氏说范老婆子用针扎自己小孙女的事儿,大家都还有点不敢信。 “不是吧,真有人想用针扎女婴得男胎吗?” “范老婆子虽然有些过分,但不至于真有这样恶毒的想法吧?” “她前两天都把小丫丢弥山里面去了,这还不够恶毒?我还是信永梅的话,永梅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不是把她逼急了,她能这样?” “哎哟,怎么还真有人用针扎女孩啊?这也太歹毒了。” 范老婆子跟杨氏还在对骂,范小刚满脸痛苦,他抱着自己的头蹲在院子里,不知该怎么办。 “你那小丫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小丫!早被山里的精怪给吃了,现在的小丫就是山里的精怪变的。”范老婆子也被小儿媳气的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叫骂着,“不然我用针扎她,为啥疼的是我?一会儿我就去官衙报案,说家里进了精怪!” 周围邻里们一听这话,都呆了。 “范老婆子还真用针扎小丫?” “难怪永梅要搬走,这简直丧尽天良啊。” “我的老天爷,就算想要孙子,也不能不把孙女的命不当命看啊。” “还什么精怪,就是这范老婆子疯魔了吧,真按照她说的那话,扎小丫,疼的是她自己,那是小丫被神仙保佑着。” 大家说话声越来越大,全是开始谴责范老婆子。 范老婆子听见这些指责和辱骂,气得都要喘不过气儿来,捂着胸口直拍,最后两眼一翻,直接被气晕过去。 杨氏看着晕过去的范老婆子,并未搭理,她转身进屋继续收拾衣物,然后离开。 周围有些婶子见状,还进来帮忙,帮着杨氏一次把东西都给搬到老屋那边。 沈母在帮杨氏收拾屋子。 沈糯则回家做晚饭,她知杨氏带着四个孩子,晚上肯定也没法做饭。 她晚上做的肉酱烙饼,先炒的肉酱,五花肉剁成丁,再把泡发的蘑菇木耳切成小丁,最后一起炒成酱。 这肉酱里面还加了炒碎的鸡蛋,味道更鲜美些。 面是半个时辰前就和好的,稍微发一下,这样做出来的肉酱烙饼会更加松软。 把面揉好,切成大小均匀的团,在揉开,把肉酱添进去包裹起来,再擀压成饼状,最后锅里刷上少许的油,把肉酱饼放进去慢慢的烙就成了。 不大会儿,沈家厨房就传来浓郁的肉酱饼香味。 帮杨氏搬家的人正巧路过沈家,大家忍不住打趣,“这味道,肯定又是阿糯在做饭。” “阿糯这手艺真是绝了。” “我们当家的之前在阿糯家帮着盖药房,吃了几天阿糯做的饭食,回去后整天跟我唠叨,说阿糯做的吃食那真真是美味,把我给馋的哟。” 大家都笑起来,杨氏心里面也轻快一截子。 大家并没有指责她对婆婆不孝顺,反而都愿意帮她搬家。 还都安慰她,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杨氏觉得,自己跨出的第一步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辛苦,但她知道怎么抓鱼,她可以自己编些鱼篓子抓些小鱼小虾补贴家用,还有她女红也不错,可以去镇子上接点活回来做。 离开恶毒的婆婆,杨氏知道以后会很苦,但她却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杨氏搬家,只是搬走她自己陪嫁的被褥,还有自己跟孩子们的几身衣裳。 好在以前范大哥大嫂搬走时,一些破旧的家具和碗筷都没带走,她正好可以用。 等忙活好后,天色已经黑了,杨氏看着大家帮忙收拾干净的屋子,满心的柔软。 家里没米也没菜,只有村里的人给送了些萝卜和番薯。 杨氏准备就煮几个番薯吃吃,却突然闻见一股子肉饼的香味。 大丫在外面喊道:“娘,阿糯姐给咱们送吃食过来了。” 杨氏急忙迎了出来,看见沈糯端着一小盆的烙饼过来。 沈糯见到杨氏就说道:“范二嫂,知道你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吃食,家里烙了些饼,给你送些过来。” 杨氏局促道:“这,这哪里使得,我煮些番薯吃吃就成了。” 沈糯见大丫,二丫和三丫都眼巴巴的望着她。 她道:“几个孩子也都需要营养,范二嫂先拿着吃吧。” 杨氏最后到底还是接过那盆烙饼。 沈糯把烙饼送来后就回家了,她今儿要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启程去饶城。 等沈糯离开,杨氏红着眼眶进屋,她先把烙饼分给几个孩子们,自己又煮了一锅番薯。 就着番薯,一家子把沈糯送来的烙饼吃得干干净净。 大丫吃完烙饼还忍不住舔了舔指尖,还跟杨氏说,“娘,阿糯姐姐做的吃食真好吃,我以后也希望能做出阿糯姐这么好吃的吃食,然后就能去酒楼里面当厨娘,赚银子养活您和妹妹们。” 杨氏笑着把女儿抱进怀中。 …… 沈糯回家后,沈家才开始吃的晚饭。 晚饭时,沈母还跟沈父唠叨杨氏跟范老婆子的事儿。 沈父就说,“她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住的也离咱们家挺近,以后多帮衬帮衬。” 沈母笑道:“还用你说,肯定会帮着的,大丫二丫那几个孩子也都特别乖巧懂事,哎,希望她们以后日子能好起来。” 吃过晚饭,沈糯去药房忙了会。 她配了些药,明日去饶城时候用。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沈糯就起床修炼,然后梳洗一番,过去药房把昨儿配的药汁涂抹在脸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这些药汁可以让她的皮肤变成很普通的小麦皮肤。 她是想扮成男子出门,这样比较方便。 她原本的肌肤太过白皙,而且本身容貌也算出众,女子在外行走本就比男人更容易遭遇危险,容貌要是在稍微出众点,更是不便。 沈母原先还担心女儿一人去饶城,早上起来,见厨房里多了个陌生哥儿,沈母还愣了下,等哥儿开口,赫然是阿糯的声音。 沈糯笑道:“娘,我装扮成这样你总该是放心的了。” 沈母叹口气,“阿糯装扮成这样出门的确方便不少,不过饶城还是有些远,要是有人跟着娘才能彻底放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阿糯还是个姑娘家。 沈糯又劝说一番,还告诉沈母,说自己每天都有锻炼,还学了些剑术,就算遇上几个坏人也不怕。 沈母压根不信,周围都是普通人,她从来不知江湖上很多武功高强的人,这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见沈母不相信,沈糯折了根灶台旁的小树枝,轻轻弹出,小树枝唰得一下射了出去,钉在一丈之外的墙壁上。 虽然墙壁是黄泥土块葺成的,但给普通人一个钉子,都没法唰得一下,把钉子给弹出去钉在土块里。 阿糯用着个细小的树枝,轻而易举的办到。 沈母呆呆的盯着墙壁上进去了一半的小树枝,陷入了沉默。 最后才说,“既,既阿糯有这样的本事,娘也放心了。” 等到沈糯拿着两个饼子离开,沈母都没回过神来。 到沈家人都起床吃饭时,沈母脑子都还懵懵的,她都还忍不住想,阿糯到底是哪里学的这身本事的? 说起来阿糯还说自己拜了个师父,难不成不是学医的?是学这些武功的? 沈糯做小哥儿打扮,皮肤黝黑,模样清秀。 但她没改变自己的眉眼,所以仔细瞧着,五官还是能找出些原来的影子。 她带上银票和玉佩,背着竹筐出门的。 沈小狐同她一起走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沈小狐装在竹筐里面被带着出门的。 沈小狐虽然有点胖,但它是红狐,体型不大,蜷缩在竹筐里再用衣衫遮盖下,也瞧不出什么来。 而且到了镇上后,沈糯就租了辆马车。 这次到底和上次给摄政王送信不同,不急着赶路,也不用乔装的太过。 上次主要是怕跟小皇帝的事情牵连上。 这次她主要去办饶城置办药材和别的一些东西,给摄政王送平安玉符是次要的。 她还想买些其蔬菜瓜果的种子。 边关这地方,气候特殊,家禽比较容易养殖,但很多瓜果蔬菜却不容易种植。 沈糯想买点蒲萄和寒瓜的种子。 这两样是从塞外引入中原的,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历史。 南方种植的比较多,北方较少,难种植,而且运输不易,所以这两样果子在这边都是很精贵的。 沈糯打算买些种子回来,让沈母来折腾。 沈母也一直想自己能够赚钱补贴家用,有了这些瓜果蔬菜让沈母侍弄,还能赚些银子。 而且沈糯也挺喜欢吃这两样水果的。 她以前在京城时,这两样水果算是京城较常见的,她经常买来吃,还想着要是能够给沈家人也尝尝就好了。 沈糯离开水云村,到了盘临镇租了辆马车去饶城的。 她自己也会赶车,就没请车夫赶车。 租到马车后,沈糯把竹筐放在后面的车厢里,她自己赶着马车上了官道。 去饶城的话,骑马需要两三个时辰。 但马车差不多走了晚上才进城。 沈糯赶着马车进饶城时,距离关城门也就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刚刚擦黑,城里却还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着,沈糯寻了个间客栈先住下,这会儿时辰有些晚了,有些药铺都已经关了门,她明日再去买药材。 沈糯也不怕客栈价格贵,她选的是饶城最好的一家客栈,三层阁楼。 这客栈很出名,不会宰客,也没什么贼人敢来闹事。 店小二也很热情,引着沈糯把马车停在后院,沈糯把马车停好,又给了店小二半两碎银,让他把马儿招呼好,这才背着竹筐上了阁楼上,她挑选的房间价格比较便宜,房间小小的,但很干净整洁。 关上房门,沈糯把沈小狐放了出来。 今儿它在马车上睡了一整日,现在精神抖擞,满屋子这里闻闻哪里嗅嗅的,对新环境表现出很浓重的好奇心。 沈糯笑道:“小狐,你待会在房里歇着,我下楼去找些吃食。” 她给沈小狐备的有吃食,专门煮的酱肉。 沈小狐蹭蹭沈糯,表示听懂了。 给沈小狐一块酱肉,让它抱着啃,沈糯也下客栈去找吃食了。 客栈也有吃食的,一楼是专门给客人们吃饭的地儿。 沈糯赶了一天的马车,也不想出门去寻食,就在客栈一楼寻了个位置,点了份阳春面吃。 这个时辰正好是晚饭的时间点,客人很多。 来住店的大多数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和江湖侠客。 这些人性子不拘小节,客气豪爽,吃饭时也会大声谈论。 他们什么事情都谈论,江湖武林,京城世家,街边小巷,各种小道消息。 沈糯听得津津有味,她甚少有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很新奇,这些听来的小道消息,她也都会下意识的记在心里。 吃过阳春面,沈糯才准备上楼回房间歇下。 她上楼时,正巧与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公子撞个照面。 这公子一身白衣,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容貌清隽,面如冠玉,头戴玉冠,而且天生的一张笑脸,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 沈糯现在看人时会下意识的先看面相,可撞见这如玉般的公子,她一眼扫过他的面相,忍不住微微怔了下,这公子面相看起来却是一团模糊,竟半点也看不出来,看不出他大概的性格和一些简单的命格。 这种情况是沈糯第一次遇见,但她记得师父的笔记里曾说过。 有些玄门世家的人不乐意让人看自己的面相,都会特意用些小术法把自己的面相隐藏起来。 这个面相隐藏指的不是把面容隐藏住,而是相面之术的隐藏,不让人从自己面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沈糯只是扫了眼白衣公子,他却敏锐的察觉到,目光落在沈糯脸上,见这长相普通的小哥只是惊艳的望着自己,白衣公子才微微挑眉,转过了头,只以为沈糯也是被他容貌惊艳到的普通路人。 沈糯看白衣公子不在看自己,这才收回目光。 她曾听师父说过,其实江湖里还有许多的奇人异士,玄门世家甚的。 所以也未把这白衣公子的事情给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后,沈小狐已经吃完一块酱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舔着爪子,再用爪子揉脸给自己做清洁。 见到沈糯回来,沈小狐呜呜的叫了两声。 沈糯陪着沈小狐玩了会儿,准备修炼。 就算出门在外,她还保持着每日睡前和起床后的修炼。 她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起来。 沈小狐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她蹲坐在床铺上,闭着狐狸眼微微仰着狐狸头。 修炼结束,沈糯发现身边摇摇欲坠快要睡着的沈小狐,她轻笑了声,出去喊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梳洗一番才睡下。 她脸上的伪装用些清水是擦拭不掉的,需要再用她专门配的药水才能洗去,自然也不担心洗掉脸上的药汁。 ………… 次日一早,沈糯让沈小狐待在客栈里,她背着竹筐出去买药材。 饶城很大,药铺里面的药材种类也很齐全。 沈糯逛了半天,差不多把药材置办了一大半,有几样却买不着,年份几十年的灵芝和当归,天麻等等几样。 这些药材都是野生的,想要买到基本也是要靠运气的。 沈糯逛遍饶城大小药铺,都没这几样药材。 是前些日子,有些京城来的药行,买走很多上等药材。 沈糯没法子,准备等回去后,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或者去弥山里面找找。 这些是野生药材,一般弥山里面有,但想要碰见,也是需要运气的。 沈糯背着药材回到客栈,下午她还打算继续去逛逛,买些瓜果蔬菜的种子或者种苗。 买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擦黑。 沈糯回到客栈,准备明儿一早再去嘉宁关找摄政王。 她跟沈母说的出来买药材会耽误几天,所以也不用太急着回家。 次日一早,沈糯把置办的药材还有瓜果蔬菜的种子都放在客栈里,背上竹筐,带着沈小狐下了楼。 她又多了客栈二两银子,说是她没回来之前,不许旁人进她的房间,房间先给她留着。 她买的东西还挺多的,带上去军营肯定不方便,所以全都先放在客栈里头,等处理完玉佩的事情再回来。 她离开客栈时,正好遇见那白衣公子也要离开客栈。 白衣公子今日并不是一人,身边还跟着两名侍女,容貌美艳。 客人们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 白玉公子旁若无人的带着两名侍女离开。 沈糯看着这白玉公子出门,才过去客栈后院,把自己租来的马车卸下,准备骑马过去嘉宁关。 饶城距离嘉宁关已经不远了。 沈糯骑马带着沈小狐离开客栈,一路出了城。 她顺着官道朝着嘉宁关而去。 从官道走,骑马的话,大概只用半个多时辰就能到嘉宁关。 沈糯刚出城,就见旁边岔路的官道上也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一旁,马车前面驾驶位上坐着个七尺大汉,大汉一脸络腮胡子,一双眼如铜铃,眼大而且目露凶光。 沈糯心里沉了下,这七尺大汉不仅目露凶光,且露出来的眉毛是断开的,山根和颧骨低陷,眉骨高凸出很多,且是三眼白。 这是大恶之相。 大恶之相是很难遇见的,且并不是面相单一的一点不好就能大恶之相,需要从整个面上的整个骨相来看的。 拥有这样面相的人,身上都是背负着很多条人命的。 沈糯故意让马慢下来,这时,又一壮汉骑马从沈糯身边经过,马背上还驮着两袋东西。 这壮汉来到马车旁时跳了下来,把马背后面的两袋东西直接扔进车厢里,才同马车上的络腮胡子说,“老六,货物到手,你先回去吧,公子还让我进城一趟,应该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 “成,那我先带着货物回去。”络腮胡子笑道:“之前那些‘小鱼’们也是蠢笨,丁点的事情都办不好,还得我们出马。” “行了,别多说了,赶紧把货物送回去吧。” 络腮胡子这才扬起马鞭,甩在马背上,马儿甩开马蹄朝着官道上跑去。 沈糯心里跳得厉害,因着她刚才经过马车时,两袋货物恰巧被甩进车厢里,她听见两声很轻微的呻.吟声。 袋子里面的货物是货物,而且还是人。 看袋子的大小,成人是装不进去的,那里面装的应该是孩子。 两个孩子。 沈糯又想到这两人提到的‘小鱼’们,还有办事不力,指的到底是什么? 这两人又是什么人?抓孩子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蒲萄和寒瓜就是葡萄和西瓜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若浮生 20瓶;柠檬炖鱿鱼 14瓶;随风潜入夜、恶意、2233 10瓶;大大究竟为何短小 5瓶;janu 2瓶;鱼非鱼、猫魅魅、人间有味是清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第 51 章 沈糯骑马速度快些, 一直走在马车的前方,但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以感知到身后的马车。 那‘送货’的人把货物扔在马车上便已离开, 现在马车上只有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和两个‘货物’。 沈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拍花子的,若是拍花子的,应该还是团伙作案的。 毕竟那送货的壮汉提及什么公子,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沈糯就这样只比后面的马车多出二三十丈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条路虽然是官道,但是途经嘉宁关,走这条官道的人并不多。 几乎只有就沈糯和后面那辆马车。 在朝前走个两公里,便会分为两条岔路。 一条是官道, 直接通往嘉宁关, 另外一条是小道。 小道通往的地方就多了。 沈糯不知后面的马车到底要走那条路。 到官道经过嘉宁关, 这人应该也不会拉着两个孩子走嘉宁关的,那里毕竟重兵把守, 一般的贼走那边会心虚。 所以沈糯走到分叉路口时,勒住缰绳停下, 似不清楚该走哪条路。 实则她是在等那马车准备走哪一条路。 络腮胡子赶着马车经过沈糯身边, 看了沈糯一眼。 然后赶着马车朝另外条小路而去。 沈糯紧随其后。 这里位置还不算偏僻,沈糯看过舆图, 这条路前面有段是山路,位置很偏,几乎算是荒无人烟之地,很少有人经过。 沈糯打算到了那地方在动手。 她骑着马,很快就超过马车。 那络腮胡子又把目光挪在沈糯身上,见沈糯虽是男儿身,皮肤也有些黝黑, 但五官清秀,也是不错,顿时心生歹念,打算到了前面荒芜之地把人拦下拖进旁边的树林里好好爽上一番。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偏僻之地,两边全是寂静幽深的大山。 络腮胡子见前方还没走多远的沈糯,开口唤道:“小兄弟,等等。” 沈糯回头,看见络腮胡子眼中浓郁的恶意,她勒住缰绳,放缓速度。 络腮胡子甩鞭,加快速度,马车很快同沈糯平齐,络腮胡子道:“小兄弟,你这是打算去哪?咱两都是从饶城出来的,没想到走的都还是同条道儿,要不咱两结伴而行?你过来我这坐着,咱两一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络腮胡子说完,见那小哥儿略迟疑后就直接停了下来。 他也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 络腮胡子盯着沈糯的脸蛋问道,“不知道小兄弟打算去哪?” 沈糯说了个地名,是这条小路必经的一个小镇子。 她说话的嗓音也变了下,是个有些清秀的少年音。 络腮胡子笑道:“巧了,我也要从那经过,还真是有缘,从这到那镇子还得一天时间跑,那小兄弟你下来,咱两坐一起唠唠嗑,你后背的竹筐还能放在我后面的车厢里,你也轻松点,我这还有刀子酒和酱牛肉,路上还能整点,你就让马儿跟我们身后慢慢跑就得了。” 沈糯点点头,跳下马儿,朝着络腮胡子走过去。 络腮胡子也跟着跳下马车,见清秀小哥儿走过来,他伸手想去拉人,却见那小哥儿突然一抬手,他颈间一麻,络腮胡子瞪大眼,伸手想摸摸颈间,手臂犹如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他不可思议的瞪向沈糯,目光凶恶的仿佛想吃人。 “你,你干了……”络腮胡子一句话还未说完,轰隆一声,魁梧的身躯直接倒在地上。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干了无数次的事儿,会栽在一个看着没有半分内力很普通的哥儿身上。 沈糯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络腮胡子动也不动,彻底昏死过去。 她自然是有万全准备才敢跟人的。 这趟出门前,她就把那套金针改动了下,用牛皮做了个小巧的护腕,护腕上有个小小的机关连着掌心,若是遇见危险,只要按动掌心那个小小的机关,金针就会发射过去。而且这金针,她还用药水浸泡了三天三夜,这药水即便是弥山里面上千斤的棕熊沾上一滴,都得昏睡大半日,所以这络腮胡子一天内都甭想醒过来。 把人放倒,剩下的便好办多了。 沈糯把自己那的那匹马牵到林中深处绑在树上,先让它在这歇歇,等她处理好剩余事宜,再过来寻它。 沈小狐这会儿也感知到四周已经没人,它从沈糯身后竹筐露出个毛茸茸的狐狸头。 沈糯回头,“好了,咱们又能坐马车了。” 马车平稳不少,沈小狐也能舒服点。 沈糯把地上的络腮胡子给搬上马车,她现在力气挺大,之前去弥山采药,一人也能随便搬动两个竹筐的药材。 把人拖上去后,沈糯打开两个袋子检查了下,里面还真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纪大约在四到六岁的模样,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这样人家的孩子,通常家里大人忙,孩子会走路后,都是任由孩子们自己玩,所以也特别容易被拍花子的给盯上。 两个孩子只是被迷晕了,并无大碍,沈糯也暂时没打算叫醒他们。 她又把自己的马儿拉去林中栓好藏起,这才回到马车上,赶着马车原路折回走上官道,过去嘉宁关。 沈糯担心这不是普通的拍花子,所以把这人交给摄政王处理比较稳妥些。 就这样,沈糯一路赶着马车,到了晌午时才来到嘉宁关。 这次她和上次一样,把马车赶到不远处的那片竹林里停好。 她原本就是打算让红狐进去报个信,摄政王也见过红狐,瞧见红狐就知是她过来。 等他过来后,她会把雕刻的两枚玉符交给摄政王。 其实沈糯还打算以后再得来好些的玉石,给家人也各雕刻一枚玉符带着防身。 她此生最大愿望就是家人的安康。 沈糯跳下马车,过去车厢,络腮胡子还没醒,沈小狐瞧见她,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沈糯蹲下身子,揉了揉沈小狐,“小狐,去寻摄政王。” “嗷呜……” 沈小狐冲着沈糯撒欢的叫了声,就朝着军营那边跑了去。 它有点胖,身上的肉还一颠一颠的。 沈糯瞧见后,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她是不是把小狐给喂养的太胖了些。 沈小狐很快就跑到关卡口,关卡口重兵把守着。 它还是如同上次般,贴着墙根走的。 上次来时是深夜,加上它那会才四五个月大,身形小上不少,且没现在胖,一溜烟的跑进去后,把守的官兵们都没怎么瞧清楚它。 可现在是晌午,日头足,光线很亮。 它又胖,这样贴着墙根一溜烟的跑进去,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惊呆了看守的士兵们。 “这,这是红狐吧?” “就是红狐,而且毛色好漂亮,就是这毛色有点眼熟啊,以前似乎也瞅见过一只?那天夜里也是我当值,但那只小一些,没这只胖,唰得一下子就贴着墙根跑了进去。” “那天晚上我也在当值,也瞧见了,应该是同一只,毕竟想要遇见皮毛这样漂亮的火红色的红狐还是很难的。” “它怎么又跑来军营里头了?要不要抓起来?” “狐仙儿,那可抓不得,你看它皮毛这般漂亮,还吃得肥嘟嘟,肯定是家族很壮大不愁吃喝,要是抓了它,小心被报复。” “对对,我们这边,狐仙儿抓不得。这红狐都出现在我们军营两次了,附近应该有个狐狸窝。” 有人吞口水,“一身肉,可惜了……” 要是个别的山中林兽闯来军营,他们还能抓住解解馋,狐狸却是万万不敢动的。 沈小狐一路跑进军营里,朝着营中主帐而去。 它就来过一次,但明显记得主帐是在哪儿。 营中不少士兵都撞见沈小狐,有人还想逮着它,都被身边的人劝阻下来。 “狐仙儿,抓不得的,以前也来过一只,由着它就是了,一会儿就自己跑掉了。” 就这样,沈小狐一路跑进营中主帐。 主帐外原本也有士兵把守,但帐里传来的痛苦的哀嚎声,让士兵也忍不住分了心,根本都没注意到沈小狐,直接被它溜进主帐中,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喊:“殿下,有,有只红狐跑进去了。”没有殿下的令,他也不能随意进出殿下的军帐之中。 里面很快传来摄政王的声音,“无妨。” ……………… 而在营中主帐中,氛围惊心动魄。 因为主帐的榻上躺着个面容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满脸痛苦,光裸着上半身,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青筋凸起,显露出来的血管也不是常见的青色,而是黑色,这种黑色已经爬上他的脸颊,脸上细小的血管也异常明显。 少年躺在榻上,直挺挺的挺着上半身,面容扭曲,双手死死的扣紧身下的褥子,痛苦的哀嚎着。 不止是少年,旁边的塌上也同样躺着三人,这三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症状和少年相同,全都痛苦的哀嚎着。 主帐中,除了裴叙北,宿凌,还有其他不少军医。 所有的军医都束手无策的。 宿凌满脸灰败,“殿下,太迟了,裴小将军和这三名士兵中毒太深,只怕连我祖父过来都是无用。” “殿下,老臣等,也是束手无策啊,他们这毒太过古怪了些,实在从未见过。” 裴叙北面色沉重,死死攥着拳,这一刻,他却不免的想到,若是沈小娘子在,定能把人救活。 可这里距离水云村上百公里,等他骑马把人叫来也要耽误八九个时辰。 八九个时辰,昊武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恐怕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死去。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红狐突然闯入众人的视线。 裴叙北望着那只红狐,面上出现一瞬的怔愣,他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眸,眨了下眼。 军帐外传来守卫说有红狐闯入的声音,裴叙北沉声说,“无妨。” 沈小狐来到这里,说明沈家小娘子就在不远处。 昊武他们有救了。 宿凌看到红狐,也愣了下,喃喃说,“怎么又有红狐闯来军营。” 他可是记得两三个月前就有一只红狐来给殿下送信的。 不对,这只红狐怎地同上次那只如此相似?就是看着大了些,胖了圈,皮毛鲜艳火红。 就是同一只啊! 宿凌瞪大眼,他一直不知上次来让红狐给殿下送信的到底是谁。 这次竟又来给殿下送信了? 裴叙北已经二话不说,抱起红狐扔下一句,“宿凌,你先照顾好昊武,我去去便回。”说完,抱着红狐离开主帐,疾步朝着关口而去。 到了关口,镇守着关口的士兵们见殿下竟抱着方才闯进去的那只红狐,都有些震惊。 裴叙北抱着红狐,出了关口,进了前面那片竹林。 走到竹林深处,他见到了做普通哥儿打扮的沈小娘子。 虽皮肤黝黑,但五官清秀,隐约还能瞧出沈小娘子精致的模样来。 这一刻,裴叙北悬着心终于落了下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安定下来的心,这其中还掺杂着一丝道不明的欢悦。 沈糯也见着了摄政王,她扬起唇角,冲着他招招手,“殿下。” 裴叙北放开手中的沈小狐,大步走到沈糯面前,还不得沈糯说些什么,他沉声道:“还请沈小娘子帮个忙,我营中一位小将和三名士兵身重奇毒,想请沈小娘子进入营中帮忙救治。” 沈糯面色也郑重起来,她道:“好,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同殿下说一声。” 她回头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把路上撞见拍花子的事儿简单同裴叙北说了说,当她说到是对男女童时,裴叙北上前揪出络腮胡子,一把将人如死狗般扔在地上,扯开他的衣衫,露出后背上被烫出来的一个粗糙的灵鹤形状的疤痕,裴叙北才回头告诉沈糯,“是灵鹤门的人,且背覆灵鹤,还是比较核心的成员,这对童男童女是灵鹤门抓来祭邪神的。” “祭邪神?” 这个字眼一听便有不好的预感。 裴叙北恩了声,“灵鹤门一直有用童男童女祭邪神的习惯,三年一次,会掠来一对童男童女,在祭坛上放干两人的血,用童男童女的血来祭他们供奉的邪神。” 沈糯心中一紧,慢慢的攥住了拳。 裴叙北道:“这里的事情我让宿凌来处理,他会把人抓回审问,也会派人送这两个孩子回家的。” “好。”沈糯道:“那我同殿下进去救人。” 她离开前,还把络腮胡子颈间的那枚金针取了出来。 裴叙北看了眼金针,沈糯轻声道:“这是我家中的那副金针,本是救人的,不过我取来浸泡了些药水,用来防身,还是很好使的。”她说着还扬了杨手上的护套给裴叙北看。 裴叙北看她手腕上简单的护腕,记在了心头。 把金针装回护腕中,沈糯又蹲下身子告诉沈小狐,“小狐,你自己在林中溜达溜达,等我回来。” 沈小狐呜呜叫了声,表示知道了。 沈糯这才随裴叙北一起朝军营中走去。 镇守关卡的士兵见到裴叙北带人进入军营,也只以为是殿下找来民间的郎中来救裴小将的。 沈糯一路随裴叙北进到营中,又走了片刻就到了主帐中。 待两人进入,沈糯一眼望见塌上躺着的少年,便有些怔住了。 少年周身都是黑雾,这是阴煞之气,这些阴煞之气还是从少年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难怪这少年如此痛苦的哀嚎着,这样的阴煞气息入体,即便是她都无法忍受的,非一般的痛苦。 少年不仅阴煞入体,凸起的血管里面都是黑色,还中了毒。 其他三人也是相同的症状,全都是阴煞入体和中毒。 这是什么阴邪的手法,不仅用毒,还是跟着邪术一起使的。 裴叙北这会儿已经在宿凌耳边吩咐了几句,宿凌都来不及惊叹他家殿下从哪里找来个哥儿,是作甚的,就被殿下吩咐去外面的竹林抓人送人,而且是跟灵鹤门有关的,他立刻点头,出了营帐,朝着军营外的竹林而去。 沈糯看了眼四周的老军医们,又看了摄政王一眼。 裴叙北却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他道:“你们也都去外面守着吧。” 他担心沈小娘子一会儿需要药材银针甚的,还得喊他们进来送东西,所以只是让所有军医都在外面候着。 等人都退下去后,沈糯看了摄政王一眼。 不知为何,裴叙北又觉自己懂了沈小娘子眼中的含义,他走至沈糯身边,微微俯下身,就见沈小娘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殿下,他们几人不仅是中毒,体内还有阴煞,阴煞入体,任何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所以会很难受,我需先为他解掉身上的阴煞,再来处理体内的毒。” 现在这毒反而算是比较好解的。 只要几人体内的阴煞之气解掉后,毒她是不怕的。 阴煞? 那不是玄门中人的说法吗。 沈小娘子果然也是懂这些的。 裴叙北低头望着沈小娘子,她肌肤虽用药汁涂抹,但仔细瞧,还是能发现她的肌肤很光滑,眸含春水,波光潋滟的,目光正专注着榻上的裴昊武。 裴昊武是他的堂弟,一心向武,一身武功也算不错,他是年前自己偷偷给家中留了封家书后跑来军营,也想立下赫赫战功,为大凉出一份贡献。 但他性子鲁莽,护送粮草的路上遇见敌袭,他本是占据上风,但后面杀红了眼,追着剩余的敌寇而去,都说穷寇莫追,这话也是不假,便中了敌人将领的计谋,追到一处山谷时被放箭扫射,他和追去的士兵全都中了箭,后虽也带着士兵逃回,但其他中箭的士兵刚回军营就有不少咽了气息,只有裴昊武和这三名士兵还在撑着。 沈糯继续说,“我现在需要朱砂,笔墨和黄纸,另外再让人帮我准备几套金针或者银针都可。” 她的金针只带了十来根,且都浸泡了药汁,是无法用来给眼前的伤患们施针的。 沈糯说完,微微抬头,正好与摄政王那双凤眸撞个正着,她见摄政王自然而然的移开视线,道了声好。 见摄政王大步走去外面,沈糯也跪坐在伤患身边,抬起他的手掌,见他掌心之间的阴煞气息是最浓郁的。 沈糯皱眉叹气,看样子,这世间懂得邪术的不止姚庄清一人。 很快的,裴叙北带着沈糯要的东西进了军营。 他帮着把东西摆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沈糯回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裴叙北为了避免外面守着的士兵听见沈糯的声音,已经把人都屏退了。 沈糯取了朱砂跟墨一起,研磨好朱砂墨,又把黄纸切成一刀刀的。 这才开始画符,她落笔毫不犹豫,所画之符,一笔而成。 沈糯一口气画了八张符,最后捏着八张符起身,依次找准方位后,将八张符贴在军帐之中的八个方位上,感知生气聚来,沈糯才又回到伤患身边,抓起桌案上的匕首,割开裴昊武的掌心,以指为笔,在他的手心上画下引气符,符成的那瞬间,裴昊武体内的阴煞便顺着沈糯往后拉的手掌,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自打上次过年救下郑子石和被灵鹤门伤害的百姓们,沈糯也昏睡三日,算是因祸得福,她的奇经八脉更加宽广,可容纳的生气也更加多了,处理几人身上的阴煞还是可以的。 等着把裴昊武体内的阴煞引出后,沈糯又来到另外三名士兵前,用同样的手法把三人体内的阴煞之气都引了出来。 处理完这些,沈糯的面色已经有点白了。 四人体内引出的阴煞之气,会被四周慢慢聚拢来的生气化为乌有。 这也是她为何要在军帐之中布个聚气阵的用处。 不过是用符纸画的,效果坚持不了多久的,却也够化开这些阴煞了。 不若让这些阴煞在营中四处游窜,若被人无意沾染上丁点,会大病一场的。 沈糯又把几人体内的毒血取出些后,放在鼻翼下仔细的嗅着,最后回头对摄政王道:“殿下,我会写张药方,现在就可以让人去抓药开始煎药了,另外还有张药浴的药方,现在也要烧水备着,一会儿我帮他们施针后,就要先去泡药浴了。” “好。” 裴叙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 沈糯很快写好两张药方递给摄政王。 裴叙北拿着药方出去,让军中的军医们开始备药。 军医们看着两张药方,面面相觑,虽上面每种药材他们都认识,但这些配起来可是绝对的虎狼之药,中毒之人本就身体虚弱,要真用这样的药方,岂不是死的更快? “殿下……”有军医小心翼翼的劝阻,“这些药都是虎狼药,若真给裴小将军使用的话,只怕会让毒素游窜的更快……”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点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717790、xianzhi2013 10瓶;幸运小萍、嘉平念 2瓶;书虫、鱼非鱼、猫魅魅、凤凰花又开、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第 52 章 裴叙北听闻军医们的话, 倒也未恼怒,只淡声问他们,“你们可有法子救活里面的人?” 军医们面面相觑, 额上冷汗涔涔,结结巴巴说,“没,没有法子,但,但是用了这虎狼药,只担心裴小将他们会死的更,更快……” 裴叙北清楚, 军中的军医和宫里面的太医们都差不多, 害怕担责, 用药多是温和,便是里面的裴昊武和其他三人, 也是宿凌配药给他们灌的药,针灸也试了, 还是无用, 可这些军医连药都不敢开,平日里也就是帮着军营里面生病的将士们看看小病。 “既然你们也无法子救人。”裴叙北冷声开口, “便把嘴巴闭上。” 军医们全都不敢在说话了。 等着裴叙北进到军帐中,几名军医都低低的叹了口气。 有人小声说,“也不知道殿下从哪找来的郎中,看着年纪也不大,才十来岁吧?” “许是殿下从民间寻来的,民间这些大夫为了给人治病,下的都是猛药, 喝个一次药,病症都能轻减许多,可对身子不好。” “这些民间的大夫郎中,哪会管病人以后,都是先用猛药把病症压制住。” “哎,希望裴小将军不会直接被这剂猛药给灌死了……” 他们再小声说了两句,也不敢再多议论,怕一会儿殿下发脾气责罚,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军帐之中,沈糯已经开始为四人施针。 这位小将伤的最重,沈糯先为他施针的。 这施针需全身六十八处穴位都扎针,裴叙北帮着脱去几人身上的盔甲,沈糯开始施针。 半个时辰后,裴昊武身上扎了有六十多根银针。 最后一针施完,裴昊武方才被沈糯割破的手心开始有黑色的浓稠的血迹流淌下来。 沈糯用个小碗放在地面接着,让裴昊武手心流淌下来的黑血滴落在小碗里面,这黑血不仅粘稠,且还伴随着一股子恶臭,连着外面的士兵和军医们都闻见了。 “这什么味道?” “那位小郎中不会真能解毒吧?” “我们连裴小将中的什么毒都不清楚,他能知道吗?” 军医们面面相觑,心痒难耐,都想进去瞧瞧看,可没有殿下的令,他们也不敢进去。 军医们正抬着脑袋朝军帐里面望过去时,宿凌也回了,他过去竹林后发现躺在地上被扒了上半身衣衫的魁梧男人,后背赫然烫出来的灵鹤疤痕,显然是灵鹤门的人,宿凌喊人把男人拖去军营的水牢中,至于两个孩子,他也给抱了回来,交给呆站在外面的军医,“你们先把两个孩子救一下,看看她们可有受伤甚的。” 他把孩子交给外面的军医后,进入军帐。 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 宿凌一个没忍住,差点干呕出来。 他呕了声,被殿下看了眼,硬生生的把剩下的干呕给忍了回去。 沈糯已经开始帮着第二个士兵施针。 她施针都是从严重的开始。 宿凌站在旁边看了会儿,越看他就觉得这小郎中施针的手法眼熟。 慢慢地,宿凌瞪大眼…… 这,这不是沈小娘子当初在盘临镇给人施针的手法吗? 金针封穴,他到现在都没忘记掉,实在太震撼。 沈糯这也的确是金针封穴,然后逼出他们体内的毒而已,自然是很耗内力修为的。 宿凌震惊回头,想问殿下是不是沈小娘子。 见殿下眸含警示的看他一眼。 宿凌这话才没问出口来。 不过他也想到些别的事儿。 殿下一见到红狐,就出军营把沈小娘子给寻来了。 所以那红狐就是沈小娘子的吧? 今儿应该也是沈小娘子过来让红狐给殿下送信,正巧就碰上裴昊武中毒回来,也是赶得凑巧了。 既然红狐是沈小娘子的,上次给殿下送信的也是沈小娘子吧? 那找到小皇帝的人应该就是沈小娘子。 他就说小皇帝断了腿毁了容那般严重,怎么都被人医好了,该是怎样的神医。 若是沈小娘子,那真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宿凌现在终于知晓,为何他家殿下待沈小娘子如此不同了。 盘林镇,沈小娘子昏倒那刻,殿下明显就很紧张。 原来是早就相识的。 宿凌盯着沈小娘子看着。 裴叙北察觉出他的视线,侧头看了他一眼。 沈糯很快为第二名士兵施针完成,掌心的伤口开始有黑色浓稠的血迹滴落,同样是恶臭难闻。 沈糯用小碗接住,去看裴昊武,他掌心已经不在滴落浓稠的黑色血迹,滴落的都是鲜红的血迹。 “殿下,麻烦让人把他抬去隔壁泡药浴吧,等他醒来,就能喂另外一副药了。” 沈糯交代完后,又继续为第三人施针。 “好。” 裴叙北应承了声,过去抱起裴昊武。 隔壁军帐里面已经置下四个浴桶,裴叙北把人放入其中个已经泡着草药的浴桶后,交代军医进来看着,待裴昊武醒来便喂他喝下另外一副药。 军医们进来,见裴小将身上凸起的血管已经平复下去。 且血管也差不多恢复青色,脸上的黑色纹路也都消散下来。 军医们有点震撼,“这小郎中真的会解此毒?” 有军医开始给裴昊武把脉,发现原本紊乱的脉象已经平复下来。 看样子身体里面的毒是真的已经解掉了。 军医们面面相觑,有点羞愧。 沈糯很快也给另外两人施了针。 给最后个士兵施针完,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而沈糯脸色已经白如纸,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宿凌有点担忧,裴叙北让他把最后个士兵抱到隔壁去泡药浴。 隔壁的裴昊武已经醒来,喝过汤药,被送回自己军帐中休息。 沈糯道:“殿下,七日后,我还得继续为他们施针一次,现在殿下能不能让人送我先回饶城。” 军营都是男子,她晚上肯定是不能歇在这里的。 而且她在饶城的客栈还留的有东西,还是得回去看着的,花了几千两银子买来的药材,她有些不放心的。 她说话声音轻飘飘的,这会儿坐在旁边的长凳子上,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裴叙北温声道:“好,我先送你回饶城。” 他交代宿凌照顾好裴昊武他们,又让人备好马车,留在竹林的马车,肯定是不能用的,他让宿凌把灵鹤门余孽那辆马车也赶回军营里面了。 沈糯连腿都是软的,一口气布聚气阵,画灵符,还施针,她体内的生气早消耗干净了。 她一站起身子,脚下就发软,又坐会长凳上。 裴叙北迟疑下,微微俯身说,“不如我抱着你出去吧,这里距离马厩不远,马车就停在外面不远的地方。” 沈糯没半分迟疑,抬起手臂朝裴叙北伸了过去。 。 她只是觉得浑身脱力,自己走过去肯定是不成的,让他抱着去也无妨,上次自己昏迷应该就是他抱自己上马车送回水云村的。 玄虚界,她的师姐师兄有不少都是双修的。 还经常调侃她,说,“小师妹,你要不要也寻个厉害又俊俏的修士来双修。” 她都笑着说不用。 所以这会儿对于让摄政王抱她过去马厩,她并无太大感觉,不觉有太大的男女之防甚的。 何况她这会儿还是做男儿身装扮,外人也不知她是女儿身。 裴叙北见她伸手过来,微怔下,这才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然后抱着沈糯出了军帐。 宿凌已经把隔壁安排妥当,过来寻殿下,发现殿下抱着沈小娘子离开,他惊了下,最后眼睁睁看到殿下抱着沈小娘子从他面前走过,朝着马厩那边走去。 沈糯这会儿昏沉沉的,内力消耗空的后遗症。 她歪着头,靠在裴叙北的肩膀上。 过了会儿,听见脑袋依靠的位置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似有些快。 沈糯模模糊糊的,忍不住想,殿下怎地心跳这般快? 她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抓住裴叙北的衣袖说,“殿下,记得先去林中找沈小狐,还有官道前面那条分叉路的另外条小路,朝前走二十多公里,有片很荒芜的山林,我的马儿还在里面,殿下记得让人帮我寻回来。” 马儿是租来的,若弄丢了得赔好大一笔银钱的。 裴叙北无奈说,“好,我这便让人去寻,你若困,就先睡下吧。” 沈糯松开他的衣袖,沉沉睡下。 睡下前她还忍不住想,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好,没了内力只能昏睡过去,若是仙虚界身上没了灵力,还能吸收灵石补充灵力。 裴叙北抱着沈糯过去马厩。 他喊了两名暗卫过来,一人赶车,一人去寻沈糯的马儿。 军营里面能够坐人的马车并不多,都是用来拉货物或者粮草的,能坐人的马车是黑漆平顶的,里面除了坐人,也没有长榻让人躺着,只有两张可以坐人的矮榻。 裴叙北取了自己的厚氅,把车厢里面两张矮榻并成一张长榻后,再铺上自己的厚氅,才把沈糯抱上去,让她躺在上面睡下。 他自己寻了个小杌子,坐在角落里,人高马大的,挤在角落,看着有些委屈巴巴的。 出了军营后,裴叙北先去竹林寻到沈小狐。 沈小狐闻见沈糯的味道后,自己麻溜的跳上马车,见沈糯沉睡不醒,它看了裴叙北一眼。 裴叙北竟从它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出了担忧。 他安慰沈小狐,“别担心,她没事,只是力竭,睡上两日就好。” 沈小狐叫了声,却还是闷闷不乐,跳到榻上依偎在沈糯身边。 一路上,裴叙北吩咐马车路上行的慢些。 所以这一路,马车甚少颠簸,但速度比正常行驶要慢上一倍。 等到饶城时,天色早就暗了下去,连城门都已关闭。 裴叙北取了腰间令牌给前面的赶车的暗卫。 守城的士兵瞧见令牌,立刻开了城门,让马车通行。 裴叙北没让马车过去沈糯的客栈,而是送她过去了自己在饶城的宅子。 他在饶城也有宅子,三进的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什么都有,虽他不常住,但每月都会派人来打扫。 宅子里面干干净净的,随时都可住人。 裴叙北把人送到宅子后,抱着沈糯过去自己住的主院里面的厢房。 这件厢房是客房,里面两个大窗棂,房间里面很通透,还摆着张拔步床,只是没人住,所以没铺被褥。 裴叙北先把还在昏睡的沈糯抱到旁边的贵妃榻上。 他平日过来住,也都无需让人伺候,所以宅子里没有丫鬟和婆子们的。 现在他自己从紫檀木雕花竖柜里抱出晒得松软的被褥铺好后,才又把沈糯给抱回床榻上,替她盖上衾被。 见沈糯蹙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裴叙北才关上房门退下。 ………… 沈糯这一觉睡到了次日晚上,她醒来,半坐起身子,还有片刻迷茫。 这里是何处? 正想着,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沈糯道:“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糯抬头看去,是摄政王,身边还跟着沈小狐。 沈小狐见她醒来,开心的跑过来在床底转圈圈。 沈糯笑眯眯跟沈小狐打了声招呼,这才抬头看向裴叙北。 他穿着身墨色金丝如意暗纹的锦袍,头戴玉冠束发,是身很平常的打扮,却显得身量颀长,宽肩窄腰。 沈糯发现他平日的衣物基本都是这种比较暗沉些的颜色,要么黑色锦衣,要么就是墨色的。 见他似松了口气的模样,沈糯也想起昨儿让他抱着离开军营的事情,她同摄政王道谢说,“昨日多谢殿下。” 裴叙北温和说,“是我多谢沈小娘子才是,若不是你,昊武这次恐怕凶多吉少,昊武是我堂弟,今年也不过刚满十五。” 所以该是他谢谢沈小娘子又救了自己的家人,还救了自己的兵。 裴叙北说完问道:“可是腹饿?我煮了些面,你先吃着,这里是我在饶城的宅子,你也先住着,你在客栈里的东西,我会派人去搬过来,若是沈小娘子愿意,我可先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回水云村,也正好同沈家人报个平安,或是沈小娘子是打算启程回水云村,过几日再来帮着昊武他们施针?” 沈糯思忖下说,“还劳烦殿下找人帮我把置办的药材种子和树苗都送回沈家,我在写封信给我爹娘,告诉他们我还会在饶城耽误几日,帮人治病,让他们无需担忧。” 裴昊武和那三名士兵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干净的,需要七日后她在施针一次的,不然这些余毒留在经脉后,对身体很不好。 而且饶城距离水云村实在有些远,她赶马车要走上一日,她现在身体也必须修养几日,不能来回跑动。 裴叙北点头说好,他去厨房端了碗阳春面过来。 沈糯见他端上来的阳春面,汤头很清,汤里面的面也比较细,上面点缀着一些葱花,还窝着几根青菜和一个煎蛋。 其实正宗的阳春面是连青菜和煎蛋都没有的。 应该是见她昏睡整日,特意给她加的煎蛋。 这个时节的青菜也是很贵的,都是琉璃棚里面种出来的。 还能闻见淡淡的猪油香气。 裴叙北温声道:“宅子里没下人,所以这碗面也是我自己做的,沈小娘子吃着可还习惯。” 沈糯尝了口,夸道:“殿下手艺竟还不错。” 对这样的皇室公子来说,这碗阳春面的味道的确算是很不错的了。 汤清味鲜,面虽细,却很劲道。 裴叙北感觉自己耳根有些烫,他道:“沈小娘子先吃面,我过去客栈帮你把东西都取过来。” 沈糯把客栈给她的牌子交给裴叙北,这才开始吃面。 吃完一碗面,她身上也有了些力气,起身过去厨房把碗筷给洗了。 洗过碗筷,清理过厨房后,沈糯又打了热水,回房用药汁洗去了脸上的东西。 既然不住客栈,她这几日也无需出门,自是要洗掉脸上的东西,这要药汁长时间停留在脸上,还是会有些刺激的。 洗掉脸颊和双手上的药汁后,她用帕子擦掉水渍,打算等一会儿殿下帮她把东西搬来后,在擦些雪花膏。 她连出门都会带上一小罐儿的雪花膏擦脸擦身子用。 洗完后,沈糯出去院中坐了会儿。 这会儿夕阳只剩最后一丝,斜斜的照在院中。 沈糯坐在院中遥望远处夕阳,沈小狐就蹲在她的身边。 过了会儿,沈糯取了摄政王留在房中的笔墨和宣纸,给家中亲人写了封信,告知他们自己还在饶城,还需几日才能回去,让他们不必担忧。 等她写完时,裴叙北也刚让暗卫把她的东西从客栈搬回。 裴叙北进来院子,见沈糯还穿着那身藏青色直裰,一头青丝也是同样用跟木簪子束着的,但脸上和手上的颜色已经恢复成嫩白,一双眸子更是水润润的,望着他的时候眼眸已经下意识的弯弯的,笑眯眯的冲他说,“殿下回了,多谢殿下。”然后起身朝着她迎过来,直接从他手中接过那份量不轻的竹筐,轻而易举的提回房间里。 裴叙北忍不住目光追着沈小娘子而去,见她手上都没使出几分力道,不免失笑。 沈糯跟几人道谢后,回房把东西收拾好后,留下自己需要用的物件后,剩余的还有那封家书都交给摄政王。 裴叙北让名暗卫立刻启程先把这些东西送回水云村。 等暗卫离开,裴叙北同沈糯道:“沈小娘子,一会儿我也需先回军营一趟,明日再过来。” 军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沈小娘子救下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醒来,他也派人把孩子送了回去。 抓住的灵鹤门余孽需他亲自回去审问,他派人几年都未寻到过灵鹤门的核心教民,所以这次他需得从那络腮胡子口中问出灵鹤门门主的踪迹,只有追查到灵鹤门的门主,抓了他,才能彻底铲除灵鹤门。 沈糯听闻他的话,忙转身从包袱里取了那对玉符出来递给裴叙北,“殿下,其实这趟去嘉宁关,本意是想把这两枚玉符给你的,这是之前安安让殿下带给我的那块玉石,我切成十块后,其中八块自己用来布阵了,剩余两块给你和安安雕刻了平安玉符,这玉符上正面是符文,后面是你和安安的名讳,只要随便佩戴即可,它能护你和安安,可帮你们挡过一次大劫。” 裴叙北接过玉符,正面是他看不懂的符文,背后果然刻着他的名讳,一个北字。 另外块玉符后面是个安字。 他清楚,给安安玉符才是真,而他应该只是顺带的。 裴叙北抬头,望进沈糯那双眸里,“多谢沈小娘子。” 沈糯才又笑眯眯说,“殿下还要回军营,早些回吧,路上小心。” 裴叙北颔首,握着两块玉符转身离开房间,他走到院中石桌旁边时,从身上掏出包碎银子放在桌上。 沈糯忙了会儿才出院子,竟在院中的石桌上发现个样式很普通的荷包,里面鼓囊囊的。 她一瞬间就猜到荷包里面是什么了,也知是谁留下的。 沈糯走过去,捡起荷包看了眼,里面果然装着七八两的碎银,也不知殿下是从哪儿凑的,全都留给了她。 沈糯望着手中的碎银,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她体内的生气需要多休息,自然而然就能恢复。 所以沈糯晚上早早的梳洗睡下。 次日,她修炼过后,再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裙,带上帷帽,准备出门买点东西。 昨儿摄政王见她洗去脸上的药水,还帮她置办了两套衣裙还有帷帽,让她白日里也能出去逛逛。 沈糯是想着住了摄政王的宅子,总要报答一下,准备去买些食材回来,做些糕点,她记得摄政王和安安一样,都喜欢甜口的食物。 正好她也要在饶城多留几日,还能多跑几间药铺,问问其他没买着的药材有没有。 沈糯跑了大半日,还是没买着剩余的药材,她只能先买了些食材回。 她买了些黄豆,红豆和糯米,砂糖红糖回,准备做北方比较出名的驴打滚。 驴打滚是道点心,入口绵软香甜,主要是用糯米面和红豆做成,上面在沾染上炒香的黄豆面,吃起来入口即化,豆香馅甜。 沈糯做了不少,自己吃了些,剩下的都留给摄政王。 但一连四日,摄政王都未回这边的宅子,好在现在天冷,这道点心放上几日味道也还是一样。 这天夜里,沈糯正睡得香甜,忽地听见对面传来房门推开的吱呀声。 她记得对面就是摄政王的房间,不仅如此,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沈糯猛地睁开眸子,悄悄起身。 趴在床榻下面睡觉的沈小狐也醒了过来,它动了动狐狸耳,鼻翼使劲嗅了嗅,冲沈糯轻轻叫了声。 沈糯知晓,应该是摄政王回了,不是贼人,不然沈小狐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但这淡淡的血腥味?摄政王受了伤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住一起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亭子的婷 66瓶;夏利白 25瓶;唯心主义fx、柒染 20瓶;随风潜入夜、上汤一品蟹黄汤包、距离太远够不着 10瓶;咿呀、52386563、你没长发也没腰、荼、梦安? 5瓶;子非鱼 4瓶;书虫、上官雅顿、猫魅魅、晴空、清水卿卿、50241375、人间有味是清欢、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第 53 章 沈糯穿好衣裳就急着出了门, 沈小狐也蔫蔫的跟在沈糯身后一道出了门。 它作息随了沈糯,都是夜间歇息,这会儿才三更天, 它自是没睡好。 一人一兽出了房间,走到对面的房檐下。 沈糯敲了敲门,里面似乎顿了片刻,才说,“进来。” 沈糯推门而入,却见裴叙北身上的铠甲已经卸在旁边的桌案上,他穿了身里衣,端坐在榻上, 里衣的带子似乎解开又绑上, 松松垮垮的, 露出半片胸膛,他连里衣的颜色都是墨色的, 这大晚上的光线不好,一时也瞧不清身上到底沾染上血迹没有。 “殿下可是受伤了?”沈糯直接走到裴叙北身边。 挨他近了些, 血腥气更加浓郁了。 这绝不是沾染上旁人的血, 除非是自个受伤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 裴叙北身边还有两名暗卫,也是沈糯认识的, 是前几日送沈糯回来饶城和帮她送东西回去的两人。 沈糯记得两人的名字就叫杨大杨二,面容有七八成相似,浓眉大眼的,应该是对亲兄弟。 沈糯把目光挪到两人面上。 杨大面无表情说,“殿下受了伤,伤在腹间。” 裴叙北这才说,“沈小娘子不必担心, 不算严重,只是剑伤,敷点药便好。” 沈糯懂了,难怪他里衣的带子松松垮垮的,原来是已经扯开衣襟,但听见她敲门,担心她撞见,所以又把衣襟拉上。 “我来帮殿下处理伤口吧。”沈糯说道,“剑伤还是得好好处理的。” 她说着走到裴叙北身边,微微俯身,她俯身时一头如瀑青丝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到胸前。 裴叙北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点花香,还有点药香,很好闻。 裴叙北抬头,见她那双眸子清澈澄净,他微微颔首,说了个好字,这才解开墨色里衣的带子,衣襟敞开,露出漂亮结实的胸膛,他腰腹的位置赫然有道七八寸长的伤口,几乎横侧他的腰腹,伤口处皮开肉绽,血都还在流着,这哪里像是他说的轻伤。 沈糯看他一眼,转身吩咐杨大和杨二,“麻烦两位帮我寻些药材来。” 她这里没有药材,之前买的药材也不能治他这伤口,只能让两名暗卫大半夜去拍药铺的门了。 沈糯寻了纸墨来,写下自己需要的药材递给两人。 两人退下。 房间只余沈糯和摄政王,沈糯见他伤口还是血流不止,打算先用止血符帮他止下血,她屈身半跪在裴叙北的腿侧,准备以指为笔来画灵符。 他这伤口用止血符也能勉强止一下的,若是再深一些,就得金针封穴来止血,她这里没有金针,所以也无法帮他用金针封穴来止血,现在用这法子只能短暂止血,却也足够,等杨大杨二把药材寻回来还是得用药材治疗,针线缝合。 他伤在腰腹,沈糯也只能半跪在他的身侧。 裴叙北见她半跪下来,身子已经僵了下,他说,“沈小娘子,我站着也无妨。” 沈糯噗地笑出声来,抬头眸子望向他,眸中笑意盈盈的,“殿下都伤成这样,站着作甚,殿下这样别动,我先帮你止血。” “好。”他应了声。 沈糯以指为笔,点在他腹部伤口处,口中念咒,指尖画符。 符成那一刻,裴叙北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慢慢的,血迹止住。 沈糯帮裴叙北暂时止住血后,过去端了盆清水过来,帮他把腰腹间的血污都清理干净。 沈糯记得他内力深厚,却能被人伤到腰腹,对方只怕也不简单。 沈糯忍不住问,“殿下这伤……”是如何来的,她后半句话没有问出口。 裴叙北道:“是与灵鹤门的门主打斗所伤。” 他前几日回军营,从那络腮胡子口中审问出关于灵鹤门门主的重要信息。 灵鹤门的门主还在饶城逗留,遂他带人一路寻来,正巧撞上半夜准备出城的灵鹤门门主,两人缠斗起来。 那灵鹤门的门主内力与他不相上下,打斗中,两人都有受伤。 不过灵鹤门的门主伤的更重,几乎被他挑断了手筋,胸口也中了一剑,最后却被一名灵鹤门的余孽给救走了。 那人应该也懂些奇门异术,不若也不会从他眼皮子底下带人逃走。 “灵鹤门的门主?”沈糯思忖起来,她记得上辈子,灵鹤门的门主也是被他斩杀的,但那会儿都已经十来年后,也因与灵鹤门门主的缠斗,他暗疾复发,不愿回京,最后死在了边关。 想起他上一世的结局,沈糯心中不知为何一紧,有些难受。 裴叙北察觉到她嗓音里细微的变化,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中,他轻轻恩了声,简单把从络腮胡子追查到灵鹤门门主的事情同她说了遍。 沈糯好奇问,“那灵鹤门的门主长得何等模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手底下的人肆意虐杀百姓,掠走童男童女无辜杀害去祭邪神。 裴叙北道:“他容貌俊秀,面如冠玉,一身白衣玉冠。” 灵鹤门的门主容貌的确是出众的,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副容貌下藏着的是一颗已经染成黑色的心,毫无半点人性,天生的邪物。 沈糯微愣,这样的人,她前几日倒是在客栈见过一面。 沈糯记得他有一双很难让人忘记的桃花眼。 “殿下说的灵鹤门的门主可是有双桃花眼?很喜欢穿白衣,手上还有一把白色折扇。” “正是,沈小娘子怎么得知的?”裴叙北有些意外。 沈糯把那日客栈撞见的白衣公子同他说了说,还道:“他应该懂玄门道门一些术法,或者身边有这样的人,因着他的面相特意被人隐了去,瞧不出运势和命格来。” “他身边的确有玄门的人。” 话音刚落,杨大杨二从外面回来,把沈糯要的药材和其他的东西都带了回来。 两人把东西搁在房中,就退去外面守着了。 两人算是跟着殿下一起长大的,也是殿下最信任的心腹,对殿下的性格也很了解。 知道殿下肯定对这位沈小娘子动心了,从小到大,他们就没见过殿下能如此温柔跟姑娘家说这么多的话。 殿下对待别的姑娘,那真真是沉肃冷硬,哪里把其他姑娘当做姑娘看待了? 所以两人很有默契的退下,把地儿留给里面的两人,哪怕那位姑娘只是给殿下处理伤口。 沈糯先帮摄政王处理伤口。 她研磨了些止血散出来,准备先给殿下用药。 裴叙北见她研磨止血散,眸中忽然有了些笑意,对沈糯说,“宿凌一直很惦记着你的止血散,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沈小娘子配得止血散比营中那些军医配出来的止血散效果强了上十倍。” 沈糯笑道:“他若想要,一会儿我把配方写给殿下。” 这些边关的将士们都是为了守护大凉百姓们的安危,才会在这种寒苦之地受苦受伤。 她不过是贡献出个小小的止血散配方,军中止血散都是给将士们用的,不会影响了大伯的生意。 她给大伯止血散,大伯一个月至多配出几十瓶,赚个几两银子差不多,再多的量,他也配不出的,这止血散并不是那么好配。瞧着她一会儿就能研磨出来,她摸过的药材无数,不过是熟能生巧。 裴叙北温言说,“这止血散就当是朝廷买下你的配方,待我上报朝廷,再把赏赐给沈家送过去。” 沈糯想说不用,裴叙北已经说,“别担心,赏赐大多会是些药材和玉石。” 他知她需要这些。 沈糯这才笑道:“多谢殿下。” 她的确需要这两样。 沈糯研磨好止血散,端着罐儿直接过来,半跪在裴叙北身侧。 她直接用手指取了止血散涂抹在他腰腹的伤口上。 裴叙北又忍不住僵了身子,明明伤口处因为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可他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她柔软的指腹,带起点点涟漪。 见他身子都是绷紧的,沈糯忍不住笑弯了眼眸。 待把止血散都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后,她又去配置麻沸散,这是可以让伤口处麻木的药剂,等会儿缝合伤口时不会感知到疼痛的,不然他又不是冷硬无情的器具,针扎上去多疼呀。 敷完麻沸散后,沈糯帮着裴叙北把伤口缝合好,又去厨房给他煎药喝。 等忙完这些已经是四更天,沈小狐都趴在他的房间里又睡了一觉。 见他喝完药,沈糯道:“伤口都已经处理好,殿下早些歇息,这药,殿下还得喝上几日,明日我在煎药给殿下。” 裴叙北点头,“多谢沈小娘子。” 沈糯领着沈小狐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她离开后,裴叙北也一直坐在榻上,思绪沉沉的,半晌后,他轻轻用掌心按压住自己心脏的位置。 ………… 沈糯回房就继续睡下了,次日她醒来的早,照例修炼梳洗,过去厨房煮早食。 裴叙北平日也起的极早,他每日晨起后都会去武场,现在受了伤,自然没法去庭院练武,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所以他一早起来,见沈小娘子进了厨房,也跟了进去。 沈糯今儿打算煮鱼片粥,殿下有伤在身,吃不得太重口味的食物,鱼片粥清淡美味还有营养。 听见身后的响动,沈糯回头看过去,瞧见是摄政王,她道,“殿下有伤在身,应该多歇息下的。” 裴叙北道:“习惯了这个时辰起,沈小娘子可是打算做早食?我来帮着烧火吧。” 沈糯没拒绝,他伤在腹部,不做剧烈些的运动就不会有事。 裴叙北坐在灶台处帮着烧火,他今日还是一身墨色锦衣,就连束发的玉冠都是墨色的。 沈糯开始处理青鱼,鱼是她昨儿在集市买来的,一条五六斤重的大草鱼,打算今儿吃的,正好殿下也在,沈糯就一大早起来把鱼给处理了,鱼头留下,晌午可以做鱼头煲,鱼片粥只需要鱼身上的肉。 沈糯处理起鱼来也特别快,鱼片削的薄如蝉翼,拿起一片都是透明的,这样的生鱼片看着都让人食欲旺盛。 剩下的鱼身和鱼尾巴,沈糯打算晚上炖着吃。 她在炉子上熬着米粥,味道都已经调好,等粥煮好,把切好的鱼片倒入砂锅中,盖上盖子,将砂锅端起放在旁边即可,根本不用继续在炉子上煮,用粥里面滚烫的余温来把鱼片烫熟。 这样做出来的鱼片粥又滑又嫩,鲜美的想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除了鱼片粥,沈糯还做了道芙蓉豆腐,一碗芋羹,再就是一叠前几日做的驴打滚。 另外,沈糯还烙了不少葱香鸡蛋饼,满院子都是香气。 躲在院子的杨大杨二直吞口水,两人还说悄悄话。 “沈姑娘做的吃食真香。” “想吃……” 她早食做了不少,把饭食端上桌后,还问摄政王,“殿下,杨大杨二呢?我做的有多的,让他们也一起吃吧。” 裴叙北点头,喊了杨大杨二进来。 这两人是随他一起长大的,对他们,裴叙北并未有太过的主仆之分,在外面时,三人一起吃饭都是经常的事儿。 沈糯笑道:“大家快吃吧。” 她做的葱香鸡蛋饼油汪汪的,算是特意给杨大杨二做的,毕竟鱼片粥太清淡了些,怕他们吃不饱。 杨大杨二坐下,等着殿下动了筷,他们才跟着吃起来,卷起一张葱香鸡蛋饼入口,两人微怔,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来。 沈糯吃了碗鱼片粥,一张葱香鸡蛋饼就已经饱了。 剩下的都被殿下和杨大杨二吃干净,丁点都没剩。 吃完后,杨大和杨二还觍着脸问,“沈姑娘,晌午咱们吃什么。” 沈糯笑道:“晌午吃鱼。” 青鱼还剩鱼头和不少鱼骨鱼,炖着吃最是美味。 两人面露喜色,忽然听见他们家殿下说,“你们今日还要去追灵鹤门门主的踪迹,一会儿就启程吧。” 两人脸色垮了下来,唉声叹气的。 不过这的确是重要的事,两人没抱怨,跟沈糯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宅子剩下两人一狐。 裴叙北受伤,也不用回军营,留在宅子这边养伤。 沈糯也留在宅子里,两人白日时就在庭院里闲聊,沈糯还把止血散的配方写好后交给摄政王。 ………… 过了两日,裴叙北腰腹的伤口好了些,想着次日沈小娘子给昊武他们施针完成后就该回水云村。这次吃过早食时,裴叙北思忖下对沈糯说:“其实饶城也有不少美食,沈小娘子来饶城也没仔细逛过,一会儿可要出去逛逛,晌午再去醉霄楼用午膳,醉霄楼的糟香鹅掌,烧鹅和醉虾都是一绝,沈小娘子可以去尝尝。” 沈糯立即点头,“好。” 她也想出门逛逛,而且也被殿下这话勾起腹中馋虫。 这些个菜在边关这边其实都算名菜,她还从未尝过。 沈糯回屋换了身衣裙,带上帷帽,随裴叙北出了门,沈小狐蹲在庭院里,眼巴巴看着他们出门。 离开前,沈糯还给沈小狐承诺,一会儿也把醉霄楼里面的招牌菜给它带点回来尝尝。 两人出门后,沈糯兴致勃勃,她来饶城几日,头一日都是忙着逛药材铺子,忙着买种子和果苗,其他地方都没注意过。 裴叙北先是带着沈糯去追热闹的集市转了圈,各色各样的小商贩。 沈糯又瞧见卖果苗的,那果苗小小的一支,跟她差不多高,很细小,上面的枝丫都没几根,她忍不住过去问,“老伯,这是什么果苗。” 老伯道:“这是樱桃苗,女娃儿要不要?想要的话我就剩两颗了,便宜给你。” 沈糯心动,樱桃在大凉可是真正的精贵物,只有北方这边才能种植樱桃。 但樱桃那真真是精贵的很,特别难侍弄,只有些老果农才会侍弄,还得防虫防鸟防天灾,等这般侍弄出来,长得好的樱桃会被送去京城进贡给贵人们吃,剩下些小果才是当地人吃的,而就算是小果,价格都非常昂贵,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平民百姓哪能吃得起樱桃。 水云村根本就没种樱桃的。 这整个边关之地都找不出几家种樱桃的果农。 整个盘临镇那边怕是都没几个人吃过樱桃。 沈糯上辈子跟着去京城后,倒也见过樱桃,是宫里赏赐给阁老的。 穆秀娇自不会给她吃。 她也不至于馋几个果子,就是总想给家人们尝尝。 不过仙虚界可是有樱桃的,她的宗门种了不少,还是用灵气养着长大的,都称得上灵果了。 现在看见这樱桃果苗,沈糯想弄回去。 别人觉得难侍弄的果苗,在她这会并不难。 等以后结了果子,都留给家人们吃。 沈糯笑道:“好,两株果苗多少银钱?我都要了。” “二两银子。” 老伯刚把价格说出来,旁边摊位卖番薯苗的妇人就说,“姑娘,你可莫要上当,这是樱桃苗,精贵的不得了,哪里能养得活,你回去种上,自己不会照料,没几天苗就蔫了。” 沈糯笑道:“婶子别担心,我有法子。” 这话听得卖樱桃苗的老伯讪笑,他家就是想学人家种樱桃,结果种不活,还剩不少幼苗,打算赶紧卖掉少赔点。 沈糯正打算掏荷包,身后一只大掌递过来二两碎银给老伯。 裴叙北自打第一日只给沈小娘子留了七八两碎银,他回军营后,把营中将领们身上的银子都给借了个遍,就担心沈小娘子留在这里的几日银钱不够使。 他平日吃住都在军营,就算回京城也是快马加鞭走官道,直接住驿站,无需使用银钱,所以身上从来都没银钱。 军营每个月都有军饷的,他每个月的军饷都借给其他将士们了。 前几日回军营,他把能借的都给借了,把还宿凌偷藏的两片金叶子给借走了。 现在身上有个几十两银子,还有两片金叶子。 今儿才特意喊沈小娘子出来逛逛的。 沈糯回头,见摄政王帮她付了银钱,低低说了声谢谢。 老伯喜滋滋收下碎银,把两颗樱桃苗包好递给沈糯,还说,“小娘子好福气,夫君这般俊俏。” 周围的确很多姑娘家和妇人偷偷瞄裴叙北的,他容貌生的俊美,风光月霁,眉如墨画,身姿也是宽阔修长。 不少偷看的姑娘脸都是红红的。 沈糯正想解释两句,身后的摄政王已经接过老伯递过来的果苗,说了声谢谢。 沈糯的话被打断,也不在特意去解释什么。 两人起身继续朝着前面逛,裴叙北也一直拎着那两颗小果苗。 原本跟沈糯差不多高的果苗,在他手中更显细小。 沈糯回头,赧然道:“殿下这果苗我来拎着吧,你还受着伤。” 银子是殿下付的不说,现在殿下都快成她的小跟班了。 “无妨。”裴叙北温声道:“只是两颗小果苗,我拎着就好。” 沈糯笑,“那等以后这两颗樱桃树长大,结了果,请殿下吃果子,我种出来的樱桃,肯定比给宫里进宫的樱桃还要甜。” “好。” 裴叙北应下,嗓音却不知为何有些幽深暗哑,他说完看她一眼,目光深邃。 两人逛了会儿,走到间首饰铺子。 这首饰铺子里面逛的人还挺多,都是姑娘家,沈糯甚少来这种地方逛,她身上所剩银钱不多,没打算买什么。 不过首饰铺子这种地方,对姑娘家的吸引力极大,就算不打算买,也都会忍不住想要进去逛逛。 沈糯的脚步也不知不觉进了首饰铺子。 裴叙北也拎着两颗果苗跟了进去,里面都是姑娘家,偶尔也有一两个公子哥。 他一进去,里面的姑娘家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他视若无睹,对于旁人的目光,他从不会太在意。 沈糯的目光都专注在首饰上。 饶城毕竟是边关附近的大城,卖的首饰也比盘临镇漂亮精致多了。 她看了一会儿,看中个墨绿色的玉镯。 是个圆镯,圈口有点小,大凉的玉镯以羊脂白玉最为贵重,其次是翡翠。 而翡翠玉镯也以绿色为尊,她看中的墨绿色颜色太深了些,这样深色的玉镯比较挑皮肤,所以哪怕它比较纯净油润,也没多少姑娘家看上它。 沈糯盯着墨绿的玉镯看了两眼。 裴叙北走过来说,“可是喜欢?不如试试。” 沈糯让人把玉镯取出,她戴上试了试。 圈口有些小,她带上却刚刚好。 沈糯伸出手臂给摄政王看,“殿下,可好看?” 那从衣袖下伸出来的一截玉腕纤细又白嫩,比上好的羊脂玉都还要娇嫩,衬得那枚墨绿镯子也更加水润,让人移不开眼。 连着首饰铺的女掌柜都惊叹说,“这镯子今儿可算碰见有缘人了,喜欢这墨绿玉镯的可不少,也不少人试戴,但都降不住它,只有姑娘戴上后,把这玉镯衬托的更细润了,虽说是玉养人,但其实何尝不是人养玉,姑娘要是喜欢,今儿这玉镯我五十两银子卖给你。” 这玉镯颜色虽不是现在大众所喜欢的颜色,但通透水润油汪汪的,女掌柜之前都是要一百两的,可惜无人与它有缘。 “很好看。”裴叙北收回目光,对沈糯说,“你赠我与安安玉符,今日我便赠你这枚玉镯,还请沈小娘子莫要嫌弃。” 毕竟那两枚玉符,说是价值千金都不为过了。 裴叙北说完,已经把一包银子递给女掌柜,女掌柜笑眯眯接下。 沈糯也不再多纠结,等她以后得空了,多做点吃食给殿下送来,也算是投桃报李。 从首饰铺子出来,两人又逛了许久,到了晌午,裴叙北领着沈糯去醉霄楼,要了间包厢,点了醉霄楼的招牌菜。 沈糯尝过后赞不绝口,味道的确鲜美,很有特点的菜肴。 吃过午膳,两人才回家,沈糯还不忘给沈小狐打包了些烧鹅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逛gai了~ 四舍五入,老夫老妻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冷玉、Dove、陆玖卿、哆啦A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蜘豬俠 50瓶;落.星子 30瓶;秋风凉薄、唯心主义fx 20瓶;蓝白、安之一、倪好、木头人 10瓶;大大究竟为何短小 8瓶;kar茵、戒糖女孩、kikikiiiii、yi大von、冷玉、janu 5瓶;Sai 2瓶;鱼非鱼、booo、人间有味是清欢、猫魅魅、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第 54 章 沈糯给沈小狐带的烧鹅, 皮脆肉嫩,用酸梅酱沾着吃,酸甜可口, 能解油腻。 沈糯还挺喜欢吃的,特意带了只回去,沈小狐要是吃,给它一半,剩下一半晚上她和摄政王的晚饭,正好再把早上剩的鱼头鱼尾和鱼骨跟豆腐一起炖着吃。 她前几日做驴打滚买的黄豆还剩不少,昨儿全点成了豆腐。 早上那道芙蓉豆腐就是用她自己点出来的豆腐做的,味道鲜美。 她对吃食要求比较高, 总觉得外面的豆腐有豆腥味, 所以吃豆腐的话, 都是她自个做的。 这个天,豆腐放在井里镇着, 搁个几天也不会坏的,不过还是要尽快吃光, 她明儿要去军营给那几位将士再次施针治疗, 剩下的豆腐可以明儿一起带过去军营里,给其他将士们吃。 带给沈小狐的烧鹅, 沈糯切了小块,先给它尝了一口。 结果它只用鼻尖嗅了嗅,就不肯吃了。 裴叙北还有些意外,“它不吃吗?” 他记得之前还在沈小娘子家中见它半夜回家要吃炉子上炖的猪骨头。 最后怕烫,还知道看他,帮他帮忙把骨头给从炉子上端下来。 沈糯把烧鹅端起来,笑道:“就猜它可能不吃, 它平日除了吃自己捕到的猎物,熟食的话,只吃我做的。” 连早上那道素芙蓉豆腐,它都吃了不少,就是不肯吃其他人做的吃食。 哪怕沈糯都觉得这烧鹅味道还不错。 裴叙北听闻,忍不住摸了摸沈小狐。 连着只小狐狸都知对她忠心耿耿。 她那前夫却是个忘恩负义的。 下午日头有些大,两人各自回了房间里。 沈糯晌午歇了小半个时辰就去厨房里面忙活起来。 她上午除了买了两颗樱桃苗,还有摄政王送她的镯子,还买了不少绿豆回来。 打算多做点绿豆糕留给摄政王。 绿豆糕容易储存,放上小半月也没有问题。 裴叙北虽住在这边养伤,但公务都带回来处理。 所以下午他都在书房忙着看书信,处理公务。 不大会儿,就闻见浓郁的豆香,甜糯糯的味道。 忙到未时,他听见书房外传来脚步声,知晓应该是沈小娘子给他送点心过来,果不其然,外面响起敲门声,他正想让人进来,瞧见桌案上乱糟糟的,都是书信,他忙把书信整理下,塞在了下面的抽屉里,才道:“进来。” 沈糯推门而入,手上举着个红漆描金的小托盘,上面摆着盘绿豆糕,还有一盏热茶。 她人还未走进,裴叙北已经闻见糕点的香气和茶香了。 沈糯笑盈盈的,“殿下,我做了些绿豆糕,正好当做下午茶垫一下肚子。” “多谢沈小娘子。” 沈糯把糕点和茶放下后便离开了。 裴叙北看着她出书房,才低头看想桌案上的绿豆糕。 这绿豆糕精致小巧,色泽浅黄,正好一口一个的量,他捏起一个放入口中,入口松软香甜,给的猪油的比例也特别好,一点都不会显得油腻,吃上一块,再喝上一口清茶,舒服极了。 茶其实略有些苦,不算很好的茶叶,是两人在集市上逛时,她买的,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一罐的。 虽有些苦,但配着绿豆糕吃正好。 一碟绿豆糕,他就着一盏清茶吃完了。 晚上吃的烧鹅,还有鱼头鱼尾炖豆腐,吃过晚饭后,裴叙北去厨房把碗筷都洗了。 这才出来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 沈糯也坐在庭院里遥望远处夕阳。 夕阳已经落下,只剩最后一丝余晖。 天色其实已经有些昏暗了。 裴叙北也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下跟沈小娘子闲聊起来。 他给沈小娘子讲他平日行军打仗遇见的一些事儿,沈糯则给他讲一些玄门的奇事。 这些奇事儿她没经历过,都是从师父的笔记上见到的。 沈糯道:“早些年,我师公经历过一件奇案。” 她捧着盏热茶,跟摄政王讲了早些年师公镜无知经历过的一桩奇案。 几十年前,有户姓康的人家,家中穷苦,一日,康老太太从外面抱回来一个模样有点像小老头的石像,石像上还全是泥,有点像刚从地里挖的,说是让儿子儿媳每日供奉着,这石像能保家中富贵。 康家儿子不信这个,还问康老太太从哪捡回来的。 康老太太说,她是在田间干活,有些犯困,就靠在远处的一颗树下打了会儿盹。 谁知就梦见有个小白胡子老头入了她的梦,说让她一会儿醒来在树下挖,会挖到个石像。 挖到石像后,把石像抱回家供奉着,每个月的月初给它上三炷香,再供奉一些吃的便成,就能保她们一家子富起来,还说一定要供奉它满二十年。 康老太太醒了后也不太信,但还是神使鬼差的在树下挖了会儿。 竟真的挖到个石像。 石像还是梦里那小老头的长相。 康老太太惊奇不已,就抱着石像回来,想要儿子儿媳供奉。 康家儿子听了老母亲的话,半信半疑的,也开始跟媳妇一起供奉石像。 自从供奉这个石像后,康家的日子果然越来越好,康老太太也一直叮嘱儿子,一定要供奉这个石像满二十年。 又过了三年时间,康家儿子就在镇上买了大宅子。 这一年,康老太太也去世了。 等康家儿子带着一家四口搬去镇上的大宅子后,却把那石像给忘在了村里的老宅里面。 康老太太也已去世了,不然的话,肯定会提醒儿子搬家也记得把石像带上。 就这样过了一年,康家儿子带着一家四口回来祭拜爹娘。 晚上自然就住在了村里的老屋里。 结果那天晚上入睡前,康家儿子感觉屋子外有人影闪过,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 结果后半夜,康家儿子突然听见轰隆一声,他刚睁开,就瞧见老屋房上的梁掉了下来,房顶也塌了下来。 接着就是妻儿的哭喊声,康家儿子腿上也传来一阵剧痛。 等康家一家四口被人拖出来,康家儿子这才发现原来是他们院中的一颗大树倒了,砸中他们的房顶,才导致房顶塌了,砸中他们一家四口。 四人虽然都受了伤,康家儿子和儿媳伤的最重,两人都断了一条腿,两个孩子倒只有简单的擦伤。 康家儿子还想着为何这么粗的树无缘无故就倒了。 等他被人拖到树旁边等郎中来救,他发现,那颗倒下的大树的断裂处,有一半很平整,看着像是斧头砍断的。 康家儿子当场就叫嚣着报官,说村里有人嫉妒他发了财,想对他谋财害命,他入睡前就在窗前发现过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来帮忙救人的村名们也惊疑不定,发现那颗大树的确是被人砍过的痕迹。 最后康家人被抬回镇子上救治,康家儿子也报了官。 县太爷是个勤政爱民的,自然就带人去调查。 可是怎么都查不出到底是谁想要害康家人。 而康家儿子回去镇子上后,家里的大树也莫名其妙的半夜被人砍倒。 康家儿子很惊惧,继续报官,县太爷还是什么都查不出。 最后还是镜无知路过那镇子,发现丝端倪,寻到康家,问他们家是不是近来有祸事。 康家儿子说是,说有人嫉妒他发财,想谋财害命。 镜无知却告诉康家儿子说,“你家并不是人祸,而是你得罪了半仙。” 还问康家儿子,他们家是不是供奉过什么东西? 康家儿子这才恍然大悟,康家儿媳瑟瑟发抖的问丈夫,“以前婆母不是说让咱们供奉那石像二十年吗?是不是因为我们搬家时没把它带来,所以它才报复咱家的。” 镜无知笑道:“这位嫂嫂还真是猜对了,你们过河拆桥,人家许你们富裕日子,你们过上富裕日子就不想继续供奉人家,给人家丢在破旧的屋子里,你们自己住着大宅子,亏得这位半仙脾气好,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没要你们的命,遇上些脾气差的,你们一家四口命都要没了。” 最后康家儿子很愧疚,打算把石像接回镇上。 镜无知却摇头叹息,“迟了,人家已经不愿意继续待在你们家了,你们按照我的法子,同它赔个不是,我会接它走的,不然它不得安宁,你们也不得安宁。” 最后康家儿子没办法,只能按照镜无知说的,给这半仙备了不少吃的喝的,又跪下三磕九叩的赔不是。 镜无知这才抱着石像离开,最后按照石像的要求,将它放在郊外一座荒废的破庙里,继续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镜无知最后才在笔记上写道,“那乃狐狸成精,修得半仙,去往人间也不过是继续修炼,想求个善果,可惜人间有些人不知珍惜,过河拆桥,损那半仙修为,半仙自是生气。” 沈糯说完,才感叹道:“这世间,其实万物都是有灵的,而且不管是供奉这种半仙,或是佛祖菩萨,都要心存敬意的,供奉了就要好好供奉,不能随意丢弃的。” 摄政王从未听过这般奇异的故事,听得很是入迷。 这个故事,连沈小狐都竖着狐狸耳听得津津有味的。 两人继续说着话,沈小狐听完故事,也继续趴在两人脚边打盹。 裴叙北低头能够见到脚边摇摆着蓬松大尾巴的沈小狐,侧头又能看见沈家小娘子娇嫩的侧颜,他忍不住陷入一阵恍惚中。 他自幼跟着祖父读书,后来再大点,祖父给他寻了师父,他开始跟着师父练武。 到了十三岁,他就上了战场。 现在他已经快有二十,对于亲情,其实他很少有跟亲人太过亲密的接触,虽然家人都很爱他,他也很爱自己的家人,可他从未跟家人这样彻夜长谈。 此情此景,总让他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好似他跟沈小娘子是对夫妻。 是不是别的夫妻也是这般,吃完晚膳,就一起坐在庭院里喝着热茶,看着夜景闲聊着。 那现在看过去,他这庭院有些简陋了些。 这宅子因为平日不怎么住人,庭院里面除了这几张石凳和一张石桌,连点花花草草都没。 平日里,裴叙北过来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感觉庭院太过简陋,什么都没有,当初应该让人多种花花草草,旁边再种上几颗果树,蒲萄树或者樱桃树,然后搭建个凉亭,挖个小鱼池,里面养上几尾金鱼,看花赏鱼的。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歇了下,明儿再去军营帮着他们施针一次我也该回水云村了。” 裴叙北回神,低低的说了声好,见着沈小娘子起身回房,他搁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痉挛了下,心里也有些空荡荡。 他又在庭院里坐了会儿,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总想着,是不是庭院里好看些,沈小娘子会愿意多同他说说话。 ………… 次日一早,沈糯早早醒来,修炼过,她再梳洗了番,又把药汁涂抹在脸上和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肌肤变的黝黑,她装扮成了哥儿的模样才去厨房做早饭。 早饭煮的面,昨儿还剩的一条鱼被她煨了整夜,骨肉分离,连着骨头都快给炖化了。 沈糯就用这鱼汤煮了个简单的面。 她吃了一碗,剩下的半锅都被摄政王吃了。 吃过早食,沈糯把自己的马车驾好,又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马车里,还有她前两日剩下的一大盆豆腐,另外还有多的绿豆糕,一并都给抬上马车。 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只是放坏掉,摄政王根本不怎么住在这里,他自己做饭不方便,等她离开肯定也是回军营吃的,所以这些东西送去军营就是。 摄政王腰腹还有伤,沈糯不让他赶车,让他在后面车厢里面歇息,她自己赶着马车过去了嘉宁关。 照例还是把马车停在竹林里,这样沈小狐可以先在竹林里面玩着。 马车停好,沈糯同摄政王一起进了军营。 剩余的吃食都是裴叙北拎着的,他不让沈糯端。 进了主帅的军帐后,宿凌得知他回来,立刻过来求见。 裴叙北让人进来后,宿凌见到桌案上放的绿豆糕和豆腐还惊了下。 沈糯道:“这几日承蒙殿下照顾,所以做了些绿豆糕和豆腐,剩下的些就都带来了军营,宿军医若不嫌弃,也可尝尝看的。” 在外人面前,她是哥儿,说话的嗓音自然也变成了清脆的少年音。 宿凌笑道:“不嫌弃,自是不嫌弃。” 他说完,捏了块绿豆糕吃起来,又甜又糯。 宿凌可终于知道年前殿下带回来的糯米枣是从何而来的,原本也是这位沈小娘子做的。 宿凌吃了两块,听见殿下说,“去喊裴昊武他们过来,再把这盆豆腐送去军营伙食营里,晌午给将领们加餐。” 宿凌瞧着那盆豆腐,还想着,一盆豆腐有何好加餐的,等晌午时,他吃到伙食营那边分来的一小碟煎豆腐时,简直想流泪了,是他小瞧了沈小娘子带来的豆腐,原来最普通的煎豆腐都能如此美味。 沈糯一直给裴昊武和其余三名士兵施针到晌午。 这几日,他们每日都要按照医嘱喝药,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每日都还有去武场练武。 裴昊武虽是摄政王的堂弟,长相却不太相同,摄政王哪怕是常年待在军营,身上的气质却还是不太像武夫,比较像是贵公子。 而裴昊武则生的浓眉大眼,整日一张笑脸。 沈糯给他施针时,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谢谢了。 弄得沈糯哭笑不得。 给四人施针完后,四人又依次去泡过药浴,这次药浴泡过,几人连药都不用再吃了,体内的毒和阴煞都彻底清理干净。 施针完后,沈糯脸色有点白,但这次没有布聚气阵,倒也没想昏睡,就是稍微有些没力气。 晌午她就在摄政王的军营里面吃的午饭。 都是军营伙食房做的饭菜,除了一碟煎豆腐,还有萝卜炒肉丝,然后是粳米饭。 这碟萝卜丝炒肉丝里面,肉丝的量也不多。 连着营中主帅的伙食都如此寒酸,沈糯就知军营普通士兵的伙食可能更差劲,怕是只有一个煮萝卜丝和豆饭或者杂粮饼。 沈糯也不由想到,大凉以前也是繁荣昌盛,现在安安做小皇帝,镇守边关的这些将士们伙食却这般,可见朝中贪官污吏不少的,或许这层层苛扣下来,营中只能吃得起这些。 沈糯不仅有点担心京城的安安。 他才四岁,朝中却还是这般光景。 沈糯满目忧愁,裴叙北却有点看懂她的担忧,说道:“别担心,等明年我或许能回京城。” 回京帮卿安,也能照顾卿安,让四岁的卿安待在京城,他始终不放心。 他知朝中现在有贪官污吏,军营伙食差,士兵们的军饷也越来越少,可他远在边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打算培养裴昊武,昊武的功夫不错,与他是同师门的。 昊武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莽撞,希望经历此事,他能长些记性,军中打仗,并不是光有高深的武艺就行。 以后有昊武坐镇边关,他才能回京城。 也幸好沈小娘子救下昊武,让他也算有了接班人,不然他怕是这十年都得守在边关。 在军营吃过午饭后,沈糯打算离开。 宿凌厚着脸皮过来问,“沈小,沈,小公子,不知这豆腐可是你自己做的?” 他们这些将领,每餐伙食还能有点肉沫或者其他的菜肴解解馋,但营中普通的士兵,大部分的都只能吃点豆饭或者杂粮饼,豆子算是比较便宜的食材,可营中吃来吃去也都是豆饭,所以他想厚着脸皮跟沈小娘子讨问下,这豆腐是不是她自己点的,想讨要沈小娘子这点豆腐的配方,也好给军营的士兵们改善下伙食。 宿凌问话,还有些担心沈小娘子不乐意。 要知道,豆子和豆腐虽然是个便宜物,可谁要有这样一手点豆腐的手艺,做出的豆腐满是豆香还没豆腥,那生意肯定好得很,很赚银钱的。 谁知他刚问完,就见沈小娘子回头指了指他家殿下的手。 宿凌这才瞧见,他家殿下手上拿着张宣纸。 裴叙北把手中的宣纸递给宿凌,说,“沈小公子已经把点豆腐的配方给了营中,你拿去给伙食营的厨子吧。” 一斤黄豆可以做出四五斤的豆腐,又好吃,还能给军营省些银钱。 宿凌面露喜色,连连跟沈糯道谢。 要不是他知这是小娘子,不是小公子,都想抱上去亲一口了。 沈糯这才离开军营。 正好杨大和杨二也回来了。 两人根本没追到灵鹤门门主的踪迹,只能回来了。 裴叙北让杨大赶着马车送沈糯回盘临镇的。 他倒是想亲自送,但这几日,营中堆了不少公务,他腰腹还有伤,也没法赶上一天的马车。 杨大送沈糯回到了盘临镇,沈糯到了盘临镇,跟杨大道谢,又嘱咐他,记得每日按时让殿下喝药。 杨大挠头道:“沈,沈小公子放心,我都省得,肯定会盯着殿下让他喝药的。” 不知为何,他都有个错觉,总觉沈小娘子这般,就跟他们家的当家主母一样,虽然殿下还没娶妻,但以后娶了妻,肯定就是这样的。 沈糯等杨大离开,才把租的马车退还去车行,背着沈小狐回了水云村。 她今日是做哥儿打扮,手上的镯子已经取下用帕子包着放在竹筐里面了。 那两颗樱桃苗,沈糯也给带回家了,就是有些蔫蔫的。 沈糯回家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天,也没人瞧见她这幅模样的打扮。 沈糯到家,先去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沈家父母听见厨房的动静也都醒了,起来见是阿糯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两人见厨房角落还隔着两株小树苗,沈母还问沈糯,“阿糯这也是果苗?你前些日子让人送回来的蒲萄苗我已经帮你栽在前院墙角,活的还挺好,以后长起来,可以再搭个架子。” 沈糯喝了口水才笑眯眯说,“娘,这是樱桃苗,我在饶城瞧见有卖这个的,就卖了两颗回来,想在院子里面种了试试看。” “樱桃苗呀?”沈母知晓樱桃不好种,水云村以前也有人种过,不结果,结的果子又小又涩,但她也不会责怪女儿买樱桃苗回来,笑着说,“那阿糯试着种种看。”她是觉得,如果是阿糯种植,肯定能种活,结的果子也是又大又甜的,她就是相信自己的阿糯。 沈糯烧了热水去洗澡,沈父沈母见那两颗樱桃苗已经有些蔫蔫的,就帮着阿糯在前院寻了两个位置,挖了两个小坑,帮忙把樱桃小果苗种了下去,又给浇了点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想吃老家的豆腐了,老家的豆腐可好吃了,豆香很浓,随便煎一下加点水和葱段焖一下,可好吃了! 外面买的豆腐根本就不是那个味,馋。 这章送点小红包啦~ 推一下作者的预收文啦,下本就写。 《最强领主穿成了菟丝花以后》 文案:姬玉漪是北郡大陆最强领主,她强悍聪明,无所不能,领土在她的治理下,国富兵强。 一天醒来,姬玉漪穿到平衡世界的北郡大陆。 在这里,她不是领主,只是姬家刚找回没多久的小可怜长女,亲爹不疼,亲娘疯,她如菟丝花般依附于姬家人生活着。 虽有疯娘护着,可人人都能踩她们一脚。 北郡大陆,每年的未成年能力检测中。 所有人都在嘲讽姬玉漪。 “听说姬家那个找回来的真千金长女能力只有五?这简直废物中的废物。” “人家姬凤君去年检测能力过五千,虽现在才知她跟姬家没血缘关系,但谁让人家能力强,姬族长又养在身边十几年,自然更疼爱她。” “姬玉漪这废物还处处模仿姬凤君,真好笑。” 姬玉漪:“噢?” 点进专栏就可以收藏啦!~顺便求一下作者收藏,谢谢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佛不渡我 54瓶;噗噗 50瓶;果冻 10瓶;木头 6瓶;沧海、大大究竟为何短小 5瓶;hh 4瓶;猫魅魅、booo、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第 55 章 忙完这些, 沈家父母才又回房歇下。 沈糯洗完澡出来倒洗澡水,见樱桃苗已经被父母种下,她过去看了会儿樱桃果苗, 似乎精神了些。 这院中生气浓郁,所以才种下, 樱桃苗都开始受到滋养,生机勃勃。 沈糯这才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 沈母醒来, 沈糯已经在厨做早饭。 沈母过去樱桃苗那边一瞧, 有些惊着, 进厨房跟沈糯说, “阿糯, 那樱桃果苗才过了一夜就精神起来,我瞧着叶子和枝条上的芽儿都绿油油的, 不像昨儿晚上你才拿回来那般蔫的, 就是不知这樱桃树得多久才结果子。” 沈糯早上起来就已经去看过樱桃苗。 细小的樱桃苗上,嫩绿的叶儿都舒展开了, 迎风招展着。 沈糯道:“等明年看看它结不结果子,若是不结果我去买些已经结过果的樱桃树上的枝,然后嫁接在我们家的樱桃树上, 基本第二年就能开始结果了。” “嫁接?”沈母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语。 沈糯道:“就是把别人家结大果的樱桃树上面的枝接到我们家的樱桃树上。” 这个法子还是沈糯在仙虚界学到的, 仙虚界人间种的果子就喜欢用这种嫁接的方式, 属于人工繁育的果树, 结出来的果子更大更甜品质更优。 不过沈糯感觉, 或许她家的樱桃树根本不需要用这个法子,很有可能明年就结果,要知道樱桃树结果大概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但她院里的生气实在浓郁,不仅对人有好处,也能让花草树木疯涨的,可能会缩短结果时间。 沈母惊叹连连,“还有这样的方法吗?阿糯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吗?” 沈糯笑道:“对,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她在仙虚界都把宗门书库的书都给看完了。 而且现在她得空也会看书,书上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 吃过早饭后,沈糯打算去弥山挖药。 现在入了春,弥山里面大雪消融,山中万物复苏,而这样的时节,很多需要在大雪后才能挖到的草药,她也能去山里挖了。 给师父配药,剩余的几味主药她在饶城买不着,从军营回来时,就托了摄政王,等他得空,可以委托下京城里的熟人帮她寻那几味主药。而她这些日子,也能去弥山里面碰碰运气。 要知道,哪怕药铺里的野参,灵芝,当归,都是些猎人进山正好撞见挖了后卖给药铺的。 所以她今日打算朝着深山里面走一些,这样碰见这些药材的机会大一些。 她之前采药,都是在弥山边缘,弥山深处有大型野兽,沈母不让她去太里面的位置。 现在她用牛皮做了个护套,里面都是浸了药水的金针,碰见凶猛的野兽也不怕,一根金针就能让它们昏睡整日。 所以她打算去深山里面瞧瞧。 就是准备出门时,沈小狐一直缠着她在她药柜上把扒来扒去,还回头看她。 沈糯心中一动,她记得兽类的嗅觉是人类的几十上百倍。 哪怕她五感过人,嗅觉都无法比得上沈小狐。 小狐嗅觉就特别灵敏,而且小狐如此聪明,这会儿又冲她扒药柜,莫不是想帮她寻药? 沈糯从药柜里面取了剩余几味主药的药材给沈小狐闻了闻,然后一一告知它,这些都是什么药材,大致的生长习性喜好。 沈小狐很认真的嗅着,一样药材它要嗅好久,嗅的仔仔细细,等它嗅完味道才抬头看沈糯一眼。 沈糯就继续取下一样药材给它闻。 还告诉它,“小狐,这几样给你闻过的药材,年份都是四五年的,所以药味比较淡一些,若是碰见几十年份的,药味会非常浓郁,你应该隔着一些距离都能闻见的。” 沈小狐嗷呜一声,表示知道。 给沈小狐闻完这些药材,沈糯就背着个竹筐,里面装着沈小狐,手中还拎着个竹筐出门了。 路上还碰见杨氏,杨氏背着小丫,提着两个新编的鱼篓子。 沈糯已经有七八天没见着杨氏,她的精神头可比才从范家搬出来时要强多了。 杨氏见到沈糯,笑眯眯道:“阿糯这是去山里采药吗?” 沈糯笑着点点头。 杨氏把耳边的髻发拨到耳后,略有些赧然说,“我这几日自己编了几个几个鱼篓,打算去弥山下面的那条溪里先试试看。” 弥山下面有条不算小的溪流,里面会有小鱼小虾,她想先去抓些小鱼小虾。 沈糯道:“婶子抓鱼时,要是碰见些草药也能采回来,到时候可以卖给我。” “可是我也不懂草药。”杨氏有些疑惑。 沈糯笑道:“婶子不必担心,你在山里面碰见的野草,只要不是猪草,都能采回来,那些基本都是草药。” 其实就算那些猪草,也是一味草药来着。 弥山里面遍地的草药,对旁人来说,那些是野草杂草,但对她来说,就是草药,可以入药的。 杨氏笑道:“好,我抽空就去采。” 两人正好都要到弥山,结伴而行。 路上时候,杨氏还跟沈糯道歉,“阿糯,是我对不住你,你之前救小丫的事儿,我婆婆一直知道,她这几日见我搬走,也不敢招惹我了,就想把怒气发泄到你身上去,她这两日总去你们家叫骂。” 这几日,沈糯都不在家,根本不知范老婆子总去她家叫骂的事情。 沈父沈母应该也不想让她忧虑,所以都没告诉她。 沈糯道:“婶子别担心,不怪你。” 杨氏叹口气,虽然搬了家,可她都不知要怎么摆脱这样的婆婆。 有时都恨不得想道,这样的婆婆,为什么老天不惩罚她,都恨不得让她出意外,哪怕是落个残废,只要不能作妖,她都愿意好好照顾婆母的。 沈糯可是不怕范老婆子,就是没让她碰见,不然她能直接让范老婆子再也开不了口。 两人继续朝着弥山走去。 小丫被杨氏背在身后,小丫头一直冲沈糯咯咯直笑。 沈糯也抱着小丫逗了会儿,她还是挺喜欢孩子的。 到了弥山下,两人分开,杨氏提着鱼篓去抓鱼,沈糯进了弥山,她这进去,路上碰见药材也会挖。 进到弥山后,沈小狐就从竹筐里面跳了出来,自己在弥山里面跑来跑去,嗅来嗅去。 沈糯一直朝着弥山深处走去,到了晌午,她吃了点自己带的葱香鸡蛋饼,喝了点水壶里面的水就继续朝着里走去。 沈小狐自己捕了只很大的田鼠吃。 越朝里面走,弥山里的古树就越多,四周沉寂,只有鸟叫虫鸣声。 深山里面的古树参天,甚少有阳光能够照进来,显得有些阴森。 沈糯也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她在仙虚界自己闯的秘境也不少,秘境可比这样的深山危险多了。 深山里面危险的只有猛兽,而且猛兽不一定会攻击她,而秘境里,不仅异兽危险,和她同为修士的人类也很危险,会夺宝杀人。 弥山里这一路走进来,沈糯的两个竹筐都要装满了。 竹筐里她没给沈小狐留位置,沈小狐可以等晚上深夜后自己回沈家,无需在用竹筐背着它回去了。 进到深山后,沈小狐就自己四处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连沈糯都瞧不见它的身影。 沈糯知晓它丢不了,它会自己寻到她的。 沈糯继续找药材,果然,别说年份久远的那几味主药,哪怕只是普通年份的,她都没遇见过,难怪这几道药材也被称为人间的天材地宝,真真是难寻。 过了会儿,远处忽地传来沈小狐的呜呜声,还有树枝响动声。 沈小狐叫声有些急切,应该是寻到了什么。 沈糯回头,就见沈小狐从一处灌木冲跑了出来,又冲着她急切的叫了两声。 见沈小狐的模样,沈糯觉得它应该不是找到药材了,而是碰见别的东西了。 沈小狐冲着沈糯急切的叫了两声,还一直回头看,又过来咬沈糯的裙角,沈糯懂了,这是让她跟着一起过去。 沈糯随着沈小狐过去,朝着前面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在一颗古树后听见一声微弱的嗷呜嗷呜声。 等沈糯过去一瞧,竟是一头小老虎,虎头虎脑的。 沈糯有些惊讶,仔细去看那小老虎,是只比较普通的浅黄色皮毛黑色条纹的小老虎,看样子只有三个月大小,有些瘦弱,后腿还血淋淋的。 “怎么回事……”沈糯喃喃道。 她半蹲下身子去查探那小老虎的腿。 小老虎叫声凄惨,沈糯碰着它腿的时候,它总忍不住往后缩。 沈糯摸了下小老虎的腿就知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大型野兽咬的,腿骨已经彻底断裂,就剩皮连着。 小老虎悲鸣着,沈糯身后忽然传来异动,先是淅淅索索的响动,等沈糯想回头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起,沈小狐都有些吓着,嗷呜一声后,还是坚决的窜到了沈糯的背后,帮她挡住了身后的那只发出可怕虎啸的大老虎。 沈糯僵了下,回过头去。 一只头体长度几乎过两米的老虎站在她的身后。 这头老虎也是棕黄色皮毛,黑色条纹,同小老虎一样。 但体型可比小老虎大了数十倍,威猛壮实,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身体粗壮,四肢也非常粗壮。 很显然,这头老虎很壮,不缺猎物,沈糯也微微松口气,一般来说,不缺猎物的野兽不会一见到人就攻击的。 但这头老虎见她还是很焦急,一双兽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偶尔又挪到小老虎身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沈糯明白过来,这头小老虎是这成年老虎的崽子,而且是被丢弃的崽子。 她知一些大型凶兽,如果幼崽受到严重的伤害,几乎很难生存下去,雌兽就会把幼崽丢弃掉,这是万般痛苦下做的决定。 就比如以前这只小老虎,它受到这样严重的伤,而且体型瘦弱,应该是从出生就体弱。 要是体弱,雌兽一般还不会放弃,可它还伤了一条腿,对雌兽来说,这只幼崽根本就不可能在活下去,它也没法眼睁睁看见它死去,所以都会叼着幼崽送去远处的地方,让幼崽自生自灭的。 这只雌虎就是叼着小老虎过来,想让它自生自灭的。 没想到被沈小狐撞见小老虎,就把沈糯给喊了过来。 沈小狐挡在沈糯面前,压低身子,冲雌狐龇牙咧嘴做凶狠状。 雌虎也有些被惹毛了,原地走来走去,一双兽眼却始终盯着沈糯和沈小狐。 沈糯见这头大老虎并没有一上来就攻击,她拍了怕沈小狐,轻声说,“小狐别担心,它不会伤我们,我来同它说。” 沈小狐听话的退下,沈糯指了指小老虎的后腿,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包扎的手势。 也不知这雌虎到底懂了没,见它还是盯着她和沈小狐在原地走动,沈糯从旁边的竹筐里面翻找出来两株草药,这里没有捣药的器具,她只能放在口中咀嚼成药汁药渣后,涂抹在小老虎受伤的腿上。 这是止痛的,暂时可为小老虎缓解断腿带来的痛疼感。 果然,敷上药后,小老虎的哼叫声都平稳多了。 雌虎能够听懂小老虎的叫声,它微怔了下,兽眼盯着沈糯不在挪动,似在犹豫。 沈糯说,“别担心,我会为它治好伤的,等治好它的伤后,我会在把送来这里,大概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治好它的腿了。” 那大老虎深深的看了沈糯一眼,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沈糯可算松了口气。 还好这样的兽类,大多数都是有那么一点点灵智的,能够分辨的清楚她的用意,知晓她可以帮自己的崽子治腿,所以才离开的。 沈糯看小老虎伤的不轻,又见天色已经不早,她现在下山,回到家都快要酉时了。 再晚下山,这里会更加危险。 药材的话,只能明天继续来了。 沈糯把小老虎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药筐里,背着药筐,手中提着一个,准备下山。 等她下山,才发觉沈小狐站在后面不动,沈糯回头问道,“小狐不下山吗?” 沈小狐呜了声,沈糯懂了它的意思。 通常小狐叫一声,表示是,叫两声表示不是。 小狐现在还不想下山。 沈糯交代道:“那小狐你在山上溜达小心些,我先回去了。” 沈小狐目送着沈糯下山,直到看不见沈糯的身影,它才转身继续在山上溜达起来。 沈糯回到沈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还没走到沈家门口,她就见门口围着不少人,还听见范老婆子的叫骂声了,“怎么,你们家沈糯是不是出去偷男人了?几天都没见着她,还是自知理亏,不敢出来见我啊,就是她不想让我们老范家生个儿子!她多管闲事个屁,小丫要是没了,我小孙子早就来了。” 旁边还有人再劝,“范老婆子,你就当给自己积点德啊,积点口德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人家阿糯救下小丫那是救下一条命,你还责怪人家救小丫,你也太狠的心肠了,自己想弄死小丫,现在儿媳孙女们都被你气跑,你还来人家沈家门口叫骂,你也不怕遭报应啊。” 范老婆子觉得就是沈糯的错,她好不容易把小丫扔山上,被捡回家也就罢了,小丫在山上冻了一夜生了病,要是没沈糯救她,指不定早病死了,病死了她也不会想用针扎小丫,不会被儿媳发现,更加不会闹的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最后连儿媳都跑了。 现在儿媳强硬起来,她不敢上门去骂,就找来沈家,她觉得都是沈糯的错。 总觉得沈糯是个软性子,毕竟沈糯平日见了村里的人都是笑眯眯的,说话声音也是软糯,一看就很好欺负。 范老婆子上门骂了几日,没都瞧见正主,心里的怒气发泄不出去,连着来沈家门前好几日。 沈母一开始还同她讲道理,但范老婆子是个泼皮性子,岂是讲道理能听的。 沈母回骂两句,根本不是范老婆子的对手。 范老婆子知晓沈母的弱点,一直攻击沈糯,言语上骂的都是沈糯。 而沈母不会去辱骂范老婆子最在乎的人,所以自然骂不过范老婆子。 后来沈母不跟范老婆子对骂了,每次范老婆子上门,她都关着院门,任由范老婆子骂。 沈母气吗?自然是气的很,可她没办法,她不是范老婆子,不能辱骂无辜的人。 范老婆子年纪又大了,沈母连出门跟她打一架都不成。 范老婆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村里人都已经很讨厌她,她也不在乎这点了。 沈糯走到院门前时,范老婆子还在辱骂她,污言秽语,难听至极。 她正骂的起劲,忽然感觉身边有人经过,一双浑浊的老眼看了过去,发现是沈糯,范老婆子的辱骂都顿住了,最后她激动道,“好啊,今儿总算让我逮住你了,你这小贱蹄子,你说说,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家小刚有后是吧,就是想让我儿绝后,你怎么这般歹毒,你今天哪都别想去,给我说清楚。” 范老婆子边说着,边还想伸手去抓沈糯。 沈糯哪里会让她碰着,哪怕她背着个满满的药筐,手里还提着个也没任何影响,微微挪动下脚步,侧身躲开范老婆子的手。 范老婆子抓人时比较激动,几乎是扑上去的,加上沈糯距离她极近,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失手,没想到沈糯能躲开,她几乎是擦着沈糯的身子扑了出去,一下子扑倒在地,脸朝着地面摔了过去,幸好是泥巴地,前两日又刚下过雨,没摔太狠,但撞到了鼻子,等范老婆子爬起来时,鼻子一直往下淌血。 周围的村民都有些吓着。 但都觉得是范老婆子活该。 水云村的村民都要烦死范老婆子了,这么恶毒的事情,谁干的出来,用针扎自己孙女的事儿都传到别的村去了,每逢出门去镇上赶集,要是碰见其他村里的人,都要问他们范老婆子是不是真这么恶毒,这简直是败坏他们水云村的名声。 现在见到范老婆子摔倒,大家只觉得解气。 屋里的沈母听见动静,从门缝瞧见是阿糯,急忙打开院门,“阿糯,快进屋来,别搭理她。” 范老婆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直淌血的鼻子,她一边尖叫一边辱骂着沈糯,言语恶心难听,周围的村名都直皱眉。 沈母都要气死了,想拉着阿糯进屋,等没人搭理这范老婆子,她自个就不骂了。 沈糯却站在原地看向范老婆子淡声道,“既是这般喜欢骂人,那你若是说不出话来,想必会很是憋屈吧。” 她说完,口中默念了两句咒,手上掐了个决,原本还在辱骂沈糯的范老婆子犹如被人掐住喉咙,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是禁言咒,以生气为引,封了范老婆子的喉和穴位,自然而然就说不出话来。 有点像点了范老婆子的哑穴。 沈糯知道过了今日,村民们肯定都会怀疑些什么,她并不在乎。 她这些能力以后肯定要慢慢显露出来,也算给想欺负沈家人的人一点震慑力,让他们自己掂量下,省得什么人都敢来她家门前辱骂。 范老婆子也发现自己的异常,她明明很激动的辱骂,但根本没声音出来。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范老婆子惊恐的用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又抓向身边的村民,指向自己的嘴巴,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着,可村民什么声都听不见。 周围村民也发现异常,小声说起来。 “怎么回事?范老婆子突然就闭嘴不骂了?” “她哪是不骂了,没瞧见她嘴巴一开一合,显然还在说话。” “可怎么听不见声音啊?” “方,方才阿糯不是说什么,‘那你若说不出话来……’阿糯刚说完这句,范老婆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不是吧……” “难,难怪是阿糯弄的?” 周围村民有些惊恐的看了沈糯一眼。 沈糯可不管他们怎么看,拎着竹筐进到院里,还关上了院门,她还要忙着给小老虎治腿。 沈母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也听见村民对阿糯的议论声,她结结巴巴道:“阿,阿糯,那范老婆子是,是怎么回事?” “娘,别担心。”沈糯把竹筐放在墙角下,“不过是禁言咒,对她没什么影响,就是发不出声音来了,省得她长了张口只会用来骂人。” 沈糯脸色冷了些,想她离开这几日,那范老婆子肯定在院门前天天辱骂沈家人。 那就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沈糯从竹筐里把小老虎抱出去,沈母惊了下,“阿糯这是……” 沈糯笑道:“娘,这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小老虎,伤了腿被雌虎给丢弃了,所以捡回来治治看。” 知道女儿小时候就喜欢捡一些受伤的猫猫狗狗或者鸟儿甚的回来救治,沈母也不奇怪了。 不过这小老虎…… 罢了,看着就跟大些的猫差不多,也不会伤人,就让阿糯救救看。 但是阿糯说的那个禁言咒又是什么东西?阿糯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这样的本事?沈母都要纠结死了。 沈糯要给小老虎施针的,毕竟是小兽,不能像人那样躺着安静的让她施针,所以沈糯先回药房里面煮了些药汁给小老虎灌了下去。 没一会儿,小老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沈糯把它抱进药房施针上板子。 而外面那些村民,都惊疑不定的,全都在猜测着沈糯到底是怎样让范老婆子说不出话来的。 范老婆子受到的惊吓更大,老泪唰唰的往下掉,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村民们待在沈家门口议论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阿糯平日施针救人,给村民们看病就收个抓药的费用,就算会些特殊本事,也不会伤人,最多惩罚下坏人,所以他们也不担心了,都回了家,只丢下范老婆子一人站在沈家院门前流泪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6个;胡言乱语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風あまみ 40瓶;?弥明、萍果、曼珠沙华 10瓶;秦艽、32487692、R85 5瓶;灵泉百亿 2瓶;凤凰花又开、鱼非鱼、清水卿卿、笼中鸟、堆糖、人间有味是清欢、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第 56 章 沈家院门前, 范老婆子突然变成哑巴的事情传得很快。 早上水云村的妇人们去河边浆洗衣物时,神神叨叨的把这事儿说给交好的妇人听。 大家听完后,还朝着旁边看两眼, 才敢小声问身边人,“当真?真是阿糯让范老婆子说不出话来的?” “那可不, 不然怎么阿糯说完那句话,范老婆子就说不出话来了?阿糯医术这么厉害, 说不定还懂点玄门本事, 要我说, 那范老婆子也是活该, 她心肠太坏了, 想害小丫, 人家阿糯是郎中,永梅送小丫去看病, 阿糯肯定会给小丫治啊。” “这范老婆子真真是活该, 我婆母都说,迟早有人出来收拾她, 这回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撒泼。” 沈家大房的曹氏和三房的蒋氏,两人早上也来河边浆洗衣物, 发现大家交头接耳的说话, 说着说着还回头看她们。 两人相视一眼, 猜到大家的话题可能同沈家有关。 曹氏人缘好, 抱着木盆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曹氏这才回来跟蒋氏说了说。 蒋氏也有点震惊, “阿糯还有这样的本事吗?这不是跟永环村的仙婆一样了。” “阿糯有这样的本事才是好事儿。”曹氏说,“阿糯平日总要去山里挖药,或者去城镇买药材, 她有这样的本事才好呢,至少没人敢欺负她了。” 这世道,宁愿让人怕你一些,也不能让人觉得你软弱好欺。 蒋氏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们从不觉得阿糯有了这样的本事就用来干坏事儿,阿糯就算有了这样的本事,也只是帮人不会用来作恶。 就连那范老婆子,阿糯也不过只是让她说不出话来罢了。 就一个上午的光景,整个水云村都知道这事了。 大部分村民的态度有些惊讶,剩余的感觉就是阿糯好生厉害。 也有小部分村民有些恐惧阿糯这样的本事。 这话也传来杨氏耳中。 杨氏忽然想到之前婆母用针扎小丫时,婆母却自己感到疼痛的事儿。 她突然就恍然大悟,之前还以为是婆母没睡好精神恍惚导致错觉,现在想来是那日阿糯给小丫施针时做了些什么,所以让婆母再次伤害小丫时会反噬道自己。 原来不是神仙护着小丫,而是阿糯。 杨氏心中记恩,想着阿糯救了小丫两次,她也没什么能够送给阿糯的,就把昨儿抓到的小鱼小虾给沈家送了两斤过去。 沈糯没在家,去了弥山。 她昨天夜里给小老虎施针后,又把小老虎的那条断腿接上,用板子固定住,最后还在药房里给它弄了个小窝,让小老虎睡在药房里。 这小老虎许是知晓是沈糯救了她,对沈糯很是依恋,也特别乖巧,不跑不跳的,躺在窝里面休息。 早上沈糯去弥山后,它自己瘸着一条后腿在院子里嗅来嗅去,最后寻了个阳光能够晒到的地儿,直接躺在院中开始晒太阳。 沈父沈母经过一上午的时间,把差不多把小老虎当做一只大猫来看待。 沈莺就比较兴奋,得空时就跑来前院跟小老虎玩。 沈焕对小老虎也挺好奇,读书困乏时就出去走动走动看看小老虎。 等杨氏给沈家送小鱼小虾时还吓了一跳,“嫂子,这院里怎么还有头小老虎。” 沈母笑道:“阿糯昨儿夜里从山上捡回来的,见它受了伤,带回来给它治腿的。” 杨氏知道,阿糯心肠一直很好,她也不在惊讶了。 她把带来的小鱼小虾递给沈母,“嫂子,这是我昨儿抓的一些小鱼小虾,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沈母知道她日子过的苦,哪里会收,最后还是杨氏把阿糯两次救小丫的事儿跟沈母道出,沈母这才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阿糯竟早看出范老婆子还想害小丫。 杨氏这般说了,沈母才把小鱼小虾收下。 晌午吃过饭食后,沈母则给杨氏送了些地窖里面的萝卜番薯。 杨氏从范家搬出来,什么吃食都没分到,这几日都是靠着跟人借粮食过日子的。 这些小鱼小虾,沈母下午就给收拾了出来,准备晚上煎着吃。 晌午阿糯在山里,不回家吃饭,晚上才回,这些小鱼小虾留着等晚上阿糯回来吃的。 沈糯去弥山挖药,也想继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药材。 倒是碰见两株几年份生长的野参。 沈糯药房有一根几年份的野参,所以这两株就没采。 而且沈小狐昨儿一整夜都没回去,沈糯有点担心,在山里面找了找,也没找到沈小狐的身影。 直到天色暗沉,沈糯背着药筐回到沈家,沈小狐也没回来。 小老虎瞧见她有点兴奋,原本是趴在院中,瞧见她回,一瘸一拐的来到她身边。 沈糯蹲下身子揉了揉小老虎,手感跟揉猫儿差不多,小老虎还很眷恋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掌心。 沈莺见状,凑过来酸溜溜说,“姐,它为什么都不搭理我。” 下午跟它玩耍时,小老虎都不跟她玩。 还有沈小狐,也是跟姐姐的关系最好,其实沈莺并不嫉妒,她最喜欢的也是阿糯姐。 沈糯笑道:“我帮它治腿,它其实都是知道的。” 动物比人类的感情会更加的纯粹,也更加的忠心。 沈莺蹲在小老虎身边,温柔的抚摸它,“阿糯姐,我们要不要给小老虎也起个名字?要不就跟小狐一样,叫它沈小虎?” 沈糯被妹妹给逗笑了,“不行,不能给它起名字的,它不像小狐,不会一直留在我们家,等它腿伤好了,会把它送回弥山,还给它的母亲。” 小狐和这小老虎不同。 沈糯都怀疑,其实小狐的家族里只剩它自己了。 不然一般的幼崽都会惦记着母兽的。 小老虎还有家人,那头雌虎也一直惦记着小老虎,所以等给它治好后,肯定会把它送回去的。 沈莺问道:“它的母亲在等它吗?” 沈糯笑道:“是,它有家人再等着它。” 沈莺道:“那起个名字也没有关系,等它好了,阿糯姐在把它送回山上去好了。” 她还是坚持想给小老虎起名叫沈小虎。 沈糯也没纠正,任由妹妹跟小老虎玩着。 沈母正在厨房做饭,见到沈糯回,就把晌午杨氏给她送小鱼小虾的事儿说了说,最后还忍不住问了女儿,小丫那事儿是不是她帮忙的。 既然家里人都已知晓自己这方面的本事,沈糯现在行事也就不怎么瞒着家人了,如实告诉沈母,她的确猜出范老婆子会继续对小丫出手,所以给小丫画了道灵符,会反噬伤害小丫的人。 “那也是范老婆子活该。”沈母叹口气,“那阿糯你可有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好?” 沈母这意思是,范老婆子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开口说话。 沈糯微微一笑,“其实她一直可以说话,只要她能诚心说出道歉的话。” 也就是,只要范老婆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生悔意,想到来跟沈家和杨氏道歉,那禁言就自己解了。 但范老婆子一直意识不到错误,那她将永远都不能再说话。 而且沈糯觉得,范老婆子不开口,还能为她自己积点德。 沈母怔了下,最后失笑。 她是觉得,范老婆子怕是以后都不能再说话了,毕竟泼皮了一辈子的人。 吃过晚饭后,沈家人早早歇下。 小老虎晚上也不回药房睡,直接躺在院子里露着肚皮睡觉。 它还小,其他的或许不懂,但它感觉这里比弥山里面还舒服。 半夜时候,小老虎察觉院外有响动,机灵的爬起开,匐在地上,盯着院门下面的那道小门瞧着。 不大会儿,它见到一头火红的狐狸从小门里面钻了进来。 狐狸浑身脏兮兮的,嘴巴上还叼着个东西。 它显然对沈小狐有些印象,跛着腿站起来走到狐狸身边。 它发现狐狸叼着的东西很浓郁的味道,它有点馋,想啃两口。 沈小狐见小老虎眼馋的模样,叼着那株东西从小老虎身边绕过去,溜进沈糯房间里面。 沈糯的房门上也开了个小门,用木板挡着,可以让沈小狐自由出入她的房间。 沈糯正熟睡着,突然听见些轻微的动静,她睁开双眸,昏暗中,瞧见地上沈小狐的身影,沈糯这才撑着床铺做起身子,俯身揉了揉沈小狐,小声说,“小狐,你回来了?” 这一揉,沈糯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沈小狐特别爱干净,每天吃完东西都要舔爪子清理自己身上的毛发,从来不会让自己身上沾什么泥土,就算偶尔去弥山捕猎回来,身上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可现在她一把摸下去,沈小狐身上全是泥巴。 不仅如此,沈糯还闻见一股子浓郁的药香。 泥土的芬芳混合着浓郁的药香。 还是野参的味道。 她摸了几百年的药,甚至可以闻出这至少是两百年份的野参,还是刚从地面挖出来的。 沈糯心里重重跳了下,她趿拉着绣鞋,点燃屋里的油灯。 等到屋里有光亮,沈糯瞧见了地上那株粗壮的野参。 野参的根须也很浓密。 沈小狐蹲坐在旁边,一张狐狸眼笑的弯弯的,嘴角上扬,明显是在冲沈糯乐着。 沈糯哇的一下子没忍住,蹲下身子抱住了沈小狐,她眼眶也红红的。 “小狐,谢谢你。” 知道她需要药材,就在山里面帮她寻了两天两夜。 过了会儿,沈糯拿着野参,熄了油灯,带着沈小狐过去药房。 她先去厨房烧了些热水,又在药房燃了白炭,打算先给沈小狐洗个澡,这个天儿还是有些冷的,肯定得让屋里暖和些再给沈小狐洗去身上的泥土。 给沈小狐洗完后,沈糯用布巾帮它擦的半干。 沈小狐大概累极了,清洗干净后缩卷在炭盆旁边睡着了。 小老虎也过去依偎着沈小狐睡下。 沈糯则忙着炮制这株野参。 这野参足足有两百年的年份,非常粗壮。 只需要把参身和根须上的泥土扫干净,再晒干即可,然后就可根据剂量来入药。 若能再能寻到两百年的灵芝,她给师父配的药方至少能够再让师父多活两年。 沈糯也打算继续每日去山中寻药。 等她处理完野参上的泥土,沈小狐也差不多被烘干了。 沈糯就把药房的炭火熄了,回房睡下。 次日,她把野参放在外面让日头自然晒干。 这两天,她没敢出门,这野参太稀少珍贵,又是给师父配药的主药,她担心被人偷,索性等晒干后她再去山上挖药好了。 沈糯这两日除了坐诊,还帮沈小狐做了不少烘干的鸡肉。 鸡肉煮熟后,再烘干,就是沈小狐最喜欢吃的零嘴了。 小老虎似乎也挺喜欢吃,每次瞧见沈小狐吃烘干的鸡肉干时,就溜过去蹭吃的。 过了两日,沈糯一大早起来,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拉着个妇人过来寻沈家。 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晒得黝黑,面上带苦。 沈糯还记得他,年三十那日,灵鹤门的教民们在盘临镇胡乱伤人,这男人是其中伤的最重的。 沈糯不仅救了他,还从他面相上看出他妻子病症缠身,就让宿凌等男人醒来后,告诉男人,若是想救自己的妻子,可以来寻她。 而男人在家养伤,养的差不多后,眼看着妻子越来越痛苦,他想起当时那位大人同他说的话,说要是想救他的妻子,就让他带着妻子来水云村寻沈小娘子,而他的确也知沈小娘子会医术,最近见妻子已经咳血,瘦的快不成人形,他才拉着妻子来了。 沈糯见到男人也不意外,这会儿她药房还有其他病人,是村里的人,染上些风寒,来她这里抓药。 见到中年男人拉着个异常瘦弱的女人来,沈糯看了眼女人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等吧。” 她给里面的村民开完药再让他们进药房。 毕竟痨病有一定的传染性,她看到板车上的女人时就知她是什么病症了。 痨病,还是比较后期的症状。 沈家院门开着,最近村里人还知道沈糯从山上救回来个小老虎,不少村民闲得没事干时,还会跑来沈家看小老虎。 小老虎跟沈小狐不同,沈小狐不愿意见生人,但小老虎不同,它对什么都很好奇。 外面虽有不少围观它的,不过它也没出院门,它觉得里头更加舒服些。 毕竟里面的生气比外面浓郁许多。 这会儿外面的村民有些忍不住走进院里看小老虎,老虎那是很稀奇的,他们很多人一辈子也没瞧见过虎。 弥山里面的老虎并不会经常下山来的。 而且村民们就算知道沈糯有些玄门的本事,也没多怕她,主要还是沈糯另层身份,是郎中,治病救人的,都知她不用会玄门的本事害人。 所以村民们也不怎么畏惧她。 沈糯只要坐诊时,沈家院门都是开着的。 不坐诊时,沈家院门则是关闭的。 村民们待在沈家院中,有人还忍不住说,“不知道为什么,待在阿糯院子里,总感觉呼吸都顺畅不少。” “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糯自是不会告诉他们,因为沈家院子里布的有聚气阵,所以才会感觉呼吸都更加顺畅。 这会儿村民们见男人拖着个板车进来,又见阿糯让他们现在院中等着。 有村民好奇问,“这位大兄弟,这是你媳妇?瘦得有些吓人啊?这是生了什么病?” 男人支支吾吾说,“痨病。” 这话一出,周围村民们都变了脸色,呼啦一下子全都跑到了院外去。 痨病,那可是谈之变色的疾病,会传染,一旦传上,也没法根治好,什么都干不成,只能等死。 女人虽然口鼻都罩着东西,但村民们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传染。 甚至有村民站在院子外,捂着口鼻冲男人喊道:“你怎么回事,痨病拉倒沈小娘子这里作甚,这不是害人。” 男人站在院中,话都不敢说。 沈糯已经帮村民抓好药,让村民离开后,她才来到院中,对男人说,“把你媳妇推进来吧。” 村民们见沈糯都让男人把妻子推进去,惊道:“难不成阿糯连痨病都会治?” “阿糯本事大着呢,听嫂子说,沈家后院那片长出来的小菘菜,就是阿糯用药渣养地,所以能提前撒种子,涨势也比旁人种的要好,这才小半个月,已经绿油油一片,再过些时日都能吃了。” 沈家后院的小菘菜涨势旺盛,都有巴掌高了,长势喜人。 “阿糯要真是能治痨病,那可真真是厉害。” 旁边的韦婆婆道:“阿糯医术本身就了得,我的头痛症经过阿糯几次施针,已经不怎么痛了,阿糯说再施针几次全能痊愈了。”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的。 而药房里,半个时辰后,沈糯给妇人施完针后,又抓了药给男人,告诉他,“这药每日煎一副喝,剩下的药渣可第二日再煎一次服下,两日换一副药,七日来施针一次,另外我还写了一张药膳,每日都需按照药膳上吃。不出两月,你妻子的痨病便能好。” 男人激动的连连道谢。 沈糯也没收证金,只是收了药材费用。 药膳不算贵,主要是每日的药方比较贵,两个月的药材费用需要十两银子左右。 可男人却一点都不嫌贵,要知他为了妻子的痨病,早把家里能当的东西都给当了,填进去了几十两,若不是为了妻子的病,家里也不会穷成那副模样,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妻子。 好在如今,沈小娘子终于能治好妻子了。 男人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沈糯,还是不够。 沈糯知他是忠厚本分的性子,就让他写了张欠条,药费慢慢的偿还便是。 等男人离开后,沈糯把药房的两扇大窗棂开着通风。 一般人家若是有痨病的病人,需要做好清洁,病人待过的地方,要撒药水的。 不过她这里偌大的聚气阵,什么阴煞晦气病气入了里面,都能清理干净的,因此沈糯也没熬煮药水清撒药房。 这两日天气好,晌午那会儿日头特别足,沈小狐挖回来的那只野参已经晒干,炮制完成,就被沈糯全身全须的保存起来,等入药时就能切片入药了。 接下来几日,沈糯又天天都往弥山里面跑。 而崔家的姚氏,她也听闻了沈糯让范老婆子闭嘴的事儿。 一开始她还是不信的,沈糯嫁到崔家一年,都没表现出什么玄门的本事,她也察觉不出沈糯身上有甚修为。 所以她不信沈糯会玄门术法,姚氏特意去寻了范老婆子。 范老婆子瞧见姚氏时很是激动,一直指自己的嘴巴,希望姚氏能够让自己可以说话。 水云村的人都知姚氏会画符,偶尔还能用符帮忙化解下小儿惊吓甚的,有点玄门的本事。 所以范老婆子自是期望姚氏可以帮她,让她能够发出声音来。 但姚氏试了下,发现根本解不开范老婆子身上的术。 她脸色煞白,解不开范老婆子身上的术,要么范老婆子根本不是中的术,要么给范老婆子下术的人修为更加高。 姚氏根本摸不清范老婆子身上到底是哪种情况。 可如果范老婆子不是中了术,又为何不能说话? 那只剩下一种情况,就是给范老婆子下术的人修为远远高于她。 而村民们都在说,当初就是沈糯说了那句话后,范老婆子立刻就不能发出声音来。 如果真是沈糯而为,说明沈糯比她的修为都要高。 姚氏连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 若是如此,前些日子她哄骗沈燕给沈糯的桃花符岂不是露了馅儿? 沈糯真要懂禁言术,定能一眼就认出那是桃花符,不是平安符,她岂会继续把符待在身上?说不定会直接破了桃花符。 符上有洛书的生辰八字。 如果被破,洛书会遭到反噬,会受重伤的。 姚氏心里哆嗦的厉害,她要请人去京城一趟,帮她问问洛书的状况。 姚氏站起来就朝范家门外走去。 身后范老婆子急得一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就算发不出声音,范老婆子已经开始咒骂姚氏了,骂她没本事还要装。 ………… 日子晃悠悠过去,天气越来越暖,大家身上的厚袄都已换下,换成轻薄的薄袄和褙子。 沈家种的小松菜已经熟了。 后院的菜园子里面,全是葱郁成片的小菘菜,绿油油,水嫩嫩的,菜叶子上丁点虫眼都没。 而这时候,其他人家菜地里面的小菘菜都还没种上。 沈母早上还特意摘了些炒着吃。 用的猪油渣炒小松菜,味道那叫一个鲜嫩美味。 吃了一顿,沈母就有些舍不得,打算摘两筐去镇子上卖。 现在镇上的富贵人家吃的也都是年前存下的萝卜和白菜,根本吃不着这么水灵的小菘菜,这个时节的小菘菜都能卖到二三十文钱一斤。 沈母还跟沈糯商量,说她带回来的寒瓜种子,她打算专门留一亩地出来,今年不种豆子了,改种寒瓜。 他们边关之地,种寒瓜的人比较少,价格也贵。 沈糯自然同意下来。 对种植方面,她也颇有心得。 仙虚界她自己都有块菜园子和药园子的。 沈糯就让沈母放心大胆的种。 沈小狐最近也还是天天跟着沈糯往山上跑,想找灵芝。 深山里面倒是遇见些灵芝,但年份太短,其实灵芝生长周期一年左右,可她需要的是至少五十年份的野生灵芝,这几乎算是天材地宝般的存在了。 一人一狐在弥山转了快有十日,都没寻到年份久些的灵芝。 这天一大早起床,沈家人吃过早饭,沈糯把院门打开,她今日不去山上挖药,留在家中坐诊。 沈母则装了一筐小菘菜去了镇上,打算先试试好不好卖。 沈母刚离开,就有两个病人过来找沈糯治病,是隔壁村子的。 等帮两人诊脉抓药后,就没病人再来,沈糯也落个清闲,待在书房整理药柜。 不大会儿,外面响起一道声音,“小仙婆可是住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推本基友的小说~超好看,宝贝们快冲! 《当替身可以,得加钱》 by公子闻筝 文案:从刚毕业的965,到后来的996,直到现在的007,宋安宁的工资从月入3000涨到30000,再到现在的300000。 不要问她累不累,只要给钱,公司就是她的家,老板就是她的亲人,她爱工作,她要与公司共存亡! 直到有一天,宋安宁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穿越成替身文里下场凄凉的白月光替身。 宋安宁:“替身?有工资吗?一个月多少?工作时间怎么算?加班有加班费吗?工作内容是什么?出差多吗?” “年薪百万,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听话。” “好的先生,我脾气好不黏人,工作卖力有上进心,您喜欢我说话我就是话痨,不喜欢我说话我就是雕塑,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言行举止我都能满足您的特殊嗜好,给您完美替身的极致体验,让您有种白月光还活着的感觉!” 打工时,她是最优秀的打工人。 当替身,她也是最敬业的替身! 怀着愉悦的心情,宋安宁将准备好的替身合约放大佬面前。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每一份工作都该得到相应的报酬,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陪吃陪玩不陪.睡,年薪百万,期限两年,朝九晚五,节假日加班工资翻倍,麻烦签字谢谢。” 大佬们:“只要你听话,除了感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宋安宁:“感情?感情是什么,能吃吗?” 可渐渐的,宋安宁发现,那些原本只想和她谈钱的大佬们想和她谈感情了。 宋安宁:“别呀大佬,谈感情伤钱。”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青子衿 6个;胡言乱语 4个;de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篖 20瓶;荼靡花开 10瓶;大大究竟为何短小、29297577、佐佐佐荼 5瓶;段嘉许老婆 4瓶;书虫、猫魅魅、凤凰花又开、?弥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第 57 章 沈糯还没出药房, 听见这声小仙婆,她微抬起眸。 知晓她名声,喊她小仙婆的, 只有盘临镇的吴夫人和奉永镇的县太爷夫人,郑夫人。 她之前也就帮着她们的子女算命解命, 两人都喜欢喊她小仙婆。 说起来, 这世间所有人最难面对的就是感情。 夫妻之情,儿女之情。 特别是为人父母的,为了子女她们无所不能,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 那郑夫人便是如此,在知道自己儿子命格后, 也未曾放弃,已经开始努力教导孩子,希望能破自己儿子的命格。 外面的人既是喊她小仙婆, 应该就是吴夫人或者郑夫人推荐而来。 沈糯起身, 迎了出去。 刚走到院门口,她就见一位穿着湖色金黄对襟立领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妇人。 妇人看着三十五六的模样, 面皮白皙,擦着脂粉,眼尾已有皱纹, 正站在院门口朝着里面张望着,见到沈糯出来后,面上一喜, “您就是小仙婆吧?我是奉永镇的郑夫人介绍来的,说您不仅医术高深,还会帮人看命,今日上门叨扰, 希望小仙婆帮帮我。” 沈糯观察妇人面相,是个护短面相,有些精明算计,但最让沈糯疑惑的是,这妇人的子女宫有灰气缭绕。 大概也是为孩子而来。 沈糯道:“可是为家中子女而来?” 妇人没想到小仙婆刚看了眼她,就知她是为子女而来。 妇人激动道,“是,的确是为我那不成器的长子而来,希望小仙婆能帮帮他,他,他得了怪病。” 说到这里时,妇人眼神闪躲了下。 沈糯见状,知这妇人儿子的怪病,可能有什么隐情。 妇人说完,又跟沈糯自我介绍说,“我夫家是京城的建宁侯毕家,夫家祖上是奉永镇的,在奉永镇有老宅,我家长子身体不适,特意带他来这边散散心的,没曾想,病情越来越重。” 这妇人是侯门夫人,一直生活在京城,但几个月前,儿子生了怪病,寻遍京城所有名医,就连宫中的太医也请了个遍,连着宿太医都请回侯府帮着长子毕允远诊治过,可根本无用。 毕侯爷无法,就说让妻子带着长子毕允远回奉永镇,说是这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朴实,说不定回来养养,身体反而会好起来。 所以毕夫人就带着毕允远回了奉永镇。 他们是年后启程的,现在也刚回来没几天。 毕夫人在奉永镇也没闺友,整日待在老宅,除了面对已经有些可怖的儿子,就剩老宅的奴仆们。 遂她就给县太爷夫人递了帖子,邀请郑夫人来家中吃茶。 次日,郑夫人就拜访了她。 郑夫人性子倒也很温和,人也很温柔,有种很豁达通透的韵味。 她与郑夫人闲聊许久,许是心中太过苦闷,她把自己长子生了怪病的事情跟郑夫人说了说。 郑夫人当时就讶然道:“夫人,可还真是凑巧了,我们这边正好有位很厉害的郎中,你要不带着家中公子去寻这位郎中瞧瞧?” 毕夫人苦笑道:“郑夫人你是不知,我家允远生的病比较古怪,京城里所有的名医都瞧了遍,还是没法治好允远的病,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那夫人你肯定是没找对人。”郑夫人叹道:“我们这里的那位郎中,说是神医都不为过,连痨病都能治的。” 沈糯给奉永镇上的镇民治疗痨病的事儿都已经传开了。 只是那得痨病的妇人还得经过两月的治疗才能见效,所以大家虽知沈糯有在给痨病的病人治疗,可不知效果,但对此事,大家议论声很高,都在猜沈糯到底能不能把痨病治好。 其他人抱着观望的态度。 可郑夫人不同,沈糯救了她的儿子,还点醒了她。 她对沈糯是非常信服的,觉得只要是她愿意出手,那就一定可以把那痨病给治好的。 所以郑夫人才把沈糯推给毕夫人的。 没曾想,听完这话,毕夫人还是犹豫,最后小声跟郑夫人说,“郑夫人有所不知,我怀疑我家允远的病可能并不是生病,而是被什么古怪的东西缠身,可能是邪祟缠身,他夜里总是做噩梦,尖叫着醒来,所以……” 郑夫人听闻,眼睛都亮了。 “毕夫人,那您还真是问对人了,这位郎中不仅医术了得,而且还是个小仙婆,有很厉害的玄门本事。” 她把自己儿子的事跟毕夫人说了说,至于盘临镇那晚,沈糯还一人应对二三十灵鹤门余孽的事儿,她都是瞒得很紧,一点口风都没漏过的。只说自己儿子那日差点死掉,就是沈糯画得灵符救了他,还说自己儿子命格是必死的命格,虽得了小仙婆化解,但以后还是得靠自己,说道这里,郑夫人也很惆怅,但好像自打带儿子去找小仙婆后,儿子性格也变了不少,行事不再莽撞,甚至都开始好好读书了。 就是还没到七七四十九日,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毕夫人听完郑夫人的话,惊喜道:“那小仙婆当真如此厉害?” 若真如此,她家允远肯定有救了。 郑夫人笃定告诉她,“小仙婆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毕夫人跟郑夫人打听到小仙婆的住址后,就直接过来了。 见到小仙婆后,毕夫人还是有点担忧的,觉得小仙婆看着实在太小了些,就跟她家允远差不多年纪,这样的小姑娘当真有真本事吗? 不怪她不信沈糯,京城时,建宁侯也请过很多玄门或者道门的人帮允远看过。 买的各种符不少,却没有一个管用的,允远的病也越来越严重。 毕夫人跟沈糯介绍完自己后,也没说自己儿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就说是怪病,京城里面的名医请了遍,都没法治。也告诉沈糯,说自己儿子的怪病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引起的,指不定是哪里沾染上阴气或者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沈糯听完后,没说甚,只看了眼毕夫人身后的马车,问道:“病人应该是在马车上吧?先把病人叫下来跟我进药房,我先检查检查吧。”她需要看过病人才能知晓到底是什么原因,是真的生病还是被什么给缠上了。 不过沈糯重生回来这么久,还从未见过邪祟。 但邪祟也不单单指鬼怪,有些人或者动物死后,可能并不会留下阴魂,但一些执念会留下,这些执念也就是阴气或者煞气。 阴气的话,太阳晒晒就没了,要是煞气,那是需要化解的。 毕夫人回头示意身后的奴仆。 两个奴仆搬来个小杌子,又从车厢里扶着个人出来。 沈糯回头看了眼,这位毕公子浑身遮的严严实实,连着脑袋都被毯子包裹着,连双眼睛都没露出来,个子倒是挺高,被两个奴仆扶着,跟在她的身后,准备进沈家院门。 沈家院门有个槛儿,奴仆扶着毕公子进去时,他被门槛绊了下,身子朝前倾斜,沈糯正巧站在药房门口等着他们进院,见到包在毕公子头上的绒毯松了下,从里面宣泄出一丝的阴煞之气。 沈糯怔住,又忍不住皱眉。 她第一次瞧见这种情况,阴煞之气其实跟生气差不多,是种比较朦胧的气,哪怕缠着一个人时,也该是缥缈无状的。 这位毕公子显然是被阴煞缠身,可这些阴煞却只裹在他一人身上,全都在他的衣下,绒毯下,不会沾染去旁边一丁点,不然早在他下马车时,沈糯就能看出来些端倪的。 这也是为何毕公子被阴煞缠身,却没有连累身边人的原因。 因为这些阴煞就认准了毕公子一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沈糯眉心微蹙。 等着奴仆扶着毕公子进到药房坐在长凳上,毕夫人也跟了进去,毕夫人挥手让两个奴仆退下,才小心翼翼对沈糯说,“小仙婆,我现在揭开我家允远身上的绒毯,希望别吓着小仙婆了。” 沈糯道:“你揭开吧。” 毕公子应该是极痛的,一直蜷缩着身子,身躯也微微颤抖。 沈糯甚至能够听见他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其实已经猜到毕公子身上是什么状况了,她都已经闻见隐约的臭味了。 毕夫人攥着拳,眼眶微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揭开儿子脸上的绒毯,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来。 哪怕沈糯已经做好准备,猛地看见这张脸时,她还是忍不住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下。 毕允远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这些阴煞覆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慢慢的腐烂着,还有他露出来的颈,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跟脸上差不多,露出里面血红的皮肉,浸着血水,有些地方早就化脓,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 毕夫人每次看见儿子这种惨状,根本无法忍受,她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声,“小仙婆,求求你救救允远吧,只要你能救允远,想要什么侯府都愿意。” 毕允远脸上没一块好皮肤,说句血肉模糊都不为过,看洋来就像是个怪物,他若这样出去,会把人吓得够呛。 沈糯根本没法从他脸上相面,但毕允远露出的那双眼却阴沉的厉害。 沈糯都不用给他诊脉,就知他的症状不是生病,只是因为这些阴煞而已。 但他到底是怎么沾染上这些阴煞的? 也幸好这些阴煞是覆在他的皮肉表面,而不是进入他的身体,不然他连一天都扛不住的。 但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儿,阴煞入体至少给人个痛快,一两天人就没了。 他这般,死也死不了,浑身皮肉都给阴煞侵腐的血肉模糊。 “他这样的情况多久了?他可曾去过什么地方?比如凶宅,路边破旧的野庙,在这种地方过夜过?” 看不到他的面相,沈糯也不知他大致性格如何。 而且这些阴煞太过古怪,她从来没见过阴煞只会紧紧缠在一个人身上,一丁点都不会往别处跑。 就算是她,想用阴煞害人,也只是让阴煞入身体,这样是最稳妥的,若是让阴煞覆在肉身表面,那么阴煞会朝四周散开些,也会沾染在其他人身上的。 毕夫人红着眼睛说,“没有,就是四个月前,他跟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从狩猎场回来,那天夜里,他高烧一场,烧退后,就开始出现身上酸痛的症状,一开始大夫们以为允远是高烧才退的原因导致酸痛,继续喝了几日的药。可六七日过去,允远身上的酸痛不仅没减,也开始变成剧痛,又过去几日,他身上的皮肤开始腐烂……” 就这样,毕允远身上越来越疼,腐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直到全身再没有一块好皮肤。 毕夫人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的允远为什么要受到这种折磨。 她哭着哭着,又忍不住问沈糯,“小仙婆,是不是有人想用什么邪术害我儿?” 沈糯不觉得是有人害他,她都说过,想用阴煞害人,不会呈现他这样的古怪情形。 毕允远这种状况太奇怪了。 可她只能看到这些阴煞,却看不到因果,看不到毕允远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小老虎从后院溜达过来。 经过这大半个月,小老虎腿伤好了不少,但它也不会往外跑,都是待在沈家院子里溜达。 沈小狐在时,它就找沈小狐一块玩耍,沈小狐不在,它就自己玩。 小老虎比半个月前壮实不少,它在这养伤大半月,吃食方面,它只吃肉食,还只是生食,一开始沈糯只能买些野味来喂它。 就在它待在沈家七八日时,有天晚上,沈糯睡下听见院门传来一声响动,还有小老虎的叫声,她出门去瞧,竟发现院门外躺着头死的透透的野狍子,还瞧见远处已经离开的雌虎的身影,小老虎大概就是闻见了自己母亲的气味,所以一直叫。 有雌虎给小老虎送吃食,也算给沈糯省了笔银子。 后来每次隔了四五日,雌虎都会趁着半夜给虎崽子送吃食。 现在小老虎进来药房,原本一直颤着的毕允远忽地把目光挪到小老虎身上,直直盯着小老虎看,眼中有股子恨意迸出。 毕母大概是怕被沈糯看出什么来,悄悄移了下步子,拦在了毕允远面前,还问沈糯,“小仙婆家中竟还养着头老虎。” 沈糯道:“只是去山中采药,见它受伤,所以带它回来医治的。” 她早就在毕允远转动头颅看向小老虎那一刻,发现了毕允远眼眸中的恨意。 沈糯蹙眉,这个毕允远很不对劲。 她正想问毕夫人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瞧瞧,就听见毕夫人突然说,“我是从郑夫人哪儿听到小仙婆的厉害,所以想求小仙婆也,也帮着我我家允远画道灵符,请小仙婆救救允远。” 沈糯却道:“总要知晓事情始末才能对症下药,哪怕是画灵符也需知晓毕公子身上发生过何事,既然毕夫人也不知令郎身上到底因何而起,不如将令郎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来帮令郎算算命。” 她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救的,若只是毕允远罪有应得,她何必插手。 毕夫人听了沈糯的话,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只是想同小仙婆求道灵符,小仙婆就为我们家允远画道灵符吧,我愿意给小仙婆二千两银票做报酬。” 她还从郑夫人那里听到这个小仙婆就因为一个字,就算出自己闺友所求玉佩的下落。 厉害些的大师,有个生辰八字就什么都能算出来了。 她担心小仙婆算出允远的那些事情…… 沈糯垂眸,连着生辰八字都不愿给吗?这毕允远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想来就是因为这母子二人瞒着的事情,毕允远才会这样的。 所以到底是何事? 沈糯记得师父给她看过的笔记中,曾有记载。 说师公知晓怎么开天眼,但如果不是有着天生天眼的人,想暂时开一次天眼极难,会耗损很多生气,能见之事也非常有限。而且这短暂的开天眼,也必须得是想知道的事件的当事人在场,不是随意开了就能看到任何事情的。 沈糯记得那咒是怎么念的。 就连年轻时经脉没有断裂的师父都没法开天眼。 她如今的修为倒是可以勉强开一次。 毕夫人既不愿意给生辰八字,沈糯打算看看毕允远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道:“那还劳烦毕公子莫要动。” 她并未说自己想要做甚,毕夫人却以为小仙婆是同意给允远画灵符,激动连连的,“好好,多谢小仙婆。” 沈糯咬破大拇指的指尖,血迹滴落,她把拇指按在了毕允远的印堂上,口中轻轻念了几句,最后喝道:“开!” 一瞬间,沈糯察觉奇经八脉的生气瞬间消耗的一干二净,她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毕夫人有些激动,还以为小仙婆是为了允远才变成这样的。 沈糯闭眸,眼前有一幅幅的画面闪过,看见这些画面,她血色翻滚,按压在毕允远印堂的手指也颤抖着。 过了大约半刻钟,沈糯猛地后退,松开毕允远,她脸色苍白,眸色却很冷。 毕夫人激动问,“小仙婆,是不是灵符已经画成了,我家允洛是不是过几日就能好起来?您看我家允远身上的邪祟已除去,他身上这些伤,再涂抹药膏是不是就能好起来了?小仙婆还是郎中,能不能为我家允远配些药膏?” 沈糯用手撑着旁边的桌案说,“毕夫人和毕公子还请回吧,对于毕公子身上伤,我也无能为力。” 她极少会见死不救,除非是不该救之人。 毕夫人懵了,“小仙婆这话是何意?灵符不是成了吗?为,为何说无能为力。” 沈糯起身,“毕夫人还是请回吧。” 毕夫人哭道:“求小仙婆救救允远吧,我,我愿意给你五千两的报酬。” “他到底为何成这幅模样,夫人难道不清楚?”沈糯淡声道。 毕夫人的哭声戈然而止,她惊恐的望着沈糯,难道小仙婆已经知道允远做的那些事情了吗? 毕夫人嘴唇直哆嗦,却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她也为允远做的事情感到羞愧,可她有什么法子,这是她的孩子,她要护着他啊。 看着小仙婆冷淡的神情,毕夫人心里乱成一片,有些摸不准小仙婆是什么都知道了,还只是就隐约知晓一些而已。 她也不敢继续留下去,喊了外面的两个奴仆进来,扶着毕允远想要离开。 毕允远被扶着走到药房门口时,又瞧见院中晒太阳的小老虎,他艰难回头问沈糯,“这只虎,你开价卖与我。” 他的声音难听至极,像是利刃在铁器上划过的声音,很尖锐。 沈糯冷声道:“你找死!” 毕夫人慌张说,“小,小仙婆莫要生气,他只是见这头小虎崽生的可爱,想,想买回去养着。” 她说完,急忙让两个奴仆把毕允远拉回马车上,她也上了马车,从沈家离开。 沈糯站在院中,却还是难受,胃中翻滚。 这是暂开一次天眼的后遗症,也是因为看到的那些画面。 沈糯不敢耽误,打算去奉永镇县衙一趟,她要报官。 她开天眼时,体内生气早就耗空,现在有点昏沉沉想睡觉。 自己走去奉永镇肯定是不成的,沈糯去大伯家寻了堂兄,沈林正好也在家,听闻堂妹想去奉永镇,他立刻把牛车架好,赶着牛车带堂妹去了奉永镇。 沈糯上了牛车就靠在软枕上歇息,她打算睡一下,睡前她同沈林道,“哥,直接去奉永镇的县衙门口,待到了县衙门口,我若是没醒来,你直接把我叫醒。” “好,阿糯你先睡吧。” 沈林不知堂妹去奉永镇县衙作甚,他也不多问,赶着牛车朝着奉永镇走去。 ………… 毕夫人回去后,就见毕允远回了自己的书房,她心里有些担忧儿子,可更多却是痛恨郑夫人,觉得都是郑夫人让她去寻甚小仙婆,这仙婆却是一点真本事都没,甚至还忽悠她。 她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没把允远的生辰八字告诉小仙婆,小仙婆怎么可能知道允远做下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没本事解决不了允远身上的邪祟,故意说话吓唬她的。 毕夫人越想越气,出门去县衙府一趟,让府中门房给郑夫人通传一声,说她想见见郑夫人。 郑夫人正好在家做女红,听了门房的通传,亲自去外面接毕夫人,哪里想这毕夫人见到她就是对着她一顿臭骂,说她介绍的那是什么小仙婆,根本就是江湖骗子,什么本事都没。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这章送点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酸辣渔粉、胡言乱语 4个;冷玉、清风拂晓皆因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倪好 20瓶;与卿 19瓶;木可希、御莅 10瓶;52386563 5瓶;大大究竟为何短小 2瓶;鱼非鱼、冷玉、人间有味是清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第 58 章 郑夫人当时就有些恼怒, 却不是因为毕夫人骂她,而是因为毕夫人羞辱小仙婆的话。 她现在的性子,哪怕被人指着脸骂, 都不会生气,却容不得任何人辱骂小仙婆。 郑夫人也没忍着, 直截回怼过去, “毕夫人这话便是无礼,是我见毕公子可怜,才将小仙婆的事儿讲与你听,你羞辱我可以,羞辱小仙婆作何, 小仙婆医术同其他本事就是了得,你说治不好你儿我是不信,当初我儿如此调皮, 小仙婆都愿意救他一命, 除非……” 除非那位毕公子所得怪病的缘由是小仙婆无法忍受的。 所以到底毕公子做了什么,小仙婆竟不愿意救他? 毕夫人听完这话, 脸色发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自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是允远的错, 她狠狠瞪了郑夫人一眼,转身离开。 郑夫人蹙眉,她真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郑夫人回到衙门后院, 县太爷也正好回后院喝点茶,见到妻子怒气冲冲的回,他忍不住问了句,“可是出去碰见什么事情了?” 最近妻子对长女也是温柔可亲, 每次出门应酬,还会带上长女一起。 长女性格开朗不少,儿子也在努力读书,最近郑家一片欢声笑语。 县太爷跟郑夫人也越发的恩爱。 郑夫人过去凉亭坐下,把跟毕夫人的这件事情说与丈夫听。 县太爷听闻,思忖下说,“既小仙婆不愿治,可见这毕公子是做了什么让小仙婆无法忍受的事情,你也莫要多管了,这是小仙婆的主意。” 郑夫人又见丈夫眉宇忧愁着,也忍不住问,“今日可是有什么案子让老爷忧虑了?” 县太爷叹口气,“昨天半夜,镇上有对夫妻来报案,说是家中三岁的女儿丢了。” 郑夫人一听这个话,也跟着担忧起来,“莫不是又是那灵鹤门的人?过年那会儿他们在盘临镇闹事应该就是想抓童男童女,因着小仙婆,他们没抓到人,现在不会跑来咱们镇子上偷摸摸的抓人吧?” 县太爷摇头,“按照这些年我办的案子来瞧,不是灵鹤门的人,灵鹤门若抓童男童女,都是一起抓的,那女童显然是昨儿就失踪了,半夜才来报官,今日也并没有丢失男童的人家来报案,所以不是灵鹤门所为,但最近奉永镇也无陌生人来,应该也不是拐子所为,我怀疑女童还在奉永镇上。” 他已经派人去酒楼客栈调查过,最近奉永镇并没有陌生人来过。 要是拐子,也不会就拐三岁女童。 拐子通常喜欢拐男孩,这样好卖,再就是上十岁的姑娘,拐了后卖给别人做童养媳或者卖刚去腌臜之地,得的银子多。 三岁女童不管是做童养媳还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年纪都太小了些,真要拐走,还得养了好几年,所以没有拍花子的去拐三岁的女童。 郑夫人忍不住问,“会不会是女童自己走丢了?” 县太爷摇头,“那对夫妻自己开了个小米铺,平日比较忙,女儿都是在旁边的巷子里自己玩耍,他们通常会忙到戌时初,那时候天色昏暗,等关了米铺,就去巷子里找女儿回家吃饭,但昨儿晚上女儿不在巷子里,连女儿平日最喜欢的一个娃娃都遗落在巷子里,那对夫妻说,那娃娃是女儿最爱的,绝不会丢掉。” 所以女童是被人掠走的。 只是到底会是什么人会掠走个三岁女童?又到底想做什么? 县太爷凭着多年办案经验评断,女童应该还在奉永镇内,他今日已经让所有官差都在镇里寻女童下落。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击鼓声。 那是县衙外的大鼓,如果有冤情的话,就可以击鼓鸣冤,县衙门会打开。 这鼓还可以方便夜里百姓们报案,如果有什么案子需要报官,衙门的人都已经睡了,容易找不到人,所以击鼓的会可以把衙门的人吵醒出来接案子了。 听见击鼓声,县太爷立刻起身,“夫人,我先去前面瞧瞧了。” 郑夫人道:“老爷快去吧。” 等县太爷到了前院,出去一瞧,竟是方才夫人都还在提的小仙婆那沈家小娘子击鼓鸣冤。 县太爷连忙把人请到衙堂里,“不知堂下击鼓者叫甚名甚户籍何地,是有何等冤屈?” 哪怕县太爷认得沈糯,也需按照流程来。 沈糯望着衙堂里那牌匾上‘明镜高堂’四个大字,她缓缓道:“我是水云村沈家人,名沈糯,我状告建宁侯之子毕允远虐杀无辜孩童,虐杀动物,绑走奉永镇无辜三岁女童。” 在大凉虐杀动物并不会被判刑,但杀人的话,按照律法,会被刑拘,情节严重者,会处以极刑。 她今日开天眼,在毕允远身上看到了他虐杀动物虐杀孩童。 毕允远小时候就喜欢虐杀动物,以前的建宁老侯爷买回家的鸟儿,他不过才三岁孩童,一把将自己祖父买回来的鸟儿活生生捏死,内脏都挤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虐杀动物,当时在老侯爷的屋里,老侯爷不在,也没人瞧见。 老侯府回府后发现养的鸟儿惨死,当时很震怒,还问了怎么回事。 三岁的毕允远第一次撒谎,说是自己不懂事,想跟鸟儿玩,没把握住力道,不小心把鸟儿捏死了。 老侯爷生气归生气,但毕竟是亲孙子,只能教导毕允远,以后要温柔些,不可这样莽撞用力。 后来再大一些,在他五岁那年,侯府家生子养了只狗儿,也被他抓住摔打踩死。 那家生子当时也才五六岁,当时正好躺在后院一堆草堆里睡觉。 听见狗儿惨叫,他惊醒过来抬头去看,发现小主子正在踩地上的狗崽儿,他出去阻拦,却被小主子阴沉沉看了眼,他吓得跑开,后来再回来时,狗崽子早就惨死。 家生子回去哭着跟爹娘一说,那对奴仆去告知了老侯爷。 那也是侯府的主子们第一次知晓毕允远虐杀动物。 老侯爷很是生气,想要责罚孙子,但被毕夫人护着,毕夫人说,“爹,允远还小,他怎么可能故意虐杀狗儿,分明就是那狗儿想要咬允远,所以允远生气,才踩了那狗崽子几脚,说到底不过是畜生的错。” 老侯爷皱眉,一时也不知孙儿到底是故意虐杀动物还是真被那狗儿吓着。 毕允远也开始哭,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他想跟狗崽儿玩,但那狗崽不知被谁教的,见人就咬,所以他才踩了狗儿几脚。 老侯爷毕竟没亲眼瞧见孙子虐杀狗儿,一边是自己的孙儿,另外一边只是家生子,他自然偏信孙子的话。 后来,这家生子一家,都被毕夫人给发卖了出去。 这十二年来,毕允远虐杀的动物无数,猫儿,狗儿,鸟儿,还有集市买的一些珍稀山里中猛兽的幼崽,豹子,小老虎,小狐狸,小狼崽等…… 他幼时虐杀动物还只是踩死或者直接捏死。 到了七八岁,他在虐杀这些动物时,就喜欢开始先折磨它们,拔了它们的利爪和牙齿,再剁掉它们的四肢。 他喜欢看着这些动物们惊恐惧怕他的眼神,通常这些动物都要被他虐上几日才慢慢死去。 再后来,他更喜欢虐杀有灵性的动物,因为这些动物不止会惊恐惧怕他,还会带着恨意的看着他。 他享受这种变态的感觉。 他曾经生剖过一只怀孕的黑猫。 黑猫已经肚大如盆,他生剖了黑猫,取出猫腹中还未睁眼的幼崽,当着黑猫的面…… 黑猫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黑猫眼中流着血泪,眼中的恨意让毕允远开怀大笑…… 后来他也不在满足只是虐杀动物,还杀过几个孩子。 有两个是府中的家生子,不过四五岁大小…… 还有两个是他从府外掠来的。 他自从五岁那年被家生子撞见他踩死狗崽后,再行事就小心翼翼。 只有几次被毕夫人撞见。 毕夫人撞见时,天旋地转,她惊恐极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真的会虐杀动物。 可这是她的孩子,她也哭着求毕允远莫要这般。 毕允远也哭着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他不做这些事情,心里面就痛苦极了。 再后来,毕夫人也开始麻木,想着不就是几只小动物,还会帮着儿子处理那些动物的尸体。 直到毕夫人发现毕允远甚至杀了人…… 可她最后还是妥协,帮着处理掉孩子的尸体…… 沈糯看到这些,还看到毕允远出门,在一条巷子里面捂住了小女童的口鼻,将她拖进巷子深处…… 那地方,明显不是繁华的京城,而是奉永镇的一家米铺旁边。 ………… 县太爷听闻这话,腾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小仙……沈小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他上午都还在为米铺丢失的女童忧虑着,这会儿小仙婆就来报案了。 他是相信沈小娘子的话,毕竟夫人刚才都告诉他了,今天早上,建宁侯夫人可是带着侯府公子去寻沈小娘子,那侯府公子得了怪病,去找小仙婆后,肯定被小仙婆算出什么来了,所以小仙婆没有帮侯府公子治病,侯府夫人才上门来骂。 沈糯点点头,“还请大人快些派人去寻,那女童还活着。” 她看到过,毕允远就算虐杀孩子,也先喜欢慢慢的去折磨。 所以那女童应该还活着在。 而毕允远现在的状况,是他活该,是他因虐杀这些动物孩子,它们死后执念不散生成的阴煞之气缠上了他。 这是报应罢了。 她又岂会救这种人。 县老爷二话不说,立刻让官衙带着剩下的官衙去毕家的老宅里。 县太爷还让官差去把还在各处寻女童下落的官差也都寻到,立刻赶往毕家祖宅。 路上还有官差忍不住低声问县太爷,“大人,那沈小娘子的话岂能当真?她怎么会知道是侯府公子掠走女童的?人家可是侯府的嫡子,掠女童作甚?” 县太爷骂道:“你没听沈小娘子说这个侯府公子是个心狠手辣的,故虐杀动物和小孩?” 官差嘀咕道:“不,不可能吧,真有这么恐怖的人吗?而且沈小娘子是怎么知道他孽杀动物和孩子的?” “行了,别叨叨了,赶紧上门去抓人。” 很快,县太爷就和一群官差来到毕家老宅。 其中一名官差上前敲门,一个年迈的门房开了门,县老爷立刻领着官兵们进去,“分开寻人,几个后门也都给我堵好了,省得让人跑了,每间房每个角落都要给我搜查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他坚信,那女童一定是在这宅子里的。 官兵们领了令,立刻朝着四处分散开。 门房在后面喊道:“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建宁侯的祖宅都敢搜。” 县太爷和官兵根本不理他,县太爷也领着人直接朝着主院过去。 到了主院,这里是毕夫人和毕允远住的地方,毕夫人也是刚到家,她正坐在房中吃茶,身边的婆子还在安慰她,“夫人不必担忧,老奴已经四处打听过,有位仙婆住在永环村,那位仙婆才是真正的名声大,性格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这镇子上都有许多人找她看过事儿,是个有真本事的,不像这劳什子的小仙婆,问了镇上不少人,都说根本听都没听过。” 沈糯之前惩罚范老婆子的事儿,没怎么传到镇上来,也就是水云村的村民们知道。 毕夫人叹口气,“我实在对这些不抱希望了。” 她也知儿子的病症可能儿子以前虐杀动物有关,但儿子现在明明都改了。 她已经很久没见儿子虐杀动物了,为何那些东西还要缠着儿子。 婆子还想再劝劝,外面忽然传来闹腾的声音,两人以为是院里的奴仆们起了争执,正想出去瞧瞧,忽然见到两名官兵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 毕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县太爷从门外走进来,说道:“衙门办事,多有得罪,还请侯府夫人见谅。” 毕夫人认得县太爷,怒道:“没想到县老爷竟是公报私仇的人,我不过是骂了你夫人两句,你就带着官差来我家中闹腾,你好大的胆,信不信我写信去京城告你一个公报私仇玩忽职守!” “侯夫人怕是误会下官了,下官只是追查到昨儿米铺丢失的女童在这里,所以才来搜查的。” “女童?”毕夫人脸色白了下来,“县老爷是不是弄错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她想起允远的怪癖了。 “是不是弄错了,搜查下便知。” 县太爷这句话刚落,外面传来官差惊喜的声音,“大人,找到了……” 县太爷和其他官兵面上一喜,毕夫人的脸色却开始煞白,浑身颤抖,身子瘫软下去,还是旁边的婆子扶住了她,“夫人,您没事吧。” “快,快扶我出去瞧瞧。” 婆子扶着毕夫人出去院子里,撞见一个官差抱着个女童从月亮门过来。 女童昏迷不醒,面上青紫,双眼,额头上都是肿的。 毕夫人抖如筛糠,她没想到,允远的病又犯了,他没虐杀动物,却抓了个孩子回来。 她虽跟儿子住在一个院子里,但这院也极大,一个院子分成两半,月亮门那边是儿子住的地方,她也甚少过去,而且儿子性格越发的古怪,不喜欢让下人们伺候,都是他一个人待在房中。 肯定是允远趁她不注意,从外面掠回来的孩子。 因为允远那边的院子正好有个后门,出去就是一条巷子,甚少有人来往。 县太爷看着女童的模样,气得脸都红了,呵斥道:“把这院里的人全给我抓回去一并审问!” “不,不行。”毕夫人叫道:“你不能抓我儿,这,这是我带回来的孩子,从那巷子里面,见她没人管,以后是走丢的孩子,所以才带回家,今儿就打算去衙门报案的。” 县太爷冷笑一声,“你哄骗谁,你今儿已经去过衙门,却不见你有报案的意思,且这孩子出现在毕公子的房中,所以毕公子肯定要跟我们走一趟的。” 说完,县太爷让官差去房里的毕允远抓出来。 几个官差立即冲进房间里面,却见到个披着斗篷,带着兜帽,还把自己脸围着严严实实的人。 几名官差愣了下,问道,“你可是毕允远,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毕允远不说话,一直发抖,往后缩。 官差二话不说,上前打算抓人,毕允远也一直挣扎,动作太大,他的兜帽脱落,围在脸上的绒毯也掉落在地,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几名官差吓得大叫后退,“鬼,鬼啊!” 外面的人听见这惊恐的声音,全都冲了进去。 毕夫人尖叫道:“快,快去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进屋。” 她就不该带允远回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在京城,允远起码还能躲着,没人敢去侯府随意抓人,这小小的穷乡僻壤的县太爷都敢闯来抓侯府公子了! 可院中奴仆根本没几人,如何拦得住这身强力壮的官差们。 等县太爷和官差冲进去,也发现面上烂成一块块的毕允远,官差们吓得不轻,小声议论起来。 “他就是毕公子吧?” “应该是吧,侯府公子不就住在这主院中吗?” “之前就听说这毕公子得了怪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怪病,怎么跟鬼一样,好可怕,怎么身上都烂的?这到底什么怪病,从来没见过啊。” 县太爷呵斥声,“行了,赶紧把人抓回去开始审问。” 官差们这才闭嘴不再议论,上前抓住毕允远,把他朝外拖出去。 毕夫人也冲了进来,见允远的模样被人看了去,她目眦欲裂,尖叫着冲上去想要护着允远。 县太爷可不管她是不是侯府夫人,对身边的人说,“把侯府夫人也一并请回衙门审问。” 这些官差只听县太爷的话,可不管什么侯府不侯府,连带着把这院中的奴仆也一并都给抓着去了衙门。 ………… 沈糯报了官之后也没回水云村,同沈林在官衙对面的酒楼寻了个楼上的包厢,临窗位置,一眼就能瞧见衙门里面的动静。 一会儿县太爷肯定会抓人回来的,那女童应该还未出事,人没死,想要定毕允远的罪行很难很难,除非他能亲口承认以前的罪行,但他肯定不会承认,甚至还会说女童也是自己在路上碰见的,以为是走丢,所以带回家照看下。 毕允远不会开口说出自己的罪行,但她可以让他开口。 所以她还不能回去,要等县太爷抓人回来审问。 “哥,我先睡会儿,一会儿你要是瞧见县太爷抓人回衙门,记得喊醒我。” 沈林很是心疼堂妹,“阿糯好好歇息吧,一会儿县太爷抓人回来,我会喊醒你的。” 他不知道堂妹做了什么,但他清楚,堂妹这样肯定是事出有因,他会帮着堂妹的。 约着一个时辰后,沈林果然看见县太爷领着群官差回,官差还抓了一行人,其中一人身量瘦高,面上却血肉模糊的,没一块好皮肉,沈林猛地撞见,吓得都倒吸了口气,楼下的百姓们也吓得不轻,跟在后面小声议论着。 “那是什么人啊?怎么这般吓人?脸都是烂的。” “我瞅着那被官差抓着的夫人通身富贵,身份只怕不简单。” “那不是从京城来的建宁侯府的夫人吗,听说是儿子生了怪病,没人能治,特意带儿子回老宅住段时日,散散心,怪病说不定就好了,没想到这怪病竟是这幅模样,有些吓人。” “这是什么怪病哦,第一次瞅见这样的怪病,可莫要是做坏事遭报应哦。” “真真是吓人,可别让家里孩子们瞧见,瞧见要做噩梦的。” 沈林把沈糯喊醒,他还特意等着官差们抓着人进到衙门里,瞧不见侯府公子的脸,才喊人的,就怕吓着堂妹。 沈糯就趴在桌案上睡的,枕着手臂,醒来时,脸上都有些印子。 她看了眼楼下,发现县太爷抓人回,才跟沈林道:“哥,走,我们也下去瞧瞧。” 沈林随着堂妹下了楼。 而不远处,恰巧停着辆马车。 赶车的人生了副浓眉大眼的模样,正是裴叙北身边的杨大。 看着老百姓们都跑到衙门口围观而被堵的严严实实街道,杨大回头道:“殿下,不凑巧,这里走不通了,要不我们换条路。” 他们是从嘉宁关而来的,走奉永镇这边比较近,而衙门口这条大街口路比较好,马车跑起来也比较快,他们要去水云村的。 殿下前些日子写了折子回京,上面记着沈家小娘子献给朝廷的止血散和豆腐配方,希望皇帝能够赏赐沈小娘子,而且殿下还写了封书信给裴家,让裴家在京城寻沈小娘子说了几样药材,裴家很快寻到药材,小皇帝看了折子,也很痛快的在朝臣面前夸了沈小娘子一番,最后给了不少赏赐,给的赏赐也都是玉石跟药材。 裴家人把这些赏赐同找到的药材,快马加鞭送来边关。 这些东西昨儿才到,军营那边也没什么事情,裴叙北这才准备亲自把东西送去沈家,没曾想马车走到这儿来被堵住了。 裴叙北听闻杨大的话,挑开帘子望过去,正巧撞见沈小娘子从衙门对面的酒楼里出来,身边还跟着沈家堂兄。 裴叙北道:“把马车靠在旁边,我下去瞧瞧。” 杨大也眼尖的瞧见了沈小娘子。 实在是不想注意都难,沈小娘子生了副娇美容貌,特别是皮肤,莹白如玉,哪怕混在人堆里都能一眼瞧见。 杨大得令,把马车停靠在路边,看着他家大人大步朝着沈小娘子走去。 马车上还有东西,杨大也不敢跟过去凑热闹,只能眼巴巴守在马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言乱语、清清 3个;312476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少女 100瓶;鲜鱼o 40瓶;woaijiei 25瓶;澄一 20瓶;木棉茶叶蛋 19瓶;gdragon、二 10瓶;长相思、毒 5瓶;janu、大大究竟为何短小 2瓶;鱼非鱼、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水卿卿、猫魅魅、堆糖、有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第 59 章 沈糯正打算过去衙门里, 衙门那边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外面集市上都还有不少人想往里面挤进去围观。 瞧见这么多人,沈林护着堂妹朝里走去。 “沈小娘子。” 一道如玉石之声的嗓音传来。 沈糯和沈林都扭头看过去, 一身形高大颀长的男子朝着两人走来。 男子穿了身墨色素面锦锻袍子, 头戴玉冠,正是摄政王裴叙北。 沈糯见到他, 脸上不自觉带了丝笑,“殿下怎么在这里?” “给沈小娘子送宫里的赏赐。” 裴叙北走得近才瞧见沈糯脸上还带了些衣袖上的绣花印子, 应该是方才在哪小歇片刻印上去的,平添一丝娇憨神态。 她虽才十五六岁,平日性子却已经很沉稳, 难得见到她这般娇憨的模样。 裴叙北的嗓音也不自觉地柔了许多,又问,“沈小娘子来奉永镇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见她脸色和唇色都比平日里白,显然又是奇经八脉的内力消耗太过导致的。 她也就是给人画符看事时会耗费大量的内力, 应该是遇见什么事,所以才在奉永镇的。 沈糯低声把建宁侯府的公子所作所为同他说了说,还道:“我这会儿也正打算进去瞧瞧, 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杀人的, 那女童暂时无事, 所以官府想定他的罪也是比较难得, 我需要进去让他说实话。” 她只用偷偷给他下个真言咒就好,让他认罪,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裴叙北听的眉峰微皱, “我待在边关已经几年,对他倒也有所耳闻,昊武同他相熟些, 两人一起狩猎过几次,但昊武似不喜他,说他狩猎的手法也有些残忍,一只猎物通常会被他先射中四肢,然后双目,最后身躯。” 沈糯皱眉。 裴叙北道:“我陪你们进去瞧瞧吧。” 沈糯点头。 三人一起朝着衙门里走去。 许是摄政王气势不凡,周围百姓都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衙堂外,县太爷已经坐在堂中开始审问,两边官差站立,毕夫人和毕允远还有几个奴仆都站在衙堂上,但几人不肯跪下,毕夫人怒斥县太爷,“你不过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竟敢审问侯府家眷,凭什么,而且都说这女童是我从旁边巷子里捡到的,捡到时就已鼻青脸肿,或许就是她的家人虐待她导致的,不然为何将她一人丢在巷子里。” 女童这会儿也在衙堂上,已经请了郎中帮忙诊治。 女童的父母也已经被官差请来衙门。 两人见到鼻青脸肿的女儿,失声痛苦,又听闻毕夫人这般说,女童母亲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毕夫人,“你这天杀的狗屁侯夫人,我女儿就是在我们家开的米铺旁的巷子里玩耍,从来都是好好的,我们夫妻二人就这一个闺女,对她疼惜的不行,你个杀千刀的贼王八老贱人……”后面全是市井泼妇骂人的话,又难听又腌臜的。 毕夫人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 她在京城接触的也都是同等身份的妇人们,哪怕闹矛盾翻了脸也不过背后骂上一句贱人,何曾听过这样骂人的话。 给她骂的脸色涨红,想骂回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 站在外面的百姓们也都小声说着。 “就是啊,我跟这米铺两口子是邻居,他们很疼爱女儿的,平日里小丫头要吃糕点甚的,都会给女儿买。” “所以是这侯夫人说谎吗?” “肯定是她说谎,就算真捡到小女孩,也该是立刻送去衙门吧?哪有带回府上的?” “对哦,她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待在衙堂上都敢谎话连篇。” “那这小女孩到底是被谁打的?听说是从侯府公子的房间里搜出小女孩的。” “肯定是这侯府公子打的,看看他脸上烂的,指不定就是报应!” 下面吵闹极了。 县太爷一拍堂木,呵斥道:“肃静!” 堂下这才安静下来,女童的母亲也没继续骂人,只是恨恨的瞪着毕夫人。 毕允远一直缩着脖子站在堂下,捂着脸瑟瑟发抖,毕夫人见状,心疼极了,骂道:“想审我们,你还没资格,若真要状告我们虐待这女童,就送我们回京,我们是侯府女眷,自有大理寺来审案!” 等回了京城,侯府有人脉可以让他们平安无事。 而且也不过是掠了个女童,允远杀人的事情没有暴露出来,不会有事的。 人群忽然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我可有这个资格来审问侯府的家眷。” 众人扭头看去,一穿着墨色锦袍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普通,通身贵气却遮掩不住,容貌俊美。 县太爷瞧见男人,腾得一下起身迎了过去,语气恭敬道:“殿下,您来了。” 裴叙北冲县太爷微微颔首,然后走到衙堂上方的官椅上坐下,他人高马大,面容严肃,坐在那印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整个衙门的气氛立刻也跟着沉肃起来。 毕夫人在见到裴叙北走出人群那一刻,脸色已经煞白无比,牙齿咯咯作响。 就连毕允远的身子也抖了抖,显然是被摄政王的凶名吓住了。 外面的百姓小声议论着,“这是何人?” “能被称为殿下的,肯定就是镇守嘉宁关的摄政王啊!” “摄政王竟然来了!这下看这侯府家眷还能找什么理由。” 毕夫人心中骇然,又告诉自己,莫要慌,就算是摄政王来审,只要她坚称女童是她从巷子里捡回来的,就不会有事,既然是摄政王来,也不可能无罪定案。而且外人也不可能知晓允远曾经虐杀过几个孩子的事儿,只要她不慌,一切都会没事的。 “跪下!” 裴叙北开口。 毕夫人咬牙,慢慢跪下,毕允远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他奴仆更加不用说,全都一起跟着跪下。 裴叙北看着堂下那脸上血肉模糊的毕允远,冷声问道:“毕允远,这女童可是你从巷子里掠回去毕家老宅的?” 不等毕允远回话,毕夫人急急忙忙说,“殿下,女童是我从巷子里捡来的……” “本王审的是毕允远,谁允你插话的?视衙门为何地?来人,掌刑十下!” 毕夫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摄政王一言不合就要让人掌她嘴。 她怒不可遏,却不敢还嘴,谁都知道摄政王有多无情,甚至敢在朝堂上斩杀朝臣,她哪里敢惹。 官差上前,照着毕夫人脸上大力挥过去。 十下过后,毕夫人两边的脸颊红肿不堪,嘴角也有血迹溢出,她死死的攥着拳,狠狠想着,总有一日,她要把今天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裴叙北又问,“毕允远,女童可是你掠的?她身上的伤是如何而来?你掠走这孩子又是想作甚!” 早在裴叙北问话时,混在人群中的沈糯口中默默念了几句,掐了个手决。 掐完手决,沈糯的身子都摇晃了下,脸色越发白。 而堂上的毕允远吓得瑟瑟发抖,他想说女童是母亲掠回府的,可开口却成了,“她,她是我昨日酉时从巷子里掠走的,身上的伤痕也是我打的,我掠她回府只是想折磨她然后杀了她。”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女童的母亲尖叫一声就朝着毕允远冲了过去,对着毕允远拳打脚踢起来,女童的父亲也冲了上去,一脚踹在毕允远的后背上,直接把人踹趴了下去。 裴叙北惊拍堂木,冷声道:“肃静!”他倒不是不让这对父母揍人,只是怕把人打的昏死过去,这案子没法继续审,沈小娘子可是说过,这人手中好几条人命,他能开口说实话也是沈小娘子对他用了术,他不清楚术的时效,担心沈小娘子施术又会耗费奇经八脉的内力,所以想快些把案子审完。 立刻有官差上前拉开女童父母。 毕夫人早已瘫软在地,她不懂允远为什么要承认,可转念一想,只是殴打女童,女童没死,最多也就是挨几下板子赔偿些银钱,哪知她刚这般想完,就听见堂上的摄政王继续问道:“除了这女童,你可曾伤过其他人?害过其他人!” 毕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想开口阻拦,却被摄政王冰冷的眼眸扫过,她哪里还敢开口,只盼着允远千万不能再糊涂下去。 毕允远抖动的越发厉害,他明明不想说,却不知为何,根本控制不住的开口了,“我曾在十岁那年,骗过府中一个四岁的家生子,在书房杀了他,十一那岁,也是府中的家生子,五岁,十三岁时和十四岁在府外掠过两个孩子,只有两三岁,同样是在书房杀了他们,先殴打,等他们哭够了,又剁去……” 他流着泪,一五一十把曾经虐杀的四个孩子的经历给讲了出来。 就连事后被毕夫人撞见,最后毕夫人帮他处理尸体,是怎么连夜把尸体搬运到府中一座废弃的荒院里的水井中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连裴叙北都心生不忍。 而女童的父母早已惊骇的瞪着毕允远,他们不敢想,要是衙门晚上两日才找到女儿,是不是就只能找到女儿的尸体了? 而外面的百姓们早就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手中有什么就朝着毕允远砸过去,愤恨的骂着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裴叙北又不得说喊了肃静,案子继续审问下去。 “你可还有别的恶行。” 毕允远跪在地上,低着头,把曾经虐杀动物的事情也全部都说了出来,言语详细,每一个动物他都记得,手段令人发指。 “畜生啊,真是畜生不如啊。”外面已经有很多心软的妇人们哭了起来,不少大男人也红了眼眶。 “所以他这真是遭了报应,怀疑就是被他虐待的生灵报复了。” “真真是活该!快把人抓起来,处以极刑,极刑都不能解心头之恨啊。” 毕夫人已然崩溃大哭,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而毕府的奴仆们也都毛骨悚然,他们只知道公子是来老宅养病的,也知道他这怪病是什么模样,但从来没想过因果竟是这般。 那原先伺候毕夫人的婆子也失声痛哭,“我那可怜的小孙子啊,我还真以为他是走丢了,谁知道竟是被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给杀害了啊,我尽心尽力伺候你们母子二人,你们为何要害我的小孙子啊,你们就不怕遭了天谴啊。” 这婆子怎么都没想到,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的夫人和公子却是害她小孙子的人啊。 婆子再也无法忍受,冲上去掐住毕夫人。 什么主子,她就拼着被发卖被打死,也要掐死这两个畜生。 衙堂里面乱成一团,裴叙北起身,让县太爷来善后,能审的都审完了,裴允远连着抛尸地点都说出来了,其他事宜无需他在处理,只等县太爷将犯人送往京城大理寺,这么骇人听闻的案子,大理寺也不敢马虎的,能去水井找到尸骨就是证据。 他也会先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找那些尸骨的。 县太爷神情复杂又惊惧,这是他断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没有人性的犯人。 “多谢殿下。” 裴叙北道:“先把人压入大牢,省得让人打死了。无关人员就先放了。” “是,下官清楚。” 眼看着毕夫人已经被身边的婆子打的发髻散乱如同个疯婆子,县太爷这才上前阻拦道:“够了,先将两名犯人压入大牢!” 毕夫人帮儿子抛尸,也已经触犯大凉的律法,或许不会极刑,但牢狱之灾是免不掉的。 官差分开殴打主子的婆子,压着毕夫人和毕允远准备去大牢。 毕夫人转身时,忽然瞧见人群中的沈糯,她面色大变,竟一下挣脱身边的两名官差,朝着沈糯扑了过去,口中喊道:“都是你,肯定是你,我上门请你不过是想给我家允远治病,你为何如此害我和我儿,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怎就如此歹毒?非要把我们害成这般才甘心?” 她思来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古怪,允远怎么可能自己承认,他平日做哪些事情也是小心翼翼,深怕被人发现,不可能在衙堂上承认罪行,自打早上去见这小仙婆后,一切都变了。 肯定就是这小仙婆背后捣的鬼。 沈糯平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害人虐待动物的都是你的儿子,不然此刻你们两人也不会站在这里被审判。” “可是我的允远只是生病了啊,他也不想做这种事情,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毕夫人还未扑到沈糯面前,又被两名官差抓了回去。 沈糯厌恶道:“这不是他作恶的理由,也不是你包庇他的理由,当你发现他第一次虐杀动物时,严厉的制止他,或许就能阻拦他今后这些恶性,你们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她说完,再不理毕夫人,离开人群,到旁边的巷子里去等摄政王,准备同他道谢。 沈林跟着阿糯一起去巷子里等人,一路上,沈林沉默不语,但他心里明白,侯府公子会在衙堂上承认罪行,肯定也是阿糯帮忙的,就跟阿糯让村里的范老婆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面衙门里传来毕夫人悲痛欲绝的哭声,还有对沈糯的控诉,周围的百姓们面面相觑,“这怎么还跟沈家娘子有关?她不是郎中吗?”有不少人都认识沈糯,是因着她买的香药膏,很多人都去沈家买过。 “好像沈小娘子也会些玄门道家的本事,我是水云村的,之前村里有个婆子作恶想用针扎自己孙女得孙子,就是被沈小娘子救下的,那老婆子就跑去沈小娘子家门前辱骂她,结果沈小娘子直接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天爷,沈小娘子还有这种本事?” “那这侯府夫人跟侯府公子可算是撞到铁板了,肯定是从哪儿听闻沈小娘子的本事,就想让沈小娘子帮忙治病,结果被看出端倪然后报官了,真是活该。” “这本事也太可怕了些吧,要是稍微得罪她一下,岂不……” “呸,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个啥,没瞧见沈小娘子惩的都是恶人,你不杀人放火的不去找人看命,人家闲的没事找你。” “就是,你可别胡说,我就是水云村的,住在同个村子,哪家哪户还没拌嘴吵过架,人沈小娘子也没出手对付过我们啊。” 这话一出,周围百姓也安心了些。 他们畏惧这样的本事,可如果是善恶分明的人拥有这样的本事,倒也能够接受,也安心不少。 案子虽审完,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却久久不愿离去,一直站在衙门对着毕家母子辱骂着,或者讨论着沈家小娘子。 而沈糯已在巷子等人。 她在附近的巷子口等着摄政王,不大会儿,瞧见摄政王过来,沈糯同他道谢,“今日的案子多谢殿下,若不是殿下,只怕毕家母子还会闹腾许久。”想审问侯府家眷的确不容易,官大一级压死人,幸好今儿碰见摄政王了。 而她的真言咒也只是针对这件案子,只要问及天眼中她所见到的情形,毕允远都会如实回答,哪怕后期他会被转移给京城的大理寺再审一遍,他也会如实招来。 裴叙北道:“等他在案卷上画押后将会被送往京城大理寺再审一遍,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已经是定罪了,按照他的刑量,会处以极刑的,至于建宁侯府的夫人,也会判上几年。” 随后,裴叙北还告诉沈糯,建宁侯除了这个嫡子还有两个庶子和几个妾氏。 沈糯闻言,心里明白了,等待这两母子的惩罚还远远不止这些,因为这母子两人犯下的恶行,传去京城亦会被人人厌恶,就算侯府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建宁侯非常清楚,想要保住毕家,只能放弃这两人,他会休妻,而毕允远,他死了反而始终解脱,他要不死,这些阴煞会永远缠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裴叙北见沈糯小脸苍白,便同沈林道:“若沈兄不嫌弃,可以让沈小娘子过去我后面的马车上,她似乎不太舒服,我送你们回水云村。” 沈林早知堂妹不太舒服,他思忖下说,“多谢殿下担忧,我牛车上也有绒毯,地方也较大,让阿糯在牛车上歇息吧。” 摄政王毕竟是外男,阿糯是个姑娘家,他肯定不放心让阿糯跟摄政王一起。 裴叙北不再强求,冲两人颔首下,转身回马车旁,上了马车,跟随沈林赶的牛车,慢慢朝着水云村而去。 杨大赶着马车慢慢的跟着沈林,还时不时回头跟他家殿下说话,“殿下,您方才进衙门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着周围百姓都在议论说什么畜生玩意,太恶毒了。” 车厢里的裴叙北把县衙发生的案子简单跟杨大说了说。 杨大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唏嘘道:“那建宁侯的公子我还见过几面,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 裴叙北道:“不过是天性的恶罢了。” 有些人天性就是恶,生下来便如此。 沈糯上到牛车就睡下了,她的确是睡牛车上比较舒服,摄政王的马车上应该都是给她的赏赐,她上去也没地儿睡得。 沈林路上的赶着牛车很平稳,就是担心阿糯说不着,结果到了水云村天色已经很暗了。 把人送到家后,沈林就回了。 杨大也跟着把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前。 马车上东西还挺多的,全是药材,然后好几块没切过的玉石,这些玉石的品阶几乎跟上次安安给她的那块羊脂玉石差不多,有了这些玉石,沈糯就能给沈家所有人雕刻一枚玉符了,还有剩余的。 而她托摄政王找到的药材也已经找到了,明日就能帮师父配药了。 沈糯也帮忙,三人一起把东西搬到沈家院里。 沈父沈母都已经认识摄政王,过年时灵鹤门那案子时,就是他送阿糯回来的。 不过沈焕和沈莺都还未见过摄政王,只是见到陌生人有些好奇。 沈父沈母见到摄政王还是很拘谨的,裴叙北温言道:“伯父伯母不用太拘束,我此趟来沈家,只是为给沈小娘子送宫中的赏赐,还有一封圣旨。” 沈父沈母更加惊了,结结巴巴说,“怎,怎还有圣旨,我们是不是要跪着接旨?” 裴叙北已经把圣旨很随意的递给沈糯了,“不用,其实本来是口谕,但皇上一定要送圣旨来,你们瞧瞧便好,不用宣读的。” 沈糯已经打开圣旨,圣旨竟还是安安自己的写的,笔迹很稚嫩,但字体已初现锋锐,上面全是夸她的话语,什么温良敦厚,有柔明之姿,人品贵重这些。 裴叙北还知,卿安都打想直接封沈糯做郡主,要不是裴家人使劲拦着,告诉卿安,树大招风,在沈家小娘子没有强大的能力之前,这样的封位只会给她带来灾难,所以卿安才没册封下去。 所以这次连着给沈糯的赏赐和圣旨,也没打算在村里宣读,省得遭人眼红。 沈糯看完圣旨,轻轻抚摸着圣旨,她不知安安在京城过的如何。 安安的身份,她暂时还未告知家人的。 看着天色不早,沈糯道:“殿下和杨哥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别人来送赏赐,总要留人吃顿饭的。 还不等裴叙北说甚,杨大立刻道:“好,多谢沈小娘子。” 他还对沈小娘子做的吃食念念不忘的。 多添了两双筷子,沈母做的菜就有些不够吃,沈糯去后院摘了些小菘菜,准备再清炒个小菘菜,家里还有熏的猪肉,和晒干的干笋,再做道腊肉炒笋干,晚上熬的粥,煎的饼,主食也不够,沈糯就还煮了一锅手擀宽面,炒了盘浇头,再配上油泼辣子,差不多也够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现实里这些人也能遭报应,哎。 不知道小可爱们还记不记得13年发生过一件事情,一个10岁小女孩把一个不小心留在电梯里面一岁的小男孩又摔又打又踢的,最后还把小男孩抱回家,从她家25楼扔了下去,至今那家人连道歉都没,就赔偿了几万块钱,一家子还搬家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魔鬼。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68055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德、夏利白、619899 30瓶;七宝 26瓶;晴天娃娃 20瓶;凸凸、随风潜入夜、墨虬、大橙子?、酒酒酒感冒灵、雪落无声、pkpki、月、何玉 10瓶;彼岸花开 7瓶;青衫翠影 5瓶;Jtice、janu 2瓶;suritang、猫魅魅、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第 60 章 裴叙北和杨大坐在沈家院中, 沈家院子很大,虽然没有铺上青石块,只是普通的泥土地面, 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院中种着两颗果树,院角也插着葡萄藤, 葡萄藤旁边还躺着只小老虎,露着肚皮呼呼大叫。 杨大低声跟自家主子说, “殿下,还以为沈小娘子就养着一只红狐,没想到家里还养着只小老虎。” 裴叙北道:“那小老虎后腿还固定着板子, 应该受了重伤,被不得已的雌虎丢弃,沈小娘子山中采药时遇见,才捡回家中照顾的, 老虎和红狐到底不同,养好伤她应该会送它回山中。” 京城倒是有些权贵人家喜欢豢养这种大型的野兽,但也只是在府中偏僻的院落豢养着, 不敢放出门, 到底是猛兽, 容易伤人。 杨大又说, “沈小娘子从饶城带回来的樱桃树竟也栽活了,这瞅着已经长出很多新的枝丫,树干都粗了圈, 殿下,你说沈小娘子怎么就这么厉害?什么都会,是不是就没她不会的。” 听杨大怎么说, 裴叙北的面上也带了丝笑。 她好像真的无所不能。 沈糯很快就把加的菜和面做好,出来喊人,“殿下,杨哥,进屋吃饭吧。” 沈家之前都是在厨房吃饭,今天来了客,搬去堂屋吃的。 吃饭时,沈父沈母还有些拘谨,沈焕和沈莺已经知道裴叙北是摄政王,但也不惧他,只是对他有些好奇,沈莺还会问他京城里面的事儿,但问的也都是京城里面好玩的好吃的,裴叙北也很有耐心的同小姑娘说着京城里里面好玩的好吃的,听得沈莺向往不已。 裴叙北温言道:“待以后得了空,你们去京城,我请阿莺出去吃好吃的。” 沈莺欢喜道:“好,总有一日,我要去京城玩的。” 沈糯笑盈盈的望着他,知晓他是哄莺儿的,她们都生在水云村,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边关,更何况那遥远的京城。 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上辈子她是随崔家一起去京城的,这辈子她没有去京城的必要,除非日后阿焕要去京城赶考,沈家人或许才会陪同,至少目前,沈家人都没去京城的打算,沈家父母离不来生养他们的地方,沈糯也更喜水云村,每日侍弄草药,看看病人甚的,而不是面对京城那些尔虞我诈。 她上辈子在京城过的不如意,出门应酬也总被京城的夫人太太们冷嘲热讽的。 她知是因为穆秀娇的原因。 所以对京城,她并没有什么向往的心思。 吃过晚饭,裴叙北倒没再去帮着洗碗,沈母对他已经很是拘束,他要是在提帮忙洗碗,只怕沈母都会愁死的。 裴叙北坐在院中同沈糯说话,杨大就在沈家四周溜达,他对沈家特别喜欢,还跑去后院看沈母种的小菜,再回来惊奇的跟他家殿下说。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裴叙北也打算启程回嘉宁关。 他同杨大出门,沈糯也跟着出去送,走到马车边上时,沈糯小声说,“多谢殿下帮忙寻药,我知这些药材不便宜,待我以后有了银钱,会还给殿下的。” 她之前身上差不多都有几千两银子,有师父给的,还有安安赏赐的,她帮着吴夫人和郑夫人看事,也赚了有二千两,全都买药用掉了,身上剩余的银钱也就只有一百多两,肯定是不够付给殿下帮她寻的这药材钱,光是那灵芝都已价值不菲,还有朵很珍贵的雪莲花,这东西很难寻,她跑了不少药铺都买不着的。 裴叙北温言道:“这些药材就当做送给沈小娘子的,你给军营的止血散和点豆腐的配方已经很大功劳,卿安也知晓,这些药材也是他让人帮着一起寻的,所以这些药材也算一并赏赐给你的。” 沈糯还是很感激他,想着他平日喜欢的吃食,不由道:“那以后我多做些吃食给殿下送去。” “倒也不用送去嘉宁关,我在盘临镇也有宅子,你若想送什么东西,放去宅子里便好,我月底会派人去取。正好把锁匙给你,你平日若去镇上待的晚的话,也能住在镇上,省得夜里还要往回赶。” 沈糯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裴叙北这才上了马车,杨大赶着马车离开。 夜色下,平顶黑漆的马车慢慢消失在村头,村里人甚至都不知摄政王曾来过他们的村子。 等沈糯转身,发现沈母正站在厨房门口,神情复杂。 等着沈糯进来,沈母才犹豫问,“阿糯,你与摄政王……” 沈糯笑道:“娘,我同殿下算是朋友,之前去饶城买药材,正好就是帮着殿下军营里面的一位小将和三个士兵治病的,而且我同殿下也有几面之缘,算是朋友。” 朋友吗?沈母却有些迟疑,就连民间都知摄政王凶名,可他待阿糯却很是温和,而且真是因为阿糯救了人立刻功,宫里给赏赐,让手底下的人来送不就好?哪有摄政王亲自来送的? 她总觉得,摄政王待阿糯的态度不一般。 沈母倒不是奢求什么,她只求阿糯这一生平安顺遂,以后能碰见个疼惜她的不介意她曾和离过的男子。 可摄政王这样的家世,即便他喜阿糯,裴家能愿意吗? 沈母见阿糯也是真的只把摄政王当朋友,又忍不住叹口气。 阿糯自打和离后,好像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大事再无半点想法,这大半年来也有媒婆来帮忙说亲,都是村里或者附近村子镇子上的儿郎,有些人家的确是可以的,家世品行都不错,她都打探过,但问过阿糯的意见,她说现在没有婚配的打算,待过了十八再说。 所以沈母也不打算强求阿糯,只要阿糯开心快乐就好。 ………… 而县衙里,郑县太爷让官差们把毕家母子压入大牢,又把案卷写下,亲自送去大牢让两人按下手印。 毕夫人还骂骂咧咧,不肯按,最后县太爷道:“殿下应该还在镇上,二位若还不肯老老实实的,我一个区区七品芝麻官,只能再请殿下来一趟了。” 毕夫人气急,对着县太爷破口大骂,但她也的确怕摄政王,最后只能哭着在案卷上按下手印。 县太爷带着案卷回去衙门,继续处理政务。 这案子耽误不得,既两人都已认罪,县太爷打算明日就派人将两名犯人押往京城大理寺。 忙到天色黑,县太爷才回了后院,家里人都已经吃过晚膳,郑夫人给他留了菜,让丫鬟帮忙热了,看着老爷狼吞虎咽的模样,郑夫人心疼极了,还问,“今儿到底什么案子?我听前面吵闹的很。” 她是官夫人,也不好去前头凑热闹。 县太爷就把沈小娘子晌午敲鼓状告毕允远的事儿同夫人说了说,最后毕允远怎么认罪的事儿也都告诉给郑夫人。 说完这些,县太爷还感叹一声,“这毕允远也不知就承认自己罪行了。” 他要不说,这案子还真是难办了。 郑夫人冷汗直流,她很肯定的告诉县太爷,“一定是小仙婆帮忙,让他开口说了实话,小仙婆就是有这个本事。” 她并不是畏惧小仙婆,反而想到小仙婆竟愿意救子石,她心里很激动,也就是说,小仙婆觉得她和子石有救,否则就该像对待毕家母子那样对待他们的。 但仔细想想,她与子石也的确没有干过这样畜生的事儿,子石即便有些调皮捣蛋,可从来没去虐待动物,虐待别的孩子。 毕家母子的行为真真是畜生都不如。 县太爷也有些震惊,“沈小娘子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羡慕,他若也有能让人开口说实话的本事多好,这样审案可简单多了,还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 之后几日,沈糯都忙着给师父配药。 给师父配的药极难,需要反反复复熬煮好些次,最后还要蒸晒,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完成。 好在其他时候,她也能继续去弥山挖药,或者坐诊。 自打沈小狐从山里自己扒拉回第一只人参后,它总喜欢在药房转来转去,还让沈糯给他它拿药材闻。 便宜的药材它还不闻,总让沈糯给它闻些比较难寻些的名贵药材。 沈糯无奈,又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感动,小狐都是为了她。 后来这些日子,沈小狐也当真寻过不少药材回。 都是山上自己挖来的。 每次回来一身的泥泞。 沈小狐却不觉得自己脏,每次挖到药材回来,它还会看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小老虎,投过去鄙夷的一眼,觉得小老虎太没用,每日除了吃吃睡睡,什么事都不能帮沈糯分担。 沈糯倒不知沈小狐的想法,不然都要哭笑不得了。 沈糯的药柜里,现在药材已经越来越多,宫中给的赏赐,加上殿下帮她寻的药,还剩不少,有几味很不错的药材,有犀角,麝香,牛黄等药材,她准备拿来配些牛黄丸,这个可以预防老人家中风,家中有老人的可以备上几颗,发现老人不对劲时,喂上一颗,很大程度可以缓解症状,能够等到把郎中请来医治,若救治及时,病人大部分都可以恢复过来,而且她这牛黄丸,还可以清热解毒,治疗惊厥抽搐,癫痫等等病情,说是保命的药也不为过。 就是这药肯定有些贵,药材配方就比较贵。 她这里配的有不少各类的药,针对各种突然疾病的药丸子。 不过卖的比较慢,都是有病人来时,沈糯才推一下,也就只有镇上找她看病的,家里富贵些的才会买了几颗放在家中备用。 沈糯也不急,这些药丸放了个几年十几年都还有用的。 她忙,沈母也很忙,后院种的小菘菜还有一大半,沈母每天都会摘上两筐去镇上卖。 镇上富裕人家多,也舍得吃,所以她的小菘菜卖的特别好,不到一个上午都能卖光。 今儿沈母从镇上回,还高兴跟沈糯说,“阿糯,镇上的一户员外说我们家种的小菘菜特别好吃,比别人家种的都要好吃,让我每天都给送一筐过去,还说等过两个月,小菘菜多起来时,也希望能买到我们家种的小菘菜。” 沈糯笑道:“那娘你也能继续种些小菘菜。” 用生气滋养着,味道不必说,肯定比旁人种出来的好吃多了。 沈母原本是打算等这些小菘菜卖完,天气也就彻底暖和起来,其他人也会开始忙着种菜,到时候就有很多人种小菘菜吃,价格就卖不上去,她就不打算再种小菘菜,就少少的种些,再种其他的菜,给家里人吃就成,而她也能开始忙活地里面的活儿了。 现在员外还说,希望等以后还能吃到沈母种的小菘菜,沈母打算再种一波。 至于家人吃的菜,她也有些打算,可以在后院菜地旁边再开辟出来一小块的菜园子,种一些家人吃的菜。 见女儿也支持,沈母兴匆匆的扛着锄头去后院挖地了。 难怪沈母干得起劲,沈糯给算过,后院种的第一波的小菘菜,至少能为沈母带来二十两银子的收入。 这个时节还没卖小菘菜的,小菘菜都能赶上肉价,而后院那块菜地差不多有半亩大小,小菘菜的涨势又特别喜人,产量高,自然卖的银子就多。 沈母也的确是因着能赚银子才干得起劲。 要知她以前去镇上帮人浆洗衣物甚的,一个月也就赚那么一两百文钱。 可她现在种的小菘菜,一个月成熟,卖上一个月,就差不多有二十两银子,能不干劲十足吗? 沈母每日忙着收拾她的菜园子,还有家里的三亩地。 这三亩地,往年沈母都是种粮食或者豆子,今年沈母打算全部种上寒瓜。 寒瓜在边关是个稀罕物,价格贵,要是能种出来,又能赚上一波银子,而且阿糯也支持她。 有阿糯在,沈母底气足,觉得种什么都不会失败的。 所以这几日,沈母每天都是忙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回家。 沈糯有点心疼,她最近也忙,都是忙着坐诊,入了春换了季,这时候生病的人多,还有给沈家人雕刻的玉符也需赶紧雕刻出来,另外她做的雪花膏也卖的极好,她还忙着配雪花膏,事儿实在是多。 她的雪花膏用上一段时日,肌肤都细嫩许多,所以来跟她买雪花膏的人特别多,根本都不够卖。 堂妹沈燕简直就是活招牌,前些日子,沈糯给沈燕配的益气丸,她一直有吃,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沈燕瘦了不少,气色却比之前更加好,而肌肤白嫩了不少,脸蛋白里透红,整个人都清秀起来,眼睛变大了,鼻梁挺了,唇色也红润润的,看着可好看了。 沈燕的小姐妹看见后惊叹极了,还问沈燕怎么大变样。 沈燕骄傲道:“是我阿糯姐给我配的益气丸,我这才吃了一个月,就瘦了不少,阿糯姐还给我不少雪花膏,这雪花膏可是我阿糯姐自己配的,我全身都有涂抹,连身上的皮肤都好了许多呢。” 她说着还把袖子拉上去,给小姐妹看她手臂上的肌肤。 她以前是鸡皮肤,摸上去很多小颗粒,后来就是用了阿糯姐给的雪花膏,全身涂抹,连着身上都白了,肌肤也变得光滑了。 小姐妹们看了羡慕不已,要知道连镇上那种雪花膏都要一百文钱一盒,沈糯做的雪花膏肯定更贵。 但沈燕告诉小姐妹们,阿糯做的雪花膏同样也只要一百文钱一盒。 可就算是这个价格,村里的女孩们也买不起, 之前的香药膏可以治冻疮,所以家里人舍得给她们买。 但雪花膏算是胭脂水粉,村里人自然是舍不得给家里的女孩们买。 但小姑娘们都眼馋沈燕那身白了不少的肌肤,都暗暗打算存钱找阿糯买雪花膏。 所以沈糯的雪花膏特别出名,也特别好卖。 她的雪花膏和镇上卖的雪花膏价格相同,都是一百文钱一盒,效果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每天基本都是断货的状态,有时候谁想要,还得找她预定下。 前几日,奉永镇的一家胭脂铺子的掌柜寻来沈家,想从沈糯这里进些雪花膏。 还告诉沈糯,“小娘子这雪花膏效果如此神奇,一百文钱实在低了些,而且小娘子开药堂给人治病,一个月才能赚几个银钱?要我说,沈小娘子不如关了家里的药房,每天安心做雪花膏,然后以每盒一百文的价格卖给我,这样一个月随便也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沈小娘子意下如何?” 沈糯当时直接冷脸了,“不如何,我并不打算把雪花膏卖给你们铺子,也没打算关了药房,所以掌柜还是请回吧。” 掌柜还是劝说,但沈糯根本不听,直接起身赶人。 最后这掌柜还骂沈糯,“真是油盐不进,一个月几十两银子,一年你都能赚几百两,还能带着全家搬去镇上,买大宅子住,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家人想想,难道你不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或者我出二千两银子,你把雪花膏的配方卖给我,有了这二千两银子,想住什么样的大宅子没有。” 沈糯还是道:“掌柜还是请回吧,配方不卖,雪花膏也不会卖给你。” 掌柜恼羞成怒,“难怪那崔家不肯要你,你这样的性子,状元郎活该跟你和离。” 这竟还开始用以前和离的事来羞辱沈糯了。 沈糯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给踹出去门外,关上院门。 最后那掌柜爬起来,还在外院叫嚣,“好,算你有本事,我可是跟你说了,你一个小小的郎中,怎么同我斗?这方子你不卖也得卖,不卖有你好瞧的!” 这掌柜刚说完,回头见到怒目圆睁的沈林,沈林作势要揍他,掌柜的才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沈林是上门给阿糯送野味的,瞧见这情形,还是很担心阿糯的。 但阿糯同他说没事,还道:“哥别担心,他若再敢来,我便让他同范老婆子一样说不出话来。” 沈林想着妹妹的确还有这样的本事,这才放心下来。 而沈糯让范老婆子说不出话来的本事可没传到那奉永镇。 那胭脂铺的掌柜根本不知沈糯有这种本事,只以为沈糯就是水云村里一个很普通的被状元郎抛弃的小郎中。 实在是那雪花膏太火了,他胭脂铺子的主要就是卖雪花膏的,但最近都没什么姑娘妇人来买他的雪花膏,他愁的直上火,他就让妻子去打探下,妻子才从旁人问出,是因水云村的沈小娘子做的雪花膏太好用了,所以大家最近都是去寻沈小娘子买雪花膏。 掌柜心里恼怒,但也看到了财路,他想让沈糯只把雪花膏卖给他一人,这样他的生意会更好。 要知道,他这些雪花膏,进货价都要几十文钱。 而沈小娘子做的雪花膏好,他一百文钱买入,甚至可以卖到两百文钱,三百文钱一盒,那可是暴利,谁不心动。 所以这才去沈家找沈小娘子,同她商量,想让她专门做雪花膏卖给他,原以为这么赚钱的买卖,她该同意,谁知她却不同意,掌柜就以为沈小娘子是贪心,想要更多的钱,这才说用二千两银子把配方买下,这已经是他全部的身价了。 谁知沈小娘子还是不同意,还把他给踹出去的。 掌柜心生不甘,这么赚钱的生意,他不想放弃。 后来就想了个法子,请了几个镇上的混子天天去沈家门口转悠,想让混子吓唬吓唬沈小娘子。 这掌柜也没真敢让人去欺负沈小娘子,就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同意把雪花膏卖给自己。 结果到了这两日,掌柜出门,竟见那几个混子还在镇子上闲逛,根本没去沈家。 掌柜气急了,把几个混子叫到旁边的巷子里,训斥他们,“我给了你们的银钱,不是让你们连着几日去水云村吓唬那沈家小娘子吗?你们还在镇上晃悠什么?” 结果几个混子惊讶的瞪着他,还说,“掌柜,你莫不是疯了吧?你都没听闻毕家母子跟沈小娘子的事情吗?我看你真是疯了,竟还想让我们去吓唬那沈小娘子,我怕我们没吓唬到她,她先让我们遭报应了,还有掌柜你,你可千万别再去找人家沈小娘子了,人家大度,没弄你,你要是再去烦人家,难保人家会弄点手段让你倒霉。” 因为毕家母子这案子,整个奉永镇都传疯了,都说是沈家小娘子会玄门道门的本事,就是她看出侯府公子做坏事掠女童,这才报官救下女童,又施术让侯府公子说出自己的恶行。 连带着沈糯让总去沈家门前叫骂的范老婆子说不出话的这事儿,也都传开了。 掌柜听完这混混们的话,吓得冷汗直冒,他这几日根本不在奉永镇,哪里听闻过这些事儿。 后来掌柜在找其他人打探,同几个混子的说法一模一样。 掌柜这才知道沈小娘子是什么人。 吓得他连门都不敢出了,更别说在找沈糯的麻烦了。 …… 而沈糯也根本没搭理这掌柜,她最近都忙得腾不开手了。 想去探望师父的时间都没。 这几日,沈母也是起早贪黑的忙,晚上累得倒头就睡。 沈糯都有些想帮着买个丫鬟回来了。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家里都是村里的,用什么丫鬟。 次日,沈糯去镇上置办东西,她要买些胭脂盒回来,用来装雪花膏的,家里的雪花膏卖完了,她这几日还要配些雪花膏出来。 刚到镇上,就撞见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头冲撞到她身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杉1127 20瓶;想要战战哥哥、慕容绯衣 10瓶;长相思 5瓶;灼华 3瓶;大大究竟为何短小、猫魅魅、人间有味是清欢、ranran、甜蜜丝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第 61 章 撞上沈糯的丫头有些瘦, 五官清秀,面黄肌瘦,头发也有些发黄, 模样惊恐, 撞上沈糯后,她尖叫一声, 知晓是自己撞了人,急忙道歉, 甚至都没来得及抬头看沈糯一眼,就匆忙想继续逃窜走。 不怪乎小丫头想跑,后面有几个膀子粗壮的壮汉和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 再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有些胖的男人和妇人,都在追前面这小丫头。 “还想跑,等抓到回来先打上一顿,看她还跑不跑。” 老鸨气急, 她已经筋疲力尽,站在原地喘息,让身边的壮汉继续去追小丫头。 沈糯听见旁边的小摊贩们摇头叹息, “这黄家人竟真要把自己外甥女卖去那种地方, 也忒狠心了些。” “呸, 畜生一家子, 小玉也是可怜,爹娘死了,剩下她和弟弟, 舅舅一家子拿了她家的房子和家财,说会照顾他们姐弟长大,结果这才两年, 就想把小玉给卖去青楼里,也不怕遭了报应哦!” “真是畜生,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也成,怎么往那种火坑里面跳。” “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才得几个银钱,卖去青楼,银子能多些,真是黑了心肠。” 真有苦难的人家卖儿卖女的,也不会朝着那种腌臜的地方卖,所以特别恨这种把自己外甥女卖去那种地方的黄家人。 “怎么只卖丫头?” “那是因着小子生病,卖不出价格,估计想等小子好了再卖。” 沈糯早在这些小商贩的议论声中,一把抓住了还想往前跑的小丫头。 站在远处的老鸨和黄家人,一见竟然有路人愿意帮他们,喜上眉梢,都赶忙跑了过来。 小丫头被沈糯抓住后,又惊又怕,这才抬头去看沈糯,发现是个容貌娇艳的姑娘,小丫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怔了怔才惊慌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周围小商贩也开始议论起来。 “这姑娘怎么回事?怎么把小玉给拦下了?” “哎哟,老鸨跟黄家人都快追上来了,这姑娘心眼也太坏了,不就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小玉给追上就完了。” “我怎么瞧着这姑娘有点眼熟啊……” 老鸨和手下的打手以及黄家夫妇都已追到沈糯面前,见沈糯还揪着小玉,老鸨笑眯眯道:“多谢这位姑娘,差点让这小丫头溜掉了。”她盯着沈糯的眼有惊艳之色,眼前这娇艳的姑娘若能去她们青楼,肯定有无数恩客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真真是可惜,看衣着打扮,虽不是富裕人家,但应该也不会缺衣少食,肯定不会愿意让她进青楼。 老鸨青楼里面的姑娘也都是过了明路的,倒也没真抢路上的姑娘,否则知县都饶不了她的。 至于卖儿卖女,这是家务事,县衙管不着。 黄家夫妻也抖着一身肥肉跑了过来,伸手就朝着小玉抓去,口中还骂骂咧咧道:“想死是不是,都说是家里人口多,养不活你,要给你弟弟治病,才迫不得己卖掉你的,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这样一跑,根本就不想管你弟弟的死活了对不对。” 只是还没等两人抓到小丫头,被沈糯一把将人护在了身后。 小玉这才察觉,或许眼前的美貌姐姐或许并不是为了帮舅舅舅母,而是想帮她? 小玉哭道:“你胡说,我爹娘临走时告诉我,家里还剩十几两银子,还有娘的首饰,家里的宅子甚的,起码能卖二三十两银子,而且我还偷听你们说,等卖掉了我,就不管小峰的死活了,让他病死最好。”她没想逃跑,她只是想跑去衙门告官的,她不想让弟弟病死。 “造孽哦。” “这黄家夫妇真不是人,对自己的亲外甥亲外甥女都能下这个毒手。” “你胡说什么!”黄家夫妻脸色凶狠,又见沈糯不肯给人,凶狠的瞪向沈糯,“你想干什么?想挨打是不是?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个姑娘家的插什么手!” 老鸨也道:“姑娘,这可是家务事,是他们把外甥女卖给我的,若是不买,也迟早有一日被他们磋磨死,卖去我那也算是给她一条活路的。” 她身边的壮汉也把沈糯团团围住,小玉吓得脸色发白。 周围突然有个小商贩惊叫起来,“我想起她是谁了,她不就是沈小娘子。” 奉永镇有家卖胭脂盒子的铺子,价格合算,质量也好,所以今儿沈糯来的是奉永镇。 如今奉永镇的镇民对沈小娘子这四个字那可是如雷贯耳的。 那毕家母子的事情才过去还没几日呢,镇民对此是记忆犹新。 果然,一听见眼前的姑娘竟是那让毕家女子遭了报应的沈小娘子,老鸨和黄家夫妇都变了脸色。 黄家夫妇吞了口口水说,“就,就算她会稀奇古怪的本领又如何,这是家务事,她凭甚掺和我们的家务事。” 老鸨也结结巴巴说,“可不是,是他们夫妻两把小玉卖给我的,我可没犯法,你,你也不能对付我。” 沈糯开口,“可签了卖身契?” 老鸨不说话,沈糯知晓这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签,所以小玉还未卖给青楼。 沈糯转头看黄家夫妻,问他们,“你们打算将自己的外甥女卖多少银子?” 一般人家卖女儿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哪怕是死契,五两银子都算顶天了。 卖去青楼的话,价格应该高点,但小玉年纪小,又给饿得面黄肌瘦,五官也只算清秀,价格不会高出多少。 黄家夫妇一对视,正想报个高价,突然听见那沈小娘子冷淡的说,“别想骗我,我能让你们口吐真言的。” 黄家夫妇没法,只能说,“六两银子。” 也就比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多了一两而已,就为了这一两银子,他们想把自己外甥女推入火坑。 沈糯道:“这样,我给你们六两银子,把她买下来。” 黄家夫妻面上一喜,正想同意,他们也不想以后日日被人戳脊梁骨,卖给这个可怕的沈小娘子至少还能得个好名声。 夫妻两人忙不迭点头,却又听那沈小娘子说,“六两银子现在就能给你们,不过还有个条件,就是连着她那弟弟也一起卖给我,六两银子,我买下他们姐弟二人。” 黄家夫妇两人立刻就同意下来,那外甥病重,治不治的好都另说,而且才十岁,治好了也卖不出价格,不如一并给了她,说不定能在沈小娘子这得个好名声,以后有甚事儿还能请她帮忙看看。 两人是带着卖身契出来的,沈糯按上手印给了他们六两银子。 小玉泪眼汪汪跟在沈糯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裳。 她别的不知道,但见沈糯连着弟弟都愿意要,肯定是个好人。 旁边的老鸨连话都不敢说,眼睁睁看着差点买到的小丫头成了卖给了别人。 其实她也在犹豫,这沈小娘子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那般有神奇本事,但她也没傻到真去跟沈糯硬碰硬。 黄家夫妇收了银钱打算回去把外甥也给送来,就听见沈小娘子道:“现在你们已经将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卖给我了,那接下来还得算算两个孩子的爹娘留给他们的家产。” 一听这话,黄家夫妇脸色巨变,“你胡说什么,什么家产,就一间破屋子,早就卖掉了,这两孩子我们养了两年,不用给他们吃口粮啊,早给他们吃干净了,我们可没亏待他们!” 沈糯道:“两孩子的父母到底给他们留了多少东西,你们折算这两年养他们二人的伙食费,剩余的都还给他们吧。” “都说了没有,什么都没!” “看样子,你们是想闹去官衙了?” 这种虽算家务事,但两个孩子的父母留给他们的家产,若他们不再跟随黄家夫妇,这些家产需还给两个孩子的。 沈糯也没跟他们啰嗦,掐了个诀,问那黄太太,“两个孩子的父母给他们留了多少东西?这两年他们伙食费和其余开销多少?还剩余多少?” 黄太太根本不想说,却控制不住的开了口,“我,我家小姑子死后留了十四两银子,村上的一座小院,小院被我们卖掉了,卖了二十两银子,还留下三亩良田卖了十二两银子,小姑子的首饰也卖了五两银子,一共是五十一两银子,两人这两年住在我们家,就,就是吃点口粮,其他的都没用钱的地儿,大概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她一边说着,眼泪还直往下淌。 黄老爷脸色煞白,脸上的肉一直颤着。 连老鸨和带来的几个壮汉也都下意识的离沈糯远了不少。 周围百姓们都惊呆了,又惊惧又兴奋的。 “所以沈小娘子真懂玄门道门的本事哦,那侯府公子衙堂上能说真话也真是沈小娘子所为,就跟现在这黄太太一般。” “沈小娘子真厉害,这黄家夫妇可算踢到铁板了。” “真解气!拿了人家五十多两银子,孩子都不愿意帮忙养,还要把人卖去青楼,现在被沈小娘子揭穿了吧,恨不得上去踢他们两脚。” 大多数人并没太畏惧沈糯的本事。 小玉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舅母,不懂舅母为什么这会儿就愿意说出来了。 等黄太太说完,吓得动都不敢动。 沈糯道:“现在带我过去你们家,若不肯,也可去衙门走一趟,再把你说的话复述一遍,这样不仅要还银子,还得挨上一顿板子,可是想好了?” “想,想好了……” 黄家夫妇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到底是惧怕这样的本领,害怕沈糯用别的招数对付他们。 两人带着沈糯和小玉回家。 那老鸨迟疑下,竟也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围观了。 连带着其他小商贩,生意也暂且不做了,都跟了过去。 黄家夫妇的住宅就在这条街上,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小玉急忙冲进宅子里,去把自己弟弟扶了出来。 两人是双胎,今年都是十岁,容貌却不同,一个随了母亲,一个随了父亲,但模样都还算清秀。 黄老爷的妹妹嫁的人家姓蒋,同沈糯三叔母同个姓,沈糯已经从周围邻里和商贩口中得知,这两个孩子,一个叫蒋小玉,还有个叫蒋小峰。 蒋小玉把蒋小峰从屋里半拖半抱出来,孩子脸颊通红,沈糯过去摸了下孩子额头,滚烫的。 她又给孩子把脉,这孩子都不知烧了多久,再拖下去都要拖成肺痨病了。 沈糯不敢耽误,看向黄家夫妇,让他们把剩余银子掏出来。 两人磨磨唧唧,最后还是沈糯猛地冷下脸,吓得两人急忙回屋,抱了一包银子出来,里面是剩余的五十两银子。 沈糯把银子交给蒋小玉,告诉她,“这银子你收好,我先带你弟弟去治病,然后带你们回水云村,你们可以先待在沈家,不过每日需要帮着做家务的,等你们长大后,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带着银子去自立门户,可愿意?” 蒋小玉抱着银子使劲点头,“我愿意,我和弟弟都愿意。” 沈糯这样做,倒不是真的想买丫鬟,也是凑巧碰见。 这两兄妹,她要不买下来,只是帮他们夺回家产,现在就让他们自立门户是不可能的事儿,等她一走,指不定那黄家夫妇就给找上门,抢了他们的银子,继续把蒋小玉卖去青楼。 毕竟按照大凉的律法,他们没有亲人,黄家夫妇就是他们的监护人,有理继续管制着他们。 既撞见了,不如买回家,管他们一口吃的,每月给个一两百文钱的月例,等他们长大,能够守护自己的家业财产,再归还他们的卖身契,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沈糯把银子交给蒋小玉,喊了旁边的人帮忙把蒋小峰先抬去最近的医馆。 毕竟是个半大小子,她不好直接把人抱去医馆。 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前,沈糯回头看了黄家夫妇一眼,吓得两人又抖了抖。 都说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黄家两夫妻的面相来看,后面可是还有不少苦日子要吃的,豪横的人会遇见更加豪横的儿媳。 等沈糯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黄家夫妇吓得瘫软在地。 周围小商贩还在唾骂两人。 黄太太都吓得没了力气,却还嘀咕,“谁知她是不是拿了这五十两银子私吞了,就这些傻子们相信她会真的把银子留给那两个小扫把星!” ………… 把蒋小峰送去最近的医馆后,沈糯借了医馆的银针给他施了针,没一会儿,蒋小峰的额头便没那么烫了,人也醒了过来。 蒋小玉哇的一声抱着弟弟痛哭起来。 沈糯给了药堂诊费,她的胭脂盒子都还没来得及去买,原本还打算再逛逛别的布行的。 现在多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人身体又太虚弱,沈糯打算租车先带两人回家。 刚出药铺,碰见个水云村的人,是对中年夫妻,已经听周围的小商贩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儿,见到沈糯,就道:“阿糯,要不叔婶送你们一程?正巧我们再买点东西就打算回村了。” 有了牛车,沈糯也没去租马车,正好两人去置办东西的地儿距离胭脂铺子挺近,沈糯也买了自己想要的胭脂盒子,这才带上两个孩子坐上牛车回了水云村。 瞧见沈糯领回两个孩子,沈母也给吓了一跳。 “阿糯,这怎么领回两个孩子?” 瞧着都还面黄肌瘦的,可怜巴巴的。 沈糯把奉永镇的事情跟沈母说了遍,才又道:“正好家里忙,我也没什么时间帮着娘做家务,有了小玉和小峰,也能帮着帮着摘菜烧火,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 “求夫人怜惜。”蒋小玉扶着弟弟,眼中含着一包泪,“我跟弟弟吃很少,什么活儿都会,家务事全都不用夫人操心的。” 她虽才十岁,却已懂事,知道就算现在沈家人愿意把银子和卖身契还给他们,他们也护不住的。 虽然姑娘有些奇怪的本事,但也帮了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沈母见两个小孩瘦得跟猴儿一样,有些心疼,“别怕别怕,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儿,也别喊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们也是普通的农户,你喊我们叔叔婶婶就行,喊阿糯他们做哥哥姐姐。” 家里也就沈莺比这两孩子小两岁。 两个孩子就这样留在沈家。 沈糯先让小玉扶着小峰去沈焕房间里睡下,她去给小峰煎药。 蒋小峰不算什么大病,只是感染风寒一直不给治疗,就越发严重起来,喝上几日她配的药方便能好。 蒋小峰喝了药就睡下了。 蒋小玉也麻溜的跟着沈母下地干活去了。 沈母有三亩田地要侍弄,打算全部种上寒瓜种子,这两日都在地里忙活,沈莺得空也跟着去地里帮忙的。 等蒋小峰睡下,沈糯站在院里看沈家的房屋。 其实沈家房屋也勉强够住,让蒋小峰跟沈焕住一个屋,小玉和她还有莺儿挤一挤,房间的通铺够大,她们三人都还挺瘦,够睡。 但沈糯还是有点别的想法,去年是手上的银子有限,所以只在院子右侧多盖了间药房,她现在手上银子还剩一百多两,想扒了左侧的院墙,多加盖几间屋子,再在后院给沈父盖一间私塾,和一排后罩房。 沈父现在教学生们读书的地儿,就是在后院随意搭建的一个木棚子,风吹日晒雨淋的,私塾盖起来,沈父和孩子们都能舒服点。 至于后罩房,平日可以用来放杂物,后面那一排还能用来养些家禽。 房子盖大点,大家住的也舒坦些。 她手上的银子差不多刚好够用。 晚上吃饭时,沈糯就把这想法同家人说了说。 沈母也有点心动,她现在能赚钱了,也希望家人过的舒服些。 沈家人一起商量了下,最后一致决定,明日就去里正那划地,请人开始动工加盖房子。 只要是村里的人,想划地盖房写份文书按下手印即成。 拿到文书,划了地,沈糯就开始请人动工。 她请的人多,一个月就把房屋私塾和后罩房盖好了。 木匠活也都是找的沈三叔。 这一个月,她把给沈家人的玉符都雕刻好了,不只是他们二房,大房和三房的亲人也都有。 现在沈糯会玄门道门的本事的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一开始镇上的居民还不敢肯定毕家母子的事儿是不是真跟沈糯有关,直到一个月前买下蒋小玉和蒋小峰时,沈糯露的那一手,所以人才真的知晓她有那本事。 所以沈家人拿到沈糯的给的玉符都特别珍稀,随身佩戴着。 还有剩余的玉石,沈糯没动,打算等师父那边聚气阵效果微弱下来后,这些玉石再给师父布个聚气阵。 而沈家的聚气阵,沈糯也无需改动。 虽然是在以前的沈家八个方位布置的聚气阵,但并不是只有方位内才能聚集生气,这些生气也会聚集在附近,所以阵法暂时不用动。 这一个月,沈糯给师父配的药也快差不多了,在等七日,药便能成。 这时候已经快四月底了,旁边的新房暂时还没住人。 虽说只是加盖的屋子,但也算新房,需要请亲人们暖房后再住进入。 加盖后的屋子,连院落都变大了。 院子里原先只种了两颗樱桃树还有墙角的一颗葡萄藤,看着特别空旷。 沈糯最近也没时间去买果苗回来种,去山上挖药时,见山上的金银花长的旺盛,顺便挖了两根回,栽种到新房那边的院墙脚下。 金银花这东西会爬墙,等以后半个院墙都能挂上,而且它不仅是花,还是一味药材,以后可以晒干了当花茶喝,能够清热解毒。 就这么几天时间,沈糯种在墙角的金银花就爬墙了,涨势旺盛,开始很多细小的花骨朵。 这一个月,沈家是都忙,沈母忙着照顾田地,小玉和小峰也都跟着去帮忙。 沈家有三亩良田,且分田地的时候运气好,三亩田地挨在一起。 沈糯前几日在镇上碰见块品质较差的玉石,就花了几两银子给买了回来,然后用这品质很一般的玉石块在沈家的田地里布了个聚气阵。 寒瓜这东西,虽叫寒瓜,却一点都不耐寒,遇霜就死。 边关是北地,哪怕现在四五月份都有些冷的。 所以必须先用聚气阵养着这三亩田地,才能种出好的寒瓜。 而且等以后聚气阵的威力弱下去,这块地却已经非常肥沃,哪怕不再使用聚气阵,也照样能把寒瓜种好。 村里人知道沈母要把家里三亩良田用来种寒挂,都还来劝沈母。 说寒瓜是南边种的果子,边关之地不好活。 但沈母不听,还说有阿糯,一定能种好。 大家也就由着沈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皮皮 200瓶;流殇、可爱多、Dove 10瓶;?弥明 9瓶;凸凸、册娜 5瓶;书荒的我不说话 2瓶;凤凰花又开、eel、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第 62 章 家中盖房子这一个月, 沈糯就忙着配药,雕玉符,做饭, 管家人跟匠人们的伙食。 等房子盖好, 沈糯挑了个适合搬迁的吉日,四月二十五日, 宴请亲朋好友来暖房后,就能住上新房了。 多盖了三间房和一间私塾还有后院的耳罩房。 沈家三个孩子, 一人一间,连着蒋小玉和蒋小峰也各自有一间房。 小玉见自己和弟弟也有单独的房间,很是忐忑的说, “姑娘,夫人,我和弟弟只是下人,不用给我们单独的房间就好。” 两人在舅舅舅母家中时, 她睡在舅母房中打地铺,这样夜里舅舅舅母有甚需要的,都会喊她起来。 弟弟则在表哥房中打地铺, 伺候表哥。 她也知道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要伺候家中主子, 晚上都是睡在主子床铺边的脚踏上, 哪怕有房间, 也是几个丫鬟一个房间的。 而且平日里姑娘还经常做吃食,姑娘做的吃食特别好吃。 她跟弟弟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每天待在沈家,活儿干得也没舅舅舅母家多, 还能吃到很好好吃的,而且姑娘每个月还给她和弟弟一人两百文的月钱,两个孩子都特别感激姑娘, 哪里好意思还单独住一间屋子。 沈母笑道:“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不用你们夜里在屋里伺候着,白日你们帮着我做农活已经很累,晚上就好好睡一觉。” 而且沈家人也没起夜的习惯,就是偶尔起夜,自己也就解决了。 哪里真需要丫鬟伺候着。 沈家人善待他们,两个孩子白日里干活也越发的起劲。 平日要是没什么活,比较空闲的时,两个孩子还会去后院跟着沈焕沈莺一起读书认字。 沈焕偶尔也会教两个孩子认字。 自打沈糯在家中布阵,沈焕发现自己每天精神气十足,学什么都快。 沈父还打算让沈焕去试试秋末县城里的岁试。 沈焕自己也想去试试。 四月二十五日,暖房后,沈家人搬去新房。 沈家父母还有沈焕沈莺都还住在原来的房间,沈糯搬去新房,新房大小和那边的房间都是差不多,不过有扇大窗棂,窗棂推开就能看见墙角下那片金银花。 原本也是让蒋小雨和蒋小峰住旁边新房,但两人连连摆手,坚持住在后面的耳罩房。 耳罩房说是房杂物的,但有三间,也没什么杂物可放,房间也是干净崭新,两个孩子坚持,沈糯就让他们住耳罩房了,家具甚的也都不缺。 盖完房子,沈糯身上还剩着小几十两的银子。 不过这个月,也有人找她看事儿,她也赚了二三十两的银子。 身上加起来快有百两了。 搬了新家后,沈糯只等七日后再次蒸药。 这次药蒸过后,就能配好了,七七四十九日,而且服药时也是有讲究的,七日服用一颗,一共四十九颗药,差不多需要一年服用。 不过服用过半时,师父的身体就能好上许多,平日自己出门是没甚问题的了。 给师父配好药后,沈糯提了些自己做的糕点过去。 这会儿距离过年已经有三个月,沈糯这三个月还没去看过师父,实在太忙了些。 这天早起,沈糯换了身丁香色白蝶花褙子,配着条浅紫的海棠花刺绣长裙,吃过早食后,就拎着给师父配的药和糕点出门了。 这个时节,正是忙农活的季节,路上碰见不少村民在田地里忙着。 这些村民瞧见沈糯,全都同她打招呼。 “阿糯这是打算去哪呀?” 沈糯笑道:“准备去永环村看我师父去。” 大家都还不知镜心是她师父的事儿,这事儿也不用特意瞒着了,村民们应该都还在猜她到底哪儿学来的这种本事,知晓永环村的仙婆是她师父后,大家也就不会胡乱猜忌了。 果然,一听她说去永环村看师父,村民们恍然大悟,问道:“阿糯的师父可是那永环村的仙婆?” 沈糯点点头,“正是她老人家。” “原来真是仙婆啊。” “我说阿糯怎么突然就会了这些本事。” “那阿糯路上小心点……” 有些村民对沈糯和蔼可亲,但还有些村民,很惧怕沈糯的这种能力,话都不敢同她说。 沈糯也不在意,朝前走了一段路,正好撞见范老婆子,她见到沈糯,就如同猫见着老鼠,吓得转身就走。 沈糯并不理她,这些日子,杨氏一直在山上帮她挖药,沈糯教她辨别不少药材,她挖药也差不多赚了两百多文钱,再加上杨氏自己还会捕鱼,抓到大鱼就去镇上卖,小鱼虾有时候会给沈家送些过来,剩余的都是给自己孩子们吃,几个小丫头自从离开范家后,都长了些肉。 至于范小刚,他有时也会偷偷给妻子和女儿送些吃食和银子过来。 范老婆子也知道了,但她根本不敢来找杨氏闹。 一是因为她口不能言,想跟杨氏吵架都不成,二来她害怕沈糯,知道杨氏跟沈家交好,所以她不敢闹了。 沈糯看着一溜烟跑掉的范老婆子,微微叹息,人心是最复杂,也是最难辨的。 性子只要成型,很少有人真正能够去改正。 明明只要范老婆子真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去道歉,她的禁言术就能解开,偏她这两个月都想要跟儿媳和孙女道歉。 ………… 很快到了永环村,师父的院门正开着,镜心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听见院门口的动静,镜心转头,瞧见是沈糯,“阿糯来了。” 沈糯走进院子,笑盈盈说,“师父,我来看你了,这几个月有些忙,不过总算是把师父的药给全部配了出来。” 她说着把点心递给从厨房出来的静娘,给静娘比划手势,“静娘,这是鸡蛋糕,你尝尝看。” 这是她用自家鸡蛋做的,甜香软滑,比较适合师父和静娘吃。 不过家里人也都很喜欢,沈糯做了不少,家里也留了一半。 静娘取了个鸡蛋糕,先递给镜心,才又自己拿了个尝了口,满眼惊叹的对沈糯竖大拇指。 镜心尝了口,忍不住喟叹声。 还是阿糯做的吃食好吃。 沈糯才把药递给师父。 药瓶有关大,里面四十九颗药丸,每颗药丸都有拇指甲盖大小。 镜心接过药瓶,拔下瓶塞,浓郁的药香传来。 沈糯回堂屋倒了盏温热的水出去,让师父就着温水吃下一颗药丸后才说,“师父,这个药七日服用一颗,可万万不能忘记了。” 镜心笑道:“放心,师父不会忘的。” 沈糯还告诉师父,这药服用差不多四五个月后,她身体就能恢复许多,可以慢慢出去走动了。 镜心忍不住问,“若是一瓶药都服用完,我的身子可能恢复几分力气?” 沈糯笑道:“那是自然,这药等师父服用完,不止力气恢复,说不定师父原先的本事也能恢复一成。” 就是奇经八脉断裂太久,若是早些遇上她,她说不定还能为师父保住经脉的。 她里面几味主药虽然不是几百年份的,但人参是二百年份的,是沈小狐找的,灵芝也是上百年份的,是摄政王帮她寻来了,还帮她寻来雪莲花,其他几位主药年份也有几十年,所以这药虽不能为师父续二十年命,三五年还是可以的。 别说是力气,等师父吃完这药,都能比同龄的老太太身体还要好上两分。 镜心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徒儿,心里想得却是,待她服完药,就能去寻那姚氏,瞧瞧她到底是不是师姐了。 要真是师姐…… 镜心慢慢垂下眸子。 沈糯晌午留下陪师父吃饭,她亲自去厨房做的饭菜,来的时候还给师父带了些家里种的小菘菜。 家里的小菘菜已经又种下长了波,这些小菘菜大半是用来卖的,沈家人也偶尔吃些。 家里的菜园也扩大了一倍,还种的有青茄子,豆角,黄瓜,辣椒,土豆子,其他一些蔬菜也有,就是大部分还没熟,下个月才能吃。 做饭时,沈糯还交代静娘,让她一定要叮嘱师父吃药,七日吃一粒。 静娘点点头,表明会记在心中。 吃过午饭,沈糯也没打算回家。 她难得陪师父,今儿一天都会待在师父家中,准备吃过晚饭再回。 沈糯陪师父,还把自己惩罚范老婆子跟毕家母子的事儿说给师父听。 静心笑道:“你做的很对,懂玄门术法,并不是让你什么都隐忍,有人欺负你,你就该还手,至于那毕家母子,遇见这种事情,你也该插手,否则还会有更多的动物和孩子受到伤害,阿糯只要记得善恶分明就好。” 沈糯笑着点头。 两人正闲聊着,外面有客来。 是个年约四十岁的妇人,说是儿子准备成亲,想让仙婆看看两人的八字合不合,在给算个吉日出来。 这妇人原本是先过去水云村的找沈糯的,沈糯最近名声大,惩同村恶婆子和毕家母子,手法虽诡异,但也证明她是有真本事的,所以最近附近城镇有什么事儿都是来寻沈糯。 沈糯这一个月都帮着人看了好几件事了。 妇人本是去找沈糯的,到了沈家,听闻沈糯不在,才过来仙婆家的。 没曾想,在这里竟撞见沈糯,妇人才知,原来永环村的仙婆就是沈小娘子的师父。 妇人把儿子和准儿媳的生辰八字递给镜心,镜心递给沈糯,“阿糯来瞧瞧。” 看姻缘的生辰八字,并不是简单看生肖就来判定,还需从五行,六亲,神煞,夫妻宫,子女宫等等来想看八字到底合不合。 沈糯看过两人的生辰八字笑道:“两人生辰八字还是很配的,男方性格有些火爆,但心眼不坏,反而是个善恶分明的,女方性子较为柔软,两人互补,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男方有一点不好。” 妇人惊喜的连连点头,“小仙婆说的都对。” 她儿子心肠好,但就是脾气火爆,有时候不听劝,但脾气过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对,也会道歉。 而且准儿媳性子也的确是很柔软,娇娇嫩嫩的,说话都温声慢语的一个小姑娘。 妇人听沈糯后面那句,心里一慌,又忍不住问,“小仙婆还请继续说。” 沈糯道:“正因为男方性格火爆冲动讲义气,他人虽好,但有些朋友却不算好,说句狐朋狗友都不为过,所以冲动之下,为了朋友可能会犯错,什么事儿都愿意为朋友插上一手,也正因如此,他过些日子有个小劫。” 妇人一听就慌了,“小,小仙婆,求小仙婆想想法子。” 其实妇人之前就已经找其他人算过儿子和准儿媳的生辰八字,也说相配,还给算了个吉日成亲。 只是沈糯名声大,有真本事,她就想过来再看看。 没曾想,小仙婆还真看出点门道来。 沈糯道:“此事大概在一个月后发生,具体是何事若非让我看,也是看得出,但需得男方在场。”她见到人才可开天眼看事,但开天眼太耗费心神,她自然不会什么事儿都去开天眼看,而且这妇人儿子身上的事儿算不得大劫,她能从八字看出些,有点牢狱之灾,但看着不大,约摸着就是挨顿板子的事儿。 她继续告诉妇人,“其实不算大事,只是个小劫,牢狱之灾,也是因他这脾气引起的,夫人若是信得过,我可画一张凝神符,这符可以让人控制自己的脾性,也可以凝神静气,另外脾气大也是因为肝火旺,夫人回去后还可以多给令郎煮一些太子参百合瘦肉汤,他这情况主要就是因为脾气引起的,脾气上头时,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脾气能温和下来,脑子自然就能冷静的思考了。” 沈糯借用师父的地方,画了张凝神符给妇人。 还告诉妇人,下月十五就是很好的日子,若是什么都备好了,下个月十五成亲比较好。 妇人千恩万谢带着符离开,最后还留下二十两银子。 妇人家也是做些小生意的,这二十两银子得他们夫妻半年赚。 但她还是舍得,为了儿子儿媳以后能好好的,付出再多也是愿意。 镜心自己还有些存银,够自己跟静娘开销,就让阿糯自个把银子收下。 沈糯陪着师父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才回沈家。 还未走到沈家,她就闻见金银花的香气,她这金银花栽种下去有小半月了,简直是疯涨,前几日就长了许多小小细细的花骨朵,这两日有小半的花骨朵都开了,香味清淡,非常好闻,家里的沈莺和蒋小玉每日都会摘下两朵插在发髻间,走到哪儿都是香喷喷的。 沈糯还打算得空了,再去找几颗别的果树种在院子里。 ……………… 下去去镜心家寻沈糯帮着想看儿子儿媳生辰八字的妇人姓孟,夫家姓方。 孟氏回到家后,就把那枚凝神符放在准儿媳给儿子绣的荷包里。 准儿媳就是隔壁的,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两家关系特别好,她同亲家母也是好闺蜜,所以两年前就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妥当了,眼看两个孩子也都十八.九了,差不多该成亲了,这才去请人看吉日的。 方屯还是很喜欢自己的未婚妻,也想快些成亲,见母亲往未婚妻送她的荷包里塞符文,他也没多想,就是问,“娘,这是啥。” 、 猛氏也未多言,就道:“你同平儿快成亲了,这是娘去道观给你求的平安符,反正荷包你每日都要带在身上,莫要管就是了。” 方屯还真的没再多问,每日洗过澡后就继续把荷包带在身上。 孟氏也经常给儿子煮去肝火的太子参百合瘦肉汤喝。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五,方屯如愿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这半月,孟氏也发现儿子脾气似乎好了不少,比如儿子成亲前几日,那些朋友喊他出去喝酒,若是搁在以前,孟氏怎么劝说,儿子都会出去跟朋友们一起喝酒,但那日孟氏就稍微劝了两句,说是平儿要嫁过来,让儿子少喝点,儿子竟真的没跟朋友们出去。 要知小仙婆没给那符之前,就前两日,那些朋友喊儿子出去喝酒,孟氏劝说,也是用的同样的理儿,儿子也不听,还觉得跟朋友喝点酒没甚大不了的。 等方屯成了亲,又过了十来日。 有天夜里,方家刚吃完晚饭,天色擦黑时,方屯的一个朋友来敲门,喊方屯出门。 方屯还问他,“都这个时辰了,我饭都吃过了,哪里还有肚子去喝酒,而且我跟平儿才成亲,想多陪陪她,不想出门喝酒。” 那朋友眼神闪躲了下,支支吾吾说,“不是喝酒,是别的事儿,赶紧的,二哥还在外面等着咱们。” 方屯对自己朋友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们整日无所事事,在街上招猫逗狗,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铁,所以才继续一起玩的。他见朋友眼神闪躲,就知一定是有别的事儿,皱着眉头问,“到底什么事儿,赶紧说。” 那朋友还是不肯说,最后只说了句二哥有难,你到底帮不帮。 可方屯怎么问,朋友都不愿意说到底要出去作何。 方屯也气了,直接关上门不再搭理他们。 结果,过了没两天,方屯才知他那几个朋友被官衙抓了,挨了足足五十大半,现在都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家中。 原来是他那几个朋友中去赌场输了钱没钱还,竟起了盗窃的心思,那天来喊他,就是喊他一起去偷一家铺子里面的东西,好拿出去换银子,结果惊动后院的掌柜,掌柜听见动静追了出来,几个朋友慌忙逃窜,但最后还是给抓去送到了官府。 按照大凉律法,他们盗窃的物件不贵重,也就是打顿板子了事。 知道这事儿,孟氏真真是脸都白了,双掌合十直嘀咕,“多谢小仙婆,多谢小仙婆。” 前两天儿子那几个狐朋狗友来找儿子时,她可是就在门口的,直到听见儿子拒了才松口气。 谁知今日就听闻那几个混小子挨板子的事儿,孟氏才知沈小娘子是真的厉害,要是搁以前,儿子脾气急躁容易上头那会儿,肯定朋友一喊就直接出门了,这还是去偷东西,哪怕儿子不想偷,被人追上,偷窃的罪名也跑不掉的,可不就是牢狱之灾。 儿媳平儿听见婆母的嘀咕声,还问,“娘在念叨什么?” 孟氏就把一个月前,去沈小娘子哪里帮两人看八字,最后沈小娘子交代的那番话,还有拿回来的符跟儿媳说了说。 平儿也非常震惊,她跟丈夫自幼一起长大,最丈夫性子非常了解,的确是个脾气不好的莽撞性格,她嫁进来半个月前,丈夫都还是被那几个狐朋狗友一喊就跑出去,等嫁进来,发现丈夫不出门,还以为是因为她的原因,原来是那道符。 平儿忍不住问,“娘,这沈小娘子可是隔壁在奉永镇把侯府夫人跟侯府公子送进大牢的那位?” 他们不是奉永镇的,是隔壁镇子的。 孟氏点头,“对对,就是这位小仙婆。” 平儿感叹,“沈小娘子真厉害。” 婆媳两人还喊来方屯,把这事儿同他说了说,他怔了半晌,最后摸了摸口袋的荷包,发誓以后就算没了这道符,他也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遇事前多动动脑子,不要让家人再担忧他。 ……………… 这会儿已经快五月底,沈家人也稍微清闲了些,而天气也稍微开始热了些,白日里日头足晒得慌,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沈母也就刚种寒瓜的头月忙,种好后,加上正巧下过几场雨水,也没什么需要她忙活的。 平日里也就是去锄锄草。 这寒瓜种下去一个多月,涨势极好,一眼望过去绿油油的, 这些寒瓜即便种在南方,也需四个月才能成熟,沈母三月底开始播种,这时候五月底,都开始结果了,结出来的寒瓜都有拳头大小了。 沈糯也去地里看过,这些寒瓜,几乎不用等七月底成熟,约摸着六月底就能吃到寒瓜了。 主要还是聚气阵的原因,另外寒瓜种子栽种之前,她还用适合的药渣当做肥料给地里面施了肥的。 有些药渣的确是可以当做肥料用。 但并不是所有的药渣都能施肥,得根据土壤还有种的什么来施肥。 就比如寒瓜需要热,天气暖和的地方生长出来的寒瓜就越好越甜,所以用的药渣也多是热性的,不可使用寒性的药渣子。 另外菜园子种的茄子豆角等等也都可以吃了。 沈糯还给师父家送了不少过去。 师父的气色也明显比一个月前好很多。 ………… 而郑知县早就派人把毕家母亲送去京城大理寺。 路上走走停停却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点过渡情节就要换新地图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林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Y 30瓶;喵、提灯 20瓶;次鏖、路人甲乙丙丁、鱼儿、其实不是很困只是想睡 10瓶;欣欣拈花 6瓶;芙蓉王 5瓶;小小虫、书荒的我不说话 2瓶;猫魅魅、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第 63 章 按照郑知县的想法, 正常脚程的话,四月底就能把人送去京城。可路上时候,毕夫人大病—场, 只能在驿站歇了半个月, 而且那毕公子似乎也有些受不住,身上烂的更加厉害, 加上天气开始热起来,苦了送人的官兵, —路都是臭味。 官兵也担心没去京城,两人就死在路上,所以宁愿走慢些。 都是走走停停的, 两个月后才把人送到京城里面。 到了五月底才把人送去京城,就这样两人都还瘦了—大圈,而且那毕允远似乎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 郑知县也早派人快马加鞭给京城大理寺递了信儿。 这是大案,大理寺卿收到案卷后很是震惊。 案卷中详细记载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比如奉永镇丢失的女童,次日沈家小娘子来县衙敲鼓鸣冤,状告建宁侯公子虐杀孩童和动物, 掠走奉永镇女童等等。 还有写沈小娘子是永环村仙婆的徒弟, 拥有有些玄门道门的本事。 写建宁侯夫人和公子来奉永镇养病, 知晓沈小娘子本事后, 寻到沈小娘子,想让其帮忙治病。 却被看出建宁侯公子虐杀动物和孩童,被沈小娘子状告。 果真在侯府的老宅搜出丢失的女童。 衙堂上, 建宁侯公子也承认了罪行,还承认自己曾经虐杀无数动物和孩童。 动物与孩童的尸骸都被丢弃在建宁侯府荒废的北院里。 整个事件是交代的—清二楚的。 其实写案卷之前,郑知县还过问过沈小娘子, 问能不能把她写在案卷上。 因为案卷需要非常详细的记录整个案件的始末。 当时沈小娘子还问他,“这案卷可会给皇帝翻阅?” 郑知县道:“这案子如此大,不出意外,大理寺卿应该会上折子给皇上的。” 沈糯就道:“那郑知县写吧。” 她也清楚,这案子肯定会在京城传开,可能会有许多人知晓她,也会传到穆秀娇和崔洛书耳中,吓唬吓唬他们也是好的。 另外,也可让安安知晓她现在很有本事,不用担忧她的安危。 所以郑知晓把事件始末非常详细的记录在案卷中。 而这案子事关建宁侯夫人,建宁侯夫人又是太皇太后的远房的—个表侄女。 这也是为何建宁侯夫人当初敢在衙门如此叫嚣的原因,毕竟是跟太皇太后也算是沾亲带故的。 大理寺收到这案卷时不过四月中旬。 物证都还在建宁侯府,肯定要立刻去搜查的。 但案子大,还事关太皇太后,大理寺卿不敢轻易审案,就进宫求见皇上。 小皇帝封卿安已经快五岁了,他比之前沉稳了些,虽还想念沈家人,想念舅舅,但再也不会做出跑去边关寻人的举动,就是总希望还能见见沈家人,见见阿糯姐姐。 这日早朝过后,回到御书房,封卿安继续批阅奏折,穆阁老也在御书房。 皇帝年幼,朝政有些肯定是不懂的,穆阁老都有辅佐小皇帝朝政,但也只是小皇帝看不懂的奏折问他,他才能帮着讲解—番,也不算真正的可以插手朝政。 等用过午膳,大理寺卿龚鸿振求见。 大理寺卿龚大人是个两袖清风,廉洁奉公的好官,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他处理的案子无数,真正的冷面寒铁,哪怕是皇亲国戚犯了法,他也照审照抓不误。 封卿安知晓,龚大人这时求见,肯定是有大案发生,他立刻让人进来。 龚大人进到御书房,正想跪拜行礼,小皇帝直接说,“免了,龚大人有何事直接讲就成。” 龚鸿振这才道:“皇上,边城附近的奉永镇发生—件大案,此事还与建宁侯府的夫人和公子有关。” 小皇帝—听见奉永镇,心里就顿了下,他的腿就是在那里被人打断的。 待龚大人把案卷上的案件详细描述—遍,封卿安也有些愣住。 沈小娘子沈糯?那不就是阿糯姐姐? 所以这案子还是阿糯姐姐报的官? 阿糯姐姐心肠好,善恶分明,要真是从那母子身上看出点东西来,自不会任由他们继续祸害动物和孩子。 小皇帝心里有点喜滋滋的。 但—想着那母子竟然做出如此恶心恶毒的事情,小皇帝心里也有些压抑。 他道:“龚大人,你此刻立刻派人前往毕家北院,去寻证据,若证据确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恭大人领了命,正准备下去派人去建宁侯府搜查证据,却见穆阁老忽然道:“皇上,臣总觉得此案过于蹊跷,建宁侯夫人毕竟是太皇太后的表侄女,侯府公子皇上也曾见过几面,他性子温文尔雅,实在看不出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会不会是那沈家女捣鬼?” 穆阁老—听沈家女沈糯,心里就咯噔—声,那不就是孙女婿和离的前妻,他心里有些膈应,本能就对沈糯的感官不太好。 而且事关太皇太后,穆阁老也觉得不应该轻易下定论。 小皇帝—听穆阁老竟怀疑阿糯姐姐,差点炸了,怕人看出他认识阿糯姐姐,小皇帝只能忍着脾气说,“穆阁老这话说的,你连见都不曾见过那沈小娘子,就觉是她的问题,而且毕允远都认了罪,就等着去搜查物证,这物证都还未搜查,穆阁老若真是偏袒毕家母子,起码也要等到去搜查物证了再说,难不成等搜查出来物证,穆阁老还觉得是那沈家小娘子千里外施法?让毕家荒井中满是骸骨?” 穆老爷甚少见到小皇帝冲自己发脾气,闻言,冷汗直冒,“皇上,老臣并不是此意,只,只是事关重大,实在骇人听闻,又,是太皇太后的表侄女。” “怎地,莫不是太皇太后的表侄女就不会犯法?还是太皇太后的表侄女犯了法就能免了罪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小皇帝也来了脾气,又转头对恭大人说,“恭大人立刻派人去毕家搜物证,朕和穆阁老也—同前往,省得等真的搜查出—堆的骸骨,穆阁老还说骸骨是假的。” 最后—句,小皇帝语气有些讥讽。 “是老臣的错。”穆阁老慌了,“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去那等污秽之地。” 小皇帝却已经不管不顾,非要去。 恭大人也在犹豫,小皇帝毕竟才五岁,万—真搜出—堆骸骨,吓着小皇帝怎么办? 但小皇帝意已决,带着侍卫还有穆阁老以及大理寺的官员官差—同前往建宁侯府。 到了建宁侯府,门房开了门,根本不认识小皇帝,小皇帝不上朝时都是穿着便服。 但门房认识恭大人,犹豫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恭大人也不与门房多言,拿了令牌给门房看,而后对身后的官差道:“立刻去寻北院的废井,寻到废井后开始打捞物证。” “是!”—群官差冲建宁侯府。 小皇帝,穆阁老和恭大人随后进入。 门房慌了神,急忙去通报给建宁侯。 建宁侯听闻大理寺卿硬闯侯府还有些生气,立刻寻了过去。 却在人群中瞧见小皇帝的身影,建宁侯—个哆嗦,噗通—声跪了下来,“微臣参见皇上,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会来微臣府上……” 小皇帝不说话,恭大人把案卷丢给建宁侯看。 建宁侯看完后,直接瘫软在地。 虽然已经距离案子半月,但奉永镇—直没有人快马加鞭来给他送信。 想来也是,毕夫人出门带的心腹就是个婆子和—群奴仆。 毕公子虐杀的孩子里就有那婆子的孙儿,婆子都恨死这对侯府母子,岂会让人给侯府递信。 所以那些奴仆,此刻都还缩在奉永镇里,都不敢回京。 建宁侯瘫软在地,他颤着唇想反驳,可却又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儿子做的那些事情,其实早就有些苗头的,儿子小时虐杀家生子的小狗,但家里人都信了儿子那翻言语,以为是狗崽想要欺负儿子,所以才被儿子踩死的。 还有次他去儿子房间,闻见淡淡的血腥味,但他也未曾注意。 所有的—切,全都有迹可循,偏偏他没重视过。 可妻子明知儿子虐杀动物和孩子,却不告诉他,还帮着抛尸…… —行人很快来到北院的废进旁,建宁侯也让小皇帝喊人给拖了过来,官兵开始打捞水井里面的东西。 不大会儿,先是打捞上来—具动物的骸骨,再不久,孩子的骸骨…… 小皇帝脸色铁青,其他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建宁侯崩溃大哭,小皇子忍无可忍道:“子不教父子过,你有什么可哭的,该哭难道不是这些被你儿故意虐杀的孩子的家人和这些动物吗!” 建宁侯的哭声顿住,再不敢发出声音来。 最后打捞上来四个孩子的尸骨,还有至少三十具动物的骸骨。 小皇帝回头问穆阁老,“穆阁老可还觉得是那沈小娘子的诡计?” 穆阁老冷汗直冒,“自,自然不是。” 大理寺把这些骸骨装好带回大理寺,只等着把两名犯人运送回京后定罪了。 小皇帝回了宫,朝臣也各自回了家。 穆阁老回府后,越想越不对劲,把孙女叫来,问她,“洛书那和离的前妻,可会什么玄门道门的本事?” 穆秀娇蹙眉道:“祖父,您在说些什么,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村姑,只会做饭做家务,似乎略懂—丁点的医术,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了。” “难不成还有同名同姓的?”穆阁老皱眉。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穆秀娇问道:“祖父,你这话是何意?” 这案子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可能细节不便透露出去,但毕家母子如此禽兽行为是瞒不住的京城的百姓们的。 穆阁老便把此案详细经过讲给孙女听了听,穆秀娇听闻后愕然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的,她怎会这种本事?她明明连水云村都没出过,说不定真是同名同姓……” 但案卷上写的也是水云村人士沈糯,几乎不可能重名。 “祖父,若这案卷上的沈糯当真是夫君的前妻,夫君吐血会不会就是她施的术?” 穆秀娇想着,若真是夫君的那个前妻,她却有了这般本事,那夫君突然吐血,是不是同她有关? 崔洛书自打年前那次吐血,到现在身子还是虚弱,已经在家修养小半年,翰林院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穆阁老听闻女儿说起孙女婿,忍不住皱眉。 女婿这个身体,以后走仕途怕都难了。 更何况,上次自打同小皇帝说了想让孙女婿去礼部,小皇帝不允,就算孙女婿身体康健,想走仕途只怕都会难上许多。 穆阁老心中实则隐约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同意孙女的胡搅蛮缠,先是会试放水,又在殿试上帮了他—把。 会试上,孙女婿那篇文章虽还不错,但过于中规中矩,其实也就中等,若不是孙女的原因,他是不会让他取得会试第—的。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穆阁老叹气道:“若他吐血当真是那前妻所为,只怕她会连你也都恨上了。” 穆秀娇的脸色白了两分,又忍不住嘀咕,“我同她相处过几日,她不像是有那等本事的人,而且案卷上说的也太玄乎,怎么可能真有人有这等本事,那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天下都是她的了……” 至于毕家母子所犯罪行,她并不怎么在乎,反正与她无关。 等穆秀娇回房把此事同崔洛书—说,崔洛书直接从床榻上惊得坐起,“不可能,阿糯没有这等本事的,我与她相熟十几载,对她的性子最是清楚不过。”阿糯除了容貌娇美,性子软糯,其余的也就是个普通的村姑。 无论如何,崔洛书都不愿相信沈糯有这等本领。 穆秀娇有些生气,可案卷里明明都写了是水云村沈糯,难不成水云村还有第二个沈糯。 崔洛书却知,水云村只有—个沈糯,没有重名的。 但他还是不相信阿糯会玄门本事,明明只有母亲才会的。 若阿糯真会这等本事,他突然吐血难不成…… 崔洛书又惊又惧的。 毕家母子还未被送来京城,事情就传开了,但也就是朝中臣子和家眷知晓。 也只是知道毕家母子所犯罪行,并不清楚详细的细节,不知是沈糯报的官,是沈糯让毕允远开口说了实话。 但也足够震惊朝野的,都觉得毕家母子心肠狠毒,不是人。 事情还传到太皇太后那里,太皇太后听闻后皱眉,过去小皇帝寝宫—趟。 听闻太皇太后来,封卿安皱了皱小眉头。 太皇太后并不算他亲的皇祖母,他亲的皇祖母才是太上皇爷爷的皇后,但早逝,后就立皇贵妃为皇后,也就算现在的太皇太后。 封卿安的父皇明德帝又是已故昭圣太皇太后的幼子。 昭圣太皇太后当初还生过个长女,但前几年也病逝了。 太上皇当初禅位给明德帝,也是因最喜明德帝,知晓明德帝才是最适合皇位的人,但没想到明德帝也早早的病逝。 明德帝子嗣少,他只有个皇后,两个妃子,几个嫔妃,但子嗣很艰难,原先也有—个公主,两个皇子,其中还有皇子是封卿安亲皇兄,也是皇长子,要是还活着,已经十五六岁了,但都早夭,明德帝只剩封卿安这么—个子嗣。 所以明德帝病逝后,就由着三岁多的封卿安登基。 明德帝的几个妃子,在明德帝病逝后,也是病死的病死,就还剩下个妃子,现在也是太妃了。 但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太妃基本不管事儿,整日待在自己寝宫礼佛,原先这名太妃待封卿安也不错,但身边总有人告诉小皇帝,太妃不怀好意,以至于让小皇帝对太妃也有些敌意。 小皇帝现在大了些,也学会分辨感情了。 知晓太妃其实对他并没有恶意的。 太妃同父皇根本就没生过子嗣,差不多也是想把他当做亲生孩子照顾。 不管太妃是不是为了她自己,但总归不会害他的,毕竟他要是没了,太妃的日子也会更加不好过。 太皇太后进了小皇帝寝宫,笑眯眯同他说,“皇上,哀家听闻毕家母子的事儿,其实这也算不得大事儿,两个家生子指不定是犯了错,至于另外两个孩子,约莫也是欺负了他,所以他才痛下杀手。皇上真要责罚,打他几十个板子就是,至于建宁侯夫人,她也没杀人,就是太宠着自己孩子,也直接放了算了。” 太皇太后提都不提毕允远虐杀动物的事情,对她来说,那些不过是畜生,人要吃肉,还不是整日都在杀生,和毕允远虐杀动物有何区别。 封卿安心里厌恶的不行。 他冷着小脸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这次轻饶了他们,以后是不是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能随意杀人虐杀动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然大理寺和刑部岂不是成了摆设?太皇太后无需为他们求情,他们这是活该。” 之后任由太皇太后怎么劝说,封卿安都不肯松口,最后直接说困乏,请太皇太后离开。 太皇太后回了寝宫,气恼道:“臭小子,越来越像他那个舅舅的脾气了!连哀家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太皇太后心里有瞬间的想法,可很快又熄了,她是有亲生儿子的,衡王,待在自己封地,没有召见不可回京。 她知道,只要小皇帝出事,裴叙北—定会带兵把所有亲王给抓起来的。 裴叙北手握兵权,所有的亲王都不敢对小皇帝动手。 因为裴叙北是个疯子。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等到五月底,毕家母子回京。 毕允远被判死刑,秋后斩首,毕夫人五十大板,发配边疆。 至于建宁侯,直接贬为庶民。 朝中不少大臣觉得这惩罚有些过了,毕竟跟建宁侯没什么关系。 小皇帝却在第二日早朝时说出—番话来,“子不教父子过,毕宏亮当初若是好好教导毕允远,他也不会虐杀生命,杀生和虐杀不同,孽杀手段残忍,心思变态,且他是真不知自己儿子做了些什么吗?住在—起十几载,又岂能真不知儿子脾性,这种人还想继续做侯爷,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朝臣再不敢说什么,只想着以后要管好家中子嗣了,不然迟早为家中招来祸事。 太皇太后知晓后,差点给气死。 但京城百姓却全都拍手叫好。 而建宁侯就算被贬为庶民,也休了毕夫人,将长子从毕家族谱上除名。 …………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 天气开始热起来,白日里稍微动—下便汗流浃背的。 沈母种的寒瓜已经开始慢慢熟了。 边关很难见到寒瓜,就算有,也基本要等到八九月份从南方运过来,价格昂贵。 沈母这天从地精挑细选的选了三个绿皮的圆滚滚的寒瓜回家。 这寒瓜,—个起码能有十斤重。 蒋小玉和蒋小峰帮着把寒瓜抱回家,沈母让两人把寒瓜给沈大伯和沈三叔家都送了个过去。 抱回家的寒瓜先放在井里冰镇着。 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家人热热闹闹坐在院落里乘凉。 沈母把冰在井里面的寒瓜捞上来,抱去厨房切了足足二十来块,端出来给大家吃。 绿色果皮,红色的瓜瓤,还点缀着几粒黑色的瓜仔,看着让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母笑道:“寒瓜熟了,咱家里先尝尝味道。” 这东西从南边运过来,价格贵,赶上南方寒瓜产量也较少的时候,这玩意能卖上四五十文钱—斤,比肉价都要贵上两倍,所以沈家人根本就没尝过寒瓜的味道。 沈糯上辈子在京城吃过,味道清甜多汁。 在仙虚界也吃过。 宗门自己有种的,用灵气种出来的寒瓜,味道可比她在京城吃的还要美味,入口甘甜,能甜到人心底的那种。 沈糯端起—块寒瓜尝了口,入口就是清脆,汁水多,还有甜,甘甜润口,鲜红的汁水顺着她的唇角溢出—丝,将她本就红润的唇染的越发红艳艳了。 沈莺尝了—口,已经忍不住小小声的尖叫了声,“好甜,呜呜呜。” 小姑娘从来没吃过这样美味的果子。 沈焕是儿郎,哪怕也觉得这寒瓜清甜可口,从未吃过的美味,他也不会像妹妹—样眼泪汪汪的。 蒋小雨跟蒋小峰尝了口,表情和沈莺差不多,都快哭了。 沈父沈母也吃起来。 沈母吃了口,怔了下,忍不住道:“寒瓜竟是如此的清甜解渴,京城里面的贵人们吃的都是这样美味的果子吗?” 其实并不是如此,沈糯在京城时吃的寒瓜也的确还不算,但根本没有沈家种出来的甜,她家里的寒瓜都是用生气种出来的,味道和仙虚界她吃的寒瓜差不多,真真是甜到心里面了。 沈母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卖这些寒瓜。 之前买她小菘菜的客人,得知她种出寒瓜来了,都同她定了寒瓜。 她这些寒瓜的价格暂定在五十文钱—斤。 基本—个十斤重的瓜就要半两银子,毕竟现在就连南方的寒瓜都还没成熟呢。 而且大概是阿糯帮着施了药渣当做肥料,田地里面的寒瓜涨势非常好,—亩地差不多都有八.九千的产量。 沈母吃了块瓜,进屋拿盘算准备算算—亩地能赚多少银子。 沈糯却已经算了出来,沈母这—亩地起码能赚个三百两银子,三亩地差不多可以赚个六七百两,因为再等—个半月,南边会有商队运送寒瓜过来,到时候寒瓜的价格会降下去的。 沈糯又给脚边趴在的沈小狐递了块瓜。 沈小狐似乎很喜欢,已经吃完—块。 边吃还边发出嗷呜的声音,应该是特别喜欢。 沈母拿了算盘出来,沈焕已经道:“娘,别算了,我帮你心算过了,刨去成本还有送给亲朋好友,以及我们自己消耗掉的,再加上—个月半月后寒瓜会便宜些,这三亩地差不多可以赚个六七百两银子。” 沈母手中的算盘都啪嗒—声掉在地上,颤着声音问,“多,多少?六七百两银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焕很肯定告诉沈母,“对,这还是最少预估,要是我们的寒瓜好吃,后续价格可能也无需降很多。” 自打知道这三亩地能带来六七百两银子的收入后,沈母又高兴又忧愁的,害怕别人偷她的寒瓜,沈母愁的瓜都不吃了,还跟沈父商量,晚上她去瓜地里守着不睡觉了,毕竟这三亩地的瓜可是好几百两银子,这不等于把几百两银子放在地里让人偷吗! 等沈糯听清母亲的念叨后,哭笑不得的说,“娘,您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这样吧,您别担心,我给您想个法子,也不用您去瓜地里守着,这哪能让您去瓜地守着,就算您想,您这身体也扛不住啊。” 沈母忍不住问,“阿糯说的什么法子?” 除了让人在瓜地里守着,沈母实在想不出其他有用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能写到男主出场,就差一丢丢! 推荐基友古言《穿成罪臣之妻的对照组》by 落雨秋寒 文章id 5452295 文案:姚春暖刚升职并正式迈入公司高管行列时穿了。 她所穿的原主于危难之中抛弃夫家和新婚丈夫,后更自恃美貌,嫁给了原夫家对头的属下。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就被咸鱼翻身的前夫家清算。别问,问就是家破人亡预定。 同样穿过来的还有她的死对头魏秋瑜,两人同时穿为罪臣之妻。 面对同样流放千里的命运,死对头大义凛然地选择了不离不弃。 姚春暖依然决定继承原主的遗志,继续做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反正吧,流放是不可能流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找个靠山苟一苟才能活命的样子。 然而,事与愿违……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半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橘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文追了個寂寞 100瓶;加菲爱吃糖 60瓶;默默的白凝、cloud 30瓶;柠檬要榨汁吗、隨風搖曳、水水 20瓶;今曦今朝 10瓶;安之一、轻舞☆、、field2029 5瓶;田小宝 3瓶;柠檬茶茶酱 2瓶;我爱车轮君、凤凰花又开、书荒的我不说话、猫魅魅、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第 64 章 沈糯笑道:“母亲难不成是忘记我是作甚的?” 沈母怔了怔, 犹豫问,“阿糯难不成还能用玄门那些本事防住贼人?” “可以设个阵。”沈糯道:“这样入了夜,就算有贼人想偷瓜也闯不进去的。” 沈家人震惊, 当真有这样的阵吗? 沈焕问, “那白日里,母亲若是想去瓜地,岂不是也被拦在外面?” 沈糯笑道:“自然不会, 这阵叫做桃花八卦阵, 用以桃树做阵眼, 辅以八卦阵法,可以让人无法进到阵法内, 但也只是夜里起效, 白日里视线好,只要不是运势太低的人, 基本不会迷住。” 其实这阵法也不是很玄乎, 就是夜里视线不好,辅以阵法的环形路线, 想进瓜地的人也会下意识按照这条线路过,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朝着瓜地里而去,但实际上, 走的是个环形线路, 利用视线上的错觉,根本就一直在原地打转。 “真有这么神奇的阵法吗?”沈母惊叹。 沈糯简单把理由讲给一家人听。 旁边趴着沈小狐和小老虎, 两只都还在吃瓜。 小老虎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沈糯打算把它送回弥山了。 小老虎和沈小狐到底不同,小老虎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岁大,块头已经比沈小狐大多了, 四肢结实,脑袋也毛茸茸的很壮实,每次来沈家寻沈糯看诊的病人和看事儿的客人瞧见小老虎都有些怕了。 要是再养上几个月,小老虎都要把沈家当做家人,到时候块头更大,村民也会惧怕起来的。 所以沈糯打算趁着这两天空闲上弥山挖药时,把小老虎送回去。 等沈母跟沈家人说好明日就去买些桃树回,便能开始布阵。 沈家人这才睡下。 到了夜里子时,沈糯听见院外传来些动静,还有小老虎的哼唧声,她猜应该是雌虎来了,起身出去一瞧,还真是那只雌虎来了,还带了猎物来,隔着院门,她都闻见血腥味了。 沈家院门上的那个特意给沈小狐开的小门,以前的小老虎还能自由进入,现在它块头壮实不少,就没法从这出去。 这会儿只能趴在地上,从院门地下的缝隙去嗅。 还冲着雌虎哼唧唧的。 沈糯忙开了院门,果真瞧见那只威风凛凛的雌虎正蹲坐在沈家门口,旁边还有一头死的透透的野猪。 沈糯惊了下,平日它给小老虎和沈家送来的猎物都是狍子或者其他猎物居多。 这是第一次送野猪,要知野猪在山林也算一霸。 一般的山林猛兽除非实在猎不到猎物,否则是真的不想去狩猎一只野猪。 雌虎看了看地上的猎物,再看看小老虎,最后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眼看向沈糯。 沈糯竟从它那双眼看出它的意思了,它是打算带小老虎离开,毕竟小老虎的腿伤已经彻底痊愈,能跑能跳的,腿上的夹板都拆掉了。 沈糯揉了揉小老虎毛茸茸的脑袋,“快些跟你母亲回弥山吧。” 小老虎竟也听懂了沈糯的话语,一双兽瞳眨也不眨的望着沈糯,兽瞳里湿润润的,似看着要哭的模样。 小老虎开始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的去蹭沈糯,还一边哼唧唧的,语气充满眷恋。 沈糯跟小老虎腻歪好久,直到雌虎发出一声虎啸。 小老虎才抬头,最后看了眼雌虎,又开始跟沈糯腻歪。 沈糯哭笑不得,雌虎似乎也很无奈。 就这样,小老虎跟沈糯腻歪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直把旁边的沈小狐都给看腻了,冲着小老虎叫了两声。 小老虎这才依依不舍离开沈家,跟随雌虎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弥山而去。 小老虎边走边回头,雌虎也只能朝前走段路程,就蹲坐在地上等着小老虎。 就短短一段路程,一大一小两只老虎,也走了快有一刻钟,直到两只老虎的身影消失在弥山的山脚叫,沈糯才微微叹口气,又把那头野猪拖进院里,这野猪在弥山应该过的有滋有味的,足足三百来斤,一身的腱子肉。 沈糯把野猪拖到院内,打算等明天起来后再收拾。 次日一早,沈母先醒的,她要去瓜地摘寒瓜,等吃过早食后,她还要把寒瓜送去镇子上给那些预定了寒瓜的客人们。 瞧见院中的野猪,沈母吓着一跳,“怎么院里这么大头野猪?” 沈糯也正好锻炼完,从房间出来,说道:“娘别慌,这是昨儿半夜那只雌虎送来的,它也把小虎给带走了。” 沈家人都习惯跟着沈莺喊小老虎叫做沈小虎了。 沈母惊叹,“这野猪也太大了些。” 沈糯道:“一会儿吃过早食,我去请村中的屠户来帮忙把这头野猪处理好。” 吃过早食,沈母带着小玉和小峰去地里帮她摘寒瓜。 沈糯去请了村里的屠户帮忙处理野猪。 沈家前几日还买了一头牛,请沈三叔做了辆板车,以后需要牛车的时候,套上牛车就能出门。 沈母摘了满满一车的寒瓜运去盘临镇。 她的小菘菜基本都是盘临镇卖的,不少人都是老客户,知晓她竟种出来寒瓜,都说等熟了,让她先送两个尝尝看。 这些客户吃沈母种的小菘菜吃惯了,哪怕这时节,到处都有小菘菜,但他们还是只吃沈家的。 但寒瓜这东西,种不好,味道就不对,没什么甜味的,所以只是先买两个尝尝,要是不甜,肯定也不会继续买了。 沈母给镇上这些人家送了寒瓜后就托人打听哪有卖桃树的。 还真给打听了出去,附近有个村子的村民种了两亩桃林,今年想改种别的果子,就想把桃树挖出来卖掉。 沈母晌午回去时,屠户已经帮着把野猪给杀好了,这个季节的肉类不好存放,想做成熏肉也没腊月时做的美味,所以趁着猪肉新鲜,给大伯和三叔家各送了二十斤,有些村民想买,沈糯也按照猪肉的价格卖了些出去,剩余的肉都用盐巴腌上晒干,方便储存。 听闻沈母带回来的消息,沈糯下午就同沈母一起走了趟。 那村子距离水云村不算远,也都听闻过沈糯的名声。 很痛快的卖给了沈家六十四颗桃树。 这些桃树花了沈家大概十五两银子左右。 桃树在这边不算稀罕物,所以价格比较便宜。 沈糯还请人帮忙把桃树送回沈家。 六十四颗桃树布阵,按照的是九宫八卦阵来布的迷魂阵,八卦而变六十四爻,自此周而复始。 也幸好沈家种寒瓜的三亩田地是挨着的,沈糯次日在三亩瓜地里画好桃树要种的具体位置,请了几个村民帮忙种树,每人给上两百文钱的工钱,连杨氏都来了。 杨氏虽是女子,干活却很卖力。 用了一天时间,这些桃树就种在了瓜地里。 种桃树时,还有村民们好奇忍不住问,“阿糯,这怎么还给瓜地里面种上几颗桃树?” 沈糯也就实话实说,笑眯眯告诉村民,“这不我娘种的寒瓜开始熟了,这也算是个精贵物,到底怕有贼人惦记着,所以布了个小小的阵法,就算贼人惦记也毫无办法的。” 村民们听得稀奇的很,但根本不相信沈糯说话的。 就种些桃花就能防贼?这怎么可能嘛,就算桃树种好,瓜地不还是敞开在这里,走进去不就能把瓜偷了吗? 村民们根本不信种上几颗桃树就成什么阵法,就能防贼了,这多不靠谱啊。 村民们不信,沈糯也不多言,其实连沈母心里都惴惴不安的。 今儿忙着种桃树,沈母就没摘瓜去镇上卖。 等到晚上回家时,还给帮着种桃树的村民们一人送了一个寒瓜。 今天帮忙种树的村民就十人左右,都是比较靠谱,性子敦厚的人。 沈家自己也摘了两个回去吃。 没曾想刚回到家门口,就见外面停着三辆马车。 原来都是昨儿尝过沈家种的寒瓜的那些客人们。 能吃得起沈家种的小菘菜和寒瓜的客人,家里都还算比较富裕的,以往从南边运送过来的寒瓜,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吃得起,每年酷暑时都会买上不少给家人们吃,但昨儿吃过沈家种的寒瓜,这些人都惊了,因为比从南方运过来的那些寒瓜还要甜,汁水还要丰厚。 吃过沈家的寒瓜,这些人也放了心,打算以后继续从沈家买寒瓜。 第二日,大家都还等着沈母来镇上卖瓜,结果等了整日,都未等来。 有几户人家实在馋沈家的寒瓜,就派下人来买了。 沈母听闻是老顾客买寒瓜的,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还道:“瓜都还在地里,要不各位随我去地里摘?” 大家自然是愿意的,跟着沈母来到瓜地,每人足足买了四五个,要不是沈母劝着说,瓜地里面的瓜还有不少,等吃完再来买也是一样,他们都想把马车装满。 每人都付了银钱,赶着马车离开。 周围却已经有不少村民都见到沈母收银钱。 得知这寒瓜一斤五十文钱,都惊得不行,这随便一个瓜不都得半两银子? 也就是这短短一会儿时间,沈母就赚了好几两银子? 自然是有人眼红的,沈母心里清楚,但这寒瓜本就是稀罕物,接下来两个月她都会卖,寒瓜的价格是瞒不住的,自家能赚银钱的事儿也是瞒不住。 所以沈母也没打算瞒,就是有点担心村里有些游手好闲的人知晓寒瓜价格贵,会半夜来偷瓜。 晚上吃完饭时,沈母还忍不住跟家里人唠叨,“哎,这寒瓜的确是赚钱的,可我这心里老是放心不下,就担心夜里有人惦记咱们的瓜,阿糯,你那阵法,今儿才种下桃树,阵法能成吗?需不需要等上几日,。” 沈糯笑道:“娘别担心,最后一颗桃树种下时,那阵法就已经成了。” 而且其实随便用什么树都可以布阵,但桃木也被称为仙木,用来布这个阵的效果会更好。 沈母还是担忧着,就怕明儿起来,瓜地里面被人祸害了。 ………… 而村里也的确有个二流子想去沈家瓜地偷瓜。 这二流子叫孔烈,已经二十来岁,是个孤儿,父母早亡,就给了他留了个破屋子。 因为小时候父母就没了,所以也没人管他,性子很混账,他也没个正经营生,有时候没银钱用了就偷鸡摸狗的。 二十来岁的人了,都还未成亲。 这日他也瞧见沈家卖寒瓜赚了好几两银子。 这要是能偷上一车寒瓜去卖,那不随便就能卖个二三十两银子。 至于沈糯下午说的什么布阵,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几颗桃树要是能拦着他,他都跟那沈家小娘子姓! 还有关于沈糯那些传言的本事,他也不惧,他根本就不信命这一说,他只信自己。 等到晚上入了夜,到了子时,万籁寂静之时,孔烈推着一辆板车来到沈家瓜地。 他家没板车,这板车还是同隔壁村里的一个朋友借来的,过几日就要还回去。 今儿月色好,瓜地里面的寒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就在那些桃树的中间,绿色的皮儿,一个个圆滚滚的,全都是白花花的银钱。 孔烈把板车停在旁边,而后直直朝着瓜地里走去。 他明明是朝着其中一个寒瓜走过去的,那寒瓜距离他大概也就一两丈远的距离,可他却怎么都走不到寒瓜旁边。 孔烈的脸色变了几下,他不信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寒瓜继续走,可不管怎么走,他距离那寒瓜都越来越远。 孔烈在沈家的瓜地里试了足足半个时辰,连寒瓜都没挨着。 他终于信了,那沈家小娘子是有真本事的。 难怪如此大大方方告诉村民们,这些瓜地四周布了阵,他们想偷瓜也偷不着。 孔烈冷汗直冒,打算离开,可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他根本离不开这里,他推来的板车明明就在眼前,也怎么走也走不到板车旁边,他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最后又惊又惧,还累的不成,只能靠着一颗桃树睡下。 次日,还是一声声的议论把孔烈给吵醒了。 孔烈睁开眼,发现远处站在不少村民,全都对着他指指点点的,有人还在说话,“那不是孔烈那个二流子?怎么躺在沈家瓜地里面睡觉啊?” “旁边还有个板车,这孔烈该不会打算来人家瓜地里面偷瓜的吧?” “肯定是想偷瓜的,不然推着板车到人家瓜地旁边干什么?这都还进到瓜地里面了,就是怎么躺人家瓜地里睡着了,偷了瓜还不走吗?” “他哪里偷到了?手边一个瓜都没,这是根本没偷着啊。” “所以昨儿沈小娘子说的都是真的啊?这些桃树真就是用来布阵的?” “沈小娘子也太厉害了些吧,我昨儿都不信地里面栽几颗桃树就能防贼,这还真有用。” 孔烈听着这些言语,面红耳赤,急忙从地上起身,一头冲了出来。 站在板车旁边,孔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这怎么又出来了? 难不成这阵法就是夜里管用? 但白日里,也没人敢来瓜地里面偷瓜啊。 孔烈在村民们的讨伐声中灰溜溜的推着板车离开了。 沈母没多久也来了瓜地,再听闻村民们说孔烈偷瓜的事儿,沈母知晓阿糯这阵法是真的有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之后也有村民或者附近的贼人不信邪,半夜来偷瓜,但下场跟孔烈一模一样。 就再也没人敢把打沈家寒瓜的主意了。 ………… 这会儿还是六月底,沈母每日忙着卖寒瓜,沈糯想着家里寒瓜熟了,可以给摄政王也送些吃,让他尝尝鲜,边关寒苦,他平日里吃食也没比那些士兵好多少,且他还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家里有些甚吃食,她都惦记着给他送份过去。 前几月,摄政王把盘临镇一间宅子的锁匙留给她,每到月底就派人去宅子一趟。 所以每次月底,沈糯都会做些吃食送到盘临镇的宅子上。 现在天气热,吃食都放不住,沈糯就没做吃食,把瓜地里面的寒瓜捡了一车,用牛车送去镇上的宅子里。 这宅子都是月中请人打扫,平日是没人的,沈糯把一车瓜送到宅子后也离开了。 ………… 嘉宁关的军营里,主帐内。 宿凌和杨大杨二看着这都到月底了,都有点想提醒他们家殿下,到月底,该派人去盘临镇的宅子里拿东西了。 这两三个月,每个月的月底,殿下都会派他们去盘临镇的宅子,取沈小娘子给殿下的心意。 大多数都是吃食,上个月的那道红烧肉,沈小娘子做了足足一大罐的红烧肉。 回到军营后,把红烧肉热了下,那香味整个军营都给惊动了。 之后他们也沾光吃了不少红烧肉,肥而不腻,满口生香。 现在三人最期待的就是月底时候。 不知道这个月,沈小娘子会送些什么。 宿凌见殿下还在翻阅书信,咳嗽了声道:“殿下,明儿就月底了。” 裴叙北抬头,长眉入鬓,抬头那瞬间,眉宇略有些严肃,但听见宿凌这句话后,他表情松散下些,同旁边站着的杨大说,“这次也是杨大去吧。” 沈小娘子每月都会在盘临镇的宅子给他留些东西,基本都是吃食。 他也知是因自己帮着找药材的缘由。 这缘由让裴叙北的神色有几分暗。 杨大领命,正打算离开,听见殿下叫他,“等等。” 杨大回头,却见殿下从桌案下面的屉里面拿出包东西扔给他。 等杨大接过,摸了摸,发现是银子,一包碎银子,应该有十来两,大概是殿下这几个月的军饷。 裴叙北道:“这包银子留在宅里,记得压上一张纸条,告诉沈小娘子,这是给她的银子。” 军帐中的三人恍然大悟,他们说怎么这两三个月同殿下借银钱都借不着了,原来殿下的军饷都存起来,打算给沈小娘子。 裴叙北作为摄政王,俸禄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银子,作为亲王的俸禄,都是直接发放到京城的王府。 而这十来两银子,不过是作为军营主帅的军饷。 这十来两银子,应该也是殿下存了两三个月的。 看着属下们了然的眼神,裴叙北神色正常道:“若无事,你们下去吧。” 等三人离开,裴叙北的耳尖才蔓延上一丝丝绯红。 杨大很快就带着银子快马加鞭的过去盘临镇,一进宅子,他竟在堂屋发现一堆寒瓜。 杨大还惊了下,又见桌案上留着纸条,过去看了眼,是沈小娘子的字迹,说是自家种的寒瓜,请大家尝尝。 杨大把纸条收好,这纸条还得带回给殿下的。 他把殿下给的那包银子放在桌案上,又将殿下给他的纸条压在银子下方,只等下次沈小娘子进屋就能瞧见。 至于打扫宅子的人,也都是殿下的人。 看着一地寒瓜,杨大还专门找了辆运货的马车来运这些寒瓜。 寒瓜应该都熟透了,这样直接拉回军营肯定不成,还得用稻草垫着,不然路途上随便撞两下,这些瓜就要破掉了。 对于寒瓜,杨大是不陌生的,他是随着殿下一起长大的,在京城,殿下有什么吃食也会赏给他们兄弟二人一份,寒瓜甘甜多汁,很解渴,他也挺喜欢吃的。 杨大没先吃,这些东西是沈小娘子给殿下的。 他们是殿下的人,自然会先把东西给殿下先尝过的。 次日,杨大才把一车的寒瓜拉到嘉宁关。 等送到军营,裴叙北见到一车的寒瓜,也忍不住扬了下唇。 他留下一个寒瓜,剩余的寒瓜全都送到了火头营,让晚上吃过伙食后,把这些寒瓜全都切成极小的块,给军营里面士兵都尝一口,其实分到士兵手上的,也真的就那么一小口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小口,却让所有的士兵都甜到了心坎里。 这是他们镇守边关这些年,吃到的最甜最甜的吃食。 也让所有人都念念不忘,想着总有一日,他们可以平安回归故乡,然后也给家人们买上个这样的寒瓜,炎炎夏日,吃过晚饭后,坐在院里跟家人们一起吃着寒瓜,聊着闲话。 杨大把寒瓜运到军营后,裴叙北留下个寒瓜,不等吃过晚饭,就取了匕首切开这个寒瓜。 同军用将帅们一起吃瓜。 入口一瞬间,裴叙北便知这瓜比京城里面的寒瓜都要好上几分。 宿凌吃了口,忍不住感慨,“这是沈小娘子家中自个种的寒瓜吧,果然,沈小娘子即便是自己种的寒瓜都比旁人种出来的更甜一些,而且这还是边寒之地,沈小娘子竟能种出寒瓜,还在这个时节。” 所以沈小娘子连种地都如此在行吗? ………… 沈家的寒瓜越来越出名,每日熟的瓜都供不应求。 但每日能熟的瓜也就那么些,哪怕到了七月底,有南边的寒瓜运过来,镇上的富裕人家还是选择买沈家的寒瓜,价格也一直没降过。 七月底,沈糯又给摄政王送了车寒瓜,也瞧见了留在宅里桌案上的纸条和那包碎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裴叙北:“工资得给媳妇。” 推荐基友【安然一世】幻言新文《我为祖国添砖加瓦[快穿]》app直接作者名或书名,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下! 文案:古时繁华我未生,旧时磨难我未经,现时荣安,我已许深情 重获新生,来自民国的左瑜只想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快穿世界】 【快穿世界】 【1】校园极品校花——我是国家国宝 【2】年代文极品知青——我为祖国添砖加瓦 【3】末日极品圣母——我为国家建堡垒 【4】……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为 66瓶;曼珠沙华、宝、米虫影影 20瓶;阿镯、遇见厮、LULU 10瓶;灵泉百亿 8瓶;沧海、不不吃桔子 5瓶;啦啦啦 4瓶;幽幽56、抹茶可可碎片星冰乐 3瓶;JoJ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第 65 章 看着桌上的一包东西和纸条, 沈糯拿起就知是包碎银子,再捡起纸条看了眼,是摄政王的字。 上面写的是, 这些是他的军饷, 很感激她每月送来的吃食,也希望她不要嫌弃这些银子太少。 银子大约十来两,应该是他的军饷。 沈糯忍不住轻笑了声。 她自然不会嫌弃这些银子, 不过总觉得他是不是分的太清了些。 她以为两人是朋友,所以他帮着她寻草药,自己也就是医术和吃食方面比较厉害些, 所以想着多做些吃食, 让他每月也能改善下伙食, 他怎地还把自己的军饷都交给她了?是交的伙食费吗? 既然是交的伙食费, 以后有好吃的,多给他送些过去。 沈糯把银子和纸条收好,看着一地的寒瓜, 想着下个月八月底, 天气也该凉爽了些,到时候可以做些卤肉送过去。 而杨大当天晚上也来了宅子,看着一地的寒瓜, 想到这寒瓜的滋味,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天儿实在太热了些, 比往年都热些。 他快马加鞭赶来这边,已经是汗流浃背, 又渴又饿,但他并没有吃这些西瓜。 因为这是军令,殿下派他来接沈小娘子送的吃食, 这就等于运送军粮,没有运送军粮偷吃的道理。 杨大从井里面打了桶井水上来,站在水井边冲洗身上的汗水,又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两口,才出去外面的夜市上吃了两碗馄饨,回到宅子,把这些寒瓜给运送回军营。 等杨大拉着寒瓜进到嘉宁关内的军营里。 守着关卡的士兵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等杨大把寒瓜拉进去,他们才小声说起来。 “杨校尉又拉了车寒瓜回,等吃过晚饭是不是又能吃到寒瓜了,虽然每人就只能分一小口,但好歹还能尝尝味道。” “这寒瓜可真甜,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寒瓜,你们这是咱老大从哪买的?” 士兵口中的老大就是摄政王。 上次杨大运了车寒瓜回,军营里虽不知这寒瓜从哪来的,但都传言说是老大买来的,特意给他们尝尝鲜。 虽每人就分了一小口,但那瓜甜的哟,让他们一直念念不忘的。 现在又见杨校尉拉了车寒瓜,还以为是殿下又用自己军饷买回来给大家尝尝味的。 杨大不仅是裴叙北身边的人,在军营也都是有职位的,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等他把寒瓜拉到军营里,裴叙北照例是留下一个瓜,其余的都送去火头营,让大家继续尝尝鲜。 其实这一个瓜,军营里所有的将领们分,每人也就分那么小小的一块。 等营帐就剩下宿凌,杨大杨二和殿下时,杨大忍不住嘀咕,“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痛痛快快吃回寒瓜。” 裴叙北吃完口中的瓜,才淡声说,“再过几日你就要回京城送信,到时候回京吃个痛快。” 每隔三个月,他都会让杨大杨二回京城给安安和裴家人送家书的。 杨大小声嘀咕,“京城里的瓜没沈小娘子种的好吃。” 他是说,什么时候可以痛痛快快吃沈小娘子种的这些瓜。 裴叙北面色不变,过了会儿才问,“沈小娘子可留了信?” 杨大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没有,沈小娘子这次没留信儿。” 沈小娘子送了大概四次吃食,也就两次留过信儿,都是有什么新鲜吃食时才会留封信儿。 裴叙北不在多言,只是让他们下去了。 等三人下去,他取了桌案下的屉里的锦盒,里面有两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秀丽却也有些洒脱,就如同她的性格,表面是软糯的,但实则坚强又无所不能。 他看了两眼,合上锦盒放回屉里。 眼下他还无法给她安稳的生活,且都不知她是不是也对他有情。 待他能回京城时,会同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 沈糯回家后,把这纸条给烧了。 她是没多想,这都是摄政王的字迹,到底还是担忧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所以每次两人通信的纸条,她都是给烧毁了。 今年的夏日比往年更加闷热,不过沈糯记得,今年边关并没有大旱发生。 不过上辈子,她这时候已经随着姚氏去了京城。 但她肯定今年没有大旱发生,不然上辈子京城里也会传开的。 也因为天气比往年更加闷热,沈家的寒瓜卖的特别快。 地里面剩的都是后面又陆陆续续长的一些,每天也就熟十来个。 沈家人头一个月寒瓜吃多了,最近一个月也就偶尔吃些。 这一个月,来沈家瓜地里偷瓜的贼那真真是一波波的。 水云村本村的人自打亲眼瞧见孔烈被困在瓜地里,就算真有游手好闲的混子再馋瓜地里的瓜,也没人敢来偷沈家的瓜。 只有其余村子,没亲眼瞧见孔烈那狼狈模样,又知晓沈家瓜地里面的瓜五十文钱一斤,随便一个瓜都得半两银子,自然就动了心思,就算有村民说瓜地邪乎,沈小娘子在瓜地里种了些桃树,说是桃花阵,外人夜里根本进不去。 可这些人不信啊。没亲自经历过,他们根本不信邪! 非要亲自来尝试下。 总觉得那瓜地里面的西瓜一眼就能看到,走两步就能摸到,怎么可能偷不到。 至于孔烈,这些人都觉得是他蠢。 所以他们亲自来尝试,全都是半夜推着板车来的,后果就是同孔烈一模一样,摸进瓜地后,怎么都摸不到瓜,就算想走出去瓜地也走不出去,只能随便在瓜地里躺一夜,最后成为水云村全村人的笑柄。 这样不信邪的人,一个月有十来个。 最好笑的是,其中两个人还碰到一起去了。 那天晚上,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一起进瓜地里偷瓜。 两人还是从同个位置进入瓜地的,结果走了会儿发现,两人竟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十几丈的距离。 最后想出瓜地还出不来,等着早上,差点被人笑死。 也就这几天,大概事儿都传开了,这些人知晓沈小娘子的瓜地不是那么好偷的,才渐渐没人再来了。 沈母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面早上来瓜地,看着瓜地里面躺着的贼人,慢慢变成哭笑不得。 这些人也没真正的偷到瓜,瓜秧子都没摸到过,想送官府都没办法。 好在这些人得了教训不敢再来,连报复沈家的想法都没,就是害怕沈小娘子。 三亩瓜地,也就一个月,就给沈母带来了八百两银子的收入。 远比沈焕之前估算的还好高。 而且种在瓜地里面的那些桃树,原本之前都是结了果子,但挂果不好,所以原主人才把果子都打掉,树挖出卖掉,赶紧种些别的好能赚点。 但这些被打落果子的桃树,栽种到沈家果园后,竟又开了花结了果,简直让人震惊。 不过现在果子都还是很小粒,真等到能吃时候,起码都入了秋。 边关没有秋桃,因为入了秋,边关就已极冷,果子都给冻坏掉。 沈母也有点担心,沈糯不怎么担忧,瓜地布的还有聚气阵,所以桃子不会冻伤的,上了霜的桃子会更加好吃的,到时候这些桃子也能卖上一批。 而且桃花八卦阵也是因为有这个聚气阵,沈糯布桃花八卦阵时,稍微改动了些,加强了它的效果,所以晚上有贼来,根本别想从这阵中出去。 卖瓜的银子,沈母本来打算自己留给二十两,全都给沈糯。 但沈糯不要,她要这些银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师父那些药,想重新配药是极难的。 但若能碰见天材地宝,她肯定还是会为师父重新配药的。 这个只能随缘。 沈糯现在不缺银子,也不需要做什么,自然不收母亲的银子。 她这两个月,帮人看事儿,也都赚了快有小几百两。 她前几日帮着个有钱老爷的父亲寻了处风水好的阴宅,那位老爷给了她三百两银子的酬劳。 这些银钱,她全留着在。 对沈糯来说,只要有吃有喝,家人安康顺遂,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的,穿着打扮,她并没有太大的欲求,不过好看的衣裳首饰她肯定也是喜欢的。 摄政王送她的那枚墨绿的翡翠玉镯她也有一直带着。 沈大伯家现在因为安神包和止血散的药方,每个月也能稳定三四两银子的收入。 还有沈三叔家,沈三叔做的木活越来越好,渐渐出名,周围很多人家找他做木活,连镇上的员外老爷也都请他做工,现在每个月基本也能有二三两银子的收入。 沈家人的日子都是越来越好了。 而且沈家院子里那两颗樱桃树,已经有手腕粗细,涨势茂盛,枝叶繁茂。 沈糯估摸着,明年这两颗樱桃就能结果了。 角落的葡萄藤也开始爬架子了,沈父前些日子给葡萄藤搭了个架子,架子都爬了小半了,明年肯定也能挂果的。 另外,沈糯还买了两颗枣树种在院里。 等枣树长大,也能在枣树下乘凉。 日子越来越好,时间晃悠悠的到了八月底。 沈家的西瓜也差不多卖完了。 沈母留了不少种子,打算明年继续种瓜。 沈糯每个月都会抽空去看看师父。 镜心自打开始服药,气色也越好越好了。 月底,沈糯买了个猪头,两只猪后腿,一整扇的排骨,卤好后送去宅子里,还留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殿下大方赠银,小女自不会吝啬,多做了些卤肉给殿下吃。” 家里还有些腌肉,是之前那头野猪,沈家人都还没吃完呢。 而且自打雌虎接走沈小虎后,每个月竟也还会给沈家送一两次的猎物。 沈家根本都不缺肉吃。 裴叙北收到卤肉后,看着纸条,冷硬俊美的面庞上不自觉露了些笑意。 这些卤肉,他留了一份,其余也全部都送到火头营里了。 ………… 到了九月初,晚上的天气开始凉快起来,白日里还是稍微有些闷热。 沈母带着小玉和小峰来瓜地里面,准备把瓜地今天给清理干净了。 沈糯也一大早就带了她昨日卤好的卤肉去探望师父,她今儿给师父送了卤肉就回了,要来瓜地里帮忙。 三亩瓜地,把瓜藤子都拔了也得耗费一整天时间。 瓜地里其实还有不少小瓜蛋子,不过沈母不打算要了。 说也奇怪,这三亩瓜地,摘一波涨一波。 剩余的这些小瓜蛋子也都长不太大了,但也都熟的,吃起来很甜。 这些瓜都是不要的,村里的孩子们知道后,都要瓜地里要小瓜吃。 沈母都笑眯眯的给了。 其实也说不上不要,想要卖还是能卖几个钱的,但之前村里的孩子们就眼巴巴的看着这片瓜地,沈母于心不忍,这些小瓜卖不上好价格,但味道没区别,所以都留给村里这些孩子们吃了。 崔文兰眼巴巴的站在远处,看着村里的孩子们吃瓜,她直吞口水,她也想吃。 一个月前,姚氏突然告诉崔文兰,说哥哥在京城病倒了,她要去京城照顾哥哥。 原来是姚氏见沈糯也会玄门本事,担心之前的桃花符会反噬儿子,所以派人去京城打探,一个月前,那人才从京城回来,告诉姚氏,洛书真的大病一场。 姚氏清楚,那不是生病,而是反噬,如果不好好处理,洛书以后的身子都会受到影响的,所以她才打算去京城一趟。 那会儿,崔文兰也哭闹着想一起去,但崔母不同意,哪怕崔文兰发脾气砸东西,崔母也未答应,当天夜里便带着包袱离开。 直到第二天,崔文兰发现,可母亲已经离开,她在怎么哭闹都没法子。 这一个月,都是她在家做饭浆洗衣服和做家务。 她的手艺同姚氏差不多,做出来的饭菜也不好吃,家里也没甚银钱,她想买点糕点解解馋都不成。 今日出门,瞧见沈家正在处理瓜地。 崔文兰吞水口,她也想吃这些瓜。 这两个多月,村民都快把沈家的瓜给夸出花儿来了。 要不是偷瓜的人都被困在瓜地里,她说不定也早就趁着月色去偷瓜了。 现在见着沈家打算不要这些小瓜。 崔文兰犹豫半晌,也过去瓜地旁,看着还有一小堆的小瓜,她也想浑水摸鱼拿一个。 却被不远处的沈燕瞧见,沈燕面色一变,提着裙角跑过来把崔文兰手里的瓜夺了下去,凶巴巴说,“这些瓜不给你吃。”沈家几个孩子都有空闲,今儿都来瓜地里帮忙了。 沈燕都快恨死崔家人了,想那崔母竟用桃花符装成平安符,哄骗她把符送给阿糯。 幸好她机灵,找仙婆看了看,才没被那姚氏哄骗去。 加上阿糯以前在崔家,这崔文兰没少欺负阿糯,沈燕特别不喜她,哪怕是沈家不要的瓜蛋子,她也不想给崔文兰吃。 崔文兰手中的瓜被抢了去,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说,“这,这又不是你的瓜地,沈,家婶子都没说。” 沈母听见动静,抬头,发现侄女和崔文兰起了争执,她也知晓怎么回事了,淡声说,“我家的瓜,一个都不会给你吃的。” 她也同样恨崔家人了。 那些吃了瓜的孩子们也都在地里帮忙,听闻这话,全都冲着崔文兰大笑。 崔文兰从未丢过如此大的脸,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沈糯看着崔文兰跑走,表情淡淡的,她也同样不会把家里的瓜给崔家人吃,她没那么大度。 她也知崔母去了京城,那次的桃花符,崔洛书肯定是被反噬了。 等到晚上,瓜地里面的瓜秧都拔完了,明天沈母会给地里休整,种上萝卜和大白菜,过冬时候可以吃。 今天还有不少人试探的来问沈母,“沈家嫂子,就是想问问你这瓜都留了种没?想明年跟你买点种子,也想学着种寒瓜。”这寒瓜赚钱,村民们当然会眼红,也想跟着一起种,也想赚银钱。 沈母犹豫,她不知其他人能不能种出瓜来,其实她还是挺想让水云村的村民们一起致富的。 但瓜地是阿糯整出来的,要不是阿糯,她根本种不出这么好的寒瓜。 不等沈母说什么,沈糯直接道:“不瞒各位嫂子们,其实这瓜地成本很大,能种出这些瓜,是因着我用药渣埋在地里,这些地若不用药渣养着,根本种不出寒瓜的,长出来的寒瓜也会很小,也没甚味道,所以我不建议你们种寒瓜,不过你们若是想种,可以种樱桃,我们这边本来就适合种樱桃,但因为虫害,所以樱桃长不好,我有法子对付这些虫害,所以种樱桃比较好。” 她没法教村民们种寒瓜,因为是用聚气阵滋养的。 这番话也能打消村民们眼红的心态。 但樱桃不同,樱桃也算稀罕物,这边的土壤和气候适合种樱桃。 且沈糯也希望水云村的人也都能跟着一起赚上银钱。 很多人家种不起来,是因为樱桃树容易生虫害,很难打理。 但对她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哪怕不用聚气阵,她同样可以把樱桃种好,也打算把法子交给村民们,就看大家愿不愿意相信她。 沈糯说完,还在瓜地里翻了翻,果真翻到些药渣,“嫂子婶子们瞧瞧看,这就是我种瓜之前埋的药渣,成本很高的。” 果然,村民们一看还真有药渣也都信了,就是担心别的,“阿糯,这樱桃树可是很贵的,万一种不活怎么办?” “就是,一颗樱桃树,起码也要半两银子,若是种不活,那可是亏大了。” 樱桃太贵,以至于樱桃树也不便宜,沈糯之前买的两颗小小的果苗,都用了一两银子。 对村里人来说,他们存上一年,也就那么二三两银子,好些的也就五六两。 这还是比较能够吃苦耐劳的人家,除了忙活地里面的,还要经常去镇上做零活,不然存银更少。 沈糯道:“我能给你们保证,若是你们愿意种樱桃树,绝对可以活,其实可以少种几颗,先尝试下,哪怕只种几颗,每年也能多个十来两银子的收入。”樱桃的价格,哪怕是收购价,也都是四五十文钱一斤。 她记得,这几年并没有大旱大寒的气候,所以只要按照她的法子,樱桃树都是可以种的。 杨氏一听,心动极了。 她非常相信沈糯的话,自打沈糯帮她制服婆婆,她作甚都会听听阿糯的意见。 这会儿阿糯说种樱桃能赚银钱,杨氏就打算开始种了。 她道:“我知道前头有个村子,有户员外种了两亩地的樱桃,今年结果,但结的果子不成又小又涩,员外便不打算继续种了,想把这些已经开始结果的樱桃树都卖掉,阿糯这个可以买吗?” 沈糯点点头,“可以买,他应该是没种好,所以结的果子不太好,等把果树买回栽种下,我教你几个法子,保管明年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明年她院里的樱桃树也差不多要挂果了,用生气滋养了一年的樱桃时,到时候作为果种嫁接出去,在防好虫害,就没甚问题了。 杨氏立刻道:“好好,我明儿就去买几颗樱桃树回。” 但其他村民们还是犹豫,半两银子一颗的樱桃树,对他们来说成本太高,担心血本无归啊。 沈糯也不多劝,总要他们自己愿意才是。 但这话传开,次日,杨氏,还有大伯母曹氏和三叔母蒋氏,全都去前头的村里买了几颗樱桃树回。 她们都是很信阿糯说的话。 杨氏这几个月赚了些银子,加上丈夫偷偷塞给她的银子,她手上足足有五两银子。 她信阿糯的话,花了四两银子买了八颗樱桃树回,全都打算栽种在院子里,毕竟樱桃树不多,栽到院子里就够,栽地里以后结果容易被偷。 三人一起去买的,每家都是买了八颗,都打算种在院子里。 就连栽种时候,三人都还请了阿糯过去看。 沈糯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帮着三人在院里挑选位置,喜阳,以及地势稍微高的位置比较好。 因为樱桃树不喜水,以免下雨天积水,容易淹死。 沈糯零零散散的交代了很多,三人全都牢记下来,这些樱桃树到时候需要她配药水喷洒的,这样才能防虫害。 好在她能用比较便宜的药材配置出药水来,成本比较低。 这些樱桃树已经开始挂果,种下后,明年直接就能结果子,明年就能赚钱了,所以沈糯才想让村民们都去买几颗回来,不说多的,一颗樱桃树结果,起码能赚个大几两的银子,要是果子好,说不定十两银子都没问题。 其他村民见三人已经买回樱桃树种下,又羡慕又犹豫的,都还是观望态度,都觉得沈糯毕竟只会给人看病,哪里懂得种樱桃。 直到两天后村里又发生件事儿,村民们才彻底信服沈糯是懂这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前面果苗的价格稍微改动了下,之前设定的有点高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5个;胡言乱语 4个;secretev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候pang 100瓶;鱼鱼鱼、秋意朦胧` 50瓶;水浅云深 40瓶;小茉莉、林璃 30瓶;Ni、chartjchg 20瓶;wen、还愿、^_^ 10瓶;aizenbe 9瓶;段慕 7瓶;努力早点睡、2969206、达 5瓶;冰菓、22664288 3瓶;JoJo、玲达、未满天空 2瓶;rgau、姓墨的、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第 66 章 水云村和附近村落, 家家户户都养的有家禽,最常见的就是鸡鸭,有些人家还养了些鹅, 然后每家基本也都有养猪, 大多数人家伺候这些家禽比伺候人还精贵,就害怕它们得病。 因着家禽若是染上鸡瘟或者猪瘟,下场只有个死。 还不是一户人家, 只要一户人家发现家禽得了瘟病,几乎都能传给整个村子。 有时候能连传几个村,或者整个边关都有可能。 前几年就发生过一次大的猪瘟, 把整个边关这边都给传染上, 家家户户的猪都死了。 那时候很多地方都能看见死猪, 有些村民舍不得丢掉死猪, 就自家人吃。 结果家里人也染上病,死了不少人。 一般情况,猪瘟不会传染给人, 但到底是病猪, 本来很多人家穷,缩衣节食,一天吃两顿, 身体自然亏虚, 这时候还吃下病猪, 很容易生病,那时候死了不少人, 那时候先帝还在位,还派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边关帮忙治病,最后指出是因病猪引起。 先帝下令焚烧所有病猪。 家家户户都在哭, 不愿意焚烧,毕竟是肉,有些人家,一两个月都吃不到一口肉。 那时候先帝派人挨家挨户搜猪,搜出来就烧掉。 因为不管是不是健康的猪,其实都不可能留下,整个边关都是猪瘟,看着健康的猪,实则过不了几日都会犯病。 所以最后把边关所有的猪全都杀掉焚烧,这才控住了百姓们因为吃病猪生病病死的情况。 那时候沈糯才八岁左右,家里也养了头猪,猪病恹恹的,还请了沈大伯来看。 但沈大伯只会看人的病,哪里会给猪治病,最后按照人瘟开了些药,也无济于事。 后来沈父沈母也有些想把病猪杀了留着吃。 但是见有人吃病猪生病,沈父犹豫,加上朝廷张贴了榜,说边关很多高温病人都是吃病猪引起的,希望大家不要偷偷杀猪吃肉,把病猪焚烧掉。沈父听闻,当机立断杀猪烧掉,沈母还哭了一场,但也跟沈父的想法相同,知道这些病猪不能吃,她不希望家人生病。 最后朝廷给每户养猪的人家补贴半两银子。 虽然不足以弥补损失,但朝廷已经尽力。 之后一两年,都没人敢在养猪。 直到两年后,才慢慢开始有批百姓继续养猪。 也因着边关一直没人养猪,那两年猪肉价格特别贵,两年后,有人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时机,买了二十多头小猪仔,把所有的家产几乎都给投进去了,那年猪肉价格也还是很贵,等年底猪出栏,那人大赚一笔。 那人叫申兴旺,是隔壁永环村的。 赚了那样一大笔银钱后,他在镇上买了房娶了媳妇,还买了几十亩良田,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这几年一直有在永环村继续养猪,后面几年猪肉价格降了不少,但每年他也能赚个几十两的银子。 现在边关的人都还没忘记那次猪瘟,所以家家户户养家禽都侍弄的很好,打理的很干净。 因为那时候京城来的太医说过,想要家禽不生病,就要跟人一样,也得把它们住的地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几年,家家户户养家禽的都多了起来。 申兴旺虽在镇子上买了宅子,但他还要养猪,基本都是住在永环村。 九月初,白日里还有些热,这天申兴旺一大早起来去猪棚里看,发现有几头猪蔫蔫的,趴在哪不动,也不吃食,昨儿晚上的食儿还在棚里都没动。 一开始申兴旺也没多想,以为是天气热的原因。 今年的天气比较热,前两个月,棚里的猪就因天太热的原因不怎么愿意吃食,他请兽医来瞧了瞧,兽医让他多给猪鹏降降温就好了,所以他每日都会给猪棚上面浇灌许多水,这样能凉快些。 今天看猪们精神不太好,他又喊来人,帮着把棚上浇灌了不少水。 一般这种情况,晚上猪就会吃食了。 结果到了晚上,这几头猪都还躺在棚下面不怎么动,还是不吃东西。 申兴旺心道:‘坏了!’ 他可是没忘记好几年前的猪瘟,就担心会有猪瘟发生。 申兴旺赶紧去请了村里的兽医来瞧,兽医过来,等给几头猪检查过后,兽医满头大汗,“兴旺,你这几头猪眼鼻都有粘稠性的分泌物,呼吸粗重,还高温,我怀疑这是猪瘟啊。” 一听猪瘟,申兴旺脸色都变了。 兽医继续道:“今儿早上村里也有其他几户村民找我看猪,症状就跟你家这几头猪差不多,我怀疑是猪瘟,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家的猪都传染上。” 基本发现猪瘟时都为时已晚,可能不少人家里的猪都已染上。 申兴旺脸色发白,“方兽医,这可要怎么办啊。” 要真是猪瘟,也真真是完了。 因为猪瘟,连朝廷派来的兽医都没办法治,更加不用说村里面的兽医了。 方兽医晌午去其他几户人家发现那些猪的症状后,心里已经慌了,这会儿再来申兴旺的猪棚里一瞧,冷汗直冒的。 他道:“而且这次不仅是猪有症状,其他一些的家禽,鸡也开始有症状了,就是症状稍微有些不同,食欲减退,呆呆的站着,鸡冠是暗紫色的,这好像是鸡瘟的症状。” 一般来说,猪瘟是不会传给其他家禽的,也不会传给人。 方兽医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猪瘟传了鸡瘟,还是鸡传了猪,或者就是两种同时爆发了。 最可怕的是,猪瘟不会导致人瘟,最多有些人吃了病猪后会生病,严重的会死,可只要不吃病猪肉就不会生病。 哪怕是因为吃了病猪生病的人,这种病人不会把病传给健康的人。 可鸡瘟不同,如果有人不小心吃了得了鸡瘟的鸡,就有可能染上鸡瘟。 那么染上鸡瘟的人,能通过呼吸,把这种病传给其他健康的人。 鸡瘟会传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几十年前有过一次鸡瘟传给人,最后成了人瘟,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传染,最后朝廷迫不得已,封锁整个村子,连派去的太医都被传染上,死了无数人,最后是直接封死那村落,才把人瘟隔绝开的。 不过那次的瘟疫并不是边关这边,而是南边,死伤无数,异常凄惨。 因为那场鸡传给人的人瘟,朝廷在每个地方都张贴了皇榜,说明鸡瘟的厉害之处,不许人吃得了鸡瘟的病鸡。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鸡瘟都有那么强的传染性,这几十年,各地鸡瘟也偶尔会有,但都控制住了,也只有几十年前那场鸡瘟惨绝人寰。 所以现在连兽医还特别害怕遇见鸡瘟。 只要遇见鸡瘟猪瘟,是一定要上报衙门的。 申兴旺还不到三十,没经历过几十年前的鸡瘟成人瘟,但几年前那场猪瘟他经历过,知晓意味着什么,现在听方兽医说,竟还有鸡瘟,他听家中的祖父祖母那辈的人说过几十年前的鸡瘟,知道很凄惨。 现在申兴旺也有点怕了,可这些猪都是银子,他不想上报朝廷。 朝廷对待猪瘟鸡瘟的法子,都是把附近所有的家禽全部聚到一个地方焚烧掉。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哪儿舍得。 申兴旺道:“方兽医,您可一定要帮忙瞧瞧啊,先随便开点药试试看?说不定就是天太热导致的,明天起来就好了。” “这天也不算很热了……”方兽医也犹豫不决的,他想上报朝廷,又担心被村民们责骂,“这样吧,我开点药,你给它们灌下去,等明儿再瞧瞧。”最可怕的是,其他村民家还有鸡也生病了,也是不许他先上报朝廷,说先开点药试试看。 给猪开了药,申兴旺就去煎药,最后给那几头病恹恹的猪喂下。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这几头猪还是不肯吃食,精神气看着更差了,连着其他又有几头猪也开始躺那不动不吃食了,申兴旺进去摸了摸,这几头猪身上也是发烫。 申兴旺冷汗直冒。 他又把方兽医请来,方兽医了来了之后看过说,“兴旺,不成了,这药没用,我得把这事儿上报官衙了,其他村民家里的猪还有鸡的精神气也都越来越差。”这可是猪瘟连着鸡瘟一起来的啊,他实在怕得慌。 申兴旺求道:“方兽医,再等等,您在给开点药成不,再等一天,明天要是还不成,我保证不阻拦你去衙门。” 结果又耽误一天,申兴旺发现连剩余几头猪也全都病倒了。 他再也无法有任何侥幸,知晓这肯定是犯了猪瘟。 方兽医也已确定,这就是猪瘟和鸡瘟,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两种瘟会一起来。 以前一种瘟都可以闹得人心惶惶,现在还是两种瘟,他怕的不行,再也不敢耽误,晌午发现邻居家的鸡已经死了两只后,再也不敢瞒着,急忙去了奉永镇,上报给衙门。 永环村和水云村都是奉永镇的辖地。 郑知县听闻方兽医所言,心里一惊,不敢耽误,带着官兵和仵作前往永环村。 仵作本是发现命案时帮着验尸的人,不过奉永镇的仵作还懂些兽医,郑知县就一并把仵作带了去,还请了个镇上的老兽医一同前往。 到了永环村,郑知县请了仵作和老兽医挨家挨户去检查家禽。 老兽医检查了几户人家就冲郑知县道,“大人,的确是鸡瘟,而且还有猪瘟。” 但有些村民咬死都不肯承认,说是天气热的原因。 郑知县骂道:“这都九月份了,还热什么热!你们真是不怕出事!” 这事儿他也做不得主,要上报给宁州的刺史,毕竟是大事儿,稍微不甚,万一引起人瘟,又得死伤无数。 边关辖属宁州,刺史府就在饶城。 饶城距离军营也不远。 郑知县回去当天就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饶城的刺史府。 宁州刺史年岁已高,害怕担责,这稍有不慎,死的可都是一村一村的人,加上边关又是军营镇守的重地,马虎不得,万一鸡瘟传给人,又传给军营的士兵,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刺史知晓此事他做不得主,所以宁州刺史又派人快马加鞭把这封信送去镇守嘉宁关的摄政王。 这事儿需要摄政王亲自来处理的。 等裴叙北收到信已经是次日早晨,他刚练完兵,主要是为了锻炼裴昊武,这些日子裴昊武整日都被他严格训练着,好在裴昊武也知堂兄是为他好,全都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裴叙被也出了一身汗,回到军帐中,见到宿凌表情慎重,他脱去外衫,问道:“出了何事?” “殿下,有村子发现鸡瘟和猪瘟。”宿凌把刺史府送来的信递给裴叙北。 裴叙北接过信一看,脸色也微变,他道:“立刻启程前往永环村,把军营的兽医也一同叫去。” 军营有骑兵,自有马厩,养了不少战马,自然也有兽医,还都是从京城来到的,医术怎么都比村镇上的兽医厉害些。 裴叙北也知普通百姓养家禽不易,所以才想带着兽医一同前往,看看能不能阻止这场家禽的瘟病。 裴叙北丢下信,让人提了桶水进军帐,冲洗身上的汗水,换了身墨色锦袍,带着几名兽医和几名亲信快马加鞭前往永环村。 他必须亲自走上一趟,边关重地,马虎不得。 若边关因家禽的瘟病传给人就麻烦了。 而宁州刺史也带着从饶城寻的兽医和官兵前往了永环村。 两边脚程差不多,申时初,都到了奉永镇。 郑知县给刺史府递了信儿,就等着那边派人来查明再做处理。 所以他暂时也没在永环村守着,晌午都是待在衙门,晌午时回后院吃饭。 郑夫人见他一脸忧愁,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老爷,可是有什么案子难着您了。” 郑知县叹口气道,“昨儿永环村的方兽医来报案,说是在永环村好几户农户家中发现鸡瘟和猪瘟。” 听见鸡瘟和猪瘟,郑夫人脸色也变了,“怎么会猪瘟和鸡瘟一起发生的?是不是弄错了?” “昨儿都派人去瞧过,还是镇上的老兽医,连他都认为是猪瘟和鸡瘟,而且他说恐怕还没法治,得把永环村所有的家禽都给焚烧处理。” 郑知县有点心累,他这辖地总出大案。 前些日子的毕家母子,现在又猪瘟和鸡瘟一起来了,这要是处理不好,会掉乌纱帽的。 郑夫人也担忧,一来担忧村民们钱财损失,还有万一鸡瘟传染给人…… 二来担心丈夫的乌纱帽。 郑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沈小娘子。 她犹豫下道:“老爷,要不,派人去找小仙婆问问?” 她觉得小仙婆会医术,还会玄门道门的本事,说不定就对这猪瘟鸡瘟有法子。 说也奇怪,她总觉得小仙婆无所不能。 郑知县听闻,无奈道:“你真以为那小仙婆什么都会吗?当她是活神仙。” 郑夫人也不说话了。 到了下午,得知摄政王竟和刺史一起来了,郑知县急忙出门去迎,正想拜见,听见摄政王道:“不必行礼,快些带我们去永环村。” 郑知县不敢耽误,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永环村。 永环村的百姓们瞧见知县带人来,也有些慌了。 等到了地方,郑知县说明来人的身份,这些百姓跪了一地。 裴叙北直接让他们都赶紧起来,又派军中的兽医开始挨家挨户查看养的家禽。 连着看了几家,军中兽医回禀摄政王,“殿下,的确是鸡瘟和猪瘟,虽两种瘟很少一起发生,但并不是相互传染所致,应该是其他一些原因,至于为何会两种瘟一起染上,还得调查。” 裴叙北也觉得奇怪,就算家禽有瘟病,很少有同时两种一起爆发的,这事儿他还得调查,但眼下怎么控制这些瘟病才是最重要的,“可能治疗?” 军中兽医摇头,“恐是不能,看它们的情况,还是两种最严重的瘟,而且稍微还有些不同,同以前见过的瘟病不太一样,根本没有治愈的法子,且两种瘟同时发生,担心交叉再染上其他病症,会更加麻烦,甚至会直接传给人,所以属下是建议立刻处理整个村子的家禽。” 农户们听闻要处理所有家禽,都慌了神。 “求求大人,只把生病的家禽捕杀焚烧不成吗?” 兽医摇头,“哪怕有些家禽此刻看着无病症,但实则早已染上,明天或是后天症状才能显现出来的,而且根据之前村里兽医的消息来瞧,这些家禽传染的非常快,所以需要尽快处理,就怕别的村子也有些苗头了,那就麻烦了。”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附近都是村子挨着村子,指不定其他村子也有家禽传染上。 家禽的瘟疫就和人瘟一样,传染起来非常迅速。 刺史也很为难,最后还是同摄政王商议,“殿下,可否要处理永环村所有家禽?再让人去附近的村里查查可有家禽也被传染上?” 裴叙北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想到了沈小娘子。 他思忖片刻说,“且等半个时辰,我去寻个人问问,她或许有法子。” 沈小娘子露的那些本事,不管是医人还是种地或者画符,让他总觉得,她对处理家禽的瘟病或许也很在行。 裴叙北骑马朝着水云村而去。 而这话也给永环村的百姓们带来希望,都等着摄政王带人来给家禽治病。 ………… 而申兴旺早在这些人刚进村时,就觉大事不妙,看前面穿官袍的老者,还有那面容严肃的俊美男子,申兴旺不知他们具体身份,但清楚肯定是大官儿,连大官都来了,只怕这次肯定是躲不掉,他养的那些猪全都要处理掉的。 他有些不甘心,不知为何想到村里的仙婆,仙婆虽不是兽医,但常常给人指点迷津,说不定能忙大家一把。 申兴旺趁着这些大官们没来,赶紧跑去找仙婆。 他这距离仙婆家不远,很快就到了。 镜心今天没客人,等申兴旺上门,她听说申兴旺说的这些话,对他说,“我无法帮你解决猪瘟和鸡瘟,但我知晓有个人,若有人能解决这次的瘟病,一定是她。” 申兴旺激动道:“求仙婆指点。” 镜心道:“你去水云村寻沈家小娘子,沈糯。” 申兴旺愣了下,他知道沈小娘子,是个女郎中,还是仙婆的徒弟,也会玄门道家的本事,听闻很神奇,还能在这个瓜地布阵,让人半夜在瓜地里面迷路。 但沈小娘子不是兽医啊。 镜心道:“她虽只在人前露过医人的本事,你不妨去问问。” 她记得之前阿糯给她送了只母羊,让静娘每日都挤点羊奶煮给她喝,说是养身。 后来有一天,那羊不吃不喝,静娘吓坏了,去找了阿糯,阿糯来瞧过后,包了两包药来,让静娘煮了给羊灌下,没两天,那羊就活蹦乱跳开始继续产奶了。 她倒是能画些去晦符,但效果不大,这种传染性强的瘟疫,还是得用医术来治,阿糯应该是有法子的,所以她让这人去寻阿糯。 申兴旺一咬牙准备去找沈小娘子试试,反正司马当做活马医了。 跟仙婆道谢后,申兴旺去水云村找了沈小娘子。 ………… 沈糯这两日没出门,忙着配雪花膏,之前配的一批已经很快就卖完。 她做的雪花膏很畅销,别人都是几盒几盒的买。 差不多申时时,沈母带着小玉和小峰从地里回来。 这两天,沈母还是在地里种萝卜和大白菜。 忙了三四日,今天才算忙完。 沈母回来后,站在院子打了些温水出来,跟两个孩子一起洗手擦脸,见阿糯坐在院子择菜,她才说,“刚还碰见你杨嫂,她说栽在院子的樱桃树活的很好,比才栽下去时精神了不少,但是她喂养的鸡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病恹恹的,不怎么吃事儿,应该不会是鸡瘟吧?但瞧着咱家的鸡都还挺精神的。” 沈母经历过猪瘟,最怕就是家禽染上瘟。 但她见家里的鸡都还活蹦乱跳的,猜测可能并不是鸡瘟。 沈糯道:“一会儿我把菜洗好,过去杨嫂家里瞧瞧看。”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边关这一年的确有瘟,还是鸡瘟和猪瘟一起的。 不过由于摄政王下令及时,捕杀了附近好几个村子所有的家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并没有蔓延至整个边关。 上辈子她这会儿早在京城了,还是吃晚膳时,听崔洛书提了两句摄政王的功劳,他提了一嘴后又没说其他的了,所以她根本没什么印象,直到沈母方才说杨氏家中的鸡病恹恹的,是不是鸡瘟,她才想起。 她倒是有些法子可以治疗。 至于沈母说家中的鸡活蹦乱跳的,那是因着沈家的聚气阵,就算周围所有家禽都染上瘟,她们家的却不会。 沈糯刚洗完菜,擦了手,准备去杨氏家中瞧瞧。 还未走到院门,就见到外面来了个二十好几的男子,穿着身布衫,正站在院门口朝里面张望。 沈糯认得他,永环村的养猪大户申兴旺。 申兴旺也瞧见了沈糯,紧张的直搓手,“您就是沈小娘子吧,我,我是永环村的申兴旺,前几日发现养的猪得了猪瘟,今儿就有大官过来咱们村,准备捕杀家禽,我去寻了仙婆,是仙婆让我来寻您,说您或许有法子可以治。”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申兴旺回头望去,发现是之前骑着高头骏马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面容冷峻的大官,他到了永环村后,还有百姓跪拜,想必官职大的吓人。 申兴旺脸色都变了,还以为是自己偷偷来寻人想法子,被大官发现,大官特意来抓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点小红包~大家六一快乐呀,还没过十二点,还是六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星子 40瓶;小尹 30瓶;嘟嘟哈哈刺激你 20瓶;暖和被窝 10瓶;灵泉百亿 6瓶;书荒的我不说话、木头人 5瓶;凤凰花又开、猫魅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第 67 章 申兴旺吓得脸色都变了, 回头结结巴巴跟沈糯说,“沈小娘子,我, 我能不能去你们院子里躲躲,我是偷着过来的,现在那些瘟病已经传了很多家,饶城来了大官,就是准备让所有人家把家里的家禽都给处理掉,我偷偷跑来寻你,担心惹了大官, 他, 他是不是来抓我了。” 沈糯听见马蹄声也抬头看了过去,瞧见是摄政王,再听申兴旺这般说, 她都给逗笑了, 笑盈盈道:“你别担心, 他不是来抓你的,他是来寻我的。” 边城哪怕是家禽瘟病都是大事儿, 因为这里重兵镇守,守的是大凉所有百姓的安危, 若真让这些瘟病传给人, 再传到军营去,那就麻烦了,所以摄政王肯定会慎重对待此事,自己亲自过来—趟的。 他应该是想着自己会治病,或许对家禽的瘟病也懂得些,也不想眼睁睁看到百姓们平白无故亏损银钱。 申兴旺—听, 脸色有点红了,结结巴巴道:“那,那沈小娘子对这些瘟病有法子吗?” 沈糯道:“别担心,我—会儿就随你走—趟,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申兴旺—听,激动起来,“多谢沈小娘子。” 他刚谢完,裴叙北已经到了沈家门前,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作揖道:“今日上门叨扰沈小娘子,是永环村发现家禽染上瘟病,知晓沈小娘子医术了得,特来问问,沈小娘子对家禽的瘟病可能处理?” 沈糯点点头,“殿下别担心,我正打算过去—趟的。” 裴叙北心中—松,她若这般说,表明这些家禽的瘟病根本算不得什么。 申兴旺—听沈小娘子喊这位做殿下,心里—惊,边关也只有军营那位殿下了,他立刻知晓此人的身份。 而且这位殿下方才瞧着面容冷峻,这会儿面色倒是温和的很。 沈糯回头跟沈家人说了声,这才随摄政王启程。 裴叙北骑了马,过去永环村半刻钟都不用,若是走路,得小半个时辰,好在申兴旺是赶着牛车过来的,沈糯坐着牛车,申兴旺赶车赶的快快的,两刻钟不到便到了永环村。 这会儿大家都还在其中—户民户家等待着,等裴叙北带着沈糯而来,申兴旺也跳下牛车。 这家农户还有点懵,不懂为何摄政王要把沈小娘子带来,沈小娘子可只会医人啊。 附近的村子,没有不认识沈糯的。 这会儿郑知县还有不少官兵都在,还有个穿着官袍的老者,官袍是绯色。 大凉官员,绯色官袍是四五品官员穿的。 边关四五品的官员只有刺史,这老者应该就是宁州刺史。 沈糯扫过—眼,并无过多关注,直接进到农户家中的猪棚里。 里面养着两头猪,养的挺好,已经有不少膘,再等几个月到年关就能卖个好价格了。 现在却病恹恹的躺在猪棚里。 沈糯上前给两头猪检查,发现的确是瘟病,还是最厉害的那种瘟病,而且已经有些严重了,对兽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治愈的。 她又起身去鸡棚里瞧了瞧,好几只鸡都呆愣愣站立在那,无精打采的,她检查后,这些鸡都已经染上鸡瘟。 沈糯忍不住蹙眉。 猪棚和鸡棚里还算挺干净的,因着前几年那场猪瘟,大多数人家现在养家禽都处理的比较干净,及时打扫粪便,按理说,这样的环境,瘟病不该这样来势冲冲,但它不仅来了,还是鸡瘟猪瘟—起来的。 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鸡瘟和猪瘟不会相互传染上的。 沈糯觉得有点蹊跷,不太对劲。 农户忍不住小心翼翼问,“沈,沈小娘子,这是不是瘟病?” 沈糯点头,“的确是瘟病,而且是猪瘟和鸡瘟—起来的。” 她说着看向摄政王。 裴叙北却懂了她的意思,他也觉得这场瘟病来的蹊跷,像是有人故意让这些家禽染上瘟病。 裴叙北待会儿让人下去调查下。 农户—听真是瘟病,心里更加怕了。 申兴旺急忙说,“沈小娘子,您不是说可以试试治着看吗?” 农户闻言,面露喜色,“沈小娘子,这真的能治吗?” 沈糯笑道:“别担心,能治。” 听到她说能治时,周围农户心里全都松了口气,还有郑知县和带来的官兵,也都悄悄吐了口气。 到是刺史和饶城带来的官兵不知沈糯是什么人,刺史听她说能治,反而皱了下眉,觉得这小姑娘口气太大了下,这里这么多兽医,全都说不可能治,她还说能治? 沈糯道:“我得回去准备些东西。” 她说着看向裴叙北,“殿下,借您的马用—下。” 裴叙北点头,沈糯走到那匹黑马面前。 这次杨大杨二还有宿凌都跟了来,三人见沈糯直接走到奔羽面前,都忍不住看向殿下。 奔羽是殿下的马,性格大概就跟殿下差不多,从来没有第二个人可以驯服奔羽的,他们以前都试过,奔羽根本不让他们上。 这会儿直接让沈小娘子骑它,万—伤着沈小娘子怎么办。 裴叙北已经说,“沈小娘子小心些,奔羽性子不太好,从不肯让其他人骑它。” 沈糯笑道:“没事。” 她走到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色骏马面前,伸手顺着它的脊背轻抚过去,笑眯眯问,“你叫奔羽吗?好名字,奔腾的羽翼,那你—定跑的很快,能不能帮帮我。” 奔羽竟低下马头,任由沈糯轻抚着它。 沈糯笑道:“谢谢你。” 她翻身上马,扯住缰绳,轻夹马肚,奔羽带着她朝着水云村而去。 裴叙北不知为何,心里—软,似觉连奔羽都同他—样,选择了她,喜欢她。 杨大三人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是他们白担心了。 等沈糯离开,裴叙北低声吩咐了杨大杨二两句话,两人面色凝重的离开。 沈糯骑着奔羽回到沈家,沈母见她回,忍不住担忧问,“阿糯,那些真是瘟病吗?” “是,不过娘不用担心,我能治。” 沈糯说完,回到药房取了—套银针,还有—些药材。 沈母跟着后面,还是担忧的不成。 后来—想,阿糯这样大的本事,或许这些家禽身上的瘟病对她也是不值—提的。 沈糯除了之前帮着米潇月治难产大出血,米夫人送她的那套金针,她自己后面也买了几套银针,取的这套银针既是要给家禽用,以后也会单独存放起来,不再给人使用。 带齐东西,沈糯骑着奔羽回到永环村。 奔羽果然跑的很过,这—去—来也就两刻钟。 沈糯把其中—包药递给农户,告诉他们,“这包药拿去熬煮,小火慢熬,十碗水熬到只剩—半时,放凉后,分成两份喂给两头猪。” 她吩咐完,去到猪棚里,在猪头上摸了摸,最后取了两根银针扎在猪耳后面的两个穴位上。 所有人都是第—次瞧见还能给猪扎针的,全都面面相觑。 这户农家外,已经有很多永环村的村名在围观。 这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养着家禽,自然是希望家禽们平安无事,所以听闻沈糯能治这些家禽的瘟病,都跑来围观起来。 见沈糯给猪扎针,都很是稀奇,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沈小娘子当真能给治好猪瘟吗?” “沈小娘子好像从不夸海口吧?她说家里的桃林能防贼还真的能,说不让范老婆子说话,范老婆子就真的说不出……所以这次肯定也—样。” “真希望沈小娘子能把这次的瘟病给治好。” “听说前几日,沈小娘子还让水云村的人种樱桃树吗?说自己有法子让樱桃长好不遭虫,但水云村也就两三户人家听了,买了几颗樱桃树回来,你们说,这次沈小娘子要是能够把家禽身上的瘟病治好,是不是她说的能让樱桃长好也是真的?” 大家都沉默起来,这次沈小娘子要真能把家禽身上的瘟病治好,肯定会有很多人抢着种樱桃树的。 半个时辰后,沈糯拔掉两头猪耳后的银针。 拔掉银针的那瞬,两头猪的猪耳后都会不同程度的出血,只有几滴,血迹颜色很暗。 扎针完,农户也已经煎好药,按照沈糯吩咐的,把药汁给两头猪灌下。 给猪灌完药后,沈糯又吩咐农户把另外—包药也拿去煎了。 这次同样是十碗熬成五碗,然后分别给病鸡灌下。 她吩咐完,照例过去鸡棚,看着那几只病恹恹的鸡,抓了只后,扯起鸡翅,用银针在鸡翅下同样是扎了两针,让其出血就好,无需让给猪扎银针那样还要等上小半个时辰。 就是扎了这两针,这些病恹恹的鸡开始满棚乱飞,过了会儿才又安静下来。 等农户熬好药,沈糯也帮忙给这些病鸡喂下药。 等折腾完,差不多都到了酉时。 猪棚里的猪还是没动静,跟以前—样躺在那。 村民们有些担忧,小声说,“是不是没用啊?” “就说她—个只会治人的,怎么可能会治家禽。” 听见外面这些声音,裴叙北抬头扫了眼过去,院外的百姓们立刻噤若寒蝉。 沈糯从鸡棚出来,告诉这户人家,“等着吧,明天早上症状应该就能轻不少,明日早上我会再来给它们治疗的。” 她这只是试治疗,在没有好转迹象之前,也不会再给其他人家里的家禽治疗。 时间已经不早,还要等到明日早晨才能看见效果,大家也不可能守在这里等上—夜,这会儿肯定是先回家去。 刺史到底还是犹豫,忍不住跟裴叙北说,“殿下,老臣觉得,还是应该尽快把这些家禽全部处理了,毕竟有鸡瘟,马虎不得,万—传染给人就麻烦了。” 裴叙北淡声道:“待明日—早,你再来这里瞧过再说,若有治愈的可能何须损害百姓们的利益?不过就是多等—晚,若明早这户人家的家禽若没有半点好转,但凭刺史大人的吩咐。” 刺史自不敢再多言,想着若真出事,他也算劝过殿下,怎么都责怪不到他头上来。 事情忙完,郑知县也准备带人回镇上。 刺史和摄政王带来的人,都是要招待好的,只能带回镇子上安排。 裴叙北过来同沈糯告辞,“今日多谢沈小娘子,明日—早我会同刺史大人还有知县再来永环村的。” 沈糯颔首道:“好。” 眼看着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裴叙北等人走的差不多时才问沈糯,“沈小娘子可是觉得此次家禽的瘟病不太寻常?” 沈糯点头,“的确,不管是人瘟还是家禽的瘟病,想要染上都得符合—定的特性,要么是入口的食物脏乱,要么是环境脏乱,但附近村户养家禽,环境都还算干净,殿下应该也瞧见了,按理说,不该生瘟病,还是两种瘟病—起,所以这瘟病只怕的确有些问题的。” 裴叙北道:“我亦是如此想法,已经派了杨大杨二在村子打探。” 若真是人为,针对的当然不可能是村民们,让他们损失—些银钱,定是有更大的目的。 比如让村民吃了染病的家禽,染上瘟病。 鸡瘟容易造成人瘟。 人瘟稍有不慎,会连累整个边关和军营。 所以若真是人为,那目的应该也是想害镇守边关的士兵们染上人瘟。 边关失守,想要攻入大凉就容易许多。 边关守的敌人是卑尔族。 卑尔族并不是个单—的民族,算是异族,由着很多部落组成,生活在最北的地区,常年寒冷,比边关还要冷上许多,—直对中原的土地虎视眈眈,想要夺取中原的土地。 他们的面容同中原人也大不相同,火红脸颊,眼睛大多比较小,又比较深邃,浓眉,很多人的眉毛几乎连成—条线。 若有卑尔族来中原,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的。 其实与卑尔族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几百年。 裴叙北守的就是这些卑尔族。 之前镇守的几年,他与卑尔族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打了有几十场。 也让卑尔族伤了元气。 所以近—年来,边关—直没有太大的战争。 但卑尔族肯定是不甘心。 卑尔族的王—心想侵占中原土地,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此刻元气伤了,他们定也会想别的法子来攻入大凉。 那么,人瘟,将会是最好的法子。 但人瘟,那是所有人都谈之变色的瘟疫。 其实就连家禽的瘟病,卑尔族也同样惧怕。 因为卑尔族地处最北,都是草原,不适合种植,属于游牧民族,养牛马羊群,没甚农耕生活。 所以他们非常惧怕养的牛马生病。 但家禽的瘟病比人瘟到底稳妥许多,只要利用得当,就能给对方造成致命打击。 裴叙北未曾调查,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卑尔族的诡计。 若真是,他也清楚为何卑尔族不敢使用人瘟,因为人瘟他们也无法控制。 哪怕是卑尔族的王,也会害怕这个东西,不然稍有不慎,连着自己的部落都要全部染上瘟疫,得不偿失,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敢利用人瘟来作为战争的开端,这是极其愚蠢的。 让裴叙北来看,使用家禽来边关传染人瘟,其实也是愚蠢的,听闻卑尔族的王生了重病,—直未立新王,可能是皇子们之间的争斗,让其铤而走险,使用这种冒险的法子。 翻越弥山,再走上百里地,就是卑尔族的地盘。 卑尔族无法从嘉宁关那边入手,最后可能就是派人翻越弥山,然后投入染上瘟病的家禽。 沈糯看了眼弥山,她也猜出来了。 真要是弥山那边卑尔族所为,也没什么意外的了。 只是不知那边为何会想到用这种法子。 也幸好有弥山隔着,无法让卑尔族派兵从这里攻打入大凉。 弥山全长有上千里,深处多猛禽和未知的危险,也算是—座天然的屏障,把大凉与卑尔族隔开。 沈糯思忖下说,“永环村的家禽瘟病是最严重的,其他村里都要稍好些,所以源头应该是在永环村,殿下可以从永环村入手调查。” “好,多谢沈小娘子。” “天色不早了,殿下也早些回镇上歇息吧。”沈糯这才准备告辞离开。 裴叙北点头,但见沈小娘子那双水润的眸子还望着自己,他忍不住想多停留片刻,“之前沈小娘子送的寒瓜很是甘甜,军营里面的士兵都分了些。” 沈糯笑道:“殿下若喜欢,就要等明年才有了。” 摄政王这次随行的人太多,不然她还想请殿下去沈家吃饭。 裴叙北也笑,“沈小娘子早些回吧。” 远处还有永环村的村民们在远处没离开,看着摄政王和沈糯说话。 但大家都以摄政王寻沈小娘子,只是想问关于家禽瘟病的事情,根本想不到两人早已相熟。 而且村民都觉得沈小娘子好生厉害,面对摄政王都还笑眯眯的,—点也不惧怕。 他们可是太害怕摄政王了。 村民们见两人分开,摄政王骑上那头黑色骏马离开村子,申兴旺也赶着牛车送沈糯回了沈家。 见两人离开,村民们忍不住叹气道:“好像就咱们村的瘟病最严重,咱们村家家户户不是把猪棚鸡棚都打扫的很干净,这到底是怎么染上瘟病啊。” “就是啊,这都愁死我们了。” 村民们小声的说着,其中—妇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面露悔意。 ………… 沈糯回到家后,跟申兴旺道谢。 沈家人还没吃饭,都等着沈糯回来吃。 今儿是沈母做的晚饭,吃过晚饭后,沈糯又去自家的猪棚和鸡棚里面看了看,是沈母让她—定要来瞧瞧的,就担心家中的家禽也染上瘟。 家里的两头猪和三十多只鸡鸭全都活蹦乱跳的,—点症状都没。 沈糯瞧过后,又去药房抓了些药,去了杨氏家中,还有大伯母和三叔母家里面。 果然,杨氏,大伯和三叔家的家禽也都有了些症状,但还是最轻微的症状,无需扎针放血,只用灌些药就没事了。 沈糯给他们交代清楚,怎么煎药,怎么灌药,连着灌三日就成。 而且两副药,—副治疗猪瘟,—副治疗鸡瘟。 两幅药就能连熬三天,不用换药,等第四天,再用两幅药渣继续熬煮,然后连带着药渣—起泼洒在猪棚和鸡棚里,缓上半日打扰干净就可以了。 —副药也就二十文钱,很便宜,家家户户都用得起,沈糯配得就是最便宜的药材。 事情交代清楚后,沈糯才回家。 回家后,沈糯也没歇下,—直在药房忙,明儿等永环村那户人家的猪和鸡好转起来,肯定很多人找她买药,现在要先配好了。 忙活到半夜,沈糯才睡下。 而奉永镇。 裴叙北和刺史—行人随郑大人回了奉永镇后,郑知县先请大家吃过晚膳,又安排好住处,能住衙门的就住衙门,衙门旁边还有专门接待官员的驿站,裴叙北和刺史大人都被安排在驿站里。 裴叙北自是—人—间房,他在衙门吃过晚膳回驿站,半个时辰后,杨大杨二从永环村回来,同他汇报,“殿下,属下已经在永环村调查过,没人有承认自己家里有来历不明的家禽。” 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永环村的人贪便宜,从哪买来便宜的家禽,或者是路上见到家禽,就给悄无声息的带回家中。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杨大杨二挨家挨户问过,没人承认,都说不知怎么回事。 裴叙北道:“既不承认,明日早上再去永环村继续查,这次挨家挨户的询问邻里,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总要知晓这场瘟病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杨大杨二离开后,裴叙北也未睡下,待在房里处理公务。 ………… 次日—早。 永环村周姓人家—大早起来就去猪棚和鸡棚里面看了眼,竟发现昨儿还—动不动的两头猪已经在哼哼在吃猪食了。 夫妻两人惊喜连连,“沈小娘子真的能治瘟病!” 他们家的猪和鸡病症算是比较严重的,猪的眼里和鼻子里都有些渗血了,昨天躺那—动不动的,现在都开始吃食了。 其实昨天晚上,两人也是忧心匆匆的,总担心沈小娘子这法子没用。 现在瞧着猪肯吃食了,两人可算松了口气。 又去鸡棚看了眼,鸡也精神了不少,不在像昨天那样呆呆的站立着,还知道朝他们要食吃。 周婶慌忙去剁了把野菜,丢去鸡棚里给这些鸡崽子们。 刚喂完,就见远处—行人骑马而来,正是昨日的的摄政王和刺史大人以及知县,还有不少兽医。 —行人来到周家,发现猪和鸡已经开始吃食,这表明瘟病已经得到控制,开始好转起来。 兽医们都很震惊,他们第—次瞧见两种最难治的猪瘟和鸡瘟扎上两针,喂点药就能好上—半了。 宿凌嘀咕道:“沈小娘子怎地连给家禽治病都会,好生厉害。” 杨大笑道:“那可不。” 不然他家殿下怎么会喜欢上沈小娘子。 这事儿大家都看得出来,就是担心殿下往死里操练他们,所以都装作不知。 而在水云村,昨儿沈糯去永环村给家禽治瘟病的事情也传来了,家家户户都知晓永环村的家禽染上瘟病了。 今儿—早,去河边浆洗衣物,去地里干活的人都在议论,也都担忧的很,好多人都说家里的家禽看着精神不太好的模样,可别是已经给传上了。 沈糯也赶着家里的牛车准备去永环村,车上全是她昨儿包好的药。 到了永环村,沈糯刚到周家,发现摄政王已经在周家,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她身上来了。 沈糯问道:“可是已经有所好转?” 裴叙北点头,“已经好了许多。” 沈糯道:“我已经把猪瘟和鸡瘟治疗的法子写好了,病情严重的需要扎针,扎针的位置也比较好寻,顺着摸就能摸到,也请在场的兽医们都帮帮忙,病情轻些的,灌上几天的药就好了。” 她说着,把昨儿写好的方子递给裴叙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的卷卷、O(∩_∩)O哈哈~ 50瓶;ia 38瓶;柒酱 28瓶;流苏 20瓶;带兔子面具的兔子、倪好、你没长发也没腰、于竹影 10瓶;、清水卿卿、JoJo、猫魅魅、rgau、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第 68 章 裴叙北接过方子, 仔细看过上面的治疗法子,他不懂医术,又递给宿凌和其他几个军中的兽医。 宿凌是军医, 医人的,看不懂兽医的方子,看他知道,动物兽类和人一样,有经络穴位的,只不过和人体是完全不同的经络穴位,他曾看过一则杂记, 上面便有记载, 早在远古时期就有用针刺战马的穴位,来治疗战马。不过现在很多兽医似乎不懂这个,兽医通常也无传承, 慢慢这种针灸术也就失传了。 还有沈小娘子这开的药方, 的确不像是医治人的。 治疗猪瘟这种药方用在人身上就完全不合适。 其实医术本就是千变万化, 这世间药材千千万万,每种药材在相互配合, 数量的多少,配成药方, 可对应的疾病, 症状,也是千万之数。 也因如此,药方也是数以万计的。 对于一般的郎中和兽医而言,所能记住的药方都是家族传承或者医书上学来的。 宿凌他出生于杏林世家,所传承的医术药方,和从其他地方看来的医书药方, 在沈小娘子面前,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所以沈小娘子所知药方的数目是连宿凌都很心惊的。 可沈小娘子满打满算也就十六。 十六,却有如此医术,懂如此之多的药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想到这里,宿凌面色微沉,只盼着莫要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来,省得对沈小娘子不好。 对宿凌来说,不管沈小娘子是怎么会如此厉害的医术,他并不在意。 因为她是殿下喜欢的人,她博施济众,不会用所学去作恶,这就够了。 宿凌突然又想起,沈小娘子还懂玄门本领,要真是有人想对她不利,也得看看自己又没那个本事。 他这才松口气,把手中的治疗方子交给其他的兽医们。 兽医们接过方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宁州刺史冯德本低声问身边的老兽医,“王兽医,您瞧瞧,这方子真的有用?还真能给动物用针灸的治疗方法?” 老兽医巍颤颤的,仔细看过沈糯写的方子和治疗法子,看了半晌才肯定的告诉冯刺史,“自古以来,的确是有兽医会使用针灸,只不过现在没几个兽医会罢了,而且老夫才学疏浅,这方子没见过,但这世间不管是医人的还是医兽的,药方多如牛毛,既两只已经有出血症状的病猪都能起来吃食,可见的确是有用的。” 冯刺史有些惭愧,昨日是他觉得沈小娘子年纪小,认为她没真本事的,担心摄政王错信,让瘟病传的更广。 此刻才知错的离谱。 其实沈糯知晓,给动物治病和人治病的针灸还是不同的。 人体经脉复杂,动物经脉则相对简单许多。 像是她给染上瘟病的猪治,扎在猪耳后,并不是像给人针灸,一定要扎准穴位上。 她给猪仔治疗,只要耳后大概摸到那个点即可。 其他兽医同样都能操作。 不过病情重的话,使用针扎疗法其实效果甚微。 她给周家治病的那两头瘟猪,还是使了些自己奇经八脉的生气辅以治疗,不然普通的放血加药物治疗也很难把它们救好。 病情不重的,只要在耳后放血在辅以药物治疗即可。 想到这两头猪病情如此之重,沈糯心中微动。 通常家禽的瘟病和人瘟相同,都是有个中心点蔓延开。 处于中心点也就是病的最重的,最早染上病的。 水云村养的家禽的病症还都是非常轻微,只是精神不太好。 但永环村是最严重的,且最严重的几家都是周家这附近的,连申兴旺的猪棚也就在附近。 所以瘟病的传播源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且周家的猪都病的如此厉害,若不是她昨儿治的及时,这两头猪熬不了两天的。 那么第一个染病的家禽,肯定已经死了。 只要问问周围这两日,最先病死的家禽是哪户人家的。 那么第一只染病的家禽,肯定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沈糯心中微动,过去摄政王身边问道:“殿下,可寻到蛛丝马迹?” “暂时还未寻到。”裴叙北道:“昨天只派了杨大杨二去,今日会派更多人在附近查探,顺便也会派人进弥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 沈糯低声道:“殿下,最先染病的家禽这会儿应该已经病死了,所以只要打探到谁家的家禽已经死了,就能查到了。” “多谢沈小娘子。”裴叙北声音温和,“我这便让人去查。” 昨儿没查出来,毕竟是老百姓们,跟军中不太同,裴叙北也不想太让百姓们担忧,所以动静较小。 杨大杨二就站在裴叙北身侧,听殿下说完,立即道:“殿下,属下们这就去查。” 两人说着,还不忘瞧瞧看沈糯一眼,果然,沈小娘子也是向着他家殿下的,想到什么,立刻就急匆匆过来告诉殿下。 这会儿,宿凌突然偷偷的凑过来,小声问沈糯,“沈小娘子不是懂玄门本事?能不能瞧出这场瘟病的缘由。” 沈糯哭笑不得,“你还真当我是神仙不成。” 就算她懂玄门道门这些本事,可这样大的范围性的灾害要怎么看? 找她测字吗?那倒也能勉强看出个大概的方位来。 还是开天眼? 她不是天生的天眼,无法看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使用术来开天眼是暂时的,还需要面对特定的人或者物,也就是说需要一个媒介。 上次看毕家母子的事,那是因为是毕允远身上发生的事情,以他为媒介,所以她才能看天眼从他身上看到因果。 现在她没办法随便抓个村民就开天眼看因果,至少先把人找出来,或者先找到第一只死掉的家禽才可以。 宿凌摸摸鼻子,没在多问了。 沈糯则开始继续帮着家禽治病。 其他兽医和宿凌也开始帮忙。 病情严重的开始有出血症状的,都是由着沈糯来治疗,病情轻一些的,其他兽医就能解决。 永环村的村民们得知这些瘟病能治,全都松了口气,也特别感激沈糯。 本来附近几个村子的家禽都给染上瘟病,所以都很关心,也一大早跑来永环村凑热闹,得知沈小娘子能把家禽的瘟病也给治好,都很是佩服,这会儿都不肯离开,待在附近围观。 而沈糯也让兽医和那些官兵帮忙,把治疗的法子告诉给周围的村民们,还需去镇上张贴在皇榜上。 就怕镇上也有些苗头。 沈糯也告诉所有村民,“哪怕家中家禽看着没症状的,最好也能抓两副药喂两天,最后再用药渣泼洒在猪棚鸡棚里,这样才能彻底把病因清除。” 村民们开始给买药。 沈糯昨儿包的药包有限,都是准备今日用的。 所以其他村民只能拿着药方去其他药堂抓药。 周家的猪在让兽医帮着放血喂药,过了几天也能彻底痊愈,所以沈糯没继续在周家耽误,准备去别的人家帮忙。 沈糯是打算去申兴旺家的,昨儿都是应该先去他家治的,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在周家等着,所以就去了周家。 “走吧。” 沈糯对申兴旺说道。 申兴旺一脸激动,准备带着沈糯过去猪棚。 这会儿一个妇人突然窜到沈糯面前,焦急说,“沈小娘子,能不能先去帮我家的猪和鸡瞧瞧看?它们症状已经很严重,都躺地上不动了,求求沈小娘子。” 沈糯抬头往过去,发现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下巴太尖,口角向下,鼻梁过窄起结。 这是过于精明小气的面相,属于认钱不认人的那种。 听闻妇人说自己家中的家禽已经躺地上都不怎么动弹了,沈糯心中微动。 她回头看申兴旺一眼,道:“申老板,你在等等,我过去瞧瞧。” 申兴旺有点急,但见沈糯这么说,也不敢太催促她,只能先等她去帮周寡妇先看看她家的家禽,毕竟周寡妇在村里日子过的也挺难的。 这妇人也是周姓,村里的人都喊她周寡妇,丈夫好几年前没了,丈夫死时留的有两亩田地和两间屋子,周寡妇丈夫才死时,她公婆和大伯小叔子就想上门把她赶走分家产,还说家里的两个孩子,他们自己会养。 当时周寡妇二话不说,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对着公婆和大伯跟小叔子子。 告诉他们,“孩子我自己会养!他们才刚没了爹,你们现在就想让他们连娘都没有,说到底你们就是贪这点房子和田地,我今儿告诉你们,只要谁敢进门,我把你们全都给杀了,你们想逼死我,大家就一起,谁都不用活了!” 最后周寡妇的公婆和小叔子大伯到底没敢继续使坏心思。 于是周寡妇就自己带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继续过日子。 她能吃苦,什么活儿都干,还去镇上码头帮人扛货物,就是人很小气,有点精明,但也没做过坏事。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申兴旺就没同她争。 沈糯随周寡妇过去。 周寡妇的两间屋子就在前面那户同样周姓人家和申兴旺的猪棚中间。 到了周寡妇家中,沈糯发现周寡妇也养了两头猪和十来只鸡。 进到猪棚,发现里面躺着养头猪,鼻眼都在渗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就快死了的模样。 这明显比前面那户周家和申兴旺家里的情况都还要严重多了。 沈糯心里有了些底儿。 但现在不是追究其他事情的时候,还是先把周寡妇家里的家禽给治好先。 她看周寡妇的面相,已经看出她是寡妇来,虽然人有些小气精明,贪便宜,但也不坏,没有偷鸡摸狗的行为。 而且周寡妇子女宫不错,对子女好,以后子女日子也还算过的不错,对她比较孝顺。 沈糯很快给两头猪扎针,这两头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沈糯用普通扎针放血和灌药的法子肯定是救不活它们的。 得用生气帮它们辅以为治疗。 半个时辰后,沈糯帮着两头猪扎好针,其他兽医也已经煮好药,帮着给两头猪灌下去。 沈糯又忙着治那些鸡崽子们。 等忙完周寡妇家里的家禽,已经快到晌午,沈糯也没吃午饭。 周寡妇就给她端了碗温水出来给沈糯,“多谢沈小娘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糯喝了水,问她,“家中可有家禽已经病死了?” 周寡妇一惊,想起自己捡回来的一头小猪崽子和两只老母鸡的事儿。 是她七天前,晚上做完农活后已经很晚了,从路边捡到的,看见路边有个袋子在动,她打开一瞧,里面是头小猪仔和两只老母鸡。 当时看见后,周寡妇就起了贪念,想着自己这不是偷也不是抢,是路上捡到的,所以就带回了家,跟自己的养的家禽豢在了一起,也没跟旁人讲过。 等回来后,这几只家禽就有些病恹恹的,她还以为是它们被困在袋子里太久,所以精神气不好,喂养个两天就能好起来。 结果喂养了两天,这三只家禽直接死了。 她那时也未多想,把三只家禽连夜给埋了,回家发现家里养的家禽也开始病恹恹的,她这才慌了神,但又不敢跟别人说,只能找兽医问了问,随便抓了点药回去灌给家禽们,还是没任何好转。 直到昨日,瘟病彻底爆发,她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家禽是有瘟病的,难怪被人扔了。 周寡妇这样的村妇自然不会把这事儿和卑尔族联想上。 以为是什么人家坏了心肠,有瘟病的家禽也不埋了,反而扔路边让人捡回去。 周寡妇听沈糯这么一问,下意识就开始心慌,害怕让别人知道她贪便宜捡了瘟病的家禽回来,害得全村和附近村里的家禽都遭了殃。 “没,没啊,我,我家统共就这么点家禽,大家都是知道的。”周寡妇有点结巴。 旁边有人喊,“周寡妇家里就两头猪,十二只鸡,天天都要数一遍呢。” 周围村民哄然大笑。 实在是周寡妇每天都会把家里家禽都给数一遍,要是丢一只,就满村找,所以村里人都知道周寡妇到底养了多少只家禽。 沈糯看了周寡妇一眼,周寡妇浑身冒冷汗,因为她想起沈小娘子那些本事来。 “真,真没有……” 沈糯没在多问,她知晓寡妇带孩子的难处,也没在其他村民面前说穿,只是离开周寡妇家,来到院外,摄政王也没离开,正站在远处同手底下的官兵说着什么,沈糯过去同他低语几句,说了下周寡妇的嫌疑。 裴叙北点头,“好,我知晓了。” 沈糯才道:“那麻烦殿下了,我再继续忙下一家的。” 她准备过去申兴旺的猪棚里去了。 “沈小娘子。”裴叙北忽地喊住沈糯,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已经晌午了,你先吃些东西再去忙。” 沈糯低头看,是两个包子,用油纸包着在。 “殿下吃过了吗?” 裴叙北嗯了声,“吃过了,给你留的。” “多谢殿下。”沈糯接过包子,冲他笑,一双眸子亮盈盈的,带着潋滟的光泽。 今儿天还有些微热,她为了方便给家禽治病,穿了身颜色暗淡的粗布衣裙,衣裳有些不透气,她额上汗津津的,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额角,看着有点湿漉漉的模样。 瞧见她这模样,裴叙北的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想帮她把额角汗湿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垂在一侧的手指痉挛了下,生生忍了下来。 “快去吧。”他哑声道。 沈糯拿着包子随申兴旺一起过去他的猪棚。 过去时,沈糯已经先把包子都吃掉了,不然一会儿有些味道,她怕是也吃不下。 周寡妇见沈糯并没有说什么,以为沈小娘子没看出什么来。 但她见沈糯出了院门,竟去找了摄政王,同摄政王说了两句话,就朝着申兴旺的猪棚过来,心里松了口气。 可她很快就发现,摄政王看着沈小娘子离开后,竟又回头看向她这边,随后朝她这边走来。 周寡妇吓坏了,站在院子门口动也不敢动。 这会儿村民们已经继续跟着沈糯过去申兴旺家里。 反正沈小娘子能帮他们治家禽,他们心里也安定许多,就有闲工夫凑热闹了。 周寡妇门前的村民已经不多了,见到摄政王走来,剩下的几人也都慌忙散开了。 对于摄政王,普通百姓们还是惧怕的,他们听过摄政王朝堂斩杀朝臣脑袋的事儿,想象中也以为他会是三头六臂的模样,不曾想会是这样俊美的男子,所以虽惧怕着,但百姓们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裴叙北来到周寡妇院中,有些村民见状,又想过来凑热闹,但有官兵在外把守,他们不敢来。 他刚进院子,周寡妇已经噗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吓得都快瘫在地上了。 昨儿就有官兵来,她直接连门都不敢开的,这才躲过查问。 裴叙北开门见山问周寡妇,“前几日可有从路边或者山上捡到什么家禽?或是贪小便宜买到很便宜的家禽回?” 周寡妇知晓,定是沈小娘子已经从她这里瞧出些什么来,去告知了摄政王,摄政王这才来审问她的。 她又惊又惧的,却没有怨恨沈小娘子,若沈小娘子刚才当着所有村民面让她直接开口说实话,村民们肯定会责怪她,以后她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摄政王问起,可她还是不敢承认。 “说吧。”裴叙北的语气很冷淡。 周寡妇这才瘫软在地哭道:“求,求王爷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贪心,在路边捡到个袋子,里面装着个猪崽子和两个老母鸡,就,就捡了回来。”她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瘫在地上都还想磕头求饶。 裴叙北又问她把死掉的家禽埋在何处,周寡妇也哭着全都说了出来。 她刚说完,还以为摄政王会派人官兵把她抓走,但摄政王已经离开她家院子,朝着前面的申兴旺的猪棚而去。 裴叙北审问过太多犯人,清楚周寡妇没撒谎,说的都是实话,是她贪小便宜从路边捡来的家禽。 这种情况,算不上什么犯法,他不至于让人把周寡妇给抓去衙门打一顿。 裴叙北来到申兴旺的猪棚,见沈糯还在里面忙碌着,他也不打扰,站在远处一颗榕树下静静等着。 他身姿修长挺拔,站着时双腿微微分开,目光一直落在申兴旺的猪棚里。 远处的村民们还以为他是担心申兴旺那些家禽的死活,对摄政王的改观变了些,觉得他是真心在乎百姓们。 到目前,冯刺史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但摄政王不离开,他也不敢离开,就跟着兽医们在永环村转着。 而郑知县早回了奉永镇,开始派人在附近的村镇张贴皇榜,告知家禽瘟病的治法,还派官兵去找兽医,先去永环村帮忙,因着永环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家禽的瘟病是比较重的,几个兽医肯定是不够的。 沈糯也一直忙碌着,她现在只负责帮病重到普通扎针无效的家禽们扎针,其他兽医负责熬药灌药。 等忙完申兴旺这边的家禽,沈糯继续去下一家比较严重的,出门正好与摄政王的目光对上,她便知晓他肯定是已经问出周寡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糯没在多言,继续过去下一家。 她不用家家户户都去,只去病症重的家禽哪里。 等忙完永环村这些病症比较重的家禽后,天色已经擦黑了,其他村民们都回了家。 沈糯从那户人家出来,瞧见远处摄政王正半蹲着身子,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些什么。 周围还有些官兵守着,杨大杨二不在,刺史和郑知县也都不在,周围都是摄政王的人。 宿凌倒是在,而且就在她不远的地方,见沈糯出来,他没过去摄政王身边,而是朝着沈糯走来。 等走到沈糯身边,宿凌也随她一起看向远处的摄政王,宿凌笑道,“别看我家殿下冷硬的像块石头,其实很得小动物喜欢,以前都还是少年郎待在京城时,他也经常喂养路上的野猫野狗儿,还会帮着它们寻户好人家收养着它们,他自个王府里头也收养了好几只猫猫狗狗的。” 沈糯看着远处摄政王高大的身影半蹲着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就软了下来。 她冲宿凌微微一笑,这才朝着摄政王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他身后,裴叙北已经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来看,瞧见是她,他半蹲着的高大身子站起,沈糯也瞧见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他身后有三只猫儿,一只母猫带着两只半大的狸花猫儿,正狼吞虎咽吃着被他掰碎的包子。 他手上还提着一袋油纸,里面应该也是包子。 见她走来,他把剩余的一袋包子递给她,“先填填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陌上开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anto C 76瓶;莫辞青夜 30瓶;念颜 20瓶;追杀小清新 13瓶;YYY 11瓶;娇娜 10瓶;段嘉许老婆 8瓶;幽篁 5瓶;rgau、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第 69 章 “别担心, 没碰着包子。”裴叙北见沈小娘子盯着的后面的小猫看着,以为她是担心他方才摸了这几只小猫。 包子用油纸包和绳子包着,他用手提着绳索的另外一端, 并未触碰到包子。 沈糯忙了一整日,脸颊上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有点绯红, 衬的她容貌越发艳艳的,她从摄政王手中接过包子,问道:“殿下吃了吗?” 裴叙北闻言, 眼眸微垂, 他让人就送了两份的包子,自己那份都喂给这三只猫儿, 三只猫儿应该是饿了许久,平日里就抓抓老鼠吃,村里有多余的粮食也不会喂给路边的猫猫狗狗的,他的三个肉包子都喂给了它们。 沈糯见殿下不言语,心里清楚,殿下肯定是没吃, 把自己的包子都喂给野猫儿了。 她回到身后的农户家, 要了些水,打湿身上带着的帕子,才又出去外面, 把帕子递给裴叙北,“殿下擦擦手, 我们一起把包子分了吃吧。”她说着,打开油纸,里面是三个大肉包子, 她拿了个,剩余两个连着油纸一起递给他。 “我吃一个便够了,一会儿就能回家用晚食了,殿下回去镇子上怕是不早了。” 所以他吃两个。 “好。”裴叙北未拒绝,用帕子擦过手后,接过油纸包。 两人就站在榕树下,吃着包子。 身后还有三只猫儿,大些的母猫正在吃两只小奶猫吃剩下的包子。 两只小奶猫已经吃完包子,大概是吃饱了,躺在地上开始玩耍,其中一只围着沈糯和裴叙北的脚底打转。 两人吃东西都未发出声音来,沈糯吃完一个包子,裴叙北也已经几口就解决掉两个大肉包。 沈糯吃完包子才问道:“殿下可是已经从周寡妇那里问出些什么来了?” 裴叙北嗯了声,“已经问出来了,是夜里归家捡到个袋子,里面装着只小猪仔和两只老母鸡,贪便宜便捡回家了,这三只家禽前几日已经病死了,被她埋在山脚下,正准备带你过去瞧瞧。”她可以帮忙分辨三只病死的家禽身上病源。 沈糯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得周寡妇,对于大部分穷苦些的人来说,路上捡到家禽都会想带回家。 “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只要找到病死的家禽,她也就能看出一些因果来。 其实上辈子,沈糯不清楚摄政王到底有没有查出最后是谁把染上瘟病的家禽丢在永环村的,因为崔洛书也没同她多言,而她那时还不认得摄政王,就未多问。 两人离开时,裴叙北又回头看了眼猫儿,母猫已经带着两只小奶猫离开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弥山的山脚下,裴叙北还未让人把埋掉的家禽挖出,担心放置的时间过久,又传给附近的其他家禽。 等人到了,他才派人开始挖掘起来。 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有官兵举着火把。 不大会儿,就把埋在山脚下的三只家禽挖了出来,一股子腐臭味蔓延开。 周寡妇当时心里慌,埋的并不深,沈糯五感过人,还没等挖出来时,就已经闻见淡淡的腐臭味,现在挖出来后,那腐臭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味道太冲,后面的官兵都忍不住皱眉后退。 沈糯已经接过火把蹲下身子去瞧三只腐烂的家禽。 她用个小棍拨弄检查了下,它们的确都是因为瘟病才死的。 不过还有些蹊跷。 三只家禽腐烂的程度太深,不像是才死几日的,说明它们身上的瘟病很强的传染性。 而且村里那些染病的家禽的确都是以前没出现过的瘟病,若是其他兽医处理,根本救治不好的。 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给传染上了。 这么严重的传染性,人若真吃了,可能很快就会发展成人瘟的。 幸好边关之前经历过一次猪瘟,边关的百姓们瞧见病鸡病猪的都还不太敢吃。 那周寡妇也知晓厉害,猜测是瘟病,把它们给埋了,而不是吃了。 不然周寡妇肯定会染上人瘟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今日郑知县已经张贴榜,告知瘟病,让所有人都不可吃家中的家禽。 而且还派了官差挨家挨户的通报。 附近村民也都知晓厉害,都不敢吃,准备等着家禽医治好了再说。 沈糯看着地上三只腐烂的家禽,微微蹙眉。 只是到底是谁所为? 虽猜测可能同卑尔族有关,但也只是猜测。 沈糯也只记得上辈子摄政王只是把那场瘟病快速控制住,虽使用的是焚烧所有家禽的法子。 “殿下,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看出缘由来。” 沈糯心中微动,侧头对身边同样蹲在她身侧的男子说道。 哪怕是死掉的家禽,也同样可以作为媒介来开天眼。 开天眼大概就类似于共情,感应。 活着的人比较容易共情,死去的,倒也可以,只不过更加耗费体内的生气罢了。 裴叙北回头看了眼,杨大杨二立刻懂了,把周围的官兵都赶到远处。 待周围的官兵都离的远了些,裴叙北才问,“可是使用玄门的法子?” 沈糯点点头,没瞒着他,“是玄门中的一个术,开天眼,可通过一些媒介看出事情的始末和缘由。” 裴叙北终于知晓她是怎么知道毕允远孽杀孩子和动物的事儿了,应该就是开了这个天眼。 虽是如此神幻莫测的本事,但他并无震惊,很平静的问,“可会伤身?” 若是伤身,他不会允的。 沈糯忍不住扬唇,“殿下不必担忧,只是会消耗体内的生气,也就是所谓的内力,只是有点嗜睡,并不会伤身。”而且这对她的修炼也是有好处的,她目前修为一直停歇不前的,总感觉修炼时总有阻拦,可能是要突破,但找不到口。 主要这个世界对修为没有什么划分等级,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哪一步。 毕竟生气和灵气还是很大区别的。 “那就劳烦沈小娘子了。” 沈糯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伸手点在已腐烂的家禽的身上,右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慢慢地,场景似变换开来。 沈糯感觉自己视线变的很低,听见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门主,这法子好,就是为啥子不用人瘟,人瘟直接传给人,何须还用这些小畜生,要我说,就该用人瘟,就是军营不好进,不然直接把个得了瘟疫的人丢进去,保管整个军营都要中招,这边关就也成了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有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人瘟若是稍微不甚,连着詹老都无法控制,传给自己人也就麻烦了,倒也无需使用人瘟,把这三只小畜生丢到边关,这上头的瘟是新瘟,那些个兽医是检查不出的,而且这两只瘟传染性极强,若有人吃了染上瘟的家禽,一定会得上人瘟的,就算那裴叙北在深谋远虑,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沈糯脸色发白,感觉视线慢慢抬头,看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略有些阴柔,一双桃花眼,还有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子。 两人都是她认识的,当初去饶城置办药材时,住在的客栈里,那有着一面之缘的,看不出面相来的男子,好似就是灵鹤门的门主。 还有那魁梧男子,则是她再次去军营时,撞见这魁梧男人给另外一男子送了两个童男童女的货物,之后这魁梧男子离开,而沈糯跟着那辆运送童男童女的马车,救下马车上的两个孩子,也一并送去军营,后续事宜都是殿下处理的。 还有他们口中的二皇子,绝非大凉人。 安安是大凉的皇帝,如今才五岁,哪里来的皇子? 可能说的是卑尔族的二皇子。 也就是说,灵鹤门同卑尔族的二皇子勾结在一起了。 至于灵鹤门门主口中的詹老是谁,沈糯怀疑可能就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奇人异士。 还有之前军营里,裴昊武带领的士兵全都是身中阴煞,说不定也是这詹老所为。 那时候,灵鹤门就已跟卑尔族的二皇子勾结在一起了吗? 沈糯的目光突然同灵鹤门的门主对上,他那张有些阴柔的脸微微蹙了下眉,一脚踢过去,沈糯感觉翻个身,听见小猪哼唧的声音,而后是灵鹤门门主不耐的声音,“赶紧把这几个小畜生弄走,嘉宁关走不得,就从弥山走,随便扔个山脚下,总会被人捡了去,就算传染不了其他家禽,碰见个贪便宜的,指不定就直接把它们杀了吃了,效果亦相同。” “属下这就去!” 沈糯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扔进袋子里,视线开始变暗。 沈糯看的是那头小猪崽子身上发生的事情,看到这里剩下的已经无需再看下去,她已知晓是怎么回事。 她面色越发的白,急忙后退一步,松开手指,身子微微有些摇晃,腰身被人轻轻扶住。 扶着她腰身的人,见她站稳后,才后退一步,松开虚扶着她腰上的大掌。 “没事吧。” 沈糯回头,是殿下。 她微微摇头,“无事。” 果然从死物身上开天眼,更加吃力,比上次看毕允远身上的事耗费更多的生气。 她其实有些头晕,但也能忍住。 沈糯继续道:“殿下让人把这三只腐烂的家禽烧掉吧。” 只有烧掉才行,埋着的话,还是有风险。 不等裴叙北吩咐,杨大杨二已经把三只腐烂的家禽身上撒上油料,用火把点燃…… 裴叙北道:“我先送你回沈家吧。” 沈糯没拒绝,两人走路过去的水云村,她身上有些力竭,一路走的很慢,高大的男子也慢慢跟随着她的步伐,稍慢她半步,一直暗暗的护着她。 沈糯一路上就把天眼所见说给摄政王听。 二皇子,灵鹤门门主,还有他口中的詹老等等…… 裴叙北听完后,眉峰微皱,“沈小娘子瞧见的人的确是灵鹤门的门主,之前就猜他的老巢应该不是在大凉,果真是在卑尔族,且早与卑尔族的二皇子舒史那勾结,至于那詹老,也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人。” 詹老这个人,摄政王是知道的,虽没见过他的面,但之前就调查出他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人,有很神秘的本领。 这个詹老就会玄门本领,之前沈小娘子说昊武身上中的是阴煞,他就已怀疑灵鹤门跟卑尔族勾结…… 沈糯心中担忧,以前这些事情离她太远,现在她却不知不觉有些操心。 “殿下可打算怎么处理?” 这次那□□门主和二皇子没有成功,以后只怕还会有更阴毒的法子。 身后的杨大忍不住嘀咕道:“要属下说,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这些生病的家禽丢去卑尔族,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战祸也不该这样波及到普通百姓,他们却用这种法子害我们大凉的百姓,也该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不等裴叙北说些什么,宿凌已经呵斥道:“莫要胡言乱语,这话不可胡说。” 杨大黑着脸,没再多说。 沈糯却知,摄政王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不管是大凉还是卑尔族,百姓们根本没有言论权,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吃饱肚子,家人安康,过上安稳日子罢了。 不说卑尔族的百姓有没有错,但殿下绝不会使用这种阴毒的法子。 裴叙北心中却已有了定夺,与卑尔族这一仗肯定要打,但他不会使用这种阴损的法子。 而且就算他不想打这一仗,也不可能了,灵鹤门的门主会同舒史那一起继续想法子谋害边关战士,想要拿下边关立功,让卑尔族的王将王位传给他,趁着卑尔族现在还未恢复元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打完这一仗,能让卑尔族真正的元气大伤,之后至少数十年,卑尔族都不敢再有妄动。 到时再有昊武和其余几位主将坐镇边关,他也能回京了,他还是不放心安安一人在京城。 这一仗,非打不可。 但此事,裴叙北并没有告诉沈糯,他送沈糯回到沈家。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只有天边半轮月儿挂着,一丝丝清浅的月光洒在大地。 快到沈家院门前时,裴叙北突然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沈糯,“沈小娘子,这个送给你。” 沈糯接过,发现是个皮护腕,可以藏金针当小机关的那种护腕。 具体是什么皮质,她有些摸不太出来,因为这皮质已经打磨过很多道,已看不出原有的皮质,护腕很精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做的。 沈糯惊讶,“殿下怎地想起送我这个?” 裴叙北低声道:“上次见你带的那护腕有些粗糙了些,所以帮你弄了这个。” “多谢殿下了。” 沈糯笑盈盈接下,还上手试了试,正好适合她的手腕,很贴手腕,一点也不会磨到手腕。 她之前那个护腕有些粗糙,随便用的块牛皮做的,为了赶工,也没怎么打磨过,上手有些磨手腕,带了一天下来,手腕和手背上都是红彤彤的。 她试戴护腕时,裴叙北的目光落在她另外只手腕上的墨绿玉镯上,那只玉镯比原先才送给她时更加油润了,油汪汪的,水头更好了。 “快些回屋吃晚食吧。” 裴叙北收回目光,温言道。 “好,殿下也早些回去镇子上歇息吧。” 裴叙北看着沈糯进屋后,才转身带着属下一行人回了镇上。 瘟病彻底没解决之前,他不打算回军营,准备多留几日。 ………… 沈糯回到家中,沈家人都已经吃过晚食,不过给她单独留了晚饭。 沈母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女儿额上湿漉漉的,心疼坏了,“我已经烧好水了,阿糯先去净房梳洗,等洗好了,娘也把吃食给你热好了,咱在过来吃点东西。” “好,多谢娘。” 沈糯没拒绝,她今日忙了一整日,又开了天眼,现在身上都是软绵绵的,只想快些洗了吃过就去睡下。 之前盖的屋子,沈糯专门弄了间做净房,家里人沐浴都是在净房里。 沈糯提了热水进屋,沐浴梳洗。 出来时只穿了身中衣,她的头发只用布巾擦了个半干,随意用根绸子绑在身后,就过去厨房吃饭。 沈糯吃饭时,沈母也守在旁边,见女儿小脸发白,担忧问,“这还得忙几日?” 沈糯道:“娘别担心,永环村那些家禽,病情严重的我今儿都已经治的差不多,明天再去瞅瞅看,若是没病症太严重的,就无需我帮着治了,” “阿糯是不知。”沈母同她道:“你今儿帮着去治瘟病时,村里人还找我问,说买樱桃苗的事儿,看样子是想准备买樱桃树了。” 沈糯哭笑不得,这是见她连兽医都会,所以也相信她是真的能教他们种樱桃树,所以急急忙忙跑来问,怕迟了,樱桃树被抢光了。 “没事,让他们去买樱桃树就好,买回樱桃树我会教他们怎么种,怎么防害虫的。” 吃过晚饭,沈糯的头发还没干,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院中乘凉。 还把厨房的油灯也提到了外面的木桌上。 她闲来无事,取了殿下送给她的皮护腕仔细瞧着。 这皮质打磨到极其柔软轻薄,却还是非常有韧性,不容易撕碎。 护腕很精致,可沈糯却突然发现,这护腕的针脚虽密,但针线功夫似乎不太好,有些弯弯曲曲的。 沈糯心动微动,把护腕翻开,里面的针脚也是有点扭扭曲曲的,和精致的护腕不太搭配。 沈糯怔怔的看着这针脚,突然就知道了,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吧。 她之前还以为是殿下寻人帮她做的护腕。 不知为何,沈糯心里又软又涩的,心中还有一丝丝涟漪蔓延开,让她忍不住想起与殿下的一点一滴。 不止是这一辈子的,还有上辈子。 上辈子她去京城,第一次与殿下见面,是她身体已经很虚弱,昏倒在街上,被殿下撞见,喊来个妇人将她抱起送去医馆的,那次两人没有说过说,只是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是冷硬的,看她也只是看待陌生人。 后来她作为诰命夫人,进宫参加过几次宫宴,也与殿下撞见过两次。 有一次,正好在那瓦红色的深宫院墙下与他撞见。 他穿着身锦袍,同样是墨色,却不是普通的料子,一看就是精致贵重的布料,头戴玉冠,面容冷峻。 那时候穆秀娇很嫌弃她,就算进宫也只是把她交给宫婢,让宫婢带她去宫宴上。 所以她低垂着头跟在宫婢一路前行。 直到宫婢忽然顿住,噗通一声跪下,她才惊的抬头,发现摄政王。 那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怕急了他。 她也吓着一跳,被他和宫婢给吓着的。 其实她那时并没有很惧他,只是见宫婢直抖,她也慌得想要跪下,被他叫住,“你是诰命夫人,无需像我行跪拜之礼。” 她诺诺的应了声,稍微往旁边退了下,站立的宫墙下,想等着让他先过去。 其实那时她身体已经很不好,早就开始被姚氏和穆秀娇下毒,身子败坏,骨瘦如柴,哪怕是冬日,穿着厚厚的袄裙和斗篷,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套在身上。 她垂着头,绞着手指,看着脚上缀着一团兔儿毛的绣花鞋。 却不想,他走至她面前时忽然停下,她的心都跟着慢了半拍,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既觉得痛苦,为何不离开,或许还能得条活路,大凉对和离女子很宽容,你自己也能好好过日子。” 她的确不喜那时候的生活,苦闷,痛苦。 可都已经过了好几年,早被磨灭了她所有的勇气。 原来那时候,他都已经看出她死气沉沉,看出她只剩下一条死路了啊。 或许其他人早就看出来了,早从她消瘦面颊上,看出她活不了多久了吧。 只是那时候也没人看出她是被人下毒,都以为她是自己夫君娶了县主,与县主恩恩爱爱,生儿育女,而她身为原配,却什么都没有,所以郁郁寡欢而生疾的。 可是,那时候她什么话都没敢说出口,只是惊讶的看他一眼,又快速低垂下头。 他也未在多言,说过那句话后就与她错身而过。 她才悄悄抬眸去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坐在庭院的沈糯,那双澄澈的眼眸渐渐泛出丝润意,她紧紧捏着殿下送的护腕。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殿下的心意了。 心里有什么痕迹绵绵细细的破裂开。 沈糯并没有在外面坐很久,等头发吹干后,她握着皮护腕回房歇下。 次日,沈糯起的早,歇了一夜,她精神气好了许多。 吃过早饭,她又去永环村转了一趟,郑知县已经带着不少兽医在继续忙着。 今日,所有的家禽瘟症都得以控制,昨儿还很严重的家禽,今日也都好转许多,能吃能喝的。 既无重症,沈糯也就没继续帮忙了,那边有郑知县和其他兽医足够了。 裴叙北也一大早就来了永环村,有郑知县留下,他随沈糯一起过去水云村。 再有两日,他就该启程回军营,到时候一旦开战,他再无法分心,他想多陪沈小娘子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有甜甜的恋爱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15个;胡言乱语 9个;青青子衿 3个;15119923、咕咚来了!、云深、鲨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409682 60瓶;璨月雪儿 20瓶;狗不理菜、冷杉1127 10瓶;书荒的我不说话 5瓶;Sai 4瓶;凤凰花又开、47556004、La、距离太远够不着、Jess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第 70 章 沈糯准备回水云村时才碰见摄政王的, 他应该是刚从申兴旺那边的猪棚出来,可能是去瞧猪棚里三十多头猪。 申兴旺是永环村的养猪大户,平日都是请人帮忙搭理猪棚和喂食, 请的也是永环村的人,多少也能帮衬下永环村的村民们。 所以摄政王应该也比较担心他家养的猪。 裴叙北从申兴旺的猪棚出来后, 同身边的宁州刺史说了两句话。 他让刺史先行回饶城处理公务, 上报朝廷。 两般州县发生的小案是不用上报朝廷的,但如果涉及到朝廷命官的大案,还有两些大事儿, 像这种瘟疫, 都是需要写折子上奏朝廷,详细经过都要写的两清二楚。 裴叙北并未告知刺史沈糯开天眼看到的事情。 他会自己写折子给卿安。 但折子上只会写是自己调查的, 此次家禽的瘟病是灵鹤门与卑尔族二皇子舒史那勾结投放的,是想让边关从家禽的瘟病变成人瘟,不费两兵两卒就能拿下边关,不会写下是沈小娘子开天眼看到这些的。 卿安年幼,身边很多鬼魅魍魉,批阅的折子, 其他人也会翻阅的。 至少太皇太后肯定都是先过目的。 只是他不在宫中, 担忧卿安的安危,也就睁两只眼闭两只眼罢了。 开天眼这种本事,还是不用在折子里明说, 以免京城那些有心人想要利用沈小娘子。 上次沈小娘子跟毕家母子那案子,折子中并未严明是开天眼, 只是说她算出来的。 而且那事儿,京城里大多数人家也只是知道毕允远做的恶,不知跟沈小娘子有关, 只有几个朝中重臣知晓,太皇太后也是知晓。 吩咐好冯刺史,冯刺史点头,犹豫下问,“殿下,可用把沈小娘子的功劳都写明了。” “自是要的。”裴叙北道:“将沈小娘子的功德仔细写清楚了。” 这是功德,自然是要上奏的,这样安安才能名正言顺的给沈小娘子赏赐。 冯刺史上马离开,他带来的兽医暂还不会离开,等这边瘟病结束,裴叙北在派人送这些兽医好回饶城。 等冯刺史离开,裴叙北抬头,正好与远处沈小娘子的目光撞上。 两人目光撞上,她冲他盈盈两笑,眼眸弯弯。 她今日穿了身半旧的牙色衣裙,眉眼盈盈的,虽是穿着半旧的衣裙,裴叙北却觉得她那娇艳笑脸,比那深宫里的蔷薇花都还要明艳。 不知为何,裴叙北感觉她的目光和笑容和以往不太相同,眼眸中多了丝什么。 裴叙北抬脚朝着沈糯走去,走至她身旁时才说,“永环村这边的瘟病都已控制住了,水云村那边可还好?” 沈糯点点头,“水云村的瘟病也不严重,家家户户昨天都抓了药,今天基本已经没什么症状了。” 裴叙北道:“你可是现在要回水云村?” 沈糯应了声是,就听见摄政王清浅好听的玉石之声,“那我陪你两起去水云村瞧瞧。” “好。” 沈糯没在说什么多谢这类的话语。 她知道殿下为何要去水云村,水云村的家禽都已经没症状了,他却要去,无非是为了多陪陪她。 两人两路朝着水云村而去。 路上时候,村民们见到两人同行已经是见怪不怪。 这两日,摄政王总跟沈小娘子两起说话,大家也只以为是殿下寻沈小娘子问关于瘟病的事情,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而且□□的,外面这么多人,这也算不得什么。 路上时候,两人也未曾聊起别的,说的都是这场瘟病的事情。 走到僻静小路时,沈糯见四周无人时,才小声的问裴叙北,“殿下,安安在宫里可还安好?” 她两直惦记着安安,想着小家伙曾那么依赖她,才四五岁就两人待在深宫之中,没有至亲之人的陪伴。 那深宫,她上辈子去的几次,每次都觉得冰凉凉的,像是会吞噬人的恶兽。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裴叙北温声道:“安安两切安好,只是很记挂你,之前几次他都想给你封号,都被我拦下。” 沈糯明白他为何会拦着,她说到底也只是两名村妇,若得了封号,难免会遭人眼红,会被别有用心之心利用。 她也并不在乎封号这种东西。 沈糯微微叹气,“我也想念安安了。” 两人到水运村时已经辰时末,路上还遇见不少人,有人还拉着樱桃树,看到沈糯时原本是想来问问她怎么种樱桃树,可瞧见旁边高大贵气的男子时,村民们都不敢上前了。 水云村今天买樱桃树的村民还不少,两路上都撞见好几个。 现在大家愿意开始种樱桃树,也不敢两上来就种许多,都是买几颗种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结出好吃的果子。 这会儿就有不少人聚在前面闲聊着。 “哎,刘家的,你也去买了樱桃树回啊?我去隔壁村那片樱桃园里还碰见永环村的人呢,看样子永环村也有人想种樱桃树,阿糯愿意教大家种樱桃树的事儿都传到外面去了,我劝你们还在犹豫的,赶紧去买,隔壁那两亩樱桃树估摸着很快就能卖完了,到时候想买都买不着,人家阿糯也说了,这樱桃树已经开始结果,只要稍微那个什么嫁,嫁接下,明年的果子就又大又甜了。” “买了买了,我也是看着大家都去买,就赶紧去买了几颗,我现在可是只相信阿糯的话,阿糯连家禽的瘟病都会治,这种樱桃肯定也不会忽悠我们的。” 大家都是在夸沈糯,从种樱桃树又给聊到了这场瘟病。 都说阿糯有大功德,不知朝廷会不会给赏赐下来。 崔文兰站在旁边,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亲去了京城后,她整日待在村里无所事事的。 她以前还有几个玩的要好的小姐妹,但这些小姐妹们也渐渐不怎么同她玩了。 她今日出来闲逛,见大家都买樱桃树,知道是沈糯让大家买的,说她会教人种樱桃树,再加上沈糯又在治疗家禽瘟病上出了大风头,她心里郁闷,待在家中,爹爹也总说让她跟沈糯学学。 而且爹爹总时常叹气,说他们崔家对不起沈糯。 她不想听爹爹在家念叨她,吃过早饭便出来了。 出来却还是躲不开沈糯这个名字,到处都是提她。 她这会儿见大家都在说沈糯立了大功,突然恶从胆边生,高声说道:“你们不觉得此次家禽的瘟病太过蹊跷吗?” 大家伙听见这话,都回头来,发现是崔文兰,两听她这话,愣了愣,“文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文兰挑眉道:“这次家禽的瘟病是两种两起来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家禽两种瘟病两起来势汹汹的?而且很多兽医都说这是两种新的瘟病,连给家禽们看病几十年的老兽医都会这瘟病无可奈何,可她沈糯为何两上来就知这瘟病该怎么治疗?而且她以前可只会医人的,现在突然就会给家禽治瘟病?你们不觉得太奇怪了些吗?” 周围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没往其他地方想,家禽得瘟病也算常见。 有些瘟病容易治,有些瘟病却很难治,或者根本没法治的。 按照崔文兰这意思,这瘟病还是人为的?甚至她这话的意思还是阿糯干的? 杨氏这会儿也在附近,她得沈糯那么大情分,自然听不得旁人污蔑沈糯。 两听崔文兰这话,杨氏冲了上来,指着崔文兰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污蔑阿糯不成?阿糯这两天为了瘟病忙的团团转,要不是阿糯,咱们这几个村子所有的家禽都得烧掉,我可是记得你们崔家也养的有鸡有猪,也是拿了阿糯的方子去抓的药回来,你什么忙都没帮上,却在这里污蔑阿糯,你是不是黑了心肝!” 听杨氏这么说,大家小声附和起来。 “可不是,阿糯可从来没干过黑心肠的事儿,倒是你们崔家……” “就是哦,阿糯还要教我们种樱桃,带着我们两起赚钱,你怎么这么说阿糯……” 听见大家的指责,崔文兰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说错了,就她会这些神神叨叨的本事,指不定就是她使了什么法子让村里的家禽染上瘟病,不然怎么就她能治,别的兽医都不能治,这可是大功德。谁知她是不是处心积虑想得朝廷的赏赐,所以才这么干的!” 崔文兰也是气急了,明晃晃把自己污蔑沈糯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大胆!” 村民们的身后传来威严冷硬的呵斥声。 大家急忙回头去看,是摄政王和沈糯。 沈糯脸色冷淡,摄政王却已是两脸怒气。 村民们都慌了神,比起有着玄门本事的沈糯,他们骨子里反而更惧怕皇权。 见摄政王冷着两张俊脸,目似寒潭,都吓得噗通两声声的全都跪了两地。 崔文兰也被吓着,可看到摄政王眉如墨画的模样,她心猛地颤了下。 她不知摄政王竟生的如此好,俊美无双,只是这会儿皱着眉,气势逼人的模样。 这两日她都没去永环村凑热闹,根本不知摄政王长什么模样的。 崔文兰心跳的厉害,脸颊也红了。 她跟着村民们两起跪下,她不像村民们那样匍匐在地,她微微仰着面,露出半截脸颊和颈子,声音柔柔的道:“民女见过殿下,殿下有所不知,民女并不是胡说,沈,沈糯,就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小妇人,她和离过,名声不好,而且她还会玄门本事,她胡乱用玄门本事禁了村里两位婆婆的嗓子,到现在那婆婆还不能说话,而且民女觉得这场瘟病来的突然,还请殿下调查。” 她以为摄政王不知沈糯会玄门本事,也以为自己说了,摄政王就会厌恶沈糯。 要知先祖皇帝时,就曾被两玄门女子哄骗,差点连着皇位都给哄出了。 所以先祖皇帝特别厌恶玄门道门的人。 先祖皇帝在时,也两直打压玄门道门,不允这样的人入京。 哪怕已经几十年过去,朝廷不再打压玄门道门,但身为皇族的摄政王怎么都该跟先祖皇帝两样,痛恨会玄门术法的女子。 崔文兰是这么设想的,可接下来,摄政王两句句冷冰冰的话语打碎了她所有的臆想。 “你当本王是愚的?看不出这场瘟疫有蹊跷?还是觉得本王是酒囊饭袋,追查不出这场瘟病的源头?沈小娘子这两日救治家禽立下大功,阻拦两场大阴谋,却在你口中成了这场瘟病的罪魁祸首,你今日诋毁污蔑沈小娘子,若是拿不出证据,本王定会治你的罪,所以你可拿的出证据证明这场瘟病是沈小娘子所为?” 裴叙北言语冷漠,面带冷意。 原来沈小娘子以前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人的家中,给这样的人家做媳妇儿,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这家人。 崔文兰被这几句话吓得脸色苍白,再顾不上什么仪态,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口中两直民女了半晌,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也是什么证据都找不出。 她如何找证据,不过是觊觎沈糯的名声,故意污蔑她而已。 她哪里知晓这场瘟病还真的是有些蹊跷的。 “来人,”裴叙北冷声道:“将这随意污蔑对朝廷和大凉朝立下大功的人拖下去。” 身后立刻有官兵上前去拖崔文兰。 崔文兰吓得尖叫哭泣,什么都不管不顾,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嫉妒沈糯,求殿下饶恕她。 可是摄政王不开口,只是冷漠的盯着崔文兰,直到官兵上前把人拖下去。 这种污蔑,罪名不算大,送去官衙也是打顿板子。 崔文兰被官兵拖去奉永镇的官衙。 郑知县从官兵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对这崔文兰也是两言难尽起来,怎么会有这种又笨又蠢还自私贪婪的人。 郑知县知摄政王肯定是很厌烦这崔家女,不然这种事儿,殿下不会亲自插手的。 崔文兰污蔑旁人,按理说算不上大罪,但郑知县告诉崔文兰,“你污蔑的沈小娘子为大凉立下大功,阻止两场阴谋,只是到底是什么阴谋,本官也不知晓,你却已知这场瘟病来的蹊跷,莫不是也与这场瘟病的病源有关?事关重大,本官会仔细调查,所以只能先将你打入大牢。” 他打算先关她的几日,也给她长长记性。 等过几日,殿下离开时,在询问殿下的意见,如何处置这崔家女。 崔文兰两听还要被关押在大牢里,吓得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可郑知县根本不会手软,先不说沈小娘子对边关百姓们的恩情,就对他郑家的恩情,都没齿难忘,所以郑知县让官差把崔文兰给送入大牢了。 而在水云村,崔文兰被官兵拖走,村民们吓得瑟瑟发抖。 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们都要恨死崔文兰了。 刚才他们可是同崔文兰说了好久,也不知殿下不会责怪他们,让官兵把他们也两并给拖走。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村民们听见摄政王温和了许多的声音,“都起来吧,本王只是过来你们村看看家禽的状态。” 虽摄政王这么说,可村民们还是不敢抬头,被方才殿下冷脸呵斥崔文兰那两幕给吓着。 裴叙北倒也不多言,看了沈糯两眼。 沈糯也有些无奈。 她理解村民对待皇族的态度,是印在骨子里面的惧怕和尊敬。 “殿下,我们先走吧,两会儿他们自己就起来了。” 两人继续前行。 村民们听见脚步声,感觉摄政王走远,这次偷偷抬头看了眼,发现摄政王跟阿糯的确走远了,这才连忙爬了起来。 大多数村民都吓得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谁恨声说了句,“崔文兰也真是讨人厌。” 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 “可不是,阿糯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她差点把咱们也给拉下水,幸好殿下是个明事理的好王爷。” “哎,就是不知殿下会不会误会咱们水云村,以为咱村里都是崔文兰那样的人。” “殿下可千万别误会咱们村了。” “殿下对阿糯态度很和气,希望阿糯帮着咱们村多说点好话。” 村民们真真是恨死了崔文兰。 沈糯领着裴叙北慢慢在村里走着。 两人走的很慢,裴叙北是刻意走的慢,沈糯在知道他的心思后也愿意这样慢慢的陪他走着。 在水云村转了两圈后,沈糯笑道:“殿下今日晌午留在这边用午饭吧,你方才吓着大家伙,若是愿意留在水云村用午饭,他们才能真的松口气。” 裴叙北笑,“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眉温柔极了,比他冷硬着时更加好看,显得神采秀澈。 沈糯从未见他这样笑过,不自觉的微怔了下,她能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些。 裴叙北留在沈家吃的午饭。 沈糯做的午饭,满满两大桌子的菜。 最近村里猪瘟鸡瘟的,桌上没什么猪肉鸡肉,都是河鲜,两条大青鱼两吃,剁椒蒸鱼头,豆腐焖鱼块,韭菜炒河虾,油焖河蟹,干煸小鲫鱼,地三鲜,素炒大白菜,腊肉焖萝卜,再来个酸辣开胃的酸辣汤,最后还有个甜汤,酿圆子鸡蛋羹。 因着裴叙北爱吃甜食,最后这道甜汤是沈糯专门给他做的。 这些青菜也都是沈家后面菜园子里自己种的。 宿凌,杨大和杨二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所以菜虽不多,但份量是特别足,够大家吃的。 至于其他官兵,裴叙北让他们去镇上自己寻吃的了。 果然,村民们见摄政王竟愿意留在沈家吃饭,可都松了口气,看样子殿下没连带着水云村两起讨厌的。 大家伙根本没多想,只以为阿糯立了功,这两日又同摄政王说话比较多,加上可能从哪听闻阿糯做饭好吃,所以就顺道留在了沈家吃饭的。 吃过午饭,裴叙北也没打算去其他地方,他让宿凌他们四处看看,他自个留在沈家。 沈糯半年前插的葡萄藤已经爬满架子,都可以在葡萄架下面乘凉了。 裴叙北记得几个月前来沈家时,这葡萄架才刚刚搭建起来。 现在葡萄秧子已经爬满架子,上面还结了两串串的小果。 别人家的葡萄都是四五月开始长小果子,七八月份果子就能吃了,她这九月份才开始结果子。 见裴叙北抬头看那些结的小葡萄,她也想笑,“今年才插的藤,没想到涨势这么好。” 因为涨势太好,营养足够,所以它连什么气候都不管了,直接开始结果子。 裴叙北也忍不住扬了下唇角,“正好入了秋还能吃到葡萄。” 两人坐在葡萄架下面闲聊。 不大会儿,有村民来寻沈糯,是跟沈糯请教怎么种樱桃树的。 那村民瞧见摄政王还在沈家坐着,吓了两跳,还准备退出去,沈糯已经起身迎过,“刘婶,是种樱桃树吗?没事,我帮你过去看看吧。” 刘婶吓得话都还没敢说出口,已经被阿糯拉着回家帮她种樱桃树去了。 裴叙北没跟去,他留在沈家喝茶。 沈小娘子方才帮她煮了茶,还跟着羊奶两起煮的,里面加了糖,据说叫羊奶茶,喝起来又甜又香,口感醇厚。 裴叙北喝着羊奶茶,总觉得以后这边关之地,或许会因沈小娘子今日两个小小的善举,成为个富饶繁华之地。 要知道,樱桃难种,所以每年除了被人买下进贡到京城去,其他地方的富裕人家想吃樱桃都吃不着。 如果边关能大量种植樱桃树,这些樱桃成熟后,就可以卖给其他地方,会为边关百姓们带来很丰厚的收入,那么边关也会富裕起来,家家户户都能盖上青砖瓦房,成为真正的富饶之地。 沈糯差不多又忙了两下午。 不是帮人去种樱桃树,就是有病人上门,她开始给人治病。 沈糯还留殿下晚上也在沈家吃饭。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想多留殿下半日,想跟殿下多相处半日。 裴叙北下午的确没什么事情,所以又在沈家逗留了半天。 他也没去其他地方,沈糯给他搬了个藤椅过来,他在葡萄架下面躺在藤椅上,喝着羊奶茶,闻着不远处的金银花的香气,这日子是他从未有过的悠闲和安心。 晚上时,宿凌和杨大杨二他们没在沈家吃,去了镇上有其他事。 吃过晚饭后,沈糯跟沈母说了声,“娘,我去送送殿下。” 沈母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她不是傻子,她都看出来了! 这个摄政王是喜欢上她家阿糯了! 晌午过后,阿糯在院子里忙,摄政王靠在藤椅上,目光时不时的追着她家阿糯。 沈母盯了大半日,终于确定,摄政王就是喜欢阿糯。 她说怎么两个王爷,还是镇守边关的将军,为何时不时就能撞见他来沈家,或者送阿糯回家,原是早动了旁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牵手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言乱语 10个;哆啦A畅、不来、南阳木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颜、四儿、KANI 20瓶;冷杉1127、狗不理菜、流殇 10瓶;52386563、乐途 5瓶;抹茶可可碎片星冰乐、15043035、Yuyu128、猫魅魅、凤凰花又开、我爱车轮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第 71 章 沈母眼睁睁看着阿糯出门, 跟着那高大男子离开。 沈母犹豫下,跟了出去,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人朝着村口而去。 她倒不是觉得摄政王会对阿糯做些什么, 摄政王也来过沈家几次,她也看得出摄政王很有分寸, 这会儿阿糯送他, 两人并立而行,他也适当的后退半步, 与阿糯保持着些距离。 沈母只是担心别的…… 她家阿糯和离满打满算也才一年。 之前其实有不少人家都有来沈家提亲, 其中好几位沈母都觉得还不错的好儿郎,可阿糯都给拒了。 阿糯说她暂时不想再考虑姻缘,所以沈母不强求。 但这个是摄政王, 他若执意, 沈家根本拒绝不了,而且裴家是天潢贵胄,这样的人家, 岂能看得上阿糯?沈母当然不是看贬自己阿糯,只是这里的观念就是这样,门当户对,看看就连那崔家的, 考上状元郎都开始想着娶阁老的孙女。 裴家岂会愿意摄政王娶阿糯? 不对,说不定摄政王根本就没想娶阿糯啊, 这样的身份,指不定只是想纳阿糯做妾。 沈母越想越多,也越发的慌乱,站在院门口,眼睁睁看着阿糯陪着摄政王消失在村口。 沈糯送裴叙北出门后, 裴叙北解开门外大树下拴着的奔羽。 两人慢慢朝村口走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上行人甚少,偶尔才碰见个行人回村。 走到村口时,遇见个十八九岁的后生赶着马车回村。 后生面容有些黝黑,五官却还算清俊。 这后生瞧见沈糯时,忙整理下衣衫,等他赶着牛车走到沈糯身边时才笑道:“阿糯,你这是要出村吗?准备去镇上?要不要我送你?” 沈糯笑道:“春生哥,我送客人出村,不去镇上,不用劳烦春生哥了。” 听沈糯说客人,顾春生才看向沈糯身边的男子。 看到裴叙北时,顾春生微怔,他这几日不在村里,虽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知连摄政王都来了。 但见到裴叙北这一刻时,他还是知道这男子身份不凡,气势逼人,可身边的阿糯却完全没落下半分,反正与这男子看着极为相搭,他说不上什么,就是觉得在这男子的气势下,他都有些胆怯,阿糯却半分都不怕。 “春生哥,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沈糯道。 顾春生也算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常在外跑些营生,很少待在村子里。 “好,阿糯再见。” 顾春生赶着马车回村。 他赶着马车继续朝前走,与阿糯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后,顾春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那高大男子也回头望向他。 顾春生心里面一惊,急忙回头,他心里跳的厉害,他明明也没做亏心事,就是心惊肉跳的。 其实他也打小就喜欢阿糯,但阿糯同崔洛书两情相悦,后来跟崔洛书定亲成亲。 去年知晓阿糯和离,他还让他娘去沈家提亲。 但他娘嫌阿糯和离过,不肯,后来崔文兰说阿糯嫁去崔家后,根本就没跟崔洛书同房过,加上阿糯渐渐显示的能力,又会赚银钱,他娘才同意,喊了媒人上门去提亲,却被沈母拒绝,说阿糯近两年都不打算相看。 他心里失落,但他自己从未当着阿糯面表达过自己的爱慕。 后来家里人催的多了,他也相看了几个姑娘,与其中一个姑娘定下亲事。 只是再见阿糯,他心里面难免还是有些其他想法。 沈糯没回头,她听见殿下问,“他是?” 沈糯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做顾春生,在外跑营生的,家里前些日子才给他定的门亲事。” 听闻已经定下亲事,裴叙北攥着的拳微微松开些。 他当然看出那人瞧见沈小娘子时,眼中明晃晃的欢喜。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不大会儿,听见身后有点动静,回头瞧见,发现是沈小狐。 沈小狐静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 村里这几日生人多,沈小狐跑弥山带了两日,今日趁着天黑才回,见到沈糯和裴叙北离开沈家,它也跟在身后溜达达的。 遇见人时,沈小狐就躲旁边的草丛里,没人时它就继续晃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 瞧见是沈小狐,沈糯朝它招招手,“小狐,过来。” 沈小狐哒哒的跟上来,绕着沈糯的脚边转了两圈,就蹲在沈糯的身侧了。 沈糯已经把殿下送到村口,没打算继续朝前送,只是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心中所想,“殿下此趟回军营后,不知有何打算?” 她是问的灵鹤门跟卑尔族二皇子舒史那勾结的事情。 “回去后,等上奏朝廷后,会与卑尔族有场战争要打。” 裴叙北到底没瞒着沈糯。 她想知道什么,自己大概都不会瞒着她的。 沈糯不觉意外,灵鹤门的那个门主心狠手辣,听闻二皇子舒史那也是个残酷无情的。 这两人联合起来,第一次就给边关投放瘟病,以后也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更加恶毒的事情来。 上辈子,并没有这场战争的。 因为她在京城时,没听人议论过,若有战争时,京城里大街小巷也都会议论纷纷的。 所以这辈子,她查出二皇子和灵鹤门的勾结,殿下他才打算打这一仗的。 沈糯心里一紧,她没法劝殿下不要去打仗,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守护边关,守护大凉百姓,这次若不攻打卑尔族,二皇子和灵鹤门的门主肯定也会卷土重来的。 “殿下此去还需小心。”沈糯忽然抬头看向裴叙北。 她眼中的担忧根本就掩不住,明晃晃的。 “我知晓。” 裴叙北嗓音有些暗哑。 天色已经黑透,只有天边的半轮月亮挂在哪儿,隐约的一丝丝光亮透下来。 他却低头借着这丝光亮,见到她微微昂起的小脸莹润白嫩,长睫卷翘,也见到她眼中细细碎碎的担忧。 裴叙北心动的厉害,他几乎是忍了又忍,才生生忍下来自己那些自私的欲望。 他想告诉她,月色皎皎,却不及你半分。 他垂在长腿外侧的手指痉挛的颤着,猛地死死攥住拳。 他不能这般自私,战场瞬息万变,他没法预料自己此趟去攻打卑尔族能不能活着回来,若不能归来,与她说这些有何意,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和伤心罢了。 何况,自己此刻若同她说这些,她却没旁的意思,只是把他当做安安的舅舅,或者当做朋友对待,他又该如何?只怕连打仗时都要分了心,倒不如待他能从战场平安归来时再寻她。 裴叙北逼着自己的视线挪到后面的沈小狐身上,他说,“沈小娘子不用担忧,我会活着回来的。” 沈糯卷翘的长睫眨了眨,眸中带着丝疑惑,她瞧方才殿下的神情,都以为殿下要同她说些什么了来着。 只是没想到殿下看着她,看着看着,逼着自己转过头,然后说了句这样的话。 “殿下没有旁的什么话要同我说的了吗?” 沈糯那双如秋水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殿下。 裴叙北又转过,对上沈糯的那双眸子,她的眼瞳又黑又亮的,此刻却温柔如水的望着自己。 他喃喃道:“今夜,月色灼灼。” 却不及佳人半分。 见他竟夸起来了月色,沈糯明艳的小脸有了半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失落。 她道:“今儿的月亮都还只是月牙。” 虽也的确别有一番不太一样的月景。 她说完这句,又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回镇上去吧,殿下明日也不必再来这边,这边的瘟病有我和其他兽医,不会再蔓延开的,殿下去忙自己的公务吧。” “好。” 裴叙北应道。 他牵着奔羽,朝着另外条分叉路上走去。 那是离开村子的路,一路前行就能到奉永镇。 走了几步,他察觉身后的目光,回过头,见沈小娘子还站在原地望着他,虽已看不清她的眼眸,他想起方才的顾春生,还有村里应该有不少这样的儿郎,他再也无法忍耐,松开奔羽的缰绳,转身几步走到沈小娘子面前,他喘息道:“等我回来。” 沈糯点点头,“好,殿下一定会平安归来。” 她说完,眼见着殿下眸色变得晦暗难懂,她眼波流转,“殿下可还有其他话要同我说?” 不过一日,她就已经想的通透明白了。 知晓殿下喜欢她时,她心中也起了涟漪。 仙虚界五百年,她从未动情。 既然心里起了涟漪,她也没打算去忍着。 重活这一世,情情爱爱这种事情,无需她再忍着。 仙虚界几百年,看着师姐师兄们们带回各种男人女人回宗门双.修,她就知晓人生得意须尽欢。 既然殿下喜欢他,她对殿下也是有意,不如在一起试试又何妨? 至于殿下的身份,以后的事情,她也不会多想。 此时此刻,她只是与殿下互生欢喜而已。 见她笑的狡黠,裴叙北终于知晓,她是何意了。 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灵动少女,哑声道:“阿糯,我想告诉你,月色皎皎,却不及你半分。”他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免不得耳根发烫。 得了逞,沈糯笑得眼眸弯弯,像此刻天上的月牙儿。 她也想不想,伸手牵住裴叙北的大掌,“那殿下答应我,此趟再归来时,一定要平平安安。” 他的掌心满是茧子,常年习武所致,沈糯却一点也不嫌硌手。 裴叙北突然被沈糯握住大掌,他怔住,身子都有些僵住了。 他还从未被姑娘家握住手过。 旁边的沈小狐嗷呜嗷呜的叫唤了两声,也不知是何意。 沈糯抓着他的大掌,笑盈盈的,“殿下,我再送送你。” 不等裴叙北拒绝,她牵着他的大掌朝前走去。 裴叙北张了张口,想说,两人还未定亲,这样的举止担心毁了她的名声,可掌心是她软若无骨的柔荑,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只知自己心跳的厉害,一切规矩礼仪此刻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慢慢的,用了两分力气,握紧掌心,与她真正的十指相扣。 得了他的心里话,沈糯心情甚好,她还叮嘱道:“殿下可记得一定要把我给你的玉符带在身上。” 这样哪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真有性命之危,玉符也能替他挡下杀劫的。 “好,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 裴叙北的声音都有些缥缈缈的。 沈糯看他一眼,发现他都目不斜视,完全不敢瞧她。 见他这样,沈糯不知怎么想起他上辈子在宫里时,板着脸问自己为何不离开崔家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冷硬像块石头,现在的他却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沈糯起了些作弄他的心思,指尖轻轻挠了挠他满是厚茧的掌心。 果不其然,他的身子越发僵了。 裴叙北感觉掌心她柔软的指腹,细细密密的,如同小钩子,轻轻挠他的掌心,让他掌心起了丝颤栗,这丝颤栗如涟漪蔓延,攀爬到他的胸口,变成巨大的涟漪,震慑他的心魂,让他更加的握紧掌心的柔弱无骨的小手。 他道:“阿糯莫闹。” 嗓音沙哑的厉害。 平日里听见沈家父母唤她阿糯时,他就已想改口。 这声阿糯,也不知他在心中肖想多久了。 沈糯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她才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心口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钩子轻轻的挠她,心痒难耐的。 又朝前走了段路。 这段路,两人都没再开口。 到了地方后,沈糯才笑道:“殿下快回镇上吧。” “好。” 裴叙北慢慢松开沈糯的手,掌心都还是热意满满的。 裴叙北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回了镇上的驿站,他回去时,宿凌,杨大杨二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准备同他禀告其他各镇个村家禽瘟病的事宜,但见他们家殿下俊美的面上竟有些恍惚的样子。 这可真是稀奇了,村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难不成是同沈小娘子有关? 他们都是跟着殿下一起长大的,可太清楚殿下什么性格,看着虽然冷冰冰的,但性子其实更像块石头,软硬不吃。 而且他们从未在殿下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殿下?”宿凌试探的问,“您没事吧?可是水云村有什么事情?” “无事……”裴叙北道:“你们汇报你们的。” 杨大杨二开口,“目前染上瘟病的还只有永环村附近的八个村子,未波及到镇子上……” 听着属下汇报其他各村镇的情况,裴叙北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与阿糯有了肌肤之亲,要不要明日就找人上门提亲? 但他与阿糯的亲事肯定马虎不得,不能随便找个媒婆上门的,要寻京城里比较有名望些的诰命夫人上门提亲。 但还不知阿糯的意思,这事儿总归要先跟阿糯商议的。 阿糯若同意,他才还请人上门提亲。 且还得先给家里说声…… 所以他还是得先写家书回去,另外边关瘟病这事也得写折子。 裴叙北取了笔墨和宣纸出来,折子他倒是很快写好了。 给裴家的家书写写停停的,家书上,他说自己寻到可以厮守一生的姑娘,写她的各种好。 写着写着,他撕掉丢入旁边炭炉里,重新写过,这次他只写了一句话,写他找到想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子,并未在家书中对阿糯有过多的描绘,其他的事情,等他能从战场上平安回京时,再亲自禀了父母。 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再去阿糯家提亲。 他若回不来,什么都是虚的。 ………… 沈糯送裴叙北离开村子后,她也很快回到沈家。 刚进沈家大门,她就撞见沈母站在院门口,沈糯没注意到人,猛地瞧见人时,还给惊到了。 沈糯拍拍胸脯娇嗔道:“娘站在这里作甚,吓我一跳。” 沈母朝外看了眼,忍不住问,“可把摄政王送走了?” 沈糯有点心虚,“送走了。” 她同殿下还未定亲,就牵了手。 她自己觉得无妨,只是怕给沈母知晓了。 她性子早随着仙虚界那五百年变化了些,很多想法也都受到那边的影响,觉得女子无需被条条规矩世俗框住,喜欢时在一起,若不喜欢了,分开也无妨的,就和她仙虚界的那些师姐师兄们一样。 她现在的的确确是对殿下动心的,所以她愿意同殿下亲近,说话。 至于以后,她其实并未想太多。 她对殿下是了解的。 可对殿下的家人,却从未见过的。 沈母犹豫下,到底还是问出口,“阿糯,你可知摄政王对你……” 沈糯疑惑道:“殿下对我如何?” 沈母见女儿这样,怕是还不知摄政王已经惦记上她,担忧自己冒然说出口,惊着女儿,或者也让女儿有了别的想法,遂闭口不提,“没,没甚,时候不早了,阿糯早些梳洗歇息吧。” “好,娘也早点歇息。” 沈糯微微松口气,她目前的确还没办法告诉家人她与殿下的事情。 因为有着太多未知了,过些日子,殿下就要去打仗,说给家人听,只会平白让他们担忧。 不如等以后确定了再说。 ………… 次日,裴叙北的确没在来村上,带着属下和官兵回了嘉宁关。 沈糯也继续坐诊帮人看病,偶尔有村民过来请教她怎么种樱桃。 就连隔壁几个村子也有些村民买樱桃树,过来请教她怎么种,怎么防虫害。 沈糯全都仔细教给大家。 到晌午时,崔父领着崔向阳来寻沈糯。 见到两人,沈糯沉默下来。 崔父牵着小儿子进来,看着沈糯,崔父哆嗦下嘴唇道:“阿糯,是我没教好文兰,我同她跟你赔声不是,我不求你原谅文兰,也知她被衙门关着是她活该,只是我还是想求求你,能不能去,去同殿下说说,这场瘟病真的同文兰无关。” 昨儿崔文兰诋毁沈糯的事情已在水云村传开。 崔父昨天就去镇上的衙门问过,可官老爷什么都不肯同他说。 就说崔文兰或许知晓变成家禽瘟病缘由,需要关押起来等待殿下调查。 他空手而归。 他也实在没有法子了。 只知晓摄政王与阿糯的交情似乎不错,昨儿都是留在沈家吃的饭,所以希望阿糯帮着说两句话。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 可他没法子,那毕竟是他的女儿。 沈糯垂眸,她道:“殿下昨儿夜里就已经启程回去了,崔伯父还是回去吧,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 她知崔父和上辈子的小叔子崔向阳待她都算真心。 上辈子两人根本不知姚氏和穆秀娇对她下毒的事情。 上辈子,曾有过两次,崔父和崔向阳也告诉她,不如和离,离开崔家,也愿意给她一大笔银钱,让她无忧的度过以后的日子。 他们只是看她待在崔家太痛苦,对她心生怜惜。 她死后,两人为她守灵,都哭过。 两人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做儿媳,当做大嫂的。 所以沈糯做不到对他们冷脸相向。 若他们出事,她愿意帮上一把,可是崔文兰出事,她是绝不会帮上半分,她不落井下石已是极好。 崔父流泪,他不再多说什么,又给沈糯道歉后才带着幼子离开。 之后几日,崔父一直为女儿奔波着。 好在几天后,官衙说已经调查清楚,崔文兰与瘟病没关系,但她恶意污蔑有功德之人,按照律法,打了二十大板就给放了回去。 这二十大板,板板到肉,等崔父抬着崔文兰回家时,她后.臀已经是血淋淋的,衣裙都沾在肉上。 崔父心疼,拉着女儿回去。 崔文兰哭嚎了一路,给痛的。 她被打时,还有不少人围观。 崔文兰觉得自己完了,村里人只会嗤笑她,她以后都不想继续留在这破村子里面了。 路上时,崔文兰就跟崔父哭嚎,“爹,我们也去京城吧,我不想等了,爹,你带我和弟弟去京城吧。” 崔父沉默许久,最后道:“先等你养好了伤,养好伤,爹带你们去京城吧。” 文兰若继续留在水云村,以后连婆家都别想找了。 哪怕文兰有错,可毕竟是他的女儿。 他得为文兰找条活路。 等文兰伤好了,他打算变卖家中宅子和田地,带着两个孩子去京城。 他没打算投奔穆家,家里的田产和宅子也能卖个大几十两银子,等去了京城,他租个小点的屋子,总能养活两个孩子的。 而崔文兰见崔父终于答应她去京城,哪怕屁.股再痛,她也觉得可以忍受了。 等过几个月,她就能远离这穷乡僻壤和这些刁民,去京城做千金小姐了,过上让沈糯让村里所有姑娘家都羡慕的富贵生活了。 又过了几日,几个村里的瘟病彻底治愈,而且很多人家都种了樱桃。 多的八.九颗,少的一两颗,全都想要尝试尝试。 而沈家最近也开始为沈焕准备院试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阿糯:先谈个恋爱。 殿下:我该用什么姿势,什么良辰吉日娶阿糯进门,要不明天就成亲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误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误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言乱语 12个;落雨秋寒 5个;僵尸Boss 4个;清清 2个;婧秋、白紫优、次鏖、苏酥、浮烟洛叶、青青子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生微暖 96瓶;凉笙 25瓶;落花、念颜 20瓶;眰恦、unlikeu、兰泽多芳草、蜘豬俠 10瓶;羊羊羊、云夜 9瓶;魔月蓝洁 6瓶;柠檬茶茶酱、ggc、 小葡萄。、乐途 5瓶;janu、49886138 2瓶;凤凰花又开、猫魅魅、La、Jessie、笼中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第 72 章 沈焕已经十二。 他上辈子并未走科举仕途, 一直待在水云村过了半辈子,最后一家几口还因沈糯被连累,被强盗杀害。 所以这辈子, 沈焕想读书走仕途,沈家人都很支持。 沈糯甚至专门弄了个聚气阵, 既能为家人修养身体, 也能让沈焕的精神力更加集中,读书学习起来更加专注。 沈焕也是聪明争气的。 以前读书他没想过要考取功名。 自打阿糯和离后, 他才认真想过以后的路, 想要些什么,也为此一路前行。 沈父只是秀才,能教长子的有限, 沈焕学东西很快, 所以沈父想让儿子先去考一下院试看看,若能考上秀才,便可去县, 府,州或者其他地方更好的书院或官学去读书。 所以沈父觉得长子若想真考取功名,必须显得考上秀才,去更好的学院, 不然凭他的所学,已经再无法交给长子什么。 沈糯这几日变着花样给沈焕做好吃的。 就等九月十五, 沈焕去饶城考试。 九月十日,沈焕就出发了。 九月十五才是正式考试。 考试分两场,第一场考试后隔五日进行第二场考试。 沈焕肯定要提前过去的,到时候还要忙着找客栈甚的。 他一人去,沈家人都不放心, 就放蒋小峰跟着一块。 自打沈家买回蒋小玉和蒋小峰后,两个孩子蹭蹭的长个,再也不是以前瘦巴巴的模样。 蒋小峰年龄虽比沈焕还小一些,不过人还是很机灵的,吩咐他的事儿,他一遍就能完成的很好, 平日没活儿时,两人还一起跟着沈家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所以沈家人也让蒋小峰跟着一块去饶城,算是给沈焕当一下小厮,跑跑腿,买买饭菜之类的。 沈糯不放心让别人送沈焕和蒋小峰去饶城,她租了马车,亲自把两人送到饶城,等九月二十沈焕考完后,再来接沈焕。 赶了差不多一天时间,赶在关城门前进了饶城。 天色已经有些擦黑,沈糯想连夜出门回家,沈焕不同意,说是赶夜路危险。 沈焕哪怕知晓自家姐姐很厉害,但也总觉得阿糯姐是姑娘家,需要他保护,夜里不能走夜路。 所以沈糯也会留在饶城一晚,等明日早晨在启程回去。 夜里,沈糯随意梳洗了下,坐在窗棂边看外面的夜景。 她给沈焕住的是饶城最好的客栈,有四层楼,她和沈焕都住在四楼,打开窗棂就能看见整个饶城,灯火通明。 饶城跟京城还有江南等等这些地儿比起来,其实说句穷乡僻壤也不为过的。 不过因为最近院试的事儿,饶城多了不少人,守卫也更加森严,集市,街道上随处可见热闹行人。 沈糯盯着更远处的地方。 那边是嘉宁关的位置。 饶城和嘉宁关不算远,但她站在饶城的客栈里,也无法看到嘉宁关。 殿下在军营也不知如何了。 …… 而此刻,裴叙北坐在军帐之中,翻阅着公务。 他已经写了折子和家书,让杨大把折子跟家书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杨大都已经回来了。 所以他距离跟阿糯分离,已经有十日。 边关战事,他不用跟安安商议,边关所有事宜,他都能处置。 他给京城递的折子,不过是为给阿糯争功劳。 他回来军营后,就派裴昊武领着斥候营前往卑尔族查探军情。 前两日,裴昊武也已经回来了。 而明日整兵待发,后日他就要领兵去攻打卑尔族。 想到这里,裴叙北起身,出了军营,遥望饶城的方向。 他记得阿糯和他说过,沈焕要参加今年的院试。 而今年院试是在饶城举行,阿糯说过,会让沈焕九月十日就来饶城,不然后面想找住的客栈都难。 那么,现在阿糯是不是已经带着沈焕住在饶城的客栈里了? 裴叙北眸光灼热,他转身进军营取了令牌,又去马厩牵着奔羽,一路朝饶城而去。 主将的行动,军营里其他人自然无法过问。 宿凌他们见殿下离开,想着殿下既没嘱咐他们什么,应该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回。 毕竟后日就要进攻卑尔族,殿下心里面只怕也压得慌。 从军营到饶城,奔羽最快的速度,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跑到。 到了饶城,城门已经关闭,裴叙北掏了令牌,守城门的士兵立刻放行。 裴叙北进了城,片刻未曾逗留,去了饶城里条件最好的那家客栈。 他了解阿糯的性子,阿糯待家人,总想给家人最好的。 所以带着沈焕来饶城,她也会给沈焕找饶城最好的客栈。 来到有着四层高的客栈前,裴叙北翻身下马,让客栈的小二帮他把奔羽带到客栈后面的马厩。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大多数人都已经歇下。 裴叙北进到客栈后。 那掌柜的并不认得他。 裴叙北在饶城虽有宅子,但不怎么入住。 饶城除了刺史府的人认得他外,其他的平常百姓也都没怎么见过他。 裴叙北丢给掌柜一块碎银,要了一间房。 见掌柜登记名讳籍贯等信息。 他随意报了个其他的名字。 掌柜书写时,他也在那本卷上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沈糯,沈焕…… 两人用的都是自个的名字。 他光是看着卷上娟丽秀气的沈糯两字,眼神便忍不住温和下来。 两人都住在四楼。 阿糯住在东厢房。 他要的房正好就在阿糯的隔壁。 他也不是真的想入住,只是实在念着她,过来碰碰运气。 既阿糯真住这里,他就拿着牌子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 天色有些晚了,沈糯坐在窗棂前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头发都已经吹干了,她用个绸绳随意将一头浓密柔软的青丝束在身后,准备上榻歇下,这会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听脚步声,比较沉,应该都是男子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小二的声音,“客官,这就您的房,要是有甚其他需要的地方,您在去楼下喊小的便成。” 其实客栈的隔音还算不错的,只不过沈糯修炼,五感异于常人,自是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那位客人并没有回话。 她听见推门关门的声音。 之后再无动静。 沈糯也未在意,以为那客人进到房间休息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沈糯迷迷糊糊听见隔壁房门打开了,有人从厢房出来,似乎要下楼。 她这会儿正半睡着,模模糊糊的,没太注意外面的动静,只以为隔壁的客人是又去了楼下。 但沈糯不知为何,突然就清醒过来,她心砰砰砰的跳动着。 她好似预感到了些什么。 沈糯睁开眸子,把衣裳穿好,趿拉上绣鞋,就走到房门口,拉开房门,一眼就瞧见靠在木栏杆上的高大男人。 他并没有正靠在沈糯房间对面的木栏杆上,而是旁边自己房间对面的木栏杆。 外面点点月光,男人的面容隐在暗处,沈糯却能感觉到他深邃的目光。 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裴叙北。 他也没料到这个时辰,阿糯会推开房门。 他也没有打算敲门惊扰她歇息,只是太想她,想离她近一些,就想在门前守着她而已。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的面容。 沈糯笑了起来,“殿下,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低低的,怕吵醒其他客人。 裴叙北起身,走到沈糯门前,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门槛里的阿糯,“知晓你今日会带阿焕来饶城,所以想着你可能会在饶城。” 沈糯笑得开怀。 她这同殿下就是心有灵犀吧。 殿下知晓她会在这家客栈入住,特意来寻她的。 而她也感觉外面的人似殿下,就出来了。 “殿下进来坐会儿吧。” 沈糯错开身子,想让殿下进屋。 裴叙北深深看她一眼,“我不进去了,阿糯早些歇息,后日我便要启程了。” 他不能坏了阿糯的名声。 两人都还没定亲,怎么能闯进她的房间去。 沈糯知道他说的启程是何意,是领兵攻打卑尔族。 知晓他后日就要出发,沈糯更是担忧,也想多与他聚聚。 又知他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不进屋的。 她失笑,伸手扯住殿下的袖子,“殿下进来吧,省得站在这里,还惊扰到别的客人。” 裴叙北迟疑下,到底还是进到屋子里。 进到屋里,沈糯关上关门,又走到桌案边沏了两杯茶,递给殿下一盏,“殿下喝些水。” 裴叙北从未进过姑娘的闺房,只一次,去年年关,阿糯与灵鹤门对上,最后内力耗尽昏迷过去,他送阿糯回水云村,到了沈家,也是他把阿糯抱进房间里面的,只是把人送进去后,他立刻退了出去。 这里虽只是客栈的房间,但因着住着阿糯的缘由,屋子里都是香香的。 他在阿糯对面坐下,接过茶盏喝了口。 沈糯也抿了口茶水,“殿下后日就要出发了吗?” 提到打仗,她这心里面便发紧。 “嗯,后日启程。”说完他又扯开换题,不想让阿糯担忧他,“要不明日让阿焕搬去我那宅子上住着,做什么也方便些,平日里读书也不会有甚太大的动静。” 住在客栈的话,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他担心影响到沈焕读书,还有几日才能考试。 沈糯道:“不用,殿下不用担忧,住在客栈比较方便。” 而且阿焕若问起是谁的宅子,她也不好说。 客栈里虽嘈杂,但阿焕住在这里反而更自在些,若给他知晓自己的姐姐在同摄政王交往,只怕才会真的影响到他。 裴叙北点点头不再多说,继续喝着茶。 喝完这盏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盏。 沈糯这会儿也不喝茶了,半趴在桌案上,托着腮看着殿下。 殿下生的极好看。 比她的师兄师姐带回来的人,全都要好看。 师兄师姐若能知晓她也寻到喜欢的人,还是如此好看的人,肯定都会夸她的,说她眼光好。 她在玄虚界的师门不大,师兄师姐加上师尊也就十来个人。 师尊是个老头儿,性子大概就跟她现在的师祖镜无名差不多。 师兄师姐们,很多都是孤儿,都是师尊捡来的。 但是师尊修为高,整个仙虚界都不敢随意来欺负他们师门的。 她的师门都很和睦,师兄师姐也都很护着她。 她在玄虚界其实没吃什么苦头,每日都是修炼炼丹,哪怕去秘境,也都是师兄师姐们带着。 沈糯思绪飘飘的,最后又落在裴叙北的脸上。 裴叙北笑问,“阿糯在看什么?” “看殿下。” 沈糯笑盈盈的,“殿下生的真好看。” “阿糯也好看。” 裴叙北耳廓上又蔓延出绯色来。 两人就一人端坐在桌案一边,一人半软着身子半趴在桌案托着脸颊。 两人说话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些,以免被客栈其他客人听了去。 不过旁边住的就是沈焕,沈焕那边一点动静都无。 剩下一边的房间是裴叙北定的,也无人。 房里的烛光噼里啪啦的燃着,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过去。 两人从边关战役说到宫里的安安身上。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裴叙北无奈道:“阿糯快去歇息吧,明日你还要启程回水云村。” 沈糯却有点舍不得,她终于知道,每次师兄师姐们跟自己喜欢的人分离时,为何难舍难分了。 “殿下一会儿回房还要画舆图吗?” 这是他刚才告诉她的,他还有些公务没完成,一会儿回房还得画舆图。 沈糯目光微动,“若不殿下就在这边房间画舆图,我去歇着。” 她只是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裴叙北犹豫了下,沈糯已经帮他寻来砚台笔墨和宣纸。 这里客栈价格昂贵,连文房四宝都准备着的。 裴叙北明知这不好,但他实在没法拒绝阿糯,接过文房四宝开始画舆图。 见他开始画舆图,沈糯也乖乖回到床榻上歇下。 殿下在这里,她和衣而眠,还有纱帐挡着,也无妨的。 沈糯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但她听着外面狼毫在纸上沙沙的声响,还有隐约的烛光。 再透过纱帐,隐约瞧见那抹高大的身影,她反倒觉得很安心。 不知不觉睡着了。 裴叙北端坐在桌案前画着舆图和布阵作战的阵型图,时不时扫一眼床榻那边,里面传来阿糯匀称的呼吸声。 她睡下了。 忙到卯时处,外面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裴叙北轻轻把桌案上的图纸都给收起,打算离开回军营去。 再不出去的话,一会儿客栈里面就该人来人往起来。 他刚起身,纱帐里传来阿糯迷迷糊糊的声音,“殿下?” 裴叙北嗯了声,轻声道:“我先回军营去,你在睡会儿吧。” 沈糯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眸,她记得师兄师姐送道侣离开宗门时,都会抱抱道侣。 她挑开纱帐,趿拉上绣鞋,朝着殿下走过去。 裴叙北回头,见阿糯下了床榻,她半睁着眸子,睡眼惺忪,小脸微酡,还是半睡半醒的模样。 原以为她是过来给他送行,替他开门,正想道一句不用,却见她快走至他面前时,朝他伸手,一双雪白的皓腕露了出来,然后抱住了他的腰身,小脸也埋在他的胸膛上,她嘟囔道:“殿下忙了一夜,回去记得要睡会的。” 芳香袭人,柔软的青丝也裹在他的身上。 殿下又僵了身子,却是因多了丝旁的感觉,血气翻滚。 “阿糯。”裴叙北的声音又沉又哑,他掐住她的腰身,忍了又忍,才慢慢把人拉开,“乖,我先回军营了,等我回来。” 他离开房门,外面有些凉气,想着她才起,担忧吹到阿糯,等踏过门槛,裴叙北忙把房门关上。 房门关上后,裴叙北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 殿下离开后,沈糯也清醒多了,她并没有觉得两人有什么太过分的举止。 不过殿下倒总是担心坏了她的名声。 沈糯又回榻上修炼。 等到卯时末,沈焕和蒋小峰也醒了。 三人下楼去吃过早饭,客栈旁边就有馄饨铺子,大肉的馄饨,熬煮的高汤,味道鲜美。 沈糯还给两人都准备的有药粉,一包可以防虫,晚上睡觉时洒在房里面,什么蛇虫鼠蚁都不敢进来。 还有包药粉是可以解微毒,还能治疗各种腹泻和其他痛疼的小毛病。 是沈糯担心沈焕考试时出甚意外,所以特意给他配的药。 吃过早饭,沈糯又仔细交代过两人,最后同沈焕道:“等阿焕考完,那日我再来接你。” 沈焕皱眉,“姐,不用你来接我了,到时我跟小峰自己寻人赶马车送我们回去就是。” 不然阿糯姐这样来来回回的,他也心疼。 沈糯伸手拍拍沈焕,阿焕都知心疼她了,而且她家阿焕都和她差不多高了,长大了。 最后还是跟沈焕说好,九月二十,她来接两人,这才赶着马车回水云村。 回到水云村时,过了两日,村里就开始人心惶惶。 因为又打仗了。 虽然具体不清楚怎么回事,也不清楚怎么打起来的。 但对于战争,百姓们还是害怕的,担心战败后被敌人侵入家园,家破人亡。 沈家也开始人心惶惶的。 沈母很担忧,“怎么突然打了起来?阿焕还在饶城考试,我这里心里慌的不行。” 沈糯道:“有殿下守着,娘怕甚,那些卑尔人也进不来咱们边关的。” 沈母又叹口气。 打仗总归是不好的。 好在到了九月二十,战争也没蔓延到边关这边来。 边城的百姓们才彻底松了口气。 院试也结束了,沈糯又亲自去饶城,接了沈焕和蒋小峰回来。 院试结束,需要一个月才能放榜,到时各州府县的成绩都张贴在镇子上,大家可以直接去镇上看榜。 不知是不是因为打仗的原因,最近边关百姓们都很谨慎,都是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以前村里也总能听见人吵架,这一个月都少了不少。 日子也过的比较快。 到了十月中旬,院试放榜,一大早,沈糯就陪着沈焕一起去奉永镇看榜。 连蒋小玉和蒋小峰都跟着一块去了。 到了衙门旁边的皇榜上,已经很多人都挤在旁边看。 沈家几个人挤到人群最前面。 沈焕的名字赫然就在最上面,是案首。 蒋小玉也跟着沈父读了几个月书,认得沈家人的名字,瞧见沈焕的名字,她尖叫一声,“少爷少爷,你是案首。” 众人因她这声尖叫都朝着这边看到,沈焕脸都红了,一是激动的,二是大家羡慕的目光。 “沈焕,还是水云村的,难不成跟沈小娘子有关?” “你没瞧见旁边的小娘子就是沈小娘子,都陪着她家大弟一块过来了。” “哇,沈家以后是不是也要出个状元郎。” 现在大家想起沈糯,再也不是她曾是状元郎和离的妻子,而是沈家女,医术高深的沈小娘子,小仙婆,还有个中了案首的弟弟。 沈糯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阿焕,我们回家去跟家人报喜吧。” 回去时,沈糯还顺带买了不少东西,都是吃食,她准备好好犒劳下阿焕,做桌好吃的。 回到沈家后,沈家父母得知长子中了这次院试的案首,两人喜极而泣。 村里人知晓这消息后,也都上门道贺。 而就在沈家的欢贺声中,姚庄清也从京城回来了。 她回来时,脸色很差。 回到崔家后,她见女儿崔文兰小脸惨白,臀上有伤,一时怒急攻心,她道:“文兰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担忧儿子,可女儿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是她从小宠到大的,见女儿这幅模样,她岂能心平气和。 崔父把女儿如何污蔑沈糯的事情告诉给妻子,最后道:“的确是她的错,希望她经此教训,可以让她长长心,莫要歪了心思。” 崔文兰听见连父亲都责怪她,埋在软枕上大哭起来。 姚氏气道:“行了,文兰都伤成这样,你莫要再说她了。” 崔父只得闭嘴。 崔向阳得知娘回来,也从外面跑回家,软软的依偎在姚氏身边,“娘,大哥在京城过的好不好?” 他才八岁多,姚氏去京城时只说是探望长子,对于崔向阳来说,他只想知晓大哥怎么样了,他很想念大哥。 提起长子,姚氏心疼极了。 她去到京城后,见到长子,才发现长子真的因为那张桃花符反噬伤了身子,而且身子一直未好。 她又怒又心疼的,怒的是沈糯明懂玄门本事,却装什么都不懂,害得洛书被反噬,瞒着他们所有人,简直心思阴郁! 被术法反噬,普通的医术根本治不好洛书,只得用生气养着。 她脑中有个阵法,名聚气阵。 可聚集生气,滋养身体。 所以她画了八枚符,埋在儿子房间外的八个方位上。 聚气阵,使用玉符效果最佳。 可雕刻玉符比画符要难上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也有了,亲亲还远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野欲 3个;39568985、好加、建筑十淑、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19瓶;土豆 28瓶;西柚养乐多w 27瓶;creek、锦簇、念颜 20瓶;然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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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姚庄清就找了儿媳,说是需要用她的血给儿子治病。 结果穆秀娇一听要用自己血,她觉得怪怪的,加上最近总听婆母说沈糯会巫蛊术法,心里不大对劲,就回道:“婆母您与夫君还是母子,母子连心,有血缘关系,用您的血不是更好?再不济用文兰的血,他们是兄妹,肯定比我的血好。” 姚庄清没想到穆秀娇根本不上当,她都要给气死了。 姚庄清本来还想去夺别人的运来滋养洛书。 可这事儿哪里是容易的,京城里头的能让她夺运的,也都是非富即贵,都是人精,凭甚相信她一个来历不明,一个状元郎的乡下老娘会用符治病,人家生病肯定是找宫中太医,或者京城里面的名医。 她根本没有门路。 儿媳也从来不会为她引荐别的京城里面的夫人太太。 每次府中有客人,也会派婆子把她支开,明显是嫌弃有她这样一个婆婆。 姚庄清也只能暂时歇了夺别人运势的想法。 最后穆秀娇还把这事儿跟祖父说了声。 穆阁老到底见多识广,觉得女儿这婆母不太对劲,哪有用人血做药引的。 真要用人血要药引,亲人之间的不是更好?为何非要秀娇的? 最后穆阁老出面,跟姚庄清说,“亲家也来了有段时日了,家中还有丈夫女儿和幼子,他们应该也是很挂念亲家,亲家不如早点回去吧,我派人送你回。” 最后姚庄清就被穆阁老派人送回水云村。 她本来还不想走,她也喜欢天天有人伺候的日子啊。 但是在穆家住着的最后一晚,她早上起来时,脑子忽地一阵刺痛,很多画面映入脑海。 画面中,一间青砖瓦房的屋子,那是个野庙,里面端坐着个佛像。 佛像是泥塑的。 一双玉白的手,把一些金银珠宝从泥像最上方的脑袋上面的那个洞给塞了进去。 画面转换,但每次都是路边的野庙,玉白的手,一些金叶子,或者漂亮的首饰,无一例外,全都是值钱的东西,塞进泥像里面。 这种感觉和每次她脑海中忽然就冒出很多玄门本领差不多。 姚庄清心里砰砰砰的跳着。 她认得那破庙和附近的环境,是辖属奉永镇下面的一个村子里面的。 但那个村,不知因何故,现在已经成了荒村,里面一家住户都没了,全都搬走了。 据说好似跟几十年前的一个巫女有关。 那巫蛊之女就是几十年前搅的宫中翻云覆雨,害得先祖皇帝差点出事的人。 巫蛊之女还未进京之前,就是住在那个荒村里面的。 这些也都是姚庄清听以前的老人说的。 现在甚少有人知晓那巫蛊之女没进京之前其实就是住在荒村的,不过那时候可不是荒村,是个挺不错的村落。 姚庄清就想着,是不是那破庙里面曾经真的有人藏过什么金银珠宝。 所以她重新回了水云村。 她回来,想去看看那破庙里面是不是真的藏了宝贝。 姚庄清觉得,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看见这个,肯定就是以前一样,既然让她知晓这个野庙,里面那些宝贝就一定还在。 现在回来又见女儿这般,姚庄清恨声道:“文兰莫怕,等晚上娘出门一趟,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也能搬去京城了。”她要靠着自己搬去京城,穆家既嫌弃她,她自己也能去京城买大宅子买丫鬟,根本不稀罕那穆家的。 崔文兰一听母亲也愿意搬去京城,喜极而泣。 入了夜,姚庄清没惊动丈夫和女儿,她自己推着家中的板车,走走足足快一个时辰才来到那个荒村。 荒村里面阴森森的。 姚庄清也不觉害怕,她推着板车去寻那间野庙。 她很快寻到那野庙,画面中的野庙还是用青砖和砖块砌的,为里面的泥像挡风遮雨都没问题,可眼前那间野庙如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房顶烂了个大洞,半边墙都已经倒塌了,泥像都被埋了一半。 姚庄清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扒拉开那些砖瓦和木梁,好不容易才把整个泥像露了出来。 这泥像亦不知用什么泥烧成的,很结实,庙都已经破破烂烂的,它却还是完好的。 就着月色,姚庄清寻了个尖锐的石头块。 寂静的荒村,只有她用石块砸泥像的声音,咚咚咚的,有些阴森吓人。 姚庄清却满脸都是汗,月光印着她有些扭曲的脸庞,像是夜里会索命的恶鬼。 咚的一声,泥像破开,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宝贝们。 姚庄清捂着脸尖叫一声,她兴奋的泪流满面,果然,自己脑海中的东西,对她都是有帮助的,不会欺骗她。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开始把泥像中的金银宝贝全部搬到板车上。 等泥像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都搬运上板车后,姚庄清仔细检查过泥像周围,连一粒小小的金豆子都没遗留下,她这才心满意足的推着板车回了水云村。 折腾了大半夜,等她回去,天边已经泛白,天快要亮了。 可姚庄清兴奋的睡不着,她把丈夫崔有为推醒。 崔有为醒来,看着堂屋板车上一堆的金银珠宝,他吓得脸都白了。 “这些都是从哪来的?” 姚庄清得意道:“当家的你怕甚,这些都是菩萨给我的,我梦见荒村里面有个野庙,里面的泥塑菩萨里面全是金银宝贝,晚上就推着板车去瞧了瞧,还真让我找到这些宝贝,所以你说这是不是菩萨给我的?” 崔有为还是吓得脸发白,“那荒村白日里都无人敢去,你怎么还晚上跑去,也不怕出事,就算想去,也该喊着我一起。” 还有这些金银宝贝,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天上能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吗? 姚庄清嗔道:“行了,知道你担心我,我们现在赶紧把这些宝贝都给收拾好,省得被文兰给瞧见了,这些宝贝足够我们去京城买大宅子,这样洛书在穆家也能有几分脸面,有为,你都不知那穆家的多狗眼看人低,我都是被那穆阁老赶回家的,洛书现在伤了身子,以后仕途还不知会如何,万一被穆家看不起,他也能有个地方住。” 崔有为沉默了,对于长子,他是自豪和心疼的。 他其实根本不喜欢洛书娶穆家女,他喜欢阿糯,想让阿糯做自己儿媳,是洛书对不起阿糯。 事关长子,崔有为也只能收下这些宝贝,只是他总归还是有些不安心的。 姚庄清和崔有为很快把所有的宝贝都收拾好,锁在一口大箱子里,用衣裳给盖住。 姚庄清知女儿是个大嘴巴子,什么事儿让女儿知晓,都能给嚷嚷的全村都知晓。 平白得了这么多宝贝,女儿为了炫耀都会嚷嚷出去,所以这事儿,姚庄清就没打算跟女儿说。 等两人把堂屋的宝贝收拾好,崔有为说,“你进屋去歇会儿吧,我先去煮碗面给你吃。” 姚庄清累了一夜,也的确不想动了,她点点头,让丈夫去给自己煮面。 她静静坐在堂屋里,无意识的拨动着手腕上的镯子。 这枚镯子是她小时候捡来的,也摸不准是什么材质,有点像木头的,颜色带点紫,她曾经还怀疑是不是紫檀木,还去当铺问过,但人家说不是紫檀木,不值钱,不肯收,她就自己带了。 从小带到大,带习惯了,加之成亲生育后,她渐渐丰腴起来,这镯子也很难再取下,她就从未再取下来过,一直戴着。 偶尔想事情时,也总喜欢去波动这手腕上的镯子。 ………… 沈家,沈糯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为沈焕庆祝他成了个小秀才。 吃过夜饭,沈家人也没急着睡,坐在院里里吃桃子。 之前瓜地里那些桃树栽种后又开始结果,也开始断断续续成熟。 现在熟的比较少,沈母舍不得拿去镇上卖,都给家里面人吃,等家里人吃够了,剩余的桃子她才打算卖给镇上那些老顾客。 这一个桃子都快有两个拳头大,熟的还不是很透,吃起来口感清脆,还很甜。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面吃桃子,闻着金银花的香气。 这金银花也断断续续开了好几个月的花期,等开始发黄掉落时,就被沈糯全部摘下来晒干做药材。 沈父也问长子想去那个官学或者书院读书。 沈焕已经考上秀才,沈父已经没什么再可以教给儿子的。 他能交给村里面的孩子们的,也就是些三字经,百家姓,再就四书五经这些比较简单些的,再深奥些的学识,他也不懂了。 沈焕对边城的书院和官学也不是很了解。 沈父说了几家,最后忍不住感叹,“官学和书院,还是江南跟京城里面的最出名,历来能高中的,江南和京城出来的考生,人数是最多的。” 沈糯心中微动。 她以前的想法没打算去别的地方,只想留在水云村,想待在爹娘的身边照顾他们,只要他们平安顺遂,她也就心满意足。 可眼下,阿焕要找名师,她与殿下之间,以后若还有感情,说不定也会成亲。 总不能让殿下留在水云村,跟她住在水云村。 殿下以后如果不用继续镇守边关,也得回去辅佐安安。 而且她要真的能跟殿下修成正果,也该为他们两人考虑下的。 师兄师姐们告诉她,不能长期和道侣分居两地,感情是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异地最伤感情,师兄师姐们就甚少跟道侣长久的分开。 但师兄师姐们和道侣的感情,都没撑过太久,撑的最久的也就是大师姐,过了百年才跟道侣和离的。 大师姐很伤心,她还撞见大师姐哭过,大师姐的那个道侣,是个很清高的人,但他自从跟大师姐和离后,也总往她们宗门跑,看着仙气飘飘清清冷冷的,但有几次,沈糯发现他也是双眸赤红,那时候沈糯还想着,该,让你跟大师姐做道侣时,你不好好珍稀大师姐,现在大师姐不要你,你急了吧。 大师姐和那人的感情,沈糯也不知最后会如何,因为她已经回来了。 只是发现她突然香消玉损,师兄师姐们还有师父,肯定会很难过的。 沈糯甩开脑中这些思绪。 所以根据师兄师姐们的经验,她与殿下最好不能长久的分居两地。 而且她也很惦记着安安,家里这边都已经越过越好,也无人敢欺负沈家,京城里安安还太小了些,她去京城,安安在她眼皮子底下,总归是放心些。 正好阿焕也该找个好的书院和名师了。 沈糯思忖下同沈父说,“爹爹,你觉得京城如何?京城里的书院和名师肯定很多,要不让阿焕去京城?” 沈父和沈母都呆住。 他们还从来没想过让儿子去京城读书。 但此刻,沈父却有些心动。 沈母结结巴巴说,“可,可是咱家的田地和根都在这边,而且京城也太远了,让阿焕跟小峰去,我都不太放心。”她下意识只是以为是让阿焕一人带着小峰去京城求学。 沈父却道:“我倒是觉得阿糯的提议挺好,阿焕也聪明,很努力的读书,考功名的心态很坚决,以后说不定还会走仕途,京城里名师多,书院好,去京城读书,若能遇见个名师,可比什么都强。咱家的银钱在京城买个小宅子也是很容易的,阿焕留在京城读书,小峰跟着一起去,平日里帮着做做饭跑跑腿就行。” 而且京城治安反而比边城更好。 只要阿焕不惹事,好好读书,沈父觉得没甚大问题。 沈糯道:“其实我们可以一家子都搬去京城,我还能继续开药堂给人看病赚钱,爹爹也能重新开个私塾,娘的话,等到了京城,我们再重新买几亩良田。” 而且她还可以继续帮人算算命,看看阳宅阴宅,看看事儿,这些也能赚些银钱,养活一家子还是容易的。 沈糯其实是希望一家人都去京城,这样她也放心些,家人在身边,不管如何,她都能护着。 沈父心动,“阿糯也想去京城吗?” 要有女儿跟着,他就能彻底的安心了,女儿本事大,能护着阿焕的。 沈糯点点头,“阿焕跟小峰去京城,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沈母犹豫,“可我还是想留在水云村。” 根在这里,她年龄大了,守着几亩田地,日子过的也舒坦。 沈父其实也不想离开水云村,但阿焕肯定还是去京城比较好。 沈父道:“这事儿我再多想想,多考虑几日。”毕竟这么大事情,还是多想几日比较好。 现在的确是不急的,沈糯知道,就算真打算去京城,也得等过完这个年。 毕竟这都快十一月了,再有两个月就该过年了。 ………… 沈焕去京城找书院和官学的事儿,沈家人肯定还得商量着来。 又过了小半月,沈糯听闻崔家正在变卖家里的田地和房屋的事儿。 还是沈燕听了村里的八卦,特意过来跟沈糯讲的。 “阿糯,听说崔家人变卖田地和房屋,是打算去京城了,那姚氏都承认了,说儿子想接她们去京城享福。” 沈燕有点愤愤不平的。 哪怕她也觉得阿糯姐很厉害了,可想起阿糯姐曾跟崔家和离的事儿,还有崔家那些人对阿糯姐做的事儿,她就想不通,怎么老天爷还不让崔家遭报应,竟还让他们越过越好,这都准备去京城了。 瞧着燕儿愤愤不平的模样,沈糯笑道:“你管他们作甚,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沈燕愤愤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特别是那姚氏,心肠都是黑的! 对于崔家人去京城的事情,沈糯不意外。 崔洛书就在京城,崔家人肯定也会陆陆续续去京城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崔洛书接她们去京城,还是他们打肿脸冲胖子想去京城,那就不得而知。 她可不信崔洛书现在身子已经恢复了,肯定还在穆家养着。 穆阁老也不是好惹的。 姚氏这次回来,也不定是怎么回来的。 ………… 崔家卖房子和田地。 田地准备先卖掉,房子的话,姚氏打算等崔文兰臀上的伤好了后再卖,或者现在卖掉也成,但是得先让她们家再住一个月。 崔文兰至少还得休息一个月,那会儿都到了十二月,天寒地冻的。 但姚氏不想在水云村多留,她痛恨讨厌这个地方,让她颜面丢尽的村子。 崔父原本是想着,田地和房屋都便宜卖出去。 但姚氏不同意,她担心这样便宜卖,别人会以为他们家刚得了一大笔银钱,怕引来贼人的惦记,所以都是按照市价卖的,就稍微便宜那么丁点的价格。 崔父也同意下来。 崔家还有三亩良田,三亩一起买还能便宜一两,所以田地卖的很快。 剩余就是房屋和家里的一些东西,家里便宜的家俱和锅碗瓢盆甚的,姚氏都没打算要,准备等去京城了重新置办。 而崔家卖田地和房屋的消息,也传到了永环村的镜心耳中。 她是听静娘说的,静娘给她比划手势告诉她的。 镜心还问,“可是阿糯那个前夫崔家?” 静娘点点头。 镜心面色微沉,她原是打算身体好些了在去寻那姚氏,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师姐,若真是师姐,她拼了自己命也会把师姐的魂魄剿灭,可现在姚氏突然要离开水云村,她没法等到吃完阿糯给她的配的药了,她打算明日就去水云村瞧瞧。 次日,镜心跟静娘说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她服用阿糯给她配的药也有小几月,已经可以离开聚气阵,四处走走了。 偶尔也会在附近走走,静娘也都比较放心。 所以这会儿,静娘也以为镜心是去附近走走。 但镜心来了水云村,正巧路上碰见个赶着牛车的,就顺路坐牛车来了。 到了水云村,她也无需跟人打探崔家的地址,她以前早打探过了。 到了崔家,镜心站在崔家门外朝里张望。 姚氏也正好在家,刚出门,瞧见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张望,她皱了皱眉,问道:“可是来看房屋的?我家过些日子要搬去京城,家里的田地和房屋都要卖掉,田地已经卖了,就剩这房子还没卖,这样的房子,咱们村都卖三十多两银子,我就卖三十两,家中也是干干净净,房顶甚的也都好好的,不会漏雨。” 见姚氏把自己当成了买房的人,镜心笑了笑,“我能进来瞧瞧吗?” 姚氏道:“你自个进来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推本基友的小说~ 文名:《农场小领主》by清崽 文案:系统:宿主绑定农场后,无特殊情况不得外出,除非升至满级。 随·宅癌晚期·佛系青年·乐:还有这好事? 绑定随乐后,系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直到它发现, 在别人手里万分娇气非顶级食材不吃的宠物,在随乐面前乖巧懂事不挑食。 其他宿主养不活的珍贵草药,随乐随手一撒就是一堆。 其他宿主求之不得的神树,随乐刨个坑就能活。 系统:本以为绑定个青铜,谁料是个王者。 —————— 随乐一直认为,自家宠物乖巧听话全靠自己努力, 直到某天,多撸了几下新来的小狼崽, 第二天一早,小狼崽被揍的鼻青脸肿, 旁边的小奶猫一脸无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諾 30瓶;锦簇 29瓶;huhu、橙子 20瓶;Fayts 10瓶;蝶尾鱼、我和大晨有个约定、荼子媣 5瓶;星空悟语、Joy:) 4瓶;铃兰 3瓶;黎水啊、菀菀 2瓶;距离太远够不着、凤凰花又开、竹霏染、JoJo、Jess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第 74 章 镜心进到崔家院子里, 她不看房,却仔细打量姚氏。 姚氏已经三十多岁,五官其实生的不错, 皮肤白皙,微有些丰腴。 和师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师姐不喜欢让自己丰腴起来, 师姐有双很漂亮的丹凤眼,气质也是清冷的。 姚氏太市侩,就算真是夺舍或者重生到姚氏身上, 师姐也不该这么大的变化。 镜心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毕竟这么多年, 她遇见过不少同道中人, 但她们都不是师姐。 这次或许也是弄错了? 不过真想知道姚氏是不是师姐, 她还需得上手摸下姚氏的骨。 这才是确定姚氏是不是师姐的法子。 姚氏见这老太太一直盯着她看, 忍不住皱眉, “你还看不看房子, 要不要进屋看看?” 镜心还是笑, “好。” 姚氏领着镜心过去堂屋, 堂屋有个门槛, 这老太太进门时被绊了下, 一下子扶住她的手臂。 姚氏不知为何, 在老太太握住她手臂时,有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赶忙把老太太扶着, “你没事吧。” 等把老太太扶正后,姚氏甩开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还是冲她笑,“没事,我先看看屋子吧。” 姚氏看着老太太的确是开始看屋子,这才甩开心头方才那股子怪异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老太太不对劲。 镜心看完屋子后, 跟姚氏道:“我回去想想吧。”说完离开了崔家。 等走到崔家院外,镜心微微叹口气,果然还是她弄错了。 姚氏不是师姐,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镜心站在水云村,心里有些茫然和无措,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哪怕阿糯给她配了药,她最多也再活个四五年。 其实她这样的年龄,已经算是长寿,何况她还是伤过经脉,只是等她寿终正寝的那日,若还没找到师姐,师姐才出现继续为祸人间,她哪里能放心的下。 镜心叹口气。 罢了,既然到了水云村,先过去看看阿糯吧。 镜心过去沈家,沈母没见过她,见到一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还微怔了下,问道:“您是来找阿糯看病的吗?” 镜心笑道:“我是阿糯的师父。” 沈母惊讶,“您是仙婆?” 她知道永环村的仙婆是阿糯的师父。 沈糯已经在药房听见动静,她忙出了药房,就见师父站在院门口。 沈糯欢喜道:“师父,您怎地过来了。” 见老太太真是阿糯师父,沈母忙把人迎了进去,原来是想请到堂屋,镜心笑道:“我去阿糯药房待会儿就好。” 跟着阿糯走到药房,镜心见阿糯药房干干净净,满是药香,位置也很大,里面摆满了药柜,桌案上还还有一包包的药材,应该是正在配药。 沈糯拉着镜心过去窗棂下的榻上坐下,“师父,你先坐,我去端些果子过来。” 昨儿地里的桃子有些已经熟透了,她早上去摘了一篮,还准备明天得空就给师父送过来的。 沈糯洗了几个桃子过来,又泡了些金银花茶端来药房。 镜心尝了口桃子,这桃子已经熟透了,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中蔓开,甜的都快到心底了。 “桃子挺好吃的。” 沈糯笑道:“正准备明天给您送过去的。” 见师父只是笑眯眯的,沈糯心里有点不安,“师父,您今天怎么特意过来水云村了?” 镜心却笑眯眯说,“知晓阿焕中了案首,特意过来瞧瞧,与阿糯师徒缘分一场,还没见过阿焕他们。” 她说完,把手中的包袱递给沈糯。 她今日来水云村,一来的确是想看看姚氏是不是师姐。 二来也是想见见阿糯的家人,前段时间阿焕就考上秀才,她也的确想过来祝贺下。 沈糯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 一整套的文房四宝,看材质有些像是墨玉做成的,摸着就很温润的材质。 那墨块还带着股子非常好闻的,淡淡的香气。 镜心虽没告诉沈糯这文房四宝从哪来的,但沈糯也看得出,这套文房四宝的材质有多好。 沈糯笑道:“我替阿焕跟师父说声谢谢了。” 说完这个,沈糯忽地看向镜心,正色道:“师父,我还有件想请想跟您说,等过了年,我可能要同阿焕一起去京城了。” 这事儿,她原本是打算明日去给师父送桃子吃的时候再告诉师父的。 沈父虽还没最后打定主意,但这几日明显开始算家里一共有多少银钱了。 看样子,明年年初,应该就要去京城的。 就是看,到时候是她跟阿焕去,还是一家人都过去。 镜心的心里微微动了下,“阿糯也准备去京城了吗?” 师父用了个也字? 镜心见阿糯面上表情,就知她在想甚。 镜心笑道:“我是知晓那崔家人也打算去京城了。” 沈糯一听,师父果然也是在想崔家人去京城的事情,但崔家人去京城,师父怎么也这么关心? 镜心看这事儿怕也瞒不住阿糯了,正巧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打算还是同阿糯说实话,至少阿糯去了京城,也能先盯着那姚氏,她总觉师姐跟姚氏之间还是有着什么关联的,她的确没证据,就是心里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对玄门的人来说,很多都是很准的。 她目前的身子骨,还没法动身跟着去京城,至少得先把阿糯给她配的药吃完。 所以只能告诉阿糯,等阿糯去了京城,也能先盯着那姚氏。 镜心道:“阿糯,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她端着盏茶,慢慢把几十年前,师父是怎么收养师姐和她,最后师父过逝,她与师姐去京城闯荡。 师姐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最后凭着自己那些本事,被皇上看中,进了宫做国师。 可师姐不满足国师这个位置,她想要整个大凉,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所以师姐开始为祸人间,夺人运势来修炼,开始祸乱朝纲,给皇上下术,直到最后她再也无法容受师姐种种行为,与师姐斗法,最后她浑身经脉断裂,而师姐也身陨。 但她在最后关头,准备让师姐魂飞魄散时到底心软,放了师姐一马。 师姐那样的修为,哪怕是身死都不算,指不定还有别的法子重回人间。 其实当初她和师姐的斗法,她根本斗不过师姐的,只是师父还没过世时就似乎知晓些什么,她那会儿还小,师父给了她一枚血玉佩,说以后师姐如果为祸人间,跟师姐斗法时就震碎这块血玉佩,她与师姐斗法时,震碎这枚血玉佩,师姐猛地吐出一口血,她才抢了先机,险胜师姐。 师姐死的时候状若癫狂,“师父是不是早就知晓有这么一天,他竟用血玉佩来对付我。” 镜心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对沈糯道:“其实血玉佩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你师公留下的笔记当中,并没有记载血玉佩,那些笔记里,我翻阅过无数次,里面有两页是被撕掉的,上面应该就是血玉佩和夺运的法子,但师姐应该是看过这两页,又做过些什么,被师父知晓,师父担忧师姐以后误入歧途,留下血玉佩,专门对付师姐的。” “因为当时心软放了师姐一马,未曾让她魂飞魄散,事后我亦不得安心,总怕她卷土重来,所以这么些年来,若是遇见同道中人,我总担忧是不是师姐,总会去看看,知晓那姚氏也懂得这些本事,得知她又准备搬去京城,这才过来的看看的,只是没料到,她也不是师姐……” 沈糯听到这里,搁在膝上的掌慢慢收紧,她心里面跳的厉害。 师公留下的那些笔记,她也都陆陆续续的看完了。 的确有一本笔记中,其中两页是没有的。 师父说那两页,里面记载的应该是血玉佩和夺运的法子。 而姚氏其实就是懂夺运的。 但师父又说姚氏不是师伯。 她不清楚师父是怎样辨认姚氏是不是师伯的,但想来师父有自己的辨认法子。 姚氏莫不成真不是师伯?可她明明就会夺运术的。 镜心双眸中满是忧愁,“当时师父把那血玉佩交给我时,师父也是长叹一声,还说自己不该把那些术法一同记在笔记上的。” 师父肯定也是后悔的,不该把自己知晓夺运的术法都记在笔记上,被师姐看了去。 师姐才死时,她也在想,是不是师父没有记下那些夺运的法子,师姐就不会误入歧途。 最后她也想清楚了。 修炼其实也是修心。 有些人即便你给她金山银山,她知晓那不是她的,她不会去动。 就好比阿糯,即便你给她看过那些夺运的邪术,她也不用使用这种邪术来修炼的。 师姐本性如此,就算没有那些夺运的术法,师姐也会走同样一条路的。 沈糯道:“师公没有做错,错的只是师伯。” 沈糯也有记笔记的习惯。 这也算师门的传承了吧。 师公当初喜欢把自己遇见的事还有点点滴滴都记在笔记上。 师父也是,现在她也是,毕家母子,郑夫人等等,她所看过的事儿,都会写下来,偶尔遇见到病状古怪的病人,治好后,也会把病症和药方详细的记载下来。 镜心叹道:“的确如此,所以知晓阿糯你也会去京城,师父是想着,那姚氏还是有些古怪的,所以想让阿糯去了京城也帮忙盯着些,待我身子好些,我再去京城。” 虽然先祖皇帝曾说再不许她踏入京城半步。 可是先祖皇帝都已经死去二三十年了。 她也无需在遵守那个约定。 沈糯道:“师父放心吧,我会盯着她的。” 即便师父不交代,她也没打算放过姚氏的。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姚氏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妇人,性格行事等等,师父口中的那位师伯还是清高的。 可姚氏,小营小利就计较的清清楚楚,的确不像师伯。 但姚氏也的确会夺运术。 上辈子,她嫁去崔家十几载,都没在崔家瞧见什么玄门道门的书籍,姚氏也不像自学成才。 等她死后那十几载,跟了姚氏十几载,姚氏也从未跟人透露出自己到底是什么习得这些玄门道法的。 所以姚氏怎么懂得这些的是个迷,或许也是解开她是不是师伯的关键之处。 镜心脸色有些白,她出来的太久了些。 沈糯道:“师父,我先送你回家吧。” “好,麻烦阿糯了。” 若不是姚氏突然要上京,她也不想让阿糯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 沈糯提着桃子,套了牛车送镜心回永环村。 路上时候,镜心忽地道:“对了,我今日去看那姚氏面相,她最近应该得了比横财的。” 姚氏财帛宫出现井字纹,这表明姚氏最近得了比横财,还是挺大的一笔财。 沈糯闻言,眉心微蹙。 她倒不是觉得羡慕,只是担心姚氏不知从哪得来的横财,只希望莫要是害人得来的就好,难不成是穆家给的? 想不透,沈糯也就没再继续去想。 送了师父回永环村后,沈糯就回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沈家人坐在院子里,沈父正色同几个孩子说,“我和你们母亲已经商量过了,等过了年,阿糯就跟阿焕去京城,还有小玉和小峰也去,你们跟过去可以帮忙跑跑腿做做饭,我也会一同前往,但我送你们去了京城,看着你们安顿下来就得回来了,我跟你娘,还有阿莺,暂时不会去京城住,等过个两年再说。” 过个两年,阿糯该说亲了。 而他和沈母也能把村里的事都忙得差不多。 沈母是想在村里继续种两年寒瓜和小菜,多存点银子,等两三年后,再去京城,到时候带着阿萦一起去京城。 沈焕听完后,沉默了下才说,“爹爹和娘不一起去京城吗?” 沈父道:“我和你娘,缓两年再去。” 这想法,也是他深思熟虑很久的了。 沈父知道阿糯有大本事,有她跟阿焕去京城,他也能放下心来。 沈糯倒也觉得这个主意还可以,爹爹还惦记着村里的学生,娘惦记着自己的田地,所以在给他们两三年的时间,等她去京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多赚些银钱,在接爹娘来享福。 她自己到处跑是完全没甚问题的,她可以独当一面的,也的确觉得是小事一桩。 “爹娘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焕的。” 沈母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她还是不放心。 沈糯见沈母的模样,过去挨着沈母坐下,抱着沈母的手臂撒娇,“娘放心吧,我不经常自己去镇上还有饶城买药,而且我都能禁范老婆子的言,娘觉得这世间有几个歹人能伤害得了我?” “你这丫头。”沈母听闻女儿这般说,哭笑不得的,“娘知道你本事大,但你心太软了些,不要路上遇见什么人都心软,就怕遇见坏人了。” 沈糯噗的笑出声来,“娘,您都忘了我还会看人面相了吗?那人善恶,我看看面相都能分辨出个大概来,又岂会上当。” 沈母怔住,又失笑。 对啊,阿糯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 这一下,沈母也终于放心下来。 等说完这些,沈父和沈母特意把阿糯叫回房间里,告诉阿糯,沈母种菜种瓜,这一年也存了差不多九百多两银子,加上沈糯帮人看病和看事儿存得银钱,全部加起来有两千四百多两。 沈糯给人看病其实没赚几两银子的,她每次给人看诊都只是收个药材钱,一个月能赚个几百文钱都算不错。 剩余的银钱,都是她帮着人看事儿赚来的,差不多有个一千五百两左右。 所以沈家现在有小两千多两的银子,沈父沈母都已经换成银票,打算让女儿和儿子去京城时都给带上,他们自己就留个几十两银子。 数完家里的小金库后,沈父又交待阿糯别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注意事项。 沈糯都耐着性子听完。 她多活了几百岁,实在不觉得带着个幼弟去京城有甚难的。 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爹爹和娘亲肯定还是担忧害怕的。 ………… 沈家都准备年后启程,但没想到因为别的事儿,沈糯要先启程去京城了。 次日,奉永镇的县太爷夫人郑夫人上门了。 郑夫人带着个婆子和车夫,赶着马车送她过来沈家的。 郑夫人一直很感激沈糯,逢年过节的,也都有给沈家送礼。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沈糯又见郑夫人上门,猜她可能是有别的事儿。 把人请到药房后,沈糯问道:“夫人今日上门可是有什么事?” 郑夫人点点头,“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请小仙婆帮帮忙。” 沈糯道:“夫人直说。” 郑夫人道:“小仙婆,我有个玩的较好的手帕交……” 郑夫人也是边关这边的人,她自幼有个玩得很好的手帕交,名金慧。 两人年岁也是相当,郑夫人嫁给县太爷做续房,金慧则嫁给当时奉永镇的一个商人陶良畴。 就这么十年功夫,那小富商成了大富商,生意都做到江南和京城,而全家也搬去了京城。 这些年,郑夫人和金氏也一直还有书信来往。 虽然书信不多,偶尔一两年才收到一封。 一个月前,金氏给郑夫人写了封书信,说是家里出了事,自从把祖坟迁到京城的山上后,家里就总出事,先是公爹去山上时,从山上摔下来,脑袋碰在个大石头上,人当场就没气息了。 然后是大伯哥出门被突然发疯的马踩断一条腿,过了不到半月,连着她的丈夫也被砸了头,还有小叔子好好的出门,路上遇见两家的纨绔子弟打架,小叔子被飞来的大刀,一刀砍在后背上,人虽没死,但也伤的挺重,现在还趴在家里养着伤。 家中再小一辈的,也总是很倒霉,祸事不断。 金氏前些日子也突然见红落胎了。 陶家都感觉是不是迁祖坟时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再请人看,但都无济于事。 金氏心中烦闷,就写了这封信告知给郑夫人。 郑夫人也觉可能是陶家迁祖坟没迁好,想着小仙婆的本事,就给金氏回了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给金氏送了去,说了小仙婆的本事。 金氏很心动,想着闺友给她介绍的人肯定是厉害,就跟丈夫还有大伯哥小叔子说了声。 但他们一听小仙婆是个十六的姑娘,根本就不相信。 可金氏相信,相信郑夫人说的。 毕家母子的事情,京城里人人都知晓,郑夫人信中虽没详细写经过,但也给闺友透露是跟小仙婆有关。 可金氏正在做小月子,没法亲自从京城跑来水云村请沈糯去京城,只能给郑夫人写了封信,希望她能来同小仙婆说声,请小仙婆去京城帮忙看看,不管能不能看好,她都愿意奉上一大笔银子作为酬劳。 郑夫人来的时候其实也有些忐忑,毕竟要让小仙婆去京城。 小仙婆就算很厉害,可到底是个姑娘家,边关距离京城有上千里路。 小仙婆一人去京城,也担心沈家人不同意。 但事关好友,郑夫人只能先来问问小仙婆。 沈糯听完后,心里猜测,可能真的跟阴宅有关。 阴宅,那是死去的亲人住的坟墓。 还有阳宅,是给活人住的。 不管阴宅和阳宅,风水都非常重要。 阳宅的风水关乎着住在里面的人的运势和健康。 而阴宅要是挑不好,那可是连活着的后人都要受连累,有些阴宅没选好,活着的后人可能都会死绝,满门全灭。 这陶家都已经倒霉成这样了,她若猜的不错,要是不赶紧找出缘由来,只怕陶家还得死人。 沈糯对郑夫人道:“其实我过了年也打算去京城的,我家阿焕要去京城寻名师和书院,而我也打算去京城开药堂。” 过完年后?那还得两个月左右,郑夫人欲言又止。 沈糯道:“我知你闺友家中事情轻重,所以我会提前去京城的。” 正好要帮陶家看事,她提前去了京城,就能早些把宅子什么都给置办好,她还能先打听打听京城有什么名师和好的书院,先帮阿焕探探路。 郑夫人大喜道:“多谢小仙婆。” 郑夫人见沈糯愿意帮忙,走的时候还留了两张百两的银票。 这是金氏让她帮忙先给小仙婆的一小部分的酬劳。 沈糯要提前去京城,肯定还得先跟家里人说声的。 吃过晚饭后,沈糯跟沈父和沈母说了这件事。 沈父一听陶家都死了人,事态严重,他问:“阿糯一人去京城怕不怕?” 沈糯摇头,“不怕,我先过去京城还能把宅子甚的都给置办好,再替阿焕先打探打探京城的书院和官学。” 沈父还是犹豫,他是想着年后亲自送孩子们去京城的,阿糯到底是姑娘家,他心里放心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到京城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离落半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璴黛、锦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tala.oi 60瓶;KK 50瓶;浅浅L色、夏利白 30瓶;木曦 20瓶;鱼白 17瓶;我和大晨有个约定、青枝醉、38947711、郭诗摇不摇、an过眼云烟 10瓶;JESSIE 8瓶;艾 3瓶;一只、Yuyu128、人间有味是清欢、JoJo、距离太远够不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5、第 75 章 沈父和沈母都是担忧, 原本是打算沈父送孩子们去,现在阿糯要提前去京城, 毕竟阴宅也是大事儿,看那陶家,弄不好得家破人亡,他们也没想阻止阿糯去陶家。 沈父沈母很清楚,阿糯学了这些本事,遇见这样的事儿,肯定得去看。 而且阿糯也是凭这个吃饭的。 沈父思忖片刻说, “那这样吧,我和阿糯简单收拾收拾, 主要是阿糯的那些药材,请个商队送去京城,商队走得慢, 我跟阿糯就先去京城。”他还是打算先陪女儿去京城。 沈糯道:“爹, 不用,我自己快马加鞭去京城就是。” 陶家的事情, 若真是阴宅的原因,她跟爹爹走水路再乘坐马车, 起码也得二十天才能到京城。 但如果她快马加鞭, 晚上就歇在驿站,用不了五日就能赶到京城去, 爹爹也不会骑马, 所以她这趟先去京城, 就不用爹爹跟着了。 说完,沈糯又接着说了句,“我简单收拾下包袱就能启程, 至于我那些药材,还要劳烦爹爹和娘,帮我都收拾好,找商队送到京城去。” 沈父犹豫,“阿糯一个人去京城真的能成吗?” 沈糯笑道:“爹,您就放心吧。” 最后商量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沈糯先启程去京城。 既沈糯打算先去京城,次日一早,沈糯先去探望过师父,跟师父说了陶家的事情,还有准备提前去京城的事。 师父听过后,忍不住道:“不过阳宅就是阴宅的问题,具体什么问题,还得阿糯你去瞧过才成。” 跟阿糯说了会儿话,镜心让阿糯去她屋里面抱出一口箱子来。 镜心笑道:“这是我跟你师公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我修为散尽,这些东西对我已是无用,阿糯都拿去吧,你去京城帮人看事,治病,这些东西你带去,说不定有用。不过你有双慧眼,里面许多法宝可能用处不算大,不过日后你若能找到继承你衣钵的人,这些东西,你也能留给徒弟。” 她这一生,也只会有阿糯这么一个徒儿了。 她和师父其实都是比较随性的人,不适合收徒。 能遇见阿糯,收阿糯为徒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且阿糯去京城闯她自己的事业。 她跟师姐当年去京城,都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只盼着阿糯此去京城,能有个锦绣前程。 沈糯打开箱子,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 铜镜,五帝钱,罗盘,桃木剑,桃印,朱砂,还有些小玉器,匕首,竟还找到几块宝石,都被随意的丢在箱笼里。 那些小玉器上面或多或少都沾染着生气或者阴气。 沾染着生气这些都可以弄成护身小法宝。 至于沾染上阴气的,不能用作护身镇宅的法器,得先消除上面的阴气。 这些估摸着师父师公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都给一股脑丢在箱笼里。 还有那把匕首,以金丝线缠绕,中间还有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匕首的刀身也是微微弯曲的。 这匕首上带着淡淡的阴煞之气。 瞧见这把匕首,镜心笑道:“这也是你师公的东西,好像是你师公年轻时候帮人看事,那家人不知从哪弄来的这把匕首,之后家里总出事,死了好几个人,请了你师公去瞧,你师公一眼就看出这匕首的原因,问那户人家,这东西哪里来的,那户人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说是捡的,不过你师公一眼就瞧出这匕首应该是墓里面的陪葬品,还是至少上千年前的东西,这匕首以前应该也杀过不少人,又陪葬那么久,所以上面肯定有些阴煞的,那家人又是普通人,自然没法降服它,可不得出事。” 普通人拿着这种东西,可不就得出事。 这把匕首,普通人没法用,但沈糯用起来正好。 她不怕这些阴煞,伤不了她的身,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既都能让她动手的人,那必定是穷凶恶极的人,用这匕首,哪怕是刺破那人一个小口子,都能让人瞬间失了分寸,身体痛疼无比。 沈糯越看这把匕首越喜欢,镜心笑道:“别人碰不得,你用着倒是顺手,正巧你要去京城,这把匕首能防身。” “谢谢师父。” 沈糯收下了这些东西。 师父说等她吃完自己给配的药再去京城,那得明年四五月份了,还得几个月,正好师父先在这边把身子骨养好,她去京城先寻大宅子。 从师父这里回去后,沈糯还去了沈大伯家一趟。 去沈大伯家,沈糯把雪花膏的配方也给了沈大伯,还说,“大伯,这个雪花膏的配方,你若是忙不过来,可以请村里的勤快爱干净的妇人们来帮忙做,当然,方子得捏在您手中,每人布置的活儿都不同,最重要的工序可以您或者让大伯娘和燕子来把关,如果有人来找你买方子,可万万不能卖,若是有人想用身份压你使坏主意要方子,您就说这是我给您的方子,还有这个配方,大伯你可以跟三叔家一起商量着,两家一起做。” 这雪花膏效果好,也越来越多的姑娘或者夫人只找沈糯买雪花膏。 就这小小的雪花膏,每个月都能给沈糯带来十几两的收入。 这还只是阿糯自己配的,如果请人,利润更多。 但她实在太忙,一直都没弄。 之前沈糯其实就陆陆续续给了不少方子给沈大伯。 沈大伯每个月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沈糯才没把雪花膏的配方给大伯。 现在沈大伯还有点犹豫,他手上的方子已经很多了,阿糯还给他雪花膏的,“要不阿糯这雪花膏配方你还是自己留着,以后你们家去京城,肯定也得做点营生,这雪花膏就不错。” 沈糯笑道:“大伯放心吧,去京城这雪花膏我肯定还会继续配着卖的,但是这里距离京城上千里路,两边肯定没什么影响的。” 她以后也可以继续在京城卖雪花膏,完全不会影响边关这边的生意。 这会儿大房的人都在,沈燕也在。 沈大伯担心自己忙不过来,可沈燕听了阿糯的话,眼睛微亮,她小声说,“阿糯姐,你看我成不成?要不这雪花膏的配方我来弄,我跟娘还有三叔母一样做,等以后真的能成,每卖出去一份雪花膏,我就分你十文钱。” 她已经十四快十五了,她不想以后的路就是相看人家,然后定亲成亲,生儿育女,她也同阿糯姐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沈大伯忍不住说,“你哪里能做这个。” 沈燕不服气道:“我怎么不能了,我肯定能把雪花膏做好的。” 她现在身条高,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也是妥妥一个小美人儿。 她也爱美,阿糯姐帮了她一把,现在她也想有自己的事情做。 沈糯笑道:“燕儿真的想做?” 沈燕郑重点头,“想!” 沈糯道:“成,那这雪花膏的配方就给燕儿来折腾了。” 大伯母曹氏忍不住说,“阿糯也太惯着她了。” 阿糯是真的惯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 沈糯就把雪花膏的配方交给沈燕了。 而沈燕很珍惜这得来的机会和阿糯姐的信任。 没出几年,她竟真的把雪花膏给做大了。 不仅如此,她还自学不少很多跟润养肌肤有关的医书,再根据雪花膏和阿糯姐给她的一些配方,做出了可以润养肌肤的胭脂,水粉,唇脂甚的。 沈燕弄的这些,都是用天然植物和药材做成的,还能润养肌肤,简直火爆的不行。 这些自都是后话。 ………… 沈糯回到家后,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好。 还有村里的樱桃树,以后各种种植,插迁,嫁接,防虫害等等全都写的清清楚楚,交给了沈父,这样以后村民们有什么不懂的,都能来问沈父。 之后还有药房里面各种药材药柜都打包好。 沈糯连药柜都要送去京城,这些药柜是三叔给她打的,特别好,她也舍不得药柜,索性多花点银子,让商队给她一起运到京城。 至于其他的东西,也就是一些衣物,她连首饰都不多。 她自己只收拾了两三样换洗衣物,还有师公那把匕首,以及沈母塞给她的一叠银票。 沈家原本差不多就有二千五百两的银票,前两日,郑夫人给了沈糯二百两。 沈糯就把二千七百两的银票都塞到女儿包袱里。 沈糯打开时,哭笑不得,过去寻沈母,“娘,您把银票都塞给我作甚,我带二千就够了,家里也留个几百两。” 沈母担忧道:“家里留着也没用,你在京城,处处都要花银子,这些银票,你都给带上。” 最后沈糯还是只肯带二千两的银票,给家里留了几百两。 能嘱咐的事情都嘱咐完,就等过两日启程了。 家里能交代的都交代的,沈糯还得跟沈小狐交代一番。 沈家人之前商量去京城的事情,沈糯没跟沈小狐说,但商量时,沈小狐就趴在旁边,听见她说去京城,也跟着嗷呜叫了两声。 依着沈糯对沈小狐的了解,这是要跟着她一起去京城的。 而沈糯也的确打算带沈小狐去京城。 沈小狐和之前救治的沈小虎不同,沈小虎在弥山有家眷,但沈小狐没有,以后沈家人都要去京城,她把沈小狐一人留在弥山,她也不放心,沈小狐在她心里,跟自己的家人早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这会儿,沈糯就跟沈小狐说,“小狐,过两日我就要去京城了,我是骑马去,得去京城帮人看事儿,所以带上你不方便,你等过了年,跟着阿焕和我爹走水路去京城,路上不颠簸,你也舒服点。” 沈小狐听闻这话,又圆又大的狐狸眼看了沈糯一眼,叫了两声,然后转身把屁股对着沈糯。 它这表示不开心,不愿意,不想跟阿焕他们一起去京城,它要跟沈糯一起去京城。 “小狐。”沈糯失笑,“我这一路白日走官路去京城,路上人多,你又怕生人,肯定会遇见不少人。” 去京城后,最近边关又有战事,京城里守卫肯定森严,去京城说不定会被盘查,到时候沈小狐就得暴露在人前。 若是跟着商队,沈小狐还在躲在商队的箱笼里进京。 沈小狐回头看了沈糯一眼,最后才转过身子舔了舔她的手背。 沈糯以为沈小狐是妥协了,同意明年跟着阿焕和爹爹一起进京。 没想到吃过午饭,下午还有人来找沈糯,是村里的一个婶子,总牙疼,沈糯给她配了药,让她下午来拿药和配方。 那妇人一进院门就发现,沈家院子里躺着个火红火红的狐狸。 妇人惊的叫了声,开始喊,“阿糯,阿糯,快出来瞧!”她喊人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沈糯出来一瞧,发现院子趴着的沈小狐,她就懂了沈小狐的意思。 原来方才沈小狐舔她不是妥协,是这么个意思! 是说它在人前也没关系,它并不是怕生人,反正一定要跟着阿糯一起,阿糯去京城,它也要立马跟去京城。 妇人见阿糯出来,眼睛直愣愣的盯在沈小狐身上,“阿糯,你家进狐仙了!” 村里挨着弥山的山脚,这些村民都信奉狐狸就是狐仙,招惹不得,遇见不能伤它。 沈糯笑道:“婶子别慌,它叫沈小狐,去年从弥山里捡的,都养了一年了,性格很好的,之前不乐意见人,现在倒是突然愿意见人了。” 妇人惊呆了,“阿糯连狐仙都养着吗?” 语气忍不住更加敬重了。 但想着之前阿糯可是连小老虎都养着的,现在不就是养只狐仙嘛,似乎阿糯养什么都是合理的。 沈家养着只狐仙的事儿,很快在水云村传开,人人都往沈家跑,要来看狐仙。 看过之后,都会沈家这只狐仙称赞不绝的。 “阿糯真真是厉害,养的狐仙都好看,瞧那身皮毛,火红火红的,油光水滑的,还圆滚滚的。” “连狐仙都愿意跟着阿糯……” 沈糯这才没法了,就两天时间,传的连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她养了只狐狸。 所以两天后,沈糯打算启程去京城时,还特意准备了竹筐,就跟以前一样,让沈小狐待在竹筐里,带它去京城。 沈糯自己也是普通的布衣打扮,一头青丝也髻成发顶,做少年郎的打扮,她就连身上如玉的肌肤也用药汁涂抹成蜜色,不过五官还是特别清隽。 这天早上,沈家人都起来的特别早。 沈母特意做了不少好吃的,等一家子吃过早饭。 沈糯挎着包袱,把那把匕首插在靴里,骑马离开。 她还特意买了匹马,以后去京城买了宅子,再用牛车肯定也不成,还是得养两匹马,弄个马车比较方便。 沈糯背着竹筐,沈小狐就待在竹筐里面,里面还有稻草垫着,它躺着也舒服些。 见沈糯骑马一路朝着村口驶去。 沈家人全都眼眶微红,沈莺更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跑回屋去了。 沈糯也是好几次回头,最后出了村口,再看不到沈家,她才抹了把泪,夹紧马肚一路朝官道而去。 她这一路,白日里都是骑马快行,天色快暗时,路边若有驿站,她就去驿站歇息一晚上。 出行得有引路,沈糯早就找奉永镇的县太爷要了路引,所以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都有驿站可以歇息。 路上的驿站也不少,就这样白日赶路,晚上歇息,到了第五日晌午,沈糯就已经到了京城的城门前。 远远看过去,城墙高大结实,城门宏伟,守卫森严。 进城出城的人络绎不绝。 因为边关战事,进城都是要接受检查的。 沈糯第一次来京城,身上还有路引,到了城门口时,她下马,牵着马儿跟着前面的百姓一起接受检查好进城,背后还背着竹筐。 轮到她时,守城门的士兵询问她,“从哪来的?” 沈糯道:“边城。” 她现在口音也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口音,但略有些软绵,没什么攻击性。 士兵听她是边城来的,多看沈糯两眼,最后检查她的路引,发现没什么问题才说,“把竹筐放地上,例行检查。” 沈糯把后背的竹筐放在地上,士兵掀开,竟在里面瞧见一只火红的狐狸,士兵吓了后退一步,举着长矛指着竹筐,“里面什么东西?” “小狐,出来。” 沈糯让沈小狐从竹筐跳出来,才对士兵道:“这是我养的宠物,一只狐狸。” 沈小狐跳出竹筐,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在太阳照映下,这身火红的皮毛都透着亮,毛色实在太漂亮了些。 士兵见的确是只狐狸,这才说,“行了,没事了。” 周围百姓都有点看呆了。 “好漂亮的狐狸。” “这少年边城来的吗?都能养狐狸了。” 之后士兵又检查沈糯的包袱,包袱里是两套换洗衣物。 沈母给的二千两银票,沈糯都是贴身放着的。 主要是沈糯口音听着也不是京城本地的,加上边城战事,她自己也说来自边城,哪怕身上有路引,但守城的士兵检查也严格不少,检查完竹筐和包袱,还举了根长矛拍了拍沈糯身上,检查有无携带什么。 拍到沈糯鞋子时,发出‘铮’的一声。 士兵又看向沈糯。 沈糯无奈,从靴里取出那把匕首,“这是我防身的武器。” 士兵想接过匕首看一眼,沈糯忙道:“这匕首你碰不得。” 上面缠绕着丝丝的阴煞,普通人入手是极冰凉的。 士兵看了沈糯一眼,根本不信,伸手就想抓住匕首检查下。 接过刚摸到匕首边,那士兵就嘶的一声缩回手,真是古怪,那少年手中的匕首极冰凉,他摸上去就跟摸到了冰霜一般。 士兵不打算再摸,只是看把匕首,精致漂亮,没什么特别的,他才道:“成了,进去吧。” 沈糯收好匕首,又让沈小狐进到竹筐里,这才牵着马进了城。 京城里面人多,天潢贵胄,世家大族,新贵们也多,随便遇见个人,指不定身后都有些关系。 所以沈糯也不想让沈小狐在京城里面大摇大摆的走。 京城里有些纨绔子弟,喜欢养宠物,就怕惦记上她的小狐。 沈糯进了城,那检查沈糯随行物品的士兵忍不住嘀咕了句,“狐狸倒是养得挺漂亮,还这么通人性,肯定得被那镇国公的小世子给惦记上……” 进到京城里,里面繁华依旧,和上辈子的京城没半分区别。 这次沈糯没在四处惊奇打量,她准备先寻个客栈住下,然后去陶家瞧瞧看,等瞧过后,再寻京城的宅子。 上辈子,在京城住了十年,她对京城已经很熟悉了。 沈糯寻的也是京城比较好的客栈,住的舒服些,进了房间后,她把沈小狐放出来,“小狐,你乖乖在客栈里面等我,饿得慌就先吃肉。” 她来的时候,卤了点肉带上,这个气候,卤肉能放几日,她自己能吃,沈小狐也能吃。 沈小狐在房间里转了圈,过来蹭了蹭沈糯,就跑到窗棂下,那里凉爽,它四脚朝天的躺着,露出柔软的大肚皮睡觉。 沈糯也不吵它,它这一路缩在竹筐里也不好受的。 沈糯没耽误,下楼随便吃了碗阳春面,就去了陶家。 她来时,郑夫人已经把陶家的地址给了她。 陶家是做生意的,家中很有钱,住在南街那边。 陶家只是有钱,但没什么权,在京城,东也是尊贵的方位,东接那边都是天潢贵胄和朝中重臣的府邸。 穆家就是在东街那边。 西边住的也基本都是些达官显贵甚的。 南街住的都是富商,至于北边,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沈糯寻的客栈就在南大街这边,所以走了两刻钟就到了陶家。 陶家有钱,住的宅子都是五进的大宅子。 红漆大门,门前还立着两个石狮子,沈糯看了眼,两个石狮子也很气派,石狮子没什么问题。 有时候镇宅的石狮子也得讲究,要是弄错了,那就不是镇宅了,说不定还会给家里惹出事端。 沈糯上前敲门,里面的门房很快来开了门,瞧见是个少年,门房问,“敢问你是?” 沈糯道:“我是边城来的,寻你们的二夫人。” 陶家没分家,三房都住在一起。 金慧正巧也是二房的。 门房一听是边关来的,又是找二夫人,之前二夫人就吩咐过他,说是有边关来的人寻二夫人,就引到二房去,门房忙侧开身子,“您里头请。” 沈糯进到宅子里,入目是照壁,上面的壁画是八仙过海图,雕刻的栩栩如生。 门房喊了婆子领着沈糯过去二房。 那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听闻沈糯是边城来的,一直打量着沈糯。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ァ妖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9 30瓶;Gray whale、牙牙、26561761 10瓶;然 8瓶;荼、AT 5瓶;晗玥(婼妧) 3瓶;我爱车轮君、流云土豆 2瓶;紫水芹、人间有味是清欢、蝶尾鱼、看浮云旧事、清水卿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第 76 章 陶老太爷是两个月前从山上摔下来摔死的。 自此, 陶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一直郁郁不乐, 身子骨都已经不太好,整日连门都不愿意出了,总躺在榻上流泪。 这婆子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见沈糯模样还算俊俏,又跟二夫人同乡,二夫人也是边关的人,便不免想得多些。 没人知晓为何二夫人为何要嘱咐门房和下人们, 若是有边关来的客人,一定要请到二房去。 但同乡的来, 婆子见沈糯穿做打扮甚至算得上贫穷,一身粗布衣衫,还以沈糯是来打秋风的, 打量沈糯的眼神难免带了几分别的颜色。 沈糯看了婆子一眼, 未多言。 这婆子喜欢叨叨,面相一般。 婆子很快把沈糯领到二房的院子就离开了。 婆子回到陶老夫人那边, 见陶老夫人病恹恹躺在榻上,婆子忍不住跟说, “老夫人, 您不知,二夫人的同乡来家里打秋风了, 那哥儿看着倒是挺俊俏的, 不知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儿。” 陶老夫人叹口气道:“边关最近战事吃紧, 肯定也是家里遇到难处,不然一个哥儿,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寻她, 再说了,我们也都从边城搬来京城的,都是同乡,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陶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也经常施粥布善,家里老爷子心肠也不坏,还有家里个几个孩子也都教的不错,她不明白,为何这种苦难会找上他们家。 婆子叹道:“老夫人心善,求着上天快些让陶家的苦难过去吧。” 家里这一劫难,还不知能不能顺利度过。 沈糯被婆子送到二房院门口,又被个丫鬟领到院内。 丫鬟也不知她的身份,金氏想请沈糯来家里帮忙看看的事儿,她只同丈夫说过,丈夫不相信沈糯,她也就没再跟丈夫说起,只给闺友郑夫人写信,请郑夫人跟沈糯商量来京城的事儿。 丫鬟让沈糯站在廊庑下等着,自个进屋通禀。 沈糯站在廊庑下,看着庭院里假山流水,抄手游廊,她心里盘算着,不知这样的五进宅子得多少银子,等帮着陶家看完事情后,再同金氏打探打探吧。 丫鬟进到屋子里,金氏靠在铺着软绸的榻上歇着。 她小月子才坐满,但因为落胎,还有丈夫受伤,家里一堆事儿,导致身子骨还没怎么恢复好,哪怕出了小月子,还得多休息。 听闻丫鬟通报,说边城有人来找。 金氏问道:“什么人?” 丫鬟道:“是个哥儿。” 哥儿? 金氏疑惑,闺友同她说,那小仙婆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家来着。 难不成并不是小仙婆?那会是谁? 金氏道:“那你先把人领到偏厅去,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丫鬟出门,把沈糯领到偏厅,上了茶水和果子。 沈糯等了小会儿,就见到个二十八.九的妇人,穿着身素色的金色滚边绸面的褙子,身上丁点首饰都没带,还在孝中。 见到沈糯,金氏还以为会是同乡的亲戚甚的,但不是,她显然不认得沈糯。 直到沈糯用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陶二夫人,我是沈糯。” 金慧恍然大悟,原是小仙婆女扮男装,这样路上应该是方便些。 她急忙道:“不知是小仙婆上门,怠慢了。” 她又想把人请到正厅去,沈糯道:“不用了,二夫人能不能领着我在你们家四处看看。” 她想先看看阳宅有没有问题,若没问题,再去看阴宅。 不过,一路从大门进来,路上没瞧见风水不对的地方,所以很大可能不是阳宅的问题。 金氏道:“好。”她心中忐忑不安的,她是相信自己好友的,可小仙婆看着真年轻啊,家里来的道士和风水师,哪个不是四五六十岁的。 金氏领着沈糯在整个宅子里转了圈。 沈糯这会儿同金氏说话用的是自己的声音,所以陶家奴仆都知晓她是女儿身。 先在二房的院里看过,金氏又领着沈糯从最后排的后罩房开始看起来。 然后再去三房的院里,三房的陶三老爷后背被人砍了刀,现在还只能趴在那儿,陶三夫人是个性子软的,见妯娌带着个哥儿来院中,还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二夫人说明来意,陶三夫人知晓沈糯是姑娘家,这才微微松口气。 沈糯继续在三房的院里看着,还要进屋去看。 等沈糯由着丫鬟领到屋里看过时,陶三夫人拉着金氏小声说,“二嫂,这是哪儿寻来的风水师,看着怎么也就跟瑜儿差不多大?” 瑜儿是两人的侄女,大房的长女。 金氏低声说,“她是我在镇上的姐妹介绍的,说有很厉害的本事。” 陶三夫人欲言又止的,正想说着什么,沈糯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这边也没问题。” 最后又引着沈糯过去大房。 陶三夫人犹豫下,也跟了上去。 沈糯还没看到大房和正院,二房夫人寻了个很年轻的女风水师来家里看风水的事儿,就传的整个陶家都知晓。 陶家的三位老爷都受了伤,躺在各自院中歇着。 陶大老爷和陶大夫人就听外面丫鬟们叽叽喳喳的。 大夫人皱眉出去,“你们都在喊什么,小声点,老爷还在歇息。” 有个小丫鬟就把金氏寻了个女风水师的事儿跟大夫人说了声。 陶大夫人听得也皱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有寻些出名的风水师和道士来家里看阳宅阴宅,但都看不出什么来,老二家的寻个小姑娘来能成吗? 陶瑜儿听见院中的动静,从厢房出来。 见到长女,陶大夫人忙道:“你出来做甚,快进屋去休息吧。” 陶瑜儿生的貌美,只面上的的忧愁一直散不掉,她噙着泪说,“娘,要不我就……” “闭嘴!”不等女儿说话,陶大夫人就已经训斥道:“不准说,你进屋去歇着。” 陶瑜儿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等陶瑜儿进屋,金氏和陶三夫人领着沈糯来到大房。 陶大夫人并不多言,知晓沈糯是老二家的喊来看风水的,她就让人看。 她知道问题不在阳宅,可能出在阴宅上,但她也不敢肯定,不知到底是给陶家迁坟的风水师动的手脚,还是陶家的仇人。 沈糯看了陶大夫人一眼,见她面相还算不错,是个比较精明的人,但没坏心肠。 陶家所有人,印堂都隐约有阴煞,女子轻些,男子重些。 沈糯进到屋里去看陶大老爷,陶大老爷印堂果然也有黑色阴煞之气,比自己夫人严重多。 沈糯还是一言不发,看完大房就准备去看剩下的正院。 就连正院陶老夫人也听说,原来那哥儿是个姑娘,还是风水师。 陶老夫人怔了怔,“还以为是老二媳妇同村的来打秋风,竟是她从边关寻来的风水师吗?” 婆子道:“都传开了,说其实是个姑娘家,特意女扮男装,才从边关赶来就进咱们家了,就是年纪太小了些,也不知本事如何。” 陶老夫人道:“扶我过去老二院子瞧瞧吧。” 不管年龄大小,人家从边关赶来,总要好好招待下的。 还没等陶老夫人下地,院外就响起金氏的声音,“小仙婆,这里是我家婆母住的地方。” 陶老夫人让婆子扶她来到院子里,瞧见个俊俏的哥儿正院子里打量着。 陶家三位夫人都陪着沈糯在,这会儿见婆母出来,三人急忙上前,“娘,您快进屋休息吧,这有我们,这是老二家的从边城请来的仙婆,说不定能知晓家里发生何事。” 沈糯看向陶老夫人,瞧见陶老夫人面色后,她道:“老夫人还请节哀,你心思太过郁结,已经开始影响到五脏六腑,若不调理过来,恐身子骨坚持不了多久。” 一听这话,三房的夫人全都变了脸色。 三个夫人都有些难受。 婆母菩萨心肠,从不苛刻她们做儿媳的,别家的儿媳晨省昏定,婆母从不让她们折腾她们,有什么也都是三房平分,一直很公正。 陶老夫人苦笑道:“我这心里,哪里又能不郁结,若小仙婆能帮我陶家找出事情缘由,我也有颜面去见地下的老伴儿,否则我就是连死都不得安心啊。”她说着,老泪纵横。 大夫人听的心里越发难受,她看看婆母,又转头去看小仙婆,见这小仙婆面色平静,看着不像是有本事的,估摸着就是来打秋风,顺便找个借口罢了。 大夫人心中已经是绝望,公爹已经死了,三房老爷也都受了伤,连着老二家的还落胎,难不成真的要一家子都跟着陪葬吗…… 到底是继续让家里死人下去,还是让女儿…… 听着婆母的哭声,大夫人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陶老夫人的面前,“娘,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陶老夫人怔住,“老大家的,你这是干什么……” 大夫人这才哭道:“那帮忙看阴宅,迁坟的风水师不是个好人,当初看完阴宅后,等把老祖宗的坟迁过去,那风水师突然找到我和老爷,说他家有个儿子,一直还没成亲,他看瑜儿越来越喜欢,想让瑜儿做他儿媳,问我们愿不愿意,可瑜儿都定了亲,我自然不同意,那风水师还说让我们考虑几天,说我们家能跟他做亲家,以后好处多多。” 大夫人继续哭诉道:“几天后,他来又寻我和老爷,问我们考虑清楚没,我说瑜儿已经定亲,不可能悔婚的,他就甩脸说,如果我们不同意,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老爷也咬紧牙关不同意……那风水师甩袖离开,过了没多久,家里便开始出事……” 陶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夫人都愣住,她们根本不知这事儿。 陶家从边城搬来京城已经好几年。 前两年,陶老太爷就说想把家里的祖坟也都迁移到京城这边来。 直到今年,才寻了个比较出名的风水师,去了附近的山脉上看阴宅风水。 那风水师找了个位置,说保管让他们运势一年还比一年高。 所以陶家也很舍得,给了那风水师整整一千两银子做报酬。 等这风水师离开后,陶家开始出事,她们都还以为是那风水师没本事,寻的阴宅有问题,所以才会让陶家出这么大的事儿,根本就不知这风水师竟打瑜儿的主意,想让瑜儿给他家做儿媳。 陶老夫人气得直哆嗦,“所以家里出事,还是那风水师所为?” 大夫人哭道:“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情。” 陶三夫人也开始哭,“那我们可怎么办。” 他们普通人,怎么跟风水师斗啊。 岂不是要等着陶家死绝。 大夫人继续哭诉,“后来老爷还特意找人去查了查那风水师,才知他家就一个儿子,而且儿子还是个傻子!” 她怎么愿意让女儿去嫁给一个傻子,那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吗,更何况女儿本来就定的有亲事。 两夫妻以为风水师只是逞强胡说,哪里知道,过了没多久,陶老太爷就出了事,之后家里三位老爷也开始出事儿。 沈糯听完,亦忍不住蹙眉。 懂玄门道法这些本领的,就越该约束自己,不说一定要去帮人,但至少不该随意用术法去欺负人。 沈糯道:“你们先别哭了,再带我去祖坟瞧瞧,你们住的宅子也是没问题的,风水反而不错。” 这宅子当初买来时,肯定也请人看过,是花了大价格的。 陶老夫人泪眼婆娑道:“小仙婆当真懂这些吗?” 主要是别的风水师手上各种罗盘,桃印等等的东西,这位小仙婆,就斜挎着个小布包,罗盘也是没有,看着真就跟路边的普通哥儿没甚两样的。 沈糯无奈,“老夫人信我一次吧,再不快些,你们家还得办丧事。” 特别是陶家的三位老爷,动作要不快些,他们一个个的都会死。 陶老夫人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刻吩咐大夫人说,“先别哭了,赶紧套车,带小仙婆去山上。” 大夫人心里虽还不信沈糯的话,但也只能试试,要是还不成,那岂不是只能让女儿嫁给那个风水师的傻儿子。 很快架好两辆马车,陶家三个女人还有陶老夫人都要跟着一块出城进山。 这会儿刚过晌午,日头足,陶家的两辆马车直接朝城外赶去,跑了快有一个时辰才来到京城外的山脚下。 京城外面也有连绵的大山,山上不少坟墓。 沈糯又跟着陶家人来到陶家的祖坟前,还没走到祖坟那,沈糯已经指着前面一处墓碑立的很高大的坟墓问道:“那可是你们陶家的祖坟?” “是是。”陶老夫人急忙点头,“小仙婆是不是瞧出祖坟有什么问题?” 沈糯道:“前面那处坟墓里面应该埋了什么东西,很浓的阴煞,所以你们陶家才会频繁出事。” 她大老远就瞧见那祖坟四周浓郁的阴煞气息。 陶家几个女人全都变了变色。 很快的,几人走到坟墓前,陶家祖坟修葺的很阔气。 走到祖坟前时,沈糯就有点皱眉,等走到祖坟边上时,她眉心蹙的更加厉害了。 这坟墓下面的确埋了东西的,其中一处的阴煞是最重的,她也不多言,上前从那处开始挖,竟从下面挖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陶家人一看,这下面竟真的挖出东西来,脸色都变了。 沈糯取出锦盒,打开后,发现里面用块用红布包裹着的玉佩。 玉佩是块墨玉,上面雕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鸟儿。 陶大夫人喃喃道:“这是什么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什么?” 沈糯道:“这是阴符,上面雕刻的是山海经里面的毕方,毕方是凶兽,火鸟,一条腿,喜欢衔火作恶。” 阴符,通常来说,就是使用玉佩或者黄纸来画出来的可以聚阴气的东西,但纸符效果没有玉雕刻出来的好,这东西说不上是好是坏,没有特定的好坏之分。 有些人不适应阴气,那么它就会伤人身体,但有些人命格特殊,恰恰只有阴气多才能活命。 陶家人根本就没听过这样的东西! 而且山海经,那上面记载的不都是奇奇怪怪的神话故事吗?都是假的。 沈糯蹙眉。 陶大夫人小心翼翼问,“小仙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沈糯喃喃道:“不应该的,阴符只会聚阴气。” 阴气虽会伤身,却绝不至于生成这么多的阴煞,只有煞才会致命。 但这坟墓周围的阴煞都是怎么回事? 陶家几个女人还是不懂这是何意。 沈糯道:“这风水师的确在你们家祖坟上埋下阴符,但这个东西,最多让你们家人倒霉些,不会伤人性命,你们家男人印堂都有阴煞之气,最先命绝的就是你们陶家的男人,所以可能还是哪里出了些问题。” 沈糯把这阴符丢在锦盒中,起身后退,慢慢围绕着坟墓走着。 陶家四个女人,神情惶惶的。 沈糯发现自己就算把阴符给挖了出来,坟墓四周的阴煞都没散去。 她道:“不太对劲,我需要找个高些的位置来瞧瞧。” 她抬头看出,远处的山势比较高,还有几块大石头,她指着那边同陶家几个女人道:“我过去那边瞧瞧,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沈糯爬到那边山势较高的地方,又爬到大石头上,这样陶家祖坟那一块地势就看的清清楚楚。 一眼望过去,沈糯怔住,她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糯从大石块上跳下去,陶大夫人问道:“小仙婆,可发现什么问题了?” 陶大夫人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沈糯道:“知道了,我们先过去吧。” 沈糯回到陶家祖坟边,她什么话都没说,反而在附近的山林里走了圈,最后寻到个位置,用脚扒拉出个大圈来,对陶家几个女人说,“你们家祖坟还得迁,不能埋在那边,要怎么迁,我同你们详细说,现在时辰不早了,还需准备些东西,你们也回去找帮忙迁坟的人,明儿一早,我在寻你们,告诉你们怎么迁坟。” 几个陶家女人从刚才沈糯在很远地方,就说她们家祖坟下面埋着东西,等真从祖坟下面挖出东西来,她们就已经对沈糯很信服,现在听她说还要继续迁坟,几人连连点头,等上了马车,陶大夫人才问,“小仙婆,为何还要迁坟?我们家的事是不是因为这个阴符的原因?那风水师怎么就这么恶毒!” 沈糯摇头道:“那风水师应该没打算要你们家破人亡,可能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们,埋个阴符,让你们家倒霉倒霉,等你们妥协,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儿子,他就把这东西挖出来,这样你们家也就没事了。但他应该就是个半吊子,他帮你们寻的阴宅位置处在风水学上的小龙脉的位置上,哪怕不是真正的龙脉,但能称得上小龙脉,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挖来做阴宅的,那处选址,对你们家来说并不好,但也不至于让你们家破人亡,至多是对以后的子孙后辈不太顺遂。” “你们家的阴宅刚好处在龙头的位置上,越发的压不住,加上那风水师竟还在龙头处埋下一枚阴符,还是毕方阴符,毕方喜火,龙喜水,完全的相克,遇阴成煞,倒霉的自然就是你们陶家。”这也算阴差阳错的,但那风水师肯定是不安好心,以风水来逼迫陶家。 她就说,一枚小小的阴符不该让陶家出这么大的祸事。 阴宅选风水,也不是一味的挑选最好的位置,比如这龙脉,一般人根本压制不住,那风水师可能也不知这是小龙脉,一般风水师不会随意给人挑龙脉做阴宅的。 幸好这还是小龙脉,不能大龙脉,不然陶家人不等她来京城,都要全部死光了。 陶家就压不住这小龙脉,祖坟继续在这上面也不是什么好处,不如重新换了地方。 她给陶家寻的那地方,只要陶家不做什么阴损的事情,它能保陶家三代的富裕。 陶家几个女人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陶大夫人都给气哭了,“这一切竟都只是因为那半吊子风水师。” 关键风水师还没真的想害她们家破人亡,却阴差阳错成了这般。 就算如此,陶大夫人也没打算放过那风水师,等忙完祖坟的事儿,她就去官衙状告那风水师,省得他以后继续害人。 听陶大夫人一边哭着一边说要状告那风水师,沈糯轻声道:“他恐怕已经遭了报应。” 这枚阴符并不是随意就埋在陶家祖坟上,也是选了位置的,应该使用罗盘看过选的方位,也算小小的术,她既然破了那人的术,那人肯定已经遭遇了反噬,怕已经吐血昏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发小包了,这章送点小红包~ 推一下自己的预收啦,顺便求一发作收~专栏求收藏关注。 《最强领主穿成了菟丝花以后》 文案:姬玉漪是北郡大陆最强领主,她强悍聪明,无所不能,领土在她的治理下,国富兵强。 一天醒来,姬玉漪穿到平衡世界的北郡大陆。 在这里,她不是领主,只是姬家刚找回没多久的小可怜长女,亲爹不疼,亲娘疯,她如菟丝花般依附于姬家人生活着。 虽有疯娘护着,可人人都能踩她们一脚。 北郡大陆,每年的未成年能力检测中。 所有人都在嘲讽姬玉漪。 “听说姬家那个找回来的真千金长女能力只有五?这简直废物中的废物。” “人家姬凤君去年检测能力过五千,虽现在才知她跟姬家没血缘关系,但谁让人家能力强,姬族长又养在身边十几年,自然更疼爱她。” “姬玉漪这废物还处处模仿姬凤君,真好笑。” 姬玉漪:“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泠月 124瓶;你与清晨阳光 23瓶;居士爱生活、52386563、creek 20瓶;卿卿 12瓶;我和大晨有个约定、狗不理菜、没头脑要变聪明、世界在变 10瓶;阿 8瓶;阿翎、柠檬茶茶酱、梦回唐朝、光阴 5瓶;紫水芹 3瓶;步步人 2瓶;37597630、人间有味是清欢、薄荷、暴躁的玉米、距离太远够不着、晗玥(婼妧)、大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第 77 章 第78章 而在京郊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一座三进宅子里。 一个瘸着一条腿,有些干瘦的老者, 正躺在塌上眯着眼歇息,不大会儿,有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端着盘果子进屋,把果子放在桌案上,才忧心匆匆对老者开口说,“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都听说了,那, 那陶家老太爷都死了,陶家的三个老爷也都受了重伤,万一他们要是报官了, 把老爷您给抓去可怎么办。” 老者眼神一沉, “你个无知妇人知晓什么,要不是为了给我儿找个后半身衣食无忧的人家, 我费那么大功夫作甚,那陶家最合适不多, 他家大房长女生的好看, 以后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生的孩子才能好看, 不然又是歪瓜裂枣的, 那陶家心善, 只要能让我儿娶了他家长女,他们就会好好待我儿,等以后我们去了, 我儿才有好日子过,不然他要怎么过自己后半生。” 妇人眼眶通红,“可是那陶家,都,都要死绝了,老爷这样也太狠心了。” 老者骂道:“关我什么事,这是他们家的劫,我埋的那东西,至多让他们家倒霉些,根本不会死人,谁知他们家哪里招惹来的祸事。” 他肯定陶家老太爷的死跟他没关系,因为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几次。 他是专门帮人看阴宅风水的,有时候,那些人家给他的报酬不如意,他就会使用这招,把那枚阴符埋在人家祖坟里,等那家开始倒霉,心里开始慌乱,就会重新来找他,给他更多的银钱,他在把阴符收回。 之后缓些日子,阴气散去,霉运也就散去,就无事了。 他给人看阴宅,最少每家都要拿到二百两的报酬。 这样的法子,百试百灵,从来没出过事。 他是风水师,自幼是跟着师父学的,师父也是专门给人看阴宅的。 师父也告诫过他,这一行,千万不能有坏心思。 师父死的时候,还留给他罗盘和阴符,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他一开始也谨遵师父教导,可这样根本赚不了几个银钱。 后面用那阴符试了一次,就多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之后就再也没法收手。 后来他也只给有钱人看阴宅风水。 至于阴宅风水,他也就勉强看个大概。 殊不知,阴宅风水还要结合四周地形和方位来看。 根本不知自己给陶家找的阴宅位置是处在一条小龙脉的龙头上,他还埋入阴符,简直是煞气横生。 他年轻时候,跛着一条腿,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后来他有钱后,才有一户人家愿意把自己闺女嫁给了他。 他比那姑娘大了十来岁,成亲一年,老来得子,可不知是不是报应,他的儿子是个傻的,长那么大,吃饭都会流口水。 他一直想给儿子找个可靠有钱的亲家,挑来挑去的,就看中陶家。 给陶家看阴宅风水,陶家大方,出手就给了他一千两,他自然有些别的想法。 想用这法子逼迫陶家就范,陶家人有诚信,如果同意他儿子娶陶家女,等陶家女生了孩子,陶家也就会真的认下儿子这个女婿,会好好对儿子的。 儿子以后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人管着,他死后才能放心。 至于身份更高的达官显贵,他也不敢这么干,害怕被抓,害怕权势。 妇人低低的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要不干脆把那阴符取出来吧。” “你懂什……” 老者正想呵斥妇人,突然面色开始涨红,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瘫软在榻上。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夫人惊慌失措。 老者眼中光彩慢慢变暗下去,他昏死过去的最后一瞬间,想的是,师父曾告诫他,他们这一行,越发得敬畏天道,行善积德,才可扭转自己五弊三缺的命运,不然迟早遇见比自己厉害的,说不定就满盘皆输。 他清楚的知晓,这是遇见了比自己厉害的风水师,所以遭了反噬。 陶家找到了别的风水师! ………… 沈糯跟陶家几个女人启程回到京城里。 路上时候,沈糯吩咐她们,“回去后,你们要先寻三块玉牌,得是玉石才割开成块的玉牌,没有雕刻过任何东西的,我需用它做成灵符,那小龙脉被伤,若不用灵符养着,你们陶家就算迁了坟也无用。” 龙脉啊,那可是跟天道传承一脉的风水宝地。 一般人根本镇不住这样的位置。 所以她肯定还得要小龙脉给恢复原样,埋下灵符,让它慢慢润养这条小龙脉吧。 陶家几个夫人惶然无措,仔细听着沈糯的吩咐。 不仅需要玉牌,还得朱砂,黄纸等等不少东西。 回到城内,天色都黑了。 陶大夫人问,“小仙婆住在客栈吗?要不就不回客栈去了,家里有多余的厢房,小仙婆可以住在陶家。” 沈糯摇头,“不用,我还得回客栈去。” 沈小狐还在客栈。 陶大夫人道:“小仙婆可是有东西在客栈?我们一起过去客栈把包袱都收拾收拾再来我家住可好?” 沈糯迟疑下。 她弄完陶家的事情后,还得买宅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 京城不比边关,京城人多眼杂,沈小狐一直待在客栈里也不好。 思忖片刻,沈糯点头同意下来。 陶大夫人立刻让车夫过去客栈。 沈糯回房间,沈小狐原本还躺在地上,听到她回来的动静,立刻起身蹲在门口。 推开门,沈糯就见到门口蹲坐着的沈小狐,还摇尾巴,给沈糯都惹笑了,蹲下身揉了揉毛茸茸的狐狸头,“小狐,我回来了。” 陶大夫人也跟在沈糯身后,想上来帮着拿东西的。 金氏身子还没养好,陶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太好了,又跟着奔波一下午,所以二夫人和三夫人陪着陶老夫人坐着另外辆马车先回去陶家,只有陶大夫人陪沈糯过来客栈。 猛地瞅见门口蹲着的红狐,陶大夫人还给吓着了,等反应过来是只红狐。 陶大夫人惊叹道:“好漂亮的红狐啊,这也是小仙婆养的吗?” 她也是边关人,知晓狐狸很精,一般人都不敢招惹狐狸,更加不必说是养狐狸了。 果然是小仙婆,连狐狸都养的跟温柔的猫儿狗儿一样。 沈糯笑道:“从小养到大的,非要跟我来京城。” 连宠物都带来京城了。 陶大夫人心里一动,问道:“小仙婆以后都会留在京城吗?” 不然要只是老二媳妇请小仙婆来看陶家的风水,不至于连宠物都一起带来京城的。 沈糯点点头,“以后会留在京城。” 她进屋收拾东西,还有那匹马儿也回带去陶家,暂时养在陶家。 沈小狐这次没进竹筐里,跟着沈小狐一起下楼,然后跳上陶家马车。 沈小狐这一路走出去,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到了陶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沈糯先跟几位夫人一起用晚饭。 陶家的三位老爷都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也也不能来正厅吃饭。 沈糯吃过晚饭,就去了陶家专门用来待客的厢房。 这边是个独立的小庭院,陶大夫人还派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过来照顾沈糯,免得她夜里想喝水起夜甚的。 沈糯还让陶大夫人弄到玉牌立刻给送来她这边,她要尽快把玉符给雕刻出来。 吃过晚饭,三位夫人回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家里的老爷们说了说。 老爷们躺在床上听得目瞪口呆。 二老爷和三老爷得知事情起因竟是,风水师看上瑜儿,想要瑜儿嫁给自己家的傻儿子,而且那傻儿子都二十几了。 两位老爷很是气愤,其实他们就算早知道这事儿,也会跟老大一样,不同意的。 这事儿怪不得老大家的,要怪只能怪那风水师。 能用这种招数,那风水师可见也不是个好人。 陶大夫人已经让家里的管家去玉石铺子找还没雕刻过的玉牌。 好在京城里玉石铺子多,这种切好的玉牌还是比较好找的。 找到东西后,陶大夫人把东西送过去给沈糯。 沈糯晚上没怎么睡,花了一整夜和一个上午的功夫才把三枚玉符给雕刻出来了。 第一枚玉符的正面是灵符的符文,背面则是雕刻出一条龙,这是润养小龙脉的玉符。 受损的龙脉肯定需要修养,不然陶家哪怕把祖坟迁走,还是得出事。 还有两枚玉符是去煞符,到时候迁坟用的。 她整夜没睡,连早上的修炼都省了。 耗费整夜和一个上午的功夫,才把三枚玉符雕刻出来。 沈小狐不知是不是睡惯了布有聚气阵的沈家,这会儿也睡不着,趴在房间盯着沈糯雕刻玉符。 雕刻完三枚玉符,沈糯脸色都很是苍白,之后她还要准备别的东西,陶大夫人则去找了迁坟的匠人。 这种专门迁坟的匠人,都是凶肆里面找的。 几个月前,陶家的管家也是来这家凶肆找的迁坟的匠人。 这家凶肆的掌柜显然还认得陶家的管家,陶家在京城也是数得上排名的富商,还是商会的人,所以凶肆掌柜记得陶家管家,还问他,“怎么又找迁坟的工人?” 管家小声说,“家里出事,主子们寻了厉害些的风水师,说是之前迁坟的风水不好,得重新迁。” 陶家老太爷横死,还有陶家三位老爷受伤的事儿,南街这边可是很多人家都知晓的。 听闻管家说又找了厉害的风水师,凶肆掌柜忍不住问,“哪里寻来的?可莫要又是个半吊子。” 陶家出事,大家都以为是之前寻的风水师是个半吊子,找的阴宅位置不好,所以才让陶家遭了难。 管家道:“这次的风水师有点厉害的。” 昨儿他可是一起陪着去山上的。 “哪里请来的?”凶肆掌柜好奇问,“给我也介绍介绍,我开凶肆的,客人多,总要请些风水师相看阴宅的。” 掌柜小声说,“特意从边城请来的,才十六岁,还是个姑娘家,但本事没得说。” 一听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凶肆掌柜立刻摇头,“你们小心可别又给骗了。” 他开这铺子几十载,从来没瞧见过十来岁的风水师,这明显不靠谱啊。 管家知掌柜不信,不再多言,让掌柜的给他找了十六个迁坟的工人,就领着他们去了陶家。 下午时候,大家启程,去山上开始迁坟。 上了山,沈糯把迁坟的位置圈出来,工人开始挖坟坑。 上山迁坟,沈糯没带沈小狐,京城她还没摸透,自然不会把沈小狐随便带出门。 沈小狐在水云村喜欢去弥山,水云村在弥山的山脚下,它平日进山很容易就避开村民。但京城不同,京城的山在山外,人多眼杂,哪怕是夜里巡逻的士兵都很多,沈小狐不好溜达出城,万一给人撞见抓去了就不好。 而且她还记得,京城有些纨绔子弟喜欢养宠物,还得是山中猛禽的那种,也担忧沈小狐露脸太多,被那些人看瞧中,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小狐待在陶家也不会乱跑,就自己在庭院里玩耍。 沈糯才安心上山的。 有匠人挖新坟的坟坑,而沈糯带着陶家人在小龙脉那边寻方位,要把灵符埋下去。 这边匠人挖坑,也瞧不见沈糯和陶家人,不免议论纷纷的。 “陶家从哪寻来的风水师,竟还是个姑娘家。” 沈糯去陶家后,就卸了身上涂抹的药水,恢复了女儿身。 “可不是,倒也不是没瞧见过女风水师,但第一次瞧见这么年轻的女风水师,看模样才十五六?” “而且生的也太美貌了些,看着像是哪家娇养的千金。” “哎,陶家可别这次一迁坟,又出事了,听说那陶老太爷死的极惨……” 沈糯已经在那边寻好方位,只等把坟迁过去,就能把灵符埋下去。 她和陶家人过来新坟这边,见那些匠人总瞧瞧打量她,还小声嘀咕些什么,她也不多言,只等着他们一会儿抬棺。 匠人多,挖的还是很快,坟坑很快被挖好。 他们再去挖陶家的祖坟,准备迁坟。 陶家祖坟里面埋的是陶老太爷的双亲,陶老太爷已经死了,他的坟之前因那风水师的事儿,陶家人随意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埋掉的。 昨儿晚上吃晚饭时候,陶老夫人还问沈糯,陶老太爷的坟到时候可不可以也迁到陶家两位老祖宗旁边。 沈糯说是可以,等先把祖坟迁了,她在挑选个日子,陶老太爷的坟也能随时迁过去。 这边匠人也很快把陶家老祖坟的坟墓挖开。 陶家老祖宗是合葬,里面是双棺。 棺木也都是用的最好的檀香木制成的。 等把绳索都在两具棺木上固定好,十六个匠人准备抬棺。 沈糯看他们一眼说,“一会儿棺木会很重,你们小心些,抬起后,千万不能让棺木在落地。” 十六个匠人不以为然,有人笑,“夫人们就放心吧,这种活儿咱们干的多,什么时候敢让棺木落地了。” 帮忙送葬还有迁坟这种事儿,他们做的多了,知道是万万不可让棺木落地的,否则视为不祥征兆,会出大麻烦的。 他们其中有一大半的人,也是之前帮着陶家迁祖坟的匠人,知道棺木根本不重,因为里面的只不过是副白骨而已。 陶家几个夫人和管家,紧张的不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十六人分为两组,来抬起两个棺木。 “起!”为首的匠人一声高喝,八人用力,原以会很轻易抬起棺木,结果却犹如千斤压身,八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棺木给抬起来。 两组皆是如此,全都用尽所有力气,面红耳赤,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陶家人也看出他们抬的很吃力,吓得脸色发白,性子软些的陶三夫人都有些抖了。 十六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两副棺木抬了出来。 为首的匠人脸色红的都快要滴血了,他艰难道:“陶老夫人,不成,再这样下去,棺木会落地的。”他说着还惊骇的看了沈糯一眼,因为真被她说对了,这棺木重的都不正常了。 连陶老夫人都忍不住看向沈糯。 沈糯道:“别担心,只要你们能把棺木抬出来,我便能让棺木恢复重量。” 十六人咬牙,终于把棺木从原先的坟坑里面抬了出来。 沈糯站在两副棺木之中,而后道:“我把这两枚玉符搁在棺木之上,到时棺木的重量将会恢复,你们小心些,别太过用蛮力,一会儿翻了。” 她说完,把手中两枚去煞符轻轻放在两手边上的棺木上。 这两幅棺木在小龙脉那边被煞浸了那么久,里面全是煞,普通人又如何抬得动这样的棺木。 这两枚去煞符也要跟着一起被埋下去的,慢慢解掉棺木中的煞。 说也奇怪,在她将两枚玉符分别放在两幅棺木上之后,这些匠人立刻就发现棺木的重量恢复了,抬起来轻轻松松。 这些人相视一眼,目露惊骇,再也不敢小瞧沈糯。 陶家人也发现匠人们似乎轻松了不少,全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什么都不敢多问。 这次没甚意外的,有去煞符震着,两幅棺木很快就抬到新坑那边。 沈糯指挥着他们轻轻把棺木放入新坑,棺木上的玉符稳当当的,一点位置都没变。 匠人们开始填土,有些匠人看着两枚玉符,发现玉符材质极好,不免心动。 沈糯站在旁边告诉陶家人,“这两枚玉符可万万不能动,棺中有煞,它们是去煞的。” 金氏忍不住问,“要,要是有人动了会怎样?” 沈糯淡声道:“这玉符去煞,到时上面会沾满煞,若被人拿去,这东西只会带来祸事,轻者重伤,重者横死。” 她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并不是吓唬这些匠人的。 这些匠人一听,再想着沈糯方才露的拿一手,哪里还敢打玉符的主意,这么邪门的东西,他们是万万不敢碰的。 这边的坟墓渐渐堆好,沈糯也添了一铲的土,最后又把墓碑也移了过去,沈糯才去龙脉那边把灵符埋下。 虽然大家都有些恍惚,但事情也算圆满的解决了。 天色已经不早,大家启程回到城内。 管家还特意在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宴请这些匠人吃饭。 陶家人也专门要了个厢房,请沈糯吃饭。 吃过晚饭后,沈糯回陶家好好睡了一晚。 她急着来京城,路上跑了四五日,这又忙了整整两日,昨儿夜里都没歇息,现在能睡,自然是先好好睡上一觉。 她睡时,沈小狐就趴在脚踏上。 而陶家几个夫人晚上回去后,也聚在一起商量下。 陶大夫人道:“小仙婆以后会住在京城,听闻年后家中的兄弟也会来京城读书,所以小仙婆准备买宅子。” 金氏心中一动,“咱们家在南街这边不是正好还有个五进的宅子吗?要不……” 陶大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宅子距离我们这边也不远,到时候去户部把房契过给小仙婆,小仙婆在京城就有家了。” 陶三夫人软声道:“还得再给些报酬。” 这可是救命的大事儿,要不是小仙婆,他们陶家恐怕就要死绝了,这样的恩情,她们不觉得是给宅子和银子就能报答的。 不过以后小仙婆住在京城,有什么忙,她们多帮衬些就是。 陶大夫人道:“再给二千两银子作为报酬。” 当时那坑了陶家的风水师,她们家都给了一千两银子。 三位夫人商定后,又去同老夫人说了声,老夫人心结还没解开,疲惫道:“你们拿定主意就是。” 等三位夫人回了各家的院子,就把给的报酬同他们说了说。 三位老爷反应却都差不多,都很迟疑。 “这,要不先等等再给报酬,毕竟都不知小仙婆是不是有真本事,万一……” 三位夫人脸色一变,把迁坟时发生的怪事儿跟三位老爷一讲。 几位老爷再不肯吭声了。 第二天沈糯一大早起床修炼,沈小狐也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在地上,闭着一双狐狸眼,摇头晃脑的,它其实就是觉得好玩。 修炼完,沈糯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过去吃早饭。 早上只有三位夫人陪着她。 用饭时,陶大夫人掏出两千两的银票递给沈糯,又道:“这附近的三多巷里面还有一座宅子,也是我们陶家的,知晓小仙婆日后要留在京城,这宅子也赠与小仙婆,多谢小仙婆的救下我们陶家满门。” 沈糯思忖片刻,就跟陶大夫人道谢了。 同三位夫人吃过早饭,沈糯道:“我还懂些岐黄之术,过去帮老夫人把把脉再开副药方吧,老夫人的身子骨不能再耽误了。” 三位夫人自然是欢喜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给老风水师的报酬修改了下,是一千两,不是两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色警戒、forthelwor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玲玲2018、丶咕咕咕咕咕 30瓶;雨篖、贝瑟芬妮#^_^#、霜雪霏露、huhu 20瓶;流云土豆、祝余、creek 10瓶;荼、 小葡萄。、凸凸、不爱吃苹果、忘川む 5瓶;我爱车轮君 3瓶;我去ETC成精了、飞飞 2瓶;距离太远够不着、凤凰花又开、晗玥(婼妧)、紫水芹、浮云、人间有味是清欢、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8、第 78 章 沈糯先过来陶老夫人那边, 陶家三位夫人惦记着婆母的身体,也陪着一起过去。 沈糯来京城时, 带的有简单的药包和金针,这会儿都带着过去老夫人那边。 她过去见陶老夫人,陶老夫人郁郁的躺在贵妃榻上,见三个儿媳和沈糯过来,陶老夫人还怔了下,问道:“小仙婆,可是迁坟的事儿还……”给她丈夫迁坟的日子挑选在下个月, 无需小仙婆看着, 就在老祖坟坟边,她以为小仙婆这会儿过来, 可能是因着迁坟的事情。 “不是。”沈糯摇头,“我过来替您诊脉。” 陶老夫人微楞。 沈糯道:“我在边关时,家里是开药堂的。” 陶老夫人懂了,小仙婆这是还会医术。 “那劳烦小仙婆了。” 沈糯上前为陶老夫人诊脉, 两指并拢, 轻轻搭在陶老夫人脉搏上。 片刻后,她轻轻皱眉,也不说话, 取了金针为老夫人扎针。 三个儿媳见她扎针,也不敢多问。 半个时辰后, 沈糯把老夫人后背的金针取下, 又替老夫人整理好衣衫才说,“我再给您开副药方,每天都要喝,最重要的还是老夫人你要自己调整好心态, 万不可在每日闷闷不乐,闲暇时光,陪陪子孙,出门转转都挺好。” 陶老夫人眼眶微红,“我这哪儿有心情。” 她跟老头子也是相爱一辈子。 老头子对她很好,脾气不太好,但从来不同她发脾气。 可以说两人算是一辈子都没红过脸,老头子还是以那种方式离开的,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沈糯叹息道:“老太爷天上有知,也还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能多陪伴几个儿子,看着孙儿孙女们长大。” 听沈糯说起老太爷,陶老夫人再也无法忍受,眼泪一滴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落下来,最后越哭越厉害,趴在小桌案上大哭起来。 三个儿媳脸色都变了,深怕婆母这哭出问题来。 沈糯却冲三人使了使眼色,三人同沈糯出了屋。 沈糯道:“让老夫人哭哭吧,把心里的哭发泄出来就好了,我给老夫人扎针,就是希望她能哭出来。” 老夫人毕竟是心病,还得她自己调节,哭出来反而是好事。 几人悄悄离开,沈糯帮着陶二夫人也扎针开药调理身子。 陶二夫人小月子没做好,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陶家人对沈糯非常感激,晌午吃过午饭后,陶大夫人亲自陪着沈糯过去相看那座五进的宅子。 去的路上,陶大夫人还跟沈糯说,“那宅子和我们家宅子布局甚的都差不多,但更大些,宅子是商会的一个商人,生意失败,急着卖宅子,只要二千两银子,我家老爷想着不贵,同地段的五进宅子至少两千五百两银子打底,所以我家就给买了下来,那商人连着里面的家俱也都一并送给我们了,宅子里很漂亮,每个月都请奴仆过去打扫一遍,前几日才打扫过的,小仙婆收拾下东西就能搬进去。” 她家老爷当时也不墨迹,还是按照市价给了二千五百两。 “而且那宅子后面还有片很大的院子,之前那商人的太太是个爱花的,里面种了不少花,后来没人打理,那些花花草草都死掉了,我就让人给拔了,那地方,拿来做什么都挺好的。” 陶大夫人还挺喜欢那宅子的布局,喜欢那后面的大场地。 她们现在住的宅子,就没后面的后花园,要不是搬家太麻烦,她都想搬过去的。 沈糯安静的听着。 一刻钟后,到了那宅子。 宅子也是朱红大门,门前蹲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镇宅。 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上前开了锁,推开正门。 入目也是照壁,不过上面并不是雕刻的图画,而是一首诗,中间还一个大大的福字。 进门右侧还有倒座房,这是平日里是门房待着的地方,有人来敲门,从打开正门旁边的小门,若是贵客,进去通禀后还要开了正门来迎客的。 再进去就是垂花门。 还有各种抄手游廊,假山池水。 所有房间里面家具都还是好好的。 沈糯进去转了圈,里面布局和陶家宅子差不多,还多了个后花园。 然后南边有个南园,这南园也是平日里待客的地方,陶家也有这么一个南园,但没有后花园。 后花园很大的场地,四周也是砌的院墙。 后花园角落有一颗很高大粗壮的槐树,槐树右侧还有一座很宽广的木凉亭,但四周无遮挡,四周挂上垂帐就很漂亮了,再旁边就是个小池子,里面池水已经干涸了,后花园其他地方则显得空荡荡,应该是之前种的花草都被铲除了。 陶大夫人笑道:“小仙婆觉得如何?” 沈糯笑道:“很喜欢,多谢陶大夫人,到时候等我这边开始营业,会给陶夫人留个位置的。” 陶大夫人还以为小仙婆是打算把药房开在宅子里。 有些药堂都是前面是药房,后面则是郎中和家人住的地方。 “小仙婆是打算开药堂吗?” 沈糯笑道:“药房要开,另外还准备开个养生堂。” 这么大的宅子,她和家里一共也凑不出十口人,倒也不说是浪费,就是来了京城,她肯定不会像水云村那样只给人看病,还得有别的营生,她也希望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不说是结交京城里面的这些达官贵人,但至少得让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有些份量,这样才能更好的护着家人。 这样也利于她以后和殿下的交往。 她并不想在两人的关系中,成为弱小弱势的那一个。 她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与之匹配。 “养生堂?”陶大夫人双眼微亮,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养生的意思?” 听着倒是怪有意思的,如果有效果,肯定会有很多夫人太太愿意来的。 沈糯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过宅子,沈糯又跟陶大夫人回到陶家。 那宅子里面,虽然前几日已经派人打扫过,但陶大夫人还是又派人过去给打扫一便。 几个奴仆也是手脚勤快的,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把宅子打扫干净了。 沈糯也准备搬过去了。 那边宅子家俱都有,但被褥甚的,还需她买新的。 京城里卖什么的都有,沈糯抽了半天时间,就把被褥被单罩子什么的都给买好了。 她自然是先把自己住的东西买好,沈家人过来,还得两个月,要等到年后,这些都不急。 这两个月,她慢慢先把宅子都布置起来。 除了这些,宅子里面的锅碗瓢盆都还是没有的。 陶大夫人让管家去买了不少,送去宅子里。 得知沈糯要搬去新宅子,陶大夫人还给了沈糯两个丫鬟,连着卖身契也直接给了沈糯。 沈糯原本没打算要,陶大夫人说,“你自己住那边,没有人使唤着,平日里也麻烦,就两个小丫鬟,让她们帮你做做饭洗洗衣裳甚的,活不重,她们跟着你也是她们的福气,你还能护着她们,且你平日也能省心好多。” 最后沈糯只能接过两张卖身契。 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的模样,一个有些微胖圆圆脸,还有个瘦些的鹅蛋脸,长的都比较清秀。 沈糯见两人面相也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就带去了新宅子里。 正巧第二日就是吉日,沈糯就拎着个小包袱,带着两个丫鬟和沈小狐过去新宅子。 新宅子这么大,三个人住就显得很空旷,沈糯住在第二进的正院,前面第一进的宅子,她准备用来开药房。 至于后面的宅子,就做养生堂。 南园就在正院旁边,接待自家的客人都很方便。 而后花园则在后面的宅子旁边,南园有个门,可以直通后花园。 到时候把正院跟南园的门一锁,跟后面就互不打扰了。 后面做养生堂的话,都是接待客人的,正好。 而宅子旁边有条小胡同,到时开几个侧门,也很方便的,前后都不会影响什么。 沈糯身上满打满算四千两银子,其实养生堂开在宅子里还是有些麻烦的。 等她以后可以多看看,若能寻到一家四五楼高的商铺卖,她就可以把商铺改成养生堂,专门接待客人,也会更方便。 沈糯跟两个丫鬟先住下。 这里没有聚气阵,沈小狐住的似乎不太舒服。 沈糯次日一早,去外面的玉石铺子里买了一整块玉石,花了她差不多一千两银子。 这是已经抛去周围石料子的玉,差不多两个拳头大小,可以切出大概十块小玉牌。 其实之前安安送给她的那玉石,她还剩几块,但也不够布聚气阵,只能再去买些玉石回。 玉石品质稍微不错的,价格都挺贵的。 沈糯买的玉石油汪汪的,摸着很温润,品质的确很不错,她准备用来做聚气阵。 那五进的宅子,不管以后用不用来做养生堂,家里都是还得有个聚气阵的。 之后几日,沈糯忙着雕刻聚气符,偶尔也出门去京城里面转转。 她的药材还有药柜,跟其他一些行李,至少还要二十天才能到京城。 沈父已经请了商队她把和阿焕的东西都先送来京城,阿焕只等年后出发。 雕刻玉符耗费心神,沈糯也就不怎么急,雕的比较慢。 她有些想念家人,还想念安安和殿下。 不知殿下在边城战事如何了。 也不知宫里的安安怎么样了。 她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民女,想进宫,那是痴心妄想,只盼有朝一日,她还能跟安安见面的。 京城气候比边关稍暖些。 这时候已经十月底,天气才真正的凉爽起来。 沈糯来京城时候就带了两套换洗衣物,她这几日,领着两个小丫鬟出门闲逛时买了几身成衣铺子的衣裙。 两个丫鬟圆脸的叫平儿,另外个鹅蛋脸的叫秋儿。 秋儿见她买衣裙,还说,“姑娘,其实可以买些布料回来,我女红特别好。” 两个丫鬟其实是陶大夫人房里的三等丫鬟,陶大夫人清楚两人的品行,才敢给沈糯的。 秋儿女红好,平儿厨艺好,都是陶大夫人精心挑选的。 所以沈糯还买了一堆布料回来,有她自己她穿的料子,还有两个小丫鬟也该置办两身衣裳了。 原本还打算给沈焕也买些布料,让秋儿做来,但沈糯想着阿焕也才十三,最近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的尺寸肯定是不成的,还是等他来了在做也不迟。 秋儿平儿都知沈糯的本事,对她特别敬重。 这日沈糯准备出门买些花草的种子和果苗。 后花园不管到时候接不接待客人,都要用心布置的。 沈糯打算把后花园种些花花草草的,再种几颗果树,不论什么果子,结了果子也都是自家人吃的。 她住的宅子在南街这边,所以闲逛都是也都是在南街这边逛的。 虽叫南街,其实并不是一条简单的街道,是由着不少巷子和街道形成的。 沈糯今儿逛的是南街这边最热闹的一条集市,除了各种小商贩,街边两旁林立着各种铺子。 最有排场的铺子就是其中的一座酒楼,还有两座客栈。 酒楼叫玉竹酒楼,另外两家客栈,一家叫做玉竹客栈,还有家叫做来福客栈。 这三家酒楼客栈都是五层楼的高度,富丽堂皇。 玉竹酒楼和玉竹客栈,听名字就知背后的东家是同一人。 这家酒楼和客栈的生意都特别好,人来人往。 玉竹酒楼跟玉竹客栈中间隔了几家别的铺子。 但来福客栈跟玉竹客栈是门对门的。 玉竹客栈人来人往,来福客栈冷冷清清的。 而且来福客栈门前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此客栈出售,价格可详谈。’ 沈糯心里一动。 前几日还想着,若能找到适合的商铺出售,她就能用来做养生堂。 今日竟真的撞见一家客栈出售,还是她想要的五层高的客栈,占地宽敞,后面的院子应该也比较宽敞。 一般像这种大的酒楼和客栈是很少对外出售的。 这种五六层高度的铺子,只能用来做大酒楼或者大客栈,做其他营生都不适合。 而这里已经有了玉竹客栈和玉竹酒楼,来福客栈肯定是做不下去才想出售的,肯定不好卖,因为它不管是做酒楼还是客栈,都打不过玉竹,别人想买来做别的营生,也不适合。 再者,这条集市上还有别的不少小些的客栈和小饭馆,来福客栈处境就更加艰难。 沈糯自然就心动了。 因为她没打算用这么大的铺子来做客栈和酒楼,她是做养生堂的。 但她对京城局势不清楚,不知这种客栈需要多少银子。 沈糯打算先去陶家问问陶大夫人。 陶家是做生意的,对这些行情最是清楚不过。 沈糯也顾不得买种子和果苗了,打算先去问问客栈的事情。 不过去陶家之前,她先进到来福客栈,里面只有个掌柜站在柜台后,其他店小二都懒洋洋的待在角落里。 客栈里没几个客人,他们这些人也就清闲的厉害。 看有客人上面,点小二立刻起身笑眯眯迎了过去,“客人,可是要住店?咱们点今日都有优惠,住店很便宜的。” 沈糯笑道:“我不住店,只是看你们外面挂着的牌子,想问问这客栈出售,要多少银子?” 点小二见这貌美姑娘不住店,是问客栈的价格,就指了指柜台后的掌柜,“你问咱家掌柜。” 沈糯走过去,那掌柜四十来岁的模样,留着羊须胡,他已经听到沈糯方才的问话,掌柜笑道:“姑娘是问客栈价格的吗?这客栈是整楼出售,房契地契都有的,价格是五千两银子。” 掌柜看沈糯虽长的貌美,但穿着打扮都很一般,以为她就是进来问问价格,毕竟姑娘看着才十五六的模样,哪里能做主置办这么大的产业,但他也脾气极好的有问有答。 沈糯听完,沉默了下,价格同她想的差不多。 这个价格比较合理的,应该比市价还便宜了四五百两银子的。 沈糯道:“多谢掌柜。” 掌柜点点头,没多言,目送沈糯出去。 沈糯从客栈出来后,直接去了陶家。 她今儿是自己出门,没带平儿和秋儿。 这条集市距离陶家也不远,走了两刻钟就到了陶家。 陶家门房已经认得沈糯,也不必进去通报,听沈糯寻大夫人,立刻就把人引进去找大夫人了。 陶大夫人这几日都在家,婆母自打那场大哭过后,似乎想开了,这几日婆母精神一日好过一日。 且家中三位老爷,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再也没有倒霉事儿发生。 陶大夫人原本还想去状告之前的风水师,结果派管家去打听,那风水师还真的遭了报应,前几日突然就吐血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吐血那日,正好是小仙婆挖出祖坟里那枚阴符时候。 陶大夫人知道,那风水师是遭了反噬,连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所以也就没去官衙在状告那风水师了。 这会儿陶大夫人正跟陶大老爷说着生意上的事情,同陶大老爷说,“前面最热闹的那条集市上,来福客栈估计做不下去了,正挂着牌子想卖楼,老爷,咱们要不……” 陶大老爷立刻说,“这楼你别想了,不是吃不吃得下去的问题,这么大的楼,肯定只能开大客栈或者大酒楼,有玉竹客栈和酒楼在那,其他的大酒楼和大客栈就别想开起来,你要是买下来,想做些什么营生?做什么营生都得亏本。” 陶大夫人叹口气,“这有福客栈也是倒霉,明明以前就他这一家大客栈,后来多了玉竹客栈和玉竹酒楼,他熬了一年,也撑不下去了。” “民不与官斗。”陶大老爷靠在大迎枕上,捧着盏茶喝了口,“那玉竹客栈背后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来福客栈背后的东家只是商会的人,哪里斗得过玉竹。” 他说着又忍不住问起别的来,“小仙婆在那边住的可习惯?” 陶大夫人道:“应该是还不错的,我也不好总上门去叨扰小仙婆。” 刚说罢,外面响起大丫鬟的声音,“夫人,小仙婆来了。” 陶大夫人惊喜,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沈糯听这大丫鬟也喊她小仙婆,有些无奈。 她刚走进大房的院子,陶大夫人就笑盈盈的出来了,亲自把人带到正厅,让丫鬟奉上茶水和点心。 等丫鬟退下去,沈糯才问,“大夫人,前面那条集市,五层楼高的铺子,大概都是多少银钱?” 陶大夫人心中一动,“小仙婆问的可是那来福客栈?” 沈糯也不瞒着了,“正是来福客栈,我看他挂着出售的牌子,进去问了声,要五千两银子,连着房契地契一起卖的,原先我是想着自己住的宅子里弄养生堂,但到底还是不方便,这集市上,人来人往都是做生意的,养生堂开在这里应该会更好些。” 陶大夫人道:“五千两银子的确是市价,南街这条集市上,五层楼高的商铺,若是生意好些的,还能卖到六千两银子的。” 京城里面寸金寸土,边城这样的大客栈,约摸着三千两银子就能拿下。 而且南街这种商铺也不是最贵的,最贵的还属东街那边。 不过东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那边的宅子大多也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拿银子都买不着。稍微挨着东边那些达官显贵的五进宅子,价格都得四千两朝上。 还有东街那边的商铺,价格才是真正的寸金寸土,像这么大的商铺,价格最最少也得翻倍。 陶大夫人虽然不知道养生堂是什么,但她就是莫名相信小仙婆,小仙婆说的养生堂肯定是个好东西。 陶大夫人低声告诉沈糯,“这来福客栈开的可比玉竹酒楼和玉竹客栈早多了,以前生意很好,东家应该也赚了不少银子,后来玉竹一来,他的生意一落千丈,熬了一年应该也熬不下去了,而且来福客栈的东家也不敢跟玉竹去争,因为那玉竹背后的人是镇国府的人。” 沈糯懂了,民不与官斗,来福客栈背后的东家应该只是普通的商人。 陶大夫人说,“小仙婆可有信心能把那养生堂开起来?若小仙婆真的想买下来福客栈,可以再缓缓,这客栈不好出手的,应该还会降价。” 玉竹背靠国公府,便是其他人想接受来福客栈,也得掂量掂量。 沈糯自然是有信心的,养生堂说白了就是帮人调养身子保养肌肤的。 京城里面有钱有权的妇人们可太多了,最注意的就是身体和容貌,所以她的养生堂是开的起来的。 再者,养生堂跟玉竹酒楼玉竹客栈都不会起冲突,毕竟客人都不同,营生也不同,所以不至于跟镇国公府起什么冲突。 作者有话要说:  阿糯要冲事业啦。 把文中五进宅子价格修改到二千五百两,参考了好几本书的价格,还只是南街宅子的价格,东街那边会更加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哆啦A畅 2个;半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有独钟 60瓶;呆桃不动产 40瓶;鸵鸟小姐。 25瓶;兰在天涯 20瓶;夏日、咖喱饭、MUIMUI、范哎范、猫咪、Sunshe、慕容绯衣 10瓶;流云土豆、圆滚滚的滚滚呀、魔月蓝洁 5瓶;星空悟语 3瓶;诶嘿 2瓶;距离太远够不着、晗玥(婼妧)、彩云之南、薄荷、人间有味是清欢、紫水芹、浮云、Yuyu128、La、凤凰花又开、JoJo、我爱车轮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第 79 章 沈糯也知来福客栈这要价五千两银子其实算很便宜的, 她也没打算在压价,或者等着降价。 只是她身上原本两千两银子, 后来陶家给了她二千两,就有四千两,一千两银子她用来买了玉石,就剩下三千两银子,想买下来福客栈,还差二千两,原本师父给她的箱子里面有些金银珠宝甚的, 差不多也能凑个二三千两银子出来, 但那箱子她没带来,都在她行李中由着人商队护送来, 至少还得半个月才到京城。 这五千两银子,她勉强能凑出来的,就是还得等等。 陶大夫人突然就懂了,小仙婆应该没想继续等降价。 小仙婆是个厚道人, 觉得这五千两银子已经是很好的价格了。 陶大夫人问道:“小仙婆可是身上的银钱不够?还差多少?我可以借些给小仙婆。” 其实她甚至愿意直接把客栈买下来送给小仙婆。 但之前的恩情, 一座五进的宅子和二千两银子,小仙婆肯定就觉得银货两讫,不会再收她的东西了。 沈糯道:“还差二千两, 大夫人借我二千两银票吧,二十天后, 这银子就能还给夫人了。” 她还是非常有魄力的, 机会难得,这个价格买下五层高的商铺,她已经占了大便宜,没必要再犹犹豫豫的。 陶大夫人笑道:“好, 小仙婆稍等会儿。” 她回房取了二十张百两的银票递给沈糯,“要是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小仙婆尽管说,这看客栈,小仙婆要不要我陪着一块过去。” 沈糯笑道:“不用,我买下客栈后还要回去。” 陶大夫人又跟沈糯聊了几句,告诉她都有哪些注意事项,担心小仙婆被人骗了,但她仔细一想,小仙婆风水师,又岂会被人在这上面骗到,她也就彻底放心下来。 等沈糯离开后,陶大夫人挺感慨的。 那客栈他们家都吃不下,小仙婆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拍板买下。 她回到房间,陶大老爷还问,“小仙婆走了?” 他还想好好感激下小仙婆,家里最近都是平平安安的,他知道人家小仙婆是有真本事。 “走了,去买来福客栈了。” 陶大老爷瞪大眼睛,“小仙婆买那客栈干什么?你怎么也不拦着点,那地方除了做客栈和酒楼,也就适合多宝楼,多宝楼前期投资多大,你又不是不知。”连他们陶家,都不敢这样。 多宝楼,听名字就知是甚。 里面都是卖金银玉石,名贵书画,稀罕宝贝的玩意儿。 这样五层楼的多宝楼前期投资没有五十万两银子,都甭想,连陶家都不可能一口气掏出几十万两银子投资多宝楼。 除了这几样生意,陶大老爷实在想不透,那商铺还能做什么营生。 陶大夫人冲他一乐,“小仙婆跟我说了些,但我肯定不能告诉你,等以后小仙婆把营生做起来你就知道了。” 养生堂,听名字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她还是很期待。 小仙婆能想出来的营生,肯定不简单,她觉得这个养生堂,等弄出来后,可能会火。 …… 沈糯又回去宅子一趟,把剩下的三千两银子带上,一起过去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的掌柜还在,见到沈糯有些意外,显得还认得这个貌美的小娘子。 掌柜道:“姑娘这是……” 沈糯把五千两银票放在掌柜面前,“这客栈我要了,还劳烦掌柜去喊东家一趟,我想今日就跟东家去过契。” 看着柜上厚厚的一叠银票,掌柜都惊了,他结结巴巴说,“那,那要不要你家大人过来一趟?” 这姑娘才十几岁,当真能做主那这么大客栈吗? 沈糯挑眉,“不用,是我自己买的客栈,我就是户主。” 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寻了个店小二过来,去喊客栈的东家来。 店小二手脚很麻利,半个时辰后,东家和店小二一同来了。 东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胖,面相精明。 果然,东家得知是个姑娘家来买客栈,又见过沈糯后,眼光微闪,他说,“小姑娘,其实客栈卖不卖我还在犹豫……” 这明显是想涨价,这客栈外面牌子挂了都没多久,东家见这么快就有人想买,自然是觉得自己定的价格低了,就想再涨涨,起码得跟市价差不多。 沈糯笑了声,“老板这是打算涨价吗?若是涨价,我就不要了,不过我还是劝老板一句话,错过我,你这客栈可就没什么人愿意接手了,剩下愿意接手的,应该也就是玉竹背后的东家,他们还会等着老板你继续再降价一波后,才出手。” 东家愣了下,最后忍不住问,“敢问姑娘是哪家的?” 他想知道是京城哪户人家的,敢跟镇国公府抢生意。 他也痛恨对面的玉竹客栈,可他没法子,人家后面是权势,他就一商人,哪里斗的过。 他都清楚,自己这客栈五千两银子卖出去都算好的,对面玉竹的确是等着他降价后再出手。 沈糯道:“我从边关来的,沈家,不过是普通小老百姓,这客栈,东家今日愿意五千两银子继续卖我,我们便直接去官衙过户,若是真的想涨价,我也就不提了,这五千两银子已经是我能够全部拿出来的身家了。” 东家自然不信,普通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拿的出来五千两银子。 东家也清楚眼前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五千两银子他不卖,其他人肯定也不会买,没人愿意跟镇国公府对上。 玉竹背后的人,就是想等他再降价,降到三四千两银子时候再出手,他之前就想过,如果真的要降到三四千两银子卖客栈,他宁愿不卖,直接关门大吉! 客栈东家迟疑了下,就同意下来。 他本来就定的五千两银子,现在人姑娘也没同他讨价还价的,他在坑人姑娘也是不好了。 “成吧,姑娘要是考虑清楚了,我们这就去衙门过户吧。” 沈糯点头,跟东家出了客栈。 东家是坐马车来的。 但沈糯是姑娘家,他也不好让姑娘跟他一起坐在车厢里,所以东家就跟车夫坐在前面赶车,沈糯一人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小半个时辰,两人过去户部,很快就把地契和房契转让书弄好。 等出了户部,天色已经擦黑,东家感叹道:“小姑娘真真是好魄力,就是不知姑娘你买这客栈是想做些什么?” 这姑娘,到底买下他家客栈作甚?若继续做客栈,只会亏本的,酒楼的话,这条集市已经有了玉竹酒楼,请的厨子还是宫里已经退下来的御膳房的人,开酒楼也抢不过人家,多宝楼不用说,那是连他都开不起的。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营生。 沈糯笑道:“年后东家就知晓了,倒是东家的家里若是有女眷,来光顾我这,还给您打个折。” 东家一听,晓得这是做女人营生的。 他越发好奇,专门做女子营生的,除了胭脂水粉和首饰,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营生。 但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可不用这么大的商铺啊。 沈糯给了东家三天时间,让他收拾客栈的东西,还有原先客栈伙计们的去处。 客栈原先的伙计都是男的,沈糯没打算收留。 她的养生堂暂时只打算接待女客,所以哪怕是里头的伙计,也得都是女的,她还得找个靠得住的女掌柜。 因为沈糯想了想,药堂还是不好开在养生堂里。 药堂里面肯定是男病人和女病人都有,养生堂又是养生的地方,不好把病气带进去。 所以药堂她打算另外寻个小些的铺面,到时候养生堂有掌柜的守着,她能继续坐诊给人看病。 三天时间,客栈原先的东家就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 里面很多家俱他都没要,就是把客栈原先的伙计都遣散了,还给了笔遣散费。 然后客栈牌匾取下,直接关门大吉了。 对面玉竹客栈的掌柜瞧见来福客栈关门大吉,还楞了下,喊了个店小二过来,“你出去打听打听,对面的客栈是关门了,还是卖掉了。” 店小二跑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掌柜,我打听过了,对面的来福客栈是卖掉了,前两日就在遣散伙计们。” 掌柜皱眉,“可有打听出来是谁买走对面客栈不?” 东家让他盯着对面的客栈,要是价格能降到三千到四千两银子,再出手把客栈买下来。 谁知这才没几天,客栈竟卖出去了。 店小二摇头,“打听不出,那些伙计们也都走光了,里头的东西也都搬的七七八八的了。” 掌柜有点慌,亲自去了镇国公府一趟,见了镇国公府的大夫人白氏。 镇国公府不少生意都是捏在白氏手中,现在还是老镇国公当家。 白氏作为镇国公府长媳,自然也不好太把自己摆在明面上,京城里,权势人家想要做生意都还是要顾忌下的,这些商铺虽然是她嫁给镇国公府后买下的,但也记在她的嫁妆单子上,对外都说是陪嫁,里面的营生,对外也只是说把铺子给租了出去,收些租子而已。 不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因为商人是最低贱的。 且大凉律法,在朝为官的,不得经商。 但怎么可能没权势经商,都是直接把营生交给信得过的人而已。 很多人,也都心知肚明。 白氏原本打算来福客栈再降降价,她就出手把客栈买下,做些别的营生。 没曾想,铺子已经卖掉了。 得知掌柜也不知是谁买下铺子,白氏道:“行了,卖掉就卖掉吧,反正对面不管是开酒楼还是客栈,也得被玉竹压着,没甚好担心的。”她手中的商铺可不少,倒也不缺那样一间铺子的。 她更想要东街这边的铺子。 但东街这边这样的铺子,很多也都是捏在跟她一样的人家手中。 她想买也买不着,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挤兑这些权势们的生意。 等掌柜离开,白氏出门,见儿子池翱正在庭院里逗弄一只小棕熊。 小棕熊被关在铁笼里,蔫巴巴的缩在角落,看着没多大的模样,可能都还没断奶。 白氏皱眉,“你又从哪来弄来的?” 她可是记得建宁侯府毕家母子的教训,好在儿子虽然也喜欢弄些动物回家,但从来不虐待它们,都养在南园那边,精心伺候着。 池翱喜滋滋道:“专门让人去山里头给我寻的。”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是长房的嫡子,白氏生了两个女儿才生下他,也是镇国公的嫡长孙,所以一家子都宠着。 他爹爵位还没继承,他就已经是镇国府的小世子了。 白氏道:“你可收收心,你祖父最烦你养这些宠物,你若实在不想读书,起码也得跟着你祖父好好习武,总要有个会的。” 池家这样可以世袭的爵位,只要往后几辈莫要出太大的错,几辈的繁荣还是有的。 唯一的嫡子不上进,白氏也没法子。 池翱嘀咕道:“我不去,祖父太凶了。” 白氏望着唇红齿白的儿子,叹口气说,“你也十六了,该相看相看姑娘家,我这有几家不错的人选,你要不要先看看?” 池翱翻眼,“不要。” 他才十六,还没玩够,成亲干什么? 白氏叹口气,她是真拿这个嫡子没办法。 ………… 沈糯拿着来福客栈的房契地房契后,就回了宅子。 现在手头上已经不剩什么,就还有些碎银子,只够跟她平儿还有秋儿的伙食费。 之后的日子,沈糯也没出门,整日忙着雕刻聚气符。 现在宅子和客栈两边都需要布聚气阵的。 一共要雕刻十六枚聚气符,她就前些日子买了块玉石,切成是个小玉牌,还差六块玉牌,她之前剩的一些玉牌,她没带在身上,都一起放在师父给她的那口箱笼里面了,得等她的行李都到京城才成。 所以沈糯也不急,另外除了雕刻玉符,她有时还会待在书房写写画画。 客栈里面家俱都还是可以的,但其他一些地方还得重新装扮下,家俱有些也要重新上漆。 其实客栈改成养生堂,无需太大的变动,至少一间间房屋的变动是无需大变化的,只用把房间里面重新装扮一番,换上统一的床上用品就好,再给每间房配些花花草草的盆栽就成了。 客栈后院也非常宽阔,厨房,柴房还有马厩都是在后院。 后院肯定得重新改动的。 马厩无需留着,因为养生堂的客人不用过夜,都是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过来梳洗养生揉捏身上的穴位,在保养下肌肤,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舒服不过,睡舒服了起来就能回去。 马厩不保留,厨房却需要的,还得扩大,平日里面可以炖一些滋补的养生的汤汤水水给客人们喝。 后院还得专门开辟出来一块花园,还得有假山,养鱼的池子,再弄个大的木庭院挂上垂纱帐,养鱼的池子就围绕着木庭院的四周,里面养些金鱼,栽种些睡莲,可以供客人们歇息闲聊时来后院坐坐。 总之是怎么幽静怎么来弄。 后院反而是大工程,要整改的地方比较多。 这些都是要沈糯一点一点的画出来设计好,很多很小细节的变化,她都要记下来,到时直接再找匠人来弄。 另外还得招些女工,得教她们怎么按摩穴位经脉。 沈糯想起这些,不免叹气,果然养家糊口也是不容易的。 小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沈糯这半月基本都出门过,都是平儿秋儿出门买菜照顾她。 而沈糯期盼的商队也终于到了京城。 沈糯给商队的地址就是留的陶家的。 陶大夫人得知是小仙婆的行李,都给接手下来,又派人亲自给送来沈糯。 东西还是挺多,但最占地方的就是那些药柜。 沈糯花了一天时间把药柜都给整理好,现在药堂还没开,这些药柜自然先放在家里。 其他的行李就没多少了,几口箱笼,里面是她的衣物和沈焕的衣物。 另外口箱笼则是当初师父给她的,里面除了各种法器法宝,还有些金银珠宝。 这些金银珠宝和几颗宝石,沈糯留着也无用。 她自己也能看出这些东西的成色都极好,这些东西拿去典当有些亏,因为她没打算把这些东西赎回,所以不如直接卖去多宝阁,这种地方一般能卖出高价来。 沈糯把箱笼里面的金银珠宝和几颗宝石和玉牌都给收拾出来,玉牌她自然是留着有用,其他东西都卖掉。 刚把东西收拾出来,竟又在箱笼最下面看见一封书信。 她看了眼,上面是爹爹的字迹。 阿糯亲启。 沈糯拆开信封,里面竟掉落出十张银票,还有爹爹给她写的一封信。 原来她留给家里几百两银票,沈母又把家里的桃子给卖了,还有菜地里的小菘菜也给全部卖了,凑够了一千两,压在箱笼底下一并给沈糯送来了。 沈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爹娘也深怕她在京城过的不好,需要银子,把家里能凑的银子都给她送来了。 书信上,沈父没在说别的了,就是说等年后能启程的时候,他就送阿焕来京城。 沈糯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道,才折好保存起来,又拿着她这些东西去多宝阁问了问。 这些东西,多宝阁给的价格还算可以,给了三千两银子。 这会儿沈糯身上就有四千两银票,她取了两千准备去还给陶大夫人。 到了陶家,沈糯准备把银票还给陶大夫人,陶大夫人没急着收,就是问,“小仙婆,这个先不急,你先同我说说,那养生堂,你打算怎么弄?”她担心小仙婆身上留的银子不够。 沈糯把客栈需要改动的地方都跟陶大夫人说了说。 陶大夫人咂舌道:“那小仙婆你留二千两银子可不够折腾的,这银子你先别还了,先拿着用,要是不够,你在找我,等以后赚了银子再还我也不迟。” 沈糯思忖片,两千两银子留下重新装扮养生堂的确不太够。 她也就不跟陶大夫人客气了,“多谢大夫人,等这养生堂弄起来,请三位夫人去体验体验。” 陶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可是期待的很。” 陶大夫人年纪其实比沈母还要大些,她也很喜欢沈糯,喜欢跟沈糯闲聊。 “那这些事情,到时候小仙婆盯得过来吗?” 陶大夫人问道。 这里里外外,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 沈糯叹口气,“一点一点的来吧。” 等两个月后,养生堂都还不知开不开得起来,实在是要忙的地方太多了。 陶大夫人笑道:“要不我给小仙婆出个主意,养生堂的修葺和木作装修,可以交给我家的经赋来帮你弄,他自己有个队伍,专门就是给人弄房屋修葺和里面木作装扮的,他眼光毒辣,认识不少石料木材铺子的老板,保管能用最实惠的价格弄出小仙婆想要的养生堂。” 对于长子,陶大夫人也是佩服的。 她的长子陶经赋今年二十,刚刚成亲才一年,没接手家里的生意,十来岁就想鼓捣出自己的生意来,倒也真给折腾出来一些名堂,养了只队伍,专门帮人修葺和装饰房屋的,还搞的像模像样的,名气也不小。 沈糯眼睛微亮,“那多谢陶大夫人了。” 有人帮她盯着养生堂,她也能做其他事情了。 陶大夫人笑道:“那银钱等到时候一并弄好再结算就是。” 沈糯特别感激陶家,陶大夫人知晓沈焕年后要来京城读书,还说会帮着打探京城的官学和书院。 ………… 沈糯回去后,先把剩余几枚玉符雕刻出来。 宅子的聚气阵她前些日子就布好了。 秋儿跟平儿还说,不知是不是入了秋,最近睡眠都特别好,每天起来精神气十足,其实都是因聚气阵的原因。 剩下的几枚玉符,沈糯花了三四天功夫就给雕刻出来了。 她抽空去了客栈一趟。 客栈的牌匾早被摘下来了,她准备给养生堂命名‘锦绣养生堂’ 锦绣也是美好的意思。 牌匾也是由着陶家长子帮着找人定制的,会等到养生堂全部弄好才挂上牌匾。 她过去养生堂看过,陶经赋已经带着匠人们开工了。 她前几日就把自己画的那些图纸交给陶经赋的,包括每间房里家俱上漆的色调,还有后院的改动,边边角角每一处,她都画上去了。 陶经赋做了几年房屋的装修,饶是如此,看见小仙婆给他的图纸也大为惊叹。 要是能按照图纸上把这些装葺好,那这养生堂环境可算是一绝了。 沈糯是大半夜过去养生堂的布阵的,夜里匠人们都回去歇息了。 沈小狐也跟着她一道出来的,它都要憋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ouble.C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林林、菇凉一枚 20瓶;米柚 11瓶;九度、可爱多 10瓶;秦菜菜 6瓶;夜雨、奕歌、lg201247、猫魅魅、幽幽56 5瓶;流云土豆 3瓶;小梁吃不饱、灼华 2瓶;人间有味是清欢、紫水芹、凤凰花又开、浮云、灵泉百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第 80 章 沈糯来京城也快有一个月了, 自打搬进宅子后,沈小狐就没怎么出去溜达过,都是半夜出去宅子溜达溜达, 它还想去城外的山上捕猎,但夜里关城门, 它没法出去,它其实也顺着城墙角溜达过, 想找找看有无狗洞可以让它钻出去。 但因边关战事, 小皇帝特意让人把城墙周围修葺了下,就是担心有什么狗洞之类的。 以前是不关闭城门的, 边关战事后, 小皇帝才下令到了戌时关闭城门。 在没有战事时,是没有关闭城门的,但夜里进城, 都会检查。 知道这些, 沈糯还有些感慨, 安安长大了,为了百姓安危,他开始做个很好的皇帝了。 所以沈小狐也实在憋坏了,它只能夜里在城里溜达下, 还要躲开巡逻的守卫门,这会儿瞧见沈糯要出门去养生堂布阵,它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这都已经三更天,街道上静悄悄的, 一个人影都没。 沈糯避着巡逻的士兵,带着沈小狐去养生堂。 结果路上时候,沈糯在一家茶肆面前发现个人影。 那人影有些矮, 正在撬着茶肆的门。 那家茶肆距离沈糯的养生堂有些距离,沈糯基本把这条集市上的铺子都记得七七八八了。 这间茶肆生意还可以,里面除了喝茶听书唱曲儿的,平日里也会卖卖茶叶甚的。 走的近了,沈糯才发现那人影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是个男孩。 男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身子僵了下,回头去看,发现沈糯和沈小狐。 他看见沈小狐也楞了下,沈糯已经走到茶肆边,她道:“小孩,你干什么的?” 小孩发现沈糯声音软糯,看容貌,也就是个少女,他粗声粗气说,“劝你别多管闲事。” 这会儿是夜里,沈糯也不太看得清小孩的面相,只隐约看出他长的什么模样。 沈糯道:“你这是做贼的行为,一会儿巡逻的守卫就要过来了。” 小孩恶狠狠说,“这是我家的茶肆!” 刚说完,街道转角就有整齐的脚踏声传来,是巡逻的士兵们过来了。 小孩不再跟沈糯多言,转身就跑了。 沈糯也想避开这些士兵,就领着沈小狐走进条小巷子,等士兵们离开,她才带着沈小狐过去养生堂。 养生堂后院乱糟糟的,堆满了石料和沙子。 沈糯开始寻方位,方位寻到后,她挖坑把玉符埋下。 养生堂里面的玉符,她都埋的比较深,这八处位置,动工也动不到这里的。 玉符埋下后,阵法就成了。 现在宅子和养生堂的阵都布好了,沈糯也能安心些。 不过她还有其他的不少事情,养生堂里的房间不用大的变动,只需要在精致些,里面可以适当的挂些字画,摆些盆栽。 这两日,沈糯就忙着去找人做花盆。 沈糯挺喜欢钧窑的花盆,钧窑出来的瓷器,绚丽多彩,宛如流光,呈现各种玫瑰色,紫红色,非常漂亮。 但钧窑的花盆实在贵,因为一窑里面可能就出那么几个,有时候一整窑里面都没一个,一个这样的钧窑花盆,便宜的都得好几十两银子,颜色均匀艳丽的,都能二三百两银子一个! 她要是想给每个房间都来一个,她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的。 所以沈糯也就是想想,她还是很眼馋这么漂亮的花盆,如果以后能赚到多的银子,可以在给家里和养生堂里换上。 现在她只能用上最便宜的陶瓷花盆。 其实京城里就有花肆专门卖盆栽花的,但价格贵,沈糯要节约些,就去花肆里面买人家不要的腊梅花根子。 这些都是小颗的腊梅花根,有些是烂根了,有些是没养好蔫蔫的,所以花肆掌柜这些花根都是便宜卖,有些都直接不要了。 沈糯就捡便宜的买了回来。 除了腊梅花,还有牡丹花,山茶花,春兰。 沈糯看花肆掌柜不要的花根,都给买了回来。 因着她自己住的宅子,那片后花园也都要布置布置的,这些花根又便宜,有聚气阵,根本就不怕养不活它们。 除了这些花花草草,沈糯还去画肆里面买了不少书画,她买的不是那些出名的大师们的书画,都还是些名不见传的书生的书画,价格便宜,有的几十文钱都能买到一副,稍微裱框下,挂在养生堂的客房里正好。 这些零零散散的活儿特别多,都是沈糯慢慢的跑。 她跑这些活儿的时候,还抽空打探下那天夜里碰见的小孩,是不是真的是茶肆掌柜的小孩。 结果问到,茶肆掌柜真的有个十岁的儿子,据说人很调皮,茶肆掌柜希望儿子好好去学堂读书,但那孩子不喜欢读书,天天没个正形,茶肆掌柜就总骂自己媳妇,说她没把儿子教好。 茶肆掌柜的媳妇据说是童养媳,比茶肆掌柜年长几岁,长的不太好看,脸上有许多麻子,以前茶肆掌柜才开这间茶肆时,还让自己媳妇来帮忙,结果因为脸上的麻子,总被人指指点点的,后来茶肆掌柜也嫌弃,就不让自己媳妇出现在茶肆里面了。 后来这间茶肆生意越来越好,茶肆掌柜还纳了长的不错的妾氏。 天天由着妾氏在茶肆里帮忙。 沈糯就打听出这些来,反正听四周邻里的话,都说那茶肆掌柜的孩子品行不太好。 沈糯也不知信这个话的没有。 她后来也就没在管那茶肆的事儿,因为她要开始挑选养生堂的伙计。 她写了张文书,上面写着本店招伙计,保底每月一两银子的薪水,但只要女子,年纪限制在十五到四十。 养生堂一共四十三间房,越往楼上的房间越好。 五楼就只有五间房,非常宽敞,推开窗棂就能看到繁荣的京城。 这五间房是最好的,原本是叫天字一二三四五号房,以后做为养生堂,肯定不能再叫这些名字。 沈糯都以花草或者中药为养生堂的房间重新命名。 房间都有四十多间,那招的伙计至少得四五十号人。 那招伙计的文书挂在养生堂外面后,就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谋差。 沈糯每天事情不少,所以每天抽一个时间段专门相看来谋差事的伙计。 她在文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每日辰时到午时,三个时辰可以来询问差事。 她这个时间点就来养生堂。 她每次都是带着帷帽来,陶经赋跟他那些匠人已经把养生堂里面重新都上过漆,现在都在忙后院的活儿。 后院是个大工程,因为除了客人歇息的那个大庭院和鱼池,花园,还得把后院厨房、柴房、储藏间、伙计歇息吃饭时的后罩房,跟客人歇息的庭院给隔开,省得客人们在后院歇息,伙计们出入后院的柴房储藏间总影响到后院的客人。 匠人们在后院忙,沈糯就在前面相看伙计。 她挂在外面的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以后这家养生堂只接待女客,所以只要女伙计。 因为她担心不写清楚,深怕来谋差事的姑娘们乱想,毕竟要是只写上招女伙计,别人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营生,但写上以后只招待女客,就能打消所有人的顾忌了。 沈糯招人也特别简单,只要这些谋差事的女子姑娘们年纪符合,在看看她们的面相,沈糯就能决定留不留下。 她留下的都是面相看着本分的姑娘们,还有些面相比较精明的,但只要不坏,她也都留下了。 有些面相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她一律都给画上叉叉。 每月保底一两银子的薪水,哪怕在京城都还算不错的,特别是,这个时代,虽对女子宽容不少,但女子想要谋差事还是很难的,大多数也都是帮人缝份补补赚点零碎的银钱补贴家用。 所以来养生堂某差事,每月最少都有一两银子的薪水,不少人家都让自家姑娘和媳妇的来试试。 沈糯等她们来询问时,也都说的很清楚,告诉她们。 “这以前是客栈,以后会成为养生堂,你们对养生堂或许比较陌生,养生堂就是帮人养身体的地方,你们需要帮客人揉捏筋骨,到时这些我也会教给你们,养生堂也只接待女客,里里外外都只会是女子。还有一两银子也只是底薪,每服务一个客人,你们就能多拿二十文钱,薪水每个月十五日发放。” 所以其实,每个月最少也能有个二三两银子。 这些姑娘妇人们都特别激动,都希望能被选上。 结果她们就发现,女掌柜等知道她们的年龄户籍后,再看一眼她们的长相就把人留下。 一开始,有些姑娘妇人还以为女掌柜是看她们容貌来挑人,最后发现,有些哪怕长的哪怕很一般的都留下,有个脸上有麻子的三十来岁的妇人来谋差事,这麻子脸妇人还非常紧张,一直揪着衣角,掌柜看了那妇人面相一眼,竟然同意让她留了下来。 麻子脸妇人自己都不敢相信,最后一直跟沈糯鞠躬道谢。 还有些长的很漂亮的,掌柜却没让她们留下。 这些来某差事的都以为沈糯是养生堂的女掌柜。 其实养生堂四五十个伙计算少的,因为不可能让她们一整天都在养生堂服务客人,需要两班换着来。 但养生堂还没营业,沈糯也摸不准以后养生堂客人多不多,就只先招五十个伙计。 才三天时间,沈糯就招够人了,然后把外面挂着的文书取下来。 来福客栈只招女伙计的事儿很快就在整条集市传来。 对面玉竹的掌柜知晓后,还皱眉嘀咕,“只接待女客?只招女伙计?养生堂又是什么玩意?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玉竹客栈的掌柜还跑去镇国公府跟大夫人白氏说了声。 白氏听完掌柜的话后,笑了声,“养生堂?还只接待女客?我大概知晓是什么营生了,就是想赚咱们这样的妇人的银钱,进去后听听曲儿,然后找那些女伙计帮我们按压筋骨,松快松快,这养生堂背后的东家倒是挺会想的,不过她这营生肯定做不起来。” 这不知哪里来的东家,想一出是一出。 这养生堂应该就是接待她这样的女客,但京城里面稍微有钱有权人家的夫人太太姑娘们,平日里得了空就是约着一块去听听戏,或者吃吃宴,至于按摩筋骨,家里的丫鬟就能,所以这养生堂能开的起来才怪!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往这样的地儿送钱的。 再者,就算真有客人去养生堂,但就是听听曲儿,按压下筋骨,能花费几个银子,这么大的铺子,每个月养护跟伙计的薪水,都是一大笔银钱。要是价格定的高了,她们这些夫人可不是傻子,凭甚给养生堂送钱。 除非这养生堂背后是宫里头的那些主子们的家眷开的,她们才会心甘情愿为了攀附关系去送钱。 不然一个普通商人做这样的营生,谁去这劳什子的养生堂谁傻! 白氏心情不错,养生堂亏钱,背后的东家肯定会再次转让这铺子的,到时候她再接手也是一样。 ………… 沈糯忙忙碌碌就到了十二月,再有一个月就该过年了。 养生堂那边还没忙完。 她其实也还是很忙的,她得教伙计们怎么揉捏筋骨,她这可是正经的古医手法,从开背后松筋骨,经脉穴位的推拿等等,不是外面那种普通的松筋骨,这些女伙计们也都学的很认真。 沈糯教给她们后,她们就每天来沈糯的宅子里,互相找个人按摩练习。 而沈糯每日还得抽空配雪花膏。 这个雪花膏,她没打算卖,就是给养生堂的客人们使用的。 她还配了些专门卸妆的澡豆子,里面都是一些中药材加上一些油脂膏,不仅能快速把脸上的妆容卸去,经常使用,还能让皮肤白皙滋润。 她这边忙着,养生堂那边也差不多。 她也时不时的过去看看。 后院是大工程,已经完成一半。 她还买了几颗紫藤树回来,种在养生堂后院建木亭子的周围。 几颗紫藤树已经有两三年的树龄,种上后等明年四五月份就能开始花开。 紫藤树的花特别漂亮,一串串的紫色垂下来,就像垂柳那样。 到时候开的花就会垂在木亭的上方,待在木亭里歇息的客人们被紫藤花围绕着,紫藤树的花期长,长开后遮挡阳光,不仅凉快,还特别美观。 而且沈糯还买了不少蔷薇花的种子,在后院的院墙边上,全都撒上了蔷薇花的种子。 到时候这些院墙上会爬满蔷薇花。 沈糯种的盆栽也都生出新枝,开始发芽,估摸着入了春也都该开花了。 沈父还给沈糯递了封信,说他跟沈焕会在年后二月一日就出发,可能到二月二十左右才能到京城。 ………… 而水云村的崔家人,也在十一月初出发前往京城。 十二月,崔家四口来到京城。 崔文兰被打板子的臀部已经好多了,但走路还是疼,其实她还需要在歇息一个月。 但她自打知道沈家人也要去京城,沈糯甚至已经提前去了京城后,就嚷嚷着也要赶快去京城。 大概姚氏担心沈糯去京城后,找她儿子,做法害洛书,所以提心吊胆的,再加上女儿嚷嚷,她就十一月的月初出发的。 崔文兰伤没好全,又在船上和马车上颠簸了二十多天,来到京城后自然还是疼的。 崔家人先去了穆府一趟。 姚氏惦记儿子伤势,她用纸符布的聚气阵根本撑不了多久的,来到穆家后,发现那些聚气阵果然已经失效了,她只得重新在儿子房屋四周用纸符布了个聚气阵,至于在大些的聚气阵,她根本布不出来。 其实她也看不出气来,但聚气阵中,她明显能感觉到还是稍微有那么点不同的,稍微舒服点。 这趟去穆府,穆秀娇见他们大包小包的,脸色就不太好,她实在厌恶自己的婆母和小姑子,自然不想跟她们同住。 但这家人,毕竟是夫君的亲人,她不好直接赶人,就同自己母亲说了说。 穆夫人请崔家人吃饭,笑着说,“不知亲家这趟来京城是探望我们,还是以后都打算住在京城了?” 崔文兰嘴巴快,喊道:“我们全家都搬来京城了。” 穆夫人面色如常,继续笑,“那亲家可有找到住的地方?” 崔文兰张大嘴,哥哥婆母这是何意?赶她们走吗? 她们来京城,肯定是跟哥哥住一起啊。 她也是这么想的,住在阁老府,以后就能当千金小姐了,还能让嫂嫂给她找门显赫的亲事。 姚氏没告诉女儿,来京城并不会住在穆府。 姚氏淡声道:“亲家母放心吧,我跟当家的,已经准备出去找宅子了,手上还是有些银钱的,买个小宅子住着就是。” 穆夫人笑道:“这样也挺好,要是银子不够,尽管同我们说。” 只要不来住在穆府就好。 崔文兰几次想开口,都被姚氏瞪了眼打断。 她只能闷闷不乐的吃东西。 她不明白,为何娘不住在穆府,要是出去住,肯定没人伺候,也没有人脉不能跟着嫂嫂出门吃宴,她还怎么结交权贵? 这几日,崔家人肯定暂时还得住在穆家。 穆夫人让人专门给他们收拾了个院子出来,让他们先住着。 回到院子里,崔文兰就发了脾气,“娘,为什么不住在哥哥家中,而且我们哪有银子出去买宅子。” 再说了,外面的宅子哪里哥哥家里好。 哥哥家里五进的大宅子!挨着皇城根脚下,奴仆无数。 姚氏道:“这里虽是你哥哥家,可这是穆府,你哥哥算什么?他如今还能不能继续走仕途都不一定,我们要是拖家带口住在这里,你以为穆阁老会怎么想我们?就算为了你哥哥,我们也干不出这么丢脸的事儿。” 崔文兰红着眼眶不说话了。 她就不懂了。 哥哥娶了嫂嫂,这穆家不就应该有哥哥的一份。 她这心里话要是给穆夫人和穆阁老听了去,准会让人翻白眼的。 穆家可不是只有穆秀娇一个孙女的,穆阁老是有孙儿的人,岂会真让一个孙女婿当穆家的主!岂会把穆家的东西留给孙女婿! 姚氏道:“明天就出去找宅子。” 崔文兰不说话了,等姚氏跟崔父出去找宅子时,她就拼了命的使唤她院里的丫鬟们,给她捶腿按摩倒茶的。 几个丫鬟都看不起崔文兰。 事后,几个丫鬟还把这事儿跟穆夫人说了说。 穆夫人忍不住叹口气,“女婿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京城里面的宅子,东街这边的宅子实在贵,但穆府就在东街这边,所以姚氏咬牙,也在东街这边寻了个二进的小宅子。 就二进的小宅子,都要了快二千两的银子! 像是穆家那样的五进宅子,根本就没人卖,听闻价格起码是三四千两银子起步。 其实二千两银子,在南街那边,再添些,都能买五进宅子。 可姚氏嫌弃南街那边都是做生意的商人,满是铜臭味,她肯定要住儿子这边。 他们一家四口,一进的宅子就够住,但是姚氏想得多些,以后儿子仕途要不顺利,只怕穆家会嫌弃儿子,买大些的宅子,儿子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姚氏从泥像里面寻来的金银珠宝,统共卖了差不多万两银子。 剩余的银子,她还想在置办个商铺,商铺也得是东街这边。 东街这边全是权贵,她做生意,接触的权贵多了,对儿子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做什么营生,她还没想好。 东街这边的商铺也都特别抢手,一个小小的铺面都得一二千两的银子。 那种大的四五层楼高的铺面,起码得一万五千两银子起步,她可是买不起,只想先买个小商铺,然后身上也剩余个几千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二进的宅子,姚氏刚好碰见个,她花了一千八百两银子买下来。 之后就准备搬去自己的宅子。 临走时,姚氏想到沈糯,她去寻了崔洛书。 崔洛书经过聚气阵的修养,平日里已经能稍微下地行走,但没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 姚氏知晓,想要儿子身体痊愈,她这聚气阵,根本就不太行,养个几年也不能把儿子身体养好的。 除非她能雕刻玉符,用玉符来布阵,或者寻到什么法宝,用来滋养儿子身体的法宝。 这些她只能慢慢来,没法操之过急。 想到沈糯,姚氏问崔洛书,“洛书,沈糯可有来寻你?” 崔洛书怔住,“阿糯?” “恩,她来京城了,来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崔洛书目光暗淡下去,“没有,阿糯没来找过我。” 他甚至都没听到过关于阿糯来京城的信儿。 姚氏道:“若她来寻你,莫要见她,你这身子都是她弄成这样的。” 姚氏说完,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沈糯来京城到底住哪? 她是知晓等过了年,沈焕也要来京城读书了,这事儿在水云村都传开了。 崔洛书苦笑,“娘,根本就没证据证明是阿糯做的。” 对于阿糯,他还是念念不忘,毕竟是自幼就喜欢的姑娘,也不知她来京城怎么样了。 看样子阿糯肯定恨透了他,来京城都不愿探望他。 姚氏皱眉,也不想在儿子面前继续提沈糯了。 她道:“那你好好歇息吧,等这聚气阵没了效果,我在过来帮你布。” 她还得学着雕刻玉符,不然纸符布阵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 日子晃晃悠悠到了过年。 沈糯过年时候都在忙,养生堂里面都已经修葺装修完成了。 她把自己院里的盆栽都陆陆续续送到养生堂里。 养生堂门口还摆放了两盆涨势最高最好的腊梅花。 ‘锦绣养生堂’的牌匾也都已经挂上去了。 所以沈糯都没怎么感受到京城的年味,就已经把年给过去了。 大年三十那天,她也就简单跟平儿和秋儿吃了个年夜饭而已。 大年初一都还在忙着养生堂收尾的事儿。 因为算好的吉日,养生堂会在大年初八正式开始营业。 而眨眼,就到了大年初八。 作者有话要说:  白氏:我真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久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虫影影 70瓶;对自己满意 50瓶;公子殀 30瓶;一日春野、huhu 20瓶;26232474、柒夏、旧帕子、一画开天 10瓶;平凡的巧克力 6瓶;书虫、一个甜甜圈、云淡风轻 5瓶;奕歌 3瓶;人间有味是清欢、浮云、猫魅魅、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第 81 章 沈糯养生堂什么时候开业, 这条集市上的掌柜东家们都不清楚。 他们每天都能看见原来的来福客栈一点点的变动。 大门被重新上了红漆,大堂里被换上新的木地板,在里面的情况, 他们就不清楚,但每天都能瞧见匠人忙进忙出的。 直到‘锦绣养生堂’的牌匾被挂上, 门前被搬来两盆半人高的腊梅花。 所有人都知道,锦绣养生堂估摸着要开始营业了。 这条集市上, 所有的掌柜和东家都在打赌, 赌锦绣养生堂能开门几天,什么时候关门。 也就是说,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家养生堂, 从来没听过的名堂,谁愿意去呢。 直到大年初八,巳时刚到, 锦绣养生堂那扇朱红色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挂上营业的牌子。 大年初八, 集市上能开的铺子都已经开始正常营业。 街道旁边的小商贩也都开始摆摊。 小商贩摆摊也都规划的有专门的位置,不能挡在别人商铺的门口的。 巳时这个时辰,集市上已经很热闹了。 锦绣养生堂巳时才开门,其实已经算晚的, 有些做吃食的摊位辰时不到就已经出来了。 大多数铺子也都辰时刚过就差不多要开门了。 养生堂比这些铺子足足迟了一个时辰。 见养生堂开门,有些生意不太好的铺子里面的掌柜和东家就忍不住站在门口,朝着养生堂张望着。 连对面的玉竹客栈的掌柜,这会儿也都频频朝着对面看, 就想知道有没有人上门。 玉竹掌柜,只见对面养生堂走出两位身高胖瘦都差不多的女子。 两位女子都穿着莲青色长裙,衣裳是完全的一模一样, 面上带着同衣裳颜色相同的面纱,只漏出一双眼眸来,眉心还都点了朱砂痣。 两位女子站在养生堂的大门口,身姿挺直的,双手端在腰前。 玉竹掌柜哼笑了声,嘀咕道:“整的有模有样的。” 但那又如何,表面整的再光鲜亮丽,没客人都是白搭。 养生堂的那块牌匾,金漆书写,字迹秀丽,看着就不是普通的铺子,所以也没多少人敢随便过来问价格什么的。 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午时,门口迎客的姑娘都换了两拨人了,还是一个客人都没。 玉竹客栈的掌柜这才哼唱着小曲儿,还跟客栈里面的伙计们打赌。 “你们说,对面这养生堂,能坚持多久才关门?” 伙计笑道:“肯定也得坚持上一个月吧,不然多丢脸。” “一个月?我瞅着连半个月都坚持不住,这铺子开着没生意的话,那银子就得哗啦啦的往外流,还是早点关门,损失才小点。” ………… 沈糯一大早也来了养生堂里。 养生堂坐镇的掌柜是个四十五左右的妇人,头发都微微有些花白,姓乔,是陶大夫人给沈糯介绍的,原先是在陶家的铺子里做掌柜。 掌柜难招,沈糯当时招伙计时,看过不少人,但全都没有合心意的。 因为做掌柜,不仅需要你本分,还得有一定的阅历,左右逢源的本事,缜密的心思。 那些个没出来经历过的姑娘和妇人们,根本掌管不了一个铺子的。 倒也有些之前做过掌柜的来谋这份差事,但都是小商铺,沈糯问了两句话,她们就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再看看其中一些人的面相,手脚都不干净的那种,她自然不会用。 眼看着快开始营业,她掌柜都还没找到。 还是陶大夫人问她,她才说没找到掌柜。 之前她打算,要是找不到掌柜,她就先在养生堂里面顶一段时日。 陶大夫人一听,就把乔掌柜介绍给她了。 乔掌柜是陶家以前一间大铺里面的掌柜,年纪渐大,有些做不动,就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是陶大夫人希望她先去养生堂里面帮帮忙。 乔掌柜与陶大夫人也是有恩情的,就过来了。 沈糯问了两句话,又看看乔掌柜的面相,便同意下来。 乔掌柜今天也是第一天来养生堂。 一个时辰过去,一位客人都没,养生堂里面的姑娘妇人们们虽都带着面纱,但一双眸子里满是焦急。 她们自然是希望养生堂生意好,这样她们才有薪水。 一个月一两银子都算不错的薪水,而且这还是底薪!第一次听闻过这样的说法,东家都说了,以后生意好起来,随随便便一个月都有二三两银子的薪水,所以她们都希望养生堂生意兴隆。 乔掌柜却是不慌不忙的坐在柜台后。 早上来养生堂后,她就知晓,这养生堂不简单。 要真就是普通的给客人揉捏筋骨,这样的营生的确是做不起来的。 她一开始也奇怪,什么样的东家,敢耗费这么大本钱就做这样小小的生意,等她来养生堂后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养生堂。 乔掌柜之前离开陶家铺子,的确是身体上的原因。 她年轻时候争强好胜,只想着多赚银钱,每日操劳,所以现在才四十多岁,身体上已经一堆的小毛病。 她有老寒腿,胃也不太舒服,还有些眩晕症,都在吃药控制着。 但来到养生堂,她觉得身体特别舒服。 身体是最实诚的,有什么它都是能感受到的。 她觉得东家应该不是普通人,所以这养生堂不会是普通的那种养生堂,现在生意不好也没关系,需要的只是慢慢积累客源罢了。 今儿是大日子,沈糯也在养生堂。 不过她都是在楼上忙着。 差不多到了午时三刻。 终于有客人上门。 是陶家三位夫人,还有陶老夫人。 除了四人,还有其他几位年龄差不多的妇人和老太太。 那老太太应该也是陶老夫人的老姐妹。 一行人总共有八人,各自都带了自己最要好的姐妹来。 看见陶家几位妇人,乔掌柜立刻起身相迎,“大夫人,老夫人,你们来了,先进来坐会儿吧。” 几位妇人们一进这养生堂的门后,就感觉有些不同,要说怎么形容,她们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舒缓舒适。 乔掌柜把人引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陶大夫人笑问道:“你们东家人呢?” 她说着还四处打量起来。 乔掌柜已经笑道:“东家还在楼上,我这就去喊东家下来。” 陶大夫人点头,继续看着一楼的变化。 养生堂里面的布局也已经有了大变化,之前作为客栈,一楼大厅全是桌椅板凳,供客栈的客人们吃饭的地儿,现在桌椅板凳都没了,所以很宽阔,只在四周窗棂下摆上几张贵妃榻,贵妃榻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还摆放着一个嫩黄色的大迎枕。 连着地面上的木板都焕然一新,全部换了新的,深红色的木板。 简单明了,却也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榻前还放着同色系的大案几。 案几上摆放着一块块的小木牌。 木牌上刻的都是花的名字。 最上排的木牌有五块,上面刻着,魏紫,赵粉,姚黄,二乔,洛阳红。 第二排的木牌上是,十八学士,金茶花,大玛瑙,紫袍等等的名字。 陶大夫人惊叹道:“这些不都是花的名字吗?” 第一排的是牡丹花的品种。 第二排的是山茶花的品种。 沈糯已经随乔掌柜从楼上下来,听见陶大夫人的话,笑道:“这是原来那些房间,全都改成了花花草草的名字。” 天字一二三四五号就改成了魏紫,赵粉这些,以牡丹花的品种命名。 养生堂房间的布局。 五楼五间房,是最大的。 四楼和三楼都是各有十间房。 二楼有十三间房。 所以五楼的价格都是最贵的。 养生堂里面是按照时辰来收费的。 五楼的房间十两银子一个时辰。 三楼和四楼的房间则是七两银子一个时辰。 二楼是五两银子一个时辰。 这些价格也都张贴在柜台后方的木牌上,明码标价。 陶大夫人笑道:“这房名改的好。” 听着就优雅的很。 沈糯笑道:“我领着夫人你们过去楼上试试吧。” 她把人领去了四楼。 四楼十间房,正好她们八个人。 到了四楼,把人各自领到房间里面后。 就有姑娘们端着烧好的炭盆进到房间里,然后提了热水进去。 陶大夫人进到房间后,见带着面纱的姑娘和妇人们端着炭盆和热水进来。 她忍不住笑道:“这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夫人把身上衣裳都脱去,先洗一下,把脸上的妆容也都帮着夫人洗净。” 京城里面,稍微有钱有权的夫人太太们,出门都是注重打扮的,必定会涂抹胭脂水粉。 陶大夫人第一次听见让人揉捏筋骨还要先沐浴的。 她脱去衣衫,进了浴桶中,由着身后的姑娘伺候着。 用的澡豆子也都香喷喷的,而且这澡豆子用在脸上,很舒服。 陶大夫人都忍不住问,“这澡豆子从哪买的?” 她也想买些回去自己用。 女伙计笑道:“这是我们东家自己做的,还有一会儿要给夫人用的雪花膏,都是我们东家自己配的。” 陶大夫人惊叹。 两刻钟后,陶大夫人擦干身子,由着女伙计帮她全身都给擦上雪花膏,这才换上自己的中衣,躺在了床榻上。 这房间里面也是很幽静,墙壁上挂的画儿,桌案上摆着的花盆。 还有地板,全都换了新的。 陶大夫人知晓小仙婆这养生堂装修都足足花了五千两银子,身上银子还不够,还跟她又借了一千两,算是欠她三千两银子。 但她觉得小仙婆这些银子花得值,不说别的,光是这些装饰都很赏心悦目,心情舒畅,房屋里的地板都得光着脚走路,锃亮锃亮的。 女伙计道:“夫人要先趴着,我先帮夫人揉捏肩颈和后背的经脉穴位。” “好。” 陶大夫人趴在床榻上,脸朝着一侧。 女伙计也跟着上了床榻,跪在一侧慢慢的帮她揉捏着身上的筋骨,女伙计手法很轻柔,并不会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陶大夫人昏昏欲睡,她从来都没觉得有如此困乏的时候。 她年纪渐大,睡眠不好,卸去脸上的妆容,气色也没多好。 这会儿困意来袭,她也没多想,就着这阵困意,睡了下去。 女伙计并不吵陶大夫人,帮着揉捏完后背全身的筋骨后,再慢慢把陶大夫人翻转过身子。 陶大夫人在睡梦中,也借势翻了下身,因为躺着睡更加舒服。 女伙计继续帮着陶大夫人揉捏后劲,后脑,额头,手臂,等全身筋骨都揉捏一遍,她才慢慢下了床榻,退出房间,让陶大夫人继续歇息。 陶大夫人醒来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年何月的感觉。 她都有些茫然起来。 有一瞬的恍惚,她这是在哪? 慢慢的,意识回笼,她想起自己是来光顾小仙婆的生意的,然后她还睡着了。 陶大夫人趿拉着绣鞋下了床铺,推开窗棂,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差不多是申时几刻钟了。 陶大夫人给吓了一跳,她这是差不多睡了两个时辰? 她在家中时,吃过午饭后也会小歇片刻。 但每次根本歇不好,总是要睡不睡的,躺上那么一个时辰,还没睡熟,都全是乱糟糟的梦境,等醒来后身子反而觉得更加乏累。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她觉得身上精神气十足! 而且睡得很好,一点梦都没做。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她都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睡过去那两个时辰,真正一点意识都没,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可这样的好处也极明显,身子骨轻松了一大截。 陶大夫人笑了笑,准备回床榻边把衣裙穿上。 房间里还摆着面铜镜,陶大夫人路过铜镜时,铜镜照出她的身影来,她忍不住过去照了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脸上皮肤都光滑了些,用手一摸,的确是光滑不少。 外面守着的女伙计听见动静,推开房门走进去,唤了声陶大夫人,然后上前帮着陶大夫人穿戴好,这才引着人出去,“大夫人,其他几位夫人都已经醒了,在后院喝点东西,我这便带着您过去。” 陶大夫人说了声好。 等随着女伙计到了后院,陶大夫人惊讶,她以为前面养生堂的装修算很好的了。 但没料到,这后院更是别有洞天。 后院有座很大的木凉亭,四周不仅纱幔垂着,还有几颗紫藤树围绕在凉亭四周。 不仅如此,凉亭四周竟还挖了个环形鱼池,四周拦着木栅栏。 想走到凉亭里,还得过座拱形小桥。 陶大夫人走在拱形小桥上,看着下面池水里游淌的金鱼,还有才露出尖尖角的睡莲。 在远处,一些不知道什么植物攀爬在院墙上,还有那片花园,里面也是姹紫嫣红的各式各样的花儿。 陶大夫人越发的唏嘘。 等走到木凉亭里面,两位妯娌,还有婆母同随性的几位好友都在凉亭里。 这凉亭里面也在四周放着不少贵妃榻,榻上铺着软毯,靠着迎着。 这么大的凉亭,随便也能容纳个三四十人。 大家这会儿正喝着什么东西,陶大夫人过去,陶老夫人就笑道:“老大家的快来坐这,尝尝这老鸭酸笋汤,很是开胃。” 陶大夫人过去,跟随她的女伙计端着一碗老鸭酸笋汤递给她。 陶大夫人接过后,女伙计退下。 陶大夫人尝了口老鸭酸笋汤,上面的油已经撇了去,酸味刚刚好,味道绵长浓郁,很是开胃。 “阿慧,这东家什么来头?”与陶三夫人交好的一个微胖妇人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没当回事,还觉得那上面挂的价格离谱,等进去后,我这睡一觉起来,才懂得为什么敢挂这个价格,我这一觉起来,精神气都不一样了,看我这气色,是不是好了许多?” 陶三夫人金慧笑道:“可不,白里透红的。” 她这位好友,皮肤白是白,但有些惨白,现在脸颊上就有了血色。 “这养生堂真不简单,我这身子骨,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松快过,实在是,太舒坦了!” “以后再约着一起过来吧。” 陶老夫人那位老姐妹也跟着陶老夫人说话,“我们这个年岁了,想睡个舒服的觉可太难了,今儿睡得真真是舒服,老姐姐,这东家到底什么来头哦。” 陶来夫人就低声把沈糯的来头说给老姐妹听。 老姐妹一听,竟是个风水师,喃喃道:“难怪了难怪了,肯定是弄了什么风水宝地,以后咱们也经常来吧。” 老姐妹觉得,多来来养生堂,肯定能更长寿。 几位夫人和两位老太太喝完老鸭酸笋汤,又聊会儿,身心全都彻底的放松下来,这才回前面的结账。 八个人消费的是二等房。 七两银子一个时辰,每人两个时辰,后院的时间是不算的。 一共就是一百一十二两的银子。 陶家帮了沈糯不少忙,所以陶家头次来养生堂,沈糯没打算收银钱。 陶大夫人却执意给她,“做生意哪能是这样的,要是都有点交情就不收钱,还做甚生意,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连连点头。 沈糯最后收了九十两银子,按照八折结算的。 付了银钱,几位妇人们心满意足离开。 九十两看着贵,但实际分摊到每人头上,也就十两银子多点。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十两银子够一年的嚼用,但对陶家人来说,十两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 许是在养生堂喝过老鸭酸笋汤,回去后又正好是晚饭时间,几位夫人胃口特别好。 连着老太夫人都多吃了半碗饭。 陶家是分开用饭食的。 几位老爷看着自家的夫人,还咦了声,“怎么瞧着,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几位夫人就把小仙婆养生堂里面的神奇之处说了说,几位老爷瞪大眼,“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骗你作甚,我这身子真真是舒坦极了。” 几位老爷都很是羡慕,“改明带我也去试试。” 几位夫人噗嗤笑出声来,“那可是你们没福气,小仙婆的养生堂只接待女客。” ………… 今天一整天,直到晚上酉时关门,也只是八位客人。 就赚了这九十两银子。 说实话,沈糯还是有点失落的,一天九十两,连实际的支出都顾不住的。 但她也清楚,做生意都是很难的。 她在仙虚界,上有师兄师姐们宠着,从未为灵石甚的发愁过。 她炼制出来的丹药,都放在大师姐的铺面里卖着,每次一放在铺子里,就被各门各派给包圆了。 沈糯清楚,酒香不怕巷子深,一点点来,就如同她炼制丹药一般,也是后来出了名,知晓她炼制的丹药好,才遭各门各派疯抢的,现在大家都不知她养生堂的好处,所以一点点来,多多积累客源。 不是她自夸,她这养生堂,天天来歇息个一两个时辰,不用一个月,气色都能翻天覆地的改变,还有身上各种小毛病,经常来的话,不用吃药,身上的小毛病都能自个好起来。 养生堂,一天就营业五个时辰,管晌午一顿饭食,晚上的不管。 到了酉时,天色微暗,大家就各自回家。 最后离开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脸上都是麻子的妇人。 沈糯对她的印象是比较深刻的。 她当时来养生堂谋差事时,唯唯诺诺的。 沈糯一开始没打算用,但见她面相很苦,再过半年好似有个大劫,所以就先把人给留了下来。 这妇人也特别勤快,前面的养生堂没客人,她就去后院的厨房杂物间那边帮忙。 这会儿也是最后一个离开,走时还帮着把养生堂的卫生做了。 养生堂的卫生都是每天留下两个人清扫,每天轮换。 今天并不是这妇人当值,但她也帮忙一起做的卫生。 人都走的差不多,沈糯和乔掌柜也锁门离开。 沈糯出去时,那满脸麻子的妇人也刚出门,外面还有个小少年等着妇人,瞧见妇人出来,小少年凶巴巴的一张脸上露出笑容来,“娘,我来接你回去了。” 妇人看见儿子,脸上满是柔软笑意,“天色还早,哪用得着你接。” 小少年道:“那我可不管,就要来接您。” 沈糯站在门槛边,看见那小少年时微微楞了下。 这孩子不就是之前她半夜来养生堂布聚气阵时,那个撬茶肆大门的孩子吗? 当时那孩子还说,这茶肆是他家的。 竟是这妇人的儿子吗? 她也记得,茶肆掌柜的媳妇就是个满脸麻子的妇人。 看样子,这孩子没说谎。 小少年回头,正好撞见沈糯打量的目光。 他僵住,因为他也记得沈糯,那天他想撬开茶肆,偷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卖了好给娘看病。 结果没偷到,后来娘的病拖了大半月,自己好了,但一直还有点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养生堂,作者每天睡觉起来,跟干了一晚上苦力一样,睡觉必做梦。 入睡也特别困难,有次去做胃镜全麻,做好后被护士喊醒,好想告诉护士别喊我,让我再睡睡吧,o(╥﹏╥)o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欲、婷婷、盈月光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剪影 33瓶;澄一 27瓶;盈月光吟 16瓶;土豆 12瓶;灵泉百亿 11瓶;小米粥、柳钰、Fleur 10瓶;米柚、11 7瓶;步步人、繁花似锦 2瓶;凤凰花又开、JoJo、浮云、猫魅魅、人间有味是清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第 82 章 小少年见沈糯衣着打扮和自己娘不同, 又是从养生堂出来的,还侥幸的想, 这个发现他撬门的姑娘指不定只是养生堂的客人,而不是掌柜甚的。 只不过,很快的,他的侥幸被打破。 妇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瞧见是沈糯,她下意识挺直脊背, 呐呐的喊了句东家。 沈糯笑笑,“李婶,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去吧。” “好,东家也是。” 妇人和小少年目送着沈糯离开。 等沈糯走开, 小少年面上纠结不已, “娘, 她是你们的东家?” 他还以为,最多是个掌柜, 根本没想到, 这个撞见他撬门的会是娘的东家。 其实之前是他让娘来这里某差事的, 他白日里闲逛,瞧见这家门前贴着的文书, 招伙计, 每个月最低一两银子的薪水, 所以他就跑回家,让娘来试试,他觉得娘要是还继续留在那个家中, 迟早被逼死。爹每日也不给娘银子,还让娘操持家中的家务,所以他就想让娘自己出来做工,劝说娘许多,娘才同意出来试试。 就这样,爹还骂娘,说,“就你这幅模样,养生堂的东家要是能看上你,岂不是眼瞎,我劝你有些自知之明,还是别出去遭人嫌了,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照顾孩子们,而且你要去养生堂,人家要是知晓你是我媳妇,还得连累到我的茶肆。” 听了这话,娘偷偷哭了场,还打算放弃,最后是他坚持说让娘去试试,娘这都不敢,他就发了脾气,娘才来的。 娘就来养生堂试了试,竟被东家给看中了。 回去后,爹还哼了声,嘲讽娘,“你这样的都能被养生堂选上,可见里面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这养生堂要是能开的长久,我跟你姓!” 最后不管爹怎么嘲讽辱骂娘,娘还是每天都去东家那里学着给人揉捏筋骨。 爹还让娘给他揉捏筋骨,还嘲讽说,“学的这个手艺倒是不错,以后要是养生堂关门了,你还能去帮人做这个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小少年名江栋。 他想起这些,慢慢的捏拳,这么好的差事难寻,他不能让东家以为他是贼而不要了娘。 他觉得应该跟娘的东家说清楚,免得东家误会娘,不要娘在这里做工了。 江栋抬头望妇人,“娘,你先自己回去,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 说完一溜烟的小跑跟上了沈糯。 沈糯走到小巷子里,她平日都走这条路,虽毕竟僻静,没什么行人,但能省下不少时间。 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沈糯回头,发现是李婶的儿子,她道:“是不是想过来想替李婶求情,说你那晚的确是在撬自己家的茶肆?” 江栋愣了愣才点头。 “东家,那的确是我家茶肆,那天是因为我娘生病,我,我爹是个混蛋,不给我娘银子去看病,所以我才想去茶肆里面拿点东西去换了银子给我娘治病,但是后来碰上东家您,就没撬开。我知道那虽然是我家茶肆,但我也不应该半夜去撬门,东家,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赶我娘走?” 沈糯叹口气,“没打算赶你娘走,知道那是你家茶肆了,以后别半夜去撬了,省得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会有苦头吃的。” 江栋点点头,脸上带了点笑,“谢谢东家,以后不撬门了。” 沈糯点点头,打算离开,目光扫到江栋面上。 这会儿旁边宅子外墙上挂着的灯笼,里面的烛光照在江栋的脸上。 这才大年初八,家家户户门前还挂着红灯笼的。 看清楚了江栋的面相,沈糯顿了下,她走到江栋面前,微微俯身,江栋不知她想作甚,见她突然凑近盯着自己的脸,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东家拉住手臂,“别动。” 江栋乖乖听话,不敢动了。 沈糯打量江栋的面相,微微蹙眉。 这孩子面相是个讲义气的,但却还显示一丝凶相,这是背负着人命的面相,这孩子前面肯定没杀过人,但这面相,显示他以后可能会背负条人命,而且命中很大一劫,过不去,就是死。 看他这面相,那劫应该是在半年后。 同李婶面相差不多,李婶也是在半年后有一劫。 沈糯问道:“你和你娘的生辰八字记得吗?” 光看面相,还是得结合着生辰八字算算看。 江栋问,“你要我们生辰八字干什么?” 沈糯道:“帮你和你娘算算命,看你们以后会不会离开你那个混球爹。” “你还会算命?” 小屁孩这话里带着一丝丝的不信。 沈糯笑了声,“我还是风水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敢开这样的养生堂?要是没点名堂,谁会来?” 江栋这才半信半疑把自己和娘的生辰八字报给沈糯。 沈糯在心里排过盘,然后忍不住皱眉。 这孩子跟他娘都是命中带大劫,挺不过去就要死。 而且这孩子还会行凶事,时间就在半年后,半年后,就是他的大劫。 再加上李婶那一劫也是半年后,还是自杀的劫。 所以沈糯猜测,李婶自杀肯定是跟这孩子有关,许就是因这孩子杀了人,被问斩,所以李婶受不住自杀的。 但这孩子面相又很讲义气,重情的人,不是胡乱杀人的恶人面相。 他最重视的人就是自己的娘。 他如此护着自己的娘,很大可能就是为了他娘过激杀人…… 这才招来后面的劫。 不然不至于娘俩的劫这么近。 “东家,你算的怎么样了?以后我跟我娘能不能离开我那个混球爹。” 江栋忍不住出声。 沈糯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是当真不喜欢自己的爹,甚至是怨恨的。 怨恨…… 沈糯若有所思起来。 “东家……” 江栋又忍不住出言。 沈糯才道:“我算出你和你娘都有一劫。” 江栋一听,急了,“不是算我和我娘能不能离开我那混球爹,怎么又算出我跟我娘有一劫?” 要不是知道她是养生堂的东家,不缺银子,不然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假冒风水师,想骗他银子的。 沈糯道:“人的命盘里面能看出的东西很多,所以算出你和你娘有一劫,但是你要记住。”她表情严肃起来,“但很多劫有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你遇事上头时,记得多想想你娘,想想你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娘会有什么下场,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让自己的命运截然不同,若能度过这劫,你和你娘以后都会顺风顺水的,你娘也能离开那个家,甚至以后还能享你的福。” 的确如此,这命盘上显示,这孩子和他娘若能度过这劫,以后的命都是不错的。 这小少年也会是个有大出息的。 这孩子和之前县太爷之子的命盘不同。 郑子石的命盘,那是死劫,命盘只到十岁,再看不到以后。 她帮着郑子石躲过死劫,但以后他的命盘还能不能继续,也要看郑子石自己能不能真的改过,这种改过,是需他本人发自内心的为善,否则下次还会有死劫落在他身上,不是她帮着躲过次死劫就可以无忧了。 不过她觉得,郑子石这死劫应该也是彻底过去了。 毕竟也都过去一年时间了。 郑子石跟郑夫人改变是真的很大。 江栋皱着眉,也不知听进去没。 最后只说,“谢谢东家。” 沈糯道:“明天你过来接你娘时,我送你道符吧。” 静气符,可以让他心平气和些,省得真遇上事儿,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 “多谢东家。” 江栋也不知信不信。 沈糯直起身子,回了宅子上。 回到宅子上,平儿已经把晚饭做好,吃够晚饭后,沈糯过去书房配雪花膏。 她现在还没药堂,所以药柜都放在书房里头,平日里配香药膏和澡豆子也都是书房里面。 以后养生堂的客人要是多起来,她还得雇人来配香药膏跟澡豆子的,就怕不够用。 忙完这些,沈糯又画了张静气符,准备明儿给那孩子。 ………… 第二日,养生堂依旧没什么生意。 还是昨儿陶家几位夫人带着姐妹过来照顾沈糯的生意。 她们昨天回去后,胃口不错,吃过饭食后,在庭院里走动走动,本以为下午在养生堂睡了快两个时辰,晚上又该难以入睡,结果躺在枕头上没一会儿竟都睡熟了。 早上起床,精神气十足,身子轻快气色好。 她们就清楚,养生堂的确是个调理身体的好地方,所以今天吃过午食时,又约着一块过来了。 几人进到养生堂,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价格单子。 旁边还写着,锦绣养生堂贵宾牌,一千两银,每次消费八折,每人限购一块,共四十三块,售完即止。 陶大夫人忍不住问乔掌柜,“这贵宾牌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她们昨儿就看到了,但没过问。 乔掌柜笑道:“就是贵宾身份的牌子,以后每次来养生堂开销,都有折扣的,而且每次的汤汤水水,拥有贵宾身份牌,也不会再收银子。当然,这一千两银子只是购买身份牌的价格而已。” 其实她们昨儿喝得老鸭酸笋汤也都是得收银子,那酸笋汤里面还有药材,是沈糯根据时节配的一些滋补养身开胃的汤水。 现在养生堂才营业,汤水都是免费,一个月后,会开始收银子。 陶大夫人想了不想,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说,“给我一个贵宾身份牌。” 她以后肯定是会经常来养生堂的,来一次都能省几两银子,这身份牌肯定划算。 而且就四十三个身份牌,以后再也不会有的,陶大夫人就是做生意的,太清楚这个身份牌意味着什么,现在或许会有人觉得这身份牌贵,但以后想买都买不着的,肯定会炒到很高的价格。 说罢,陶大夫人又喊了外面守着的丫鬟回去拿银票。 陶二夫人和陶三夫人犹豫下,乔掌柜已经看出她们什么意思,笑道:“东家说了,这贵宾身份牌,买一块,一家子都能用,而且若是陶家几位夫人,都是按照七折的价格来。”东家也是个厚道人,说是开这养生堂,陶家帮衬许多,以后她们用身份牌,还会在便宜个一折。 陶家几位夫人笑意连连。 身边的三位夫人和老太太,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都是不缺银子的主儿。 但她们不管家中生意,每月都有固定的月例,而且每月还可从公账上支出些银子。 当然,当家主母这些年,自己存的银钱也有不少,就没打算从公账上走,都准备用自己存的银钱来买身份牌。 她们都在养生堂待过,清楚养生堂的好。 这好处,根本就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都让丫鬟们回家去取银票了。 乔掌柜先把身份牌给了她们。 身份牌有半个巴掌大小,使用的紫檀木,上面雕刻着锦绣养生堂五个字,背后还有个红章印记。 这印记都是在官府备案过的,外面要是有人敢仿制这个,就会触犯大凉律法的,会被抓的。 乔掌柜和女伙计们引着客人们去楼上。 陶大夫人还问,“今儿怎地没瞧见你们东家。” 乔掌柜笑道:“东家今日出去买药材去了,可能要晚点过来。” 沈糯的确是去置办药材,她药柜里面许多药材都没有,见晌午也没甚客人,就出去别的药堂里面看看。 沈糯是下午酉时处才回养生堂。 陶家这些妇人们已经都舒舒服服揉捏完筋骨睡上一觉回去了。 乔掌柜告诉阿糯,“东家,今儿赚了五千多两银子!” 光是那个身份牌,都卖出去五块,就五千两银子,然后有了牌子,她们统共只用付八十两银。 沈糯不意外,这个贵宾牌肯定会有人买的,就四十三块牌子,卖完就没了。 不过今儿还是除了陶家几位夫人,再无别的客人。 晚上关门时,江栋又来接他娘,沈糯见他蹲在外面门口等着,走出去递给他个叠成三角形的符,“这个收好,三个月后我再给你一枚。” 纸符都是有时效的,越往后,效果越弱。 江栋迟疑下,接过纸符跟沈糯道谢,把纸符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不清楚这东家是不是真的风水师,但为了娘着想,他也愿意接受她给的东西。 ………… 陶老夫人的老姐妹冯老太太回到家里后,晚上跟着一大家子一起吃饭时,大儿媳忍不住问,“娘,您今儿让丫鬟从你那拿了一千两的银票出来,是买了什么大物件的吗?” 冯家也是做生意的,虽没陶家生意做的大,但每年也能有个上万两银的收入,这还是抛去所有开销月例和账面,已经算很不错的收入。 但冯家一家子,不知为啥都抠。 冯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抠门,抠的很,连自己身子都苛刻,因此她的身子骨比陶老夫人还差。 冯老太太几个儿媳也抠,知晓老太太今儿取了一千两银票出去,虽是老太太自个的银钱,但她们也怕老太太给人骗了。 隔壁家的老太太就是被骗子给骗了不少银子去。 隔壁家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遇见个老道士,说是看她身体不太好,自己炼了养生丹,吃了后可以长命百岁。 小小一瓶养生丹都要上百两银子,一个月吃一瓶,那老太太也是个狠的,直接买了一年的量,最后都给吃到药堂里面去了,人家郎中把那甚养身丹一闻,说就是萝卜跟锅底灰搓成的丸子! 可把隔壁老太太气狠了,差点命都丢了,还好儿女孝顺,把那一千二百两银子补给老太太,老太太这才慢慢消气。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惜命,她们也担心自家老太太给人骗了,拿银子换什么药丸子。 冯老太太哼了声,把养生堂的身份牌给几个儿媳瞧了瞧,“我买了这个东西。” 几个儿媳一瞧,养生堂,都有些无语。 冯老太太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都被我闭嘴,你们自个瞧不出我气色都好了?要还是不信,明儿你们自己去里面试试就知晓了,里头二楼的房间,五两银子一个时辰,有这个身份牌,四两银子一个时辰,你们还是花的起的。” 五两银子一个时辰?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抢银子的吧! 去酒楼吃饭,贵的话一顿可能要花个几十两银子,可人家味道好,饱了口腹之欲,这进去让人捏捏筋骨,睡上一觉,几两银子就没了,这不是坑人吗! 冯老太太小孙子喊,“祖母气色好了!” 连小孩子都看出自己祖母气色的确好了不少。 冯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儿媳仔细一瞧,发现老太太气色的确红润不少,但都不觉得是养生堂的功劳。 大儿媳还想再说两句,想让婆母把这牌子退了,这真真是坑人,一块牌子一千两银子,抢钱都不敢这么抢。 她刚开口,冯老太太直接说,“想让我退牌子,你们想都甭想,这牌子我不会退的。” 冯家子女叹口气,也不强求老太太了,免得老太太生气,气坏身子。 不过她们也打算抽个时间,什么时候得空就去养生堂转转,总要见见那东家或者掌柜,好生说说。 ………… 之后几日,养生堂的生意照旧不怎么样,陶家人还有冯老太太同另外三位夫人隔个一两日就会来养生堂待上两个时辰。 除了她们,还是没别的客人。 另外三位夫人买了身份牌回去也没声张,有的是跟妯娌关系不太好,不想给妯娌知晓,怕她们大嘴巴说出去,说养生堂骗银钱甚的。 有的则是婆母管得严,要是给知道,肯定也是责怪她们乱花钱。 所以除了陶家人,她们都没带亲朋好友来过养生堂。 如此就过去上十日。 对面的玉竹掌柜瞧着基本每日都是陶家的几位夫人,忍不住嘀咕道:“这陶家也是心肠好,不就是养生堂修葺和装修给了陶家大夫人那儿子,,陶经赋在这养生堂到底赚了多少?都让陶家人整日去那养生堂帮忙招揽生意了,不过再帮着撑门面也没用啊,这都开业十日了,还是她们几个夫人去。” 他以为是陶经赋在帮着养生堂修葺装修,赚了很多银子,所以陶家才来养生堂帮忙撑下门面。 他根本不知,陶经赋在这上面根本就没赚。 见养生堂生意不好,玉竹客栈的掌柜特意跑去镇国公府一趟,跟白氏说了说,还跟白氏保证,说那养生馆保管撑不住三个月就关门大吉。 白氏笑眯眯听着,就等着养生堂关门大吉。 ………… 沈糯这几日有事要忙,五个养生牌的赚的银钱,她还了三千两给陶家大夫人,剩余二千两,她暂时还不敢乱花,要等到下个月给大家结算薪水和养生堂的日常开销。 这两日,她还得出门一趟,陶大夫人给她介绍了个生意,给人看阴宅。 那人同陶家生意上有来往,知晓陶家之前的事儿,知道陶家重新找了风水师看的阴宅才好起来。 那人家中有老人过世,阴宅一直没挑选好,就寻到陶家,希望他们帮忙介绍下风水师。 所以陶大夫人就把沈糯推给那人。 不过那人不住在京城,是在京郊附近的一个镇子上,稍有些远,一去一回的话,差不多的两日时间。 她就去了两日,帮着挑选了阴宅的位置,选了个藏风聚气,山明水秀之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湖泊,后山地势也更高些,这样背有靠山,前有水,水聚财,是个很不错的阴宅位置。 这人没因沈糯是姑娘就看轻她,因为他知陶家当时的祸事有多大的。 最后还给了沈糯五百两银子的报酬。 沈糯帮人看风水都是没有太固定的收多少银子,他们给多少都成。 拿了五百两银子,沈糯回了京城。 日子晃晃悠悠到了二月初,养生堂开业已经半个多月。 这个时间,爹爹应该已经带着阿焕还有小玉小峰启程来京城了。 再有二十多天,沈糯就能见着他们。 她不仅挂念家人,还很想念殿下和安安。 次日一早,沈糯没什么事儿,也早早过去养生堂。 今天二月初,集市上的人更加多了。 二月二是大日子,民间说是龙抬头的日子,因为龙掌管风雨,而二月二很多地方开始下雨,使得万物复苏。 其实龙抬头跟二十八星宿有关,表示日月星辰的位置,这个日子,一些星辰连起来特别像条龙,但只有代表着龙头的角宿初露,所以称呼为龙抬头,其实也就是百姓们对春耕时节来临的祈福,春耕来临,龙又抬头,表示今年雨水足会获得大丰收。 对百姓们来说,龙抬头是个大日子,二月一就会出门逛逛集市,买些香火甚的,明日去寺庙里拜拜。 今日的集市就格外的热闹。 但养生堂还是没甚生意。 沈糯进养生堂看了看,准备出去买些食材,买些嫩艾蒿和猪肉,准备做艾蒿肉丸汤,这个时节喝这个汤祛寒除湿,温经络等等作用。 虽每日都没甚客人上门,但沈糯还是坚持每天都让后厨做些汤汤水水,要是没客人,这些汤水就分给养生堂的伙计们喝。 沈糯刚出养生堂大门,就瞧见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 少女容貌娇俏,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少女正四处张望,脸上很兴奋,显然很少出门闲逛。 沈糯瞧见少女的面相,微怔了下。 少女却已经感觉到沈糯的目光,她偏头看向沈糯,指着沈糯娇蛮道:“你看我作甚?” 她模样生得好,娇蛮起来也只是微微抬着下巴,鼓着脸颊,有些可爱,并没有太过让人生厌。 沈糯看少女印堂有些发黑,今日恐有些小的血光之灾,又见她面上隐现水气,便道:“姑娘今日有血光之灾,同水有关,最好能远离水源,小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点小红包啦~ 昨天看小可爱说睡前用生姜水泡泡脚,试了试,真的能舒服不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鸽子鸽子鸽子 2个;angelica、盈月光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叮铃咚、48701706、懒洋洋、江江江江江仪、我和大晨有个约定 10瓶;秦艽、盈月光吟 5瓶;49069143、繁花似锦、黎水啊 2瓶;凤凰花又开、浮云、距离太远够不着、JoJo、猫魅魅、人间有味是清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第 83 章 少女印堂隐有些灰, 的确会有点血光之灾,可能会因水出点小事故, 但不严重,问题不大。 沈糯平日里要是撞见这种有些小灾小难的,也会提醒声。 若是信她,她也会结缘送道符,若不信,她亦不会再多言,不过是些小灾, 不去管,至多是受点皮肉之苦,没太大事的。 娇俏少女一听这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身后的两个婢女已经柳眉一竖, 呵斥沈糯, “大胆!” 少女回头瞪了两个婢女一眼, 两婢女不敢再言,少女回头看向沈糯, 面上倒无不满, 只是好奇得紧,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有血光之灾?” 沈糯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好奇,方才注视她, 她还有些恼, 这会儿说她有血光之灾, 她倒也不恼,反而只是好奇。 沈糯说,“我是风水师。” 少女慢慢瞪大眼睛, 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你当真是风水师?” 沈糯点点头,“自然,你今日的血光之灾不算严重,一点小的血光,可要符?我可以画枚符给你,应该就能避免你今日的血光之灾。” “要的,要的。”少女使劲点头。 她身后的婢女微微皱眉,开口劝,“主,主子,太,老太太说了,您出来只能逛逛,不能胡乱听信这些小民的话……” 少女回头,目光凶巴巴的,“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都给我闭嘴。” 沈糯道:“姑娘稍等,我这就进去画符。” 养生堂里平日备的也有朱砂笔墨和裁好的黄纸。 她画了枚平安符,出来后递给少女,“带在身上就成。” 少女喜滋滋接过平安符,刚把符塞到荷包里,她忽地一顿,抬头看沈糯,目光有点凶巴巴,“我同你说,这符要是带着没用,我可要来找你麻烦的,你可不许糊弄我!” 沈糯笑道:“姑娘放心吧,不会糊弄你。” 她说完,就离开养生堂,出门去买食材。 少女看了眼沈糯的背影,又抬头看看养生堂的牌匾,嘀咕道:“锦绣养生堂?这是作甚的?从未听过京城里头有这样的铺子。” 要不是今日还是别的事儿,少女都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看着沈糯离开,少女也继续朝前行。 路上看到点什么有趣的,好玩的,好吃的,她都要停驻瞧瞧,还买了一堆东西,都扔给身后两个婢女拿着。 逛了约莫半小时,少女来到这边最大的一家书肆。 这家书肆也有三层楼,里面不仅有卖各种孤本,书卷,还有些字画寄售在这里。 少女嘀咕道:“这边竟也有这么大一家书肆。” 她回头瞪身后婢女一眼,“你们怎不早点告诉我。”害得她平日逛书肆,都是逛东街那边的。 婢女不敢言,只说,“主子,买完东西就回吧,老太太还在家中等着您。” 少女不搭理婢女,兴高采烈进了书肆,她进去问过掌柜有无她需要的经书。 这本经书很多书肆里面已经没有了,她准备买来送给家中老太太的。 家中老太太平日里都有念佛。 这家书肆竟还真有她要的佛经,少女欢喜的掌柜带她过去,那本经书这家书肆也就剩下一本。 除了经书,少女还挑选了本《太极八卦》。 这也是风水书籍,与《周易》有着紧密联系。 婢女见主子挑这本书,忍不住小声劝说,“主子,您还是别买这些书籍了,省得回去老太太又要念叨,您知道的,老太太最恨的就是这些风水书籍,天师,风水师甚的。” 少女表情平静道:“你们回去不乱嚼舌根,老太太又岂会知道我买了这种书?莫不是你们回去还打算跟老太太告状?” 每次少女越平静,便表明她生气了。 两个婢女吓着一跳,要不是还在外面,她们都想噗通跪下来了。 “行了,回吧。” 少女继续闲逛的心情已经被两个婢女弄的全无。 每次出门,都要带上她们,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做,她都要烦死这两个婢女了。 要不带上她们,老太太又不许她出门。 少女叹口气,抱着两本书过去结账。 结完账,她走出书肆。 书肆门口放着一只木桶,木桶里面满满一桶水,用来压着书肆门口的布棚绳索,也能让路过的客人口渴时解解渴,结个善缘。 布棚下面还摆着张大书桌,上面放这些便宜的手抄书。 手抄书就是有些书生没钱读书买书,就会在书肆里借两本书回去,手抄下来,放在书肆里面便宜售卖。 要知道书的价格非常昂贵,这种手抄书能便宜不少。 很多书生没钱读书,也会选择买这样的手抄书。 少女走到木桶旁边时,有几个孩子也正在旁边嬉笑打闹的。 几个孩子都是附近商铺里东家的孩子,平日生意忙,几个孩子都是自己在附近玩耍。 其中一个孩子跑的太快,突然撞到旁边的木桶,一下子将木桶装翻,里面的清水泼了一地。 少女没注意到周围的孩子,等孩子撞饭水桶,里面的水泼在地上,她也没反应过来,朝前踏出去的步子落在水中,脚下一滑,直直地朝前扑倒过去,整个人啪嗒一声,面朝下的摔在地上。 跟在少女身后的两个婢女都来不及反应,等见主子已经摔下去,吓得脸色大变。 “公,主,主子……” 两个婢女吓得差点喊错了。 她们简直不敢想,主子这样脸朝下摔下去,肯定该头破血流,鼻青眼肿的,回去要是给老太太瞅见,只怕她们连命都要没了。 两个婢女抖若筛糠,上前去把少女扶起来,却惊疑的发现,主子面上湿漉漉,有些狼狈,但并没有鼻青脸肿的,没有摔破额头,身上衣物也因摔倒在水坑里面湿了半身,好在天儿还是冷,主子今日穿得厚实,不至于衣裳都给湿透,就是面上和衣裙上都脏了。 少女被两个婢女扶起,还一直愣愣的。 婢女吓坏了,“主子,身上可摔疼了?” 少女喃喃道:“不疼。” 是的,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痛,明明摔成这样,脸朝下,怎么也该摔出点血,但她真的什么感觉都没,就犹如摔在一团棉花上。 摔在棉花上…… 少女猛地想到一个时辰前,养生堂门前的姑娘说她有点血光之灾还跟水有关,还给了她一枚符。 她因水滑倒,可不就是跟水有关! 她顾不上别的,从荷包里取出那枚纸符,可荷包里哪有什么纸符,只有一团灰烬。 纸符挡了灾,化成了灰烬! 少女脑中只剩下这样一句话,她曾在一些风水师书籍上看到过,说想知道一个风水师是不是真正的高人,就看她画符,她的符挡了灾后,如果能化为灰烬,那就是有真本事的。 那闯了祸的小孩也一直再跟少女道歉。 少女却似没听见一般,满脸兴奋,抬脚朝着前面跑去。 她知道了,给她符的姑娘是个真正的高人。 婢女跟在少女身后,“主子,我们该回去了。” 主子没摔出个好歹来,但她们也清楚,回去肯定要被责罚,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少女并不理她们,一口气跑到了养生堂。 她进到养生堂里面,只见个掌柜,过去问道:“上午给我符的那姑娘可是你们养生堂的?” 乔掌柜差异,她也认得这少女,早上时候,东家同她在门口说过几句话,然后回来画了张符去给这少女。 乔掌柜道:“我们东家在后面煮肉丸子汤。” 少女准备朝后院冲过去,两名婢女已经追了上来,“主子,您该回了。” 少女脚步顿住,低头看自己的衣裙,脏兮兮的,她道:“你们先回去给我买身换洗的衣物,总不能让我穿着这身衣裳回去吧?” 两个婢女见她终于愿意回去,都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主子稍等,奴婢们这就出去给您买衣裙。” 等两名婢女离开,少女也不急着去后院找沈糯了,她过去问乔掌柜,“掌柜,你们这养生堂是做什么营生的?” 乔掌柜笑道:“就是上去泡泡身子,松松筋骨,睡上一觉,睡醒再喝点我们东家煮的汤汤水水,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少女笑道:“我试试看。”正好她也要梳洗下,先不急着见那高人。 再说了,她家老太太如此厌恶玄门中人,她见人家作甚呢?就算想拜那姑娘为师,都怕她家老太太知晓后来找这姑娘的麻烦,倒不如就这样,若一会儿有缘,再见也无妨。 少女看了眼墙壁上的价格单,选了五楼的房间。 已经有伙计提着热水上楼。 等少女去了五楼的魏紫房,里面已摆上炭盆和香薰,很好闻的香薰味道,带着淡淡的花香和药香味。 等沐浴后,少女被引到床榻前,“姑娘,请您躺在这里,我会帮您舒缓筋骨。” 少女听了这话,有些迟疑,她不怎么习惯睡外面的床榻,但这里环境优雅,还给她很舒适的感觉,她有些想试试,等趴在床铺上,被褥柔软蓬松,还带着淡淡香气,她这才放心下来,再被人慢慢的揉捏筋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可吓着了少女跟来的两个婢女,买完衣裳回,发现主子不见了,听闻是去楼上梳洗揉捏筋骨,可两人还是忐忑不安的,主子太金贵,她们实在担忧,等了大半个时辰,还不见主子下来,越发惊慌。 乔掌柜只能引着两人去楼上房间,伺候少女的伙计站在外面候着,乔掌柜打开房门,两婢女瞧见主子呼吸匀称在睡觉,微微松口气,但不肯离开房间,她们要守着少女。 乔掌柜无奈,一般客人带来的奴仆基本只能在外面等着的,但怕她们吵醒客人,只能让两人进屋。 少女半个多少池时辰后才醒来,慢慢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就瞧见她的那两个婢子躺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睡得正香。 少女冷笑声,“你们睡得倒是挺香的。” 这一句话,两个婢女竟还没醒,少女趿拉上绣鞋,过去把两人推醒。 两个婢女醒来,发现是主子,吓得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请公主恕罪,奴,奴才们,觉得这里有古怪,进来就想睡觉……” 少女气道:“这里有什么古怪的,就是养生堂,难怪人家不让奴仆进,你们蹭了一觉还怪人家养生堂有古怪,人家这里说白了就是睡觉修养身体的地方。” 她都已经感觉到这养生堂不凡了,睡了大概一个时辰,比她平日里睡三四个时辰还要舒服精神。 她估摸着,肯定是高人在养生堂布了什么厉害的阵法,觉得劳累的人,进了养生堂自然就想歇息睡会,在睡眠中修养身体。 这两婢女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少女是安乐公主,她本是郡主身份,是梁王的小女儿。 太皇太后是她亲祖母,她自幼就被接到太皇太后身边,由着太皇太后抚养的。 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只是太后身份,封卿安的父皇明中帝还没有过逝,太后就给她求了个公主的封号,明中帝也就顺势给了。 安乐公主今年甚至还不到十四,她喜欢出宫玩,但太皇太后通常都不允她出宫,偶尔才出门一次,还得有婢女跟着,两个婢女也是太皇太后的人,她喜欢玄学术法,但太皇太后似很厌恶这些,她平日里也都偷偷瞒着太皇太后看些这样的书籍。 见两个婢女吓得瑟瑟发抖,安乐公主了然无趣,她道:“帮我穿衣吧。” 等穿好衣裳后,安乐下楼,乔掌柜笑道:“客人觉得如何?若是买下我们这里的贵宾身份牌,都可享受八折的价格,养生堂的汤水也都是免费的。且我们的身份牌只有四十三个,目前已经卖出去了四个。” 安乐毫不迟疑的说,“给我一块。” 她以后只要能出宫肯定会来养生堂的。 两个婢女迟疑,“主子,这么大笔银钱,回去后老太太肯定会过问的。” 安乐有些烦了,“怎地我作甚你们都要劝劝,到底你们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两婢女噤声,只能掏出银票递给掌柜。 乔掌柜把快精致的檀木牌递给安乐,安乐拿在掌心把玩着。 乔掌柜笑道:“我们东家已经煮好了艾蒿肉丸汤,客人要不要去后院尝尝?” 安乐双眸发亮,“要的要的。”她才下楼时就闻见了肉香,特别香,是她从来没闻过的,都不知道肉食可以做出这种香味来。 她随着伙计朝后院而去,身后的婢女想跟上,安乐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别跟着我,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去了后院,安乐惊了下,这里虽没宫里的宫里的御花园大,但却精致漂亮,远处一小片花园里面的花草也都郁郁葱葱,姹紫嫣红,不仅如此,她还发现高人也在木亭里,她惊喜道:“高人,您也在这呀?” 沈糯刚煮好艾蒿肉丸汤,过来庭院这边休息下,见到少女,她笑道:“姑娘睡好了?” 沈糯已经从乔掌柜那听到这少女来养生堂的事情来,她听见少女笑眯眯的说,“高人别喊我姑娘了,唤我芫凝吧,我叫芫凝。”她没有说自己的姓,她叫封芫凝。 安乐刚坐下,伙计端了碗艾蒿肉丸汤过来。 她接过尝了口,叹道:“好鲜美,而且还带了丝甘甜。” 很普通的食材,味道却鲜美甜美的要命,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御膳房的厨子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 沈糯简单同她说了说这道艾蒿肉丸汤的做法。 安乐晌午还没用膳,足足喝了两碗,一边喝还一边说,“高人,这也是您熬的汤吗?” 沈糯失笑,“别喊我高人了,唤我沈糯吧。” 她已经看出来了,少女印堂上的晦气散去,小灾已过。 且观这女少面相,非富即贵,身份不凡,仔细看去,少女面上还带有贵气,隐隐约约缠绕一丝龙气,也就是帝王之气,龙气可不是随便都能沾染在什么人身上的,得有血缘关系,或者最亲近的人。 她修为进步后,能看到的气也就更多了,以前她是看不出龙气的。 所以这少女的身份也比较好猜了,她上辈子还从穆秀娇口中听过封芫凝这个名字,穆秀娇有次从宫里回来后,恨声说,“封芫凝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女,所以才被破格封为公主的,有什么可骄纵的。” 上辈子,她去宫里吃宴那几次,也没瞧见过这位公主。 沈糯只当不知她的身份,与她闲聊。 这位公主似乎很喜欢风水玄门道门这些东西,一直不停的问她。 沈糯能解答的,也会都会详细解答给她听。 两人就这样聊到了申时,外面守着的两名婢女都要给急死了。 还是安乐看时辰不早,才跟沈糯告辞,还开始亲切的喊她沈姐姐。 ………… 安乐带着两名婢女回到宫里时,夕阳落下,她心情甚好,回到寝宫换了衣裙才过去太皇太后的寝宫,陪太皇太后用晚膳。 太皇太后见她这个时辰才会,皱眉问,“一去外面,你这心就跟疯了一样,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才回,知不知道祖母有多担心你。” “知道皇祖母担心凝儿,皇祖母快别生气了,瞧瞧凝儿给您带了什么回?”安乐笑眯眯在南街书肆买的经书递给太皇天后,“书肆就剩这么一本了。” 太皇太后接过经书,的确是她想要的那本,她道:“东街书肆你不是跑了几家,都没这本经书,是在哪个书肆里买到的?” 安乐吐吐舌头,“南街那边一家书肆。” 太皇太后一听,皱眉,“南街都是鱼龙混杂的,以后别去那边逛了。” 安乐道:“祖母不知,南街有家很厉害的养生堂呢,是真的有效果,我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睡了一个时辰,特别舒服,气色都更红润了些,祖母平日不是入睡困难,身上还总不舒服吗?不如下次我带您一块去试试。”她知道皇祖母年纪大了,身上很多小毛病,她问过沈姐姐,沈姐姐说,年龄大的老人家来养生堂,效果会更好,身上不少小毛病也都能缓解。 太皇太后道:“你是不是又给人骗了?什么养生堂?还入睡?是不是里面燃的迷魂香,所以进去就想睡?” “不是呀,皇祖母!”安乐有些急了,“凝儿还是分得清迷魂香跟自然入睡的。” 迷香的话,醒来后全身酸软无力很痛苦,可沈姐姐那的养生堂醒来,精神气骗不得人。 她担心祖母不信,到时候还要责罚养生堂。 太皇太后道:“行了行了,哀家也没说甚,赶紧用膳吧。” 她这样的身份,不至于同个做生意的计较。 真要是骗子开的铺子,迟早关门。 安乐咬唇,到底没在跟皇祖母争辩。 用过晚膳后,安乐先回了自己的寝宫,太皇太后喊了白日跟着安乐出门的两个婢女,问她们,“安乐白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两个婢女仔细道出,却省略了安乐得了那养生堂东家一枚符,最后还在书肆门口摔倒的事情。 这事儿说出来,她们连命都别想要了。 但安乐去养生堂的事情,两人没瞒着,安乐今日花了一千两买身份牌,这么大笔银钱,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 太皇太后听过后,问,“那养生堂里面如何?” 两个婢女迟疑下说,“回太皇太后的话,那养生堂里面进去后,的确不太一般,能让人舒缓不少。” 她们实话实话,不敢再太皇太后面前胡言乱语,当时当着公主面说养生堂有古怪,也不过是怕公主责怪她们伺候时睡着的罪。 太皇太后沉默了下,挥手道:“行了,哀家知道了。” 她对那养生堂倒也有些好奇起来,却也不想自降身份,过去南街那种不入流的地儿。 ……………… 沈糯在养生堂待到酉时才离开。 陈婶还是最后帮着养生堂打扫完才离开,江栋也在里头帮忙。 之前他每次都是蹲坐在外面的台子上,被沈糯撞见几次,最后同他说,“这个时辰,养生堂已经没客人了,你要等你娘,可以进去等着的。” 后面这几日,江栋都是在养生堂里面等他娘。 后来见娘都帮着打扫养生堂,他也会帮忙,每次帮着打扫完,她们娘俩才离开。 之前江栋还问过他娘,不是她当值,为何还要帮着打扫。 娘说,“东家心善,愿意让我在养生堂上工,娘很珍惜,帮着多点做活算什么。” 江栋点点头,从那以后都会帮着娘干活。 这天,江栋帮着娘打扫完养生堂,前脚刚离开,他发现东家后脚也出了养生堂,他迟疑下,同陈婶道,“娘,你先回,我还有点事儿。” 等陈婶离开,他才去追上沈糯。 沈糯回头,发现是江栋,笑道:“不送你娘回去,跟着我作甚?” 江栋红着脸说,“特意过来跟东家道谢的,我知我娘的咳症是您给抓的药,还有养生堂的原因,我娘之前的那点病症就彻底好了,多谢东家。”还有,他发现娘脸上的麻子似乎少了点点,他觉得应该跟养生堂有关,才惊觉东家应该真的是很厉害的风水大师。 之前陈婶才上工时,沈糯就发现,陈婶因肺热病了好久,一直没抓药吃,表面的病症看着像是时间久了痊愈了,但实际不是,所以就帮着抓了几副药吃了,咳嗽好了许多,然后整日待在养生堂,身体也彻底恢复过来。 沈糯笑道:“陈婶是我养生堂的伙计,她若整日咳嗽,也会影响客人,所以才帮她抓了两副药。” 江栋却知,根本不是这样,就是东家心善,娘的脸上全是麻子,出去给别人浆洗衣服,都被嫌弃,娘自那以后就不怎么愿意出门,是东家给了娘这份工。 娘自从有了这份工后,笑容都多了许多。 “谢谢东家愿意给我娘这份工。” 沈糯望着江栋说,“这是你娘自己争取来的,她很善良。” 江栋微怔,娘的确很好,有时候还会把她的口粮分给路边可怜的小乞儿。 江栋对着沈糯深深鞠了一躬,这才一溜烟小跑,去追上陈婶。 陈婶脚程慢,被儿子追上后,笑问道,“跑哪去了?” 江栋从怀中掏出两个萝卜丝饼,“我去买这个了,娘,给,咱两一人一个。” 这是他和他娘都爱吃的东西,一文钱一个,便宜又美味,以前小时候,娘经常给他买来吃。 江栋嚼着萝卜丝饼,牵着娘的手,他虽快有十岁,个子都到了娘的胸前,但没什么人时,他还是喜欢粘着娘。 他含糊不清说,“娘,你要不要同爹和离,娘以后都有薪水,而且我瞧着东家这么厉害,养生堂以后定会大红大紫,以后薪水肯定还会涨,完全不用靠爹了。再说了,你就算待在江家,爹也从不给你银子,天天还把你当成老妈子使唤来使唤去,你下工回去还得伺候一家子老小,娘不如和离了吧。” 他怨恨爹,不喜欢娘在留在那个家里,娘留在那个家里,就像个奴仆,要伺候爹祖父祖母,还有爹娶得那小妾和生的一双女儿。 陈氏慢慢顿住,眼中的光彩散去了些。 “娘不能和离。” 不是离不开丈夫,而是和离,她的栋儿在江家,她根本不放心,她没办法带走栋儿。 江栋生气,甩开陈氏的手,一言不发的朝着前闷头走去。 陈氏跟在江栋身后,心里难受的厉害。 ………… 次日,二月二,龙抬头,沈糯也去山上拜了拜,求得沈家安康,求得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又过了小半月,到了二月中旬,距离沈父和沈焕到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养生堂的生意也比半月前好上不少。 除了原先的几位客人,又多了些夫人太太们上门。 原来是陶老夫人的老姐妹,冯老太太那次回家后,被几个儿媳说她买身份牌是被人骗了后。 这些日子,冯老太太照例跟老姐妹来隔三差五来养生堂舒缓舒缓,气色那是一日比一日好,冯家人本抠门,几个儿媳见老太太气色越来越好,之前就想来养生堂瞧瞧到底什么明堂,终于抽了个时间去锦绣养生堂一次。 结果就这么一次,冯家几个儿媳也都是心服口服起来。 知晓她们误会养生堂了,人家根本没骗老太太银子。 她们也就差个两三天去一次,还把养生堂介绍给自己最要好的闺友。 再者,锦绣养生堂这么大的铺面,有路过的夫人太太或者姑娘们瞧见,肯定还是有些好奇,加上这养生堂里面,总散发出浓郁的食物香气,实在勾人。 几两银子对她们来说,不算甚的,也就进来试试,再看看到底是什么吃食,如此香。 这进来一试,就知养生堂没骗人,自然就成了熟客,再带上家里人来。 所以目前养生堂的生意虽不至于人满为患,但也比才开始营业时好了不少。 身份牌都卖出去十块了。 日子很快到了二月底,沈父和沈焕,带着蒋小玉蒋小峰来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2个;盈月光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狼、48701706、゛傻不拉几的蘑菇头ゞ 20瓶;铃兰、阿静姑娘、咸鱼不想翻身 10瓶;林琅 7瓶;盈月光吟、书荒的我不说话、黑色曼陀罗 5瓶;Talent 3瓶;22664288、鲍鲍 2瓶;?弥明、猫魅魅、凤凰花又开、人间有味是清欢、浮云、紫水芹、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第 84 章 水云村到京城, 走官道再换水路,约莫就是二十日左右的路程, 但具体没有定数,路上要是天气不好可能延缓几日,沈糯这几日天天都会去城外的码头,看看爹爹和阿焕他们到京城没。 连着去了两日,都未等到人。 第三日,沈糯早上去买了食材回养生堂,又在养生堂后厨把淮山陈皮炖扇骨给炖上, 吩咐厨娘照看好火候,小火慢煨两个时辰就好了。 沈糯照例出城去等沈父和阿焕。 这时候已经巳时末,都快晌午。 沈糯租了辆马车出城。 京城外有个很大的码头,不少人都在这里上工,有些小商贩就在附近开些小吃食摊子, 所以码头附近很是热闹。 沈糯到了码头, 寻了旁边一处大树下的茶摊坐下, 要了杯茶,慢慢等着过往的商船停靠在码头。 等了约莫两刻钟, 沈糯看见一艘商船停靠在码头边上。 开始有小工们迎上去, 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挑行李的。 沈糯也朝着商船张望过去。 这商船很大, 里面不仅有各地来京的人,还有很多货物。 都是客人先下船, 沈糯很快在人群里发现沈父和阿焕的身影, 身边还跟着小玉和小峰。 沈糯面上一喜, 朝着他们迎了过去。 走到码头边,沈糯瞧见沈父身边还有个年岁同沈父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边跟着个三十好几的妇人, 还有个青年和小女孩,青年约着十七八的年纪,容貌一般,眼底有些青影,眼皮子半肿,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女孩约莫十岁左右,容貌清秀,应该是一家四口。 中年男子正跟沈父勾肩搭背的,“沈兄,我同你说,以后你在京城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我罩着你们!” 沈父笑笑说了句多谢。 沈焕也没有说话。 沈糯瞧见他们,笑道:“爹爹,阿焕,小玉,小峰。” 沈父他们抬头,瞧见沈糯,全都露出笑颜来。 “阿糯。” “姐。” “姑娘!” 几人全都欢喜喊出声来。 沈父身边的一家四口也朝着沈糯看来。 沈糯今日穿了身浅紫底子缎面花卉暗纹的薄袄,下身月牙色长裙,肌肤比上好的凝脂玉还要白润,手腕上带着只油润润的墨绿色的镯子,发髻间插着只简单的银簪子,却是姿色天然,站在哪儿比枝头的花儿还要动人。 中年男子身边的青年,目光一下子就黏着沈糯身上了。 沈糯扫了他一眼,并无说甚,只上前帮沈父接过包袱,“爹爹,走,我先带你们回城里吃午食。” 沈父见阿糯独立来京,身条似乎高了些,面色红润,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样子阿糯的确能够独当一面,来京城这三个多月,阿糯气色还比水云村更好了些。 “走,先去吃饭吧。” 沈父说完,对着身边的中年男子道,“池兄,后会有期。” 这位池兄一把拉住沈父,凑在他身边嘀咕道:“沈兄,这是你女儿?” 沈父并不是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碍于礼数,还是应了声,“这是我家长女。” 池父小声问,“沈兄,那你家住何处?以后我去寻你喝酒。” 沈父只能说,“暂时还没落脚的位置。” “那以后沈兄要是想来寻我喝酒,直接去镇国公府,说找我就成。”池父说着,一脸得意,“沈兄你也放心,以后在京城遇着什么难处,也来寻我,不管什么事儿,都能帮你解决了。” 沈父笑笑,并无多言,只说,“池兄,那我先走了。” 池父挥挥手,沈父带着女儿离开。 沈糯把人引到茶摊旁,她租来的马车还挺宽敞,五个人挤挤还是够坐的。 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朝城里驶去。 还在码头边上的池家一行人,那池家儿子池鑫鹏忍不住问池父,“爹,那姑娘是沈叔的女儿?” 池父笑道:“可不是,没想到沈兄有这么漂亮的闺女,不过路上时候看沈兄那小儿子,长的就英气勃发,小小少年就已风度翩翩,所以有个如此漂亮的闺女也不意外。” 池鑫鹏涎着一张脸道,“爹,反正我还没讨媳妇儿,要不你去找沈叔,帮我提亲,我想娶她。” 他就是见沈叔那闺女长的实在漂亮,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谁不想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池父其实也还挺喜欢沈兄这个人,儒雅书生,儿子小小年纪都已是案首,现在还搬来京城读书,以后肯定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与他家结亲挺好的。 身后的妇人却突然说,“不成,咱们可是镇国公府的亲人,来了京城,以后鑫鹏想娶什么样的千金没有,那沈家要甚没甚,船上时候,你没听他说,他们就就是种地的,家里那么三亩地,他还是个私塾先生,一个月才几个银钱!这样的人家,做妾倒还是可以的。” 池父沉着脸,“你这妇人浑说什么,人家是读书人,岂会让自己女儿做妾,就算我们是镇国公府的亲戚,还跟镇国公一个姓,那也是八竿子挨不着边的小亲戚,家里遭了难,来京城求镇国公给某个差事,自己都叮当响,还敢嫌读书人家?” “我不管。”妇人脸色也不好看,“鑫鹏是我生的,他的亲事也该是我做主!” “懒得与你这妇人多说!”池父甩袖离开。 池鑫鹏跟着身后,目光总朝着已经进了城的那辆马车看去。 ……………… 沈糯一行人很快进了城。 沈父也把路上遇见的池家四口人跟沈糯说了说。 “那池松是个讲义气的,就是话比较多,是半路上船的,家乡去年生了蝗灾,颗粒无收,很多人日子不好过,他也不想继续留在家乡,说自己是镇国公的远房亲戚,不如来京城某个活路,所以就带着一家人投奔镇国公了。” 他对池松不讨厌,只是不喜他那儿子。 池松那长子不懂敬长辈,且船上时,目光总是盯着些年轻的妇人或者姑娘,眼神举止都很轻浮。方才他瞧阿糯的眼神,两只眼都快黏在阿糯身上的,更是让沈父不喜,所以池松问他住哪时,他才推说还没找到住处,只是不想与池家人继续来往。 沈糯道:“不与他们来往比较好。” 那青年眼神虚浮的很,面相上都能看出他纵欲过度。 沈父点点头,也就是船上遇见,京城那么大,以后应该也不怎么能碰见的。 沈糯带着一家人来到南街,寻了家味道还不错的小酒楼吃饭。 吃过午饭后,沈糯想着一家人舟车劳顿的,也该先回去歇息歇息。 宅子里面的房间,平儿和秋儿都已经打扫出来。 等沈糯带着一行人在一座很气派的五进宅子面前站定,抬头看,宅子牌匾上书写着两个大大的字,“沈宅”。 沈糯推开宅子大门,沈父又看了眼牌匾,迟疑道:“阿糯,这是?” 沈糯笑道:“之前来京城不是为帮陶家看阴宅风水吗?帮着陶家解决了他们家的事情,所以陶家送了座五进的宅子给我,还给了二千两银子的酬劳。” 沈父不敢置信,就帮着看了看阴宅,阿糯这就得了如此多的报酬吗? 这给的也实在太多了,只怕那陶家的事儿很严重。 “看阴宅时可有什么危险?” 沈糯笑道:“自然没有,女儿不是好生生站在您面前吗,爹爹别担心了,都已经过去了。” 陶家那阴宅,换成其他的风水师肯定是不成的。 不管大龙脉还是小龙脉,肉眼和罗盘都非常难以辨别,哪怕继续迁坟,不处理沾染阴煞的小龙脉,都无济于事,所以陶家人也很清楚,才给了如此多的报酬。 沈焕望向姐姐,阿姐才来京城多久,连着宅子都解决了。 他本是想考功名,让姐姐有个依靠,可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是依赖阿姐。 沈焕低低叹息声,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争取三年后可以去参加科举考试。 沈糯引着沈父他们朝宅子里去,路上时候,还同家里人说她在南街集市上盘了个铺子,做了些营生,让爹爹回去后也莫要操心她和阿焕,她能养得起一大家子的。 “沈糯是寻到铺子开药堂了吗?” 沈父以为女儿是已经找到门面开了药房,平日里再继续做些雪花膏香药膏一起卖卖,就跟在水云村时候一样。 沈糯笑道:“不是,药铺还没开起来,已经在寻铺面,我先开了个养生堂,帮人调养身体的。” “原来如此。” 沈父也只以为女儿说的养生堂就是个小铺面,平日有客上面,就帮人松散下筋骨。 沈焕欲言又止。 他想问阿糯姐,是不是养生堂跟家里一样,住在很舒服。 他猜测阿糯姐应该在家里弄过什么东西,家里人从不生病,气色还都越来越好,沈母之前眼角都有挺深的皱纹,他前些日子仔细端详母亲,发现母亲眼角皱纹都淡了许多,以前爹爹和娘头发里还能找到几根白发,但现在也已经找不出来了。 还有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能够感觉身体变的更好,更强壮,仅一年的时间,他个头窜高了不少,都已经赶上阿糯姐,以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现在帮着娘提水浇灌田地都没甚太劳累的感觉。 他猜肯定是阿糯姐在家里弄过些什么。 阿糯姐说的这养生堂,肯定也是如此的。 沈糯带着家人去歇息,沈焕以后住在她后面那间院子,那里距离后花园比较近。 她已经在后花园里面种了不少花,就是其他地方还没怎么修葺,平日里,阿焕读书累了,可以去后花园看看花花草草的。 沈父也先住在那边。 小玉和小峰个子也高了些,他们和平儿秋儿都住在后罩房那边。 等把人安顿妥,沈糯亲自去集市买了些食材,晚上她亲自下厨,多做几道菜给爹爹和阿焕接风洗尘。 晚上时,沈糯做了道松鼠桂鱼,蒜泥白肉,油爆河虾,鱼头豆腐汤,再炒两道小菜。 沈家也不是甚大户人家,沈糯让平儿秋儿也一道上桌吃饭。 小玉和小峰在水云村时就一直跟着沈家人一起吃饭的。 平儿秋儿吃过沈糯做的菜,才知原来姑娘做菜竟如此美味,之前姑娘太忙,家里都是平儿做饭,本以为平儿做饭手艺已经是不错,跟姑娘比起来,味道不说差得远,就是完全不同,姑娘做的菜,说是神仙佳肴都不为过。 吃过晚饭时,沈家人待在后花园闲聊。 小玉小峰他们也都很知趣,没过去打扰沈家人。 后花园的凉亭打扫过,虽没装上垂纱帐,但平日闲暇时来坐坐也没甚,反而抬眸就能瞅见前面那片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 沈糯有不少话想跟沈父和阿焕说,想知家人们可都安好,变成战事如此。 沈父一点点说给阿糯听。 “家里人都还挺好的,你娘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阿糯不用记挂家里.还有你三叔和大伯家里,燕儿把你给她的雪花膏的方子弄起来了了,头两个月赚了些银子,她还挺有胆子的,开始请村里爱干净的妇人帮着一起做雪花膏,不过最主要的一道工序,她都是自己把关,她又跟你大伯要了些银子,去镇上盘了家店铺,做出来的雪花膏就在铺子里售卖。” “我听你大伯母说,燕儿似乎还想研究些别的胭脂水粉甚的,还找医书看,也是根据你的雪花膏想的法子,用药材来弄出什么养润肌肤的胭脂水粉来。” 这些话其实都是沈母说给沈父听的,平日里妯娌一起闲聊,大伯母有什么也不会瞒着沈母的。 沈父继续说,“村里买樱桃树的,都按照你教的法子再种,都成活了下来,你娘还在种寒瓜的田地里倒腾出半亩来种樱桃,另外你留下的各种病虫害的要怎么配药处理,现在暂时还没遇上病虫害,就是不知以后如何了。” 总的来说,不管家里面还是村民们,只要今后几年不碰上大灾,日子都是越过越红火了。 沈糯也微微松口气,家人们和村民们的日子都越来越好的。 那些病虫害处方,她也留了不少方子,都是比较温和的,树跟人一样,生病的话,不是简单的几味药就能解决,树生病同样是多种多样,除了虫灾还有病灾,她留下不少方子的,总的来说,问题应该不会很大,这樱桃树应该能种起来。 沈父说完这些,沈糯忍不住问,“爹爹,边关的战事如何了?” 家人都安康,她有些担心殿下。 殿下这一仗打了有小半年,她来京之前,写了封家书给殿下,告知殿下她会去京城,还在信中说,如果对方有用术法来打这场战,让殿下一定要快马加鞭给她递信。 毕竟卑尔族二皇子舒史那跟灵鹤门勾结,灵鹤门门主身边有玄门人士,担心卑尔族用些术法来对付殿下和军中士兵。 只是不知那封信,殿下到底收到没。 之前殿下在饶城客栈那日,她都已经嘱咐过殿下,要是对方有玄门天师甚的,一定要来寻她。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自己会去京城,没告知殿下。 战事一日不结束,她这心就一日没法落下来。 沈父叹口气,“还在打,不过摄政王并未让边城百姓受到过半分影响。” 不管世人如何惧怕这位摄政王,觉得他冷血无情,但沈父都很敬佩这位殿下,保得大凉百姓这些年的安康。 沈糯低低的叹了口气。 三人又闲聊了会儿,沈父精神比不上两个孩子,先回去歇息。 庭院只剩下沈焕和沈糯两人。 沈焕低声问,“姐,是不是老宅跟这里,你都弄过什么东西?” 他进了这宅子,感觉也很舒服,就跟水云村的老宅一样。 沈糯没瞒着阿焕,笑道:“家里还有这里都布了聚气阵,阿焕别担心,对我没有影响的,这阵法只会养人,住在里面,我修行起来也更加顺畅。”她知晓,阿焕是担心她弄些什么,让家人身体好好的,反倒影响了她自己的寿命。 沈焕一听,并不会影响阿糯姐的寿元,他才松口气。 两姐弟难得相处片刻,都靠在椅背上,慢慢的畅聊起来。 之前陶大夫人帮着找过京城的书院和官学,沈糯自己也打探过,京城里,书院更好些,因为官学里大部分都是官家子弟,有些名不虚实,加上里面都是官家子弟,更加难管教,有些骄横的还敢顶撞夫子,所以不少真正想考功名的学生,并不是很喜欢进官学。 但不管是官学还是书院,想进去都得考试,考试都是很难的。 不过一些不怎么出名的书院,考试稍微简单的。 但很多学子,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考功名,进入好的书院,遇见学问更好的夫子,这样考取功名的可能就越大。 所以大多数学子,都是希望进入好的书院。 京城里面最好的一家书院叫碧江书院。 它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书院,但里面有位很出名的夫子。 这位卓夫子年岁已高,曾也在朝中为官,但他为人太过耿直,不太适应朝堂,在朝堂上没迁升太高,后来到了四十多岁,他不喜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就致仕离开朝堂,恰巧碧江书院招收夫子,他便去了。 在碧江书院一待,就是二十年。 他教出来的好些学生,都高中进士,在朝为官。 所以碧江书院也一跃成为学子们最想进的书院。 但碧江书院不大,每年也就招几十名学子,加上章夫子年岁越高,性子越发古怪,有些考的很好的学生他也不见得收,所以很多学子都摸不清这位夫子招学生的标准。 沈糯是想让阿焕去碧江书院的。 她对沈焕道:“听闻章老夫子性格虽有些古怪,但考试的成绩并不是进笔书院的唯一标准,我觉得阿焕可以去试试,而且阿焕来的也很巧,再过几日,碧江书院就要开始招收今年的学子了。” 阿焕在水云村是案首,但其实在京城这样才子多如牛毛的地方,阿焕的学问的确不算比较出彩的。 阿焕都是靠着勤学苦读,比很多学子用了更多时间去挑灯夜读,才得到这样的成绩。 碧江既不是纯靠成绩来说话,她觉得阿焕可以去试试。 沈焕在边关就已听闻过碧江书院里章夫子的名声,他其实也想去碧江书院的。 “阿姐放心,我会努力的。” 次日,沈糯陪沈家人用过早食,就跟沈焕出门,过去碧江书院。 碧江书院外面人山人海的,这两日是最后填写报考文书的时间,人自然多。 很多都是家人陪着学子一起过来的。 沈糯和沈焕挤了进去,拿了张填写的文书出来填写。 等填写时,沈糯才发现其实今日填写文书的人不多,更大部分学子都是来凑凑热闹的,也或许是前几日他们都已经填报过。 这填报文书只是写清楚姓名,年龄,户籍,现京城居住的地方即可回去。 沈焕把文书填写好后,交给碧江书院门口的夫子。 今日来的夫子年纪看着不大,四十多岁的模样,并不是章夫子。 文书填写好,后日就能过来看书院门口的告示墙,上面会有考试的日期和可以参加考试的学子名单。 两姐弟回去,沈糯本还想带沈父在京城里转转,看看京城里出名的景点,吃吃京城里出名的吃食甚的,但沈父不太适应京城,也不愿出门溜达,就在宅子里待着。 沈糯也就不强求沈父出门了,养生堂这几日都是交给乔掌柜看着,沈糯打算专心弄阿焕考试的事儿,她只有晚上养生堂要关门时才过去瞧瞧,若没时间,晚上也不过去的。 原本沈父是想去阿糯的养生堂看看,但知晓里面都是接待女客后,他也没打算过去了。 沈父打算等阿焕考上学院,他就启程回水云村了,他也惦记着自己那些个学生。 后日一大早,沈糯又陪着阿焕过去碧江书院门口的告示墙上看了看,告示墙上已经贴出要考试的学子的名单,还有考试的日子,是在大后天,三月初一,考试地点是在附近的一处贡院里。 至于考试的内容,告示墙上自然不会有的。 碧江书院每年招收学子的考试内容都不同。 但基本都要三天左右。 要在贡院里面待够三日,吃喝拉撒都在里头,幸好现在天不热,要是赶上有些的书院是夏日时候招收学子,那才真真是遭罪,贡院里面什么味儿都有,有些还没考完,人都已经虚脱了。 碧江书院的入学考试在三日后,姐弟两回去后,沈焕就没再出门过,一直待在家里看书。 沈糯之前就从书肆买了好些本书籍回来,都是沈焕未曾看过的,他如痴如醉。 次日,沈糯没什么忙的了,就是养生堂看了看。 她已经有四五日没过去养生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送点小红包给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12个;清清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igail 199瓶;自己人别开腔 40瓶;何玉 25瓶;ana、柒酱 20瓶;Cdy、啊呜、26232474、南冕、万年笔 10瓶;雨梦 8瓶;书荒的我不说话 5瓶;啦啦啦 3瓶;小小虫、西米 2瓶;人间有味是清欢、盈月光吟、米柚、紫水芹、Yuyu128、La、cat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第 85 章 沈糯是差不多晌午过去养生堂的, 养生堂今日竟有不少客人,除了原先几位固定的客人,沈糯还瞧见几位新面孔, 都是微微有些丰腴的妇人。 乔掌柜笑眯眯告诉沈糯,“这几位客人都是这几日的新客, 那位穿着湖色褙子的是贾夫人, 她前几日路过养生堂, 有些好奇,进来试了试……” 这位贾夫人约莫三十左右的, 穿着身湖色撒花金团刺绣的褙子, 有些丰腴, 皮肤微微有些蜡黄。 她是谏议大夫的妻子, 谏议大夫是五品官,每月俸禄八两。 贾夫人昨日路过养生堂,她也是第一次瞧见养生堂, 她才出月子,其实身体不是很舒服,又对养生堂好奇, 进去问过掌柜,“掌柜,我这才出月子, 不知是不是月子没做好,身子总有些不舒服, 这养生堂当真能调理我的身体?” 她月子里虽不用亲自照料孩子, 但孩子太娇气,不肯吃乳娘的奶。 所以夜里孩子都是同她睡,她半夜还得起来奶次孩子, 睡眠不好,而且从生下第一胎后,她就再没瘦下去过,这已经是她第三胎,身子比之前还要胖,出了月子一斤都没轻,加上夜里起来奶孩子,气色也不好,每日都困乏。 她还请郎中瞧过,郎中说她是生产时亏了些气血,加上月子里操劳,给开了几幅食疗方子,让她慢慢调养。 她吃了半个月,没甚大用处。 今儿出门闲逛,就看见这养生堂,就进来问了问。 谁知掌柜就说,“夫人放心吧,养生堂一般的小病小痛都能调理,产后亏损,养生堂也是可以调养的,夫人要不试试?” 贾夫人还问,“这应该如何调养?” 她是以为,可能会有药浴甚的。 掌柜道:“夫人上楼,先洗漱,然后疏松筋骨,再睡上一觉,没什么比好好睡上一觉更能修养身体的了。” “就这吗?”贾夫人迟疑,这听着有些不靠谱啊,睡觉就能把她生产和月子里亏损的身体调理好吗? 她白日里有乳娘帮着照顾孩子,白日里也都能睡的,但也没什么用处啊。 掌柜就是笑,“我们这里睡上一觉,可跟夫人家中不同,夫人不妨试试。” 贾夫人想着也不缺那么几两银子,她的丈夫一个月俸禄虽不高,但她有嫁妆,自己有铺子庄子收租,平日里不缺银子花,这几两银子还是不心疼的。 虽不心疼,但贾夫人还是要了二楼的房。 二楼房间是五两银子一个时辰。 等沐浴过后,女伙计让她躺在床榻上,帮她捏筋骨。 贾夫人那会儿心里想得还是,遭了,看样子是又上当受骗了,进来捏捏筋骨,睡睡就收五两银子…… 不过捏着捏着,贾夫人困意来的很快,微微张口打了个哈欠,就已酣然入睡。 醒来时,贾夫人有些茫然,她这一觉睡得也太舒服了。 身体轻松一大截,而且去照照铜镜,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蜡黄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等到晚上回去,她用了些清淡饭食,第二日早上,去称了下.体重,竟掉了一斤。 贾夫人大为惊叹,她本来要奶孩子,加上气色不好,不敢节食来减轻体重,早食与午食都是正常吃,晚上就吃的清淡些,但不知是不是上了年龄,这个法子,没有让她体重有任何变化。 可从那养生堂回来,她竟掉了一斤秤。 而且昨天夜里,她也睡的很好,虽中间还被孩子哭醒喂了次奶,但也立刻入睡,她以前半夜被孩子吵醒,便很难入睡。 一早起来,身子也很松快。 贾夫人很惊喜,才知道养生堂真的有点名堂。 所以就帮着宣传宣传,喊了玩的较好的几位夫人去试试。 她之前有些胖,有些自卑,圈子也都是身形同她差不多的夫人们,且都是官夫人。 连续来了几日,她们发现养生堂真的可以让体重变轻,皮肤变好,自然就成了养生堂的忠实客人。 女子爱美是天性,有这样神奇养生调理身体变美的地方,谁不喜欢? 贾夫人和另外一位夫人还买了身份牌。 四十三块身份牌,现在就剩下二十九块了。 其余几位夫人,还舍不得花这么大笔银来买身份牌,她们也没贾夫人有钱,隔三差五才去养生堂一次。 贾夫人却是天天都来,效果也是最好的。 乔掌柜告诉沈糯,“贾夫人第一日来时,那脸色当真黄的没法看,现在虽还有些蜡黄,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沈糯道:“妇人生产最是伤身体的,要是孕中都不知怎么养生的话,生产时非常伤身,不少妇人生产其实都需要一两年才能恢复过来,贾夫人要是连着来养生堂一月,她的皮肤也会回到她这年纪最好的状态,体重也能轻下去十斤。” 生气就是最滋养身体的东西,能帮着把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当你精神气十足,身体充满力量时,自然不会再想过多的去摄入各种食物。 所以养生堂的确可以帮着减肥的。 沈糯没过去跟客人们打招呼,她跟乔掌柜说了吉,过去后厨看了眼。 今日后厨准备做道甜汤。 莲子银耳百合羹。 沈糯有空时,都会亲自熬煮这些汤汤水水。 家里没什么事儿,她就在养生堂后厨帮着煮了一锅莲子银耳百合羹。 文火慢熬一个时辰,银耳里面的胶质全都给熬煮出来了,入口软糯,满院子都是香甜的气息。 沈糯用个食盒装了一大盒,带回去给家里人喝。 沈糯熬好甜汤后就提着食盒出了养生堂。 沈糯刚离开,贾夫人和另外几名夫人已从二楼下来,她们也不急着离开,过去后院的木亭里闲聊,喝点汤水。 闻见满屋子的浓郁的香甜气息,贾夫人忍不住问乔掌柜,“掌柜,今儿煮的什么汤?闻起来也太香甜了。” 她之前来的几日,可没有闻见过这么浓郁的香味。 乔掌柜笑道:“是我们东家煮的莲子银耳百合羹,贾夫人前几日来的不凑巧,我们东家最近有事,没过来养生堂里,不然东家在时,都是东家煮汤,我们东家煮的吃食,那真真是一绝,今日就是我们东家煮的甜羹,夫人快去尝尝吧。” 贾夫人有些迟疑,甜汤啊。 乔掌柜却看出她的疑惑,笑道:“贾夫人放心吧,我们东家说了,夫人偶尔喝点甜汤也没事,不会影响减重的。” 贾夫人这才放心下来,带着几位好友过去后院闲聊喝甜汤。 这甜汤满满的胶质,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口感绝了。 贾夫人尝了口,忍不住感叹,“这养生堂的东家好生厉害,弄个这个养生堂不简单,做吃食手艺也是一绝,以后若有机会,真想见见这东家。” ……………… 沈糯回去路上,想起沈父爱吃鱼,她提着食盒过去菜市买些菜。 南街这边就有个挺大的菜市,里面什么菜都有。 沈糯过去时,瞧见有卖小鲫鱼的,巴掌大的小鲫鱼,刮去鱼鳞和内脏,抹点盐巴用油煎的微微焦黄,别的什么调料都不用给,味道都能无比鲜美。 沈糯买了几斤小鲫鱼,还买了只鸡,晚上在给阿焕煲个鸡汤,阿焕后日就要去考试了,得好好补补身子。 买了鱼和鸡,沈糯又买了些别的菜,才准备回沈宅。 走到菜市门口时,撞见个妇人正跟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者吵架。 妇人是肉摊子上的摊主,正指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我何时卖你坏肉了,谁知你是哪儿得来的坏肉,跑来的我的肉摊子上诬赖我。” 老者气的浑身颤抖,“我晌午才在你肉摊上买的块肉,你还用张油纸帮我包起来的,我说怎地还要用油纸包,等我下午准备做吃食,打开才发现是块坏肉。” 妇人破口大骂,“你这老贱人,我都说了,你这块肉,不是我摊子上的,还不赶紧滚,在影响我的营生,小心我家男人来了揍你。” 说完,妇人把老者扔在她摊子上的一块发白的猪肉给掷在了地上。 老者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身子直抖。 沈糯低眸看了眼地上的肉,发白,的确是坏的。 这个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这样的坏肉应该是储存不当引起的。 周围摊位上的人都不敢说话,只看热闹。 沈糯抬眸,各自扫了眼猪肉摊妇人和老者的面相。 妇人眼小眉下,颧骨高,头尖额窄,一脸横肉,面相凶,是个不好相处且心眼不好的人。 而老者面相,眉浓且眉形都快连起,这样的人脾气固执,但不坏。 且老者鼻形和嘴相都很端正,眼正目光有神,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面相。 所以这老者应该没说谎,是妇人的原因。 老者不善骂人,回的几句话也都文绉绉的,反被妇人一阵挤兑。 眼看老者出气多,进气少,这是被气狠了快要闭气的表现。 老者一个踉跄,往后倒去,沈糯距离老者不远,急忙两步过去扶着老者后背,把人扶到旁边的一个石墩子上坐下,“老爷子,没事吧?”她在老爷子太阳穴轻点了下,老爷子这才舒服了些,脸色没那么红了。 老者看了沈糯一眼,面色虽还不好,但对沈糯说了句,“谢谢姑娘。” 妇人冷笑吉,“老不死的,要死滚远点死去,别死这里,晦气!” 老者又开始大喘气起来。 沈糯望向肉摊上的妇人,问道:“婶子,这块肉当真不是你卖给老爷子的吗?” 妇人听见沈糯的问话,目光自然而然挪到沈糯脸上,与沈糯四目相对,她听见这问话时就想破口大骂,但对上沈糯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有股子奇异的感觉蔓延开。 沈糯问话同时,已经站在老者身后,用老者身子挡住大家的视线,双手掐了个决。 真言咒,只要跟需要吐露真言的人目光对上,就能成。 妇人心底那股子怪异感觉过去,她本想骂小贱蹄子两句,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就是我晌午那会儿卖给他的坏肉又如何,有本事让他报官去!我不仅把坏肉卖给他,平日里我家男人买回头的整头猪,都还会先注水了再宰杀,增加重量……”她一股脑自己平日里在摊子上干的坏事全都说出来了。 她平日里其实很少卖坏肉,卖给老头的那块坏肉是之前在家里剁肉时,不小心掉在桌案后,没注意,过了几天传来一股子臭味,才从后面翻找出这块肉,已经发白发臭,她就把肉洗干净,再用盐水泡了许多,把臭味泡掉后,带来肉摊上。 今儿这老头来买肉,要了块最嫩的梅子肉。 她一时贪心,把给老头的梅子肉换成了这块坏肉,还特意用油纸包起来给老头。 老头大概也不经常买菜,提着油纸就走了。 妇人惊恐的捂着嘴巴,她怎么会连自己给肉注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平日虽凶悍,但卖的肉也都是够重量的,坏肉也没卖过几次,所以客人挑不出她的错来,她摊位又在菜市门口,所以生意还不错,现在她说出这番话来,简直是自毁名吉,以后都别想在这里做营生了。 “好哇,我说她家肉怎么有时候买回去切开后有淡红色的汁液渗出来!” “真是黑了心肝啊,就该报官抓她!” “可不是,这影响的可是我们这里整个菜市。” 老者见妇人突然承认卖坏肉给她,微微皱眉,这妇人不太对劲,像是突然被迷了心知开始说实话。 但说实话是好事,老者不再纠结,起身过去把坏肉捡起来扔在妇人摊位上,“肉还你,把肉钱还我。” 妇人还不想给,周围人都在骂她,让她把钱还给老者,最后还有人报官。 妇人见闹大了,一脸惨白的把晌午老者买肉的钱扔了出去。 老者蹲下身子,慢慢捡地上的文钱。 沈糯也蹲下,帮着老者把文钱都给捡起来,还给老者后才说,“老爷子,您住哪?要不我先把您送回去吧。” 老者摆摆手,“不用,我还要买点肉回去蒸蛋吃,刚才谢谢姑娘了。” 沈糯笑道,“不用谢,那老爷子,我先走了。” 她离开时,还忍不住跟老者说,“老爷子,您买肉和鱼的时候,都会用根草绳帮你直接穿好的,提着绳就成,要是用油纸给您包起来,那铁定有问题。”这老爷子应该不怎么买菜的,不然不会买肉还给掉包都不知道。 老者摸了摸胡子,“多谢姑娘,我都记下了。” 见这好心姑娘离开,老者看了眼那惊慌失措的肉摊妇人,妇人还在哭闹的喊,“我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不可能,不可能啊。”谁会突然把自己做过的坏事说出口来,这也太邪门了。 老者皱皱眉,回头看了眼走到菜市门口帮他的那姑娘。 他总感觉,那姑娘有点特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 沈糯也没太把菜市遇见的老者放在心上。 回到家里后,她把莲子银耳百合羹倒出,先让家人喝了些糖水。 晚上时候,沈糯炖了鸡汤,煎了小鲫鱼,又做了个红烧肉,醋溜藕片,家常土豆丝。 吃过晚饭,沈焕没去休息,也没继续挑灯夜读,过去后花园跟阿糯说说话,再有一日就要考试,他也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适当休息反而会比较好。 后天一大早,沈糯早起,早食她做的比较清淡,就是一碗阳春面。 她昨天晚上做了不少松软的酱香饼了。 还做了好几种口味的,有肉沫酱香饼,鸡蛋酱香饼和韭菜酱香饼。 她面粉揉的好,这些饼哪怕凉了,同样都很松软美味。 很多学生考试时带的干粮都是硬邦邦的饼子,吃上一口能噎死人。 哪怕阿焕是去考试的,沈糯也希望他能好受些。 吃过阳春面,沈焕带着身份凭证,砚台笔墨,跟阿姐给他做的酱香饼和一大壶水去了贡院。 沈糯亲自送阿焕过去贡院,看着阿焕进到贡院里。 沈焕自己其实也没多少紧张的感觉。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沈焕考完。 沈糯这三日,只有晌午过去养生堂帮忙煮汤,其余时间她都在附近集市上转转,她想寻个铺面做药堂。 但一直没遇见想要的铺面,要么都是二三层楼的铺子,那么铺子太小不适合。 第三日,沈糯在养生堂煮好汤,正打算回,乔掌柜忽然叫住他,“东家,你是不是还在寻铺面?隔壁的铺子掌柜的不打算做了,知道你还想买个大间的铺面,这才同你说说的。” 沈糯惊喜道:“隔壁的布庄吗?” 养生堂隔壁是个布庄,里面卖各种布料还有成衣,很大一间铺面,过去后院,还有排倒座房,可以用来放杂物或者其他东西。 沈糯最满意的就是像隔壁这种铺子,离养生堂近些,隔壁布庄要真是卖,就挨着养生堂,那实在太好了。 乔掌柜笑道:“正是隔壁的布庄,东家年岁同我差不多,儿子之前一直在江南有营生,现在也希望全家团聚,都能回江南去,所以东家打算把布料成衣都便宜卖出,再把铺子卖掉。” “那我去隔壁问问。” 沈糯满心欢喜。 她与隔壁布庄的东家也见过几面,姓钱,唤她一吉钱婶。 钱婶既是布庄的东家,也是布庄的掌柜,都是她自己看铺子的。 过去时,钱婶还在,也没什么客人,沈糯问了两句。 钱婶的确是不想继续做了,她年岁渐大,儿子的生意在江南也稳定下来,她想过去跟儿子孙儿们团聚。 得知沈糯想买铺子开药堂,钱婶也是个爽快人,要了八百两银子。 这价格也是适中,没有漫天要价,是正常价格。 沈糯也不墨迹,直接跟钱婶去把铺子过户,两人还签有文书,钱婶可以继续多用铺子半月,好把布庄的布料和成衣都便宜出售。 沈糯今儿要去贡院接沈焕,还买到心仪的铺子,心情特别好。 过去贡院,考试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出了贡院,沈糯很快瞧见沈焕,朝他挥手。 别的学子都是面如菜色,沈焕面色如常,基本没半点影响。 看见阿姐,沈焕也露出笑脸来。 姐妹两人回沈家,路上时,沈糯还问他,“阿焕,你觉得考题如何?” 沈焕道:“考题不算难,今天最后一片文章是‘人伦’。” 人伦,既是人与人之间的礼仪,或君臣,或父子,或夫妻等等之间的各种关系。 沈糯觉得,人伦或许才是碧江书院真正想要考的内容,想知道学子们对于人伦之间的看法。 那位章夫子,既先注重人伦,说明他挑选的学子是以品行为重,这也是为何之前很多学子明明成绩出众,章老夫子却没看中。 既以这方面为重,沈糯倒是不怎么担心阿焕。 阿焕是非观是很分明的。 十天后才会出成绩,所以还要等上十日。 这十日,沈焕也没松懈,每日还是会抽时间看书。 但沈焕考完,大家都不那么紧绷了,沈糯抽了几日,带着沈父和沈焕在京城比较出名的地方都转了转。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布庄的钱婶已经把剩余的布料和成衣都卖的差不多了。 她这里卖的布料都不错,还是半价出售,买的人挺多。 基本等沈焕成绩出来,沈糯也能开始找人修葺布庄了。 碧江书院录取的学生只有五十名,但考试的学子差不多都有七八百人,十天时间一到,沈糯一大早就跟阿焕还有沈父一起过去书院看成绩,录取名单都是张贴在书院外的告示墙上。 今日来看名单的人极多,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糯跟沈父和沈焕费力才挤到告示墙前。 从告示墙上张贴的名单,从上往下看,终于在最后一名找到了沈焕的名字。 沈父和沈糯都松了口气,又为阿焕欢喜。 三人再费力挤出人群,沈父感慨道:“阿焕如愿考上碧江书院,我明日也该启程回去了。”他这一来一回,耽误差不多两个月。 沈糯道:“明儿我送爹爹出城。” 她知爹爹惦记着水云村的学生们,那里穷,村里也没秀才,就爹爹一个秀才,村里想读书的孩子们都指望着他。 三人正说着,从书院里走出名老者,穿着身灰袍,头发花白,不苟言笑。 周围不少人都喊,“章老夫子。” 三人朝着老者望过去,沈糯微怔,竟是半月前,她在菜市帮过的那位老者,他竟是碧江书院最出名的章老夫子。 章老夫子也瞧见沈糯,同样楞了下,然后朝着沈家三人走过去。 沈糯朝章老夫子微微颔首,“章老夫子。” 章老夫子不苟言笑的表情松动了下,大概是还想冲沈糯笑笑,许是太久没笑,试了下放弃了,才问,“这是你阿弟?” 沈糯笑道:“舍弟沈焕。” 沈焕?章老夫子看了沈焕一眼,他还记得这名学子的那篇人伦的文章。 这学子在其他学识方面,很多都不如别的学子,但那篇人伦,他还是印象深刻,很多人都认为父子,夫妻,母子之间,男为天,女为地,子女永远都该敬重孝顺父母,他却道人和万物都是平等相待,孝可以,但人不可愚孝,君臣之间也该如此。还有夫妻之间,亦是该平等相待,女子不该是附属物。 在其他很多观点上,他也有很独特的见解,是个好苗子,其他学识,他多教教就能补上。 所以最后,章老夫子还是从几百学子中选了沈焕。 章老夫子拍了拍沈焕,说了句不错。 沈焕面色泛红,有些激动。 章老夫人并无过多跟沈家人寒暄,跟沈糯颔首下,才转身离开。 但已经足够让周围学子指指点点,都在想这个沈焕的来头。 沈焕和沈父却好奇章老夫子是怎么认识阿糯的,回去路上,沈糯简单说了说章老夫子在菜市的遭遇,两人这才了然。 回到沈家后,沈糯做了一大做丰盛的饭食为沈父饯行。 次日,沈糯和沈焕送沈父出城,沈父坐上商船离开京城。 三月中旬,碧江书院开学。 碧江书院里面可以住宿,但学子们不少都是京城人士,住在书院的不多,沈焕也没住书院,他喜欢沈宅,能每日都见到阿姐。 日子悄悄流淌,到了四月初,沈糯的养生堂已经开了三个月了,客源越来越稳,基本上每天晌午那会儿,四十三间房都是满的,偶尔客人们还得在前一天就预定次日晌午那两个时辰的房间,因为这个时间点正好可以午睡。 养生堂的神奇功效也在越来越多的妇人太太们口中流传开,也有些年轻的姑娘千金们过来养生堂调养身体。 越是年轻的姑娘,待在养生苑的效果越好,睡上一觉起来,那脸色红润得诱人。 对面玉竹客栈掌柜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本以为养生堂坚持不到一个月就要关门,现在已经三个月了,生意却原来越好,而且全部都是回头客。 他就是掌柜,太清楚回头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养生堂是有真本事的,可听来听去,这养生堂里面就是松松筋骨睡睡觉,别的什么服务都没了,里面到底有何神奇的地方?真的按按摩睡一觉就能把身体养好? 可进出养生苑的女客们,肌肤气色都越来越好,他还看见谏议大夫的夫人,贾夫人身形丰腴,来养生堂一个月,身形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气色也更好了,才进出养生苑时,贾夫人脸色蜡黄,现在的贾夫人虽还有些微微胖,但皮肤白皙,脸色红润,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现在又月初了,他还得把账本带去镇国公府给大夫人查账,可他都不想去镇国公府,他无颜面对大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九 130瓶;沐又又 77瓶;Baby-Anny、追文追了個寂寞 50瓶;小伊 41瓶;青萝 38瓶;一支可乐、丶Baboo 35瓶;夜殿、缘来如此、剪影 30瓶;恩呐、七少、茶杯加勺、柒染 20瓶;阿橘 15瓶;雨篖 12瓶;32162555、狗不理菜、自己人别开腔、毒、生火 10瓶;书荒的我不说话、猫魅魅 5瓶;dlk2012 2瓶;人间有味是清欢、彩云之南、La、盈月光吟、Jo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6、第 86 章 玉竹客栈的掌柜再不想过去国公府, 也迫不得已带着账本过去了。 玉竹客栈的掌柜姓夏,镇国公府的人都熟悉他,看见他也都会恭敬的喊上一声夏掌柜。 那因蝗灾来镇国公府打秋风的池松一家, 上个月来到镇国公府后,就暂时在国公府住了下来。 其实他们一家的确跟老镇国公沾点血缘关系, 但都已经出了五服, 已经不算是本家人, 但老镇国公看在同个姓上的份上,到底沾点亲戚, 就让他们先住府中, 特意给他们收拾了个院子出来, 但这院子肯定是有些偏的, 挨着奴仆那边的,没有同几个主院相近。 池松也知道老镇国公愿意帮衬自己一把不过是看着老宅是在同村的份上,他也不敢像自己婆娘和儿子那样有大的期望, 以后都住国公府,这段时日他都在找房子,老国公给了他二百两银子, 让他出去买个小院子。 二百两银子,去北街那边买个小点的院子是足够的,剩余一些银子, 省一些,还够他们家一年的嚼用。 就算在京城里, 普通人家节省些, 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开销还是能顾一家四口的温饱。 但北街那边的小院子也难找,他们在镇国公府住了有一个月,也没寻到合适的, 要么就是太过破烂,要么都是二三进的宅子,他们买不起。 就镇国公给的二百两银子,池松那妻子和儿子还嫌少。 但被池松骂了顿,他们也不敢造次,每日倒也老老实实缩在国公府的院子里。 池松的妻子吴氏整日与国公府的婆子们混在一起吃果子,闲聊京城世家的八卦。 而池鑫鹏则整日跟府中小斯厮混,要么就从后门溜达出去,在街上闲逛,他这一个月都快憋坏了,但手上没银子,他也不能去风月场所待着,且京城的风月场所贵的离谱,镇国公给他爹的那二百两银子,都不够他进去逛几次的,他也不敢偷这银子,不然要被他爹给打死的。 这日,池鑫鹏又去寻了府中小厮,却见到个穿着深灰色杭绸直裰的中年男子,头上带着布巾,留着八字胡,正朝着大夫人那边的院子走去。 池鑫鹏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人,随手抓了个小丫鬟问道,“妹妹,这过去的是什么人?” 小丫鬟不喜池鑫鹏,听过府中不少小姐妹都说这人是国公府的落魄穷亲戚,寒酸不说,还喜欢拉着丫鬟们开黄腔。 小丫鬟偷偷朝远站了些,开口说,“他是玉竹客栈的大掌柜。” 说完就跑掉了。 池鑫鹏知道玉竹客栈。 他听下人们和外面的人说起过,京城里所有带玉竹两字的铺子,都是镇国公府里面的大夫人的产业。 听闻不仅有玉竹客栈,还有玉竹酒楼,布庄,茶行,大夫人的产业极多。 池鑫鹏有点眼馋,他可是知道的,大些的客栈酒楼,里面做掌柜,一个月都得有二三十两银子的薪酬吧? 他有些心动,但肯定不能去找老国公,他爹都不允他们去求老国公什么了,还说找到住的地方就搬走,可他哪儿舍得有人伺候的日子,他倒是想长久的住在国公府,心里却知不可能,出了五服的亲戚,老国公肯接济他们一下已经很不错,再提要求,老国公只怕都不会允了。 既不能长久的住在国公府,他也得为自己某个好出路。 他得先去探探这玉竹客栈的底子,到时候做个掌柜,一个月二三十两银子的薪酬也是舒服得很。 至于他娘,还在想让他娶高门之女,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很清楚这是很难的。 他还惦记着那日码头瞧见的沈叔家的闺女,真真是美人一个,比国公府里面的几位姑娘都还生的动人。 夏掌柜很快过去大夫人的院子。 白氏端坐在上首,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带着长长的金丝点翠宝石的护指套,表情冷淡,正捧着个淡粉色的琉璃茶盏,看见夏掌柜进来也没说甚。 夏掌柜把手中的账本奉上。 白氏每个月都会查上个月所有产业的账面。 白氏查完账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夏掌柜站在了半个时辰,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他知道大夫人这是心情不好的表现,若是平日,大夫人早就给他赐座了。 等大夫人看完账本,夏掌柜听见大夫人淡淡问道:“你对面的养生堂如何了?” “养,养生堂……”夏掌柜额头冷汗直冒,“养生堂里,里面都是些熟客,属,属下觉得养生堂有些古怪。” “噢?有何古怪的?”白氏淡声问。 夏掌柜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继续说,“属下曾见过谏议大夫的妻子贾夫人进那养生堂,就一个月的时间,贾夫人清瘦不少,原本蜡黄的脸色都红润起来,属下觉得实在不对劲,只怕养生堂里面有什么巫蛊之术,要知养生堂里就是给人疏松下筋骨睡上一觉,再喝点什么汤汤水水的,有时候那汤水的香味,半条街都能闻见,属下觉得那些吃食里肯定有什么。” 他这般算为自己推脱,但也是他心中真实猜想。 夏掌柜也知大夫人为何生气,当初对面的客栈,本来是大夫人的囊中之物。 来福客栈开了好几年,是大夫人看中来福客栈,想去同来福客栈的东家商量,愿意出高价买下客栈,但东家不愿,夫人就把来福客栈对面的几家铺子给买下,拆掉后盖了玉竹客栈,与来福客栈竞争起来。 来福客栈竞争不过玉竹客栈,熬了一年,实在熬不下去,就打算把客栈卖了。 大夫人嘴上不说,但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的。 本来来福客栈要价五千两,白氏也愿意给,但她就是想压压价,怎么都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哪怕半路杀出来的人接手来福客栈后,没继续做客栈或酒楼,与白氏的产业都没有竞争关系。 可白氏心里面还是不舒服,那是她打压才便宜出手的客栈,却别旁人捡了便宜,何况后面所有人都说那什么养生堂开不起来,它不仅开起来了,生意也越来越红火,都已传到不少官夫人耳中。 白氏昨儿出门应酬赏花吃宴时都还能听见,那些官夫人和千金姑娘们都在提养生堂,还说想去试试。 有位官夫人还说,“不知你们认不认识贾夫人,就是谏议大夫的夫人,我之前瞧见过她,就一个月前,那会儿她出月子有大半月,那个身形哦,真是没法看,脸色也黄的,可我前两日瞧见她,跟变了个人似的,皮肤白了不少,气色红润,还瘦了不少。” “哎哟我也瞧见了,真就跟变个人似的,我还问她怎地改变如此大,她就说去南街那养生堂待了一个月,还说每天都去,说是在里面沐浴身上涂抹雪花膏,再休息一个时辰,起来后气色肉眼可瞧的好了些。 “不止她,我也听其他人提起来南街那边的锦绣养生堂,就没有不夸的,要不改天我们也约着一起去试试?” 甚至有没眼色的夫人还过来问白氏,“言君,那个锦绣养生堂就在你那玉竹客栈对面,你可曾进去过?” 白氏名言君。 白氏还只能笑着说,“玉竹客栈虽是我的铺面,但都租给旁人的,我也没怎么去过南街,自然不曾去过养身堂,但大家都夸,想来应该是很不错的。” 其他夫人但笑不语,这话也就是场面话,谁不知玉竹是白氏的产业。 就这样,白氏能不气才怪。 她的那个圈子,可不是哪些五六品官员的夫人和家中的姑娘们,都是朝中重臣,最低也是三品官员的家眷们,连她们都想去南街的养生堂,白氏自然心里更不舒坦。 白氏之前还想着,不过就是间铺面,也没甚,可心中越来越失衡,自然就想迁怒那养生堂的东家。 白氏听完夏掌柜的话,垂眸问,“巫蛊之术?” 夏掌柜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不然就是平常的疏松筋骨和睡觉岂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可知锦绣堂的东家是谁?”白氏又问。 夏掌柜道:“属下也曾打听过养生堂的东家,听闻是个很年轻貌美的姑娘,也曾见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出过养生堂,不知是不是那东家。” 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竟是养生堂的东家? “可见过她家长辈去过养生堂?当真就是个年轻的姑娘家?” 夏掌柜仔细想了想,“未曾,一直都是那姑娘进出养生堂。” 白氏皱眉,她觉得那姑娘可能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能开这么大的铺子,关键是养生堂的神奇功效,到底为何如此神奇,难道是那些汤水的原因?至于会在养生堂睡的更加舒服,难不成是香薰的原因? 可为何睡上一觉,皮肤和状态就越来越好?难不成是涂抹那雪花膏的原因?但雪花膏在京城就是一般的润肤膏,价格还便宜,一百多文钱,她从来不用的,用的都是更好的东西。 难不成养生堂的雪花膏不一般?是东家自己的配方? 至于什么巫蛊之术,她当然不会相信。 赶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行巫蛊之术,怕是不想活命,想诛九族了吧。 夏掌柜忽地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夫人,那东家似乎会医术。” “哦?” “养生堂隔壁本是个一间层面的布庄,东家前些日子不做了,隔壁养生堂的东家就把布庄买了下来,前些日子就开始重修,还搬了不少药柜进去,我也总见到那养生堂的东家在隔壁的铺里指着让匠人们修葺哪里,我还特意进去问过那些匠人,他们都说是养生堂的东家买下的铺子,要开药堂。” 竟还会医术? 白氏突然想通了,只怕养生堂的秘诀也在这上头了。 肯定是用了什么药方,那些个汤汤水水里面都是滋补的药膳房子。 能够让人快速入睡的熏香里面也是用药材做成的吧。 “好了,你在继续帮我盯着养生堂。” 白氏现在不是想继续要回那层五楼高的铺子,而是有了些别的想法,她想要养生堂的各种配方,不如继续让掌柜盯着养生堂,她或许也能去养生堂待待,跟着东家搞好关系,然后把养生堂的秘方和雪花膏的配方花重金买下来,她也不会在南街开养生堂同那姑娘抢生意,她在东街开一家,互不打扰,还能互利。 想通这些,白氏心里舒坦了些,心结也散开了,就让掌柜离开了。 等夏掌柜离开时,白氏还嘱咐,“你说那甚巫蛊之术,莫要对外胡言乱语的。” 她怕夏掌柜胡说,打乱了她的谋划。 夏掌柜急忙说,“夫人放心,这种话属下自是不敢乱说的。” 万一养生堂那东家真会巫蛊之术,他也怕的呀。 所以没有白氏下一步的嘱咐,他什么都不会乱来的。 白氏挥手,让夏掌柜离开。 夏掌柜顺着原路离开镇国公府,准备回客栈。 哪里想,走到半路时,突然从右边的假山后窜出个十八九岁青年,青年笑道:“夏掌柜好,我是国公爷远房亲戚,不知能不能随掌柜过去客栈瞧瞧。” 青年正是池鑫鹏。 夏掌柜也知道这一家子。 既然连老国公爷都留他们一家子在府中,他也不好拒绝,带着人过去玉竹客栈。 马车就是快,用了半个时辰到了南街的玉竹客栈。 池鑫鹏下了马车,见南街这条集市其实和东街那边的集市差不多,都同样很热闹。 池鑫鹏进了玉竹客栈里面,客栈很大,里面干干净净,他忍不住问夏掌柜,“掌柜,这客栈每个月能有多少盈利?” 夏掌柜怎么可能告诉他,笑着糊弄说,“这个可说不得,要是给东家知晓,哪里还敢用我?” 池鑫鹏笑笑,也不多问,他在客栈里面转了圈,最后来到客栈外面站了会儿,恰巧撞见沈叔那闺女从对面的‘锦绣养生堂’出来,他双眼发亮,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夏掌柜见他走人,松了口气。 ……………… 这天酉时初,沈糯提前离开养生堂,准备回家做晚饭,阿焕也快从书院回来了。 沈糯先过去附近的酱肉铺子买了块酱牛肉,牛肉是很难遇见的,她前两日知晓这家酱肉铺会有卤牛肉,特意让掌柜给她留的,提着一大块酱牛肉,沈糯又去菜市买了些河虾,晚上凉拌个酱牛肉,在用韭菜爆炒个河虾,再炒两个素菜就差不多了。 买完菜,沈糯走了条近些的巷子。 从养生堂出来时,她就察觉有人跟着她。 到了僻静的巷子里,沈糯脚步忽地顿住,回头,却见个青年猛地朝着旁边的石柱后面躲了去。 沈糯平静道:“出来吧,你跟着我作甚?” 池鑫鹏从石柱后面走出,哪怕巷子里光线不太明亮,他都能瞧见沈糯面上的肌肤如凝脂般,他从未瞧见有那个姑娘能有这么好的肌肤,他冲沈糯笑笑,“沈家妹妹,可还记得我?一个月多前,城外码头,沈家妹妹去接你的爹爹和阿弟,我同爹爹他们正好与沈叔同船。” 沈糯道:“有何事?” 池鑫鹏找了个借口说,“我们一家人住进国公府后,我爹一直念叨着沈叔,还说想找沈叔喝酒去,今日我过来国公府的客栈瞧瞧,以后可能会在客栈里做掌柜,没曾想,正好撞见沈妹妹,就想跟着沈妹妹,看看你们一家都住在哪里,以后也好拜访,且大家都是从外地来京城,相互帮衬下也是好的,我们一家虽不是国公府正经亲戚,但也沾亲带故,沈妹妹若是遇见什么事儿,尽管来寻我。” 他这是拿着国公府的面子当自己的使,以为小姑娘没见过市面,他这样一说,小姑娘就该笑脸相迎。 哪里想到,对面的姑娘直接开口说,“我只有一个哥哥,所以麻烦公子还是莫要随口乱认妹妹,而且我爹早就已启程回去了,拜访的事情就不必了,当初我爹爹与你们也不过萍水相逢,还劳烦公子莫要在跟着我了,毕竟男女授受不清。” 池鑫鹏脸黑了些,他没料到这沈姑娘如此不知好歹,一点面子都给他。 “沈姑娘,我这也是为你好。”池鑫鹏脸色沉沉说。 沈糯直接冷笑声,“为我好?为我好什么?你当我不知你内心的龌龊想法?” 这人虽有一双桃花眼,可眼尾下垂,眼底发青,眼神游离不定,鼻子也是多肉下垂,面相上的奸门更是纹路交错,重色重欲的好色之人,且都不知哄骗过多少姑娘了。 沈糯最是厌恶这种人。 池鑫鹏被揭穿内心想法,懊恼不已,但他实在喜欢沈糯这身如玉似的皮囊,不好翻脸,只沉着脸说,“沈姑娘真真是误会我了,只是家父一直念叨沈叔,既沈叔已回,那我就不叨扰沈姑娘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巷子,听见身后的沈姑娘冷淡的语气,“下次若再来跟我,就不会如此客气了,你最好也莫要有甚别的想法,不然后悔的只会是你。” 池鑫鹏气得想骂人,但生生忍住,他也没把沈糯的威胁当回事。 离开巷子后,他回到玉竹客栈,找到夏掌柜问,“夏掌柜,方才从对面那个什么‘锦绣养生堂’出来的特别貌美的姑娘,掌柜可认识?难道也是养生堂的客人?” 他也听闻过这个养生堂,国公府的小丫鬟们闲暇时聚在一起都会说,脸上长个颗痤疮,还说要是能去南街那个养生堂就好了,立刻有小丫鬟反驳说,“那可是咱们去不起的地儿,听闻里面最便宜的房间都是五两银子一个时辰呢,五两银子都是咱们好几个月的月例呢。” 夏掌柜道:“那姑娘啊,那姑娘是对面养生堂的东家呢。” “东家?”池鑫鹏瞪大眼,“那姑娘什么身份?不就是乡下来的穷丫头吗?听闻是省吃俭用供家中儿子来京城读书。”他可是记得,船上时,沈叔说他们家是种地的,沈叔是教私塾的,就算能赚点小银钱,但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大的铺子,还做起了养生堂的营生?他怀疑是夏掌柜弄错了。 夏掌柜道:“骗你作甚,那姑娘真是养身堂的东家,附近的铺子都清楚的。”说着夏掌柜小声问,“你怎么知道她家里是乡下来的?” 池鑫鹏就把之前来京城,船上遇见沈父的事情同夏掌柜说了说,还有沈家在老家都是种地的。 当初沈父在船上,池松自来熟般拉着沈父闲聊,把家里具体是哪个镇那个村,还有蝗灾,过不下日子的事都跟沈父说了,又问沈父从哪来的,沈父只能说边城,别的事儿,沈父其实都没多说的。 夏掌柜听完,沉思许久,他不像池鑫鹏想的这般简单。 边城来的姑娘,家中甚至还是种地为生,在京城无依无靠,却能买下对面的铺子,把养生堂开起来,绝不简单。 夏掌柜心里就警醒起来,觉得没查清楚那姑娘前,他最好还是什么都别乱说为好。 “行了行了,你也别多问了,人家姑娘什么身份,跟你也没关系,你是不是要回国公府?我派马车送你回吧。” “多谢夏掌柜,我要回府。” 回去路上,池鑫鹏心里火热热的,他根本没听夏掌柜的劝,就想着如果沈糯真是养生堂的东家,那要是娶了她,这养生堂岂不是就是他的了?听闻这养生堂很赚钱的。 他想娶沈家姑娘的事儿,他爹一直是同意的,所以回到国公府后池鑫鹏没去找他爹,过去寻了他娘,同他娘道:“娘,你知不知南街那个‘锦绣养生堂’是谁开的?” 吴氏道:“谁开的?难不成也是大夫人?”她就知道国公府的大夫人很有钱,京城很多她的产业,下意识以为儿子这么问,肯定也是大夫人的产业,她甚至都听府中的婆子说过养生堂,说那效果可好了,可赚银钱了。 吴氏问完,还恨恨的骂了句,“别跟我提劳什子的养生堂,那大夫人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咱们来国公府这么久,连她面都没见过着,真当咱们稀罕她似的。”那么有钱,都不愿意接济下他们家。 池鑫鹏道:“娘,不是大夫人的产业,是之前船上沈叔的闺女,养生堂是沈叔闺女开的!” 吴氏瞪大眼,“当真?” “自然当真,我今儿过去玉竹客栈亲眼瞧见她从对面养生堂出来,找夏掌柜问过,她真是养生堂的东家,娘,你觉得沈姑娘如何?” 吴氏咧开嘴笑道:“养生堂要真是她开的,那她也是有点本事的,当初船上时,你沈叔可真会瞒着咱们,原来他家条件这么好。” “娘,那你觉得让我娶她如何?” 吴氏道:“咋不成,自然成,我儿若喜欢,娘就派人去提亲。” 她之前想让儿子来京城后娶个高门贵女,可来到国公府才知道这些高门贵女有多高傲,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们,瞧见他们一家,连个正眼都没怎么给过,与其娶个这样的儿媳回来供着,还不如娶个有钱些的商户女。 池鑫鹏道:“娘,那怎么去提亲?要不你去见见大夫人,毕竟也算亲戚关系,让她帮着我去提亲,也能得沈家高看,自然愿意把沈姑娘嫁给我。”他想着,若大夫人帮他提亲,沈姑娘就知他没说谎,他们的确跟国公府是亲戚关系,到时候沈姑娘要还是不同意,他也还有别的法子,之前在镇子上时,他可是用这法子逼迫过不少妇人和姑娘。 吴氏就算不喜欢白氏,为了儿子,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见大夫人。 结果白氏听闻丫鬟的通禀,厌恶道:“不见!真是什么腌臜玩意都敢来求见我了。” 她知那一家四口跟国公府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每年来国公府打秋风的穷亲戚可不少,她也不至于厌恶,可这一家子,真真是令人讨厌,老子喜欢说大话,当娘的整日同府中的婆子待在一起骂爹骂娘骂老天,眼高手低的。还有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儿子的也是个色胆包天的小畜生,府中几位姑娘身边的丫鬟,都被那小畜生言语调戏过。 等丫鬟出去送人,白氏拿着帕子擦手,她想着,公爹真是老糊涂了,什么人都往府中带,等老爷下衙回来,定要跟老爷提提,让公爹把这一家四口送走,省得不知何时就让府中名声遭了殃。 ………… 沈糯回去后,阿焕也刚从书院回来,这会儿正在书房做功课。 阿焕已经去碧江书院半个月,看样子他还是很适应书院夫子们教书法子,每日回来表情都很轻松。 沈糯做好晚饭,喊了阿焕出来吃饭。 吃过晚饭,沈糯在书房收拾她的药材,养生堂旁边的药铺已经修葺的差不多,在等几日,药堂就能开了。 至于药堂的名字,自然不好用锦绣两字,她就用的回春堂,牌匾什么都已经挂上了。 药堂无需太素雅的修葺,只用把墙壁重新粉刷过,窗棂改动下,别的就没甚了。 药堂的修葺找的也是陶大夫人的长子,她的药柜都已经整理了不少搬过去,还剩余些需要整理。 把书房的药柜整理好,明日陶经赋会派人过来帮忙搬药柜。 整理好药柜已经戌时末,沈焕的功课都已做完梳洗好,沈糯也梳洗好。 姐弟两人过去后院那边坐着闲聊几句。 沈糯问问阿焕在书院里如何。 沈焕笑道:“夫子很好,特别是章老夫子,虽严厉,但他教的学问都很经典。” 章老夫人对待所有的学子都是一视同仁,偶尔也会在课间时辅导他一下。 沈糯笑道:“明儿我做些鸡蛋糕,你给几位夫子都送些。” 两姐弟说着话,沈小狐不知从那溜达回来,一身的泥。 沈小狐最近似乎在哪找到个狗洞,时不时从狗洞钻出城外,去城外的山上狩猎溜达。 见它惬意,沈糯也不会拦着它出城,先不说小狐的智商都快赶得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它都是每日半夜三更才溜出去,还避着人,不过今儿它回来的挺早的。 见沈小狐一身泥巴,沈糯过去厨房弄了些热水,帮它洗了个澡。 沈小狐洗了澡,吹干了一身狐狸毛,它这身狐狸毛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颜色火红毛还长,这天都快热起来,也不怎么见它掉毛。 吹干皮毛的沈小狐,晚上没再继续出门溜达,乖巧的跟沈糯回房睡觉。 它晚上都跟沈糯睡一个屋子,沈糯睡床,它睡外面的贵妃榻上,睡着睡着就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而次日,白氏也约了位身份差不多的夫人,一块过去养生堂。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8个;酸辣渔粉 3个;霸总必备粉钻一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梅 219瓶;小米粥 169瓶;丫吖鸭 100瓶;一别南陌 70瓶;酸辣渔粉 67瓶;布布布布布吉菌 40瓶;小888888、朱少梅 30瓶;喵了个咪、晶晶宝、夕阳西下 20瓶;wyh 16瓶;好加 15瓶;七玥、啊呜、糯米猫、寂寂1900、Dove 10瓶;Fayts 7瓶;Judy、灿烂的错误、流云土豆、不爱吃苹果 5瓶;La、?弥明、人间有味是清欢、紫水芹、Joy:)、猫魅魅、rgau、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第 87 章 白氏约的是德阳侯夫人齐氏。 齐氏年龄稍微比白氏大些, 三十有八,有些显老。 德阳侯府里的家务事太操劳,所以齐氏面相看着有些苦,鼻翼边的纹路很深, 导致整张脸下垂严重, 看着起码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白氏约着齐氏去养生堂。 齐氏原先还不想去, 还同白氏说, “我这家里的事你也都知道, 去那养生堂有何用。” 白氏能够交心的朋友没几个,齐氏却占一个。 白氏劝道:“去试试也无妨,你呀,就是心里事太重, 整日愁眉苦脸的,儿女自有儿女福, 要实在管不住, 就由着他们去算了, 你也总要为自己考虑下,你若在这般心思郁郁的,身子哪里还受得住?现在别想那些事儿了,过去养生堂试试, 我请你去。” 两人幼时是邻里, 经常一块玩, 哪怕后来各自嫁了人,关系也不曾断过。 齐氏叹口气, 没再拒绝。 两人坐在马车上,齐氏又忍不住叹口气,“言君, 我家珠珠可怎么办呐。” 说起闺友的女儿,白氏都忍不住叹气。 齐氏操劳成这样,也是因着她那双女儿。 儿子不听话,总喜欢出去赌,白氏都还帮着那混小子还过赌债。白氏有时想起齐氏长子,都觉得自己儿子只是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宠物已算是好的,至少不会整日跑去赌坊里赌钱,要是沾上赌瘾真真是没得救。 至于齐氏口中的珠珠,是齐氏长女,叫蒲珠珠,生的也算是秀丽端庄,姻缘却很不顺,都快二十了,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个要家世没家世,要长相没长相的青年。 那青年只是京城里的平民百姓,既没有参加科举走仕途,也没打算去军营立些战功,家里甚至连个商户都不算,没半点营生,一家子都是在岳丈家里做工。 因着那户人家的长子娶了个商户女,据说也是商户女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家长子。 商户老爷倔不过女儿,就同意下来。 现在蒲珠珠也要死要活想要嫁给那家人的小儿子。 这种事情,德阳侯也不能把那户人家怎么样啊。 倒是派人把那人套着麻袋打了顿,结果蒲珠珠绝食三天,把德阳侯跟齐氏心疼坏了。 现在德阳侯跟齐氏感情不怎么样,但两人都很疼爱长女。 长女也是两人第一个孩子。 蒲珠珠这么一闹绝食,德阳侯也没办法了,但肯定还是不愿意让长女嫁给这样的人家,于是一直拖着。 蒲珠珠是在四年前认识那位青年的。 具体怎么认识的,蒲珠珠说是去书肆买书时认识的,还说他很上进,幼时有读书,但后来家里没银钱再供他读书,他才没继续读下去,但他很喜欢书,经常来书肆里面看书。 一来二去,蒲珠珠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他,还非他不嫁。 蒲珠珠闹腾两年,德阳侯一直没松口,最后说,等她到了二十岁,若还喜欢那人,就允她嫁了。 齐氏眼睛通红,“言君,再有两个月,珠珠就该二十了,到时候可该怎么办啊。” 白氏闻言,眉宇也染上忧愁。 珠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成半个闺女的,要不是她家池翱比珠珠小三岁,她都想让珠珠做她儿媳。 还有那青年,她也瞧见过,不说歪瓜裂枣,但实在普通到丢在人群都没人注意到的那种,在她眼中,真就跟歪瓜裂枣差不多,没有半分可取之处,真不知珠珠怎么会被这样的人迷住? 小时候,珠珠总来她家玩。 瞧见池翱,珠珠还说弟弟长的漂亮。 她家池翱虽爱玩,但的确生的唇红齿白的,还有珠珠身边好看的人还挺多,真不知怎么就喜欢上那么普通的一个人?难不成正是因为身边好看的人太多了,从小看惯了,所以眼光就发生了改变? 白氏叹口气,“要实在不成,你多给珠珠一点嫁妆,然后想法子,塞点银子,给他弄个流外官,以后慢慢考核,往上升迁下,说不定也能谋个正式官位。”若是她闺女碰上这种事情,她就是让姑娘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嫁给那样的人,那青年就不是个上进的人!嫁给这样的人,女子一生都不会幸福的。 可一般人家,哪里舍得让自己姑娘在家成为老姑子,齐氏就舍不得。 再者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珠珠现在真想开了,不打算嫁那人。 可满京城的权势人家,谁不知道这点子事情,珠珠不嫁给那人,也没什么好人家愿意娶珠珠了啊。 齐氏也清楚这点,眼泪落下来。 “这孩子,真真是鬼迷心窍了一般!” 白氏只能劝说着。 很快到了养生堂,白氏昨日就让人过来预定今日晌午两个时辰的时间。 她们来养生堂是午时,吃过午膳的,这个时间,养生堂客人很多,基本不会有剩余房间,都得以前预定。 现在来时,白氏发现外人传的不假,养生堂已经有不少人。 一进到养生堂,白氏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进来养生堂,觉得呼吸都更加顺畅了。 大厅有不少夫人太太和姑娘们坐在榻上闲聊。 而店里的女伙计也井然有序的领着客人们上楼。 很快就轮到白氏和齐氏,二人被两个女伙计领着上了五楼,里面已经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和香薰,房间还摆着一盆翡翠兰。 瞧见那翡翠兰,白氏怔了下,又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这养生堂好大的手笔,竟然把翡翠兰花摆在客房里面。 翡翠兰是兰花当中比较名贵的几种。 翡翠兰的花朵是绿色的,仿若荧光,花心是鲜艳的红色,两种颜色交相辉映,非常漂亮。 白氏面上不显,心里也很惊讶,这养生堂的东家比她想得更加神秘些,连翡翠兰花都能种活,还随便摆在房间里,要知不少兰花都需要很精心的侍弄才养得活,京城有位夫人就很喜欢养花,家里各种名贵的花卉,她也曾去赏过,可那位夫人家里的翡翠兰都没这随意摆在客房里的花开的漂亮。 这花朵饱满,绿的发荧光,红的又似鲜血。 白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兰花,这才随着女伙计过去浴桶边。 等沐浴完,她趴在床榻上,女伙计帮她全身涂抹雪花膏,闻着淡淡的药香味的熏香,还不等帮着揉捏筋骨,她便已经酣然入睡。 醒来时,白氏心里更加惊讶,原来这里睡觉的确和家中睡觉不同的,感觉实在明显,醒来时浑身舒坦。 她摸了摸脸颊,皮肤的确柔软光滑出多,再去照照铜镜,气色也的确看得出是好了些的。 白氏沉默,她不清楚到底是熏香,还是那雪花膏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东西,这配方她势在必得,哪怕出很高的价格,她也得买到这些配方,她看出这里头巨大的商机,因为不仅可以在京城东街开养生堂,还可以去其他州城开。 白氏摸着脸颊,目光渐渐沉稳下去。 听见房间里面的动静,外面守着的女伙计敲门进来,帮着她穿戴好。 白氏过去隔壁齐氏的房间,齐氏也已经醒来,面对面的看,齐氏的气色有很大的改善,下垂的脸颊都隐约觉得饱满了点。 白氏还在齐氏房间的桌案上也瞧见一盆墨兰。 这盆墨兰也是兰花中比较名贵的品种,花期通常都是十月到三月,这都四月了,它还开的正艳丽着。 白氏随齐氏下楼,女伙计还道:“二位夫人要不要尝尝我们东家炖的猪肚汤,今儿是我们东家亲自炖的。” 不等两人说什么,前面有两位一起下楼的妇人,听女伙计这么一说,都道:“要的要的,自然是要尝尝的,难得能吃到东家亲自熬的汤。” 白氏跟齐氏自然也要去尝尝。 其实她们都已经闻见浓郁的肉香味,这肉香味里面还带着点鲜甜的气息。 两人过去后院。 这后院也很精巧,木凉亭四周的鱼池,里面的金鱼游来游去,池水清澈,不少睡莲也都开了,中间的木凉亭四周垂着白色纱帐,在远处也是一片漂亮的花园,花儿开的正艳,还有爬满墙壁的蔷薇花,也刚冒出花骨朵来。 走过拱桥,到了木凉亭里面。 这里面虽然更像个很大厅,里面已经有不少妇人,但用屏风隔开,私密性还算不错。 两人寻了个屏风后坐下,等伙计端了莲子猪肚汤上来。 两人尝了口猪肚汤,抬头相视一眼,白氏喃喃道:“这养生堂东家的手艺真是绝了,鲜而不腻,猪肚炖的很软烂,莲子的清香也很适合,多一分就抢了猪肚的鲜美,少一分,这汤又会显得腻口。” 实话实说,她们府中的厨子都没这种手艺,就算去宫里吃宫宴,也没尝到过这样的味道。 齐氏低声道:“言君,这东家到底什么人?” 白氏摇头,“只知是个比较年轻的姑娘家,好像是边城人。” 再具体的,她就没有打探过,但此时此刻,白氏知道,想要跟东家买配方,她就得先把东家的身份打探清楚,她准备派人打探下东家的名字,再派人去边城打探打探这姑娘的事儿,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两人喝完汤,又聊了会儿,白氏还让齐氏以后把珠珠也给带过来,说不定来养生堂好生睡上一觉,她脑子就能清醒过来,不再被那青年给迷惑住。 齐氏也同意下来,不管如何,这个养生堂的确有些名堂,带珠珠来,就算真劝不住珠珠,也能让她调理下身子。 两人闲聊了会儿,就去前面结账。 两人在房里各待了两个时辰,就是四十两银子,汤水是一百文钱一碗,白氏挺大方,直接给了四十一两银子。 得知买身份牌以后可以便宜不少,白氏听闻还剩最后两个身份牌,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送给齐氏一个,齐氏犹豫,白氏直接塞到她怀中了。 离开时,白氏还问了问掌柜,“你们东家可在,我有些生意想同你们东家谈。” 她觉得只要出的价格高,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一万两银子这价格肯定是不够看,起码得十万两银子起步跟东家谈。 她初步算了算,这个养生堂,每天晌午这会儿的生意都这般爆满的话,除掉各种成本,每个月的纯利润差不多有万两银子啊,要是其他时辰也能人满为患,利润会更加多。 这都比她一家酒楼和客栈加起来的利润都还要高出很多很多。 说实话,如果价格实在要的太高,东家狮子大开口,要个几十万两银子,她也不是没有,可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都赶上她一半的身家了。 只希望养生堂的东家莫要狮子大开口,她毕竟是镇国公府的大夫人,等老镇国公传了位置,她就是镇国公夫人,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诰命,结交一家这样的权势,对东家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然东家这养生堂迟早还是被人眼红,没人保,这养生堂在京城只会是块香馍馍,谁都想来分一杯羹的。 乔掌柜道:“我们东家晌午煮完汤就回了。” 白氏点点头,不再多问。 之后接连几日,白氏都跟齐氏过来养生堂松筋骨调理身子。 一来是养生堂的确是好,二来白氏是想见见养生堂的东家。 结果连着几日,都没瞧见东家。 沈糯这几日也忙,回春堂差不多也能开了,她药材种类不多,所以忙着跟各大供药商买药材,每天也过去养生堂,但只帮忙配食材,控制好火候后,都交给养生堂的厨娘照看着,她就出门了。 白氏齐氏还特意带蒲珠珠也过来养生调养身体。 蒲珠珠容貌端正清丽,行为举止也都是大家闺秀,实在很难想到她找夫君的眼光为何会如此之差。 蒲珠珠也早听闻过养生堂,但她每月的月例也就十两银子,还全都补贴给纪天材了,实在没银子来养生堂。 纪天材就是她喜欢的人,容貌虽普通了些,但她却很喜欢,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如此喜欢纪天材,把家里闹的人仰马翻,都一定要嫁给纪天材,她以前明明是很乖巧懂事的。 现在母亲和白姨愿意带她来,蒲珠珠就乖巧的跟来了。 但不知为何,进到养生堂,她就觉得很不舒服,身上有些发抖,抖的厉害,浑身上下都很排斥养生堂。 蒲珠珠想不透为何,可心里实在抗拒养生堂,很怕很怕,她扯住齐氏的袖子,颤声说,“母亲,我,我身上好不舒服,我不想继续待在养生堂了,我想先回府去。” 齐氏和白氏一回头,也瞧见珠珠抖的厉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齐氏急忙问,“珠珠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还以为女儿是突发了什么疾病。 蒲珠珠摇头,她心口剧烈的跳动着,脸色也开始煞白,“母亲,我要离开这里,我进来后就特别不舒服。” 说完,蒲珠珠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跑出了养生堂,回到对面巷子里马车停放的地方。 齐氏担忧女儿,也跟了出去,白氏自然也跟上。 乔掌柜也听见蒲珠珠的话了,微微蹙眉。 她是第一次看见竟有客人如此排斥养生堂,真是奇怪了。 白氏和齐氏追到马车旁,见珠珠已经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子看了眼,珠珠惨白的脸色缓和不少,慢慢有了点血色,齐氏才松口气,“珠珠要不要去药堂找个郎中看看?” 蒲珠珠摇头,“母亲,不用了,那养生堂好生怪异,进去后我就心跳加速,特别不舒服,以后莫要再让我来这养生堂了。” 齐氏白氏相视一眼,她们也觉得古怪,明明她们近养生堂感觉很舒服,怎地珠珠会这样? 难不成养生堂真有古怪之处? 既然珠珠不愿意进养生堂,白氏和齐氏也都先回了家。 白氏回去后,谢大老爷今儿休沐,见妻子回来的这般早,还问,“不是过要去那养生堂吗?怎么就回了。” 谢大老爷也知妻子这几日天天过去南街的‘锦绣养生堂’,每日都会去两三个时辰,一开始他也以为就是个噱头,但见妻子这几日连续去,还别说,那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弄的他都想去试试,可人家养生堂只接待女客,他还挺遗憾的,还想让妻子去问问养生堂东家,要不要一起合作再开一家养生堂,专门接待男客的那种。 但听妻子的意思,似乎想买里面的配方,自己开养生堂。 白氏道:“出了些事儿,珠珠好像很怕那养生堂,会不会养生堂里面真有些古怪?” 谢大老爷哼了声,“德阳侯府那丫头古古怪怪的,我看是她的问题吧,她那眼光,都能相中那样的男人,你们去养生堂不都还是好生生的,气色也越好越好,你不是还说,里头全是回头客,全是夸的,这能有什么古怪的?” 白氏皱眉,的确如此。 但珠珠那难受的样子也做不得假啊。 谢大老爷突然又想到什么,抿了口茶说,“对了,方才父亲喊我过去,同我说,那个谁,池鑫鹏同他老娘去寻父亲,说是看中个姑娘,想请你帮忙上门去提亲,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很普通的人家,据说是边城来的,长姐带着家中幼弟来京城求学,相中长姐孝顺勤奋懂事,所以池鑫鹏喜欢那姑娘,想提亲,但是他们在京城无依无靠,说是想请你去上门帮忙提亲,这样女方也知晓他们的诚意。” 白氏想都不想,厌恶说,“让我去帮他们提亲?好大的脸面。呸,他们算什么玩意!那池鑫鹏你又不是不知,连,连府中的丫鬟们都敢调戏,这样的人还帮他说亲?不是害了那姑娘。” 谢大老爷说,“他也知道错了,还再三保证,说会对那姑娘好的,是真心喜欢人家,说那姑娘是沈家女,叫沈糯,从边城来的,他们来京城时还在船上遇见这姑娘的父亲,沈父对他也很满意,不如你就帮他一把,让他赶紧提了亲,父亲还说他要是能成亲,就会在南街给他准备套小院子,等他们搬走,你不也能清净清净。” 白氏楞了下,“他,他想娶谁来着?沈糯?边城来的?”不会是如此凑巧吧。 “对,夫人也听闻过这姑娘?”谢大老爷好奇起来,池鑫鹏口中这姑娘就是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姑娘,怎么连夫人都听闻过。 白氏面色古怪,“他说那姑娘很普通的人家?他可真是不要脸!什么玩意,什么东西,竟也敢肖想这位沈姑娘。” 白氏忍不住骂道:“他这是想坑我们啊,老爷,你知不知这沈糯是谁!人家是养生堂的东家,那养生堂现在每月纯盈利差不多有万两银子,而且她家幼弟才十二,考中案首来京城读书的,还考进了碧江书院,以后恐也会走仕途,听闻碧江书院的章老夫子对这孩子也很用心,能被章老夫子看中,这孩子恐怕也不简单,至少人品学问都是过关的。” “还有人家沈姑娘听闻容貌也是仙姿玉色!他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她!” 前两日她就已经派人去打探过养生堂背后东家的消息。 打探出那姑娘叫沈糯,从边城来的,来京城主要是因家中幼弟来要京城读书,幼弟前些日子还考上碧江书院,得章老夫子看中,她虽没见过沈糯长相,在养生堂却听不少夫人议论过,都说养生堂的东家,生了副仙姿玉色的容貌,这池鑫鹏只怕早知沈糯是养生堂的东家,见过沈糯,这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至于沈家在边城的一些事情,她也已经派人前往变成去打探了,还不知晓。 可就知晓的这一些,也隐约猜,沈糯只怕在边城时,也不简单。 她怎么可能帮池鑫鹏这种人去提亲,她又不是疯了! 白氏气的浑身直颤,“沈姑娘这样的人岂会看中这种癞□□,我要是去提亲,沈姑娘指不定还以为我羞辱她,到时我再与沈姑娘谈买配方的事儿,人家能搭理我才怪。” 谢大老爷微楞,“沈姑娘是养生堂背后的东家?” 白氏生气,不再搭理他。 谢大老爷眉峰微皱,“这池鑫鹏怎么还骗父亲,说就是很普通的平民百姓。” 这都已经算商户了,虽商户地位地下,但能赚这么多银钱,普通平民百姓还是没法比的,何况人姑娘还有个有出息的幼弟,还长的漂亮,说句不好听的,池鑫鹏就是配不上人姑娘。 谢大老爷道:“好了好了,你莫要生气了,我去同父亲说声,最好让他们赶紧搬走。” 这样的人,还是赶紧送走为妙。 次日,白氏又跟齐氏去了养生堂,这次齐氏没带蒲珠珠,白氏还问她,“珠珠如何了?” 齐氏道:“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可能昨儿只是突然身子不太舒服。” 白氏还是皱眉,忍不住说,“会不会跟养生堂有关?” 她怎么有点不安心。 齐氏道:“肯定没关系,回头客这么多,从来没听闻过出事的,别多想了,你今儿还要不要打探东家在不在养生堂。” “自然要的。” 白氏先去问过乔掌柜。 乔掌柜笑道:“我们东家在后厨,前几日东家太忙,夫人找我们东家的事儿,昨儿晚上我已经同我们东家说过,她今儿特意留在这边等夫人的,两位夫人先去客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看我们东家。” 乔掌柜把两人引到一楼的待客房。 一楼有间单独的待客房,里面没什么东西,就是一扇黄花梨木雕八仙过海的屏风,屏风后是套黄花梨的桌椅,角落里立着黄花梨喜鹊登梅的竖柜,别的倒没什么了。 白氏和齐氏进去没一会儿,就见个雪肤花貌的姑娘推门而入。 沈糯有两天没来养生堂,昨儿晚上过来时,乔掌柜同她说,“东家,这两日总有位夫人寻你,恐是有什么事情。” 沈糯道:“那明日我过去养生堂,她若再问,你到时喊我声。” 这会儿推门进到待客房,沈糯瞧见两位夫人,看面相一位不仅身份高还很有钱,另外一位虽也是个权势人家的夫人,但面相苦,一生都要为子女操劳。 沈糯是提着一壶花茶进来的。 花茶是用她家宅子还有养生堂后花园快要凋零的花儿晒干制成的。 晒干后随便冲泡下就是一壶上好的花茶。 “两位夫人请喝茶。” 沈糯倒了三盏花茶出来,“夫人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白氏打量了沈糯两眼,这姑娘不仅生的貌美,而且很沉得住气,她应该知道自己养生堂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言语却很平常,不见巴结之意。 白氏笑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沈糯道:“我姓沈,单名一个糯字。” 白氏捧着花茶慢慢道:“我是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姓白名言君,今日来是同沈姑娘有些生意商量。这养生堂只开一间实在浪费,养生堂的效果大家是有目共睹,我是想问问沈姑娘,有没有打算再开一家,专门接待男客,我家老爷昨儿还说也想来养生堂试试呢。” 沈糯听闻这位是镇国公的大夫人,有些意外,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 见沈糯沉默不语。 白氏抿了口花茶接着说,“沈姑娘若是寻不着合适的铺面,我倒是有几家铺面,可以同沈姑娘一起合作,沈姑娘出养生堂的配方,我来出铺子,沈姑娘意下如何?” 见沈糯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头。 白氏笑道:“当然了,其实我更愿意买沈姑娘手中这些配方,十万两银子,沈姑娘觉得如何?” 价格当然是从低开始谈,她现在报出了个自己的低价。 旁边的齐氏吸了口气。 什么配方,言君竟要用十万两银子去买,这着实吓人。 “配方?”沈糯终于出声了,面色却似笑非笑,“夫人以为我这养生堂给人调理身子是靠着什么秘方和配方吗?是那熏香,或者是雪花膏?或者是每日睡醒后喝的汤汤水水?” 白氏问道:“难道不是?” 不然还能靠什么? 沈糯笑道:“虽不能告诉夫人我这养生堂给人调理身子是什么缘由,但不是熏香也不是雪花膏的原因,它们都只是辅佐物品而已,所以这单生意,恐怕要让夫人失望,配方和秘方都是没有的,至于合伙开养生堂,我暂时也没这个打算。” 她养生堂能调理身体是因布了聚气阵,这又岂是可以买去的配方,难不成还想让她帮忙雕刻玉符去布阵,那她还不如自己开。 至于白夫人说的只接待的男客的养生堂,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她今年要忙的事儿还是挺多,等明年再说,明年手中也有了一些存银,做什么事情都方便起来。 白氏脸色微沉,她高高在上惯了,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拒绝。 就算这个沈姑娘有些本事,说到底也就是个平民百姓,哪怕她家幼弟有出息,那也得数十年之后,就算在朝为官,那官位还能比得上镇国公府?有镇国公府护着,说句可以在京城横着走都不为过。 “沈姑娘可想清楚了?”白氏脸色淡淡,“在这京城做这样的营生,没人护着,只怕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各大商会,还有京城里这些权势家族,现在还没人动你这养生堂,不代表以后没有。” 沈糯也笑,“不劳烦夫人操心,我这养生堂,恐怕有人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好大的口气! 白氏深呼吸一口气,脸色微冷。 不等她说些什么,旁边的齐氏就软声说,“沈姑娘,价格方面好说,你在京城里面人生地不熟,有人护着的确是好些的,而且你这养生堂当真没问题吗?以后遇上客人纠纷也得打点。” “客人纠纷?”沈糯笑道,“为何会有纠纷。” 她的养生堂只会帮人调理身子,绝不会害人。 齐氏犹豫下说,“沈姑娘还是莫要如此自大,你这养生堂当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吗?那我家珠珠为何进了你这养生堂就不对劲,浑身发抖,还冒冷汗,还说心跳的很快,等出了养生堂,我家珠珠立刻就好了起来。” 她其实不觉得是养生堂的原因,但只是想用这个事儿帮言君拿下配方。 沈糯闻言,看向齐氏,面色有些古怪。 她这养生堂的确是帮人调理身子的,只对人有益处,绝对没有坏处。 进来后感觉身体不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进来的人有古怪,或者身上有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沾染上一些不好的气息,不能在生气浓郁的地方待,不然会有很直接的反应。 沈糯敲了敲桌面,抬眸道:“夫人,有问题的不是我的养生堂,而是你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也想媳妇,可我还在打仗,打仗不能靠媳妇! 更啦,晚安哦,继续送点小红包给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152722、糯米猫、sug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爱玖兰枢 100瓶;黑脸的多儿我的崽~ 92瓶;52386563 25瓶;人人本着正义之名 19瓶;g、夕阳西下、夕筱、aggiefong、叶澈吖、风中飘的云、18996030、七玥 10瓶;盈月光吟 8瓶;故园无此声 6瓶;黎水啊 4瓶;流云土豆 3瓶;步步人 2瓶;49623303、凤凰花又开、米柚、人间有味是清欢、清一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第 88 章 听闻沈糯这句话后, 齐氏脸色都变了,有点生气,“沈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不想卖配方, 也不用这般诅咒我家珠珠, 何况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当时你们养生堂的掌柜也瞧见我家珠珠脸色发白, 浑身发颤的跑了出去。” 白氏一直不说话,有些生气,要不是还有些修养,她都想拉着齐氏起身离开, 即便做不成生意,也不能如此出口伤人。 沈糯倒也不恼, “夫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 你女儿身上应该有什么问题,我这养生堂的确有些玄机,它是养人的,一般情况来说, 只有身上沾染上晦气, 或者阴气煞气的人进来, 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若沾染上阴气的人进来, 反应不会如此激烈,挺多稍微有点点不适,但很快的, 我这养生堂也能把那阴气给驱散掉,所以夫人你女儿身上应该不是阴气。” 这话听得齐氏和白氏一愣一愣的。 白氏表情也从冷淡转成疑惑。 怎地,这沈姑娘说的话越来越离谱,阴气,煞气,那都是些什么? “煞气比阴气可怕,活人沾染上煞气,早就生不如死,建宁侯的嫡子毕允远你们可曾记得?之前建宁侯府对外宣称他家嫡子是得了怪病,实则就是他孽杀动物,导致那些动物死后怨气不散成了煞一直跟着他,他浑身皮肤没有一处好的,这就是煞的恐怖之处,齐夫人女儿平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但应该也不是煞,若是煞,夫人女儿早就痛的死去活来了,不用等到了养生堂才有反应。” 白氏宁氏心里咯噔一声。 她们自然认识建宁侯,也记得建宁侯夫人跟侯府嫡子毕允远的事情。 毕允远的事情之前闹的沸沸扬扬,京城所有人都知他虐杀动物和几个孩子的事情。 毕允远去年秋日就已斩首,建宁侯夫人也被发配边城做苦力,据说路上时就没熬下来,病死了。 但普通百姓却不知,毕允远的事情能被揭发出,是因去边城遇见个风水师的原因,但具体怎么回事,白氏跟齐氏也不清楚,还是因为他们家的老爷都是朝中重臣,才大概知道些毕允芸据说看病时遇见个风水师,那风水师看出他身上的因果,报了官,这事儿才真相大白。 但再具体些的情形,比如那风水师的身份,她们也不知了。 两人越发摸不透这位沈姑娘是什么人了。 齐氏结结巴巴回道:“没,没有,珠珠平日里一点异常都没有,甚至都很少生病。” 沈糯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桌面。 既不是阴,也不是煞,普通的晦气同阴气差不多,进了养生堂很快就能散掉。 所以这位夫人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要知晓到底怎么回事,肯定还是得见见这位夫人的女儿。 沈糯抬头,看向齐夫人,“目前没有瞧见夫人的女儿,我亦不能肯定她身上有些什么,但她来养生堂反应如此激烈,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夫人可愿让我去见见你女儿?” 齐氏犹豫不决,还是白氏问道:“敢问沈姑娘为何懂得这些?” 沈糯看她一眼,“我是风水师。” 白氏心里剧烈跳动起来,脸色也有点白,毕允远就是在边城被一位风水师发现端倪,而这位沈东家也是从边城来的,还是风水师,甚至也知晓毕允芸的事情,难不成…… “沈姑娘,那,那毕允远当初在边城的事情可是同你有关?”白氏问的这句话都忍不住结巴了下。 沈糯点点头,问齐氏,“夫人可愿让我去您府中瞧瞧?” 齐氏又惊又怕,还有些庆幸。 她们如此无礼,这位风水师却没动怒,怎么有脾气这般好的风水师?毕允远的事情当真是她看出来的?该不会是骗子吧? 可有一家这样赚银钱的养生堂,没必要对外骗人了啊。 齐氏心里捉摸不定的,还是白氏当机立断起身,“那有劳沈姑娘去帮忙看看珠珠了。” 不管如何,带她去看看珠珠,总归是没坏事的。 三人离开养生堂,过去白氏的马车上。 马车上时,沈糯还在琢磨蒲珠珠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既不是阴也不是煞,难不成是身上佩戴了什么不好的符? 一般的符大部分都是用朱砂笔墨掺杂生气画成。 但有些符,比如阴符甚的,那就是朱砂笔墨和阴气画成,但这种符佩戴在身上,再进养生堂也不会如此大的反应。 所以蒲珠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沈糯也猜不透。 “对了,敢问夫人,你家女儿在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或者去过些不太好的地方?比如野庙或者凶宅之类的场所。”沈糯问道。 齐氏摇头,“我家珠珠自幼到大都还算懂事乖巧,出门也只是去别的府上吃宴赏花,说着逛逛集市上的书肆,首饰铺子甚的,且都有丫鬟跟着,从来没去过姑娘说的这些地方。” 如此规规矩矩,没去过任何不好的地方,那蒲珠珠到底是怎么了。 白氏突然道:“沈姑娘,如果珠珠突然爱上一个长相非常普通甚至有些丑,家里也穷困潦倒的男人,算不算特别的地方?而且那青年人人都能看出他好吃懒做,偏生珠珠觉得他很好,现在的低迷也只是暂时的,总相信他以后会很上进,珠珠甚至还把每个月自己的例钱补贴给那人,对那男人的举动,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珠珠父母也不同意她与那人在一起,但珠珠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说身上不舒服,等事后,她又很愧疚,说有时候也不知为什么控制不住情绪。” 其实之前蒲珠珠每月的例钱不止十两银子,有三十两银子。 被德阳侯夫妻知晓她把自己例钱都补贴给那个纪天材,都把三十两的例钱减到十两,最近每个月都只给五两。 沈糯皱眉。 听齐氏的话语,蒲珠珠是个懂事明事理的姑娘,就算倾慕谁也不该如此失去理智的模样。 有些姑娘天生爱浪漫,以情爱为最重。 比如穆秀娇,身为阁老之女,却非要嫁给崔洛书。 但崔洛书也有可取之处,不管当初的状元郎是不是实至名归,学问其实还是不错的,且崔洛书生得一副很好的容貌,这些都容易让一些姑娘喜欢上他。 可蒲珠珠喜欢的人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再比如上一世的她,其实沈糯上辈子对崔洛书的感情,倒不如说是亲情,她与崔洛书自幼一起长大,她不明白男女之情,以为这些是感情,后来发生那些事情,她不愿离开崔家,也不过是因为习惯,或者怕被人指指点点,也是她太过懦弱罢了。 “到了再瞧瞧吧。”沈糯垂眸。 乘坐马车,三人很快到了德阳侯府。 齐氏领着两人过去女蒲珠珠的房间里,白氏也一起过去的,她不放心,也想瞧瞧沈糯是不是有真本事。 到了蒲珠珠院子,蒲珠珠正在庭院里写信,瞧见母亲带着白姨过来,立刻把写的东西给胡乱卷起藏起来,显然是写给纪天材的信。 蒲珠珠起身,“母亲,您跟白姨怎么过来了?还有这位是?”她的目光看向沈糯。 不等齐氏说话,沈糯笑道:“我是郎中,听闻你母亲说你前两日身体不适,你母亲担忧,特意寻我来帮姑娘把把脉。” 蒲珠珠有些惊讶,这么好看的姑娘竟是位郎中,她道:“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又对齐氏说,“母亲,我现在好好的,看我面色都知无恙,何必劳烦这位女郎中。” 白氏笑道:“你母亲也是担心你,就让这位女郎中瞧瞧也无妨。” 白姨都发话了,蒲珠珠不好拒绝,看向沈糯道:“劳烦女郎中了。” 沈糯点头,让蒲珠珠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她则在蒲珠珠对面坐下,开始为她诊脉。 因为沈糯从进门就知道蒲珠珠身上没有阴煞气息,所以并不是这些东西,但蒲珠珠胸口出有一团很奇怪的气息,不是阴不是煞,也不是晦气,看着像是一股子寒湿之气,淡灰色,比阴气还要微弱,但这个颜色应该不是阴气,是虫气,这么微弱的虫气,应该也不是沾染在蒲珠珠身体表面,可能是在内部,心脏的位置。 虫气,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属于病症,人体内的寒湿气郁结太重,可化为虫,称为虫气。 而沈糯口中的虫气,就是表面的意思,虫子的气。 一些虫子若是被特定的阴气或者血水血肉等等东西喂养而成,就会生出虫气,慧眼可见。 所以,蒲珠珠的体内有虫。 体内有虫,诊脉也能诊断出一些的。 手指刚刚搭在蒲珠珠的脉搏上,沈糯就看了她一眼,眉眼都沉了些,的确是虫气。 把完脉,沈糯收回手指,准备掀开蒲珠珠的眼皮瞧瞧,齐氏已经忍不住问,“沈,沈姑娘,我家珠珠怎么样了?” 沈糯道:“稍等。” 她扒开蒲珠珠下眼睑皮看了眼,在蒲珠珠白眼球的下半部分,看见一条很细微的黑线,这是中蛊的表现。 沈糯心中已经明了,她收手,齐氏急忙问,“沈姑娘,如何了?” 沈糯道:“蒲姑娘还是有些心悸的毛病,但并无大碍,配点药吃就成了,两位夫人不必太担忧。” 她这话只是说给白氏和齐氏听的。 蒲珠珠听自己并无大碍,也不意外,除了那天去养生堂,她平日里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现在郎中也这么说,她也放心不少,吃点药,省得母亲跟白姨在念叨。 沈糯继续道:“我们先出去吧,我给蒲姑娘配点药。” 几人走出蒲珠珠的院子,朝着齐氏院子而去,沈糯告诉两人,“方才你们可瞧见蒲姑娘眼底有道很细微的黑线。”她给蒲珠珠检查时,两位夫人也都距离很近,可两人却摇头说,“未曾,沈姑娘在珠珠眼底看见道黑线吗?” 沈糯点点头,“若猜的不错的话,蒲姑娘应该是中蛊了,还是情蛊的一种,蒲姑娘的脉象也不太对劲。”中蛊的话,可从眼睛里看到一些症状,但这症状就跟玄学术法一样,没有修为的人,看不出这些症状的,所以她们和蒲珠珠都看不出。 师公的笔记上曾经记载过这样一则故事。 师公年轻时,在外游历,曾见过一男子容貌出众,其妻却生的其貌不扬,眼如豆大,鼻塌嘴歪,且人还好吃懒做,待在家中什么事情都不做,即便如此,两人恩爱异常。 师公感觉不对劲,替男子检查,发现他眼白下方有道很细微的黑线。 可问他自己,他却看不到自己眼白下方的黑线。 再仔细盘问男子,为何娶其妻,男子说,‘不见时思之念之,可也知晓她不是良配,但心中只要想着分开,心中痛苦万分,全身犹如百蚁啃咬,无法分开。’ 最后师公告诉男子,他可能是种了情蛊。 男子惊愕,求师公帮他解蛊。 师公告诉男子,情蛊需要下蛊之人的血来培育,所以想要解蛊,也需下蛊之人的血来解。 最后师公绑了那下蛊的丑女,丑女知晓师公是风水师,脸色惊惧,对师公破口大骂,让师公莫要多管闲事。 师公还是取了女子的血,又用几味药材弄成药丸子,丢在血中,这药可以更大的激发血中的血腥味,男子体内的蛊虫闻见自幼喝到大的血,自会从口鼻钻出。 情蛊在巫术之中,种类繁多。 有些情蛊中了之后,需得每月都与下蛊之人欢好,否则会痛的死去活来,但对下蛊之人并无感情。 而有些情蛊中了后,会对下蛊之人爱的死去活来,完全不顾旁人眼光。 师公碰见的就是这种情蛊。 沈糯觉得蒲珠珠身上应该也是这种蛊虫,而距离蒲珠珠近距离后,她胸口的虫气也更清晰了些。 对人下情蛊,属于巫蛊之术的一种,巫蛊之术大多都是害人,属于邪术的一种。 而玄门术法,本意则是救人,只后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也可成为杀人的利器。 巫蛊之术中的情蛊与玄门术法里的桃花符差不多。 白氏跟齐氏一听是情蛊,脸色都白了。 两人惶惶道:“沈,沈姑娘,那该怎么办?” 她们虽是权贵之家,可对上这种懂巫蛊之术的人家也是害怕的。 白氏也突然说,“那个纪家的大嫂是商户女,跟珠珠情况差不多,家中虽不是大商户,但也还算不错,也是非要嫁给那户人家的大哥,家中怎么劝阻都不听,会不会也是被下蛊了?” 沈糯觉得,这样懂蛊术的人家,十有八九同样是用蛊术娶到那商户女的。 沈糯道:“情蛊可以解,只是两位夫人是选择报官还是打算私下把下蛊之人寻来?若是报官,我会随着你们一块,把下蛊之人抓入官府后,当着官老爷的面也能解蛊,若是私底下把下蛊之人抓来,同样的,取他身上一些血即可。” 齐氏犹豫道:“若是传开,以后珠珠知晓后……”她还有些担心闹开,对珠珠的名声也有影响。 沈糯道:“只要解开蒲姑娘身上的蛊虫,她对下蛊之人将会再无爱意。” 白氏恨声道:“自然是报官!这些行巫蛊之术的人实在可恶!”她转头对齐氏说,“你是不是担心珠珠的名声?这有甚的,就是要让外人知晓,珠珠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只是中了蛊,并不是她本意,以后说不定还能寻一门好亲事。” 齐氏终于答应下来。 沈糯道:“那两位夫人现在就去报官,我回自己的药堂里面抓些药,做成药丸,一会儿有用。” 白氏也说,“我们立刻去大理寺报官,一会儿沈姑娘直接去大理寺就好。” “好。” 三人分开,白氏带着齐氏去大理寺报官。 巫蛊之术属于很严重的罪行,可以直接去大理寺报案。 白氏还特意派了辆马车,让人送沈糯过去药堂,等弄好药丸后再把她送去大理寺。 白氏和齐氏也上了马车,两人一路朝大理寺而去。 路上时候,齐氏突然说,“言君,我这心里实在不安的很,总,总觉得太荒谬,真有巫蛊之术吗?还有这沈姑娘,才十几吧?真的懂这些吗?哪有这么年轻的风水师,万一不是巫蛊之术,这样去大理寺闹一场,我们两家的名声都会丢掉的。” 白氏道:“你别担心,我倒是觉得她应该真的是风水师,不然这般戏弄我们两家,她在京城的日子也别想过了。” 这位沈姑娘如果不是真的风水师,自己还惧怕她什么呢? 再者,不会有人敢用风水师的身份戏弄一个国公府和侯府,怕是不想要命了! 两人很快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得知是镇国公府和德阳侯府来报案,很是重视,直接请了大理寺卿龚鸿振出来。 龚鸿振五十来岁,面相威严,他经手的案子从无冤案,是个高风亮节的好官。 龚鸿振一听,竟与巫蛊之术有关,大为震惊,立刻派人去抓了纪家一家老小回大理寺。 还让人去请了德阳侯府的嫡女蒲珠珠。 而蒲珠珠见到大理寺的官差,很是茫然,官差客气说,“蒲姑娘,您与一桩巫蛊之术的案子有关,劳烦你同我们走一趟。” “巫蛊之术?”蒲珠珠诧异,“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同巫蛊之术的案子有关?” 官差不能明言,只拿出令牌来,让蒲珠珠随他们去大理寺一趟。 蒲珠珠无法,说道:“那我随你们走一趟吧,不过得先让我备马车,我自己坐马车过去可成?” 官差知晓蒲珠珠只是巫蛊之案的受害者,自然就允了。 蒲珠珠让人去备马车,还偷偷让身边的丫鬟去通禀自己父母。 齐氏就在大理寺,府中只有德阳侯在。 德阳侯听闻大理寺官差竟要抓自己女儿,大为震怒,立刻朝着女儿院子过去。 过去时,蒲珠珠都已经上了马车,准备去大理寺。 德阳侯骂道:“你们什么东西,也敢随便跑来侯府抓我女儿。” 官差无法,只能解释一遍,说蒲珠珠与巫蛊之案有关,德阳侯不听,继续骂道:“胡说,什么巫蛊之术。” 官差道:“侯爷,蒲姑娘只是巫蛊之案的受害者,是您夫人去大理寺报官的,所以才请蒲姑娘同我们走一趟的。” 白氏不让齐氏同德阳侯说,是因德阳侯从不信鬼神之事,要同他说自己女儿是被下了蛊,只怕他还会来一句荒谬,根本不会相信,现在白氏和齐氏直接报官,他没法子,只能也跳上马车,跟着女儿过去大理寺。 马车上时,德阳侯还沉着脸,“你母亲到底弄的什么东西,什么巫蛊之案?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几日还总去什么养生堂,说可以调理身子,啥时候疏松筋骨睡上一觉就能调理身子了?那还要郎中干啥,干脆所有药铺都直接关门得了!” 蒲珠珠也是心中惶惶。 “父亲,我害怕。” 德阳侯安慰女儿,“珠珠别怕,去了大理寺有爹给你撑腰。” 两人到了大理寺,进去后,白氏和齐氏都在。 大理寺可不是普通的衙门,办案时不得让人随便围观。 所以里面除了大理寺卿和别的官差,再无其他人。 德阳侯瞧见齐氏就想发脾气,“你作甚!怎地胡乱报官,还报的巫蛊之案?知不知道胡乱报巫蛊之案有什么下场!” 巫蛊之术,谁沾染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齐氏呐呐道:“老爷一会儿就知道了。” 德阳侯还想说些什么,身后有官差拖着一行人进到衙门来,德阳侯回头看,眼睛瞪大,这,这不是纪天材一家子?也是珠珠非要嫁的那家人。 蒲珠珠也瞧见他们,惊恐道:“天材,你,你们怎么被抓来了?” 纪天材的确生的一般,说句有些丑都不为过,个子也不高,身形外貌都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大理寺卿龚鸿振呵斥道:“肃静!人犯纪天材上前来!” 官差压着纪天材上前。 龚鸿振道:“德阳侯夫人齐氏状告你用巫蛊之术对她女儿蒲珠珠下情蛊,你可认!” 纪天材心中翻起惊天巨浪,怎么可能,齐氏怎么可能知晓他对珠珠用了情蛊?不可能的,不应该的…… “人犯纪天材可认罪!”卿龚鸿呵斥道。 纪天材自然不会认罪。 行巫蛊之术只有死罪一条,但只要他不承认,情蛊他们解不开,就没法让他认罪。 纪天材委屈道:“求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草民一家都只是普通人,什么情蛊都还是第一次听话,这到底是什么?大老爷,德阳侯的长女珠珠对我一往情深,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为了拆散我和珠珠,竟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不信你们问珠珠,我与她是书肆结识,继而才生情的,从来都没给她吃过什么东西,这怎么下蛊?” 齐氏听他这翻言语,气得浑身直颤。 还是白氏冷声道:“都知下蛊要从饭食入口,还说你不知道什么是蛊虫!” 纪天材说,“可戏文里不都是这么唱的吗?” 他说完去看蒲珠珠,深情款款道:“珠珠,你帮我说两句,我何曾对你下蛊了。” 蒲珠珠哭道,“母亲,你这是作甚,你为了拆散我和天材,竟如此狠心,巫蛊之术,这可要是砍头的罪行。” “珠珠!”齐氏气道:“你清醒清醒!若不是他对你下蛊,你怎么可能喜欢上他这种人!” 其实就连大理寺卿龚鸿振和周围官差都觉得奇怪,这般端丽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喜欢上纪天材这种人,这事儿在京城里可是人人皆知,都成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巫蛊之术这么严重的罪行,德阳侯夫人也太歹毒了些。” 纪天材身后的家人也跪地叫喊起来。 龚鸿振也有些为难起来,这样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纪天材行巫蛊之术啊。 像别的巫蛊之术里的诅咒术还能找到一些针扎的娃娃,情蛊,这要如何证明? 白氏和齐氏频频朝着大理寺门口望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位穿着丁香色衣裙的貌美姑娘进了大理寺,却被门外的官差拦下,貌美姑娘同官差说了几句话,官差朝案堂望了眼,最后官差从外面跑来案堂里,对龚鸿振道,“大人,外面有位姓沈的姑娘求见,说是能够解开蒲姑娘身上的蛊虫。” 白氏齐氏欢喜道:“大人,沈姑娘能为我们带来证据的,她是我们请的风水师,只要解开珠珠身上的蛊虫,就能证明了。” 龚鸿振道:“让她进来。” 沈糯进来大理寺的案堂里,看了那纪家人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别打作者┭┮﹏┭┮ 这章继续送点小红包给所有的小可爱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蟹脚热干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4个;次鏖、48171121 2个;forthelwor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幸 236瓶;暮眠眠、勇知 60瓶;林璃 58瓶;七玥、换神器 50瓶;46621004 49瓶;29507086、晋晋 40瓶;小天才 39瓶;丫吖鸭 35瓶;略略略、冥想茶叶 30瓶;一只会飞的哼哼、48171121、蜘豬俠、微微、曼珠沙华、木子LXXXX 20瓶;23395298 15瓶;次鏖、阿静姑娘、狼、木鱼。。、蔷薇玫瑰、28494568、小蓟饮子、夕筱、旧沐一翻、秋人、就爱看言情、PkPkMei、喃话 10瓶;磨人小辣鸡、知了 6瓶;萤火、啦啦啦、追的文都不是坑、猫魅魅、忘川む、盈月光吟、未眠、36486498、不爱吃苹果 5瓶;hh0830 4瓶;筱月亮、关雎梦 3瓶;繁花似锦、步步人、我爱车轮君 2瓶;米络苓、呦呦呦呦、La、小熊与饼干、?弥明、53125379、温时、浮云、干饭人、冰蓝雅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第 89 章 沈糯进到大理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纪天材听闻她是德阳侯府请来的风水师,身子微颤了下,但很快镇定下来。 巫蛊之术同风水师虽然都是让人惧怕的存在, 但两种本质上完全不同,毫不沾边。 没有接触过蛊的, 一般都不会知道巫蛊之术要怎么下怎么解, 哪怕想要解出情蛊的法子其实很简单,但不懂巫蛊之术的, 对这些也只会毫无头绪, 就算这姑娘是风水师他也不怕, 何况看这姑娘才十五六的模样,指不定风水师都是冒充的。 这样一想, 纪家人也稍微安心了些。 大理寺卿看着堂下的少女,严肃问, “姑娘姓甚名甚, 家住何处,籍贯何处, 有什么证据可呈上来?” 作为大理寺卿龚鸿振,自不会逼打成招。 但巫蛊之术是大案, 他需得谨慎对待, 齐氏状告纪家人用巫蛊之术,他当然是得先把人都招来大理寺审问,且也派了人去纪家寻巫蛊的证据和调查, 但巫蛊之术, 还是情蛊,他清楚,恐怕派人去纪家也寻不到什么。 他也不是没想到德阳侯夫人只是发癔症才胡言乱语的。 但按照他多年审案的感觉来看, 纪家人的确有些问题的。 这一家子,容貌都生的其貌不扬,连纪家大哥容貌也是如此,两兄弟都是遗传了母亲,父亲长相倒也还可以,但人中龙凤就说不上,只是比普通人长的稍微好些,此刻父亲也只是呆呆的跪在堂下,有些茫然。 可纪家老娘和纪家的那对兄弟,都有些紧张。 断案断久了,有时候也能从嫌犯和苦主面部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还有那纪家嫂子,表情同纪父差不多,都是有些迷茫,显然不清楚,夫家怎么会跟巫蛊之术沾染上关系。 沈糯行礼,道,“回禀大人,民女姓沈名糯,籍贯饶城下辖镇盘临镇的水云村人士,现居住在京城南街的南福巷子里……” 一听到沈糯的名字和籍贯,龚鸿振心里就咯噔一声。 对这个名字,他是如雷贯耳,当初毕允远的案折里,他可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都是因着个叫沈糯的姑娘去报案,说是她看出端倪的,但具体怎么看出端倪,案折上没写,后来此案还惊动皇帝,皇帝领着他和一些朝中重臣过去建宁侯府的那个荒井中,找到物证,很多动物和小孩的骸骨,这才定了毕允远的罪。 可以说,没有沈糯,毕允远的罪行将永远都无法被人知晓,哪怕那时他已生不如死。 龚鸿振相信眼前这位少女是真的风水师了。 龚鸿振问道,“那你有何证据证明纪天材对蒲珠珠下蛊?” 不等沈糯说话,蒲珠珠哭道:“原来你不是郎中,你是风水师,你为何要拆散我和天材?” 沈糯笑了声,“蒲姑娘是觉得自己的感情禁不起考验吗?他若没对你下蛊,你怕甚?或者就算对你下了蛊,你若真心爱他,即便解了蛊,你的感情同样不会变,怎地,蒲姑娘怕了吗?” “我……”蒲珠珠犹豫,“我自然是不怕的。” 沈糯道:“既不怕,那你还有甚好担心的。” 蒲珠珠不再说话。 沈糯继续道:“情蛊乃巫蛊之术,顾名思义,让人对下蛊之人动情的,哪怕下蛊之人奇丑无比,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都会对他动情,甚至一开始明明很厌恶此人,但只要下的蛊进到身体里,你就会对下蛊之人死心塌地。这种情蛊可下在饭食中,也可沾在衣物上,它会顺着你的七窍进到身体里,依附在胸口的位置,蛊成后,中蛊之人若想着分开,只会心口处痛不欲生。” 沈糯这番话说出口,蒲珠珠和纪家大嫂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因为她们想到了自己。 蒲珠珠之前的确相信自己对天材的感情,她也知天材很一般,其实第一次见到纪天材时,她对他没有半分好感的,哪怕她不会以貌取人,都觉得眼前的青年实在不符合她对另外一半的幻想,甚至有点厌恶他,因着他上来就与她说话,觉得他唐突了自己。 可是第二次又在书肆里碰见他,是他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之后跟她赔礼道歉,这一次,她也没有觉得纪天材有什么可取之处。 可回到侯府后,晚上她就做梦梦见了纪天材。 之后开始慢慢想念他。 她以为这就是相思。 第三次在书肆撞见纪天材后,他同她倾诉爱慕之意,她红着脸同意下来。 两人开始写信倾诉爱意,她缝制荷包香囊赠给他。 她一直不曾逾越,没有与纪天材私底下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但纪天材有时总想与她行亲密之事,她都是拒绝的,她说要等到成亲后,这是她自幼到大学的规矩礼仪束缚着她,让她不可能做出婚前失贞的行为。 后来她与纪天材的事情被父亲母亲发现,父亲大发雷霆,让她断了跟纪天材的关系,她崩溃大哭闹了一场,甚至绝食,父母也吓着,最后实在倔不过她,父母就允她二十岁时,心意若还不曾改变,就允她嫁到纪家去。 之后三四年时间,她的心意一直不曾变过。 只是有时她也怕自己的姐妹们,京城里面的千金闺秀们笑话她,找了个这样的郎君。 她有时甚至也想着分开算了,也知道天材不是好的归宿,可每当她这样想时,总是痛不欲生,心口处很难受,快要死去,她以为这是相恋的两人被迫分开会有的正常的感知,从未往其他方面想过。 可现在这位沈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她的症状对上。 纪家大嫂也是位清秀佳人,她听了沈糯的话,惊疑不定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她的丈夫和小叔子生的一样,在普通人当中算是有些丑的,她一开始对自己丈夫也没有好感,后来不知怎么喜欢上,也曾想过分开,但一有这样的想法,开始心痛,茶饭不思,她以为是自己对丈夫感情太深导致,等放弃分开想法后,便感觉不到心痛。 后来见丈夫也还算勤快,帮着父亲打理铺子,日子也过的还算不错,与丈夫也恩爱,父亲也慢慢接纳丈夫了。 可此刻,她听闻沈糯的话,心里开始惊疑,难道丈夫家中真会使用巫蛊之术? 沈糯不管她们心态如何,说道:“想要解除情蛊其实也容易,下蛊之人必须用自己的血来养蛊虫,所以只要取下蛊之人的血,就能引出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 她的目光落在纪天材脸上,纪天材身子都有些发颤,脸色微变,结结巴巴说,“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糯淡声道:“听不懂没关系,我会从你身上取些血,用来解蒲姑娘体内的蛊虫,大庭广众之下,你的血若奏效,看你还如何辩解。” 她说完回禀大理寺卿,“大人,我可否从嫌犯身上取半盏血来解蛊?” 龚鸿振点点头,“劳烦沈姑娘了。” 有官差取来匕首和一个洁白茶盏。 官差上前,准备帮忙制伏纪天材取血,纪老婆子突然开始大叫,“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这在堂上都敢拿刀害我儿子,我要去敲皇鼓,让皇上替我们伸冤啊。” 龚鸿振皱眉,“公堂之上,岂能如此喧哗!来人,将堂下撒泼的嫌犯的嘴给我堵上!” 官差上前堵住纪老婆子的嘴,其他纪家人一声不坑,纪老头犹豫下,到底没有出声,他总觉得,风水师说的情况,和他也很相似。 有官差帮忙,沈糯很快从纪天材手腕上取了半盏血,她割的口子不深,用止血散帮着止血后,再用纱布包好伤口。 纪天材从沈糯想取他血时,就很抗拒,还是被官差强行压着才完成的。 随后,沈糯从药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来,让官差把其中一颗药丸递给龚鸿振。 沈糯说,“这药丸是以土狗,蚂蟥,蚕,地龙,蟅虫等等药材做成的药丸,其中大部分药材都是虫,因为蛊虫就是以虫和下蛊之人的血为食,将这用虫制成的药丸丢在下蛊之人的血中,很快就能把中蛊人体内的蛊虫引出。” 龚鸿振把药丸交给仵作。 大理寺的仵作也是懂医术的,接过药丸,碾碎闻过后点头,“的确都是沈姑娘说的药材。” 龚鸿振这才示意沈糯继续。 沈糯把药丸丢在那半盏血中,过去蒲珠珠身边问她,“不需要你做别的,只是凑在这半盏血面前深吸几口气就成,你愿试试吗?试试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还是你一直都是被欺骗而已。” 蒲珠珠迟疑。 齐氏哭道,“珠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忧什么,若真不是他给你下蛊,我立刻就能允了你们的亲事!” 德阳侯一直没说话,自打这姓沈的风水师进来,他就颠覆了自己的思绪。 蒲珠珠慢慢道:“好,我愿意试试。” 被官差制着的纪天材疯狂挣扎起来,眼含祈求看着蒲珠珠。 直到这一刻,蒲珠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沈糯把半盏血凑到蒲珠珠鼻翼下。 蒲珠珠按照沈糯教的,对着茶盏里殷红的血深吸了两口。 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和一丝丝腐臭的味道冲入她的鼻里,蒲珠珠急忙离开茶盏,用帕子捂着唇干呕了两声。 沈糯未曾把茶盏拿开,还是放在蒲珠珠鼻翼下。 过了会儿,蒲珠珠感觉喉咙有些不适,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她的食道,朝着喉咙攀爬想要破喉而出。 “有,有东西在我喉咙后。”蒲珠珠吓得花容失色,跌倒在地,捂着嘴巴。 沈糯忙道:“不想它咬破你的喉咙,就把嘴巴张开!” 蒲珠珠怕的眼泪都落了下来,这会儿思绪一片空白,只能顺着沈糯的话,张开了嘴。 齐氏也怕,她第一次见到巫蛊之术,可她还是上前抱住了珠珠,想给女儿一些勇气。 至于德阳侯和白氏,及堂上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静静盯着蒲珠珠。 蒲珠珠能感觉喉咙的异物越来越往上,她的眼泪流的越发凶了,很快,那异物到了口中,她再也坚持不住,一口就把口中的东西给吐了出来,一只黑色的,犹如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的虫子跌落在茶盏的血液中。 所有人都瞧见从蒲珠珠口中出来个小虫子。 “啊。”堂上的几个妇人和姑娘全都吓得失声尖叫。 德阳侯的脸色都变了,亲眼所见,他再也没有怀疑,恨得他上前就朝那纪天材踹了两脚。 纪天材被踹翻在地,纪老婆子也疯狂挣扎,想要护着儿子。 还有纪家大嫂,亦是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应该也是中了这个情蛊的。 蒲珠珠从口中吐出个小虫子后就靠在齐氏的怀中昏死过去。 齐氏哭的不行,沈糯道:“夫人别担心,蒲姑娘无恙,只是吓得昏死过去,一会儿便能醒来。” 案堂上闹哄哄的,龚鸿振一拍案,“肃静!” 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 龚鸿振呵斥纪天材,“你可认罪!” 纪天材颤着身说道,“我,我不认罪,谁知她是哪里吞的虫子,指不定用谁的血都能引出。” 龚鸿振见他面对这样的铁证都矢口否认,也是气急。 此案审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定案,但不管什么案子,都需嫌犯认罪。 沈糯淡声道:“情蛊需两只蛊虫,一雌一雄,雌虫在蒲姑娘体内,而雄虫则在你的体内,两只蛊虫自幼一起喂养,雌虫出来,雄虫也很容易被引出来。”她说着,端着那半盏血走到纪天材面前,从蒲珠珠口中出来的雌虫还在血中翻滚。 纪天材剧烈挣扎起来,他面色惊恐,不懂为何风水师也懂得巫蛊之术。 但他被官差制着,沈糯上前,捏着纪天材的下颚,本疯狂挣扎的纪天材只感觉脸上发麻,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沈糯把装着他的血和雌虫的茶盏放在他鼻翼下。 纪天材彻底绝望。 很快的,雄虫顺着他喉咙爬出口中,跌落在茶盏中,与雌虫在血中翻涌。 铁证在前,纪天材再也无法狡辩。 龚鸿振厉声道:“你可还要狡辩!行巫蛊之术,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用巫蛊之术来害人。” 纪天材脸色灰白,龚鸿振正想继续审问,纪家大嫂突然尖叫一声,扑到沈糯面前,泪流满面道:“沈,沈姑娘,你帮帮我,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中了蛊。”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感情是假的。 沈糯轻声道:“好。” 旁边的纪家大哥绝望的看着妻子,“秀秀,不要……” 纪家大嫂叫程丹秀。 程丹秀见状,心中也猜出了,她哭道:“沈姑娘,帮帮我。” 她不想继续欺骗自己。 沈糯点点头,扒开程丹秀的下眼皮看了眼,同样瞧见虫气形成的黑线。 这也是中情蛊了。 见沈糯表情,程丹秀苦笑道:“我是不是体内也有蛊?” 沈糯点头,“下眼白可瞧见虫气形成的黑线,的确是中蛊的表现。” 程丹秀哭道:“那我平日里为何瞧不见这黑线?” 沈糯道:“不是修行之人,自然无法瞧见。” 程丹秀惨笑一声,“求求沈姑娘帮帮我。” “秀秀……”纪家大哥崩溃大哭,“我们这样不好吗?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 他对秀秀很好,家务事从不让秀秀沾,哪怕秀秀嫁过来两年未曾怀有身孕,他也从不说什么,他们一家都对秀秀极好,她为何一定要解开情蛊?女人所求不就是有个爱她一生一世永不变心的男人吗? 不管是情蛊,还是自己产生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反而情蛊能让两人的感情更加好。 程丹秀已经镇定下来,她看着纪家大哥,一字一顿说,“我不想让自己陷在这种虚假的感情之中,喜欢就是喜欢,用其他东西骗来的感情,只会让人恶心!”喜不喜欢一个人,是自己说了算的,而不是让一个小虫子来决定。 而且,这等于他一直在欺骗她的感情。 她不愿要这样的感情。 她说完话,看向沈糯。 沈糯点点头,过去取了纪家大哥的血,用同样的法子帮着程丹秀解了蛊虫。 直到程丹秀也和蒲珠珠一样,从口中吐出个一模一样的雌虫来,她也吓得昏死过去。 沈糯其实可以立刻让蒲珠珠和程丹秀苏醒过来,但她觉得,让两人这样昏睡一会儿会更好些,否则直接醒来,她们会更加崩溃。 沈糯看了白氏一眼,想让白氏把程丹秀扶着。 白氏见状,看懂沈糯眼中的意思,她上前扶住程丹秀,“沈姑娘,您去忙吧。” 她同沈糯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恭敬许多,甚至带上了敬语。 亲眼所见比什么都管用,她已经心服口服,想起早上还信誓旦旦想买沈姑娘配方的事情,白氏后悔极了。 没有人愿意得罪风水师的,她也一样。 沈糯又过去纪家大哥身边,取出他体内的雄虫。 纪家大哥恶狠狠的盯着她,等雄虫出来,他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拆散我们一家子,为什么要害我和我娘子分开。” “把他嘴给我堵上!”龚鸿振气道:“行巫蛊之术还敢如此嚣张,当真以为给人姑娘下情蛊是对人家姑娘好?你们还不是为了人家的家业,垂涎姑娘的美貌!还不是有所图,当真可恶!” 可不正是如此,不然他们下蛊为何选的都是容貌和家世都不错的姑娘。 龚鸿振拍案道:“你们可认罪!” 纪老婆子突然大喊道:“都是我,都是我给她们下的蛊,同我儿无关,可我没有用巫蛊之术来害人啊,我这样做哪里是害她们?我儿喜欢上她们,才下的情蛊,我儿体内也有蛊,也会一心一意对她们,我待长媳也是极好,不信你们去问邻居,大人,我从未用巫蛊之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们真的没有害过人。” 龚鸿振问道:“你这巫蛊之术从何学来?” 纪老婆子哭道:“祖上是苗女,自有一些巫蛊之术传下,只是仅剩下情蛊的法子,大人,我真的从未用巫蛊之术害过人啊,求大人明察。” 她两个儿子生的都是其貌不扬,偏生喜欢的姑娘有才有貌或家世不凡,她这才动了歪心思,取了未孵化出来的蛊虫,待蛊虫孵化出来,用两个儿子的血和其他虫子喂养两个蛊虫,最后让两个儿子吞下雄虫,又乘机把雌冲下在心仪的姑娘身上。 她心不坏,而且她对长媳是真的好,这种好也或许是为了弥补她心里的愧疚感,她对长媳比对自己亲生儿子都要好。 纪老婆子还在哭着,旁边的纪老头突然问道,“你对我,是不是也下蛊了?” 纪老婆子的哭声戈然而止,她那张老脸开始发颤,眼睑痉挛起来,“不,不是……” “是还是不是!”纪老头发出一声怒吼。 纪老婆子崩溃大哭起来,却没有回答纪老头的话。 沈糯沉默不语,蒲珠珠也醒来过来。 她悠悠转醒,看到自己身处大理寺还怔了下,直到对上纪天财的目光,她的脸色猛地变了,开始干呕,她跑出案堂,跑到一侧的潲水桶里大声呕吐,很快把早上吃的吃食都给吐了出去。 等她吐完,她回到齐氏身边,哭道:“母亲,父亲,我们快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想起她曾经竟喜欢这个人,她心里就直犯恶心,想吐。 她恨死纪家人了,恨死纪天材,她只想赶紧回去把以前纪天材写给她的书信和送给她的东西全都烧了。 齐氏哭道:“好,好,我们这就回家。” 德阳侯同龚鸿振道:“龚大人,小女实在不舒服,让她母亲先送她回府,我留在这里就成。” 龚鸿振点头允了,齐氏才带着蒲珠珠离开,离开时看了白氏一眼,白氏还扶着程丹秀,她对齐氏说,“你赶紧先带珠珠回去吧,一会儿我在过去寻你。” 齐氏点头,带着女儿离开。 齐氏刚离开,龚鸿振派去搜查纪家的官差也回了,他们从纪家找出剩余未孵化的蛊虫卵。 那些虫卵包裹在一层黑色的虫丝里面,有点像蚕茧,但是只有指甲盖大小。 这些虫卵肯定也要留下当物证的。 现在纪老婆子已经认罪,纪家两个儿子是从犯,都要看押起来,这案还同巫蛊之术有关,明日早朝时,还得上折子给小皇帝。 但纪老头,龚鸿振不知该不该一起关押起来,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种了情蛊,而且看他的模样,根本不知两个儿子给人姑娘下情蛊了。 龚鸿振看了沈糯一眼,沈糯心中明了,她走到纪老头面前,道:“能不能让我瞧瞧你的眼睛?” “好……”纪老头犹豫许久,终于答应下来。 沈糯扒开他下眼睑看了眼,不出她预料,纪老头也同样是中了情蛊。 沈糯看他一眼,回头对龚鸿振道:“大人,他眼中也有虫气,是中蛊的表现。” 纪老头呆呆的,他并不意外,当年是有媒婆上他家说亲,说给他介绍个姑娘。 等媒婆说了是冯家的姑娘,他告诉媒婆,自己并不喜欢冯家女,还告诉媒婆,自己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希望媒婆帮他去提亲。 次日,他出门就撞见媒婆给她介绍的冯家女,冯家女生的有些丑,村里很多人都嘲笑过她,但他从未嘲笑过。 撞见冯家女后,她哭着问他为何不喜欢她。 他只能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姑娘。 可冯家女却突然跑过来撞了他一下,最后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匆跑掉。 一开始,他没有在意,等到晚上时,他竟然梦见冯家女,之后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他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冯家女。 他匆匆去寻媒婆,说自己愿意娶冯家女。 媒婆还笑他,“前几日你不是还说喜欢的是另外一家的姑娘?喊我去提亲,怎地今儿又变了。” 他不说话,媒婆笑道,“成成成,我这就帮你去提亲。” 后来,他娶了冯家女。 他之前喜欢的姑娘,偶尔还会站在巷子里,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他。 看见以前喜欢过的姑娘哭得眼睛都红了,他也会心疼,可后来那姑娘嫁了人,他开始与冯家女好好过日子。 只有时候看着妻子有些丑的容貌,他也会陷入沉思的想,他明明不喜欢她的,当初为何一夜过后就对她爱的死去活来? 此后几十年,他偶尔也有想和离的时候,但总是心痛难忍,遂作罢。 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纪老头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极了。 一辈子啊,他错失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辈子,娶了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用谎言来维持了一辈子的感情。 龚鸿振叹了口气,宣道:“将三位犯人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i Pb Cu、宾不鲁邦布鲁胖不呸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小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颜吖、次鏖 2个;thia、Double.C、零、MUIMUI、yz、小蓟饮子、子曰、chayy兰、汶女、陆玖卿、ai、薄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但堂婷18550564253 182瓶;妮宝 100瓶;负分负分来一发 90瓶;我还是很快乐 89瓶;宾不鲁邦布鲁胖不呸 60瓶;糯米红豆、吃松子、清酒蜜桃 50瓶;生火 32瓶;33439000、雅雅雅猪猪侠、糖~~~、溪兮 30瓶;creek、苏家小黎、浅浅L色、阿塔酱、zzz@花花花、 Missy、缘来如此 20瓶;子曰、47477! 18瓶;46272551 17瓶;薇 15瓶;elle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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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种情况,卿龚鸿自然就允了。 程丹秀过去同沈糯道谢,最后转身离开大理寺,从她要义绝那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给过纪天咏一个眼神,直到她走出大理寺,后面响起纪天咏崩溃的哭声,“秀秀,秀秀……” 纪老头一直呆呆的跪坐在地上,毫无反应。 冯氏想要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躲开。 官差上前,将母子三人抓住,准备压入大牢,冯氏疯了一样的挣扎,哭喊着,“大人,我们没有害人啊。” 沈糯忍无可忍,怒斥道:“没有害人?你们看上谁便对谁下蛊,且不说程家女和蒲家女,只是你的丈夫,你用情蛊欺瞒他一辈子,临到老,他知晓真相,你让他以后还怎么活下去?还有你们对程家女和蒲家女下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因你儿子喜欢,对她们下蛊,毁了她们的一生!” 冯氏哭喊道:“可没有你,他们不会知道自己被下蛊,又怎会毁了他们的一生,不是我毁了他们,是你毁了他们的一生啊。” “荒谬!”卿龚鸿拍案道:“竟还如此狡辩,毫无悔过之心,立刻将他们压入大牢。” 官差把三人拖了下去,卿龚鸿看下堂下的纪老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沈糯过去问,“可用我帮你解出情蛊?” 纪老头形如枯槁,满脸绝望,他也不知该不该解开情蛊,他此刻既担忧着他们母子三人。 情蛊未解,他心里还是挂念着妻子和两个孩子。 其实他很清楚,哪怕情蛊解开,他或许对妻子再无感情,但是对两个孩子,他是放不下去的。 糊涂了半辈子,他不想继续再糊涂下去。 “求仙师帮我解开身上的蛊。” 不管如何,下半辈子他不想继续这样过下去,哪怕解开情蛊他会生不如死。 沈糯点点头,又劳烦龚鸿振把冯氏带来。 冯氏一来,就知是怎么回事,她满脸祈求的看着纪老头。 纪老头面色平静下来,“仙师,开始吧。” 沈糯不顾冯氏的谩骂,取了她的血,替冯老头解开了他身上的情蛊。 纪老头没有像程家女和蒲珠珠那样昏死过去,只是情蛊解开后,他身上颤的厉害,他就那样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出大理寺,身后只余冯氏凄厉的哭声。 沈糯低低的叹了口气,就算给纪老头解开情蛊,他对冯氏的爱意无,可相处二三十年,爱情没有,却肯定还是有丝丝亲情,还有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做不得假,那是子女之情,同样割舍不掉的,他这下半辈子,只怕会痛不欲生。 官差又把冯氏拉了下去。 龚鸿振过来同沈糯道谢,亲自送了沈糯,白氏和德阳侯出大理寺。 朝外走时,龚鸿振还忍不住感慨说,“这给人下蛊的确是可怕,防不胜防,要是喜欢谁,直接一个拍肩,蛊虫就给下了过去,就没方法避免的吗?” 沈糯道:“大人也不用太过于担忧,实则下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苗族的蛊术通常传女不传男,且不说蛊虫卵难寻,像是这情蛊,需得养上十年才可成蛊。” 龚鸿振皱眉道:“那冯氏岂不是在两个孩子小时候就开始为两个孩子准备情蛊了?” 沈糯点头,“的确如此,甚至冯氏下给纪老的情蛊,只怕也是当年冯氏母亲早早就为她准备的。” 可能在她们家族来说,用情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只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儿,所以冯氏才觉得自己并没有害人。 龚鸿振叹了口气,没再说甚。 龚鸿振送三人出了大理寺后,等三人离开,他回到大理寺,准备写明日早朝的折子。 巫蛊之术,肯定是要告知皇帝的。 沈糯在大理寺门口同白氏和德阳侯分开,两人都是沈糯道谢,德阳侯知道沈糯就是养生堂东家后,还说明日定会登门重谢。 等德阳侯离开白氏道:“珠珠的事情,多谢仙师帮忙,还有今日在养生堂的事情,多有得罪,请仙师赎罪。” 沈糯道:“无碍。” 白氏颔首,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些什么来,对沈糯说道:“还有件事情也要告诉仙师一声,虽然只是那人自作多情,对仙师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还是同仙师提个醒。” “夫人请讲。” 白氏道:“一个月多前,我们府中来了户打秋风的远房亲戚,说是亲戚,也仅是姓氏相同,他们一家来京城时正好与仙师的父亲乘坐同一条商船,他们家中有一子,名池鑫鹏,前几日,这家人竟去寻了我家公爹,想让我做个媒,去仙师家中提亲,让仙师嫁给池鑫鹏,可此人游手好闲,且,且色胆包天,经常言语上占我们府中丫鬟的便宜,我直接拒了他们,但总觉得池鑫鹏不会轻易罢休。” 沈姑娘有这种本事,大概也不会惧池鑫鹏这样的人,但她既知晓此事,还是同仙师说声,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沈糯温言道:“多谢夫人告知,我会注意下的。” 上次以为池鑫鹏这人跟踪她是色胆包天,训斥一顿,他竟还未放弃,还想让国公府的大夫人帮忙提亲。 沈糯面色微沉,随后她与白氏告辞,准备回养生堂。 不过回养生堂之前,沈糯给了白氏两张方子,告诉白氏,“劳烦夫人将这两张方子带给蒲姑娘还有那程家女,一张药方,还有一张药膳方子,两个情蛊才解,她们恐会心思郁结,所以还得好好调养身子,或者抽空让她们多来来养生堂就可以。” 白氏接过方子道谢,看着沈糯离开,她也坐上马车,准备过去德阳侯府看看好友和珠珠。 上了马车,白氏靠在迎枕上,精神有些恍惚,今日所见,颠覆她前半生的认知,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人,纵使她们这样的权贵人家,在仙师面前,怕也不过就是脚边的蝼蚁,白氏悠悠叹了口气,自此再不敢肖想养生堂的生意和养生堂那铺子。 白氏很快过去德阳侯府,德阳侯和齐氏都待在女儿院中。 蒲珠珠从回来就回了房间睡下,齐氏见到白氏,眼泪落下,白氏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好了,都过去了,珠珠也清醒过来,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她把沈糯给她的方子递给齐氏,“这还是仙师给我的,说是珠珠的身子还得继续养着,既然珠珠没事,我在过去程家一趟,把方子给那程家闺女。” 说起程家女,齐氏也忍不住叹口气。 她家珠珠幸好还是清清白白,没嫁过去,可程家女都嫁过去两年,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有孩子。 等白氏离开,德阳侯也是一语不发,他今天受到的冲击亦是很大。 齐氏坐在旁边同他商量,“老爷,沈仙师帮了我们如此大的忙,明日我们要带珠珠去拜访她的。” 德阳侯道:“自然,还得备重礼。”不仅如此,还得准备酬劳,他知晓,人家仙师肯定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们,给酬劳都是应该的。 白氏又去了程家一趟。 程家可比德阳侯府惨多了,程父程母正抱着女儿痛哭,咒骂纪家人。 白氏把药方和药膳方交给程家父母,准备离开,最后程父追出,哭道:“还请夫人告知是何人帮着我家秀秀的,秀秀回来就开始哭,我和她娘吓得不成,断断续续才能她口中得知怎么回事,但就只知道是她喜欢纪天咏是因被下了情蛊,其他的,她哭得厉害,” 白氏就把事情缘由从头到尾说给程父听。 程父听的目瞪口呆,眼泪都没流了,等白氏说完,他同白氏道谢,还说等女儿好点,会带着女儿去跟仙师道谢的。 等白氏离开,程父叹了口气,可他很快想开了。 程父活了半辈子,经历过大风浪,他觉得女儿能好好的就成,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以后能碰见人品好的也可继续为女儿相看。若碰不着,他们一辈子养着女儿也无妨,人活一辈子,不是非得成亲生子的。 ………… 沈糯过去养生堂忙了会儿就到隔壁回春堂帮忙。 回春堂的进度已经忙的差不多,药柜甚的也全都搬了进来。 这个回春堂可比以前她在水云村沈家大多了,所以药柜不够用,她找了手艺不错的木匠重新定了不少药柜,再过几日也能完工,到时回春堂也能开了。 忙到天黑,沈糯才去菜市买了些菜回去做饭。 家里虽然有几个丫头,但她们平日里也都挺忙,浆洗衣服做家务,给沈家两姐弟做新衣。 吃过晚饭,沈糯难得悠闲片刻,跟沈小狐待在后院后看花。 ………… 次日卯时,封卿安早早起来上朝,一身小小的龙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挺严肃。 他如今已经五岁多,却比前两年才登基时稳重不少,才登基那会儿,上早朝他还会哭,满朝文武对着在大殿上哭闹不止最后睡着的小皇帝都很无奈,还有些朝臣都忍不住私底下嘀咕,觉得大凉迟早要完。 对比两年前的小皇帝,现在的小皇帝已经成长许多。 封卿安看着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说,“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 自然不可能无事的,有时候一点子芝麻蒜皮的事儿,这些官儿都要同他通禀两句。 等前面七七八八的事儿都启奏的差不多了。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基本上,每天.朝堂上,这些文武重臣都喜欢吵架。 有时候文跟文臣吵,或者文臣跟武臣吵,一丁点的事儿都吵的不可开交。 今日吵的事情,还是因着国库空虚,户部想要节源开流,克扣其他各个衙门的开支,别的官员自然不乐意,自然就吵了起来。 其实这事儿都吵了半个月,之前户部竟还想把给边关的军饷也扣除一些,说是能省的地方就要省点,直接被小皇帝骂的狗血淋头,质问户部尚书是不是想直接饿死边关那么多士兵们,好让卑尔族不战而胜,想让大凉变得名不聊生,当时小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户部再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边关的军营上。 现在还在为这个问题吵来吵去的。 这个问题,哪怕封卿安只有五岁,他心里都清楚的,国库空虚的问题他现在没法解决,这层层官员下来再到地方官员,肯定不少贪官,可他太小,身边的眼也太多,很多官员富的流油,可他只能和稀泥,就等舅舅胜仗归来。 舅舅不仅是亲人,也是他最牢固的左膀右臂! 官员们吵了一通,还是没吵过个所以然来,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大概这些朝臣们也吵不动了,就没人说话了。 其实吵来吵去都是各个衙门的官员。 其余其他不少官,比如镇国公,德阳候,他们没其他实质性官位,拿的都是固定俸禄,怎么缩减都不会缩减官员们的俸禄,缩减的只是各个官衙的开支而已。 看着他们不吵了,小皇帝已经一脸疲惫,看着满朝文武,他道:“各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事要启奏,没有就退朝吧。” 下面官员们都不说话了。 吵不动了。 龚鸿振这才上前道:“皇上,臣有一案启奏。” 封卿安道:“龚爱卿请说。”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知龚鸿振是大理寺卿,他能在朝堂上说的事儿,肯定也就是大理寺的案子,还得是大案子,需要皇帝都知晓的那种。 龚鸿振道:“启禀皇上,昨日大理寺审理了一桩巫蛊之案。” 一听是巫蛊之案,朝堂上瞬间又闹哄哄起来。 “巫蛊之术?” “京城里竟出现巫蛊之术?” “好大的胆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家伙皱眉,“吵什么吵,让龚爱卿把案子说清楚。” 龚鸿振道:“昨日,德阳侯夫人前往大理寺,状告纪家人对德阳侯的嫡女蒲姑娘种下情蛊,臣将纪家人抓获,本纪天材拒不承认对蒲姑娘种情蛊,德阳候夫人请了位仙师,仙师是有些真本事的,竟用纪天材的血引出蒲姑娘体内的雌虫,纪天材竟还不承认,直到仙师又用雌虫引出他体内的雄虫,纪家人这才无话可说。” 龚鸿振把昨日情蛊的案子一一说来,但他省略了沈糯的身份,只说是德阳侯夫人请来的仙师,仙师帮忙蒲姑娘解了情蛊,这才发现不仅是蒲姑娘种了情蛊,纪家大嫂和纪老头身上都被种下情蛊。 最后也道出,三人身上的情蛊都已解了,蛊虫卵也都被找出,纪家母子三人已被看押起来,但具体罪名该怎么定,是死刑还是发配边城做苦力,特意来请示皇帝。 按照大凉律法,只有害人性命才会死刑,其他大多数是发配边城。 可牵扯到巫蛊之术,不管有无人员死亡,只要是害人,都该按死罪来定。 这也是当年先祖皇帝定下的一条律法。 封卿安不知为何,在龚鸿振说起仙师时,他就想到了阿糯姐姐。 阿糯姐姐在边城揭发毕家母子,像阿糯姐姐这么厉害的仙师,他不觉得有很多。 小家伙坐在皇位上扭动了下,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立刻下朝,把大理寺卿叫去御书房问清楚,这仙师姓甚名甚,家住何处。 朝堂上却已经争论起来。 “先祖皇帝曾说过,行巫蛊之术或者用玄门术法道家所学来害人者,一律处以死刑!这纪家母子三人对旁人施情蛊,用巫蛊之术来害人,自然也该是死刑。” “可他们也没害死人,死刑会不会太过了些,不如发配边城。” “那纪老头也是可怜,不知仙师是谁,纪老头都这个年纪了,还帮着他解蛊作甚,倒不如继续稀里糊涂过完下半辈子。” “放你娘老子的屁!”不等小皇帝说些什么,德阳侯最先不干了,指着说这句话的官员骂道,“关人仙师什么事儿,要不是仙师,他下半辈子还得继续糊涂下去,糊涂半辈子已是极惨,虚假的就是虚假的,他想清清明明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怎就不成了?你是不是还觉得种情蛊没甚大不了的,你家好像也有个闺女,要是纪家人下蛊的是你家闺女,你怕可不会说这种风凉话。” 那官员结结巴巴说,“德阳侯息怒,下官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疼那纪老头罢了。” 德阳侯还想骂人,小皇帝开了口,“给人下情蛊便不是害人吗?既是害人,按照律法,行巫蛊之术害人的一律当斩。” “皇上圣明!” 文武百官一片称赞声。 这事儿也解决了,差不多该要下朝了,穆阁老突然问大理寺卿龚鸿振,“恭大人,敢问这仙师名讳?” 龚鸿振淡声道:“没得仙师的首肯,自不敢报上仙师的名讳,若穆阁老家有怪事想请仙师帮忙,我倒是可以私下告知。” 穆阁老这才不再多问,他只是想到当初毕家母子的事情,也是因着一位仙师而来,还是他那孙女婿已经和离的前妻。 终于下了朝,小皇帝喊了身边的内侍,让他去拦住龚鸿振。 龚鸿振得知小皇帝要见他,才跟着内侍过去御书房。 小皇帝连龙袍都还没换下来,小小的身子端坐在御书房大大的座椅上,见到龚鸿振,小皇帝淡声道:“喊恭爱卿过来,只是想问问那仙师是何人?要知有些玄门术士虽有神奇本事,可更多则是骗子,就算这仙师当真有些本事,也得知晓她会不会害人。” 龚鸿振忙为仙师辩解,“皇上放心,这位仙师并不是骗子,而且还是位郎中,也是以前边关揭发毕家母子事情的那位仙婆。” 他昨儿都让人打探了,那仙师还是位女郎中,开了间养生堂,养生堂旁边还开了间回春堂。 小皇帝愣住,真是阿糯姐姐,阿糯姐姐来京城? 他激动的掐了掐掌心,没让自己的表现的太兴奋,他淡声道:“既是之前边城那位小仙婆,朕倒是放心不少,恭爱卿回吧。” 龚鸿振退下。 等他离开,小皇帝呆呆坐在座椅上。 只是,他该怎么见见阿糯姐姐? 直接宣阿糯姐姐进殿?不成,太过招摇,现在朝堂上局势也不稳,他也不想让人知晓他与阿糯姐姐的关系。 出宫去寻阿糯姐姐? 也不成,他现在的确偶尔还能出宫一趟,可自打一年多前偷跑的那次,现在他每次出门,跟的人更加多了,还有不少暗卫,也不方便。 他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见见阿糯姐姐。 ………… 沈糯在回春堂忙了两日,德阳侯和齐氏还带着蒲珠珠过来同她道谢,除了不少礼,还给了沈糯一千两银票的酬劳。 次日,连着程家父母也带着女儿程丹秀过来同沈糯道谢,同样也给了三百两银子的酬劳。 程家父母做的营生不算大,三百两银子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收入。 蒲珠珠和程丹秀气色比前两日好了不少。 她们从未喜欢上纪家那两兄弟,忘记的自然是快,只一时半会儿,对感情,对这世间男子大概都会有些反感,需得她们慢慢调整。 而情蛊之事,很快在京城里传开,传的绘声绘色,成为京城百姓和权势家族里面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睡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Entres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5个;困 3个;霸总必备粉钻一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raphi 100瓶;草莓布丁 74瓶;枝枝 70瓶;天候pang、WENXX、阿崽 50瓶;拥书共枕眠、薄欢 30瓶;creek、nude、玥宝 20瓶;娃哈哈、妞妞的妞妞、祝余、糯米猫、一只小芋头、一只单身狗、be、一别南陌、慕容绯衣、冰冰、恰恰、就爱看言情、咕噜啾 10瓶;盈月光吟、紫水芹、haii、初七 5瓶;阿南、猫魅魅、笼笼家的小可爱、La、鱼猫猫、流云土豆、浮云、JoJo、肖可爱突然出现、米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1、第 91 章 关于情蛊之事, 还被说书先生在瓦舍或者茶肆酒楼里改成故事说给大家听。 经由说书先生沉郁顿挫的表达,这个故事更加细腻的呈现在大家的面前,其中蒲家女和程家女的苦楚, 以及凄惨的纪老头,大家都还挺心疼, 至于故事中的仙师,说书先生不知名讳, 全程都只是用仙师来称呼。 即便如此,也有那么一些人觉得仙师做错了,不该给纪家大嫂和纪老头解情蛊。 说是都已经嫁给纪家大哥两年, 这解了蛊, 以后还怎么嫁,还不如不解蛊, 继续过下去,反正都是过日子的。 还有说纪老头也娶了冯氏三十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现在把纪老头身上的情蛊解了, 这不是害他吗?他下半辈子可怎么活? 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情蛊哪怕不会害死人,可用蛊来操纵感情实在可怕, 没有人愿意被一只虫子去操纵感情。 得知有些人竟还觉得是仙师的错,镇国公府的白氏都忍不住骂道,“什么玩意, 蛊没下在他们儿女身上, 他们不知道心疼吧,还怪仙师。”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知这东西害人不浅。 池大老爷道:“你管他们作甚, 仙师要不要再开一家养生堂,专门招呼男客的。” 白氏那日回去后,就把这事儿跟池大老爷说了声,池大老爷别的没多想,就想着仙师能解情蛊,那开的养生堂肯定是真的,也想过去养生堂调养下身子。 白氏那日还让丈夫同公爹说,最好赶快把池松那家人送走,不然好不容易才算跟仙师讲和,那池鑫鹏要是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就怕仙师连着他们镇国公府一起怪罪。 池大老爷还不当回事,还同白氏说,“她虽能解情蛊,开养生堂,但也不至连我们镇国公府的面子都不给吧?怎地还怕我们得罪她。”他就以为这仙师会的本事只有这些点。 白氏心平气和告诉他,“当初建宁侯府嫡子虐杀动物和孩子的因果,也是这位仙师看出来的。” 池大老爷这才心惊起来,知道自己太过轻视仙婆,他不敢再多言,过去寻了镇国公,把仙师之事告诉给镇国公,镇国公倒也不算太糊涂,听过长子的话后,沉默片刻说,“我知晓了,放心吧,我会让他们离开的。” 镇国公原本以为池鑫鹏喜欢的是个普通的民女,根本没想到人家还是个仙师,听长子那意思,人仙师对他半点意思都没。 镇国公立刻让人在北街买了个两进的宅子,然后喊来了池松一家。 池松一家四口都过来了,池鑫鹏还以为是他和他娘之前过来寻镇国公,托镇国公让大夫人说亲的事情有了眉目,池鑫鹏和吴氏喜滋滋的过去,池松还不知怎么回事,见儿子和妻子很是欢喜,他也笑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儿?瞧把你们乐的。” 吴氏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托镇国公给咱家鑫鹏寻了个媳妇儿,应该是有眉目了。” 池鑫鹏也以为自己能娶到沈糯,喜出望外。 几人很快到了国公府的院子,镇国公把宅子的地契房契拿出来给池松。 吴氏和池鑫鹏更是喜出望外,以为这是镇国公送给他们的贺礼。 池松接过房契,忍不住问,“国公爷这是……” 难不成真是贺礼?那之前国公爷给的二百两银子,他可以拿去做些小生意,池鑫鹏也愿意娶妻改正,以后一家人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不曾想,国公爷一开就是,“前几日,你们托我家长媳去提亲的事儿,她倒是走了一趟,只是人家姑娘拒绝了,所以同你们说声,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你们也别强求,这是北街那边的二进宅子,足够你们一家四口住,之前给的二百两银子,阿松你就拿着去做些生意,以后在帮着鑫鹏寻个好姑娘,至于池鑫鹏之前说的姑娘,就莫再去打扰人家。” 他撒了个小谎,只是让池鑫鹏以为沈糯拒绝了她,省得说出实话,池鑫鹏还是贼心不死,再找别的媒婆去提亲。 而且儿媳也的确算走了一趟,只是并不是提亲,是情蛊之事。 镇国公并没有告诉他们,沈糯仙师的身份,没得仙师首肯,他不能随意乱说。 可池鑫鹏和吴氏一听,脸色都变了,池鑫鹏急忙问,“国公爷是不是弄错了?她怎么会拒绝。” 有白氏去提亲,这么大的身份,沈家女怎么可能不愿意? 池松忍不住问妻子和儿子,“你们到底让国公爷去跟哪家姑娘提亲的。” 吴氏嘀咕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之前一直夸的那姓沈的闺女,她算什么,竟看不上我们家鑫鹏。” 镇国公有些不喜起来,他皱眉道:“人家姑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什么弄错了,还是你以为你家儿子就非得所有的姑娘喜欢他不成?人姑娘自己有营生开的养生堂,幼弟也在碧江书院读书,以后前程也不可估量,既都拒了,你们拿着宅子和银子离开国公府吧,住久了也不是事,而且我也听闻府中的小丫鬟们说的一些话,我亦不愿同你们说些狠话,我待你们已是仁至义尽。” 池松恨恨瞪了儿子一眼,他知道国公爷说的这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儿子老毛病犯了,对府中的丫鬟们动手动脚,嘴皮子花花,但其他事儿,他也知道儿子是顾忌国公爷不敢胡来的。 镇国公不愿继续与他们多言,说道:“我让府中奴仆帮你们收拾收拾行李,现在就搬过去。” 国公爷都开了这个口,池松也不是真的没脸没皮的人,对镇国公道:“多谢国公爷这段时日的收留,国公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国公爷尽管吩咐。” 镇国公哪里会有需要他的地方,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四人离开国公爷的院子,路上时吴氏忍不住埋怨道:“竟是买的北街的宅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吗,让帮忙做媒的亲事都没成,还以为至少送的是西街或者南街的宅子,国公爷实在小气了些。” 北街住的多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虽之前他们打算买北街的宅子,可想到沈糯的养生堂如此赚钱,也希望买个西街或者南街的。 池松回头骂道:“国公爷不曾欠我们什么,送了宅子还给了银子你还想作甚,还有沈家姑娘的亲事,既然人家不乐意,你们也别想了。” 池松没想到妻子和儿子已经去提了亲。 他虽也觉得那姑娘有点不知好歹,他们可是镇国公家的亲戚,可人家不愿意,他就没打算再强求,不过他没料到,养生堂竟是沈家闺女开的,他有些意外,他住国公府这段日子,可是听闻过府上丫鬟多次提起养生堂,说什么那养生养调养身体的效果特别好,还说里面很漂亮。 他知道养生堂是个五层楼阁的大铺面,这样的铺面哪怕是在南街都得好几千两银子。 沈兄当初不是说他家种田的吗?怎么有这么多银子让女儿开养生堂? 吴氏嘀咕道:“指不定国公爷就是敷衍我们,当家的,那沈家姑娘的确不错,你与沈兄也是一见如故,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她生的貌美,也能管住鑫鹏,鑫鹏有了这样漂亮的媳妇,以后肯定不会在外面乱来了。” 池鑫鹏也立即说,“对,爹,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就想娶她做媳妇。” 池松当然知道吴氏为啥改口满意这门亲事,因为沈家姑娘那养生堂罢了。 但他其实也属意沈糯做自己儿媳。 儿子这样的性格,除非找个非常貌美的怕是才能管住他。 “可人家沈家闺女不乐意,我能如何。”池松也没了法子,他说完又告诫池鑫鹏,“你可别乱来,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老宅那小镇子上,你干得那点子事在京城是行不通的,万一被官府抓了,那就完了。” 大凉律法严,他很清楚,池鑫鹏以前干的事情,都够他发配边城了。 池鑫鹏皱着眉,他当然没打算放弃,以前他在镇子上,行的风流之事,还从未失手过。 很快,池家一家四口回到自己院里,有奴仆帮着他们收拾好行李,再用马车送他们过去北街的宅子上。 镇国公送给他们的二进宅子早就派人打扫干净,他们可以直接住进去。 可是住进去后,吴氏怎么都不得劲,待在国公府有小丫鬟伺候着,现在什么活儿都要她自己做,她哪里愿意,跟丈夫商量,“当家的,咱家买两个小丫鬟回来吧,不然这二进的宅子,我一个人可弄不好,还有洗衣做饭甚的,我哪儿做得完?” 池松却舍不得,“我手里头就剩一百多两银子,还准备做点营生,哪有多余闲钱去买丫鬟。” 吴氏气恼,她知丈夫不会给她银钱买小丫鬟,等丈夫离开,她拉着儿子道:“鑫鹏,你可一定要娶到那沈家丫头,不然就你爹这德阳,那些银子迟早被他败光,到时候咱们娘三可咋办,娶到沈家闺女,至少以后能享富裕日子。”她还是了解自己丈夫的,每日家里有些银钱就被他拿去做生意,都亏得血本无归!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池鑫鹏道:“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娶到沈家女的。” 想要在京城生活的无忧,他就必要娶到沈糯,反正以前的法子都成功了,他这次打算继续用那法子。 池鑫鹏知道这事儿耽误不得,次日,差不多到了酉时,他就过去养生堂附近的巷子里蹲着了。 他知道养生堂是酉时末就下工了,但里面的伙计会把养生堂打扫赶紧才走人,沈家女也基本都是这个时候才跟掌柜锁门离开。 ………… 沈糯这两日也有听闻百姓们议论情蛊的事儿,她并不在意,于她来说,情蛊之事已结束,她的回春堂这两日开了门。 回春堂早上开门时间比养生堂的早,她都是先来回春堂坐诊,就怕有病人急着看病。 但是她想太多,在回春堂坐诊了两日,竟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倒也有那么几个人带着家里的亲人来治病,可进来瞧见是个年轻姑娘坐诊,进来一问,“姑娘,郎中可在?” 姑娘却说,“我就是郎中,敢问孩子哪里不舒服?” 虽她每次都能看出病人是谁,但所有人听闻她就是郎中后只有一个反应,“啊?”都觉得她是个女郎中,还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有很好的医术,肯定是个庸医,所以进回春堂的病人都离开了。 整整两日,沈糯一个病人都没看过。 她还打算招几个小药童,可有几个人来药堂里面一瞧,是个女郎中,也是立刻就走了。 沈糯无法,心里清楚她的医术在京城还是无名之辈,大家见她年纪轻,还是姑娘家,自然不信她,几乎所有药堂坐诊的都是年纪半大的中年人或者老者。 回春堂没人,沈糯偶尔也会过去隔壁养生堂帮忙,回春堂有玉儿峰儿帮她看着,家里的事儿都有秋儿和平儿。当初买下玉儿峰儿是迫不得已,再过几年,等他们大些,肯定要把卖身契还给他们。 现在沈糯也得为他们考虑,总要让他们有个一技之长,所以带在身边,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学医。 有两个孩子帮着看门,沈糯还能去养生堂帮着煮汤。 回春堂没客人,每天酉时刚到,沈糯就把回春堂关了,先让小玉小峰结伴过去菜市买菜,家里后花园还开辟出一块菜园子,都是平儿秋儿弄的,说是种些小菜,平日就就不用买菜,现在后花园那些小菜长得挺好,有些可以吃了,有些才长苗,还得等上一两个月才能吃。 小玉小峰就是去买些荤菜回去。 沈糯则等到养生堂关门才同乔掌柜告辞,回沈宅。 每天离开养生堂时,都差不多戌时二三刻钟时,天色早黑了。 这天离开养生堂,路上商铺差不多关了,现在宵禁没结束,商铺关的都早些。 沈糯原先都还想着养生堂再找一批伙计,但现在每日巳时开门,酉时关门,一天五个时辰,而且空闲时候,伙计们也能去后罩房歇息歇息,养生堂又是调养身体的地儿,活不重不累,她们也都不想再让东家多招批人,这样她们的薪酬才能更高。 所以沈糯也就没继续招人了。 看着关了半条街的商铺,沈糯想到宵禁,就忍不住想到边城还在打仗的殿下,怕只有这场战彻底胜利,殿下回京,宵禁才会结束了,到时候哪怕夜里,集市上也会很热闹的。 想到殿下,沈糯心里有些担忧,殿下到底收到她写的书信没? 沈糯想着,待会儿回去再给殿下写封信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对面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抄近路,但巷子很窄,只是条过道,连着白日里都甚少有人走,这个时辰更加没什么人。 刚走到巷子口,沈糯脚步顿住,她的眸色沉了些,身后有人跟着她。 沈糯继续朝前走,身后的人也慢慢跟上,步伐虽轻,但沈糯还是能听见,步子有些大,是个男人的脚步,难不成还是那池鑫鹏? 沈糯冷笑了声,要真是他,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就莫要怪她了。 走到巷子深处,里面越来越暗,身后的脚步却越来越重,显然是不想在继续隐藏自己。 沈糯回头,身后跟着她的池鑫鹏吓了一跳,他也跟着停住步子,笑了声,“沈姑娘,真巧。” 沈糯冷冰冰问他,“你故意跟着我的?” 池鑫鹏痞笑声,“沈姑娘这话说的,我倾慕沈姑娘,正因为太仰慕沈姑娘,所以没忍住,瞧见姑娘就跟了上来。” “我曾告诉你过,再有一次,我会让你后悔。”沈糯语气很淡,“你可忘了?” “噢?”池鑫鹏无赖道:“那我今日倒是要瞧瞧,沈姑娘要让我怎么后悔,其实不瞒沈姑娘,我想得到的姑娘还从未失手过,我倾慕沈姑娘,本想好好上门去提亲,可沈姑娘却拒绝了,我给你了这般大的脸面,请了国公府的大夫人去提亲,你却丁点面子都不给我,那今日我肯定得用些别的法子来让沈姑娘同意这门亲事了。” 他说的法子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让人在外面传些闲言闲语,说那些姑娘或者寡妇与他有染,他再死缠烂打一番,她们自就从了。也有个别不愿意从的,他也寻了个晚点的时辰,在那姑娘回去的路上轻薄了她一番,之后他在上门提亲,那姑娘自然就允了,只是后来老家生了蝗灾,他们一家在老家快活不下去,不然他倒是差点跟那姑娘成亲了。 这种事情,没有姑娘家愿意说出去的,说出去毁掉的只是她们的名声而已。 所以做这些,他是轻车熟路。 他平日里挑选女子都是些看着绵软,或者本身名声就不太好的,一直未曾失手过。 在他看来,眼前的沈家女长的娇美不说,性子瞧着也是很软的,这种姑娘家,最容易哄骗,即使哄骗不了,那就往外传些闲言闲语的,这里是京城,他也找不到人帮他传出去这些话,自然就只能用最下三滥却最有效的招数。 池鑫鹏本以为自己说了,眼前的沈家女该跟他求饶,但出乎意外,她很平静,甚至问他,“你以前是不是用这法子逼迫过不少姑娘就范?” 池鑫鹏不知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竟以为沈家女是吃味他与其他女子欢好,他笑道:“不管以前如何,我最仰慕的只有沈姑娘,是不是沈姑娘从哪里听来闲言闲语,知晓一些我以前的事情?但沈姑娘放心,只要沈姑娘愿意嫁给我,其他的莺莺燕燕再不会入我眼,我也会真心待沈姑娘的,何况我爹我娘也都很喜欢你。” 沈糯冷笑了声,“怕是喜欢我置办下来的家业吧?” 池鑫鹏有些不耐烦起来,“沈姑娘,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嫁给我?莫要逼我使些别的法子了,我觉得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留在成亲那日比较好。” “做的春秋大梦去吧。”沈糯怒道。 “这可是沈姑娘你逼我的。”池鑫鹏也没了耐心,沉着脸朝着眼前娇美的姑娘逼近过去,可这沈家女竟也不跑,池鑫鹏也顾不得多想,不跑是好事儿,这沈家女性子果然软,等他走到沈家女面前,伸手就朝着她手臂抓去,却不知沈家女怎地动了下,他都没看清楚,眼前已经没了沈家女的身影,背后突然就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出去好几米远,还是脸朝下,顺着地面擦了出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有那么一瞬间,池鑫鹏恍惚的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他痛得哀嚎一声,翻转过身子,看见远处的沈家女,这沈家女什么时候到他身后去的,难道是她踹了他? “刚,刚才是你踹我?”池鑫鹏惊慌道。 沈糯却懒得再同他多说,掐了个决,口中念出几句咒来。 池鑫鹏看不懂沈家女作甚,他骂道:“你这小贱人,你到底在干什么?神神叨叨的,信不信老子一会儿起来就办了你。” 沈糯念完咒,再不搭理他,转身离开。 这人,以后再无法人道。 她最是厌恶这种逼迫女子的人,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初的崔洛书。 当初崔洛书不想与她和离,对她下药,逼她就范,以为有了夫妻之实,她就不会和离,会同意他娶平妻,那时她没有碰见师父,不懂这些玄门术法,只是把两盏茶换过而已,让崔洛书自食恶果。 要是现在的她,直接下了个术,就能让他再无法人道。 可惜当初她还不会这个术…… 看着沈家女想要离开,池鑫鹏起身想追过去,可他不仅脸上痛,后背也痛的厉害,沈家女那一脚的力气怎会如此大? 池鑫鹏眼睁睁看着沈家女离开巷子,他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慢慢爬起来,这一动牵扯到后背,痛的他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实在不懂沈家女踹他的一脚怎么还会比脸擦在地上还要痛? 池鑫鹏痛的有些受不住,出了巷子叫了辆马车先寻了个医馆。 医馆的老郎中瞧见他的脸吓了一跳,他却喊道:“快,快帮我看看后背,我后背要疼死了。” 老郎中解开他的衣裳,发现他后背什么伤势都没有,“你这后背并无外伤,我帮你摸骨瞧瞧。” 老郎中摸到池鑫鹏的肩胛骨上,还是没发现问题,池鑫鹏却痛得哀嚎出身,“郎,郎中,别摸我,我要疼死了。” “奇了怪了,你身上的骨头也无恙啊。”郎中实在检查不出他有什么外伤内伤的。 最后只能帮着池鑫鹏处理下脸上的擦脸。 池鑫鹏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里的惊惧差点逼疯了他。 等到回去家中,吴氏还留给他留着灯和晚食,瞧见儿子回,吴氏正笑盈盈的想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猛地瞧见儿子脸上的擦伤,吴氏尖叫一声, “鑫鹏,你,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受伤了,还伤到了脸。” 池鑫鹏哭喊道:“娘,那沈家女有古怪!” 吴氏惊道;“你说什么?她能有什么古怪的?” 池鑫鹏把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同吴氏说了说,说他想扑过去时,沈家女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来到他身后,还踹了他一脚,那一脚力大无穷,让他摔成这幅模样。 吴氏喃喃说,“不应该的啊。” 那个沈家女看着娇娇弱弱,很好欺负的模样,怎么会这样? 池鑫鹏觉得沈家女有古怪,可他现在难受的厉害,只想先回房休息。 次日起来,他脸上的疼缓解不少,后背的疼却还没见好转,直到几天后,后背才没那么疼了,脸上的擦伤也结了痂。 看见脸上的擦伤,他恶狠狠的道,“小贱人,别被我抓住。”似乎忘记了沈家女踹他那一脚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事情。 这几天,他身上的伤好了些,直到次日晨起,他突然想到些事情,他这几日一直没有反应,他是重欲之人,从来不会这样,池鑫鹏不信邪的折腾了一番,脸色彻底煞白,他好像不能人道了。 池鑫鹏吓得满头大汗,他还是不相信,又跑去药堂寻了郎中。 结果郎中一番检查,也检查不出原因来,只给他开了几服药要他回去喝。 可几服药下去,还是不成。 池鑫鹏彻底慌了神,可他不管是吃药,还是偷了他爹的银子去青楼,什么法子都使上了,毫无用处。 池鑫鹏仔细回想怎么回事,一切的开端都是因着他想对沈家女行不轨之事,之后被沈家女踹了一脚,他又看着她翻动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的,等他回去,第二天就好像不行了。 难道真是沈家女做的? 池鑫鹏毛骨悚然,那沈家女到底是什么人? …… 沈糯这几日,每日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回春堂。 都好几日过去,还是一位病人都没找她看过病,反正只要进来的人得知郎中是她这个十来岁的姑娘,不管多轻的病症,都转身走了。 连着周围商铺的掌柜和东家都嗤笑她,说她那么赚钱的养生堂不好好守着,非要去开什么药铺,很多药铺其实都不怎么赚钱的,至少没有别的商铺赚钱。 连着养生堂对面的玉竹客栈里的店小二们都在嘲讽沈糯。 客栈里的店小二还跟夏掌柜打赌,“夏掌柜,你说这养生堂的东家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开家药铺?这药铺多久关门?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夏掌柜幽幽说,“你们别忘记当初曾打赌养生堂多久关门,结果人家现在生意红红火火的。” 他觉得沈东家开药铺,他们要继续打赌的话,又要被打脸了。 而且前些日子,大夫人还派了身边的一个婆子个过来告诉他,让他不必在盯着养生堂,以后养生堂如果有什么麻烦事,能帮上的一定要赶紧去帮忙。 夏掌柜听了这番嘱咐,心中很诧异,要知大夫人可是对养生堂势在必得,能让大夫人放弃养生堂,沈东家肯定不简单的。 虽不知沈东家到底有什么连大夫人都畏惧她的地方,但夏掌柜也的确从那日再没有盯着养生堂了。 店小二忍不住,“可沈东家才十几岁,医术能有多好啊,还都敢开药铺了,药铺跟养生堂不同,虽不知那养生堂为何生意好,但至少不会出人命,帮人看病医术不好可是容易出人命的吃官司的!” 夏掌柜正想反驳两句,身后楼上一阵慌乱,夏掌柜和店小二回头看,见一妇人满面惊慌的抱着个孩子冲出客栈,那孩子半点动静都无。 妇人抱着孩子冲出客栈,站在客栈门口瞧了眼,正好斜对面就是回春堂,妇人又哭又笑,抱着孩子就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忘记男主!还准备让男主露个脸的,没写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肉没完 2个;小脸猫姐姐、21930561、爱看小说的荷墨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城ω胭脂坠 227瓶;旧梦旧辞 88瓶;柠檬ぃ薄荷心 80瓶;木久口 55瓶;与卿 49瓶;狼 36瓶;书虫 30瓶;陌上花开 26瓶;雪落无声、熊猫 20瓶;小安稳 19瓶;叮当小鲨鱼、重砂沙、可可爱爱的啾、一只小野猫、冷杉1127、安琪1203、绿鱼玉、浮生若梦 10瓶;叮铃咚、然宝宝 9瓶;铃兰、夕筱、俊西,俊熙,俊希、盈月光吟 5瓶;风随夜 3瓶;Joy:) 2瓶;等到花儿都谢了、haii、.、ranran、米柚、浮云、rgau、凤凰花又开、泡泡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第 92 章 夏掌柜和店小二眼睁睁看着女人抱着孩子冲下楼, 又去客栈外冲到斜对面的回春堂里。 店小二甚至想喊住女人都已经来不及,他想告诉女人,对面回春堂才开几天, 没有一个病人上门过,可女人冲的太快, 他都来不及反应。 店小二和夏掌柜也跟了出去, 看见已经进了回春堂的女子, 店小二回头跟夏掌柜说, “这妇人不是京城人,昨天夜里才来客栈住下的,好像是孩子生病, 娘胎里就带来的毛病, 特意来京城寻名医的, 是婆婆一块来的,婆婆上午就还抱着孩子出门寻医, 打听哪家药堂可以治胎里来到的毛病, 听闻还是个小孙女, 婆婆说家里几个男孩,好不容易得来个孙女,即便散尽家产,也想把孙女的病给治好。” 夏掌柜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娃儿看着才两三个月吧, 这如何救?” 虽不知娘胎里带来的什么毛病,但他晌午吃饭时也见过那孩子一眼,比猫儿没大上多少, 气息都很微弱,这要怎么救? 店小二低声道:“哪呢,听闻已经有五个月大, 早产的孩子,看着小小的一个,可怜巴巴的。” 点小二说完,又忍不住对夏掌柜说,“夏掌柜,你猜她多久会从回春堂出来?前面有个德济堂,里面的老郎中医术还不错,要不我们现在过去跟这妇人说一声,虽然德济堂的老郎中擅长是肠胃方面的疾病,但总好过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 夏掌柜摇头说,“那可不一定,你这张嘴,当初赌人家养生堂半个月关门,结果养生堂的生意就红火起来,刚才还说回春堂一个病人都不会上门去,咱们客栈的妇人就抱着孩子过去了。现在你又赌人家多久从回春堂出来,我猜说不定沈东家还真能治好那奶娃娃的毛病。” “那也得她有这个医术。”点小二嘀咕了声。 夏掌柜看了店小二一眼,目光不言而喻,店小二讪讪闭嘴。 反正客栈里没什么忙的了,夏掌柜过去回春堂瞧瞧,再怎么说也是他客栈的客人,他也该关心些的。 ………… 回春堂里。 刚到酉时,沈糯跟小玉小峰说,“小玉小峰,你们一会儿去菜市买只鸡,再买条青鱼,回去后先把鸡和鱼都处理好,等我晚上回去炒。”晚上回去做个辣子鸡,再烧个鱼就成了。 两个孩子也愿意跟着她学医,所以回春堂没客人时,她就教他们辨别各种药材,两个孩子也都学的很认真。 小玉小峰点头,正想离开,外面突然冲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妇人神色慌张,看着药堂里面只有个十来岁的少女,还有两个半大孩子,慌张道:“你们药堂坐诊的郎中可在?我女儿突然惊厥了过去,求求郎中救救我女儿。” 沈糯温言,直接起身过去妇人身边,瞧见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正用薄毯包着,孩子看身形只有两三个月大小,身体抽动,嘴角还有白沫,面色也是青紫的。 沈糯引着妇人朝窗棂那边的床铺走过去,“先把孩子放在床铺上来。” 妇人以为郎中在院子后面,忙听了沈糯的话,把孩子抱过去床铺上放在。 药堂的床铺都是用简单的几块木板子搭成的,比较窄,但方便郎中施针救治什么的。 妇人把孩子放在床铺上后还问,“郎中可是在后院?” 沈糯道:“我就是郎中。” 妇人楞了下,结结巴巴说,“可,可……” 可这郎中看着就是个小姑娘啊,要她怎么信服。 妇人已经想把孩子抱起来离开药堂,去寻别的药铺了,就听见这姑娘开口说,“你女儿应该有五个月左右吧?看身形却只有三个月,是早产儿,且她这样惊厥已经很多次了吧?还是突然就高温引起的惊厥,晌午时候应该还好好的,是不是你喂完奶后,孩子突然就这样了?” 妇人怔住,弯下的腰身慢慢直起来,“小,小郎中说的都对。” 沈糯道:“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你怀她时候是不是大冷天的落过水?” 妇人再次呆住,“对……” 这孩子是她第三个孩子,前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个小闺女,结果她去年秋日游湖时不小心掉在湖里,被人救上来后,她大病一场,孩子也早产出来了,刚出生时都是瘦瘦小小的,跟个小猫儿一样。 精细的养了几个月,也就跟别人三个月大的婴孩差不多。 这几个月,孩子还总是突然就高温惊厥了过去。 他们镇子上的郎中告诉她,这孩子早产,又总是高温惊厥,想要活命很难,让他们来京城寻名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她就和婆母一起来到京城求医。 她们昨儿晚上才到京城,婆母已经在四处打听哪里有名医可以医治小儿早产惊厥,晌午还抱着孩子四处打听名医。 晌午回来吃过饭食后,她则带着孩子留在客栈午歇,婆母继续出门寻名医,哪里想到孩子午睡起来,她抱着孩子喂了会儿奶,孩子就把奶全给吐了,开始抽搐,她一摸,孩子身上烫的厉害,再也没法等婆母回来,抱着孩子就下楼寻药堂了。 沈糯说,“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你这孩子其实整日昏睡多,食量也越来越少,这一个月惊厥的次数应该也比之前多,她熬不了多少日子了。”五个月大的婴儿,不会再像一两个月那时候一天要睡个八九个时辰,这孩子都五个月了,却每日还是睡这般久,惊厥也越来越频繁。 其实简单的早产,精细些养着自然没甚,但这孩子在母体时受了大寒,又早产,哪里还能活的下去,亏得这孩子家人没直接放弃她,精西养了五个月,结果还是不成。 妇人开始哭了起来。 沈糯道:“我能救她。” 这孩子的确是难救了,若用金针辅以生气来治,还有得救。 妇人还是迟疑,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能有这般的医术,要真如此厉害,为何药堂里面空荡荡的,一个病人都无? 沈糯都不等妇人继续想起来,已经取来金针,准备为婴孩施针。 她解开婴孩身上的衣物,开始为孩子施针。 妇人想阻止,沈糯直接道:“你现在抱走孩子,她会死。” 这孩子看相面,印堂都有了些死气,再不救治,这孩子活不过明天的。 妇人呆住,眼泪流的厉害,其实她也发现了,孩子这次惊厥比往常都有吓人,都没多少进气了。 沈糯用针扎在孩子两耳的耳尖穴,耳尖穴又名耳涌,乃是头颈部的奇穴。 这孩子的高温惊厥实际是寒症引起的,其实用生气慢慢蕴养也能好起来,但现在太迟,还是扎针直接辅以生气比较快些。 看着沈糯开始施针,妇人再也不敢多说,站在旁边默默的流泪。 婴儿耳涌处立刻渗出红黑色血液,这是奇经八脉拥堵造成的。 接着,沈糯开始继续施针,人中穴,百会穴,太阳穴…… 眼看着沈糯大部分的金针都扎在孩子头上,妇人心里直跳。 沈糯并没有施针太久,只是先解决这婴孩高温惊厥的问题。 她现在用生气施针,并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脸色发白,脱力了。 她现在修为高了不少,奇经八脉所能够容纳的生气也更加多了,治个小儿的病症还不在话下。 她扎完针,写了张药方递给小玉和小峰,让两人去前面药柜里面抓药。 这么小的孩子,药都没法吃的,这配的药方自然不是服用的,而是药浴用的,即便是药浴,也不用泡太久。 等小玉和小峰去抓药,沈糯擦了擦手,让妇人先坐下,“别担心了,孩子不会有事的了。” 妇人哭道:“小,小郎中,你当真能把我家的丫丫治好?” 她和丈夫家中都还算富裕,给孩子起名当然不会如此简单随便,只是当初找人算命,说这孩子难活,不如起个贱名好养活些,所以才起了个丫丫,打算等孩子身体健康些再起大名。 沈糯笑道:“夫人放心吧,我能治好她,保管以后丫丫活蹦乱跳的。” 妇人看见躺在床铺上的丫丫面色已由青转红,不抽抽也不吐白沫了,呼吸也匀称了些,这才放心不少,“小郎中,实在抱歉,之前轻看了你。” 沈糯道:“无碍。” 这就是世人的认知罢了。 之前来她药堂的病人,都没生命危险,她自然不会强迫别人留下,说自己能治,现在这孩子生命垂危,她才把人强留下的。 妇人坐在长凳上,絮絮叨叨跟沈糯说着小女儿的求医路。 镇上的所有郎中都说她女儿活不过半岁的。 沈糯静静听着,其实这妇人的婆母,晌午时候就过来回春堂,问她回春堂的郎中在不在,能不能治小儿早产惊厥。 她说了句能,那老太太惊疑的看了她一眼,还问她,“小姑娘,那郎中在何处?我能不能见见?” 沈糯说,“我就是郎中。” 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跟沈糯告辞离开。 不大会儿,小玉小峰抓了药来,沈糯检查过,让他们去后院熬药,一桶水熬煮开放个半凉。 两人去后院熬药,沈糯过去把丫丫身上的金针拔掉。 丫丫让她想到了水云村的杨氏的四女儿,叫小丫,是个命苦的丫头,差点被自己祖母范老婆子给弄死。 丫丫虽身体不好,但家里人都是真心爱她的。 想到小丫和水云村,沈糯不由的想到了师父,师父应该快吃完她配的药了,明日给师父写封信,问问师父她老人家要不要来京城。 沈糯甩开心中思绪,开始专心为丫丫拔针,金针拔掉,丫丫醒了过来,哼哼唧唧的,这是饿了。 妇人惊喜,沈糯拉过帘子,让妇人给丫丫喂奶。 等妇人喂过孩子,药浴已经备好,过了半刻钟,沈糯抱着丫丫坐在小小的浴桶里面,只泡了一刻钟,她就把丫丫抱起来,擦拭细小瘦弱的小身躯,在帮着丫丫穿好衣裳。 看沈糯带孩子如此娴熟,妇人笑道:“小郎中也喜欢孩子吗?” 沈糯笑道:“我挺喜欢孩子的。” 她只是想到了水运村的小丫,还有宫里面的安安了。 她来京城也有半年左右,却从未见过安安。 上次撞见的公主,她也不好多问什么的。 把丫丫交给妇人,沈糯道:“明日带丫丫过来,我会开始为她治疗体内的寒症,还有夫人你,身子也落了病根,最好也能一起治,不过你身子骨还算不错,给你开几服药,然后每天可以抽空去隔壁养生堂睡会儿,抱着丫丫一块过去睡,对你们娘两的身子都有好处。” 妇人同沈糯道谢,还问了医药费,沈糯就收了个药材钱,统共才一百多文钱。 妇人有些意外,抱着女儿出门还忍不住嘀咕,“小郎中怕是开善堂的吧。” 沈糯在水云村开药房时也没赚钱,实际上都是香药膏然后后面的雪花膏,和给人看事赚的的银钱。 镜心师父说过,哪怕她是天命的天命,但既继承师门意志,帮着人看事也是泄露天机,泄露太多的天机都避免不了五弊三缺,但她的命格特殊,是天道喜爱之人,反而最适合这行,虽无五弊三缺,可也该多行善积德。 所以她开药堂,也是为救人,没打算用药堂赚钱。 她的养生堂可以为她赚够很多银钱,可以让家人们衣食无忧,她也能安安心心开回春堂了。 ………… 妇人抱着丫丫离开,正好撞见玉竹客栈的掌柜。 夏掌柜可是在回春堂门口瞧到现在,惊得他都快合不拢嘴,这位沈东家果然不寻常,十来岁就有如此高深的医术,连着镇国公府的大夫人都如此忌讳她。 妇人也认得夏掌柜,冲他微微颔首回了客栈上了楼。 夏掌柜也跟着回了养生堂,之前与夏掌柜打赌的店小二忍不住道:“我滴天爷,沈东家真把这孩子给治好了?” 夏掌柜道:“哪这么容易治好,我站在回春堂门口听了会儿,还得继续治,不过应该能彻底治好。” 店小二彻底失声。 妇人抱着丫丫回房,很快她婆母也回来了。 老太太眼眶有点红,“我这出去问了圈,都没问到可以治丫丫症状的郎中,倒是打听出宫里有个御医可以擅长治疗小儿疾病,但听闻那位御医一直住在宫里,咱们也求不到宫里去啊。” 妇人笑道:“娘,别担心了,我已经找到位神医,下午丫丫突然又高温惊厥,就是那位神医帮着治的。” 老太太惊喜道:“当真?只是不知是哪家的神医?”她在南街打听了一整日,都没打听出这位神医来。 妇人看向窗棂外,“就是斜对面的回春堂。” “回春堂?”老太太惊了下。 回春堂的坐诊郎中不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吗? 妇人道:“娘别看那位小郎中年纪小,却是有真本事的,就扎了几针,丫丫也不抽抽了,小郎中还说她能把丫丫彻底治好。” 老太太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次日跟着儿媳一同过去回春堂。 沈糯也不跟她们多言,开始为丫丫施针。 丫丫早产加上寒症,又经常高温晕厥,身子上的病症都没法好,身子骨自然是养不好的。 沈糯给丫丫施针时告诉她们,“丫丫头一月需要七日施针一次,再泡一次药浴,一个月后,每隔一个月再来施针一次,泡一次药浴,半年后,病症就能彻底痊愈,以后你们在好生喂养下,她很快就能追上正常孩子的身形。” 实际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后面几个月施针都是为了巩固。 妇人连连道谢。 她跟婆母打算这一个月就住在京城,等第二个月再回镇上,以后每月施针一次时再来京城。 反正她们镇子距离京城也就两日路程。 而养生堂的沈东家为个早产,从娘胎里就生病的婴孩治疗的事儿,早在南街这条商铺传开,都打算看看沈东家是不是真的能治好这个孩子。 还有那德善堂的老郎中听闻后,都忍不住摇头。 那婴孩的祖母来过德善堂,上午时候还带着婴孩过来德善堂让他看看,他替那婴孩把过脉,直接摇头说自己没法治,他是擅长肠胃方面的疾病,对于孩子这个症状却也了解,心里清楚,根本没得治,所以听闻回春堂的小郎中打包票能把那孩子治疗,他打心底有点不信。 妇人带丫丫治病的空闲时候,也听闻别人说养生堂很厉害,还是小郎中开的,加上小郎中也建议她多抱着孩子过去试试。 她就带着婆母和养生堂过去试了试。 还别说,效果极好,她身子骨落了点病根,小郎中虽有给她开药,可每日要带孩子,身体疲惫。 去那养生堂睡过一觉后,身上的疲劳改善很多。 之后她跟婆母就天天带着丫丫过来养生堂调养身子。 ………… 回春堂除了丫丫这个小病人,还是没有其他病人上门。 沈糯抽空时,给师父和沈父沈母都写封书信,前几日她还给殿下写了封书信,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军营,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收到。 远在大凉与卑尔族交界处,方圆十里内全都是驻守的军营。 士气极旺,很多士兵正在操练着。 而在主帐中,宿凌正帮着裴叙北处理胸口上的伤口,那是箭伤。 伤口其实不重,只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心脏。 裴叙北端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一块玉符,那是阿糯给他的玉符,并不是他来打仗之前给的,更早些的时候,那时候两人还很生疏,他能得这枚玉符也是沾了安安的光罢了。 可就是这枚玉符救了他一命。 他知此次强攻卑尔族会很困难,不因别的,只因灵鹤门门主投靠卑尔族二皇子,而灵鹤门门主身边有位奇人异士名葛老,当初用阴煞伤了运送粮草的裴昊武,就是这位葛老。 所以裴叙北清楚这一仗最难对付的不是卑尔族的二皇子,而是这葛老。 显然二皇子和灵鹤门门主都知擒贼先擒王,若能杀了他,这些兵将再无主帅,没了主帅,将士们也会没了士气,仗就没法打了。 而前几日那一仗,所有人都瞧见那一箭朝着殿下射来,明明来势汹汹的箭支,却被殿下一剑砍掉,只堪堪剩余半个箭头,箭头扎在胸口处,只受了些皮外伤。 别人不清楚,裴叙北却能感觉到在箭支射来时,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包围他,瞬间不能动弹,他运起周身内力,挣脱这股阴冷气息,一剑挡开那箭支,只到底被那股子阴冷气息耽误了半分,挡的剑有些迟,只来得及砍掉箭支,剩余半个箭头继续射了过来。 其实那样的利刃箭头,只剩半个指头长短也能穿透他的身体要了他的性命的。 可是半个箭头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 他知是这些灵符护了他一命,半只箭头射中他身体后,仿佛遇见了什么阻力,再无法撼动半分。 远在千里外的阿糯救了他一命。 阿糯写给他的书信,他收到的。 但他没回阿糯的书信,因为他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 战场就犹如鬼门关,能不能闯过神仙都难预料。 实际他受的伤不止这半只箭头,这持续了半年之久的战役,他伤过两次。 他怕自己不能活着回去,便没回阿糯的书信。 他知阿糯已经去了京城。 前几日,阿糯又写了封书信来,说她在京城过的不错,做起了营生,阿焕也去碧江书院读书了。 宿凌帮着殿下处理伤口,看着伤口,宿凌还是心有余悸,“幸好殿下那一剑阻了箭头,不然这箭头能把殿下身体射穿。” 宿凌不知他家殿下在上一场战役时,被对方用阴煞缠身过,也不知是沈糯给的玉符救了殿下一命。 裴叙北清楚,哪怕是葛老那样的人,想是用阴煞伤人,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然早用阴煞来对付自己的将士们,不用孤注一掷来对付他了。 现在葛老想继续用阴煞来对付他,只怕也是难了。 见殿下不说话,宿凌也不多言了,给殿下处理好伤口便退了下去。 待人下去,裴叙北取了阿糯写给他的两封书信,又看了一遍。 半晌后,他摸了摸书信,叠好收在衣襟中,明日他将会带领将士直接攻入卑尔族,也会是最后一仗。 其实打到现在,卑尔族已经没什么士气,这一仗已经没什么意外。 待他能回京时,他就亲自给阿糯赔不是,没有回她的书信。 次日一早,所有将士整装待发,战角声和所有将士们威武的呐喊声,“将军威武,大凉必胜,”这些声音,响彻云际。也仿佛穿透云层来到几十里外的卑尔族的城门外,里面卑尔族的士兵早就忍不住瑟瑟发抖,他们清楚,要不了几日,那些大凉的士兵就会攻打到他们的城墙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男主叫裴叙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次鏖、chayy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a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on 237瓶;X. 175瓶;skyle 50瓶;距离太远够不着 40瓶;洛落 32瓶;我真的一瓶都没有了、曼珠沙华 20瓶;雨篖、一袖芸笙烟.、竹霏染、、爱吃鱼的喵小梦、木鱼。。、篮颐、夏日微醺、nude 10瓶;星河 8瓶;盈月光吟 5瓶;薇 4瓶;dlk2012、流云土豆 2瓶;猫魅魅、鱼猫猫、作者快点更、浮云、ranran、彩云之南、米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第 93 章 沈糯的回春堂除了丫丫, 还是没什么病人上门,毕竟现在丫丫也就在回春堂治疗了两次,看着还是瘦猫样, 不过气色却肉眼可见好了不少,平日里丫丫的母亲也会抱着她在客栈楼下逛逛, 周围商铺的掌柜和东家都能看出丫丫气色不错, 至少不像以前脸色都是青紫的, 略红润了些。 丫丫清醒的时候比较多了些, 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整日昏昏欲睡。 小丫头其实生了双很漂亮很大的眼睛,就是太瘦弱了些,这双眼睛就显得有些吓人, 等养些肉起来, 就能变成个可爱的娃娃。 夏掌柜看得出, 丫丫的身体的确一日好过一日。 但也就附近邻里的商铺知晓养生堂的沈东家真是郎中,真会给人看病, 医术还不错。 其他人不知, 所以来回春堂看着是个年轻姑娘坐诊, 还是不愿意相信沈糯。 沈糯也不在意,名声总是要慢慢积累起来的。 回春堂没病人,养生堂的生意却是一日好过一日。 每日刚到巳时,就有夫人太太和姑娘们上养生堂来了。 她们连妆容都没画, 就等着来养生堂沐浴,然后全身涂抹上雪花膏,疏松筋骨, 等疏松完筋骨后,她们没在房里睡觉,只请妆娘给她们上妆, 用的都是养生堂里面的胭脂水粉。 半个月前,沈燕让人快马加鞭给沈糯送了一箱子的胭脂水粉来。 说是她自己根据雪花膏的配方和家里一些医书上的古方研出来的,感觉还不错,就给沈糯送了一箱子来。 沈糯试了试,这些胭脂水粉的确细腻,里面的配有跟雪花膏相同的药材,是养肤的,所以用了这些胭脂水粉后,等晚上卸了妆容,反而感觉皮肤更好了些。 这些胭脂水粉,沈糯自然用不完,就放在了养生堂里。 因为来养生堂的客人都要先洗去脸上的妆容才能养肤疏松筋骨,等睡醒自然还得画好妆容。 其实一开始养生堂没有帮人上妆容的项目,就是每日客人醒来,只能把发髻熟好,却没法上妆,一些客人醒来后都是直接回家,但有些客人还得去其他地方逛逛,就希望养生堂里也备些胭脂水粉,起来就能直接梳妆打扮。 但没有好的胭脂水粉,沈糯就一直没有妆娘。 直到沈燕给的这些胭脂水粉来,沈糯就给放在了养生堂,给客人试了试,客人惊喜发现,这些胭脂水粉比京城很多胭脂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还要好,晚上回家洗去妆容,脸上的肌肤都更加通透白皙了。 所以现在不少客人喜欢一大早过来养生堂疏松下筋骨再画好妆容,这样刚好能出门吃午食,或者出门应酬吃宴去。 沈糯这些胭脂水粉,除了之前购买身份牌的客人可以免费上妆,其他客人都是要收银子的,一次妆容一百文钱,妆娘可以分得二十文钱,所以最近养生堂的女伙计们都在练画妆。 还有好些个客人没有身份牌,得知四十三枚身份牌早卖光了,都还希望沈糯再弄些身份牌出来。 不过沈糯没这个打算,四十三枚身份牌对应养生堂的四十三个房间,卖完就卖完了。 还有些夫人太太也希望养生堂再早一个时辰开门,都希望能更早的来养生堂梳洗画妆容。 其实不少人还想买些养生堂的胭脂水粉,雪花膏和澡豆子,但这些也就堪堪够养生堂用的,哪儿还有多余的卖出去。 沈糯的雪花膏都还是平日里秋儿跟平儿做的,她忙的连配雪花膏的时间都没。 原本沈糯打算招些人来帮她做雪花膏,现在有沈燕这箱胭脂水粉,沈糯打算以后雪花膏也不用自己配了,可以从阿燕那里拿货,当然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总不能让阿燕亏钱。 阿燕现在也好生了得,这些胭脂水粉也是她请村里面爱干净的妇人和姑娘们来做,然后在镇子租了个铺子卖雪花膏和胭脂水粉,生意很红火,自然也愿意给阿糯供货。 ………… 又过了几日,沈糯第三次给丫丫施针。 丫丫身子骨好了不少,也长了些肉,个头也比半个月前高了些,被娘亲抱在怀中,还会冲沈糯咯咯直乐。 许是见到丫丫一日好过一日,附近商铺的掌柜和东家们,偶尔有个风寒感冒或者其他小病痛时,也都会来回春堂请沈糯帮忙治一下。 也都发现,这沈东家医术真是了得,普通的风寒,沈东家开的药方吃了一日,第二日就好了许多,连吃三日就能彻底痊愈。 沈糯每日忙着,回春堂的名声虽还未传出去,养生堂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广。 连着穆家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听闻养生堂。 一开始,穆夫人和穆秀娇本来对这养生堂并不上心,知晓去养生堂的都是些商贾夫人太太,她们对此是嗤之以鼻,觉得那地儿都是铜臭味,她们才不去,而且怎么可能去睡一觉身体和皮肤就越来越好。 直到她们看到谏议大夫的夫人,贾夫人出月子后,脸色蜡黄,身子虚胖。 结果一个月后,她们看见贾夫人,发现贾夫人面容白皙,身形虽还有点微微胖,但其实刚刚好,柳腰丰臀。 穆夫人和穆秀娇吓了一跳,原本贾夫人的丈夫只是五品官,她们跟贾夫人不算相熟,平日里自然不会主动跟贾夫人交好,但见她变化如此大,自就忍不住去问了问,得知贾夫人是因养生堂才有如此大的变化。 穆夫人和穆秀娇才对养生堂心动起来。 后来见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和德阳侯夫人都成了养生堂常客。 她们才也想着去那养生堂瞧瞧看,看看是不是效果真如此好,连着京城里面的贵夫人都能吸引住。 不过就算如此,两人还是等了半个月,就是想着希望有人邀她们去养生堂,这样也能有些面子,对面还能说不是她们想去。 她们想得到好的身体状态好的肌肤状态,却心里面还嫌弃去养生堂的多是商贾妇人,怕自己去和算同流合污,但有人相邀的话,她们自然就能找到借口,说自己没打算去,但有人相邀,盛情难却。 这日穆夫人和穆秀娇出门赴宴。 她们这样家门的夫人和姑娘们,相交的也多是差不多门楣的。 镇国公府的白氏和齐氏也都在宴会上,她们身份同穆家差不多,但穆家有穆阁老,实权更大些,平日里面不少权贵夫人巴结穆夫人和穆秀娇。 可白氏其实有些看不上穆家人。 觉得穆秀娇好歹也是千金之躯,非要找个乡野出身的男子,脑壳有包。 她倒不是看不清乡野出生的人,只是那个状元郎崔洛书早在殿试之前就与穆秀娇结识,醉翁之意不在酒,听闻殿试上的状元郎也是穆阁老让小皇帝钦点的,这中间要是没点门道她都不信。 大概是因为这些,白氏就不怎么喜欢搭理穆夫人和穆秀娇。 吃过宴,这些夫人姑娘们就闲聊起来。 京城里面能聊的无非就是半月前的情蛊,还有养生堂。 情蛊之事,因为有当事人的母亲齐氏在,大家也不好聊这个话题,自然就聊起了养生堂。 这其中已经有不少夫人都去过养生堂,自然而然大力称赞养生堂。 穆夫人和穆秀娇心动。 穆夫人问道:“那养生堂当真有如此功效?” 这时候户部尚书夫人狄氏笑盈盈说,“可不是,以前我们都不信,但吹捧的人多了,忍不住也去养生堂试试,哎哟这一试,才知人家是真的厉害,虽不知养生堂为何会如此神奇,但效果好就成。” 见穆夫人不说话,狄氏笑道:“夫人还没去养生堂?正好明儿一早我同其他几位夫人邀着一起去养生堂,听闻养生堂里面来了批胭脂水粉,也很滋养肌肤,晚上洗掉脸上妆容好,皮肤都更好了些,所以打算明天早上吃过早膳就去试试,夫人和秀娇要不要一起?” 穆夫人笑道:“那好,明儿也同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这养生堂。” 白氏和齐氏静静听着,都没插话。 次日一早,穆夫人和穆秀娇在家里用过早食,虽狄氏说不用化妆,到了养生堂还是得洗掉妆容,但穆夫人跟穆秀娇还是打算把妆容画好再去。 穆秀娇坐在妆奁前,丫鬟正在帮她上妆。 躺在床榻上的崔洛书瞧见问道:“娇娇今日有宴吗?” 穆秀娇笑道:“没呢,今儿户部尚书夫人请我和母亲过去养生堂疏松筋骨。” 她是真心喜欢崔洛书,哪怕他在家都躺了一年,她也不曾嫌弃。 但祖父很不满,见他平日也能在庭院里走走,想让他回翰林阁,说他这样躺在家里,一辈子都别想当官,虽皇上拒了让他去吏部,但他不能因此荒废,更应该做好学问让皇上高看才是。 崔洛书身子骨都没好全,他每日虽能去庭院里走走,可走的久一些就气喘吁吁,他哪里敢去翰林院让人嘲笑。 见妻子提起养生堂,崔洛书微微皱眉,这个地方,他平日里面都还总听府中的小丫鬟提起,别的不知晓,但清楚养生堂很赚银子。 而且娘也来府中两次,说在东街的商铺已经买好了,打算做些营生,听闻过那养生堂生意极好,说也想做养生堂的生意。 他还劝姚氏来说,说是,“娘,那养生堂的确很厉害,但也有些古怪,哪有人一去就想睡觉的地方,再说了,听闻南街的养生堂是五层楼高的大商铺,娘的铺子太小了些,怎么可能做养生堂的生意。” 姚氏告诉他,“铺子虽小,但后院也可以改成房间,哪怕只有几个房间,慢慢来,等赚了银钱再买大的铺面就是,而且娘也知道那养生堂为何如此灵验,娘必须去试试,若真能成,还能帮你把身体彻底养好。” 他忍不住问,“娘,养生堂到底有什么明堂?” 姚氏道:“气,生气,这世间最滋养万物的东西,与万物之间生生不息,故而不灭,娘给你布的聚气阵就是聚集这些生气,但因为是纸符布阵,能够聚集的生气太少了些,你的身体就恢复的很慢,若能刻玉符,用玉符来布阵,就可以特别养人,那养生堂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意红火的。” “娘,那养生堂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听闻姚氏这些话,崔洛书也有些好奇养生堂背后的东家是谁家。 可姚氏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用知道是谁,你只要知晓娘绝对能够修为大进,雕刻出玉符,布聚气阵开养生堂,到时候你去娘的养生堂住两个月,身体便可彻底痊愈,等那时,你再回翰林院好好努力,娘相信以你的才智肯定能爬上去的。” 崔洛书自然也期望身体可以快点好起来,所以没在过问姚氏到底是怎样让修为提高的。 听闻妻子要去养身堂,崔洛书道:“那也挺好,娇娇去了养身堂帮我瞧瞧那里是不是真的很神奇。” 穆秀娇道:“若真的能调养身体就好了,到时候让你天天住在养身堂里面,身体肯定很快能调养好。” 崔洛书笑道:“可我听闻那养身堂只接待女客,不接待男客,东家又岂会愿意让我去。” 穆秀娇娇嗔了声,“不管那东家是什么人,还不是为了银钱,到时候多给些银钱,让你在养生堂后院借间房住着就好了。” 崔洛书失笑,他的娇娇还是如此天真。 穆秀娇很快画好妆容,随同穆夫人跟外面等着的狄氏和其他几位夫人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养生堂。 她们是巳时到的,养生堂刚刚开门,门口摆放着两盆开得旺盛的红色木绣球,花朵又大又艳丽,门口还站着两个气色极好的姑娘,瞧见她们,两位姑娘上前迎客,把他们请到养生堂里。 今日是狄氏请客让大家来养生堂疏松筋骨的。 狄氏上前要了五间房,还要的是五楼层的上等房,正好是五间。 乔掌柜笑眯眯的准备把房牌给伙计,让女伙计引她们上楼,乔掌柜一眼瞧见了后面的穆秀娇,她脸色微变,喊住了准备引客人上楼的女伙计道:“等等。” 女伙计回头,“乔掌柜怎么了?” 乔掌柜示意她先等等,然后看向人群里面的穆秀娇说,“很抱歉,这位姑娘请恕我们不能接待,还请您出去吧。” 穆秀娇愣了下,见掌柜看的是她,她诧异问,“你指的是我?” 乔掌柜点点头,“很抱歉,但的确不能接待你。” 狄氏和其余两位夫人也都觉得奇怪,她们来养生堂次数不算少,从来没有见过养生堂拒绝接客的时候,这拒绝的还是穆姑娘,阁老最疼爱的孙女,这养生堂好大的胆子。 穆秀娇生气道:“为何?我从未来过你们养生堂,开门做生意,没有听说还拒绝接客的,你若再如此无礼,倒时我就同各位官家夫人和姑娘们说说,看你这养生堂还如何开的下去!” 乔掌柜还是说,“抱歉,其他客人都无碍,但你不行。” 穆夫人沉着脸问,“为何?总要有个缘由。” “是我们东家吩咐的。”乔掌柜直接道。 的确是沈东家吩咐的,养生堂刚开始营业时,东家就给了她三幅画像,告诉她,“如果以后这画像上的人来养生堂,直接把他们拒之门外,养生堂不接待他们。” 画像上是一位微胖的妇人,还有个俊俏的公子,另外就是眼前这位姑娘的画像了。 乔掌柜自然不敢问原因,只是把三幅画像都牢牢记在心中,直到现在养生堂营业三个多月,画像上的姑娘还真的来了。 穆家母女脸色铁青,也意识到不对劲,甩袖离开。 狄氏和另外两位夫人自然不好继续待在养生堂,都连忙跟了出去,毕竟阁老大人家里的女眷,她们得罪不起。 看着狄氏出来,穆夫人冷着脸说,“这劳什子的养生堂又没赶你们出来,你们跟着出来作甚,我与娇娇就先回去了。” 狄氏心里发苦,还不等她说话,穆夫人已经放下帘子,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看着马车离开,另外两位夫人苦闷道:“这,这不会还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吧?” 狄氏叹口气,“恐怕已经怪罪上了。”毕竟是她带着穆家母女来的,何况还被人拒之门外,如此丢脸的事情,穆家母女肯定会怪她们的。 两位夫人为难道:“我们也没做什么啊,谁知这秀娇是怎么得罪养生堂的,不过这养身堂也是厉害噢,连阁老家的女眷都敢拒绝,也不怕阁老往上参一本。” “的确是有些奇怪。”狄氏也觉得不太对劲,“算了,我们不管这事儿,继续进去吧。” 总不能为了穆家母女以后都不来养身堂了,这种事儿她们也不干! 谁会跟自己身体和容貌过不去呢。 ………… 穆秀娇坐上马车就开始哭了起来,哭得极伤心,除了当初在水云村丢了脸面,她在京城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就连区区商铺都敢拒她进门。 “母亲,这到底什么地方,竟连我都敢拒绝,让祖父寻人来找些它的麻烦。” 在京城开商铺的,若身后无权势,真的就犹如蚂蚁,能随便被人捏死。 只要寻些相关的衙门来,在养生堂里检查下,随便都能找出不少端倪让它停业整顿。 所以很多商铺做营生都会打点好相关的衙门。 穆夫人却想些别的,她沉着脸说,“回去后我会派人打听打听养生堂背后的东家,总觉得这背后的东家是不是认识娇娇。” 穆秀娇哭道:“就算我平日里面有不喜欢的人,也不会真的失了分寸去折辱她们,这里可是京城,她们就算对我有所不满,也不能让人这般羞辱我呀。” 她平日出门应酬,很是清高,碰见不喜欢的姑娘都很是冷淡,还以为是这些姑娘让养生堂的东家如此折辱她。 可这些姑娘家里人官职都没祖父大,不敢明面上得罪她的。 穆夫人思来想去,想到些什么,脸色微变,“娇娇,我记得洛书的前妻是不是也来了京城?那沈家女不是古古怪怪的,之前还听闻毕家母子的事情同她有关,这养生堂……” 穆秀娇都忘了哭,愣愣的看着穆夫人,“不,不可能的,沈家穷苦,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让她来京城开铺子,肯定不是她。” 如果真是沈家女开的养身堂,穆秀娇很清楚,那就证明沈糯的确有几分本事。 本来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乡下民女,要沈家女真懂得些玄学术法甚的,被洛书知道后,洛书会不会又与她再续前缘? 要是被穆夫人知晓女儿脑子里想些什么,穆夫人都会骂女儿天真愚笨,沈家女要真有这等本事,她们该担心的不就是别的了吗?比如用玄学术法来报复她们穆家人,毕竟当初是女儿抢走了那沈家女的男人,逼的沈家女和离的。 穆夫人叹口气,只盼着养生堂背后的东家并不是沈家女。 回到穆府后,穆夫人就派人去查养生堂背后的东家,这很容易查到,毕竟养生堂那条集市上一大半的商铺东家,都知晓养生堂背后的东家姓沈,边城来的。 所以不到晌午,穆夫人就知道养生堂背后的东家真是沈家女。 她叹口气,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穆秀娇吃过午食后,过来寻穆夫人,“母亲,养生堂背后的东家是谁?可打探清楚了?” 穆夫人不说话,只看了女儿一眼,穆秀娇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看样子养生堂背后的东家真是沈糯,穆秀娇恨的咬牙,她不知道沈糯到底从哪儿得来那么多银钱置办铺面开养生堂,但猜测可能是寻了别的靠山,穆秀娇心中暗恨,她不觉得沈糯真有什么厉害的玄学本事,她可是亲眼见过沈糯的,就是个软弱的乡下姑娘罢了。 穆秀娇早知沈糯来了京城,她一直没打算理睬沈糯,可现在沈糯竟敢不让她去养生堂,她心里自是有气。不管如何,她这次都不会轻饶了沈糯。 至少这养生堂,沈糯别想再安稳的开下去了! ………… 沈糯给丫丫施针后,到了酉时,再无病人上门,她就关了回春堂,让小玉小峰先回去,她则过去了隔壁的养生堂。 等沈糯过去隔壁养生堂,乔掌柜对她说,“东家,今儿早上您给的画像上那位姑娘来养身堂,我直接拒了。” 沈糯点点头,笑道:“多谢乔掌柜。” 那画像上的人自然就是崔家母子和穆秀娇。 她的养生堂当然不会让她们进来了。 沈糯在养生堂待了会儿就回去了。 吃过晚饭后,她与沈焕在后花园坐着,现在已经五月中旬,天气凉爽。 姐弟两人闲聊了会儿,沈焕就回房继续看书,沈糯躺在藤椅上,天色越来越暗,好几日不见的沈小狐溜到她身边来了。 瞧见沈小狐,沈糯伸手摸了它一把,笑道:“小狐这些日子跑哪去了?” 最近一个月她都很少见到沈小狐的身影了,她知道小狐机灵,都是避着行人出城的,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就算真给人撞见,凭借沈小狐那机灵劲儿,也能跑得掉。 沈小狐亲昵的蹭了蹭沈糯,嗷呜了声,似乎下定了狐心,又冲沈糯嗷呜了一嗓子,起身跑了出去。 看着沈小狐又跑了出去,沈糯忍不住嘀咕了句,“莫不是在山里找到了同类?” 她还是挺喜欢小狐找些同类,以后不管小狐是想待在山里还是家里,她都愿意。 看着沈小狐离开,沈糯也起身回房梳洗睡下。 ………… 沈小狐趁着夜里,避开路上少有的行人和巡逻的官兵,很快找到城墙下的狗洞。 这处城墙有些偏僻,周围长满了杂草,有杂草遮掩,狗洞也没被人发现过。 甚至这狗洞还是沈小狐自己花了几夜的功夫用爪子刨出去的。 它顺着狗洞溜了出去,朝着城外的山上跑去。 很快到了山上,它又朝着深山里走了许久,才开始嗷呜的叫了两声。 不大会儿功夫,从一颗大树后跑出一只同样的红狐来。 这只红狐的毛色没有沈小狐的深,身量骨骼却比沈小狐壮实很多,狐狸眼有些狭长,看着沉稳些。 而沈小狐的狐狸眼又大又圆,眼上睑还有一条黑色的眼线,特别漂亮。 这只骨骼粗壮的红狐见到沈小狐,跑过去亲昵的开始蹭沈小狐。 沈小狐也蹭了蹭这只红狐,两只红狐在山上玩耍捕猎。 差不多三更天时,沈小狐冲着红狐嗷呜了一声。 红狐也冲沈小狐嗷呜两声,它的叫声比较浑厚些,似乎还有点激动,见沈小狐还趴窝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低头舔了舔沈小狐的皮毛,沈小狐才不紧不慢的起身,带着红狐一起下山朝着城内的方向跑了去。 红狐高兴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小狐都有男朋友了,虽然有点笨,可是也得带回家见见家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霸总必备粉钻一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鱼饼吗 4个;次鏖 2个;汪仔、44286660、小脸猫姐姐、Double.C、霸总必备粉钻一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996532 100瓶;xxxay 78瓶;小树 70瓶;资深爱好者 50瓶;最爱玖兰枢 40瓶;21930561、短尾魚 30瓶;嘟嘟、恩呐、25440367、nude、creek 20瓶;那里古拉吧 18瓶;勇知、一袖芸笙烟.、洋洋得意6528、灯火阑珊、水水、Double.C、柒夏、山鬼、桃子、青青河边草、秋刀鱼小号、洛河桥下、册娜、沧海、玉玲 10瓶;妖妖锝 9瓶;浅柠君雅 7瓶;白夜孤行、冰冰、铃兰、3200163、盈月光吟、不爱吃苹果、无心 5瓶;dlk2012、独白、流云土豆 2瓶;米柚、汪仔、Yuyu128、猫魅魅、流醴岁月、凤凰花又开、紫水芹、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4、第 94 章 沈小狐带着红狐下了山, 又从城墙脚下的狗洞钻了进去。 等两只狐狸回到京城内已经是五更天,天边泛起鱼肚白,打更的更夫在街小巷里打着梆子。 两只红狐顺着墙根走着, 还时不时交颈舔舐。 都是的那只红狐舔舐沈小狐。 沈小狐时不时回头冲红狐叫两声,叫声似有些无奈, 红狐则会收敛下, 不再继续舔舐小狐。 两只狐狸很快跑到南街。 偶尔也会撞见那么一两个行人。 毕竟有些更夫或者挑粪工等一些匠人需要早早的起来做工。 其实沈小狐平日里出去溜达, 都是避开行人, 但京城里人多,不像水云村, 就那么几十户人家,周围有很多灌木草丛, 比较容易躲避,京城里想彻底避开行人是有些难得。 沈小狐之前偶尔撞见那么一两个行人,也因着夜色暗, 看不太清它,都以为是城内的流浪狗, 就是觉得这流浪狗体型还挺圆滚的, 也有那么一两个行人看清楚沈小狐, 都会喊一句, ‘乖乖, 好漂亮的狐狸。’ 也因沈小狐被行人撞见过那么一两次,这事儿还传到镇国公府的小世子池翱那儿。 池翱得知京城里有只漂亮的小狐狸,还派人四处打听来着。 但沈糯也就是半年前带沈小狐来京城时才露了那么一两面, 这都隔了半年,想在追查到沈小狐肯定是难的。 不过京城有不少人都知道镇国公府的小世孙想寻个狐狸做宠物,都帮忙留意着。 打更的更夫刚从一条巷子里面, 撞见一只体格稍修长的红狐正在蹭另外只圆润些的狐狸。 体格稍小较为圆润的那只红狐格外漂亮,一身火红色的皮毛异常打眼。 体格粗壮的那只红狐虽然皮毛没有圆滚那只好看,但也非常不错了,皮毛厚实,四肢修长骨骼粗壮。 打更的更夫愣了下,他正好也认识镇国公府的下人,知道镇国公府里面的小世孙想寻个狐狸做宠物,更夫立刻起来心思,悄无声息的想跟上去。 但两只狐狸早发他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溜走了。 更夫急忙跟上,可南街这边巷子多,他跟了一会儿,就把两只狐狸给跟丢了。 不过更夫也不急,有些兴奋,镇国公府的小世孙出手很阔气,如果能帮他抓住这其中一只红狐,随随便便也有上百两银子的报酬,他怀疑这两只红狐就是南街的,准备每天晚上到清晨这段时间都来南街蹲着。 两只狐狸很快回了沈宅。 沈糯一早起床修炼,听见外面一直呜呜嗷呜的声音,都是狐狸的叫声。 沈小狐的叫声她熟悉,可怎么还有另外只狐狸的叫声?比沈小狐的叫声沉稳些。 沈糯也顾不得修炼了,趿拉上绣鞋出门,就在庭院里瞧见两只狐狸,一只沈小狐,还有另外只陌生的红狐。 小狐是雌狐,另外只一看就是雄狐,看看见沈糯出来,它有些紧张,沈小狐舔舔它的脸颊,率先走到沈糯面前,身子直接噗通倒在沈糯面前,再四脚朝上露出柔软肚皮,沈糯失笑,蹲下身子揉了揉沈小狐的肚子,笑问道:“这是小狐你的朋友吗?” 沈小狐嗷呜叫了两声。 沈糯平日里跟沈小狐沟通问题,小狐叫一声表示是,叫两声表明不是。 这意思就是,红狐不是朋友。 沈糯慢慢瞪了眼,“小狐,这难道是你的伴侣?” “嗷呜。”沈小狐叫了声。 沈糯开怀笑起来,“小狐都有伴侣啦!” 真好,她还以为小狐以后都要一只小狐狸继续下去的。 所以在小狐不管是找到了小伙伴还是伴侣,她都是很愿意的。 难怪最近都没怎么瞧见小狐,原来小狐是去山里寻伴侣了。 红狐见沈小狐这么亲近这个人类,它也知道小狐是人类收养长的,它与小狐在一起有些日子,是之前偶尔撞见小狐在山里捕猎,瞬间就被小狐吸引,开始厚脸皮的跟上去,一开始小狐都不搭理它,还龇牙咧嘴的凶它,后来它帮着小狐捕猎,跟在小狐身后,小狐才慢慢愿意搭理它。 但小狐并不是住在山中,它慢慢也清楚,小狐是住在城内,那个满是人类的地方,它们这些兽类最怕的就是人类。 可它知道小狐是人类养的后,还是想跟小狐过来见见这个人类。 但小狐不乐意,还是它催促许久,小狐才终于愿意带它来城内见见这个人类。 她身上有种很亲和的感觉,红狐很喜欢。 而且这个地方待着特别舒服。 它学着沈小狐的样子,慢慢走到这个人类身边,但它没像小狐那样四脚朝上的躺着,只是蹲坐在地上。 沈糯发这只红狐也很乖巧,像只狗狗似的,她笑盈盈的摸了摸红狐。 沈小狐突然嗷呜一口,回头咬住了红狐的脖子,但只是轻轻的咬了口,又舔了舔。 沈糯噗的笑出声来,小狐这是嫉妒她摸了红狐。 为了庆祝小狐找到伴侣,还把伴侣带回来给她过目,沈糯去厨房做了只蒸鸡,动物不能吃太咸口的东西,她稍微用了点后院自己种的调味料调了下味道,刚把鸡蒸上,沈焕和小玉小峰他们都醒了。 几人也发庭院里面的沈小狐和红狐了。 红狐有些拘谨,一瞬间多了好几个人来,它也本能的有些炸毛。 小玉惊喜的喊:“姑娘,怎么多了只红狐?” 沈糯出来笑道:“它是小狐的伴侣,应该就是城外山上认识的。” “哇,小狐都找到伴侣了。” 沈焕道:“小狐有两岁了,也到了找伴侣的时候,莺儿要是住这里,肯定也该闹着给这只红狐取名了。” 平儿好奇问,“公子,这只红狐以后也会住在这里吗?” 沈焕笑道:“住哪里都成。” 这就要看两只狐狸的意愿了。 沈糯很快把鸡蒸好,蒸好的鸡肉鲜嫩软滑,她把蒸鸡一切为二,分给两只吃。 把瓷盘上的蒸鸡放在地上后,红狐蹲坐在旁边,看着沈小狐,等沈小狐吃完自己那边,它又用嘴巴拱了拱自己那半,也让小狐吃。 沈小狐叫了声,没吃,开始舔毛。 红狐才开始吃自己那半只鸡。 沈糯已经回房换衣裳,准备过去养生堂。 沈焕也打算去碧江书院了,只有小玉小峰他们还在围观两只狐狸吃蒸鸡,看的津津有味的。 秋儿还忍不住感慨,“连狐狸都知道先让自己的伴侣吃饱呢。” ………… 之后几日,沈小狐跟红狐都没离开沈宅,一连住了好几日。 沈糯每天都会让小玉小峰多买两只鸡回来,给它们蒸着吃。 红狐在沈宅住了几日,与宅子里面的人都相熟了,而且只是短短几日,它能感觉自己神志更加开阔了些,这个地方和山中不同,山中偶尔也能遇见这样舒服的地方,但待上几日,就与平时没甚区别,这里的宅子却不同,比它偶尔在山中寻到的那种地方更加舒服,可以让神识开明。 红狐在沈宅住了几日,整日吃着小狐主人给它的蒸鸡,它有些过意不去,打算半夜出城去城外山中捕些猎物送给小狐的主人。 这天夜里,京城里万籁俱寂,沈宅里也是如此,沈小狐和红狐睡在后花园,见小狐睡得正香,红狐起身,打算去城外捕猎,它没吵醒小狐,等小狐醒来的时候,它应该刚好能捕猎回来。 小狐睡的迷迷糊糊,半睁了下狐狸眼,见伴侣出去,还以为它是起来转转,就随它意了,又闭上眼睛睡下。 红狐离开沈宅,一路朝小狐带它来的那个狗洞而去。 蹲守了几日的更夫,这天夜里子时,终于在之前两只红狐跑进去的那条巷子里,又瞧见那只高修长些的红狐,他精神一振,瞧瞧从怀中取出袖箭,这还是他从镇国公府拿到的好东西,他去见了镇国公小世孙,小世孙得知他撞见过两只红狐,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暗器,说这针上染足了迷魂药,等他看见红狐时,就用这个来抓红狐。 可惜眼前这是红狐不是那只皮毛更好看的,不然肯定能卖个更好的价格。 红狐也察觉到人类的气息,它这几日住在沈宅,挺喜欢里面的几个人类,只是对于宅子面的人类,它没打算信任,准备绕路走,可身上一痛,有什么东西扎在了身上,红狐震怒,一声吼叫,想要朝着那人类扑过去,可身子渐渐无力,它坚持了一会儿,到底难敌药性,瘫软在地昏睡过去。 更夫上前踢了踢红狐身体,见它不动了,才上前把红狐提起,“哟,还挺重。” 这么的狐狸,他也很少见。 不过京城里,本来就很少见到狐狸,狐狸比其他动物更加灵性些,很少会被猎人抓住。 在才一更天,但镇国公府的小世孙交代过,不管什么时辰,只要抓到红狐,立刻送去国公府。 所以更夫没耽误,提着红狐过去国公府,这红狐挺沉,到了镇国公府他已经气喘吁吁。 门房得知更夫真抓到了小世孙想要的红狐,自然不敢拦着,把人请到镇国公府,又去小世孙的院子喊人。 池翱本来正睡着,知道抓住了红狐,他立刻穿好衣衫出来,喊人把更夫和红狐请了过来。 池翱长的俊俏白皙,唇红齿白的,平日痴迷养宠物,有点不学无术,不然就凭他这长相,也会有很多人家勋贵人家愿意结亲。 池翱从来没想过这些,在瞧见这红狐,他笑道:“赏赏赏。” 赏了更夫一百两银子。 等更夫离开,池翱把红狐关在铁笼里,见这红狐体格有些,皮毛颜色也挺漂亮的,但皮毛颜色并不是火红色,之前他听人说的都是只皮毛颜色是火红色的圆滚狐狸,见过那只狐狸的无不说它漂亮的。 “可惜……”池翱嘀咕了声。 不过有这只红狐也不错。 池翱让人把红狐抬在他的院子里,继续回房睡觉。 翌日醒来,池翱兴奋的来到院中,那只红狐已经醒了过来,看见有人来,俯低身子,龇牙咧嘴的冲池翱低吼着。 池翱道:“还挺凶的,跟个狼崽子似的,先饿你个几日。” 他继续把红狐关在铁笼里,过去陪自己父母吃早食。 吃早食时,池翱还问白氏,“母亲,你今儿还过去养身堂不?” 白氏道:“晌午再去,怎么了?” 池翱笑嘻嘻道:“没甚,就是抓到个还不错的红狐,想请母亲过去瞧瞧。” 白氏皱眉,“从哪抓的?还是狐狸?” 她知道儿子喜欢养些宠物,国公府就有个单独的院子是给儿子养这些宠物的,都是些凶猛林兽,儿子也是真的喜欢它们,倒也不会虐待它们,每个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个月光是这些宠物都得花费几百两银子。 池翱叹气说,“不是我看中的那只,听闻京城里有只很漂亮的小红狐,一身皮毛火红火红的,前几日有个更夫说撞见了它和这只红狐,结果那只漂亮的没抓住,抓到这只雄狐了。” “京城里的?那就是有人饲养的?”白氏心里总隐约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狐狸在边城那边据说可都是不允捉的,说狐狸都是仙,抓了狐仙容易遭报应,儿子,这狐狸要不就放了吧。”边城的,总让她想到沈仙师,她好不容易让公爹把池松那一家子打发走,可不想在为些别的缘由得罪沈仙师。 池老爷道:“儿子想养你就让他养着呗,他对这些宠物不也是挺好的。” 还给这些宠物修葺了个特的林园,每块地方都有划分开,对它们也挺好。 白氏皱眉,“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点不踏实。” 池翱挑眉道:“母亲怕甚,这种话哪里能信,它要真是仙,还能被我抓住?母亲既然上午不过去养生堂,不如随我去看看这只红狐,还是挺漂亮的。” 白氏不想去看,池翱缠着她,非要炫耀下自己的新宠物。 白氏无法,吃过早食就陪着儿子过去他的庭院看了看那只红狐,挺修长漂亮的一只红狐。 这会儿红狐已经不龇牙咧嘴的攻击人,它端坐在铁笼里,一双狐狸眼越发显得狭长,它得想想别的法子。 白氏嘱咐儿子,“这红狐看着很聪明,你莫要鞭打它,以后少鞭打你那些宠物,驯服不了就放归山林。” 经过毕家母子和情蛊的事情,白氏心境上有些改变,依旧爱财,但她不打算再用那些逼迫人的法子挤走别人,以后光明正竞争商铺就是。 她知晓儿子有时训宠物时会鞭打两下,在就希望儿子能改正过来。 池翱道:“母亲放心,儿子下手又不重。” 他的确没下多重的手,就是有时候这些宠物不听驯服,他就随手挥两鞭子。 白氏劝说了两句,池翱还是不当回事,最后看着时辰不早了,池翱把白氏推出庭院,“母亲,快到晌午了,你还是赶紧去养身堂吧。” 白氏跟齐氏还有珠珠约着去养身堂。 珠珠经过情蛊那一事,在总算想开了点,愿意跟着应酬,最近几日尝尝去养生堂调理身体。 她身上的情蛊解了,再进养生堂果然和之前不同,很舒服。 白氏前脚刚离开,池翱还蹲在他的庭院里看红狐,突然有小厮面红耳赤的跑过来,“公,公子,门外来个小狐狸!火红色的,可漂亮了,应该就是公子您要找的那只红狐狸。” 池翱一听,高兴坏了,立刻抓着自己的鞭子过去镇国公府的门。 门旁边还有个偏门,正开着,池翱出去,果真瞧见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红狐凶巴巴的俯低身子,正冲着四周的奴仆低吼着。 瞧见这小红狐,池翱嘶了声。 他从未见过皮毛如此漂亮的狐狸,这颜色红的似火,皮毛油光水滑的。 何止是漂亮,都漂亮的快让人移不开眼了,他那一后院的宠物都比不上这只小红狐狸。 池翱兴奋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本公子把这小狐狸给抓起来。” 奴仆们苦着一张脸,“公子,抓不住,这小狐狸好生灵活。” 池翱这才发周围奴仆脸上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抓痕,应该都是这小红狐狸干的,池翱更加兴奋了,这样厉害的小红狐,一定要是他的! 池翱不管,取了袖箭来对付小红狐狸。 这东西是他专门用来抓这些不好驯服的宠物的暗器,特别好使。 结果这小红狐狸还真的特别灵活,他射出去几针,连小狐狸的皮毛都没挨着。 小红狐正是沈小狐。 它早上醒来后,家里只有平儿和秋儿,沈糯已经去了回春堂,沈焕也去书院了,连红狐都不在,沈小狐在沈宅跑了一圈,没发红狐,想着它平日非常粘着自己,不该独自回山里的,可能是去山里捕猎,可等到快晌午,也没等到红狐。 沈小狐就顺着红狐的味道寻了寻,发它从后花园的那个后门离开的。 这条巷子里很少有行人,沈小狐小心避开行人,追着红狐的气味到了巷子口。 可在巷子口,它不仅闻到了红狐的味道,还闻到了另外种药材的气味。 它以前帮着阿糯找过野山参野灵芝等等药材,阿糯教它分辨过药材,还会把药材给它闻过后,告诉它都有什么功效。 它记得这个味道,阿糯说这是迷魂散的最主要一味药材,很少的量就能够使人或者动物昏迷过去。 沈小狐知道红狐肯定是遇到危险了,说不定都被人扒掉吃肉。 沈小狐嗷呜一声,再也不怕被行人发,青天bai日里,它顺着集市追踪着红狐的气味,最后一路寻到了镇国公府。 一路上,很多人都发了沈小狐。 “刚才跑过去的是只红色狐狸吧?” “怎么还有狐狸在京城里头?” “不过那狐狸好生漂亮,也太好看了些……” 有些人还闲得一路追着沈小狐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看见小红狐狸使劲的挠镇国公府的门,过了会儿偏门被打开,门房出来,瞧见沈小狐,开始呼小叫起来,把门内的奴仆都引了出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小红狐伸爪子灵活的挠人。 沈小狐有些急躁起来,它闻得出,红狐就在这宅子里面,可它不能进去,这样进去,等于瓮中捉鳖,它们两个都出不来了。 瓮中捉鳖这个词,还是它听阿焕念过的,阿焕告诉它是什么意思的。 池翱见这小狐狸越来越灵活,用鞭子都抽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小红狐狸一个转身朝着巷子外跑去。 池翱立刻喊道:“追!别让它跑了。” 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小狐狸给捉住了。 沈小狐也不知红狐还活着不,它也不能进去,打算去找阿糯了。 池翱带着人跟着小狐狸一路跑着,很快跑到了南街这边。 还有不少人凑热闹的,都认识池翱,知道他的爱好,又见这前面虽有着圆滚身子却跑的极快的小狐皮毛如此好看,知晓这位公子肯定不会放弃,就都跟上想瞧瞧他到底能不能把小狐狸抓住。 池翱跟着小狐狸,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冲进了个叫‘回春堂’的药馆里。 沈糯正在回春堂坐诊,刚把丫丫施针完,见沈小狐突然跑进来,沈糯吓了一跳,她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沈小狐绝不会白日里这样跑来找她的。 “小狐,是不是平儿秋儿出事了?” 在家里就剩平儿秋儿。 小病人丫丫看见沈小狐,在她母亲怀中使劲蹬着腿,指着沈小狐,啊啊的叫喊了两声。 沈糯话音刚落,就见个穿着华服,头戴玉冠,长的唇红齿白的公子跑进了回春堂里,指着沈小狐喊道:“都给我进来抓狐狸了!” 沈糯脸色微沉,她知道应该不是家里的两个丫头出事,应该是红狐出了事,她早上起来只瞧见小狐,没瞧见红狐,还以为它回了山里,但在见沈小狐这幅模样,还把这么多人引来,眼前这位小公子从面相来看,也是勋贵人家的,京城里头好像镇国公府的那位小世孙就特别喜欢养宠物,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沈小狐肯定是先跑去镇国公府了,既跑去镇国公府,那红狐应该不是上山去了,而是去镇国公府了。 可能是准备出城时被什么人抓住卖给这位小世孙了。 镇国公府的一群奴仆跑进回春堂,把沈糯跟沈小狐,还有丫丫跟她娘围了起来。 沈小狐一直围着沈糯转,焦急的冲她叫着。 沈糯俯身揉了揉沈小狐,“别担心,它没事。” 如果红狐真的是被眼前这位小世孙抓了去,她倒不至于太担心,他的面相不坏,只是有些顽劣,听闻他喜欢驯服宠物,并不会虐杀它们,那红狐就一定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ayy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何玉、46272551、Double.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雷羽雷霆 100瓶;一一吖 50瓶;东舫桃、翎弦 40瓶;洛落 36瓶;夏利白、娃哈哈 30瓶;是今不是令、creek 20瓶;鱼白 19瓶;be 17瓶;夕筱 15瓶;诶嘿 12瓶;余果、我老公是斯内普、lg201247、缘来如此、曼珠沙华、橙子、隨風搖曳、莹七巧、乄南城以南ゞ、云卷云舒、一月米线 10瓶;健康吉祥的囡包 8瓶;你没长发也没腰、书荒的我不说话、不爱吃苹果、ai、一只小野猫、山栀茶 5瓶;janu、元不元本元 2瓶;凤凰花又开、紫水芹、肖可爱突然出现、彩云之南、rgau、米柚、家有二哈的天晴、猫魅魅、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5、第 95 章 红狐还活着, 沈糯也松了口气,小狐好不容易找了个伴侣,要是京城来就出事了, 她跟小狐心里都会难受死的。 池翱见这漂亮的小狐狸如此亲近眼前的姑娘,终于后知后觉知道, 小狐狸是有主的?还是眼前这姑娘? 池翱皱眉道:“你是这小狐狸的主子?” “不是。” 池翱听见少女这么说, 正欢喜了下, 准备让手低下的人继续捉小狐狸, 他就接着听见了少女下半句话,“小狐是我的家人。” 在沈糯心里, 至始至终没把小狐当宠物,养了小狐快两年, 小狐就是她的家人。 池翱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不情不愿问, “既然是你的宠物,你开个价, 这小狐狸我要了。” 他下意识把小狐狸是少女家人这句话当成了, 小狐狸是少女的宠物。 没有分辨小狐狸在沈糯心中的位置。 而且从别人手中买宠物这种事儿他也做了不少, 眼前少女既待在药堂, 大概只是这个药堂里面的一个小药童, 给点银子就能打发了。 “不卖。”沈糯直接沉了脸,“而且你是不是还抓了另外只红狐?那只红狐也是我的,劳烦公子把红狐还回来。” 池翱忍不住笑了声, “是不是担心我给银子少?放心,我是镇国公府的人,你狮子大开口都没问题, 一千两银子够不够?”一千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了。再说,他母亲有的是银子,这小药童开口要两千,他也愿意,毕竟小狐狸值这个价,还有他都报了自己的门庭,小药童怎么也该做个顺手人情了吧。 外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都在小声议论着。 “这不是镇国公府那位小世孙吗?” “这红狐竟然是沈东家养的?之前就听闻咱们南街这边总有只很漂亮的小红狐出没,不曾想还真有……” “不得不说,这小狐狸真的美貌,就跟沈东家一样好看。” “一千两银子哇!小世孙真舍得,买个小狐狸都愿意花一千两银子,这姑娘该卖了吧。” 说话这人并不是经常待南街这边集市的人。 有人噗嗤笑出声来,“一千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的确挺多,可对于沈东家来说,这算个啥,别看人姑娘待在这药馆里面你们就以为人家是药馆的小药童,隔壁那养生堂知道吧?人家是养生堂的东家,每天盈利都不知有多少呢,谁稀罕小世孙这千两银子。” 还有人小声嘀咕,“沈东家都说小狐狸是家人,肯定不愿意卖,你们说小世孙会不会强人所难。” “这还用说,这位小祖宗想要的宠物还没有得不到的,肯定得为难沈东家。” “沈东家就算不缺钱,可到底没法跟镇国公府抗衡吧?不如把小狐狸卖了保平安……” 回春堂下面这么多围观的人,连旁边养生堂的客人们也注意到。 白氏这会儿也才到养生堂没多久,站在养身堂里都听见隔壁不少人的议论人,隐约听到些小世孙,镇国公府的字眼。 她心中一动,有些不好的预感,喊了准备离开的婆子过去隔壁瞧瞧。 婆子来到隔壁回春堂,很快就知晓是什么事情了,看着自家小世孙跟个泼皮似的欺负小姑娘,让人小姑娘强行把狐狸卖给他。 婆子急忙回养生堂,把小世孙在隔壁的事儿跟白氏一说。 白氏脸色一白,她想到府中那只红狐恐怕也是沈仙师的吧,她心中焦急,抬脚就想过去跟沈糯赔不是,可是刚抬脚,她突然顿住——儿子自幼到大,真正的恶行没有,但纨绔专横,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在京城里称王称霸的,像个小霸主一样,她跟老爷怎么都管不住他,也总担心他以后闯出更大的麻烦来。 且她对沈仙婆也算有些了解。 沈仙师性子算是比较随和的,只要不是遇见大奸大恶之人,沈仙婆都不会下死手。 现在正好让儿子受受挫,让沈仙师教训教训这小子,省得他以后真的无法无天。 白氏脚步停住脚步,对着婆子耳语几句,把自己的牌子交给婆子。 婆子点头,拿着婆子立刻回镇国公府。 白氏只是让婆子去儿子庭院,把那只红狐给送来回春堂而已。 等婆子离开,白氏身边的齐氏担忧道:“言君,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可不是担心沈仙师怎么样,就是担心小世孙被仙师给怎么样了。 其余几位夫人也附和道:“可不是,要不要出去瞧瞧,万一小世孙伤到那位沈东家就不好了。” 这几位夫人也是白氏的友人,她们只知沈糯是养生堂的东家,不知情蛊之事就是沈糯看出来的,也知镇国公府的小世孙平日里耀武扬威,而她们都还挺喜欢养生堂的东家,自然不希望小世孙伤到了沈东家。 白氏笑了笑,“别担心。” 这话还是一语双关,告诉齐氏别担心那臭小子,沈仙师会手下留情的,也告诉其余几位夫人,沈东家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她家小子。 白氏说完道:“我们上楼去吧,不用管隔壁的事情了。” 见她都不担忧,齐氏知晓白氏心里应该是有主意的了。 ………… 隔壁回春堂,池翱听到沈糯说连他府中那只红狐也是她的,垮着脸道:“那红狐是我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自然是我的,还有你这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我可不想跟个姑娘家动手,你这只小狐狸今天不卖也得卖,实在不成,给你二千两银子。” 沈糯皱眉道:“听不懂人话?我说不卖,还有你抓去的那只红狐也得还给我。” 周围有人倒吸气,觉得沈东家好生厉害,竟敢这么跟镇国公府的小世孙说话。 一个商人敢跟权势抗衡,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池翱大概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油盐不进的民女,一时有些惊讶,随即而来的就是生气,觉得被驳了面子,他一扬鞭子道:“今儿你就算不卖也得卖!来人,把这只小狐狸给我抓起来。” 镇国公府的奴仆听了小世孙的话,立刻朝着药堂里冲了进去。 沈糯气极而笑,第一个奴仆冲进来时,她抬脚朝着那人踹过去,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她踹人时还是收了些力气的,不然怕撞到周围围观的百姓们。 池翱顿了下,他没想到这小药童还有几分力气,眼看着奴仆都停下,他骂道:“你们停下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她给抓住。” 奴仆蜂拥而上,沈糯一个勾脚,把回春堂门口竖着的个竹竿勾了过来,之后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扑上来的七八个奴仆全都被一根竹竿挑倒在地。 “我滴天爷,原来沈东家竟是个练家子。” “真是看不出哦,小姑娘才十六七岁吧,竟还会功夫。” “啧啧,镇国公府的小世孙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池翱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糯,“你是个练家子?” 说罢,他看着一地的奴仆勃然大怒,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沈糯抽了过去,“虽然本公子从不打女人,但你伤了我这么多奴仆,本公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语毕,扬起鞭子朝着沈糯抽了过去。 周围人群也传来惊呼声,凌厉的鞭风裹着厉风朝着沈糯挥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药堂里的小姑娘要被这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直到眼睁睁看见药堂里的沈糯竟抬手接过那鞭,再用力一扯,鞭子就从池翱手中脱落,而后被沈糯轻巧接过鞭头,鞭尾朝着池翱甩了过去。 池翱用鞭子抽过不少人,抽过府中不听话的下人和不听话的宠物,还抽过同为勋贵圈的子弟,路上遇见的平民百姓若是干了什么让他不入眼的事儿,他有时也会动手抽上一两鞭子,但基本都不会下重手,抽过一两鞭子后,那人服气不反抗他也就收手了。 但他从未用鞭子抽过女人,也没有被人抽过鞭子。 直到鞭子落在背后,疼得池翱脸色都变了。 他不知道,被人抽鞭子竟如此的痛,火辣辣的,痛的他连叫都叫不出声,张大嘴巴,犹如濒死的鱼儿。 接着又是两鞭子抽下来,他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直接蜷缩身体跪趴在地上,浑身直颤,给疼的。 沈糯这才住手,把鞭子扔到这小世孙身边,“世孙可还要接着抽?” 池翱疼的根本听不清周围的话语,他想着的是,被人抽鞭子竟如此痛吗?那他以前抽过的那些人和宠物们,是不是也像他这么疼? 周围人也都被这一一变故惊呆了,惊的都说不出话。 片刻后,有些人终于回了神,看沈糯的目光都不免带了几分惊惧,这姑娘好大的胆子,镇国公府的小世孙都敢打啊。 池翱还跪趴在地上,疼的他终于受不住,呜呜的哭了两声。 沈糯皱眉道:“别哭了,带着你这些人赶紧走,然后把红狐给我送回来。” 池翱听不见,还在掉眼泪,太疼了太疼了。 沈糯不再搭理他,回头安慰小狐去了,沈小狐忍不住过去给了池翱一爪子,惹的周围人直笑。 小狐不仅挠池翱,还冲他嗷呜嗷呜的直叫唤。 池翱大概也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了,抬手看了眼,都是爪子印,他捂着手哭道:“别挠了。” 沈糯道:“你抓走的那只红狐是它的伴侣,最好快点还回来,不然它还得挠你。” 池翱不说话,浑身疼,背后疼,手背疼。 他有点不甘心,有点丢脸,也不想放弃眼前的小狐狸,可眼下不得不放弃,他打不过这姑娘,还丢了这么大的脸面,这只小狐狸没到手,那只他肯定不会放走的,他准备先敷衍下这小药女,一会儿回去就跟母亲还有父亲去告状…… 池翱忍着痛说,“那你等着先……” 他喊起周围的奴仆,让奴仆们扶着他离开回春堂,回去后,他就要把那只红狐给好好藏好,他不信这药女敢去镇国公府闹腾! 看着池翱离开,沈糯见他面上都还有些不服气,只怕不会乖乖把红狐给还回去。 她也不急,等着镇国公府的人把红狐送过来。 方才在人群里瞧见了白氏的婆子,白氏应该知晓她儿子在这边闹事,但没过来,显然也是想让她帮忙教训教训世孙,既白氏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会派人把红狐还回来的。 周围人群见小世孙离开,也都慢慢散了,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对沈小狐好奇,围在回春堂门口看小红狐。 沈小狐冲沈糯叫了两声,有些担心。 沈糯知道它担心什么,揉了揉小家伙,“别怕,它已经在被送回来的路上了。” 沈小狐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池翱被奴仆扶着回镇国公府的路上,竟瞧见镇国公府的马车,他楞了下,以为里面是家里人出行,当即把人拦下来,“先把我送回国公府先。”他之前追着沈小狐,靠的都是两条腿,这会儿身上疼,哪里还走得回去。 马车帘子被掀开,是母亲身边的掌事婆子,姓葛,都喊她葛婆子。 池翱喊道:“葛婆子,你不是跟着母亲去养身堂了吗?” 葛婆子笑道:“公子,老奴替夫人回来办点事情,公子要是想坐马车,老奴让人回去再备一辆出来,您在这里茶摊上歇息片刻,一会儿马车就来了。” 池翱沉着一张俊俏的脸,“什么事能比得上本公子?赶紧让我上马车送我回府,还得请太医帮我瞧瞧身上的伤势。” 明明就抽了三鞭子,他不知道怎么现在都还疼着,那药女到底下了多狠的手。 葛婆子还是那句话,“公子,夫人吩咐过的,这事儿耽误不得。” 池翱觉得不太对劲,葛婆子再怎样也是下人,就算帮母亲办事,该有的礼数也不会耽误,现在看见他都不下马车,还用帘子遮着车厢,就露个头出来。 池翱猛地探过身子,抓住车帘,掀开就瞧见里面不正是他昨儿夜里买的红狐吗? 池翱勃然大怒,“葛婆子,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偷我红狐?” “公子,是,是夫人让老奴把红狐送回给沈姑娘的啊。”葛婆子心里发苦,“不然老奴也不敢私自放了这红狐啊。” “你给把红狐放回去!”池翱恼了,也不想想他的母亲原本也算强势之人,为何自此会对个药女低头。 葛婆子自然不让。 池翱倔脾气也上来了,喊身边的奴仆上去抢还关在笼里的红狐。 红狐俯低身子,龇牙咧嘴。 葛婆子没了法,掏出夫人给她的令牌,“夫人的令牌在,还不赶紧把公子拦下!” 大房中,夫人的令牌就代表绝对的权力,只要有令牌,所有奴仆都不得违抗。 所以跟在池翱身边的奴仆只得硬着头皮把池翱给抱住。 池翱眼睁睁看着马车离他而去,气得他暴跳如雷,又牵扯到身上的鞭伤,痛的他变了脸。 葛婆子很快到了回春堂门口,又喊前面的两名车夫把车厢里的红狐抬到了回春堂里,“沈姑娘,真是抱歉,红狐我们夫人让送还给您了,府中公子回去,夫人也会训斥的,夫人还说多谢沈姑娘帮忙教训公子。” 葛老子也不知情蛊之事,传这话时,她心里惊恐万分,能让夫人都低头,这姑娘哪里能是普通人。 “无碍,我已经抽了府中公子一顿。”沈糯说着话,过去笼子那,从葛婆子手中接过锁匙,打开笼子,红狐从里面飞奔而出,跑到沈小狐身边,愧疚的低下狐狸头,沈小狐嗷呜叫了声,声音有些无奈。 沈糯也把池翱买红狐那一百两银子给了葛老婆子,让她回去给池翱。 葛老婆子带着银票离开。 红狐知晓自己闯了祸,连看沈糯都不敢看。 沈糯安慰它道:“不是你的错。”它只是兽类,不知人类的贪念。 红狐轻轻叫了声。 沈糯知道它其实很厉害的,不比小狐差,只是它因自己对人类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觉得人类不会伤害它,并没有太防备人类偷袭,经此一遭,它以后会很警惕,不会再被轻易捉住。 今日已经有很多人见到沈小狐,沈糯知道,沈小狐肯定是瞒不住了,以后这些人都会知道她养了两只狐狸。 这样也好,等于两只狐狸过了明路,都知它们是有主的,京城里除了镇国公府那位小世孙,别人对它们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兴趣。 ………… 池翱好不容易回到镇国公府,忍着身上的痛先过去跟自己父亲告状。 池大老爷今儿正好休沐,看见儿子满脸痛苦的,还道:“翱儿这是怎么了?是哪摔着了?为何这幅模样?” “父亲!你要替儿子做主。”池翱告状,“儿子今日被个平民女子给打了,她好生大的胆子,连儿子都敢打。” 一听儿子被打,池大老爷有些坐不住了,“什么人?竟然连我儿都敢打?还有儿子你连个姑娘家都没打过吗?” 池翱脸一黑,“父亲,她,她是个练家子,我自然打不过。” “噢?”池大老爷好奇起来,“不知是哪里的姑娘,竟还是个练家子。” 池翱道:“就是个小药女,姓沈,在养生堂隔壁的回春堂做药童。” 他去回春堂时,可听不少人喊什么沈家女沈姑娘什么的,看样子那药女姓沈。 “沈?”池大老爷收起脸上的揶揄,“回春堂?” 池大老爷知道是谁了,沈仙师,沈仙师的事情,妻子没瞒他。 池老大爷为难道:“儿子,你是怎么得罪那沈家女的?” 池翱就把事情说了遍,“父亲,你是没瞧见那小红狐,漂亮的不行,我都开价到二千两银子,她竟还不愿意卖我,最可恨的是,母亲竟还让葛婆子回府把那红狐给还给她了。”最后还把自己怎么挨鞭子的事儿也老老实实告诉谢大老爷了,“父亲,你快些给宫里递个牌子,请太医帮我瞧瞧,我这身上痛的厉害,她是不是给我抽出内伤来了?” 池翱虽顽劣跋扈,但外面惹的事儿,哪怕丢脸,他都会如实告诉家里人,让家里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池大老爷也没想到儿子昨天夜里得来的红狐是沈仙师的,他忍不住道:“儿啊,你这可真会坑你爹娘。” 池翱不懂这是何意,“父亲这话是何意?那小药女不就是个普通的平民姑娘吗?” 池大老爷摆摆手,“她什么人,等你母亲回来,你亲自问你母亲就是,我现在就去给宫里递牌子,帮你请个太医回。” 见儿子气色还好,应该就是受了顿皮肉之苦,池大老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儿子有人教训教训也是挺好的。 池大老爷很快给宫里递了牌子。 小皇帝见到牌子,问随从,“池翱请太医作甚?” 随从道,“听闻池大老爷的意思,好似池翱在集市上被人用鞭子抽了。” 小皇帝到底才五岁,平日里除了面对一群大臣就是批阅折子,自然对别的事情也很好奇,所以好奇池翱到底被谁抽了,“平日里不是只有他抽别人的份儿?”之前就有几位大臣上折子,说池翱用鞭子抽他们家儿子。 随从道:“说的好像是被位沈姑娘给抽了,其余的话池大老爷就没说的太清楚,只急着请太医过去镇国公府。” 一听姓沈,小皇帝沉默了下,想到了阿糯姐,阿糯姐也在京城,还开了养生堂,这池翱该不会是被阿糯姐给抽的吧?毕竟池翱顽劣惯了,京城里没几个人治得住他,说不定真是阿糯姐,阿糯姐可是特别厉害的。 小皇帝直接道:“去宫门口喊池大老爷进宫,朕要仔细问问他是怎么教儿子的,之前好几位大臣跟朕诉苦,说被池翱打了。” 随从不敢多言,派人去把池大老爷喊进御书房来。 池大老爷得知是小皇帝让他进宫,心里还有点慌,以为真是儿子太顽劣,所以小皇帝看不惯才喊他进宫去挨训的。 到了御书房,池大老爷跪拜后,小皇帝也没让他起来,只是问,“池爱卿,听闻镇国公府又纵容世孙在集市挥鞭打人了?” 池大老爷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跟小皇帝说了遍,哪怕没提到沈糯的名讳和养生堂,他也知道那是阿糯姐姐了,毕竟姓沈,还有火红皮毛的沈小狐。 只是没想到连沈小狐也进京了,他越发想要见见阿糯姐和沈小狐了,不过另外只红狐是谁?难不成是小狐寻到的伙伴吗? 见小皇帝听完,小脸上满是淡漠,池大老爷心中很是忐忑。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睡觉~ 这个是世孙,池大老爷才是世子。 镇国公府是池姓!写池家爱他人还好,一写到池大老爷不知道为啥总写成谢大老爷,谢谢小可爱捉虫,前面也有不少写成谢大老爷的,我去修修。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chayy兰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3个;莲花坞的梧桐树、灯火阑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风夕 140瓶;nanny、木木 100瓶;小可爱和大可爱 91瓶;嫒溗 90瓶;悠悠 81瓶;落.星子 50瓶;47895486、猫、Gray whale 40瓶;七日长生 30瓶;Cdypk 24瓶;剪影、神奇的魔芋、恰逢与你、乖宝、食余、糖~~~、哎呀、chartjchg、楪 20瓶;粘豆包04 11瓶;书虫、seasheep、dqw0410、Yuyu128、幽篁、好加、欧时楠、一支可乐、杨柳依依、一袖芸笙烟.、阿镯、宝、苏瑾、Friose、琪雪、琦琦 10瓶;Xlt 8瓶;19857214 6瓶;皓月升旗手、不爱吃苹果、沧海 5瓶;我爱车轮君 4瓶;我去ETC成精了 2瓶;猫魅魅、米柚、La、鱼猫猫、流云土豆、凤凰花又开、haii、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第 96 章 池大老爷心里很是忐忑, 想着小皇帝该不会借着翱儿这事儿直接给镇国公府降爵位吧? 镇国公府的爵位是世袭,池家老祖曾跟着大凉的先祖皇帝打天下,到了现在镇国公府这代, 基本就是继承爵位,没些实质性的官职, 只有池大老爷, 他是工部侍郎, 正四品官职,加上是国公府世子, 在京城也属于实打实的勋贵。 小皇帝思绪一直飘着, 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见见阿糯姐和沈小狐。 小半刻钟过去, 池大老爷见小皇帝还没说话,冷汗都吓得直冒。 等小皇帝回神,看见池大老爷额上的汗都滴落下来,他才训斥道:“当街抢别人的宠物, 还想挥鞭伤人,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池爱卿就是如此教导儿子的?池翱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孙, 不思进取, 整日只知斗鸡眼狗, 不务正业, 想行凶伤人却还被人反伤,还有脸来宫里请太医? ” 池大老爷立刻说,“都是臣教子无方, 还请皇上责罚。” 小皇帝道:“既池爱卿教子无方,纵然家中嫡子当街行凶伤人,抢人宠物, 罚你半年俸禄,至于池世孙,禁足半年,不可出府。” “多谢皇上,臣领旨。”池大老爷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降国公府的爵位就成。 小皇帝说完,才挥手让池大老爷离开,又喊了随从去太医院喊人给池翱看病。 池大老爷带着太医回到镇国公府。 池翱这会儿还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他被抽的地方都在后背,自从回府后,身上的痛疼感一点都没消退,只能躺在床榻上歇着,又想着红狐还被母亲送回给那药女,心里越发难受。 等池大老爷领着太医来到儿子房间。 池翱才抹了把眼睛起来见人,他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池大老爷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被人欺负哭,难免有点心疼,但他也觉儿子真的该被教训教训了。 太医听闻是鞭伤,让池翱脱去身上的衣物,结果等池翱脱去身上衣物,太医看到他光洁白皙的后背,忍不住咦了身,池大老爷看着儿子后背也瞪大了眼,忍不住问,“翱儿,你确定自己被抽的是后背?” 池翱很肯定的说,“后背两鞭子,还有手臂一鞭子。” 手臂是抬手阻拦鞭子时被抽到的,他非常肯定这三鞭子都落在他的身上。 池大老爷嘀咕道:“可你这后背和手臂上也没鞭伤啊?” “怎会?”池翱看了自己还痛着的手臂,也呆愣住,他痛得死去活来的那条手臂,的确一丁点的伤痕都没有,甚至红印子都没留下。 “不可能啊。”池翱喃喃自语道。 现在都六月天了,白日里稍微有些热燥,穿的都比较单薄,那么重的鞭子,不可能没留下伤痕的。 太医道:“我在给世孙把把脉。” 给池翱把脉摸骨后,太医道:“世孙放心,你这身体挺健康的,什么大病小病都没有。” 也就说池翱没戏戏弄他们太医院的人玩。 “不应该啊。”池翱脸色还有些扭曲,是痛的。 太医道:“世孙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宫去了。” 等太医离开,池翱看着他爹,一脸茫然,“父亲,可儿子真的好痛啊。” “除了疼就没别的感觉了?”池大老爷问儿子。 池翱哭丧着一张脸,“对,就是挨鞭子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仿佛疼到骨子里去了。” 池大老爷知道应该是沈仙师做了些什么,但儿子只有疼痛的感觉,没有别不舒服的地儿,应该就是仙师想让儿子吃点苦头,没想要儿子的命,既然这般,池大老爷道:“你当街挥鞭行凶,仗着国公府的势抢人家的狐狸,皇上听闻后很是震怒,禁足你半年,也罚了我半年俸禄,这半年你待在家里好好反省下吧。” 池翱一脸呆滞的听闻他父亲的话,又眼睁睁看着父亲说了句,“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过去了。” 池大老爷说完,也不管儿子了,让奴仆们把儿子照顾好,就回了自己院子。 等他离开,池翱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是因小皇帝竟然禁他足,小皇帝以前可不管京城他们这种子弟怎么闹事,只要不闹出人命,不欺压百姓就行,他也没真正的欺压过百姓啊,抽打的也都是欺负自己媳妇孩子,或者路边欺负弱小的人。 二来,池翱觉得父亲好冷漠,他如此疼痛,父亲还直接不管他了。 池翱趴在床榻上,越想越委屈,爬起来准备去跟祖父告状。 池翱忍着身上的疼痛过去镇国公的院子。 路上却撞见之前留在国公府打秋风的那户人家的儿子,他记得那人叫池鑫鹏。 这人极讨厌,看府中的丫鬟眼神不正,池鑫鹏还来寻他,想喊他一起玩耍,可他实在厌恶这人,从来没有搭理过他。 这一家四口不是搬出去了吗? 池翱疑惑,他还发现池鑫鹏面色发白,身形消瘦,表情惊恐,像变了个人似的。 池翱忍不住把人喊住,“那谁,你站住。” 池鑫鹏和领着他进府的奴仆停下脚步。 奴仆是镇国公身边的人,池翱知道,应该是池鑫鹏求见祖父,门房进去通报后,祖父才让人领池鑫鹏进来的。 奴仆跟池翱福身问好。 池翱指着池鑫鹏问道:“你进府做什么?” 池鑫鹏知道池翱这个小霸王,根本惹不起,可关于身体上的隐疾,他根本不想让这小霸王知道,要是给他知道,肯定宣扬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 见池鑫鹏支支吾吾不说话,池翱怒道:“问你话,没听见?” “世,世孙,我来见见镇国公,有些事想同镇国公说。” “什么事?”池翱忍着身上的痛,好奇起来。 池鑫鹏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池翱勃然大怒,喊奴仆把他鞭子拿过来。 池鑫鹏哭丧着一张脸说,“世,世孙别,我说,我这就说,只是能否先屏退他们。” 池翱让周围的奴仆先退下,他过去石凳那边坐下,“行了,说吧。” 看着没让自己坐下的小霸王,池鑫鹏只能站在那儿,把自己再不能人道的事儿告诉给这小祖宗听,只是他隐瞒了自己是觊觎沈家女美色惹的祸,只道:“我不小心得罪了那沈家女,她将我一脚踹出去很远,脸上都擦伤了,不仅如此,等我回家后,发现自己,自己竟……” 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了。 池翱皱眉:“赶紧说,你遮遮掩掩做什么?发现自己怎么了?” 池鑫鹏哭道:“待回去后,我竟发现自己不能人道了。” 自打那天,他怀疑自己突然不能人道的事儿或许跟沈家女有关后,就找过很多郎中治病,药倒是吃了一副又一副,可身体上没有丝毫的好转,他实在没法子,打算来求求镇国公,想让镇国公帮他从宫里请个太医,宫中太医医术更加高明,或许能治他的病症,至于为何不敢去寻沈家人,他担心如果真是沈家女让他突然不能人道,他在冒然找上去,怕沈家女又加害他。 “你说甚?”池翱猛地咳嗽了声,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他不可思议盯着池鑫鹏,“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敢欺瞒世孙。”池鑫鹏眼睛通红,“我怀疑自己这病也是跟那沈家女有关,那天她一脚踹翻我后,对着我比划几下,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我怀疑她会巫蛊之术。”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合理缘由,肯定是沈家女会巫蛊术。 池翱问:“你口中的沈家女是不是养生堂隔壁那个回春堂里面的药女?” 都姓沈,他不觉得京城里还有别的姓沈的女练家子,且那药女挥鞭打在他身上,明明疼痛难忍,却半点伤痕都没瞧见,的确很古怪。 池鑫鹏道:“她叫沈糯,世孙说的回春堂也是她的,隔壁养生堂也是她的。”他因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对沈糯心怀怨念,把沈糯在京城的事情查的很清楚,知道回春堂也是她的,还帮着玉竹客栈的客人诊病过。 养生堂竟然是那药女的?还有她不是小药童,竟是个女郎中? 池翱不算太蠢,突然想到,白日里,母亲正好就在养生堂,隔壁那么大动静,母亲不可能不知晓,却没来帮他,甚至葛婆子还回府运红狐还给沈家女,可见是母亲已经知晓隔壁发生了什么,却没有过来,只是让葛婆子回府,任由他被那沈家女抽打,说明母亲认同沈家女,或者是惧怕沈家女,不愿意得罪她。 池翱呆怔住,难道沈家女真的懂巫蛊术?他身上的伤和这人不能人道的事儿都太怪异了些。 可行巫蛊之术害人是大罪,母亲要知道不会纵容的。 难道不是行的巫蛊之术? 池翱现在就想知道沈家女到底怎么回事,父亲应该知晓,却不告诉他,是想让他亲自去问母亲。 池翱没再说话,喊池鑫鹏一起过去祖父的院子里。 池鑫鹏一路都没敢多话,两人很快到了镇国公的院子里。 老镇国公瞧见孙儿,问道:“翱儿过来作甚?” “我想念祖父,过来瞧瞧祖父的。” 迟翱没打算再跟祖父告状,自然不会说他挨鞭子的事儿。 镇国公这才看向池鑫鹏,“鑫鹏过来寻我又是如何?” 池鑫鹏支支吾吾说,“最近身体不适,可寻遍郎中都无法解决我身上的问题,所以才来求国公爷,希望国公爷帮我找个宫中的太医。” 池翱发出噗的一声嗤笑,他才不相信这人说的什么不小心得罪沈家女。 那沈家女容貌比他见过的很多大家闺秀都要美貌,池鑫鹏又是个好色之徒,什么得罪沈家女,恐就是垂涎沈家女美色,才导致沈家女对他出手的。 镇国公无奈的看了孙子一眼,又继续问池鑫鹏,“鑫鹏是哪里不舒服?” 池鑫鹏低垂着头,哪里好意思说。 镇国公道:“你既不说哪里不适,我如何帮你寻宫中的太医?” 池鑫鹏只得厚着脸皮,又把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跟镇国公说了遍。 镇国公那张满是皱眉的老脸都满是错愕,忍不住问,“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池翱不耐道:“还能是怎么弄的,他说是沈家女对他下巫蛊之术,所以就不能人道了,要我说,你是不是垂涎人家美色?对想行不轨之事?所以才被揍的不能人道了?” 镇国公脸色也跟着变了,他没想到都已经同他说沈家女不愿意结这门亲事,池鑫鹏还敢去骚扰沈家女。 他有些生气,“这祸是你自己闯的,我不妨与你直说,如果真是那位沈姑娘做的,你最好还是去求她原谅,不然就算请了宫中太医,也治不好你这病的,我这话已言尽于此,希望你能自省自醒,我待你们家也是仁至义尽,以后你们一家的事情,莫要再来同我说了。” 池鑫鹏愣住。 “国,国公爷……”他急了起来。 镇国公道:“来人,送客!” 奴仆进屋,把池鑫鹏请了出去。 池鑫鹏被送到府外,也懂了,这次镇国公是彻底不愿意搭理他们一家子了。 他有些茫然起来,难不成真要去寻那沈家女? 等池鑫鹏被请走,池翱忍不住问镇国公,“祖父,养生堂的沈家女到底是什么人?” 镇国公不知孙子今日闯了祸,以为他是好奇,只说,“待你母亲回来,你问你母亲便是。” 池翱无功而返,回到自己庭院,他就趴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下。 一觉醒来,身上还是痛,不过母亲已经回了。 池翱也顾不得其他,忍着身上的痛过来寻白氏,白氏瞧见儿子呲牙咧嘴的模样,淡声道:“不好好待在房间里养生,过来作甚?” 池翱委屈道:“母亲,那沈家女是不是不简单?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也不去回春堂阻止我,害得我被那沈家女抽了一顿鞭子,身上痛的厉害,可连点鞭伤都寻不着,请了宫里的太医来,太医还以为我耍他老人家玩的。” 见儿子这样,白氏当然也心疼,可她要不狠下心让沈仙师给儿子点教训,指不定儿子以后惹出更大的麻烦,兜都兜不住那就麻烦了。 白氏叹口气说,“沈仙师说了,你蛮横无理,她小惩大诫,抽打你时她用了丝丝阴气,会让你痛苦不堪却寻不到伤痕,不会疼到要了你的命,至多让你多疼几日而已,说过个七八日等太阳出来,你多晒晒太阳,身上就没那么痛了。” 今日她从养生堂离开时,过去跟沈仙师赔了不是,沈仙师也直言了当的告诉她,自己使了点阴气,会让池翱疼上几日,还说七八日后才会有晴朗天气,所以得疼上七八日。 虽然今日还有点晚霞,明日看着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但沈仙师的话,白氏不敢不信。 池翱一听仙师两字,面色古怪,“仙师?母亲,是不是弄错了?” 白氏平静道:“没弄错,你珠珠姐身上的情蛊就是她帮着解的,还有毕家母子虐杀动物孩子的事情,也是她看出来的,儿子,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莫要因为年龄就去看轻一个人。”她知儿子肯定是见沈仙师太年轻,所以不信她。 池翱果真不说话了,过了许久他才小声的说了句,“方才儿子可是瞧见天边有晚霞的,这种天儿明天不就是大晴天,那明天我就能好了?为何还要等上七八日?” 白氏笑了声,“信不信,明日就知,既沈仙师说七八日,那肯定就是七八日后才会出太阳,明天肯定会落雨。” 池翱还是不信明天会下雨,虽他不会看气象,可古人总结出来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都是很有道理的,他才不信这霞光满天的晚霞会骗人。 池翱回去自己院子,晚上痛的他连晚膳都没怎么吃,回房梳洗睡下,可实在太痛,怎么都无法入睡,后面勉强睡下,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池翱猛地睁开眼,喊守夜的小厮问,“什么天了?外头落雨了?” 小厮道:“公子,已经五更天了,外面在落小雨。” 池翱彻底呆了。 而且这雨一落就是七八日,还渐渐变大,七八日都没太阳,池翱足足疼了七八日,疼的他寝食难安,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他瘦了整整一大圈,可把白氏和池大老爷心疼坏了,但两人都没去求过沈仙师,眼睁睁看着儿子瘦了一圈,直到第八日下午,太阳出来,池翱坐在后花园晒了整整半日,晚上他身上的痛疼才缓解很多。 之后又连着晒了几日,他身上的疼痛彻底消散。 经此一遭,池翱话都少了许多,还把养在后花园的不少宠物送归山林。 这些宠物都是他怎么鞭打都不服管教的,正值壮年,送归山林它们也能活下去。 还剩余下老弱病残的,一些年龄太大的宠物放归山林只会被其余猛兽当成猎物捕捉,还有些宠物都是年幼期,送归山林也很难成活,这些他才没有送走,继续留在国公府。 见儿子终于愿意送他那些宠物回归山林,白氏喜极而泣。 ………… 到了酉时,沈糯带着红狐和沈小狐回了沈宅。 酉时,不少商铺都是刚刚关门,南街这边的集市还有不少人,大家看到红狐和沈小狐,自然是忍不住赞叹两句。 红狐和沈小狐跟在沈糯身后,沈小狐神态自如,并没有因周围人多而畏惧什么,它之前总避着行人,无非是担心给沈糯惹来麻烦,现在它都已经暴露出来,就没这个担忧了。 只有红狐还有些紧张,狐身有些紧绷,直到走进巷子里,没什么人后,红狐一直仰着的狐狸头才微微垂了些,过去蹭沈小狐。 沈小狐回了个蹭蹭。 见红狐还好,沈糯也微微松口气。 之后几日,红狐一直待在沈宅没出去过,去山中捕猎时,也是和沈小狐一起去的。 两只狐狸自个在山中饱餐一顿,还拖回两只肥兔子。 一只兔子就有八.九斤重,沈糯做了道香辣兔丁,自己留了一半,剩余一半则是让沈焕带去给书院里面的夫子们尝尝看。 沈糯偶尔会做些吃食答谢用心教导沈焕功课的那些夫子们。 夫子们都很喜欢沈糯做的吃食,也因此对沈焕格外用心,功课格外的严格。 她教训镇国公府小世孙的事情已如实告知白氏。 那小世孙得疼上好几日,等七八日后天气放晴,随着鞭打进到他体内的阴气才会消散。 只希望经此一遭,那小世孙能长些教训。 七八日后,天气放晴,沈糯这天刚从养生堂回来,天色已擦黑,她才去菜市买了些白面,准备明儿包包子吃。 刚到沈宅门口,沈糯却发现深宅大门正开着,进到里头,沈焕,平儿秋儿还有小玉小峰都跪在地上,面前是几位穿着蓝灰色衣袍,身形细长的男子。 其中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瞧见个美貌姑娘,男子焦急道:“你就是沈糯吧?赶紧随咱家进宫一趟去。” 男子声音细长,显然是宫里的太监。 沈糯心中一动,不等她说什么,男子又催道:“还不快些,站在这里作甚,要是宫里的万岁有些好歹,可是杀头的罪。” 沈糯道:“大人稍等。”她过去把手里的白面递给平儿,“平儿,这白面放去厨房。”说罢,她才看向中年男子,“大人,民女这就随您进宫去。” 等沈糯跟几人离开,沈家宅子里的几人才起身,平儿茫然道:“公子,那真是宫里的人吗?可他们喊姑娘进宫作甚?” 沈焕点头,“的确是宫里的人。” 令牌都给他们瞧过了。 他半个时辰前就回了家,一直待在书房做功课,还是平儿说外面来了人,他才出去一瞧,那些人掏出令牌自报身份,说寻沈糯传口谕的,可阿糯姐不在,他们只能跪下等圣上的口谕。 小玉担忧道:“公子,姑娘不会有事吧?怎么好端端的,宫里会来人请姑娘进宫啊。” 说到底,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怎么都不该跟宫里牵扯上关系的。 沈焕也不知为何,但他见阿糯姐面色如常,知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 沈糯随着那大太监坐上一辆马车,剩余几位太监坐上另外辆马车,一路朝着宫中赶去。 沈糯心里跳得厉害,大太监只是传口谕让她进宫,未曾严明进宫作甚,但她清楚,肯定是安安想出甚奇奇怪怪的法子宣她进宫的,她前些日子解情蛊的事儿是被大理寺卿上折子到了安安那里,安安知晓她来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镇国公府是池姓,写小世孙时也一直写的池,结果写到他爹不知咋就写成谢了!害,儿子跟爹姓都不一样了,幸好有小可爱帮忙指出,谢谢小可爱~! 所以这章送点红包。 感谢在2021-06-30 23:57:50~2021-07-01 23: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2个;企鵝、美風あまみ、无心、2252636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今不是令、Yi_zhan. 40瓶;冥想茶叶、书虫、葵、藤子、就这样 20瓶;灰猫猫 16瓶;无心、22526368、深崽的崽 10瓶;道一 8瓶;未眠、三伏天、oefion 5瓶;我去ETC成精了、我爱车轮君、流云土豆 2瓶;猫魅魅、凤凰花又开、鱼非鱼、ha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7、第 97 章 马车上, 大太监脸上的焦急担忧是遮掩不住的。 沈糯观他面相,这位太监面相不错,心地善良, 幼时过得比较苦,中年和晚年时都还不错, 能够安享晚年。 沈糯闻言道:“大人, 民女未曾进过宫, 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大人稍微告知一二,也好让民女安心些。” 大太监见沈糯面容娇美温和, 忍不住叹口气, “老奴是皇上身边的副总管, 名吉祥,前几日,皇上身上总有些不舒服,寻了太医来也检查不出什么, 但夜里总是惊叫,醒来后,皇上满头大汗, 说自己梦魇了, 持续好几日, 太妃很是担忧, 见太医们也治不好皇上,太妃就说请民间的术师来试试。” 沈糯听闻,面上不显, 心里也捉摸不定安安这是真梦魇还只是因挂念她,以故意这般好宣她入宫帮忙相看。 吉祥继续道:“正好宫里皇上和太妃都听闻过沈姑娘的不少事情,就让老奴去沈家传口谕, 以沈姑娘别怕,只要去帮皇上治一下梦魇就好。” 因为太.祖皇帝差点被国师让大凉改朝换代,以大凉直接废除了国师这一职位。 宫中无国师,倒是有钦天监,可钦天监也就是观察下天气,推算下节气,预防下自ran灾害甚的,还有平日里重大活动挑选吉日甚的,别的事儿想指望他们根本不成,就连预防zi然灾害,他们也一次都没预防准过。 吉祥说完,眼眶都红了。 他看着小皇帝长大的,说的再直白些,他才是那个照顾小皇帝长大的人。 在他心里,皇上比自己都重要,为了小皇帝,他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沈糯道:“大人别担心,如果只是梦魇,很容易解决的。” 吉祥忍不住多看沈糯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没有第一次进宫见到贵人的紧张感,也相信了她是真的懂那些的。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进了皇宫。 宫中马车不可通行,但事关皇上,吉祥手中还有令牌,无人敢阻拦,两人很快到了小皇帝住的福宁殿。 殿中候着不少太监宫婢,吉祥领着沈糯一路朝着福宁殿的寝宫而去。 到了寝宫门口,除了候着的太监和婢女,还有个年龄稍大,头发都有些花白,但面白皱纹也不算多的老者,老者穿着深蓝色太监服,正站在寝宫门口,听见动静,回头看过去。 吉祥穿的是浅蓝色,他是太监副总管,这位年纪稍大的穿的深蓝色,沈糯猜他应该是大总管。 吉祥过去微微福身道:“鲁公公,沈姑娘来了,皇上怎样了?” 鲁公公冲沈糯道:“沈姑娘快随老奴进去瞧瞧皇上吧。” 沈糯点头,随两位公公进到寝宫,寝宫里跪了一地人,沈糯没细看,走到龙榻边,吉祥立刻上前挑开帘子,沈糯一眼看到躺在龙榻中间的安安,安安比那时大了不少,个头也长了,当初额上留下的伤疤经光洁如新,看不到半点疤印了,就是小家伙小脸苍白,眼下有些青影,明显不像是装的,这是没睡好的表现。 沈糯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忍着快要脱口而出的安安两字,跪地道:“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只是不等她跪下去,小皇帝瓮声瓮气不耐烦道:“现在还守什么规矩,快过来给朕瞧瞧是怎么回事,朕听闻过你的名声,倒是要瞧瞧你们这些江湖术师,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有本事。” 沈糯见安安故意板着小脸说话,心中松口气,看样子不严重。 沈糯立刻道:“民女遵命。” 她上前,跪在龙榻前先帮安安诊脉。 见她到底还是跪在自己面前,封卿安抿了抿唇。 半晌后,沈糯退下道:“皇上是心郁结引起的梦魇之症,并不难治,民女会画张安神符让皇上佩戴,皇上夜里便不会再梦魇住。” 一听沈糯要画符,底下跪着的太医还有钦天监那些官员,以及鲁公公,表情都忍不住有些微妙起来。 画符之事,多是糊弄人的。 可没人敢阻止,因为就连太医院也没把皇上给治。 或者说是皇帝喝了药膳并无用。 吉祥出去喊人准备朱砂笔墨和黄纸。 小皇帝怀疑问,“朕佩戴你这符后夜里当真不会在梦魇?” 安安这般问,自然也是给人做戏。 沈糯道:“皇上应该是念成疾引起的心结,佩戴安神符也只是暂时的,心病还须心药医。” 安安的脉象的确是有轻微的心郁结,这是念过度引起的。 看来安安说的梦魇的确是真的。 她当初送给安安一枚玉符,那玫玉符就能保安安平安,只要佩戴玉符,绝不会有梦魇之事。 沈糯无奈的看了安安一眼。 下面跪着的众人都忍不住想,皇上和摄政王感情好,摄政王还在边城打仗,还是最后一仗,这一仗经打了小半月,这一仗要是能够胜利,摄政王就能归京了。 以皇上肯定是恋摄政王才引起的心病。 小皇帝沉默了下,突然说,“你们都退下,朕有点事问她。” “皇上,万万不可。”鲁公公和跪在地上的几位官员开口道。 他们猜皇上应该是想问问这民间术师,摄政王这一仗能不能赢,何时归。 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让摄政王回京城,就说近的,请这术士进宫,鲁公公和钦天监几位官员就不同意,哪有皇上梦魇去请民间术士的,还不知这术士品行如何,再者,这事儿还瞒着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最恨的就是玄门,道门等等这些术士仙师们,要是给太皇太后知晓这个女术士进宫,太皇太后肯定会勃然大怒。 封卿安平静的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滚下去。” 皇命不可违,他们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等寝宫有人都开了,小家伙突然一下子扑到沈糯怀中,哇的小声哭了起来,“阿糯姐,我好想你。” 沈糯眼泪也落了下来,“我也想安安了。” 小家伙埋在沈糯怀中不肯抬头,“阿糯姐,我还想小狐,想阿焕哥哥,莺儿姐姐,还有沈爹爹沈娘娘。” 沈糯揉了揉小家伙,“他们都好,爹爹和娘没进京,他们过两年才会带莺儿来京城,安安怎地让自己梦魇了?玉符没有随身佩戴吗?” 小家伙这才有些不好意起来,“太想见阿糯姐,本来想着是装梦魇,可是晚上有阿糯姐给的玉符,都睡的挺好,又怕装的话,被太医院那群老狐狸给瞧了出来,这几日开始没有再佩戴阿糯姐给的玉符,不曾想,还真的梦魇起来了。” 他的确是因着太过念阿糯姐和舅舅才引起的症状,没有玉符护着,自然容易做梦。 小孩子做梦容易被魇住。 两人待在寝宫里,安安对沈糯叙说他的念之情,还有担心舅舅的心情。 沈糯爱抚小家伙,还道:“别太担心你舅舅,我曾给他算过一卦,他会平安归来。” 那一卦的卦象是,虽有磨难和危险,但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安安一听,果然安心不少,但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阿糯姐和舅舅不也就是见过一两面吗?为何会帮舅舅算卦?大概是阿糯姐心怀天下,想知道舅舅这一次打仗能不能彻底胜利吧。 两人说了不少话,外面吉祥道:“皇上,东西经备好了。” 小皇帝让吉祥把朱砂笔墨送进来,沈糯画了道安神符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接过放在了荷包里。 沈糯发现那荷包还是当初她送给安安的,心里不由的一软。 此时,外面响起宫婢的通传声,“太皇太后驾到。” 原来是鲁公公见小皇帝非要让那民间术士待在寝宫,立刻去长乐宫请了太皇太后过来。 太皇太后闻言,哪里能容忍民间术士来宫中,还是给小皇帝看事,立刻赶来了福宁宫。 进到福宁宫,太皇太后见寝宫的确只有小皇帝,还有个极美貌的姑娘,当即脸色一沉,训斥沈糯,“好大的胆子,什么民间术士都敢来惑乱皇宫,来人,将这妖女给哀家抓起来。” 沈糯神色平静,小皇帝变了脸色,他挣扎着从龙榻上起身,“太皇太后这是何意?即便是大理寺断案也没有直接给人定罪的,何况还是朕请沈姑娘来宫里给朕治梦魇的,太皇太后却直接将沈姑娘定为妖女,是不是还打算拖下去乱棒打死?太皇太后是想让天下百姓觉得朕无能?请人进宫治梦魇,甚至连着效果都未曾见到,就把人弄死,想让天底下的人都觉得朕无情无义吗?” 小家伙一口气说出这般多的话语,有些喘,却红着眼盯着太皇太后。 这是他第一次同太皇太后这样说话,是他太心急,明知太皇太后不喜玄门术师,还非要用这法子把阿糯姐招到宫中来。 太皇太后愣了下,旋即皱眉,“皇上这是何意,哀家只是担心你,哪有随便听了大理寺两个案子就断定这民间女子是真的仙师?” 小皇帝一字一顿问,“那有为何不等等她是不是真的治好朕的梦魇在定夺,太皇太后这么急着弄死她是为何?” 太皇太后一口气梗住,“哀家都说了是为了皇上。” 小皇帝道:“朕不想担下暴君的名声,还请太皇太后三。” 太皇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她才道:“好,那哀家倒是要瞧瞧,她是不是真的懂玄门道法,就等明日再瞧,皇上您今儿晚上要是还继续梦魇,说明她那符根本不管用,就是个假的,到时候哀家再治她的罪!” 小皇帝冷着张小脸说,“自然。” 以晚上时候,沈糯也被留在了皇宫里,但她当然不能留在小皇帝寝宫,只是歇在外殿。 翌日一早,小皇帝起来,神清气爽,眼底的青影也都消散。 他就知晓,阿糯姐很厉害,画的符也非常有用,不过昨儿夜里入睡时,他还是把阿糯姐送的玉符佩戴在了身上。 皇上没再继续梦魇的事情也传到了太皇太后那边去。 太皇太后知晓后微微皱眉,她才不管那沈家女是不是真有本事,只是她讨厌有的这些玄门中人,不管是有真本事还是假把式。 但小皇帝不再继续梦魇,太皇太后也还是不相信那民间的仙师。 同住在长乐宫的安乐公主早上同太皇太后一起用膳时,忍不住好奇问太皇太后,“皇祖母,皇上是不是寻了人进宫来看他梦魇之事?那皇上的梦魇是不是好了?到底请了谁?” 这事儿昨天晚上都在宫里传遍了。 只是皇上到底请了谁,宫里的宫婢们也不太清楚。 小皇帝只是安乐公主的堂弟,两人关系说不上亲近。 安乐痴迷玄门道门,之前养生堂认识的沈东家断出她有水祸,还给了她一张符,结果她真的因为一桶水差点摔破额头,最后虽然摔倒可却没有受到半点伤,但沈东家给她的符经化成灰烬。 她倒是想继续出宫去找沈东家讨教玄门道术,太皇太后却不允了,这两个月一直把她拘在宫里,哪里都不许她去。 以知道小皇帝也请了奇人来宫里,她当然兴奋。 太皇太后道:“你莫要管这些,一会儿用过早膳,回房去读功课。” 安乐公主的小脸垮下来,她也想去凑热闹啊。 太皇太后用过早膳后就过去了福宁宫。 小皇帝正在用早膳,福宁宫经来了不少太医和钦天监的官儿。 钦天监到底也沾点子特殊本领,皇上又是梦魇,他们肯定都得过来的,沈糯也正站在大殿上,昨天夜里她和别的宫婢一起歇在外殿,睡的倒是挺好的,还梦见了殿下,不过是前世的殿下,梦境太模糊,她醒来甚至不记得梦境中的情形, 太皇太后见皇上起色很好,再听闻昨天夜里伺候的宫婢说,“回禀太皇太后,皇上昨天夜里睡得很好,并未在梦魇。” 太皇太后半晌不说话,小皇帝冷着张小脸说,“这下可以让沈姑娘出宫了吧。” “皇上前几日吃了几天的药,谁知她是不是运气好,正好来的是时候,皇上经痊愈,自不会梦魇。”太皇太后冷笑声,“哀家再试她一次,若可,哀家自会让她出宫。” 小皇帝有些想发脾气,却听阿糯姐说,“不知太皇太后想如何试?” 太皇太后指了指低头站在大殿上的钦天监监正道:“你看看他的事儿。” 钦天监监正姓梁名卓中,人中年刚好四十,这会儿正站在大殿上昏昏欲睡,这几日因为小皇帝梦魇之事,他也留在宫里几日没有出宫,晚上还担心小皇帝,哪里睡得好。 梁监正感觉四周投来各色目光,他急忙抬头,见太皇太后正看着他。 梁监正可没想到太皇太后跟小皇帝较劲突然扯到他头上来,他身子急忙挺直。 太皇太后道:“梁监正,你自己说说。” 梁监正无法,看向沈糯结结巴巴道:“是,是这么回事,大概三个月前,我就频频梦见经过世的老爹,老爹在梦里一直对着我叫骂,可我想听听老爹骂我作甚,却怎么都无法听清楚。” 梁监正是个大嘴巴,这种事情他倒也不害怕,就是觉得奇怪,平日里与同僚一起时,难免就说道说道。 还有同僚猜,“你爹不是都经过逝四五年了?是不是见你还没娶续弦,以不想你无后,就托梦给你,让你快些娶续弦,好延续梁家香火。” 梁卓中二十来岁才娶妻,娶的妻子还是个哑女,但他与妻子很相爱,可妻子身体不好,无法生育,他与妻子成亲四五年后,妻子也染病过世,之后一直未曾再娶,又过了几年,送走自己老爹后,他就寡家孤人一个,每天除了到钦天监当值,就是回家待着,日子过的很枯燥。 当时同僚这样说,梁监正还愣了下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娶续弦的。” 他一直没法忘记自己妻子,既然心里忘不掉亡妻,他又怎能去娶别的女子。 太皇太后看着沈糯道:“以你就来帮梁监正看看,他爹托梦是想告诉他些什么。”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这简直就是送命的考题。 这要怎么看,频频梦见过世的亲人,谁知那亲人为何托梦,难不成真有人能够沟通阴阳不成? 小皇帝气急败坏想要说些什么,沈糯突然看了他一眼,小皇帝看懂阿糯姐眼中的意,是让他别急,她能解决的意。 小皇帝也就彻底安静下来。 沈糯道:“好。” 大殿上的众人见她还应承下来,不知是该说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骂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沈糯看向梁监正。 梁监正眼巴巴的看着她,“这,这位姑娘,可用我做些什么?或者再补充些什么细节。” 沈糯笑道:“梁大人都可以说说。” 这人印堂宽阔,耳垂宽厚,是个大善人的面相,但他子女宫暗沉,一生都无自己的亲生子女,可却有很大的后福,子女之福,表明他帮助过不少孩子,这些孩子们以后也会孝顺他。 梁监正想了想说,“之前有同僚猜我爹可能是托梦给我,想让我娶续弦,或者是在下面香火不够了,让我烧点香火,但我娶续弦之事,在我爹过世时就同他说话,这辈子都不想再娶旁的女子,说我们梁家说不定会绝后,我爹倒也没说甚,就是骂了我一句兔崽子,以应该不会在过世几年后托梦让我娶媳妇。” “至于烧香火,每年忌日还有各种节日,我都烧了不少香火,我爹应该不缺香火的,再至于旁的缘由,我实在想不透。” 想不透他爹为何托梦给他。 连着做了几个月的梦,这当然不是偶然,肯定是老爹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沈糯道:“不知梁大人能不能把生辰八字给我瞧瞧?” 梁监正很爽快的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了沈糯。 沈糯盘算出梁监正的八字命格,又见他官服袖口里面露出的一截衣服上都还打着补丁,不由哭笑不得,这是个真正的穷命,命里面一点财运都没有,加上他子宫女无子女却享子女之福,表明他就算有点俸禄或者钱财也会用于资助一些孩子们。 沈糯又道:“梁监正可否想着父亲入梦来的事情写个字给我瞧瞧?” “自然。” 梁卓中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笔墨和宣纸,在旁边的桌案上铺开宣纸,写下个父字。 不知是不是他太紧张,握笔的力气大了些,沾的墨也多了些,前两笔落下时,笔墨穿透宣纸,落在后面的桌案上。 测字当然不是简单的看那个字。 需要字与周遭一切相互着看。 沈糯揭开宣纸,看着落在桌案一撇一点。 这是父的上半部分,因着梁监正力气太大导致穿透了宣纸,落在木上,写的太快,这一撇一点看着有点像八。 这一撇一点上面是个出口,木上有道口子。 沈糯经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梁监正见自己写的字穿透宣纸,紧张问,“姑娘,我要不要再写个字?” 沈糯摇头,“不必,经足够了,梁监正,你去挖开你父亲的坟墓瞧瞧,可能是棺木出了问题,以你父亲才托梦给你。” 阴宅就是死人的房子,活人住的阳宅要是有点问题甚的,都会尽快修葺想住的舒服些。 更何况死人住的阴宅要是有问题,会更阳宅出问题更加的难受,死人自己没法子,只能给亲人托梦。 死掉的人都会有一丝怨,有些怨太大就会成阴或者成煞去害人。 可有些怨只是一丝丝怨气,没法做太多的事儿,只能托托梦甚的。 梁监正惊得目瞪口呆,“姑,姑娘这意是我爹棺木破了?” 他突然想到,当初父亲快逝时,他身上根本没几两银子,他从未存下什么银钱,有时候路上遇见可怜的乞儿都会帮上两把,父亲快死时,他没钱准备上好的棺木,只准备了一口薄棺,还躲着外面大哭一场,父亲却什么都知道,最后弥留之际还拉着他的手说,“卓中,我知你心善,不与世俗同流,以爹其实是为你骄傲的,你不必自责。” 大殿之上窃窃私语起来。 这大殿里都是太医院和钦天监的人,钦天监的人可都是知道自家大人的性子还有大人父亲过逝时的事儿。 “监正大人父亲过逝时,棺木的确薄,大人自责好久。” “以说不定真是棺木的原因?” “太神奇了吧。” 小皇帝也一脸震惊,他是第一次见到阿糯姐帮人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繁花似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次鏖、chayy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企鵝、次鏖、淘气小猫猫、Double.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珍珠少女的运动鞋 60瓶;努力上班的星期天 53瓶;小凳子、花漾词 30瓶;爱看小说的荷墨韵、小伊 25瓶;玉玲、雨梦 20瓶;柠檬ぃ薄荷心 16瓶;晗玥(婼妧) 11瓶;__Sha、曼珠沙华、蔷薇玫瑰 10瓶;YYY、一片游戏人间的雪花、一只小野猫 5瓶;阿翎 3瓶;流云土豆 2瓶;猫魅魅、清水卿卿、凤凰花又开、柔、等到花儿都谢了、La、鱼非鱼、haii、行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第 98 章 太皇太后面色冷淡, 听闻大殿上各人的议论,淡声道:“既如此,立刻派人同梁大人前往梁大人父亲坟墓查探清楚。”、 鲁公公应了声诺, 下去寻了侍卫,派遣侍卫随梁监正出城查探, 鲁公公也随着一起前往。 沈糯和小皇帝, 太皇太后等人自然不会跟着一起去。 结果未出之前, 太皇太后也不会让沈糯离宫。 太皇太后吩咐完,又让太医给小皇帝诊脉,关心的叮嘱几句, 才回了长乐宫。 回到长乐宫,太皇太后靠在捻金银丝线的大迎枕上, 表情淡漠, 她不喜小皇帝,她想让自己儿子梁王上位,可她心里清楚,她没有这个本事, 哪怕她在宫里布满眼线, 可她不能动小皇帝分毫, 不然摄政王不会善罢甘休, 兵权都在裴家人手里, 所以她动了小皇帝,也不过是为裴家做嫁衣,想得皇位, 需得小皇帝和摄政王反目成仇,收回兵权。 当初小皇帝走丢,她岂会不知。 她甚至知晓小皇帝是去寻摄政王的。 本以为小皇帝单独避开宫婢跑掉后, 总要吃一番大苦头,就算能寻回,她在找人挑拨两句,小皇帝就该责怪摄政王。但没料到,小皇帝苦头是吃了,可不知被谁救下,断的腿和破相的额头都能被医治好,甚至对摄政王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小皇帝才回时,她找人试着在小皇帝耳边挑拨了两句。 结果小皇帝大怒,将那人杖责五十,最后丢出宫了。 之后,她在没有用这招。 想到刚才小皇帝对她的态度,太皇太后有些头疼,是她今日太不理智了些,不该为个民间的仙师同小皇帝闹成这样的,看她实在忍不住,因为看着这些人,她总会忍不住想起当初的那位国师…… 午膳时,安乐公主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用的。 安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用膳时还忍不住问,“皇祖母,儿臣听了皇帝那边打赌的事情,那仙师到底是什么身份呀?可是姓沈?” 太皇太后跟小皇帝打赌的事儿,她已听闻,这事儿当然没传的满皇宫都是,是她好奇,悄悄溜到福宁宫,好不容易才问出来的,但大殿内,她没进去,不知跟皇祖母打赌的仙师是谁,可她总感觉是沈仙师,养生堂的那位东家。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安乐,你是公主,金枝玉叶,打听她们作甚?皇祖母不会让你同这些人来往的,更加不许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玄门道门术法。” 安乐是她的嫡亲孙女,她自然宠爱着,她不希望孙女沾染上那些人。 安乐嘟嘴,她都不知道皇祖母为何会讨厌这些人。 “皇祖母到底为什么讨厌她们嘛。” 安乐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太皇太后垂眸。 为何讨厌他们这种人。 不,她不是讨厌她们,只是会想到太.祖皇帝在位时的那位国师。 太.祖皇帝在位时,曾有位国师带着她的小师妹住在皇宫,那位国师法力无边,名镜玄。 她那时候还小,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她父亲是朝中重臣,每次去参加宫宴,她也可随家人一起前往皇宫。 宫宴上,那位国师坐在太.祖皇帝的右侧,风头正劲,一双凤眸俾倪天下,美艳无双,所有大臣都要对她行叩拜之礼,连她也要跟着一起跪下。 看着坐在太,祖皇帝身边,接受万臣叩拜的女子。 她心中生出很奇异的感觉来。 她想着,原来女子也可以被朝臣们跪拜,可以获得如此权势地位,有些奇异欲望的涟漪在她心里面慢慢扩散开。 后来,她又见过镜玄好几次。 有一次,她与父亲正好在宫墙下与那国师撞见。 国师倒没宫宴上那般盛气凌人,身边跟着她的师妹。 镜玄还有位师妹,叫甚她不知道,因为那位师妹很低调,从不参加宫宴,亦不怎么在人前露脸。 那位师妹没有国师长的美貌,但也小家碧玉,性子温和,看见他们父女两人还冲他们微微颔首。 父亲也同二人行礼,国师看见她时,还称赞道:“向大人好福气,女儿生得貌美。”她的确生的美貌,不然也不会后来进宫被高祖皇帝独宠不少年。 父亲还道:‘多谢国师大人夸赞。” 又喊她给国师大人行礼。 她匆匆忙忙给国师大人行礼,国师看着她的那双眼,忽地露出个笑容来,问父亲,“不知向姑娘生辰几时?” 父亲把自己生辰告诉给国师。 国师笑道:“真真是凑巧,我与向姑娘竟是同一天时辰,又整整比向姑娘大了一轮。”她说着把发髻间的一根簪子递给她,“难得与向姑娘有缘,这根簪子也算是个小法宝,赠与向姑娘。” 父亲连忙道谢,要她收下。 她才收下那枚簪子。 之后,国师带着师妹离开。 她看着手中的簪子,似乎是木头材质,却有些重,比同等的金簪还要重上两分。 父亲让她把簪子收好,她就把簪子带回家去了。 再后来没两年,国师与师妹突然反目,两人斗法,国师身故,太.祖皇帝突然废除国师一职,昭告天下,国师对他下了术,想要造反,如今国师已被斩首,还把国师的人头挂在城门上挂了整整三个月。 那时候,各大宗门盛行。 国师身死后,所有宗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那之后三年,京城无人敢提国师和镜玄这几字。 父亲还让她把国师送给她的那个簪子给烧掉,但她没舍得。 而且从国师身死后,她总是做梦。 梦见受朝臣们叩拜的人变成了她,甚至旁边连皇帝都无,只有她一人接受叩拜,风光无限。 每次惊醒,她都满身大汗,害怕极了,可梦中那种唯吾独尊的滋味让她流连忘返,每当夜深人静回想时,总是让她心生向往,她的欲望不断的膨胀。 甚至有次她梦呓出声,自称本女皇。 当即吓得守夜的丫鬟脸色大变,次日告诉了她的母亲。 她的父亲母亲怕的不成,当即处理了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后来父亲觉得她肯定是因国师送的那根簪子的原因才会如此,将国师送给她的那根簪子让人给烧掉了,那簪子极其难烧,在炉子里烧了整整三日,才彻底化为灰烬。 父亲也越发肯定她的胡言乱语都是受到了国师那根簪子的影响。 觉得那根簪子是国师故意给的她的,有古怪。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簪子并没有影响她的心绪,从她知晓女子也能站在那个位置后,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哪怕烧掉簪子后,她心里的欲望还是没有熄。 甚至后来太子选妃,她本有婚约,为了享受至高的权利,她设计未婚夫与别的女子厮混被人撞见,如愿的解除婚约。 后来进了宫,但她没有成为太子妃,太子妃早有人选,也是现在小皇帝的亲皇祖母,已故的昭圣太皇太后。 进了宫,成了太子侧妃,她也一直为那个位置努力着。 只是她到底是女子,再努力也只能拘在后宫。 后来她成为皇贵妃,再后来皇后早死,皇帝也驾崩,终究没有做到皇后的位置上,不过到底还是做了太后,她又看着昭圣太皇太后的儿子成了皇帝,直到传位给小皇子,她成为太皇太后,她也未找到机会。 不知是不是年龄越大,她就越发不甘心。 所以她不喜欢见到这些玄门道教中人,总让她想到国师,想到自己的野心却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比一日老,连着她的儿子都不能继承大统,更何况她。 看着皇祖母越来越沉的脸色,安乐膳也不敢吃了,跟皇祖母说了声就溜回自己的寝宫。 安乐总觉得皇祖母怪怪的,她其实有些都有些怕皇祖母的。 ……………… 鲁公公带着侍卫还有梁监正前往城外。 梁卓中的父亲葬在城外的山上,与母亲的坟墓挨在一起。 他母亲早逝,当时的葬礼也是父亲操持。 到了父亲坟墓前,梁卓中先祭拜一番,摆上父亲爱喝的烧刀子和猪头肉。 他每年都会来祭拜父亲,所以坟墓周围清理的很干净,坟头上一点杂草都没有。 梁卓中跪在坟墓前念念有词道:“爹,你总托梦给儿子,可又不说清楚到底想做些什么,儿子实在没法子,请了个仙师帮忙算了一番,人家说您是住的不舒服,所以儿子要挖开您的坟墓看看,还请爹别怪罪儿子。” 他念叨完,跪在坟墓前待了会儿,没什么异象,才起身开始挖掘起来。 跟来的侍卫帮忙,不过一刻钟就把坟墓挖开,看着眼前的棺木,众人目瞪口呆,因为棺木上烂了个大洞,看样子像是雨水浇灌腐蚀的。 鲁公公心中猛地一颤,内心惊惧不已。 他本来是不相信宫里那个民间的仙师,他活了一辈子,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仙师也就是太,祖皇帝在位时的那位女国师。 那位女国师铁口直断,观察天象,预测吉凶,似有着通天本事一般。 他已经六十多岁,国师当政时,他只有八九岁,刚进宫,还只是个很小的太监,连着宫里面的主子们都没见过,平日里干的事儿也都是倒夜壶,帮着大太监们浆洗衣物,但就算是宫里最低等的小太监,他也听闻过国师的事迹,还曾亲眼见过那位国师两次。 虽然每次见到国师时,他都是跪着的。 但生在太.祖皇帝时期,他们对国师的印象比太.祖皇帝都还要深刻。 之后国师身故,他再未曾见过如同国师这般厉害的仙师。 鲁公公心里惶恐不安的,听见周围的侍卫们议论着那位仙师的神奇。 梁卓中心里的震慑也不小,先是震惊真如同那位仙师说的,爹的棺木出问题了,随后他又忍不住骂了句,“杀千刀的凶肆东家……” 他给父亲准备的棺木虽不是上等棺,说是薄棺材,其实也比真正的薄管材贵上不少,绝对不会被雨水侵透几年就烂成这样,定是那黑心凶肆东家偷工减料才会如此。 现在梁父的坟墓被挖开,里面的情况真如同沈糯说的一般,看着烂了个大洞的棺木,大家也不可能直接把黄土填上,肯定是要给梁父换棺木的。 梁卓中让几名侍卫守在此处帮他守着老爹棺木,他和鲁公公回宫复命。 回到宫里已经是未时。 几人先过去福宁宫跟皇上复命。 小皇帝得知梁父棺木的确破了个洞,有些高兴,又想到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儿,连忙说,“梁爱卿辛苦了,梁爱卿的义举朕都知晓,所以朕赏赐给梁爱卿一千两银,可以为梁父购买一口上好的棺木,将梁父重新安葬,剩余银钱梁爱卿可以继续去资助那些孩子们。” 梁卓中的确资助了不少孩子,供他们读书穿衣,所以才穷的不得了。 梁卓中跪地,“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挥手道:“你们再过去太皇太后的寝宫里面复命吧。” 梁卓中和鲁公公带着几名侍卫过去长乐宫给太皇太后复命。 太皇太后听过后,表情平淡,说道:“既真料中是梁大人父亲的棺木有问题,打赌便算她赢了,让她出宫吧。” 鲁公公在过去福宁宫复命。 既然能出宫,沈糯看向小皇帝,“皇上,既您身子恢复,不再梦魇,民女便先行离宫了。” 小皇帝表情还是淡淡的,只说了个赏字。 宫女把小皇帝要赏赐的东西端了出来。 吉祥一样样的念着。 小皇帝赏赐给沈糯的多是玉石,还有两颗夜明珠,一盘子东海珍珠。 沈糯跪下谢恩,这才离开皇宫。 她离开时,小皇帝的目光随她出了大殿,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呆呆的坐在榻上,有些蔫蔫的。 是他不好,没有护着阿糯姐姐,让阿糯姐姐进宫还要被太皇太后刁难,总有一日,他能够真正的强大起来,再也不会受这些人的挟制,到时候就能让阿糯姐光明正大的进宫了。 沈糯离开皇宫,吉祥送她出宫的,刚出宫门,就见沈焕还有小玉小峰都站在宫门口。 三人双目通红,显然是昨儿夜里都没睡。 瞧见沈糯从那深宫里出来,三人喜极而泣。 沈糯过去笑道:“怎么了这是。” 小玉哭道:“姑娘,你昨儿夜里没回,大家都要担心死了。” 本来他们平民百姓的,突然被叫去宫里,肯定是心慌意乱,结果姑娘还一夜未归,能不担心吗。 “别担心。”沈糯笑道:“我没事,只是皇上梦魇,才喊我入宫帮忙的,之前毕家还有情蛊的事情,应该是传到了宫里,所以宫里有人直到我会画符算命,就把我请了去。” 小皇帝就是安安的事情,她暂时没打算告诉给家人。 此趟进宫,她才知安安作为大凉的帝王有多难,小小的身子骨要背负的实在太多太重,还有周围那些尔虞我诈的算计,难怪小家伙上辈子会成为那样的帝王,待在这种地方,稍有不慎就得中招。 还有那个太皇太后,跟小皇帝没有半分感情,甚至面相之上,野心勃勃。 有这样的太皇太后压着,安安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却因思念她,都把自己折腾病了。 沈糯微微叹了口气,“回吧。” 上了马车,沈糯拍了拍沈焕,“今日没去书院吗?” 沈焕这会儿神色已经正常,“已经跟夫子请了一天假,姐姐别担心,明日会把功课补上的。” 沈糯点点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哪怕太皇太后真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软弱无能的沈糯了。 四人很快回到沈家,沈糯把安安赏赐给她的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这些赏赐更多的都是玉石,应该是安安知晓她需要玉石,所以给的多是玉石。 至于别的夜明珠还有珍珠,她暂时用不着这些东西,都锁在了箱笼里。 沈糯今日没去养生堂和回春堂,养生堂已经无需她守着,有乔掌柜,她很放心,至于回春堂,她的名气还未传出去,找她看病的病人也不多,少去一日也无妨。 之后几日,沈糯照常还是早起吃过饭食就去回春堂。 丫丫头一个月的治疗已经完成。 丫丫来京城时身形瘦小如猫儿,整日昏睡,一个月后,长了一截,白胖了不少,变化极大,周围商铺的掌柜和东家彻底信服了沈糯的医术。 丫丫离开后,来回春堂的病人的确多了些,每天能有几个病人上门了。 多数都是周围商铺的东家或者掌柜介绍来的。 又过了几日,这天酉时,回春堂刚关了门,沈糯出门就见到池鑫鹏站在门口。 池鑫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见到沈糯时,再没有以前的嬉皮笑脸和嚣张神态,他颤着身子问沈糯,“我,我身上的病是不是你弄的?” 沈糯淡声道:“是又如何,这只是你的报应而已,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心中最是清楚。” 池鑫鹏终于崩溃, “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打镇国公也不愿意帮他后,他彻底没了法子,吴氏整日还在念叨让他娶妻的事情,说就算娶了不沈家女,寻个别的商户家中的女儿也是一样,可他的难言之隐,根本不敢告诉吴氏,也不好对他爹开口,只能自己寻医。 池松准备做生意的一百多两银子,也被他偷偷的拿走了一大半去寻医用,什么名贵的药方和偏方他都试了,全都没用,他爹还知道了他偷银子的事情,把他揍了一顿。 现在他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寻沈糯,想知道自己的隐疾是不是她弄的,又怎样才肯放过他。 池鑫鹏哭道:“沈姑娘,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绝不会再骚扰你。” 沈糯直言道:“想恢复也很简单,你需真心悔过,去官府投案自首。” 池鑫鹏呆住,“投案自首……” 他直接无视了前面半句,真心悔过。 他做下的那些事情,都是逼迫其他姑娘女子与他欢好,按照大凉律法,会被流放边城做苦力好几年,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甚至很有可能死在去边城的路上,毕竟流放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坐马车,都是步行,还有士兵鞭打,很多流放的犯人都会死在了路上。 投案自首会死,可不去自首,他这辈子就是个废人。 池鑫鹏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沈糯并不理他,径直绕过他朝沈家宅子而去。 法子她已经说了,就看这人是怎么选了。 就和当初的范老婆子一样,被她禁言,只要范老婆子想真心实意跟自己儿媳和小孙女道歉,禁言术就能破,可直到她离开水云村时,范老婆子都没没有道歉,没有想过改过。 而池鑫鹏也是如此,是真心悔过,并不是简单去衙门认罪就好。 只有真心悔过,天道才会饶你。 又过了几日,池鑫鹏终于没法在忍受这种不能人道的日子,他去了衙门投案自首,说了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逼迫女子的,衙门自然不可能直接定罪,先去他的家乡查证,查到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才回京把人抓了判流放边城做苦力五年。 吴氏和池松知道儿子去官衙认罪都懵了。 怎么都不会料到儿子跟中邪了一样,竟跑去官府认罪。 他们去大牢里面探望儿子,儿子却信誓旦旦告诉他们,“爹娘,你们放心吧,等五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想清楚了,去边城时候打点下狱卒,路上能轻松很多,活着去边城没甚问题,在边城待满五年,他的病就能好,说不定还没去边城,病就能好起来的,那沈家女不是说他只要投案自首就行了吗。 吴氏和池松哭的不行。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法子,罪行都已经判了,他们只能为儿子考虑,把剩余的银子都打点狱卒。 但就这几十两根本不够,池松没法子,一咬牙,又把镇国公送给他们的二进宅子给卖了,自己留了小部分过日子,剩余的都用来打点狱卒,狱卒这才保证,路上时候会好好照顾池鑫鹏的。 等池鑫鹏上路,发现自己隐疾还是未好,他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到了边城后,隐疾照旧,他开始怀疑沈糯是不是骗他的。 直到去了边城,每日繁重的苦力老劳动,加上隐疾,池鑫鹏开始焦躁不安,慢慢地,变得神神叨叨,整日说自己被人陷害,说有人监视他,开始疯疯癫癫的。 而沈糯也已知晓池鑫鹏去衙门认罪的事情。 可她清楚,池鑫鹏根本就不是真心悔过,所以下在他身上的术,天道根本不会帮着解除的。 至于池鑫鹏去到边城会如何,沈糯也不会多管,不管如何,都是他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 到了七月中旬,天气炎热,随着燥热的天气,终于有好消息传来京城。 摄政王与卑尔族长达十个月的战争,终于大获全胜。 卑尔族投降,兵力削弱,至少这二十年间,卑尔族都别想在动什么歪心思,除此之外,卑尔族每年都需向大凉进贡一定数量的牛羊和马匹。 随着捷报传到京城,还有一封信也到了沈糯的手上。 是殿下写给她的信。 信上只有寥寥两句话。 “早已收到阿糯写于我的两封信,迟迟未回,只是担忧战场无情,更让阿糯忧愁,待十日后回京,阿糯想怎样责罚都可。” 看着信笺上凌厉的字迹,沈糯面上泛起浓浓笑意。 其实她差不多猜测出,殿下要么未曾收到她的信,若收到还未回,肯定就是怕死在战场,想着数十个月未联系,哪怕他死在战场,自己也应该早已释怀对他没了感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叫镜玄,之前有一章写的是镜安,跟安安撞了字,所以就改了。 推一下基友宅喵的新文——《柔弱团宠是满级大佬》 苏拾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过去二十年,蓝星灵气复苏,玄门中人都能画符施咒,飞天遁地,道法学校如雨后春笋,而苏拾原来的师兄师姐们已经成为了威慑一方的大佬。天生没法使用术法的苏拾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废物弱者。 师兄师姐们找到了“柔弱可怜无助”的苏拾,将她宠上天。 大师兄:阿拾别担心,别的学校不收你,师兄直接给你建一所新学校。 二师姐:阿拾乖,这些都是师姐代你收的弟子,一个能打十个,谁欺负你,关门放弟子。 小师弟:呵呵,谁欺负我苏师姐,旗下的符篆和法器连锁店一概拒绝招待。 在他们眼中,苏拾不会术法,单纯柔弱,很容易受欺负,是他们必须保护的对象。 直到千年大妖来袭,战线岌岌可危。 他们看到苏拾一脚将大妖踹回原形,一脸柔弱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可怕好可怕!伤到我的眼睛了,还是原形可爱点。” 所有人:…… #虽然我不会画符不会术法,但不妨碍我成为满级大佬# #我一拳下去,你的妖命可能就没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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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好的粉都没她的肌肤好,上了粉反而有瑕疵,所以沈糯只薄薄的在两颊拍了一丁点的胭脂,唇上又涂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 等她打扮好,外面的平儿秋儿来敲门。 “姑娘,都准备好了,可以出门了。” 沈糯应了声,推门出去,外面站着的平儿秋儿都惊呆了。 平儿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您今儿真美。” 平日里姑娘都美,但今日精心打扮过的姑娘实在太漂亮了,雾鬓云鬟,冰肌玉骨,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沈糯笑道:“走吧,赶紧先过去。” 今儿只有她跟平儿和秋儿过去东街那边,阿焕要去书院读书,小玉小峰则是去回春堂守着,有什么大些的病症,可以再过去东街的百年酒楼找她。 东街有条很宽敞的道路,能并八辆马车骑行,前面是一些大的商铺,后面则是一些官衙林立,这条道路直通皇宫的东门,这条街上的商铺也是最贵的,像沈糯那样的五层大商铺,价格至少要翻十倍。 这里开的商铺,接待的也都是真正的勋贵人家。 还有家酒楼名百年酒楼,具体谁是东家,无人知晓,能开在这种地方,背后的身份肯定不简直。 百年酒楼有六层高度,沈糯前几日就定了三楼临街视野最好的那间厢房。 仅是预定的费用都要百两,还不算里面点菜点茶的价格。 三人很快到了百年酒楼,这条商街真是人山人海,因为再前面就是各个衙门,肯定不会让大家聚集,所有都是聚集在这边的集市上。 沈糯带着帷帽出行的,到了三楼的包厢,取掉帷帽,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和几样糕点。 就这样,又花了她一百两的银子。 这都已经八月初,天气更加炎热,外面日头火辣辣的,沈糯庆幸自己厢房定的早,不然她也得挤在外面晒太阳,弄的汗流浃背,就算精心打扮一番,她的妆容都得花了,哪里还想给殿下看。 沈糯半托着腮,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皓腕上带着只颜色浓郁的墨绿镯子,这墨绿浓郁的都快接近黑色了,带着雪白的皓腕上,衬托的半截手臂跟上好的羊脂玉似的。 平儿跟秋儿都总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自家姑娘身上。 这会儿已经巳时,沈糯倒了盏茶水喝着,视线随意的望着外面欢喜的百姓身上。 包厢外忽然传来闹腾的声音,还有店小二的劝慰声,“几位小公子,这间包厢里真的有客人了,客人都已进去了。” 今日因为殿下回京的原因,所以百年酒楼座无虚位,不仅楼下大堂满了人,楼上所有包厢也全都满了。 而沈糯这间厢房视线是最开阔的,能把楼下集市所有的都一览入目。 也亏得她下手早,也是因她提前知道了殿下要回,其他人都是等殿下给宫里递了折子,才清楚殿下今日回,比沈糯得信晚上好几日。 今天其实不少勋贵家的千金们公子们都想定沈糯这间房,百年酒楼的掌柜都直接说这件厢房已经被定了。 没想到还是有人不信,或者说还是知道里面有客人,但还是想让里面的客人把这件包厢让出来。 “小二,这里面是男客还是女客,可认识?”外面有个像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店小二低声道:“不是熟客,生面孔,是个姑娘家,带着帷帽进去的,不知哪家的姑娘,带着的两个丫鬟也是生面孔。” 外面几人就懂了,应该不是东街这边的勋贵,不然店小二肯定也认得。 那公鸭嗓继续道:“成了,那我们自己进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把房让出来,肯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价格。” 有个清朗些的声音道:“还是别了吧,能在百年里预定包厢,人家应该也不缺钱,我们去对面的客栈瞧瞧,说不定还有房。” “客栈里面有什么好待的,又无酒又无菜,干巴巴的站在窗棂下,怎么欣赏摄政王的英姿。” “就是,池公子,我们这样的人家,里面的客人怎么也该给我们几分薄面。” 那俊朗的声音无奈道:“行吧,进去问声,人家要是不愿意让,我们就去别处瞧瞧。” 沈糯在里面听着,挑了下眉,外面应该是京城里面的几位纨绔子弟,有位还算是熟人了,鞭打过的熟人,镇国公府的小世孙。 自大沈小狐和红狐暴露在众人视线前,它们两只平日里还是不怎么喜欢跟着沈糯出门,都是半夜三更自己出城溜达。 所以今日,沈糯也没带着两只出门,不然这店小二跟外面几人说一说,池翱肯定知晓里面谁,铁定不敢进来打扰她。 包厢门被敲响,沈糯还没应,房门就被推开。 沈糯看见外面站着几个年龄都在十六七八的少年郎们,身穿锦衣,头戴玉冠,手上还摇着纸扇,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沈糯目光懒散的看向他们,几个少年郎推门就见包厢窗棂下坐着个穿着桃花色襦裙的姑娘,容貌香艳夺目,窗棂外的阳台洒在她的身上,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几个少年郎瞬间哑了声音,只有站在后面的公鸭嗓还未瞧见沈糯的容貌,嚷嚷开,“喂,这包厢我们要了,姑娘你开个价格,多少银子愿意把包厢……”他话说到一半,瞧见里面的姑娘容貌,瞬间失声,面红耳赤起来。 几个少年都是脸红心跳加快,只有池翱脸色发白。 眼前的少女生的云鬓花容,可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一个多月前抽了他三鞭子的沈东家,那三鞭子害得他整整疼了七八日,最后等出了太阳,他晒了几日太阳,身上的疼痛才缓解掉。 想到少女另外层身份,池翱心里叫苦,他其实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宠物都送走一大半,而且小皇帝还关了他紧闭,但今儿摄政王归京,普天同庆,他就在几位狐朋狗友的掩饰下偷偷溜出府,跑来看摄政王,哪里想到,这里都能碰见沈糯。 沈糯懒散问,“你们想做什么?” 池翱吓得一哆嗦,急忙说了句,“沈姑娘,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 刚说完,他立刻拉着几位好友退出包厢,还把包厢门给关好了。 等几人退出包房,有人小说声,“池翱你作甚,我们还没问这位姑娘愿不愿意把房间换给我们,就算不愿,也能问问这是那家的千金闺秀,结识一下,你匆忙退出来干什么。” 池翱看向好友,一言难尽,“你们还是别肖想她了,她不是闺秀千金,她是养生堂的东家,连我母亲都怕她。” 他可是记得来他家打秋风的池鑫鹏,就因垂涎她,都自个去官府投案自首了。 当然,那是池鑫鹏活该,但他就是莫名怕她,反正是不敢再招惹她。 至于沈糯仙师的身份,母亲曾言,最好不要对外乱言,所以他没打算告诉几位好友她的身份。 几位好友一听是养生堂的东家,都嘀咕道:“原来是她,我家的母亲还有姐姐妹妹她们,天天都往养生堂跑,不过气色那真是一日比一日好,真没想到,这位沈东家这么好看……” 那公鸭嗓也突然说,“池翱,是不是就是她前段日子抽了你几鞭子来着?” 池翱被养生堂的女东家抽了几鞭子的事儿,传的满京城都是。 池翱无奈,“行了行了,别讨论这个了,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位置,一会儿人该更多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离开,沈糯才又继续把目光移到楼下。 楼下集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幸好有守卫拦路,不然怕是殿下回宫都要被堵在这个位置。 快到午时,摄政王还是未回,沈糯点了几个菜,让平儿秋儿和她一起用午食。 用过午食,店小二把东西撤了下去,又送了三份糖水上来。 沈糯慢悠悠吃着糖水,忽听楼下闹腾起来。 “来了,来了。” “是摄政王殿下回京了!” 沈糯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蹄声也不止一匹。 沈糯探过身子过窗棂,朝着前面一瞧,大约十来匹骏马由远及近,最前方的黑色骏马不正是奔羽和殿下。 殿下还穿着战甲,银光闪闪,面容威严。 很快,十来匹骏马已行驶到百年酒楼的楼下,裴叙北忽地心里快速跳动了下,抬头朝着旁边的百年酒楼望过去,在三楼窗棂旁看见个穿着桃花色襦裙的姑娘探出半个身子,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姑娘肌肤莹莹,笑容灿烂,额角的一些发丝被风吹动,青丝飞扬。 正是他魂牵梦绕的人。 裴叙北唇角微动,他想去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此刻还要回宫复命。 不少人都发现殿下表情松动两分,还朝着百年酒楼那边看了眼。 “殿下在看什么?” 他们也跟着望过去,只是所有的窗棂几乎都有半个或者好几个身子探出来,一时也不清楚殿下在看谁,或者只是单纯的扫一眼罢了。 而沈糯也早在殿下回头后,也把探出去的身子收了回来,她脸上盈盈笑意还没散去,喊着平儿秋儿喝完糖水才说,“走,我们回吧。” 她先让车夫平儿秋儿送回沈宅,而她直接过去回春堂。 殿下进到宫里还得跟安安复命,晚上肯定还有宫宴,只怕今儿她和殿下还不能见面的。 ………… 裴叙北一路来到皇宫前,宫门大开,他下马把奔羽交给侍卫,这才一路走到御书房。 小皇帝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他。 御厨房除了小皇帝,还有其他几位重臣,穆阁老也在其列。 裴叙北进到御书房,正想跪下行礼,小皇帝泪眼汪汪喊,“舅舅,你回来了,快给舅舅赐座。” 裴叙北心里一软,笑道:“皇上,臣回了。” 要不是还有大臣在,小皇帝都想扑到舅舅怀中大哭一场。 这会儿大臣在,他抽抽鼻子问,“舅舅,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可有哪不舒服?我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过来。” 他贵为天子,其实不该再喊摄政王舅舅,君臣君臣,他现在是君,舅舅只是臣。 裴叙北道:“不用,臣还有不少战事要跟皇上汇报。” 小皇帝急忙说,“那你坐着吧。” 裴叙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谢恩后坐在了椅上,他身材高大修长,与对面坐在书案上还显得小小的小皇帝实在是鲜明对比。 穆阁老站在一侧,看着高大年轻精力充沛的摄政王,心中担忧,边城至少数十年不用再担心战事,可以平安数十年,当初摄政王去边城只是担心卑尔族来犯,现已无忧,摄政王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边城,会待在京城守护小皇帝。 若摄政王留在京城,只怕朝堂又会掀起腥风血雨,肯定有不少人希望摄政王不要留在京城的。 裴叙北将这长达十个月的战事的详情回禀给小皇帝。 裴叙北道:“裴校尉也在这场战事中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裴校尉已能独当一面,边城交给他皇上也能放心的。” 小皇帝道:“自然,立刻宣圣旨,封裴校尉为镇军大将军,镇守边城,既边城有裴镇君大将军镇守,裴爱卿就留在京城做朕的左膀右臂吧。” 几位大臣都未言语,穆阁老心底叹了口气。 之后还有不少事情要汇报,等说完天色已暗,小皇帝道:“今日还有为裴爱卿设的接风洗尘宴,现在便启程过去吧。” 等裴叙北吃完宫宴已经是亥时。 小皇帝想让摄政王留在皇宫里面睡觉,但裴叙北道:“皇上,臣有些时日未曾见到家人,想先回家一趟。” 小皇帝想着的确如此,虽他也想念舅舅,但见舅舅平安,况且舅舅以后也会留在京城,有很多时日可以跟舅舅相聚,他也就不勉强了,“那舅舅快些回去看看家人吧。” 裴叙北出了宫,骑着奔羽过去沈宅。 沈宅夜里时没有门房守着,裴叙北敲了两声门,并无动静,他迟疑下,跳过墙头进了沈家大宅。 已经入了夜,沈糯已经睡下,这个院子平日只有她和阿焕住,平儿和小玉他们都是住在后罩房。 外面寂静无声,沈糯躺在床榻上忍不住想殿下这会儿在宫里做什么? 是不是已经吃完宫宴准备入睡?或者哄安安入睡,他们舅甥两也好久未见面,肯定都很挂念对方,有很多话想说。 明日殿下也该回裴家看看的,说起来,她在京城也有大半年,但从未有听闻过裴家人的消息,甚至连裴家女眷都从没来过她的养生堂,特别低调,不知裴父裴母都是什么样子的人。 正想着,窗棂外有些响动,沈糯一怔,她下了床榻,过去窗棂旁,推开窗棂就见外面站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身影。 虽看不清黑影的面容,但身形正是殿下。 沈糯楞了下,轻轻喊道:“殿下?” 高大的身影应了声,正是摄政王的声音。 沈糯忍不住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阿糯不想我过来吗?” 沈糯笑道:“自然不是,以为殿下会陪安安睡会的。” 身影没再说话,沈糯道:“殿下快进来吧,一会儿怕阿焕起夜发现了。” 身影迟疑了下,说道:“那我从正门进来。” 沈糯失笑,关上窗棂,点燃油灯,过来把房门打开。 有了油灯微弱的光线,沈糯看到门口男子风尘仆仆的模样,虽一身风尘,但还是遮掩不住他周身的气势与相貌。 裴叙北进到房内,关上房门,等他回头,就见阿糯已经走到桌案上,倒了两盏茶水,胳膊肘搁桌案上,半托着腮笑盈盈望着他,就如同晌午在百年酒楼看到的那幕一般。 裴叙北走过去坐下,他握着茶盏没有喝里面的茶水,眉眼温和的望着沈糯,“一直未曾给阿糯回信,阿糯可怪我?” 沈糯鼓了鼓雪白柔软的腮,“自然是怪的,殿下哪能十个月都不给回一封信,不知我多担忧吗?” 裴叙北有些慌了,正想赔罪,听见阿糯说,“殿下说任由我责罚,那我现在就要责罚殿下。” “好,阿糯想怎么责罚?不若我每日都给阿糯写封书信可好?” 既弥补这十月阿糯的担忧,他也想每日给阿糯写封书信。 沈糯噗的笑了声,“殿下以后都会留在京城,我还要殿下给我写信作甚。” 到时候想念殿下了,直接去寻他就是,哪里还用书信这般麻烦。 “那阿糯想要做些什么?” 殿下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沈糯笑盈盈道:“殿下现在起身。” 裴叙北站了起来,又听见阿糯说,“殿下过来。”他又走到阿糯身旁,微微俯身,本想听听阿糯会说些什么,只唇上突然一软,是阿糯快速凑过来亲吻了他的唇一下。 裴叙北愣住,俯着的身子也未直起。 这是沈糯第一次亲人,平日见师兄师姐们亲自己的道侣似乎很舒服,她亲了殿下一下,殿下的唇很温暖,她心里也是酥酥麻麻,可唇上有什么感觉实在太短感觉不出。 沈糯想了想,抬高身子又亲上殿下的唇。 这次不是沾下唇就离开,她还抬手抱住殿下,慢慢与殿下亲吻。 她也不懂怎么吻人,只是用柔软的唇瓣一直挨着殿下的唇。 “阿糯。”殿下的声音有些恍惚又有些奇异,带着灼热的气息。 他似乎想要克制,可又忍不住掐住了她的腰身。 最后理智溃散,掐紧她的腰身,深深的吻了下去。 沈糯慢慢瞪大眼,这才是亲吻吗? 她学着殿下的样子亲吻他。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慢慢拉长,烛光摇曳,两人的紧密贴在一起的身影也在摇曳着。 不知亲了多少,殿下忽地推开阿糯,阿糯杏面桃腮,眸中水润润湿漉漉的,唇色也殷红不少,她看着殿下,觉得亲吻的确很舒服,难怪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 沈糯还懒散的抱着殿下,不肯下来。 裴叙北无法,抱着她坐在了椅上,小心的护着她的腰,以防她跌倒。 沈糯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心跳很快很快,又忍不住抬头啄了下他的唇。 裴叙北生生忍住,握着柔软的手道:“阿糯,其实我们要成亲了才做这种事,现在我已经是在欺负你了,这不是君子所为,对你不好,阿糯若喜欢我,明日我就派人去水云村同叔叔婶婶提亲可好?”他现在所行之事非君子,他不能诱哄阿糯的。 提亲? 沈糯眨了眨眼。 她倒是没想这般长久,眼下也只是喜欢殿下,想与殿下抱抱亲亲多接触些,至于其他的,她还没仔细想过,其实她还想缓个两年,看看平日里与殿下相处如何,才能决定两人的姻缘。 不然就跟二师姐一样,才与道侣相处一个月就带回宗门成了亲,结果不到一年,就与道侣和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牵手抱抱亲亲了,洞房还会远吗! 对,还,还有点远(抱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做梦 30瓶;阿哒爱吃鸭 20瓶;尖叫鸡本鸡 15瓶;魔月蓝洁 12瓶;青婳、宴清清清清清清啊、月影风荷YM、冷杉1127 10瓶;YYY、冰冰、楠木 5瓶;芢\青、Sai、流云土豆、清水卿卿、米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第 100 章 不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沈糯经历仙虚界那一遭,对姻缘的想法的确和现在的世人不同。 大凉民风还算开放,和离或被休女子都可再嫁。 但很多这样的女子根本走不出, 总觉的和离或者被休都是丢人的,沈糯却不认为如此, 每个人都有追求感情的权力, 只要不是滥情, 感情这种事情,不是非要以姻缘为结果的。 像是她上辈子,就是担心和离后被人耻笑, 或者家人被人说三道四,哪怕对崔洛书没有感情, 她还是不敢和离, 生生蹉跎半生,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上辈子若能早些和离,她应该也会有另外一番不一样的人生吧。 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她不信天长地久。 因为感情不是每个人的全部, 对一个人来说, 感情只是一部分, 一生会有许多经历, 感情是人生经历的一种姿彩, 它只是锦上添花。 而且沈糯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到十八,的确不怎么想成亲,过个两年也不迟。 沈糯坐在殿下怀中, 攀着他的颈,如实说,“我与殿下虽说认识也有两年之久, 但实际与殿下相处并不是很多,姻缘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所以想与殿下多多相处些再决定,待我爹娘来京后,我那时候应该也有二十了,倒时若与殿下还在一起,再议婚嫁之事。” 何况人世间的姻缘,和修仙人士不同,师兄师姐他们都是两个人的姻缘,而人世间则是两户人家的姻缘。 婚嫁婚嫁,需得两家做主。 不说沈家人能否同意,就说裴家,她都还不知裴家什么态度,哪能这般轻易就嫁过去。 裴叙北听闻阿糯这番话,垂下眼眸,他贴着阿糯腰身的手指痉挛的厉害,他对她的感情,好似比他想得要多的多,只是听见这个答案,心里压得喘不过气,他甚至想慢慢收紧大掌,把人紧紧揽入怀中,逼迫着她同意嫁给他。 只是终于,他把这些念头通通压制了下去,只缓缓说道:“好,等叔叔和婶婶来了京城,我再去提亲,都依阿糯的。” 见他也同意下来,沈糯抓着他的大掌把玩着,慢慢的顺着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摸到他的手腕处,“殿下身上可有伤势?”担心他在边城打仗,身上会留下暗疾,上辈子他就是因着不怎么好好处理身上那些伤势,才过了十来年,身子骨就不成了,最后死在边城。 裴叙北道:“都是些小伤,不碍事,已经医治过。” 沈糯不说话,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眉心微微蹙着,过了会儿才说,“殿下把衣裳脱了吧。” 裴叙北知道她为自己诊脉,脱衣应该是他身上受伤的旧疾还未痊愈。 沈糯从殿下身上坐下,坐在一旁看着他脱衣。 裴叙北已经换了身锦袍,不是晌午归京那身战甲装扮,他脱去锦袍和里衣,露出精壮修长的上身,腹肌分明,肩宽腰窄,沈糯看了两眼,起身,目光从前身挪到后背。 殿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少。 最为致命的应该是腰腹的刀伤,几乎贯穿腰腹,这是更早时的旧疾,已经痊愈。 还有肩膀上箭伤,也留下疤痕,这道伤当初箭上还有毒,殿下在弥山昏迷,被她救治了番,帮他解了毒。 而这几个月的新伤,有三处。 后背和手臂,都是刀伤,不算很重,都已经缝合处理过。 另外还有心口处的一道箭伤,这道箭伤也不深,甚至是只有半个箭头造成的。 沈糯看着殿下心口处的箭伤,这里皮下再三寸的地方就是心脏,若箭头进去的深些,除非她当时就在场,否则等到她从京城去边关都没法把人救回来。 沈糯有些心疼,“殿下这伤是怎么回事?里面的煞都没有除尽。” 这道伤明显,但煞不重,已经进到殿下.体内,不过殿下内力深厚,这点子煞的确不会让他疼痛难忍,可不舒服是肯定的。 裴叙北把当初这道箭伤的来历跟阿糯说了说。 这道伤好了后,的确偶尔还会感觉到疼痛,但他以为是旧疾引起,不曾在意。 沈糯听的很心疼,那灵鹤门的门主还有他身边的懂玄门道术的葛老的确是个大麻烦,不然殿下此仗也不会打的如此辛苦,幸好有她给的玉符,还有殿下内力深厚,这才化去了一大半的煞。 沈糯取了匕首过来。 这把匕首还是师父之前给她的,她通常都是随身携带。 她在殿下心口处的那道箭伤上割开一道轻微口子,沈糯掐诀,引出那一丝煞,最后画了道灵符把这丝煞拍散,才又取来止血散,帮殿下把心口的口子给处理了下。 裴叙北在阿糯帮着他处理伤口时就坐在那里未动,看着阿糯半跪在他腿间帮他处理伤口。 等到她处理完,裴叙北才伸手把人拉起,“可是都处理好了?” 他把里衣和锦袍穿上。 沈糯闷声道:“殿下身上的伤势有些多,虽当初都经过救治,但这几年未曾好好歇息过,所以这些旧疾对殿下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我会给殿下配着益气丸,殿下服用益气丸的时候最好多多休息。” 益气丸这东西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来配置的。 现在他不再忙着边关,以后都会留在京城,身体慢慢调养,保证让他长命百岁。 “都听阿糯的。” 见他语气温和,目光眷恋,沈糯其实也想多与殿下待在一起,但时辰不早,他一路风尘仆仆从边关赶回京城,未曾歇息,现在身上还有旧疾,肯定还是得多多休息。 “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若殿下明儿无事的话,我请殿下去百年酒楼用晚食,替殿下接风洗尘。” 她今日吃过百年酒楼的饭食,里面菜肴和点心的味道的确都很不错。 “并不困乏,想多陪陪阿糯。” 他在边城打仗时,很多时候夜里入睡,梦中全是阿糯的身影,可想而知他有多想念他,如今半夜来到阿糯闺房,已不是君子所为,索性不如留的久些,多陪陪阿糯。 沈糯嗔了他一眼,也不催着他走了,与他继续聊灵鹤门的事情。 裴叙北道:“那门主生性狡诈,看出二皇子舒史那领兵也只是穷途末路,所以早在最后一仗就已藏匿身形跑掉,但他之前受过重伤,这次也是元气大伤,恐怕几年内都无法恢复元气,这几年我会继续派人追查他的踪迹。” 沈糯知道这个灵鹤门的门主很是狡诈,上辈子就是十来年后才抓住他。 可惜她修为不够,若修为更上一层楼,或许就能瞧见这人躲在什么地方。 裴叙北继续道:“卑尔族的王也因战事病情恶化已经身故,死前将王位传给了大皇子,至于二皇子,战场无眼,已经被我斩杀。” 擒贼先擒王,最后一仗他是先斩杀了二皇子舒史那,战事才彻底结束。 卑尔族新王登基,新王哪怕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但卑尔族的兵力已经削弱太多,就算新王在怎么有野心,也只能慢慢的等待着。 而这二十年,足够大凉更加壮大,更加的繁荣昌盛,而裴叙北也不会给卑尔族养精蓄锐的机会的。 沈糯彻底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这辈子,卑尔族早早就被殿下打的溃不成军,没有了隐患。 上辈子,直到她死,殿下死,也未能彻底解决卑尔族这个隐患。 上辈子,她死后在人间逗留十年,的确是看着穆家和崔家富贵权势滔天,但那时候的大凉隐约就有些乱了,大凉真正的未来她还没有看到就已离开。 所以上辈子,穆家,崔家,还有安安的结局,她并不知晓。 想起这些,沈糯有些感慨。 裴叙北说完这些,才说,“时辰不早了,阿糯继续歇着吧。” “那殿下呢?” “待你睡下,我再离开。” 沈糯笑道:“殿下又要守着我入睡吗?莫不是又要等到早晨才离开。” 又跟之前饶城客栈时,他也是守着她入睡,等到早晨才离开。 裴叙北失笑,“不会,这次阿糯睡下我就离开。” 他还得回裴家。 沈糯的确困乏,“殿下,那我先睡了。” 她起身走到殿下身旁,俯身亲吻殿下的唇,笑得狡黠,“殿下晚安。” “晚安。” 沈糯回床榻睡下,隔着纱帐,看着外面烛光下摇曳的高大身影,迷迷糊糊睡着,又迷迷糊糊听见房门轻轻的响动声,应该是殿下离开了,她嘟囔的说了句晚安,才彻底睡下。 ………… 裴叙北离开沈家,骑着奔羽回到裴家。 裴家的住宅就挨着皇城根下,五进的宅子,牌匾下两个金漆大字,“裴府。” 裴叙北的祖父早些年就已经过世,所有裴家很早就分了家。 这边就住着裴父裴母,平日里二老孤零零的待在府上。 裴叙北这一房,只有四口人,当初长姐嫁给已经仙逝的明德帝,裴父本在朝为官,为避嫌,致仕朝堂,明德帝也允了,直到明德帝快要驾崩时,传位给三岁的安安,明德帝又把裴父请去宫里,直接授官三公之一的太师,朝臣不敢多言。 等到明德帝仙逝,裴父作为三公之一的太师,权力本该在穆阁老之上。可他是陛下驾崩前授予的官位,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人脉,甚至总被朝臣挤兑,加上太皇太后也有悄无声息的插手一些政务,以至于裴父的权力被彻底架空,所以经常在宫辅佐小皇帝的人是穆阁老,而不是裴父。 以前的小皇帝对穆阁老也是格外信任,但一年多前,小皇帝被拐回来后,性情有些变化,对穆阁老不再依赖,有事儿也经常会找裴父商议。 裴家在朝为官的确不止裴父一人,但裴家在朝堂上也是比较艰辛的。 他们是小皇帝的母族,更得朝臣和太皇太后的忌惮。 裴叙北站在裴家正门外,看着牌匾上的裴府两字出神。 过了半晌,他才敲门,门房几乎是立刻就过来开了门,瞧见裴叙北,门房喜极而泣,朝内喊道:“老爷夫人,殿下回了,殿下回了。” 院子里慢慢有灯光点燃,裴叙北牵着奔羽进了宅子,朝着主院而去。 而奴仆们一声声的殿下回了,早把主院的裴父裴母惊醒,二老穿戴好,出来时,裴叙北已经来到院中,裴父还好,裴母瞧见儿子就开始落泪。 裴叙北过去抱住母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裴母哭的泣不成声。 裴叙北抱着母亲,拍了拍母亲肩头,低头看见母亲满头白发,他心里也酸涩的厉害。 母亲与父亲就只有他和长姐两个孩子,长姐大他十二,十五岁就进宫做了太子妃最后到皇后之位,父亲母亲就很少能在见到长姐,而他也早早进了军营,二老身边几乎都无子女陪伴。 长姐过世时,母亲和父亲连头发都白了。 后来他也常年待在边城,不能陪伴二老,心里很是愧疚。 这趟回来,他发现父亲母亲头发已经全发,可他们才五十多岁,甚至比着七十岁的老妪还要苍老。 “先进屋去吧。”裴父开了口。 裴叙北跟着二老进到屋里,裴父虽不像裴母那样痛哭,但也是眼眶通红。 裴父问儿子,“可吃过了?” 裴叙北道:“在宫里吃过,父亲母亲你们早些去歇息吧,明儿一早,儿子再同你们说。” 裴母擦了擦泪,又哭又笑的,“哪里还睡得下,叙北可是困了?你这一路快马加鞭回来,的确辛苦,后厨还有热水,你先洗漱了睡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纵然她还有很多话想跟儿子说。 裴叙北点头,“父亲母亲也早些睡。” 与父母道别后,裴叙北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平日里也有有人打扰,小厮抬来热水,他平日里不喜欢让人伺候,屋里除了几个小厮,连个丫鬟都没,梳洗过,换了身墨色衣衫,衣绳也系的松松垮垮,露出半片胸膛,回到床榻上,他躺在竹枕上,修长的手臂半抬起,手背搭在双眼上,脑中总是忍不住想起阿糯那些话。 阿糯还不想嫁给他。 心不静,意难平,不管他多想娶阿糯,其实他都清楚,现在的确不是定亲和成亲的好时机。 今日在宫里,他已经知晓前些日子安安装病让阿糯进宫的事情,被太皇太后刁难。 阿糯露的那一手,足够震慑太皇太后的。 他又在此时回京,太皇太后若知晓他会与阿糯定亲,两人联手,一人有兵权,一人有着神秘莫测的本事,会让太皇太后更加忌惮,阿糯有自保的能力,可沈家人没有。 至少这一两年内,他得先把朝堂上一些贪官污吏和太皇太后的人肃清掉,才好与阿糯成亲。 今日不仅裴叙北没睡好,京城里不少朝臣都没睡好。 他们不怕裴家人,却怕裴叙北。 裴家人只有两三人在朝为官,双拳难敌四手,可裴叙北不同,他人虽回京了,但虎符还在他手中,兵权还在他手中,再加上他敢朝堂上直接斩杀贪官污吏,所以没人希望这样的人回到京城。 这京城以后恐怕要变天了。 翌日一早,裴叙北早起,过去陪父母用膳。 用早膳时,裴母看着儿子,忍不住问,“叙北,你之前写的家书中,说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现在儿子回京了,裴母最担心的自然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以前裴叙北曾给家中写过一封家书,说他有心仪的姑娘了,是边城人。 裴叙北顿了下,说道:“她也来了京城,只是因为一些朝堂上的原因,还不能去提亲。” 裴母不懂官场上的门道,但见裴父在朝堂上的艰难,猜测儿子回京,肯定很多人不愿意,儿子应该是为了保护那姑娘,所以才暂时不敢定亲的。 但裴母思绪良久,还是小心翼翼问,“那能不能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我平日无事,说不定还能去见见那姑娘,叙北放心,娘绝不会为难那姑娘的,娘,娘就是想见见她。” 她没了女儿,只想着以后有儿媳,把儿媳当做亲生姑娘对待。 裴叙北不知想到甚,说道:“晚上我去寻她,问问她明日愿不愿意来府中用膳。” 裴母犹豫道:“这,这怕是不合规矩。” 她担心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哪有没定亲就被男方喊来家里用膳的,人姑娘肯定还会觉得叙北是个登徒子。 裴叙北有些无奈,“母亲,她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个仙师,玄门中人,并不是很在意世间的这种礼仪和规矩。” 他其实已经看得出来,阿糯不喜被这世俗间的礼仪和规矩束缚着。 裴母有些傻眼,结结巴巴说,“仙,仙师?” 裴父大概想到些什么,突然问,“是不是之前边城状告毕家母子的那位仙师?” 这事儿给京城递折子时,他在朝堂上,至于沈糯的其他事情,他并不是经常去宫里,并不知晓。 裴叙北恩了声,“京城里有家养生堂就是她开的。” 那家养生堂,连常年不出门的裴父和裴母都听闻过。 裴父道:“那你问问人姑娘,人家要是愿意来,就请来我们家一起用膳,若是不愿意,可不要强求别个姑娘。” 看得出来,裴父对沈糯很满意。 裴父只是觉得,能够状告毕家母子,这位姑娘也是个善恶分明,明事理的好姑娘。 只要是个明事理的,不管家世如何,他都会愿意接纳的。 裴家娶媳,只看人品。 裴叙北想了想说,“那我今日问问她。” 吃过早膳,裴叙北去了皇陵一趟,祭拜长姐。 他在皇陵待了许久,晌午时才又去了宫里一趟,申时的时候去了与阿糯约定好的百年酒楼。 ………… 次日,沈糯醒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已经没了殿下的身影。 沈糯坐在床榻上,微微打了个哈欠,这才盘腿坐下开始修炼,每日早晨一个时辰,晚上入睡前一个时辰的修炼,她都不曾忘记。 修炼过后,沈糯起床,平儿已经把早食都给做好了。 沈糯吃过早食,过去回春堂给殿下配益气丸,忙了一天,到了申时,她借隔壁养身堂的后厨做了道双皮奶。 这是给殿下准备的甜点。 双皮奶需要用牛奶,但是没有牛奶,沈糯用的羊奶和白蔗糖做成的,入口滑嫩,奶香气十足,双皮奶上面还撒着一些果脯果丁蜜豆。 把做好的双皮奶放在食盒中,食盒下面铺上了一层冰块,养生堂以前是客栈,就有个冰窖,每年冬日都会储存上一些冰,等到来年夏日用。 沈糯做了两分双皮奶,还有一份是给安安准备的,殿下肯定还得去宫里,让他带给安安的。 到了酉时,沈糯才带着帷帽,提着食盒过去百年酒楼。 她定的还是之前三楼的包厢,等过去后,发现殿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殿下今儿换了身玄色暗纹刻丝锦袍,玉冠束发,容貌俊美。 沈糯取下帷帽,走过去殿下身边,把食盒搁在桌案上,“我做的甜点,殿下尝尝。” 打开食盒,里面微微冒着霜气的洁白碗盏,里面的双皮奶也是洁白如霜,上面点缀着果脯和蜜豆,入口清甜滑嫩。 裴叙北先喂着沈糯尝了口,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食盒是双层的,下面还有一层。 裴叙北吃完双皮奶准备打开,沈糯忙阻止了他,“这下面也是冰镇双皮奶,是我给安安的,莫要打开,省得一会儿冰块化了双皮奶的味道都变了。” “好,不打开。”裴叙北哄着她。 见她把食盒放在一旁,开始翻看酒楼的菜牌,裴叙北缓缓道:“阿糯,我父亲母亲想见见你,明日请你去裴家吃晚膳。” “行呀。”沈糯抬头,笑盈盈的,“那我明日准备下。” 她并不会抗拒去看殿下的父母,她也想见见殿下的家人。 沈糯点了几个百年酒楼的招牌菜,等她和殿下一起用完晚食,沈糯道:“殿下是不是还要去宫里?殿下快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沈宅就成。”天气炎热,她担心双皮奶放久了,味道会有些变。 裴叙北有些无奈,“好,那你路上小心。” 天色还早,他的确不太方便送她回去,路上行人多,容易被撞见。 沈糯本来是她请殿下吃这顿饭食的,殿下却不允她付银钱,最后还是殿下付的银钱。 之后,沈糯回了沈宅,裴叙北也提着食盒进宫了一趟。 宫里进来奏折多政务繁忙,有他在,小皇帝都不让穆阁老辅佐了。 毕竟他才是摄政王,名正言顺的辅佐小帝王的朝政,朝臣们什么话都不敢说。 作者有话要说:  困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淘气小猫猫、Double.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晶 30瓶;蜘豬俠、咸鱼不想翻身 20瓶;莎莎、Echo、an过眼云烟、一袖芸笙烟.、雪落无声 10瓶;子非鱼、蝶尾鱼 5瓶;黎水啊、我爱车轮君 2瓶;栗、JoJo、不爱吃苹果、家有二哈的天晴、米柚、等到花儿都谢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第 101 章 裴叙北提着食盒过去御膳房, 小皇帝年幼,处理公务效率会有点低,又要顾忌他的身体, 每日不能太操劳,所以每日都是午睡后和晚膳后批阅折子, 这会儿小皇帝刚用完晚膳, 他最近吃的都不多, 天热,加上想念阿糯姐姐,还有朝臣上的烦心事儿, 虽然那些个大臣没有明确说想让舅舅回边城, 但话里话外都是卑尔族新王刚刚继位, 边城还不安稳。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舅舅继续回边城吗? 小皇帝那叫一个气, 可还不能发脾气,就不搭理这些臣子,气得他晚膳都没吃几口。 听闻舅舅来,小皇帝急忙说,“快些让裴爱卿进来。” 裴叙北进来后,屏退周围的宫婢和太监们, 把食盒放在桌案上, 打开来, 里面是一碗微微冒着凉气的双皮奶,白嫩如霜,巍颤颤的, 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里没了外人,小皇帝忍不住问,“舅舅, 这是什么?” “双皮奶。” 小皇帝哇了声,“是舅舅府上的新厨子研究出来的吃食吗?” 但他怎么记得舅舅府上的厨子手艺一般,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所以舅舅家里的厨子,手艺连外面酒楼的厨子都不如。 这嫩白的吃食,看着不像那厨子能研究出来的。 裴叙北轻笑了声,“这是阿糯做的新吃食,叫做双皮奶,口感细腻丝滑,味道清甜,皇上快尝尝。” 他如今在朝为官,还辅佐安安朝政,自不好以舅舅自称。 君臣君臣,他们现在只能是君臣。 一听竟是阿糯姐做的,小皇帝把洁白瓷碗端出,尝了口,味道果然很细腻,味道清甜,刚刚好的甜味,不会齁得慌,配着上面的蜜豆果脯吃,口感更加丰盛。 小皇帝把一碗双皮奶一口气吃完,长叹一口气,“要是能天天吃到阿糯姐姐做的吃食就好了。” 不过阿糯姐姐在外面还惦记着他,小家伙心里已经非常满足。 吃过双皮奶,裴叙北开始辅佐小皇帝处理朝政。 他陪着小皇帝看奏折,等小小皇帝看完奏折,他会先过问奏折上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若小皇帝处理正确,裴叙北就夸夸小家伙,若处理不对,他才会帮着指点下。 吃过双皮奶看着奏折,听着舅舅辅佐自己的小皇帝,总觉得有点子什么事儿被他给忽视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等到把奏折看完,裴叙北离开御书房,回了裴家。 梳洗过后准备睡下的小皇帝,躺在龙榻上,终于想出那点子不对劲的地方了。 舅舅当初不就是在边城去阿糯姐接他时,才与阿糯姐相识,关系算不得多亲近,为何舅舅才回京城一日,就弄到了阿糯姐做的吃食?难不成是阿糯姐开的养生堂,每日都会准备些汤水甜点,舅舅为了他特意去养生堂买的?可养生堂只接待女客,舅舅去不了,养生堂的吃食只卖给去店里消费过顾客们的。 难不成是舅舅为了他,特意去寻阿糯姐,请阿糯姐帮他做的吃食吗? 不成,明儿舅舅来,一定要问问舅舅。 小家伙入睡前,迷迷糊糊在心底想道。 ………… 明儿要去裴府拜访殿下的父母,沈糯很是用心,但时间仓促,她也没法准备别的什么礼品,想着裴家当初还帮她寻给师父配药的那些药材,裴家人的情意,不是简单的礼品就可以还回去的。 她想送给裴家二老护身玉符。 之前安安送给她的那些玉石,都已经被她切成大小相等的小玉牌,而且这些玉牌,她都打算雕刻成玉符,有护身的玉符,也有布聚气阵的聚气符,聚气符以后她打算在京城另外开间专门接待男客的养生堂,所以这些玉符都要早早的准备好。 护身的玉符她差不多雕了两枚。 第二枚还剩一点就能完工。 她跟殿下分开后,回到沈宅,拿着刻刀和玉符过去后花园。 她雕刻这些玉符已经熟能生巧,都无需用双眸去看,在黑夜之中,她一手捏着刻刀,双手翻飞,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枚玉符雕刻好,雕刻好玉符后,沈糯起身,懒洋洋的喊沈小狐和红狐,“走了,回去睡觉了。” 红狐差不多也算住在了沈宅。 沈小狐偶尔有些嫌弃它,觉得太腻歪了些,但有红狐的陪伴,沈小狐的确更惬意了些。 次日一早,沈糯精心打扮了番,虽没有佩戴全套的头面首饰,只简单的用了根玉簪子,这根玉簪子也是她自己雕刻的,上面繁杂的花纹都是符文,算是一样护身的小法器。 她还特意换了身颜色嫩黄的襦裙,梳着漂亮的发髻,涂抹胭脂口脂,看着如同娇艳的邻家少女。 她是晚上过去裴家赴宴,白日里还是在回春堂坐诊。 到了酉时,沈糯吩咐小玉和小峰,“一会儿我要去其他地方赴宴,小玉小峰你们回去后同阿焕说声,我晚上不回家吃,让他吃完自己做功课早些歇息。” 对于她的行踪,小玉和小峰从不多问。 待沈糯离开,到了戌时,他们才关了回春堂的门,回了沈宅。 哪怕回到沈宅,他们也没有松懈,继续看姑娘为他们整理的医书。 当初两姐弟被沈糯救下,要不是沈糯,蒋小玉已经被自己的舅舅舅母卖去青楼,哪里还有现在的一番际遇,姑娘愿意教他们医术,他们感激不尽。 而且不知何等缘由,姐弟两人觉得自己写东西头脑很开明,他们两人不算读书的料子,但学起医术来,并不会觉得晦涩难懂,他们知道,肯定是宅子里有些什么,就跟养生堂一样的东西,都是姑娘弄的,姑娘本事不一般,他们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沈糯带上帷帽,租了辆马车过去裴府。 沈家只有一匹马,还是当初她在边城买的,骑马来京城的那匹马儿,它现在被养在沈府,整日好吃好喝的,也不怎么骑行奔波,养的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就跟上好的绸子一般,它还有身银白色皮毛,远远看过去,银光闪闪,特别漂亮。 沈糯想着平日出门骑马的确不方便,有些招摇,还是得用马车,就是车夫难寻,能进沈宅的人,都是她可以信得过的,等空闲时候,她得寻个车夫,再买两匹马儿回宅子里,出行总归方便些。 很快就到了裴府门口,沈糯付了银钱,等马车离开,她正准备上前去敲裴家大门,远处走过个高大身影,沈糯望过去,正是殿下。 沈糯带着帷帽朝裴叙北挥挥手,“殿下。” 裴叙北快步走来,牵住沈糯的手,“阿糯怎地还是租的马车。” 他看着阿糯从马车上下来付的银钱。 沈糯道:“家里就没几口人,都是孩子姑娘,车夫难寻。” 裴叙北懂了,沈家不同其他人家,家中又全是女子和孩子,而能够赶车的,都是壮劳力,总归是不太好。 裴叙北不再多问,牵着沈糯的手去敲门。 门房很快开了门,瞧见自家殿下牵着个姑娘进门,惊得都忘记喊人了。 裴府上下奴仆不多,都是能够信得过的。 所以裴叙北牵着阿糯神色自如的过去了裴父裴母的院子。 进到裴家后,沈糯已经取了带着的帷帽,被裴叙北自然而然的接过,帮她提着,等到了裴家主院,沈糯见到一双头发都已经全部花白的老人站在垂花门的门口,两位老人其中的老妇人神色忐忑紧张,另外一位倒还是镇定,但也是有些紧张的情绪。 看着两位老人,沈糯忽然怔了下。 她知道殿下已经分了家,裴府只住着裴家二老,但裴家二老的年龄应该只有五十多点。 可眼前的裴家父母,却跟七十岁的老妪差不多,头发花白,佝偻着身躯,不过老太太面上皱纹不算多,皮肤也还是挺白,五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绝色美人。 沈糯却知二老为何如此苍白,中年丧女,儿子也镇守边城,他们经历这种伤痛,又担忧儿子,自苍老的很快。 沈糯微微叹了口气,眼睛有些酸涩。 她跟殿下很快来到二老前面,沈糯冲她们甜甜一笑,“阿糯见过伯父伯母。” 裴母见儿子口中的仙师是这样一个笑起来甜美的姑娘,心里就松懈了一大半,急忙说,“好好好,姑娘你好,快进屋去坐吧。” “进去吧。”裴父也开了口。 沈糯和裴叙北一左一右的陪伴在二老的左右进到正厅里。 厅里已经准备好饭菜,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沈糯进去后,与裴叙北挨着坐下,裴父裴母坐在另外一侧。 裴母忐忑的看着沈糯,“我能不能喊你阿糯?” 沈糯笑道:“自然能的,家人和殿下平日里都喜欢喊我阿糯,伯父伯母也跟着喊就是。” “阿糯。”裴母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念了声,心里软成一片,原本以为仙师会很高冷,没想到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小姑娘,她这心里的大石块总算落下。 “阿糯,快来尝尝这醉蟹。” 裴母夹了块醉蟹递给沈糯。 沈糯道过谢,尝了口醉蟹。 这醉蟹肥美,肉质细嫩,蟹味鲜美,没有半点腥味,就连蟹膏蟹黄都很肥美。 沈糯赞道:“伯母,这醉蟹真好吃。” 最难得的是,这会儿才八月中旬,螃蟹还不算肥美,很多蟹都比较空,没有这般肥美,可裴父裴母却能为她找到这般肥美的螃蟹,显然是特别重视她。 而且看二老的面相,也都是极好相处,很慈善的人。 沈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有重来一世的机会,与家人团聚,护家人周全,可殿下和裴家父母却没有重来一世护家人周全的机会,甚至裴家父母不过问她的家世,只因她是殿下喜欢的人,就真心实意的待她。 裴母又夹了一筷子桂花鱼条给她,“阿糯再尝尝这个。” 裴家厨子手艺一般,裴母为了接待沈糯,特意请了百年酒楼的主厨来烧菜,一大早就让府中的下人去准备食材。 沈糯吃了一筷子桂花鱼条,外皮酥脆,内里鲜嫩,裹着酸甜开口的酱汁,格外美味。 她味觉和嗅觉都比常人灵敏,吃过的东西,哪怕是一口,都能记住。 这桌子上的美味,都是百年酒楼的味道,应该是裴父裴母特意请来了百年酒楼的大厨为她做的菜。 吃着菜,沈糯心里盘算着,她欠着裴父裴母一个大恩情,当初要不是裴父裴母帮忙找药材,她也不可能找齐给师父配药的药材,两枚玉符抵不上这个恩情,又见二老如此苍老,她准备在裴家布个聚气阵,慢慢让二老滋养身子,何况殿下以后也长居京城,住在裴家,对殿下养着身上的旧疾都是有好处的。 裴父裴母的身子骨还得先用聚气阵调养一番才能开药。 用过晚膳,裴父裴母领着两人过去偏厅吃茶,沈糯把自己雕刻的玉符递给二老,“伯父伯母,这是我自己雕刻的玉符,能护身保平安,你们二老把玉符随身佩戴在身上就好。” “多谢阿糯。”裴母接过玉符,虽不知玉符到底有什么用,但阿糯说是她自己雕刻的,可见心意。 裴父也接过玉符跟沈糯道了谢,两人都把玉符佩在身上。 喝了会儿茶,裴父裴母就有些扛不住,身体困乏,他们身子这些年亏损的厉害,总容易困乏却又睡不好。 沈糯见状,起身告辞,“伯父伯母早些歇息吧,不打扰二老了,过些日子,我再来探望二老。” 裴母还想送沈糯出府,是裴叙北道:“母亲,我送阿糯回去吧,你跟父亲先歇息了。” 裴母知晓儿子是想多陪陪阿糯,就没再说什么,看着儿子和阿糯离开院子,出了垂花门。 等两人身影消失在院角,裴母满上满是笑意,“阿糯是个好姑娘。” 虽就接触了这么一个多时辰,她就喜欢上阿糯了。 裴父道:“的确是个好姑娘。” 落落大方,就是不知他们裴家有没有这个福气。 这姑娘看着就很通透,不被世俗束缚,儿子想娶到人家,只怕是不容易的。 天色已黑,路上没什么行人,裴叙北和沈糯是坐马车回沈宅的。 沈糯想跟殿下腻歪下,上了马车就赖在了殿下怀中,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殿下,等我回去准备雕刻些聚气符,到时候来殿下家中帮着布置个聚气阵,就跟养生堂一样的阵法,可以调养身子,对二老身体都有好处,可以让他们慢慢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 “谢谢阿糯。”裴叙北没拒绝。 他看着正低头玩着他手指的阿糯,有些无奈,只能把人抱得紧了些,替她揉着腹部,方才母亲一直给阿糯夹菜,盛情难却,阿糯都给吃光了,还用了两碗饭,吃的有些撑着,这会儿胃肯定不舒服,就给她揉揉。 揉着阿糯纤细软软的腹部,裴叙北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原本是想等着成亲后才与她有些亲密举止,但阿糯显然跟旁的女子不同,不喜欢被世俗规矩拘着。 所以他也不想太拘着,只要不欺负阿糯,不做些太过分的亲密举动就是。 而且阿糯性子的确变了不少,初认识她是在弥山,她帮着他解毒,虽神情镇定,还是还能从身上瞧出丝丝的怯弱,现在的阿糯性子随性又坚韧。 沈糯被殿下揉着胃,舒服的在他怀中眯着眼。 很快到了沈宅,裴叙北又把人抱下马车,过去敲门,这才跟阿糯道别,“之后几日有些忙,可能晚上不能过来陪阿糯,阿糯这几日早些歇息。”他才回京,朝堂上有不少事情要忙,之后几日恐怕都没什么空闲的时候。 沈糯笑道:“我知了,殿下快些回吧。” “你也快进去吧。” 裴叙北看着阿糯进到了沈宅,才乘马车回裴家。 沈糯回去后,之后几日开始忙着雕刻聚气符,还有给殿下配益气丸。 殿下也的确开始忙碌起来,两人平均两三四日才能见一次面,还都是约着酒楼一起吃个饭,殿下就要匆匆回宫。 白日里,沈糯都还是会过去回春堂。 回春堂病人还是不怎么多,来找她治病的都是附近的商户,治的也都是些小病症。 要雕刻八枚聚气符,得小半月的时间,沈糯不急,慢慢雕刻着。 这天,沈糯正在回春堂雕刻玉符,旁边养生堂忽然传来闹腾声,闹哄哄的,沈糯把玉符和刻刀收好,起身过去隔壁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没走到养生堂门口,就瞧见门口站着个身形消瘦的妇人,约着五十来岁的模样,正哭骂道:“你们养生堂就是弄虚作假,根本半点用处都没有,我日日都来,身体还是不舒服,喝了你们养身堂的那个糖水后,回去就拉肚子,甚至还会便血。” 因着妇人的这番话,周围商户还有附近闲逛的客人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这妇人是什么人?还敢跑养身堂来闹事,不知养生堂里面都是些什么客人吗?” “就是,养生堂要是没效果,那些夫人太太们能天天来?又不是傻子。” “这人就是故意来闹事的吧,真真是胆大包天,养身堂开了有半年了吧,一个闹事的都没有过,养身堂的东家还抽过镇国公府的小世孙鞭子,这妇人可真敢来闹事。” 妇人见大家开口,竟不是想帮她,而是指责她,是她没想到的局面,她有些恼怒道:“谁是来闹事的,我的确是每日都过来养生堂调理身子的,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问这里的掌柜。” 乔掌柜听见门口的动静,已经走了出来,见到妇人后说道:“客人的确是我们养生堂的常客,连续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月,而且定的都是上等房,客人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哼了声,看着周围人群才慢条斯理的说,“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肯定就是你们养生堂的原因。” 沈糯走了过去,乔掌柜忙喊道:“东家。” 听闻眼前少女就是养生堂东家,妇人微楞,才又凶巴巴说,“你就是养生堂的东家吧,我在你们这里调养了一个月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好转,连你们掌柜自己都承认了,所以东家是不是该给我赔礼道歉再把银钱赔给我?” 沈糯见这妇人面相鼻肉薄,耳朵小且露骨,山根地陷有横纹,最重要是的财帛宫黯淡无光,根本就是个穷苦的命,哪里可能有银钱来养生堂消费,去的还是上等房,一个时辰就要十两银子,基本上来养生堂都是得两个时辰调理身子,这样一天就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多的嚼用,妇人是如何出这个银钱的。 可见妇人是受人指使,特意来养生堂闹事,想毁了养生堂的名声。 而且这妇人印堂也是暗淡无光,说明身上有重疾,还是那种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绝症,时日无多了。 沈糯直接道:“你财帛宫无光有横纹,乃是穷苦之命,如何能连着一个月都能来养生堂消费?可财帛宫还有横纹,应该是最近得了逼横财,可是有人故意给你银钱,让你来养生谈然后闹事的?” 妇人没料沈糯一眼就看出她的家底,心里一慌,可想着那白花花的银钱,她硬气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家世你还能知晓不成,难不成你是神仙,什么事儿都能预料。” 沈糯淡声道:“不巧,的确会些相面之术,你不仅家里穷苦,甚至子嗣也不孝顺,有一女幼年夭折,两子倒是健康长大,可你早些年蹉跎儿媳,逼着儿媳带着孩子还整日去自己赚银钱,现在儿子儿媳都不愿搭理你,你自己孤苦伶仃的住着,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命不久矣。” 妇人见沈糯把她家中情况全都说对了,还说她命不久矣,脸色都变了。 “你,你胡说什么,你才快要死了,就算我真的命不宜久,那也是因为你们养生堂的原因,我就是在你们养生堂待了一个月才不舒服的。” 沈糯知道,得了绝症的人,哪怕天天去养生堂都没用的,养生堂可以帮忙调理些小病症,这种病入膏肓都快病死的绝症,可没法调理好,还是得靠药材,甚至这妇人的绝症,连药材都没法医治,需要她用金针辅以生气来治。 妇人心里也很清楚,她说的那些症状,拉肚子,消瘦,便血,其实早在之前两个月就有些症状了,但她一直没当回事,毕竟还是能吃能喝的,除了平日里胃不太舒服,并没有别的病症。 而她也的确是被人买通,说给她一大笔银钱,让她连续一个月都来养生堂调理身子,等一个月过后,再来养生堂门口败坏养生堂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2个;53034187、爱看小说的荷墨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583423 80瓶;人间三月初っ 60瓶;扶风 50瓶;米虫影影 40瓶;你我不知 30瓶;萘萘、九度、yy阴影面积有点大、莉娜娜、huhu、温卿酒 20瓶;魔月蓝洁、42418962 10瓶;板栗 6瓶;Bei。、紫水芹 5瓶;柔 3瓶;黎水啊 2瓶;不爱吃苹果、米柚、JoJo、家有二哈的天晴、Yuyu128、猫魅魅、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2、第 102 章 妇人的确在养生堂待了一个月, 连着乔掌柜都这么说的,可观她气色蜡黄,身形消瘦, 脸上的皱纹犹如快要枯死的树皮, 完全没了精神气,根本就不像被养生堂调理过身子的模样。 有人小声议论着。 “乔掌柜都承认这妇人连续来了养生堂一个月,可她气色真的好差劲啊。”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其他来养生堂的客人,哪个不是气色红润,皮肤白皙。” “难道真是养生堂的原因?是不是养生堂没什么效果了?” 这会儿养身堂不少客人也都出来围观,听闻这话,立即说,“胡说, 我们隔三差五就来养生堂调理身子,效果那是立竿见影,看看我们的精神状态还有皮肤, 这做不得假,谁知这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养生堂这位客人话音刚落,人群里忽然有个老婆婆出声道:“咦,这不是我们镇上的史家妇人吗?” 有人忙问,“婆婆认识她?” 婆婆道:“我们镇上谁不认识她,年轻时候苛刻儿媳, 现在年纪大了,儿子儿媳都不想搭理她。” “那她家中可富裕?” 婆婆哼了声,“她年轻时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家里没甚银钱,前些日子看她都还是穿的破破烂烂找人讨要吃食呢, 现在倒是光鲜亮丽的,还穿着绸缎衣裳,不知是哪来的银钱。” 婆婆这么一说,围观的群众们就知道这个妇人应该真的是来养生堂讹钱的,恐怕是什么人出银钱特意让她来败坏养生堂的名声,不然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哪里有银钱可以来养生堂消费一个月,定的还是最贵的房间。 妇人没想到这里也会遇见同镇的人,她眼神闪躲,“你,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婆婆骂道:“你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你不光蹉跎自己儿媳,别人的儿媳也整日被你骂,我儿媳被你骂过多少次了,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来说我家的小儿媳,呸!” 妇人面皮涨红,知晓不能再与这老婆子纠缠,她瞪着沈糯道:“你们掌柜也承认我天天来你们养生堂,我就是在你们养生堂身体才越来越差劲,我这个月在你们养生堂花了六百两银子,这银子你是不是该还给我?然后同我说道歉?” 那人说了,只要养生堂愿意把银子归还,跟她道歉,除了之前给的报酬,养生堂归还的银钱也都能给她。 所以她此刻只要养生堂东家开口道歉赔银钱就算完成任务。 沈糯淡声道:“我已言明,你命不久矣,因你身染绝症,也幸好这一个月你连续都来养生堂,所以才保你一命,不然你早就死了,你应该感谢养生堂,所以我不会对你道歉,更加不会退你那些银钱的。” 她这话可不假,要不是这妇人每日都来养生堂,暂时保了她一命,养生堂的生气帮她调理着病症,可这种病症靠着养生堂这点子生气可是调理不好的,所以她才会脸色蜡黄,干枯瘦弱,这是病症透过身体呈现出来的,要不是整日都来养生堂,她的身体早承受不住这些病症了。 “你胡说什么,快些给我道歉,把银钱赔给我!” 妇人恼羞成怒。 沈糯道:“你若真觉得养生堂骗人,尽管去报官,但想要银钱和道歉,不可能。当然,你若肯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坏养生堂名声的,我还是愿意救你一命,所以你可想清楚了,是要命还是要钱?”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 “沈东家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这妇人真的生了绝症?” “说不定真是,沈东家都说要不是她天天来养生堂,早因绝症死了,就是养生堂保了她一命。” “沈东家医术当真如此了得?” “之前有对母女住在玉竹客栈,那小女孩才几个月大小,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来京城寻名医的,最后不就是被沈东家给治好了,你们不住这边,都不清楚,我们附近的商贩可是亲眼所见,所以沈东家医术也很了得。” 周围商贩看着妇人的目光不免带着同情。 他们知道沈东家医术如何,所以沈东家不会说谎,这个来闹事的妇人一定是得了重病。 妇人骂骂咧咧,怎么都不肯相信沈糯的话,纠缠着沈糯让她赔银钱和道歉。 沈糯懒得与她纠缠,直接让乔掌柜报官。 乔掌柜喊人去报了官,官差来了后,将闹事的妇人给抓了起来。 妇人怒道:“是养生堂坑我钱,你们为什么不抓她?不是应该抓她吗?” 官差道:“你说养生堂不好,至少也该给出点证据来,什么都没有,这不是纯属闹事?我们不抓你抓谁?” 官兵将妇人抓到衙门关了半天,才给人放了。 妇人被放后,也不敢继续去养生堂闹事了,打算缓几日,等她弄些证据再去养生堂。 至于养生堂东家说她得了绝症,她根本不信,但她身体的确很不舒服,她是真的觉得养生堂有古怪,是因为养生堂她的身体才如此不舒服的,她打算等身体出现些别的症状时再去养生堂,说不定到时候身体的不适会让她晕在养生堂门前,看看这些人还怎么辩解。 沈糯知道那妇人一定还会回来的。 之后几日,她每日都在回春堂坐诊,给殿下配益气丸,雕刻聚气符。 再有几日,八枚聚气符就能完工了。 那去养生堂闹事的妇人回去后,本想用那人给她的银钱吃香喝辣。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在养生堂那一个月,吃过养生堂的糖水,每天回来还能勉强吃一些东西。 可现在不去养生堂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镇子最好酒楼里的吃食,她都没什么胃口。不仅如此,她还恶心想吐,偶尔还会呕出黑色的血,甚至如厕也是黑色的血迹,就连腹部也是疼痛难忍,以前腹部这个位置也会疼,但没疼到这般程度,去了养生堂后,就没怎么疼了,现在却又开始了,甚至比以前更加疼痛。 妇人看着自己又消瘦了不少的面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开始害怕,去寻了镇上的郎中。 郎中给她诊脉后就开始摇头叹息,“你这是绝症,已经是药石无医,命不久矣啊。” 妇人骇的脸色都变了。 养生堂的东家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却不相信。 “郎,郎中,是不是弄错了?” 妇人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得了绝症的事情,他不相信贼老天如此狠心,她都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银钱,还没来及的花,就要死了吗? 郎中摇头,“太晚了,若是早几个月,或许还能吃点药,至少能为你延续个两年的性命,你这得的是胃疾,还是很严重的胃疾,哪怕是初期病症,都没法彻底痊愈的。” 妇人犹如救命稻草般,“郎中,会不会是因为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睡了什么不该睡的地方才得了病症的。” 她把自己去养生堂待了一个月的事情说了说,那郎中虽是京郊镇上的,竟也听闻过养生堂,听过妇人的话语后就说,“同人家养生堂有什么关系,你这些病症至少半年前就有反应,是你自己不珍惜身体,才有病症时不来药铺治疗,拖到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妇人满脸绝望,忽然想到养生堂东家跟她说的话。 说她只要愿意说出是谁指使她污蔑养生堂的,就愿意帮她治疗。 妇人犹豫抓住救命稻草,冲出药铺,去了京城,她去到京城后并未先去寻沈糯,反而是去了一家名声不错的药铺,想着会不会是镇上的郎中本事不够,只是误诊,所以她特意来京城后再寻名医。 可就是这位名气不错的郎中,给她诊过脉后也是摇头叹息,“胃疾晚期,药石无医,命不久矣,这种时候就算是再贵重的药材,吃了已是无用,我只能帮你开一些止痛的药方,等到疼痛难忍时,自己煎些药吃,缓解下疼痛。” 就连这样出名的郎中都说她药石无医,妇人再也无法忍受,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等她哭够,想起沈东家那番话,她知道,或许只有那位沈东家可以救她。 她很快来到养生堂门口,“东家?沈东家可在?” 乔掌柜见这妇人,来到门口皱眉道:“怎么又是你?你又来养生堂想做些什么?” 妇人哭道:“掌柜,我知道错了,请问你们东家在不在?” 乔掌柜见妇人哭的伤心,迟疑下说,“我们东家白日里都会在隔壁的回春堂坐诊,你可以去瞧瞧。” 妇人听闻,急忙来到隔壁回春堂,但沈糯根本不在,妇人瘫在回春堂门口嚎啕大哭起来,还是小玉过来说,“你别哭了,我们姑娘说晌午就能回,你要治病,就等晌午我们姑娘回,别一来就哭丧一般。” 小玉可是记得这妇人前几日在养生堂门口怎么污蔑姑娘跟养生堂的。 妇人擦掉眼泪,还是坐在回春堂门口不肯起来。 她这个模样,周围的商贩都还记得。 “这不是前几日来养生堂闹事的那史家妇人?” “还真是她,她又来干什么?不会是想继续讹养生堂吧。” “看她这模样,不像是有心思讹人的,你们还记得前几天,沈东家怎么说的不,说她身染绝症,如果愿意告诉沈东家是谁指使她讹养生堂的,还愿意帮她治疗,是不是她发现自己真的得了不治之症,特意来找沈东家的?” “别说,还真像,看她这模样,比前几日还要憔悴消瘦。” 妇人听着这些话,后悔不已。 ………… 沈糯早上就把第八枚聚气符雕刻好,她也没打算耽误,直接过去了裴府。 殿下不在府中,昨儿夜里应该就歇在宫里,所以沈糯过去裴府也没见着殿下,她敲响裴府大门后,那门房显然认得她,立刻把人请了进去,“沈姑娘不知,我们家老爷夫人可是很惦记着您的,老爷夫人要是知晓您来找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沈糯笑道:“二老身体可还好?” 门房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糯道:“别担心,二老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门房很快把沈糯引到正院那边去了。 今日裴父也在家中,两人穿得都是常服,裴母听闻外面婆子通禀,说是沈姑娘来了,裴母哎呀一声,“阿糯怎地过来了?我这幅模样总不好让阿糯瞧见的。” 上次接待阿糯,两人都是打扮的一丝不苟,说是盛装出席都不为过。 裴父道:“阿糯这时候来府中,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就别在意打扮不打扮了,赶紧让阿糯进来吧。” 裴母一听,担心阿糯有什么急事需要她们帮忙,连忙让婆子把阿糯请了进来。 等沈糯进到正院,看着穿着常服的裴家父母,两人更显老态,沈糯过去挽住裴母的手臂,“伯父,伯母,我来看看你们。” 裴母担忧道:“阿糯怎地这个时辰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养生堂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知晓养生堂的东家就是阿糯,所以裴父裴母对养生堂比以前还要关心,前几日有人在养生堂门前闹事,他们都已经知晓,还想着要不要帮上一把,裴父毕竟是太师,哪怕权力被压了不少,但很多事情,他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养生堂的事情,他们还问过叙北,叙北却说,“不用,阿糯自己会解决的,父亲母亲不用管,莫要打乱了阿糯的计划。” 所以二老才没有帮忙。 沈糯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给二老布个阵法,可以帮你们调养身体。” 裴母正想拒绝,她以为仙师弄这种事情,是不是就会消耗她们的修为什么的。 不等裴母拒绝,沈糯已经接着道:“伯父伯母不用担心,布阵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殿下身上有些旧疾一直没有养好,布下这聚气阵,也能慢慢为殿下调理身子。” 裴母迟疑下,这才没有拒绝。 沈糯不再耽误,跟裴父裴母说了声,就在裴府寻了八卦的方位,将她来到的聚气玉符,一一埋下。 玉符的位置埋的有些深,沈糯差不多花了快两个时辰才完成。 阵法成的那一刹那,生生不息的生气瞬间朝着裴府聚来。 裴父裴母总觉得,他们的吸气呼气似乎更加清晰了些,像是站在满是浓郁草木的山林中,让人非常舒适。 沈糯过去笑道:“伯父,伯母,聚气阵已经布好,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养生堂也是布的聚气阵,可以聚集天地间生生不息的生气,调养身体,其实不止是调养身体,它可以滋养万物。” 沈糯说完,又把一瓶白瓷药瓶递给二老,“伯父伯母,这是给殿下配的益气丸,等殿下回来,把益气丸给他,每日服用一丸即可,再配着这聚气阵,就能彻底把殿下的旧疾都给调理好,还有二老的身体,你们现在太虚弱,等聚气阵帮你们调理过一段时日的身体后,我在帮你们诊脉配些益气丸。” “谢谢阿糯。”裴母眼眶通红。 裴父也同沈糯道谢,还留她下来用午膳。 裴母擦了擦眼角,温柔道:“是呀,阿糯留下来用午食吧,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 沈糯忙着布阵那两个时辰,裴父就派人去把百年酒楼的大厨给了请了回来,还顺带在百年酒楼买了不少食材,做了很丰盛的一桌菜肴。 沈糯没拒绝,留下来陪着裴父裴母一起用的午食。 正厅的圆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吃食,不出所料,全都是她爱吃的。 其实沈糯上次就发现了,裴家准备的吃食都是她喜欢的一些食材和口味,应该是与殿下为数不多的几次一起吃饭时,殿下记下她的喜好。 留在裴府用饭食的后果就是,沈糯又吃多了。 裴母似乎想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她吃,总帮她夹菜添饭,她就不知不觉吃了不少。 吃饱后,沈糯同二老告辞离开裴家,回了回春堂。 而在裴家,裴母忍不住叹口气说,“裴家太冷清了,阿糯要是能早些嫁来我们裴家就好了。” 裴父道:“阿糯还小,叙北有的等。” 而对于沈糯布的聚气阵,二老暂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主要是仙师,聚气阵等等,都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些,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就没有特别期待聚气阵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直到晚上吃晚膳时,裴母才后知后觉跟裴父说,“晌午我们不都歇了一个时辰,醒来后总感觉精神好了不少,身子都舒服不少,以前我们晌午哪能睡一个时辰的午觉,会不会就是阿糯这个聚气阵的功劳?” 裴父笑了声,“你这才发觉?” 他晌午起来就感觉到身体舒适,精神气十足。 这才清楚的知晓阿糯说,那个聚气阵可以滋养万物是什么样的。 有这样的聚气阵,他们的身体的确会慢慢恢复的。 裴父叹口气,“真是难为那孩子了,如此为我们二老着想。” 裴母也叹息道:“是啊。” 他们就算想帮阿糯的忙,似乎都帮不上,以后只能多喊阿糯这孩子来府中吃饭,多准备些好食材好吃的。 ………… 沈糯回到回春堂已经是午时末,刚走到回春堂门口,就见前几日那位史家的妇人正蔫蔫的坐在小杌子上,靠在回春堂的门口,面色痛苦的捂着腹部。 沈糯走到她面前时,她还未反应过来,直到沈糯出声,“你没事吧?” 妇人听见沈糯的声音,猛地抬头,瞧见是沈东家后,哭道:“沈东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愿意说了。” 她现在腹部疼的厉害,方才甚至靠在回春堂门口呕出一口黑血来,可她在没有讹养生堂的想法,她只想活下去。 沈糯见她疼得脸色都变了,问道,“那你可愿意说说前几日的事情?” “愿意,愿意。”妇人忍着痛道:“其实我那日的确是去讹诈养生堂的,但非我本意,我就是个镇子上的普通妇人,哪里会有银钱来养生堂消费,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我在京城这边的集市上闲逛,突然有个婆子拉住我说,问我愿不愿意赚银钱,这天底下,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所以她自然就说想赚银钱。 那婆子拉着她走到僻静的巷子里,对她耳语一番,告诉她,“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只用你做一件事情,就是拿着这笔银钱去南街那个养生堂,每天都去养身堂待上两个时辰,待满一个月后,我会再给你一笔酬劳,你去讹诈那养生堂,说你自从去养生堂后就身上不舒服,总归是要让那养生堂给你赔礼道歉,把你花掉的银钱都退给你,那笔退给你的银钱,你也可以自己拿着,总归你一定要败坏了养生堂的名声。” 婆子说完后,还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带着她去买了两身绸缎衣裳,就让她去了养生堂。 之后每日都会给她二十两银子,供她在养生堂调养身体。 等一个月后,婆子还给了她另外二百两银子,再让她去讹诈养生堂,还能再拿六百两银子,她都照做了。 说完,妇人祈求的看着沈糯,“沈东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去了两三家药铺,都说我得了绝症,药石无医,求求你了。” 妇人自打来回春堂后,就有不少人围观。 这会儿听完来龙去脉,众人骂道:“还真是来讹诈养生堂的,到底谁这么坏的心肠?” “真真是报应,让你做坏事,现在遭报应了吧。” “她这是先得病在前,也幸好是来养生堂讹诈,正好缓解了一下她的病情,沈东家不都说了,要是没养生堂,她恐怕早就病死了。” “我的天,所以说,还是养生堂救了她一命?” 沈糯问妇人,“那你可知那婆子是哪户人家的?” 妇人哭着摇头,“我跟她都是约定每天晚上酉时在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巷子里碰面的,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那可还记得婆子的长相?” 妇人连连点头,“记得记得。”每天都要见上一面,化成灰她都认得。 沈糯思忖下说,“你是胃疾晚期,我现在为你施针,可以暂且止住你的痛疼,待你疼痛缓解,与我描述那婆子的长相,我画下来,也请大家帮我辨认下,那婆子到底是谁家的人。” 周围有人喊,“沈东家放心,只要把那婆子的画像画出来,我们绝对能帮你把人找到!” 沈糯笑道:“多谢大家了。” 随后,沈糯领着妇人进去施针,先帮她缓解腹部上的疼痛,一个时辰后取下金针,妇人果真不再腹疼难忍,沈糯让她描述那婆子的长相,她取过烟台纸墨,按照妇人的描述开始绘画那婆子的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次鏖 2个;Double.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生于宇 30瓶;Dove 18瓶;下雨打伞、一袖芸笙烟. 10瓶;魔月蓝洁 6瓶;YING颖 5瓶;流云土豆 2瓶;米柚、不爱吃苹果、家有二哈的天晴、haii、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3、第 103 章 妇人如今很是痛恨那教唆她的婆子, 又记得沈糯的救命之恩,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着婆子眉角有个痣都告诉给沈糯, 沈糯很快把婆子的画像给画了出来,她吹干上面的墨迹, 给妇人看,“可是她?” 妇人惊喜道:“对对, 就是这个婆子, 沈东家画的简直—nj;模—nj;样, 甚至连着她每次见我, 对我那种鄙夷的态度都画了出来。” 沈糯无奈, 举起画像给门口的人看,“敢问大家可认得这人?” 这些百姓和商贩, 简直就是热衷凑热闹, 她给妇人施针的—nj;个多时辰,他们都没离开,守在门口看的津津有味。 这会儿回春堂门前还聚集着至少十来人,大家看到沈糯手中的画像, 有个商贩突然喊道:“这个婆子我认识!她, 她不是那个穆府, 穆大夫人身边的婆子吗?我有个亲戚正好在穆府隔壁的周府当值,之前去寻那我亲戚时, 撞见这婆子从穆府后门出来, 我就多嘴问了句她是谁, 我家亲戚告诉我,说她是穆大夫人身边的亲信婆子。” “穆府?穆阁老?所以这是穆家人干的?” “穆家人竟然想污蔑养生堂的名声,穆阁老身为朝堂重臣, 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媳?” “穆家好像没做什么营生,怎地还要弄坏养生堂的名声,是不是别的什么恩怨?” “就算有什么恩怨,也不能使用这么阴险的招数,大家都是开门做营生的,想想自己的铺子要是被人这么使阴招,多缺德啊。” “可不是,真够缺德的。” 大家都开始臭骂穆家人,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商贩才凑过去,还不知发生何事,见到大家都在咒骂穆阁老家的人,自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知晓前因后果的百姓和商贩立刻把事情始末告知给大家。 这事儿,不出三日,肯定传的满京城都能知晓。 沈糯看着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表情冷淡。 她心里隐约是猜出这事儿跟穆家或者崔家有关,她在京城没有旁的敌人,就算有普通商户嫉妒养生堂的生意,想要毁了养生堂都得掂量掂量,连着镇国公府的大夫人都歇了想跟养生堂合伙的心思,其他人又不傻,怎么还会跟养生堂作对。 而穆家母女前些日子被养生堂拒之门外,又得知养生堂是她的,依照穆秀娇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她好过,自然会想些坏主意。 穆秀娇能够想到的主意,大概也就是让人来污蔑养身堂,对于养生堂里面的客人,她本身不敢得罪,所以只是想毁掉养生堂。 沈糯本也可以直接开天眼从妇人身上看到是谁指使妇人的。 但沈糯没有这般做,从妇人口中说出来,更能够让周围的人义愤填膺,激起他们对穆家人的辱骂。 沈糯收回画像,妇人上前小心翼翼问,“沈东家,我现在的确不疼了,以后是不是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沈糯都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你当我是大罗神仙?随便施—nj;针就能治愈绝症了?” 妇人恐慌道:“那,那我还有救吗?沈东家之前不是说能救我?求求沈东家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沈糯直言道:“刚才给你施针只是暂时帮你缓解疼痛,想要真正治愈你的胃疾,至少还要三个月施针,另外还得吃药,这药方可不便宜,我施针加上帮你开的药方,你须得二百两银子的诊费,当然,依照你的人品,还是需要你先把银钱给我,我才会帮你治疗的,你可想清楚了?” “二,二百两银子?”妇人脸色苍白,“看个什么病,都要二百两银子?沈东家,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她身上也就刚好剩二百两银子,还是穆家那婆子给她的酬劳,要是二百两银子都用来治病,她以后不还得过苦日子吗?她当然不乐意! 沈糯道:“二百两银子换你—nj;条命,你觉得不值吗?” 妇人支支吾吾的,最后祈求道:“沈东家,你都有这么大—nj;间养生堂了,每个月赚那么多,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我实在没多余的银钱来看病,之前那婆子给的二百两银子的酬劳,我,我都已经花掉了。” “不可。”沈糯直接拒绝。 她给人治病,有些甚至可以不收分文。 当初入宗门,师父师尊就说过,既为医修,不可见死不救,哪怕是仇敌来求医,也得救,但可收取你想要的酬劳。 这妇人不无辜,所以她收取了自己想要的酬劳。 她平日用金针辅以生气施针,本就可以收取酬劳,但几乎是不收银钱的,只收个药费而已。 她给人治病,说白了也是行善积德,她是天命的命格,哪怕透露天机,给人改命,五弊三缺不严重,可到底是透露天机,镜心师父也告诉她,多行善事为好。 但行善积德,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她行善的。 妇人—nj;听沈糯不愿意,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又想着,只有沈糯能救她,她只能哭着跟外面的人求助,“大家帮我评评理,是沈东家自己说只要我肯告诉她是谁污蔑养生堂,就愿意救我,可现在她开口就要二百两银钱,这不是逼我去死吗?哪有这样过河拆桥的。” 周围有人看不过去,“治病给诊费不是应该的吗?你这都药石无医了,才收二百两银子就能救你—nj;条命,这哪里贵?再说了,你不是有那二百两银子吗,你现在是银子也不想出,还想身体痊愈,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可不是,多少病入膏肓的病人,给二百两银子就能换回他们的命,你看他们乐不乐意。” “什么人呐,有银钱也不愿意出诊费……” 周围人群并没有帮妇人,妇人脸色涨红。 沈糯道:“今日时间太晚,你回去想清楚吧,要想我帮你治病,二百两银子的诊费—nj;分都不能少,对了,我—nj;会儿还会报官,你可以等官衙审问这件事情后再回去。”她说着对周围人群道:“待我报官后,还请各位帮着我作证,是穆大夫人身边的婆子买通这位妇人来诋毁养生堂的。” 她当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穆家人。 虽然这对穆家起不了什么太大的打击,那婆子也会被穆家母女推出来做挡箭牌,但至少可以闹的满京城都是,且她指不定还能让穆家母女丢很大脸面的。 周围商贩道:“沈东家放心,我们—nj;定帮你。” “多谢。” 听闻沈糯还要报官,妇人脸色苍白。 要是报官,她也是帮凶,会有连带责任的。 沈糯也的确去报了官。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按照大凉律法,也的确属于犯法行为的,主犯是要杖责的。 所以衙门的人,只能去穆府抓人。 穆家门房开了门,瞧见是衙门的人,皱眉道:“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敢乱闯。” 衙门官差只能陪着笑脸说,“我们也不想叨扰府上,只是有人去衙门状告穆大夫人身边的婆子买通—nj;位妇人败坏养生堂的名声,所以我们也只能来—nj;趟,把人请回衙门问问清楚的。” 门房脸色大变,他想呵斥这些官差,可他们是衙门的人,人家拿着令牌来办案的,他不敢拦着,只能道:“还请官爷们稍微下,我进去通禀声。” 衙门也要给穆阁老面子的,自不会强行闯入,让人去通传声。 门房很快过去大房院子,穆大夫人这会儿正跟女儿商议着明日去别的府上赴宴穿什么衣裳,听闻门房的通禀后,两人脸色都变了,穆秀娇不可置信的喊道:“怎么可能?” 她们当初寻的人还是特意挑选过的。 是夫君的母亲帮姚庄清她们挑选的,说是那妇人根本就没几天活路了,不会失手的。 ………… 几个月前,姚氏在东街这边买了间小铺面的事儿,她们都是知晓的。 加上姚氏时常来穆府探望崔洛书,两家肯定还是有些交集的。 刚开始时,姚氏告诉儿子和穆家人,说她也想开养生堂,还被穆秀娇暗地里跟母亲嘲讽了—nj;番,说,“那么小的商铺,里面不知能隔出几间房来,还想学着南街那个养生堂,人家有些本事,养生堂是真的能调理身体,她什么都不是,开养身堂行骗吗?倒时可别连累了洛书。” 那时候,她们母女二人还不知南街的养生堂是沈糯开的,只顾着嘲讽姚氏。 姚氏说开养生堂后,她们有阵子没没见姚氏。 结果两个月后,姚氏那小小的养生堂还真的给开了起来。 里面价格比南街的养生堂便宜—nj;半,也还真有人去那姚记养生堂。 穆家母女二人都有些恍惚了,接着就是她们被请去南街的养生堂调理身体,被拒之门外,回府后查清楚养生堂竟是沈糯开的。 母女二人气愤不已,穆秀娇更是想要弄垮沈糯的养生堂。 穆夫人也想给养生堂—nj;些教训,所以特意邀请了—nj;些衙门的夫人们,话里话外就是指责养身堂,希望这些夫人回去后跟丈夫吹吹耳边风,好让这些衙门从别的方面针对下养生堂,最好能让养生堂停业整改。 结果养生堂还是好好的,人家那些夫人又不傻,也是养生堂的常客,天天去养生堂调理身子,看着自己肌肤越来越白皙通透,怎么可能愿意让养生堂关门歇业。 穆家母女没办法,只能想些别的法子。 正在这时,姚氏上门,说是要接洛书过去养生堂小住—nj;段时日,帮着洛书调理身子骨。 穆秀娇还是不大相信婆母有这种本事。 姚氏冷淡说,“儿媳信不信,不如等半个月后来看看洛书的气色就知晓了。” 所以穆秀娇只能让姚氏把夫君接出去调养身体。 半个月后,她去寻姚氏和夫君,在那小小的姚记养生堂的后院里瞧见夫君,发现他的气色的确比半个月前好多了,这才惊叹问姚氏,“婆母,您这养生堂当真有效的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跟洛书那前妻取了经,她告诉你养生堂的调养秘籍了?”说道这里时,穆秀娇忍不住有些生气,她恨死沈糯和她的养身堂了。 姚氏冷笑—nj;声,“别提那小贱蹄子,我这养生堂自是我自己的功劳,我修为有了很大进展,可以自己雕刻玉符,那小贱蹄子的养身堂就是因为布了聚气阵,所以才可以慢慢帮人调养身体,莫要以为只有她会布阵,我也会,所以我这养身堂效果不比她的养生堂差,自然能慢慢帮洛书把身子彻底调理好。” “要不是那小贱蹄子用了术,我儿也不会吃这个苦头,害得我儿重病,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姚氏眼神冰冷。 看着婆母如此讨厌沈糯,穆秀娇心中总算好受了些,她道:“婆母不知,夫君那前妻好生可恶,前些日子我与婆母去她的养生堂调理身体,谁知她竟让掌柜把我们拒之门外,我们那时根本不知养生堂是她开的,否则才不会去,我跟母亲丢了好大的脸面。” 姚氏—nj;听,也跟着皱眉,“那小贱蹄子心思狭隘,自然不会让你们去光顾养生堂的,以后你和你母亲想调理身体,尽管来我这里就是,我又不会收你们银钱,你们毕竟是洛书的妻子和岳母,我们是—nj;家子,没得为了外人伤了和气。” 穆秀娇忍不住叹息,“要是沈糯的养生堂开不下去就好了,以后我们出些银子同婆母—nj;起,寻个五六层高的铺子,也开个大的养生堂,到时候赚个盆满钵满的,婆母也能在东街这边买个更大的宅子。” 姚氏迟疑下,并未答话。 哪怕她有了新法子可以让修为大涨,好不容易可以雕刻出玉符,但是雕刻出来的玉符用来布阵,效果也仅够她这小养生堂的,若想开起想五六层高的养生堂,她还如此雕刻出极品玉符,不过没关系,她寻到了修炼的好法子,修为进步很快,总有—nj;日,她也能雕刻出极品玉符,布更好更大的聚气阵。 穆秀娇又叹口气,“她那养生堂,每个月至少能赚上万两银子,这还算少的了。” 姚氏神色阴沉了两分,她道:“那小贱蹄子如此羞辱你和亲家,岂能饶她,你和亲家母可有什么对应的法子?至少让她养生堂再也没法顺利开下去。” “自然是有的。”穆秀娇把她和母亲的法子说了说。 姚氏道:“你那算什么法子,去她那养生堂的客人多数都是官家夫人和商家太太,肯定都护着她,我帮你们想个法子,你们去寻个病入膏肓最好得了绝症的人,买通她,让她连续去养生堂—nj;个月,得了绝症,哪怕是聚气阵都救不回来的,就算待上—nj;个月也没用,指不定随时就死在养生堂里面了,到时候养生堂有嘴都说不清,就算没死在养生堂里,她那气色也会为养生堂带来麻烦的。” 她知晓沈糯会医术,但她可不相信沈糯连必死的绝症都能治好。 穆秀娇迟疑道:“可我哪里认得身患绝症的病人。” 姚氏笑道:“娇娇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吗?我既会布阵,自然也能看相,等我出去找找,若能找到这种病人,到时候还要麻烦娇娇出马了。” 穆秀娇高兴道:“这是自然,婆母放心,等婆母找到人,剩下的交给我们就是。” 之后,她与姚氏达成共识,姚氏去寻人,她则回去跟母亲说了声,母亲道:“这法子也不错,我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寻的也只是得了绝症的病人,还会给她—nj;笔酬劳。” 没两天,姚氏还真的寻到—nj;位这样的妇人,同她们说,“我观那妇人印堂发黑,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之后,穆夫人就让她身边的—nj;位亲信婆子跟着姚氏去找那妇人。 找到妇人后,姚氏没出面,让婆子出面的。 她们还以为那妇人真的会病死在养生堂,结果没有病死,婆子给她们回禀说的也是,“那妇人在养生堂待了—nj;个月,还没死,但脸色奇差,也喊她去养生堂门前闹了—nj;场,只是被人被唬住了,被唬回家去了,老奴再去寻那妇人,喊她过几日再去养生堂闹上—nj;场,她也应了。” 之后,穆家母女两人等着妇人的消息,谁知今日没等来妇人的,反倒把衙门的官差给等来了。 穆秀娇脸色难看,心里也有些慌乱起来。 还是穆夫人冷静,道:“把陶婆子喊来。” 很快,丫鬟把陶婆子给喊来了,穆夫人问她,“陶婆子,这两日你可有去寻那妇人,盯着她去养生堂闹事?” 陶婆子冷汗直冒,“这两日去寻了,但那婆子行踪不定,这两日都没瞧见她。” “蠢货!”穆大夫人骂道:“你知不知养生堂的东家去官府状告我们了,说那妇人都已经承认是你指使她去坏养生堂的名声的。” 婆子脸色大变,“那妇人怎如此不讲信用,夫人,老奴,老奴这就去……” 穆夫人骂道:“你还去什么!赶紧出去随官差去衙门走—nj;趟吧,承认是你自己看不惯养生堂才寻人污蔑养生堂的。” 总不能让她和娇娇去衙门,她这样的身份,要是被抓去衙门,穆家会蒙羞的。 但穆夫人清楚,就算她不去,这事儿也会在京城传开,哪怕她让陶婆子把所有罪行揽下,有心人也会猜到这事儿是她指使的,毕竟陶婆子—nj;个下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针对养生堂。 但没关系,只要不波及到她,穆家也不会丢太大的脸面。 等陶婆子离开,穆秀娇生气道:“母亲,都怪我,不该听信我婆母的话,谁知那妇人竟会反水。” 穆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这事儿没办好,谁知那妇人还活的好好的,要真是死在养生堂,养生堂百口莫辩,还是我们心太软了些。”反正那妇人都得了绝症,也活不下去的,早知就该狠心些,直接使些法子,让她死在养生堂里面的。 穆秀娇还是怪姚氏,忍不住道:“母亲,为何不把婆母也供出去。” 穆夫人摇头,“她到底是你婆母,是洛书的母亲,真要把她供出去,也会伤了洛书的脸面,而且要是让外人知晓我们穆家女婿竟有个这样的母亲,丢的只是我们穆家人的脸而已,所以不能把她供出去,再说了,她到底有点奇奇怪怪的本事,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穆秀娇嘟着嘴不说话了。 她心里恼怒的厉害,为何沈糯如此好运,这都没让养生堂损失半分名声。 陶婆子跟着门房去到穆家门前,跟着官差回了衙门,她是穆家的奴才,只能把所有的罪行都揽下去。 等她到了衙门,发现沈糯和她买通的妇人也在。 陶婆子瞪了那妇人—nj;眼,妇人也恨恨瞪了她—nj;眼。 这种小案不涉及到刑事案件的,自然惊不到大理寺,都是东街这边的小衙门处理的。 这会儿除了沈糯和妇人,还有不少来帮着作证的小商贩,担忧—nj;会儿衙门里那妇人又反水。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官老爷问道:“苦主姓甚名甚,户籍何处,状告些什么?” 沈糯报上姓名和户籍,说道:“状告穆家大夫人指使家中奴仆买通这位史家的妇人,污蔑我养身堂的名声名誉,还请大人明察。” 陶婆子—nj;听,急忙喊道:“官老爷,这事儿同我们夫人没任何关系,都是我做的,是我看不惯这位沈东家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找人去污蔑养生堂的。” 官老爷问,“你为何看不惯这位沈东家?”总要询问作案动机。 陶婆子哭诉道:“我家夫人经常布施,是个大善人,可却遭这养生堂东家的为难,我家夫人和姑娘去养生堂调理身体时,她竟把我家夫人跟姑娘拒之门外,羞辱她们,我自是替我们家主子生气,这才找人去污蔑养生堂的。” 官老爷又问妇人,“可你认罪?” 妇人想反口都不成了,只能把这婆子怎么收买她的跟官老爷道出。 官老爷问完,看向沈糯说,“苦主,如今她们二人都已认罪,按照大凉律法,其中—nj;人杖责二十大板,—nj;人杖责十板,也会立刻对她们行刑,盼着她们日后能痛改前非,莫勿以恶小而为之。” “慢着。”沈糯慢慢开口,“她毕竟是穆大夫人身边的婆子,若没有主子的吩咐,她岂会随意行事?我自然不信她的话,我想亲自问上—nj;句。” 她清楚这婆子只是出来帮着穆家母女二人顶罪的,她又岂会轻易饶过穆家母女二人,不然她不是白白来官衙—nj;趟,难不成真就为了惩罚个老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e苏西 21瓶;奈何桥上看奈何、玉玲、一袖芸笙烟.、爱看恐怖无限流类型视、是鱼饼吗 10瓶;君枫泠、冰冰、萤火 5瓶;铃兰、奕歌、是你的青莜 3瓶;最爱的蓝蓝子啊 2瓶;凤凰花又开、家有二哈的天晴、小先生家的三弦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4、第 104 章 官老爷以为是苦主不甘心, 这事儿谁都知道肯定是穆大夫人指使自己婆子干下的,可有什么法子,人家大夫人当然不会承认, 只能让婆子出来顶罪, 婆子跟大夫人都不肯承认, 他们也毫无办法。 再者他们其实也不想让穆大夫人出来认罪,这种小案子, 也就主犯杖责二十大板。 打了穆阁老长媳,她也心里发慌,不想得罪穆阁老。 但苦主不甘心,想要再问两句,还不死心,官老爷自不会阻拦,“苦主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陶婆子。”沈糯看向陶婆子。 陶婆子心中咒骂沈糯, 心道,即便你问什么, 我自不会告诉你, 问再多又有何用。 但沈糯喊她,她自然而然的望向沈糯, 与她那双水润澄净的眸子撞上,陶老婆子心里面不知为何,有些发怵。 沈糯望着陶老婆子的眼, 问她,“你请这史家妇人去败坏养生堂的名声, 可是你们家大夫人和姑娘指使你做的?” 她说话间,手指已经悄悄掐了个决,陶老婆子本来不想说话, 她想说都是自己看不惯沈糯羞辱她家主子,可嘴巴却跟不受控制一般,开始如实说起来,“你不许我家主子和姑娘去养生堂,我家主子穆大夫人和姑娘怀恨在心,自然是想给你一些教训,本来她们是想请其他几位官夫人帮帮吹吹枕边风,好让你的养生堂被查封,但没成,后来我家夫人就请了我们家姑娘的婆母……” 陶老婆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说到后面,她已经满脸绝望,她明明想闭上嘴巴,可怎么都没法控制自己,直到她把事情所有始末都给道出,连着是姚氏会看面相,挑了个病入膏肓的人,还有说是姚氏领着她去找上史家妇人的。 她口中的姑娘其实是穆家已经出嫁的穆秀娇,平日里下人们应该喊声姑奶奶,但因为出嫁后,穆秀娇一直住在娘家,所以府中的下人都还是喜欢喊她姑娘。 底下的史家妇人一听当初找她就是因她面相看着史将死之人,吓得她瘫在地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而坐在堂上的官老爷都懵了,下面的官差也有一脸茫然。 还有下面来作证的小商贩和百姓们,全都是迷惘的。 官老爷结结巴巴道:“陶老婆子,你到底哪次说的是真哪次说的是假?你之前不还是说是你自己看不惯沈东家,才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陶老婆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这,这次说的是真,家中主子要奴才顶罪,奴才如何不从。” 她说出崩溃大哭起来,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就一股脑把什么真话都给说了出来。 想到她说真话,大夫人肯定会杖责,主子被责罚,她这个做奴才的也跑不掉,陶老婆子吓得瑟瑟发抖。 官老爷一时有些生气,这陶老婆子到底想干什么! 沈糯看向官老爷,“大人,现在陶老婆子自己也承认是受穆夫人穆秀娇和姚庄清指使,大人是不是该让人把三位主谋给抓来审问?” 官老爷支支吾吾的,“这,这天色已经黑了,这案子明日再审吧。” 沈糯淡声道:“既大人嫌案子小,不愿审理此案,那我只能去大理石告状,请大理寺卿为民女主持个公道。” 官老爷急忙道:“苦主这说的什么话,自然是不用惊动到大理寺的,我,我这就派人去把其余几位嫌犯都请来。” 他还用了个请字。 官老爷无法,只能让官差再去穆府一趟,把穆大夫人还有穆秀娇,以及姚庄清都给抓来。 官差兵分两路,一行人去了穆府,还有一行人过去崔家。 去穆府的几名官差,其中一名姓武,是衙门捕头,三十岁的模样,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面容严肃。 去的路上,有官差忍不住道:“武捕头,那可是穆阁老的家,这,这要怎么捉人啊。” 武捕头淡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们既然是捕快,拿着令牌,就要按照大凉律法来捉拿嫌犯去衙堂上审问。” 看着耿直的武捕头,小官差们愁的不行。 很快到了穆傅,武捕头上前敲门,门房开了门,见还是衙门的人,忍不住皱眉道:“人不是被你们抓了去?怎地又来敲门。” 有官差怕武捕头说话太直,急忙道:“府上那位陶老婆子,已经实话实说,把你们府上的穆大夫人和穆姑娘都给供了出去,所以还是得请大夫人和姑娘去衙门一趟。” 门房呆住,半晌才道:“那请几位官爷稍等片刻,容我进去通禀声。” 毕竟是阁老府,官差们也不敢随意进去捉人。 门房过去大房,跟守门的丫鬟说了声,丫鬟进去通禀穆夫人,穆夫人听闻,皱眉道:“胡说什么,陶老婆子怎么敢乱说话!” 丫鬟道:“夫人,好像是真的,官差都在外面等着了。” 穆夫人气得砸了个杯子,穆秀娇也忍不住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老婆子是不是失心疯了?我才不要去衙门!”真要去衙门被打了板子,她会被京城里面的千金闺秀们笑话死的,沦为一辈子的笑柄。 穆夫人自然也不会去,就让门房出去跟官差说她不在府上。 门房无奈,只能去跟官差打招呼,说夫人和姑娘都不在府上。 武捕头淡声道:“我们拿了牌子办案,不能因着府上一句不在就转身回了,这样以后还怎么办案?既如此,也只能硬闯这一趟了。”说着,武捕头推开门房,带着几名官差硬闯了进去。 门房急得满头大汗,拦又不敢拦。 按照大凉律法,哪怕衙门这些当差的官职再低,但只要拿着牌子办案期间,就算是王府都能搜,所以他是真不敢拦这些官差。 宅子里闹腾的厉害,立刻就有下人把此事通禀给穆阁老。 穆阁老刚从宫里回,听闻下人说有官差硬闯,他脸色沉下去,问道:“那些官差为何硬闯穆府?” 下人结结巴巴道:“奴才也不清楚,听闻是去抓,抓大夫人和大姑娘的。” 穆阁老脸色阴沉的厉害,连着官服都没脱下,就朝着大房那边而去。 路上正好遇见武捕头带着一行人硬闯穆府,穆阁老不敢硬拦,只过去说,“官爷,这是为何硬闯我们穆府?能不能给本官一个薄面,有什么事情过去偏厅谈?” 武捕头硬邦邦的说,“我们只是秉公办事,府中的大夫人和大姑娘教唆下人败坏养生堂的名声,既大夫人和大姑娘不愿出来,我们只能亲自进来捉人了。” 一听这事儿,穆阁老气得不成,这妇人就是坏事! 没事去针对那养生堂作甚! 穆阁老知晓,这个捕头是个耿直脾气硬的,今日不把人送去官府,他不会罢休的。 穆阁老也很清楚,穆府的面子因着长媳和孙女是丢定了,现在他在怎么阻扰都无用,何况朝堂上,小皇帝不知为何,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冷淡不少,摄政王也整日待在宫中辅佐小皇帝朝政,摄政王本就在朝堂上针对他,若阻拦着官衙们的人进府,哪怕只是这样的小事儿,恐都会被摄政王拿来对付他的。 穆阁老忍着怒气道:“那请几位官爷稍等片刻,我亲自过去把人送过来。” 既阁老都这般说了,武捕头点头,不再继续硬闯。 穆阁老过去大房,穆夫人正在和穆秀娇还有幼子用膳。 穆大老爷不在,大房也有妾和其他庶子庶女,但穆夫人自不会跟他们一起用膳。 看见公爹过来,穆大夫人也拘谨起来,“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穆老怒道:“还有脸问我怎么过来了!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做点子事都做不好,既想整治那养生堂,就该把屁股收拾干净了!现在被人抓到把柄,告去官府,捕头已经拿了牌子来捉你们回去审问,你们非得走上一趟才成。” 穆秀娇哭道:“祖父,我才不要去,脸面都要丢尽了。” 穆阁老冷笑一声,“你还知丢脸?今天你们不去也得去,不过你们去到衙门后,只说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嘴巴紧实点,只要你们不承认,这罪就定不下来,板子也打不下来。” 没挨板子,这面子也就还能过得去。 不过穆阁老也奇怪陶老婆子怎么会反水,那婆子嘴巴还算严实的,不应该被官衙一吓唬就什么都吐露了。 穆秀娇哭哭啼啼不肯去,穆大夫人也沉默。 穆阁老直接喊人去准备马车。 两人无法,只能上了马车,跟着官差过去衙门。 一路上,穆秀娇心如死灰。 很快到了衙门,姚庄清已经被另外几名官差抓来了衙门,她来了后,表情很冷淡,甚至扫了沈糯一眼,她到底与穆府是亲家关系,衙门老爷不敢让她跪下,只站在一旁,自始至终,她都没跟沈糯说上一句话。 很快,穆大夫人和穆秀娇被带上衙堂上,两人见瘫在地上的陶老婆子满脸泪水。 陶老婆子见她们进来后就哭,“夫人,姑娘,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什么话都招了。” 穆夫人记得穆阁老交代她的话,立刻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让你做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想都推到主子头上,好大的胆子!” 陶老婆子吓得不敢说话,浑身哆嗦。 沈糯看着穆大夫人,问道:“穆夫人,穆姑娘,可是你们指使陶老婆子毁我养生堂声誉的?” 穆大夫人本想冷笑一声,想指责沈糯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可她开口就是,“是我又如何,你都不知我恨透了你,要不是你,我家娇娇也不会在那破村子里名誉扫地,不会大白日就跟崔洛书无媒苟合,当初我家娇娇随他回水云村,本是求你同意我家娇娇进门做个平妻,可你倒好,不仅不同意,甚至设计我家娇娇白日里就,就做出那种事情……” “母亲!” 穆娇秀脸色煞白,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她想质问母亲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的丑事全给说出来,可她开口却变成了,“沈糯,我恨透你,你装什么清高,当初我不过是求个平妻之位,你都不肯,甚至宁愿跟洛书和离,和离倒也好,把正妻的位置腾给我,可你为何设计我,让我在白日和洛书做出那等子事情,甚至在我们回了京城后,你也阴魂不散的跟来了,还开什么养生堂,你也配!我就是要让你的养生堂名誉扫地,关门大吉!” 沈糯淡声道:“你们自己犹如发了情的畜生一般,白日苟合,与我有何关系,竟还想推到我头上来,所以你们这是承认了,是你们指使陶老婆子同这史家妇人毁我养生堂的名声了。” 穆秀娇捂着嘴哭道:“是又如何!” 说完,她哭的更加大声了。 穆大夫人脸色煞白,同样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沈糯,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沈糯看向堂上的官老爷,“大人,她们亦都承认,现在能否行杖责了?” 堂上的官老爷不停的擦着冷汗,其他官差表情也没好上多少,都是惊恐的看着穆家母女和沈糯。 底下的百姓们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我的天,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这些百姓们虽语气惊恐,但表情兴奋,仿佛窥见豪门秘史。 “所以按照穆家母女两人说的,其实沈东家是阁老孙女婿,那个叫崔什么的状元郎的前妻?当初状元郎早在老家有了妻子?但与穆家女生了情,所以跟随状元郎回老家,希望沈东家成全他们让穆家女进门做个平妻?” “应该是这样的……” “不仅如此,沈东家没同意让穆家女进门,这个穆家女可好,竟,竟然在跟状元郎无媒无聘时就,就干出丑事来了?” “何止呢,她这是还是无媒无聘就跟着男人跋山涉水回老家呢。” “啧啧,大家闺秀竟还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太丢脸了。” “还平妻,真是臭不要脸的,勾搭有妇之夫,还逼着人家原配同意她进门,真没见过这等千金闺秀。”这是底下的妇人们的声音,她们都是女子,都是原配,自然就把自己当成沈东家,想着外面要是有女子勾搭自己丈夫,丈夫娶女子回来做平妻,这事儿多糟心啊。 当初穆秀娇与崔洛书的事情,京城里的人都是不知的,甚至都不知穆家女早喜欢上状元郎。 原本穆家是不想让穆秀娇做平妻的,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好听,但后面穆阁老都松口了,穆秀娇又吵着要亲自跟崔洛书回水云村,穆阁老不允,是穆秀娇整日跟穆母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最后穆夫人才迫不得已,偷偷派了人送女儿跟崔洛书去水云村的。 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和谩骂声,穆家母女两人脸色已白的吓人,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她们完了。 连着陶老婆子都瘫成一团。 姚氏脸色煞白的望着沈糯,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是沈糯对她们使用了真言决,她没想到,竟真有人的修为可以掐真言决,当初水云村的范老婆子,她还不怎么相信那是沈糯做的,事到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沈糯看向姚庄清,问道:“姚氏,你可承认是你伙同穆家母女二人污蔑我养生堂?” 姚氏看着她手指很轻微的动了几下。 姚氏哆哆嗦嗦,想要拒绝,不想开口,她也有修为,本以为自己能够抵抗真言决,可她忍得冷汗直冒,最后还是开口了,“是,是我同她们找人毁你养生堂的,我恨你,为何要和离,为何不接受娇娇,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谁是我的儿媳,我更想让娇娇做洛书的正妻,因为她的身份,本以为你跟洛书和离后,再哄哄你,让你做洛书的平妻,这样才是两全其美,要知你的命格……” 说道这里时,姚氏脸色更加可怖,她知道这个话不能当众说出口,当众道出她让洛书娶沈糯是为沈糯命格是想夺她气运的话,这是用术法害人,是重罪。 她死死的咬着舌尖,心口处犹如火烧般,直到一口心头血喷出,姚氏的话语戈然而止。 看姚氏都说的吐血了,大家都给吓了一跳。 只有沈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案子审到现在,三人都已承认,接下来就是画押杖刑。 管老爷让几人在状纸上画押,宣道:“穆家母女伙同姚氏,指使陶老婆子和史家妇人污蔑沈家女和养身堂,穆家母女和姚氏杖责二十,陶老婆子和史家妇人杖责十大板,即刻行刑!” 就算穆家有穆阁老,但穆大夫人的丈夫官职不高,还没为穆大夫人请诰命,既不是诰命夫人,这小衙门的确是可以对她行刑的。 若是诰命夫人和朝廷命官的话,这案子哪怕是小案,都得惊动大理寺。 身材魁梧的武铺头看了眼堂下站着的娇美姑娘,这才同另外几名捕快拉着几人犯人下去行刑。 行刑的地方是在堂外的院子里。 将几名犯人压在条凳上,几名捕快开始动刑。 一板子落下去,穆秀娇疼得意识终于回神,她崩溃大哭,激烈挣扎起来,后面被两个捕快使劲按着条凳上,打完了二十大板。 这些捕快到底没敢使太大的劲儿,但二十大板下去,三人臀部还是肿胀起来。 穆夫人面如死灰,外面的丫鬟过来扶住主子们。 姚庄清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没带人来,她是从她那小小的姚记养生堂里面被带走的,何况行刑前她都已经吐血昏死过去,打完板子,也只能被捕快放在门板子上,给抬回崔家。 史家妇人哭着拉住沈糯的手,“沈东家,你救救我,我愿意给你二百两银子的诊费了,你救救我吧。” 经历这遭,她清楚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她还想活下去。 沈糯点头,“行,既你愿意支付诊费,自然可以。” 她说完,喊外面的百姓们帮着她把妇人抬去她租来的马车上,准备回去回春堂。 走到外面时,穆家的丫鬟也正扶着穆家母女二人上马车。 周围还有百姓对她们指指点点,骂她们不要脸的。 穆秀娇目眦尽裂,她瞪着沈糯,恨声道:“这样做,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脸面,还不是一样丢尽脸面,毕竟是你和离过的女子,还是状元郎不要的原配,何须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对付我们,原以为你真是个绵软性子,谁知竟也是个黑了心肠的。” “脸面?”沈糯淡定的望着她,“我的脸面不是靠着他,是靠着我自己挣来的,再者黑了心肠的也不是我是你们,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们若再想使什么阴招前可要想清楚了,再有一次,你们可就不止是挨打丢脸面的事情了。” 穆秀娇和穆夫人都因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穆夫人直接到:“娇娇,回府!莫要再与她多言。” 两人被丫鬟搀扶着回到马车上,根本不管还瘫在地上的陶老婆子。 穆家母女二人上了马车,甚至不敢落座,只能丑态毕露的趴在车厢之中,穆秀娇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回到穆府,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穆阁老在长媳和孙女去了衙门后,心里就有些不安,用过晚膳也没梳洗睡下,直到等回长媳和孙女。 可等回到的消息却是两人都挨了板子,穆阁老脸色也变了,可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丫鬟接下来的话。 丫鬟哭道:“大人,奴婢也不知夫人和姑娘到底是怎么了,竟,竟连着当初姑娘在水云村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口。” 这事儿其实只有穆秀娇当初的贴身丫鬟和个婆子知晓,穆秀娇回府后也就把这事儿跟穆夫人说过,当然没敢告诉给祖父和其他人听,甚至这传话的小丫鬟都不知,还是方才从衙门里知晓的。 穆阁老茫然问,“水云村什么事情?难道是她准备做状元郎平妻的事儿?” 自打孙女跟状元郎成亲后,穆家对外都没说过穆秀娇原是打算给状元郎做平妻的。 小丫鬟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 穆阁老呵斥道:“还不赶紧说,支支吾吾做些什么!” 小丫鬟涨红着脸,哭道:“姑娘在水云村就跟姑爷无媒苟合,也在衙门里全都给说出来了。” 穆阁老脑子瞬间嗡得一声,眼前一黑,晕死过去,最后一瞬,耳边都是丫鬟和奴仆们惊恐的叫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冰 10瓶;血气如草 5瓶;是你的青莜、芊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第 105 章 沈糯带着史家的妇人回去养生堂, 给她开了些消肿的膏药,“这是消肿止疼膏,你带回去自己一日三次的涂抹, 伤势很快能好起来, 你的胃疾要赶紧治了, 不能再耽误下去,这消肿止痛膏有奇效, 明日就不会那么疼了,你自己应该也能下地行走。” 最后史夫人掏了二百文钱买下这小小药瓶的消肿止疼膏,又自己雇了辆马车回家。 等沈糯回到沈宅已经戌时了,平儿已经煮好晚食,但大家都没吃都在等着她回。 瞧见她回,大家都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情, 家里人都已经知晓,是小玉和小峰先从回春堂回来后, 到了时辰, 沈焕见她还不归,才问了句怎么回事, 小玉小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因为姑娘去衙门前交代过他们,这事儿不用跟哥儿说。 但沈焕一再追问,两人也只能如实道出。 沈焕知道后, 心里焦急,这会儿正打算去衙门寻沈糯, 见到沈糯回来,他总算松了口气,“姐, 你没事吧。” 沈糯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穆府的婆子可认罪了?”沈焕还是有些担心。 他知姐姐会玄门术法,可穆家并不好惹,穆家有个穆阁老,穆阁老在朝堂上的份量不轻,还很得太皇太后的赏识。 沈糯笑道:“不仅陶老婆子被打了板子,连穆夫人和穆秀娇跟姚氏都挨了板子。” 小玉哇的一声,高兴道:“是不是姑娘用了真言决?所以陶老婆子就说了实话,把背后主谋都给供了出来。” 沈家人都知沈糯的这些本事,特别是小玉小和小峰,他们在水云村就知道姑娘的那些手段。 平儿双儿也有些震惊,她们是当初的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只知沈糯是风水师,帮着陶家解决因祖坟迁移引起的横祸,所以陶夫人知晓姑娘家里缺丫鬟,就把她们两人的卖身契给了丫鬟,但根本不知姑娘还会什么真言决。 沈糯道:“所以穆家人都挨了板子。” 至于衙门里再具体些的事情经过,沈糯没说,明天这点子事儿会传的满京城都知晓的。 沈焕还是有些担忧,“姐姐,穆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你要小心些。” 沈糯道:“阿焕放心吧,既我能让她们这般,她们心里也该顾忌我些,若还想动我,下次或许就不是丢失脸面了。” 她自然恨着穆家母女二人和崔家母子,但因果原因,她无法直接出手对付她们。 这也是当初她才重生回来,并不能出手至崔家母子死地的原因,事情没有发生,她出手,因果会报应在她的身上,或许还会连累沈家。 沈焕不再多言,沈家人开始用晚食。 吃过晚食,平儿又去井里把冰镇着的寒瓜捞上来,切开大家分着吃了。 后花园除了花花草草,还被平儿秋儿开辟出一块菜园子来,一些平日里吃的菜都种的有。 两个丫鬟觉得宅子里种出的菜涨势都特别快,所以还特意开辟出一块地种了些瓜果,这寒瓜也都吃了快一个多月了。 不仅种的有瓜果蔬菜,平儿秋儿还经过姑娘的同意,养了些鸡鸭。 寒瓜在京城不算稀罕物,一些人家都买得起,平儿秋儿以前也吃过,但都没沈宅这种出来的甜。 寒瓜切好,沈焕端了块回了书房,他想再努力些,还有两年就要秋闱了,他不能让姐姐独自面对穆家还有崔家,他希望自己也能帮上忙,而唯一能帮助姐姐的就是快些考取功名。 沈糯端着西瓜过去后花园坐会儿,沈小狐和红狐也跟着过去。 到了后花园,沈糯把手里的盘子放在地上,里面都是切好去皮的寒瓜,每块都不大,这是专门给两只红狐吃的。 放在地上后,红狐用狐狸嘴把盘子往沈小狐那边推了推,让它先吃,还特意把最甜的芯子的那几块扒拉到沈小狐面前,嗷呜叫了声。 沈小狐看了它一眼,吃了两块最甜的瓜块,又吃了些别的,剩余的都留给红狐了。 它平日里吃得多,去年还在水云村的时候都是整个整个的吃,今年也吃了快一个月,说实话,它都吃的有点腻了。 沈小狐觉得自己的伴侣还是挺可怜的,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乎还特别喜欢吃甜食。 沈糯吃着瓜,看着两只红狐趴在她脚边一会儿吃瓜一会儿舔毛的。 小玉小峰也回屋继续看医书。 这些医书都是姑娘帮他们整理出来的。 平儿秋儿则端着西瓜去沈宅大门口的茶房,平日里,她们都会待在茶房做活儿,因为沈家还没有专门的门房,这样有人来沈宅的话,她们才能听见敲门声。 两个丫鬟正喜滋滋的吃着寒瓜,外面忽地响起敲门声。 两个丫鬟也楞了下,她们白日里都会待在这边,但其实很少有人敲门,还是这个时辰。 平儿出去开了门,趁着门下挂着的红灯笼,平儿见到门前站着的高大男子,男子一身锦衣,玉冠束发,面容俊美。 平儿愣了下,结结巴巴的问,“请问你找谁?” 她觉得男子似乎有些眼熟,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高大男子道:“我找沈东家。” 男子声音也如玉石清泉般。 平儿以为男子是寻姑娘有别的事情,但到底是外男,还是多嘴问了句,“请问你寻我们家姑娘做什么?” 男子说:“我姓裴,你与你们家姑娘说声,她就知晓的。” 平儿忙道:“那你稍等片刻,我进去通传声。” 男子点头,站在门外等着。 平儿又关上侧门,让秋儿守着,她赶紧过去后花园寻姑娘。 “姑娘,门外有个姓裴的男子寻你,也不说是什么事儿,可让他进来?” 裴?那肯定是殿下了。 沈糯笑道:“快些把人请进来吧。” 平儿去把人请了进来,裴叙北跟着平儿来到后花园,见到阿糯整躺在张藤椅上吃瓜,他过去道:“阿糯没事吧?” 沈糯吩咐平儿去切点瓜过来,才回头笑眯眯看着殿下,“看样子衙门里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吗?殿下都听闻了。” 裴叙北过去阿糯旁边的那张藤椅上坐下,温言道:“好几日没见着阿糯,今日刚从宫里出来就来寻你,路上时候街道两旁的小商贩们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 天色都那么黑了,那些小商贩们才慢慢收拾着东西,嘴巴里面还不忘说着穆家母女跟崔家以及沈东家之间的恩怨。 裴叙北听见时也微楞了下,很快寻了个商贩问了个清楚。 这小商贩应该是待在衙门看见事情始末的,绘声绘色把衙门发生的事儿详细跟裴叙北说了遍。 裴叙北问阿糯:“可吃亏了?” 就担心她在衙门吃亏,那衙门既不是六扇门,也不是大理寺,就是寻常给普通小老百姓们解决纠纷的小衙门,里面的官老爷有些畏惧权贵。 沈糯扬眉,“殿下瞧着我像是吃亏的样子?”她笑道:“我自然不会吃亏的。” 至于名声,她根本不在乎。 见阿糯好好的,裴叙北不在多问衙门里面的事情,从怀中取了支赤金掐丝镶嵌垂红宝石的步摇来,“这个送给阿糯。” 这步摇是他前几日在多宝阁寻到的,很漂亮的首饰,当时瞧见时就这只步摇跟阿糯很搭。 沈糯接过步摇,满眼惊叹,这只步摇用的是掐丝镶嵌的工艺,掐丝成一朵海棠花的模样,花芯就是一枚指盖大小的红宝石,下面还缀着几丝金线,同样有几颗比较碎的红宝石点缀着。 “多谢殿下。”沈糯把步摇插在发髻间,笑盈盈望着殿下,“殿下,好看吗?” “阿糯自是极美。”裴叙北的声音温柔极了。 平儿很快把瓜切好端了上来,见到姑娘头上的步摇,又见两人谈笑风生,这才惊觉两人关系不大寻常,再不敢多瞧,匆匆退下。 等平儿退下,沈糯道:“这是后花园种的一些寒瓜,之前和殿下都还在边城时,还给殿下送过两次,殿下可喜欢吃这个寒瓜?” 裴叙北道:“很甜。” 是他吃过最甜的寒瓜。 沈糯笑道:“甜吧,这是因着家里布了聚气阵,所以种出来的瓜果蔬菜都很好吃。” 裴叙北失笑,他说以前怎么在边城时,阿糯家中的蔬菜和瓜果都比旁人家的熟的早,味道还特别好。 沈糯继续说,“今日一早,我也给殿下家里布了聚气阵,以后殿下可以让家中奴仆在不用的园子里也种些瓜果蔬菜,吃起来味道好,对身体也比较有好处,一会儿殿下回去时带几个寒瓜,给伯母伯母尝尝,再给安安带一个。” 她没法与安安经常见面,只能通过殿下多给安安带些吃食。 裴叙北应了声好。 沈焕待在书房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这才出书房准备梳洗睡下,见平儿还待在庭院里,他忍不住问,“平儿怎么还不去歇着?” 平儿鬼鬼祟祟道:“姑娘有客,奴婢一会儿还得去收拾后花园。” 沈焕愣住,这个时辰,姐姐有客人? 他忍不住问道:“什么客人?是来寻姐姐看事的还是寻医的?” 以前住在水云村,也经常有人大半夜得了急症来找姐姐看病的。 平儿小声说,“好似都不像,是个男客,生的很高大,模样很好看!” 沈焕不放心,过去后花园看了眼,哪怕隔的有些远,但月色下,那抹高大的身影不正是摄政王殿下? 沈焕心里终于意识到些什么,以前住在水云村时,殿下就总是去沈家吃饭,他那时候察觉不对头,现在又见到殿下来,沈焕终于肯定,殿下喜欢姐姐。 看两人相处的模样,恐怕不仅是殿下喜欢姐姐,就连姐姐对殿下也是心有所属的。 沈焕有些担心,夜色太暗,殿下是个大男人,两人这样单独相处,总归不好。 他迟疑下,还是走过去喊道:“姐姐,时辰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 两人听见沈焕的声音,跟着回头,沈糯道:“阿焕,你过下来。” 沈焕走过去,见到摄政王殿下也是问了声好,“见过殿下。” 裴叙北颔首,“一年没瞧见阿焕,阿焕高了不少。” 沈焕扬了下唇角,未再多言。 沈糯没瞒着沈焕,“阿焕,我先送殿下出去了,你早些睡吧。” 她没打算继续隐瞒她与殿下的关系,家里人知晓倒无所谓。 沈焕点点头。 沈糯过去摘了几个寒瓜,装好后递给殿下,才送他出了宅子。 这会儿已经是亥时,万籁俱寂,外面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沈糯抬着脚尖在殿下的唇上吻了一下,才笑盈盈说,“殿下快回去吧。” 裴叙眉梢眼角也都染上笑意,“阿糯也快些进去吧。” 看着阿糯进去,裴叙北才提着几个寒瓜,跨上奔羽,回了裴家。 一回到裴家,他就能感受出不同来,和他在沈家的感觉一样,周遭满是生气。 他是习武之人,对生气也是灵敏的。 裴叙北没急着洗漱睡下,用着浓郁的生气继续修习当初师父给他的秘籍。 等练了套功法后,裴叙北才洗漱睡下。 次日一早,裴叙北起来,过去陪裴父裴母用膳。 二老昨天也早早的睡下,他们难得睡这样的整觉,早上起来,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见到裴叙北,二老就忍不住把昨儿阿糯过来帮他们宅子里布阵的事情说了说。 裴母惊叹道:“叙北,阿糯真的好厉害,我和你父亲已经几年没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自从身为皇后的女儿去世,二老都是悲愤欲绝,哪怕这几年已经缓过来些,但夜里有时还是会整夜整夜睡不着,可昨天夜里她们睡得很好。 裴叙北道:“昨天晚上我从阿糯那里回来的,她还让我给父亲母亲带了两个寒瓜尝尝,这寒瓜就是用这聚气阵种出来的,很甜,一会儿我再给皇上也带一个。” 裴母笑道:“多谢阿糯,我明儿让人买些螃蟹给阿糯送去,阿糯似乎喜欢吃这个。” 裴叙北还道:“阿糯还说了,父亲母亲平日里面也可以寻个空置的院子,种些瓜果蔬菜,被生气滋养的瓜果蔬菜,涨势很快,味道也很好,对身体更是有好处。” “好好好。” 裴母打算一会儿就出去买些种子回来,她想自己亲力亲为,买回种子和农具,就在后院开辟出一块菜园来,平日里跟裴父种种菜,疏松疏松筋骨。 裴叙北吃过早膳,带着另外个寒瓜进了宫。 而裴母也亲自出门一趟,去买农具和种子。 她这几年甚少出门,更是从来没有去别的府上应酬过。 也或许是为了与阿糯近一些,裴母特意让马车绕路过去南街那边买农具和种子。 结果买东西时,就听很多人窃窃私语的,说什么,‘沈东家竟然状元郎的前妻,’‘穆阁老的孙女是个狐媚子,白日里就跟状元郎干那等子事,’‘状元郎根本就是沈东家不要的,那穆秀娇还把他当成宝……’ 裴母脸色煞白,沈东家不正是阿糯吗? 她急忙拉人问了两句,那人把事情始末告诉给裴母。 裴母犹如晴天霹雳,她不是因儿子喜欢的竟是个和离的女子才如此,只是觉得这事当中,阿糯当真是可怜,如今还在衙门被人当场说出这些事情来,虽那穆家母女也没落得个好,但始终忧心阿糯伤心难受。 裴母急急忙忙买好农具和种子,又亲自去挑了一筐子螃蟹,一筐子其他的河鲜,还有一筐的海鲜干货,这才回府。 回到府中,裴母把街上听来的事情给裴父听。 裴父叹息道:“这么好的姑娘,竟还有这般遭遇,你既买了东西,就让人亲自送过去吧。” 自从长女死后,儿子又常年在边关,二老已经看开,这世间什么权势名声都是虚的,只要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过得好,才是最好的。 裴母也心疼沈糯,现在阿糯跟叙北还没定亲,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去送,还是喊了信得过的人偷偷把东西送到沈宅的。 沈家只有平儿秋儿在,两人看着三大筐的生鲜海货,又得知是裴府的上,不由想到昨儿夜里来找姑娘的那位裴姓男子。 平儿忍不住问秋儿,“秋儿,你说昨天晚上来寻姑娘的男子是不是有些眼熟?还姓裴?” 秋儿猛地瞪大眼睛,“裴?是不是摄政王殿下?” 她们也就三年前见过殿下一面,那时候殿下回京,她们挤在人群里看了眼。 三年前她们才十一二岁,年纪太小,加上殿下骑马而过,还没怎么看太清楚。 平儿吸了口气,“还真是摄政王殿下。” 秋儿偷偷问,“那摄政王殿下是不是喜欢咱家姑娘?” 平儿老气横秋道:“肯定是了,昨儿看殿下还给咱姑娘送了只很漂亮的步摇。” 秋儿担心道:“既然喜欢咱家姑娘,为何不上门定亲?会不会是裴家看不起咱们家姑娘?” 平儿指了指三筐东西,“肯定不是,送东西来的是个婆子,还是说她家夫人让送的呢,裴府不就是只有摄政王殿下和裴家二老吗?那肯定是裴夫人让人送来的,咱姑娘的事儿传遍京城,裴夫人还特意让人送这么多吃食,可见也是心疼咱家姑娘,没有反对二人的亲事。” 秋儿可算松口气,又听见平儿说,“姑娘和殿下没定亲,肯定是有旁的缘由,所以咱们口风也紧点,别什么都对外说。” “平儿姐姐放心,我省得。” 两人又赶紧把这些螃蟹河鲜都抬回厨房用水养着,还有一筐子海鲜都是干货,吃的时候得泡发,都一并给摆在厨房。 ………… 沈糯一大早就过去了回春堂。 刚到回春堂,一直在回春堂门口摆馄饨摊子的大婶还给沈糯送了碗馄饨来,“沈东家,可用了早食?给你送碗馄饨让你尝尝,平日总占着你这药馆门口的位置,实在过意不去。” 沈糯笑道:“家里吃过了,不过还没吃饱,正好尝尝婶子的馄饨。” 这婶子姓顾,是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讨生活,沈糯药馆还在修葺时,她就拉着个摊子过来做馄饨生意。 一般大的铺子的还有药堂这种,门前都是不会让小商贩占着位置做生意的,小商贩们有专门的摊位。 周婶子大概见药铺开始修葺,就过来摆摊做些营生,等药铺开业,她见药铺坐诊的是个女郎中,还以为会被赶走,还想着到时候凶恶一些,吓唬吓唬这女郎中,省得女郎中以为自己好欺负要赶走她,哪只女郎中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赶她走。 好在她也不是挡着药铺的大门,就是在旁边一些的位置摆摊。 但她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就比较抠门,平日里从来没有给沈糯送过馄饨。 大概是听闻了沈糯的遭遇,同情她,可怜她,又佩服沈东家在经历这些事情后,还能带着幼弟来京城讨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简直就是她们这样的女子的榜样。 沈糯吃过馄饨,史家妇人就来了,那消肿止疼膏果然有奇效,她臀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就是走路还疼,忍不住一瘸一拐的。 史家妇人带着二百两银子来寻的沈糯,她早上还去了别的几条街的医馆,但所有郎中都说她病入膏肓,神仙难救,她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来寻沈糯,不甘心的把二百两银子掏了出来。 沈糯拿了银子,开始帮妇人施针,又告诉妇人,这施针要七日一次,需得三个月施针,还开了药方给妇人,给她抓了这七日喝得药材。 门口围观的人不少,有些是想来看看沈糯怎么把个病入膏肓的人给救治回来,还有些纯属是听闻沈糯跟状元郎还有阁老家的恩怨,特意来凑热闹的,连带着周婶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而穆家的事情,不仅连着街道边的小商贩跟百姓们都听闻了,不少权势贵族也已听闻此事。 镇国公府的大夫人白氏今日没去养生堂,现在她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不用每日都去养生堂,隔三差五去一趟就行了。 她上午正在查账,就听见院里的小丫鬟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声音太小,她也听不见,但难免分神,就把丫鬟喊了进来,问道:“都在外面说什么?” 小丫鬟不敢瞒着,如实招来。 说是后厨的人今日出去置办东西,听闻外面养生堂东家跟崔姓状元郎还有穆家三家的恩怨,又把三家的恩怨道给白氏听。 白氏听闻,皱眉道:“这穆秀娇是没了男人吗?非得抢别人的男人,抢来的还是这么个玩意,甚至无媒无聘就跟着男人跑去了水云村逼着正妻同意她进门,脑子给狗吃了吧。” 平妻这种东西,她们最是讨厌的。 对于崔洛书这个状元郎是怎么来的,京城里面的权贵心里可是门儿清的。 “罢了,罢了,以后与这穆家母女两人少来往就是。” 这也是京城不少权贵夫人们心里面的想法。 自此,穆家母女二人只能整日躲在府中,不敢出门应酬。 作者有话要说:  困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ouble.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一瓶都没有了 50瓶;妮宝 40瓶;一月米线、Ich will alle se 20瓶;夏利白 15瓶;苏则、狼、熊叽大王、field2029 10瓶;花皮猫 8瓶;冰冰、一只小野猫、元不元本元、叶子、遥遥xyc、蝶尾鱼 5瓶;努力早点睡 4瓶;是你的青莜 3瓶;haii 2瓶;流云土豆、顾小辰、不爱吃苹果、凤凰花又开、家有二哈的天晴、独怜幽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6、第 106 章 裴叙北拎着个寒瓜进宫了。 进宫要先早朝, 今日穆阁老让人递宫里递了假,说生了病,不能来早朝, 小皇帝也没说甚。 早朝上没什么事儿, 不到半个时辰就下了朝。 小皇帝跟裴叙北过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面还摆着个寒瓜, 小皇帝瞧见寒瓜就知这是舅舅带给他的,这会儿御书房也没别的人, 小皇帝高兴道:“舅舅,这也是阿糯姐姐给带来的吗?” 舅舅凡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吃食,应该都是阿糯姐让舅舅送的。 但其实舅舅也就往宫里送过一次吃食,那次的双皮奶,事后他还想着问问舅舅是不是经常跟阿糯姐见面,结果早上起来上个朝就被朝堂上那些官员给气着,这事儿也抛之脑后忘记问了。 现在瞧见寒瓜, 小皇帝觉得肯定是舅舅放的。 其他宫婢和太监也不敢随意把瓜放在他的御书房。 裴叙北温言道:“是阿糯家中自己种的,之前在边城时, 沈家就种了不少寒瓜, 她还整日惦记着说想让皇上尝尝。” 一句话,说得小家伙眼泪汪汪的。 小家伙道:“那我让人把寒瓜送去御膳房切好端上来。” “不用。”裴叙北忍不住轻笑了身, “阿糯说想让皇上试着这样吃瓜。” 他说着上前,手指在寒瓜中间的轻轻一点,这瓜应声而破, 裴叙北再轻轻一掰开,瓜就一分为二, 露出里面红色的瓜瓤,红艳艳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小家伙忍不住问, “舅舅,这要怎么吃?” 裴叙北从旁边的茶盏里取了个银勺递给小家伙,“用调羹挖着吃。” 小家伙第一次这么吃,平日里宫中的瓜果都是切好成小块,还要等到太监们试毒后他才可以吃到嘴里,瓜果切开再送来给他,在让宫婢试毒,等他吃到嘴里,并不觉得有什么美味的了。 小皇帝用着调羹,从寒瓜中间挖下一大块塞进口中。 入口瞬间,瓜的清香和甘甜就让小家伙眯上了眼睛,等着嚼了第一口,丰厚的甜美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小家伙还楞了下,等吃完他才说道:“舅舅,好甜的瓜。” 宫里从来不缺瓜果,甚至都是最好最大的瓜果,可他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瓜。 “阿糯说你要喜欢,隔三差五就会给你送个进宫。” “喜欢喜欢。”小家伙急忙点头。 他一边用调羹挖着瓜吃,还不忘问出心中所想,“舅舅,你跟阿糯姐姐似乎很熟稔?是不是在边城时,就经常联络?” 他还是孩子,根本没往其他地上想。 裴叙北没瞒着小皇帝,如实道:“安安,你该唤阿糯为舅母才是,我喜欢阿糯,以后会娶阿糯的。” 这句话他是以舅舅的身份对安安说出口的。 小皇帝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了,舅舅平日里就是阿糯阿糯喊着,这喊法太亲密了些,关系根本不寻常。 “舅舅的意思是,要娶阿糯姐姐了?阿糯姐姐要成为我舅母了?” 小家伙皱着眉头,一时也想不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心里一直把阿糯当成自己的姐姐,现在要变成舅母,辈分都变了。 见小家伙似乎还在纠结。 裴叙北笑道:“安安不妨想想,以后你的阿糯姐姐说不定还会嫁给别人,那安安是希望阿糯姐姐嫁给谁?” 安安立刻说,“当然是要阿糯姐姐嫁给舅舅!” 这样两个都还是她的亲人,阿糯姐姐也不会成为别人的了。 这么一想,小家伙心里就平衡了,很容易接受阿糯从姐姐变成舅母。 一旦接受了让阿糯姐姐成为自己舅母后,小家伙开始为两个最亲的亲人操心起来,“舅舅,那要不要我为你们赐婚。”给阿糯姐姐和舅舅赐婚的话,这样再也没人敢小瞧阿糯姐姐,太皇太后也不敢欺负阿糯姐姐了。 裴叙北垂了下眼眸道:“现在用不上,安安应该知晓我回京辅佐你,很多人并不想让我回京,甚至想让我彻底消失,她们对付不了我,对付不了阿糯,或许会对沈家人出手,所以我同阿糯打算先缓两年再谈成亲事宜。” 小皇帝面色一沉,不说话了。 他清楚舅舅说的都是实话,舅舅这才回京连半个月都没,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急了,话里话外还是希望舅舅能回边城。 好在舅舅很是厉害,不到半个月,查出两个贪官污吏,直接抄了两个贪官的家,再也没人敢说让舅舅回边城的话了。 小家伙吃完半个瓜,吃得肚儿滚圆,躺在榻上不想动。 剩下半个瓜,被裴叙北吃完了。 他吃完瓜,腹部还是平整的,惹的小家伙很稀奇,过来摸舅舅肚子,“舅舅也吃了半个,怎地肚子还是平平的。” 裴叙北轻笑,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好了,我们现在开始批阅奏折了。” 小家伙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 沈糯晚上回去后,知道裴母给她送的那些螃蟹河鲜跟干货,心里不由得一暖,裴母肯定是听了外面关于她和穆家裴家的传闻才担忧她难过伤心,特意给她送了这么多吃食来。 人与人当真是不同。 崔母不过乡间妇人,儿子也只是靠着穆家才被钦点为状元郎,却自恃清高,觉得她除了那身命格其他都配不上自己儿子。 可裴母身份贵重,自己的儿子也是金珍玉贵的王爷,却没有嫌弃她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担心她伤心难过,立刻就送了这么多吃食过来,希望她多点吃,就能开开心心。 沈糯打算把这些螃蟹都处理掉。 螃蟹需要吃鲜活的,再放上两日,这些螃蟹都会死掉的。 这些螃蟹,沈糯留了十来只做成醉蟹,醉蟹是用生蟹加入米酒香料和其他调料品研制而成,腌好的醉蟹吃起来咸鲜美味,没有半点腥味,但因为是生的食物,不适合老人孩子脾胃虚弱的人食用,所以沈糯做的比较少,准备留着自己吃。 剩余的螃蟹,她全部做成了秃黄油。 秃黄油是很比较名贵的菜品,素有人间极品秃黄油的美称,是取螃蟹里面的蟹膏蟹黄,然后加入一些调味品和黄油,慢慢用黄酒跟油焖透,最后高汤和胡椒粉调味。 做好的秃黄油用来拌饭和拌面都是一绝。 而沈糯熬煮秃黄油时,整个沈宅都是浓郁的香味,连着沈宅外附近的不少人家也能闻见这诱人的香气,都忍不住出来张望。 “这谁家做饭的香气哦,馋死个人了。” “这做的什么吃食,也太香了吧。” “娘,我也想吃这个!” “吃个屁,老娘哪里会做。” 做秃黄油剩下的蟹肉,沈糯做成了蟹肉馄钝,鲜香无比,沈家人晚上就是吃的蟹肉馄钝。 至于秃黄油,沈糯留了些,明日早上拌面吃,剩余一半,沈糯分成几小罐装好,准备分给裴父裴母还有阿焕的夫子尝尝,剩余一罐则是给安安留的,一同送去裴家,让殿下明日带给安安。 其余的河鲜可以放在木盆里养着慢慢吃,那些海鲜干货也都是能存放的。 等次日,裴家人,还有章老夫子吃过秃黄油拌饭后,惊为天人。 裴叙北早朝时时候特意给安安带了一罐,安安本来很生气,因为沈糯同穆家崔家的事情都已经传到宫里去了,但吃过阿糯姐给做的秃黄油,小家伙就没那么生气了,还问裴叙北,“舅舅,我可以为阿糯姐姐出气吗?” 裴叙北扬了下唇角,“自然可以。” 过了两日,沈糯同穆家和崔家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或许很多人不知沈糯,在众人口中,她只是状元郎那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原配,人们口中更多关注的只是穆家女跟状元郎的无媒无聘就苟合的丑事。 传来传去,崔洛书成了考上状元郎就嫌弃原配的负心汉。 而穆秀娇则是利用身份逼迫状元郎原配的恶毒女。 这种私德有亏的状元与臣女,自然会被一些朝臣写折子弹劾。 这日早朝,谏议大夫高声道:“皇上,民间如今正在议论新科状元郎崔洛书与妻子穆秀娇,逼迫状元郎原配和离,两人更是做出无媒无聘,白日苟合的丑陋之事,身为新科状元郎,翰林院的学士,状元郎崔洛书私德有亏,要知状元郎不仅是学识出彩,更是需德才兼备,臣以为崔洛书这样私德有染的人不配状元郎,所以还请皇上收回崔洛书状元郎的头衔,另外穆阁老和穆大人教女无方,也该责罚。” 崔洛书到底跟穆阁老和穆大老爷不同。 此事中,是崔洛书私德有亏,穆家人只是教女无方。 作为朝廷命官,还有科举走出来的进士,都需德才兼备,崔洛书配不上状元郎的头衔。 且此事影响巨大,若不好好处理,以后难免有人不把德当做一回事。 小皇帝听完谏议大夫的话后,很是震怒,“贾爱卿说的可都是真的?” 谏议大夫立刻道:“自然都是真真切切,衙门里面还有穆夫人和穆家姑娘画押的手印,供词上事件的始末都是清清楚楚,还请皇上收回崔洛书状元郎的头衔。” 谏议大夫说完,把从衙门取来的供词上交给小皇帝。 小皇帝看完后怒道:“崔洛书身为新科状元郎,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做出这等丑死,如何做榜样,传朕的口谕下去,收回崔洛书状元郎的头衔,此生不可再参加科举!” 这也是很多朝廷命官,不敢宠妾灭妻的原因,这种都是私德有亏,被人抓住把柄,万一皇上正好看不过眼,很有可能就罢了你的官职。 小皇帝说完后,继续道:“穆阁老和穆大人,教女无方,罚俸禄半年。” 穆阁老和穆家大老爷最近都是请了病假,已经好几日没来上早朝了。 早朝过后,很快就是管事太监传皇上口谕去了崔家。 崔洛书也这些日子都是在姚记养生堂里住着,调养身子,根本还不知外面那些谣言。 姚氏被打了板子后,被抬回崔家,崔父和崔文兰见状,全都吓了一跳。 等姚氏好不容易醒来,崔父忍不住问,“庄清,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姚庄清双目赤红,恶狠狠的道:“我跟那沈家那小贱人势不两立!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自此,她再也不想夺沈糯的气运,只想要了她的命。 崔文兰见母亲这幅模样,也吓到了,犹犹豫豫的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自从在沈糯手底下吃了几次亏,虽也恨着沈糯,但也看清楚了,她不是沈糯的对手,也没了跟沈糯作对的心思,她知自己在沈糯手中讨不着好的,再加上母亲开的养生堂,每月也能赚些银子,虽不能大富大贵,可也小钱不缺,自己每月都能买些金银首饰,小日子过的也还算可以。 崔父更是皱眉道:“你又想对阿糯做些什么?我都说了,是我们崔家对不起阿糯,你能不能不要为难阿糯。” 姚氏却如同疯了一般,猛地挥巴掌给了崔父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对我下了真言决,让我在衙门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还让穆夫人和穆秀娇也说了秀娇跟洛书的丑事,如果这事儿传开,洛书很有可能丢了状元郎的头衔的。” 私德有亏,对于朝廷命官来说可大可小,就看皇上怎么想的。 当初小皇帝甚至拒了穆阁老让儿子去吏部的事情,姚氏觉得小皇帝很有可能是早就看儿子不顺眼了。 只怕会利用儿子私德这事儿大做文章。 崔父和崔文兰都呆住了。 见两人不再说话,姚氏喘着粗气道,“你们把我送去养生堂里,我的伤势只要养生堂才可以调养,还有这事儿你们不能对洛书说,洛书现在正在调养身子,万万不可听见这些闲言闲语。” 她是抵抗真言诀才伤了身,只能用生气慢慢调养着。 崔父交代崔文兰在家看好弟弟,他自己用板车推着,把妻子送去养生堂。 这会儿已经入了夜,养生堂关了门,只有崔洛书一人住在后院的柴房里,等崔父推着姚氏过来,崔洛书见母亲这般,忍不住问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姚氏强扯出一抹笑来,“洛书别担心,我是摔了一跤,摔到了腰,需得修养几日,所以这几日我也住在养生堂,你爹平日里给我们送饭就成,养生堂这几日也会暂时关门。” 为了儿子的身体,不想儿子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她只能暂时不做养生堂的生意了,等这段风声过去,再继续营业。 崔洛书不疑有他,跟姚氏和父亲暂时住在养生堂后院。 崔父照顾着母子二人。 但每日从外面买菜回来,他的脸色都是越来越难过。 又过了两日,忽然有人在养生堂外面砸门,姚氏心里咯噔一声,见崔父准备去开门,她尖叫一声,“不许过去。”她有不好的预感。 “娘,为何不让爹去开门?”崔洛书有些不解。 姚氏脸色苍白,“不行,不可以去开门。” 崔父站在后院,听着前面的撞门声,心里怦怦直跳,但就算他不去开门,前面大门也没撑多久,很快,大门被人撞开,一行人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后院。 崔洛书还是不明所以,但他认得这些人身上的衣物,都是宫中内侍才能穿的,他不知外面的传闻,也不知自己的丑事早已给人知晓,看见内侍,他甚至有些欢喜,还以为是皇上终于想起他来,想让他去吏部为官,直到为首的内侍突然道:“新科状元崔洛书可在?洒家是替皇上来传口谕的。” 崔洛书面上一喜,越发认定是皇上想起他来,想让他入朝为官。 他上前跪下道:“臣就是崔洛书,臣领旨。” 内侍高声道:“传皇上口谕,新科状元郎崔洛书私德有亏,品行不端,特撤其状元郎头衔,且一生不可再参加科举,不可入朝为官,钦此!” 等内侍说完,姚氏已经抱头痛哭起来,哭声凄厉。 而崔洛书面上呆怔,他似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内侍皱眉看着这一家子,“你这可是质疑皇上的口谕?” “不,不是。”崔洛书脸色煞白,艰难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皇,皇上为何会撤我状元郎头衔?” 小皇帝极厌恶崔洛书,甚至连圣旨都不想写,直接就让内侍来传个口谕而已。 内侍厌恶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还不清楚?洒家已经传下口谕,你且好自为之。” 说完,内侍带着一行人离去,只余崔洛书跪在地上,怎么都无法相信。 崔洛书猛地看向身后的崔父崔母,凄厉问道:“爹,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娘根本不是摔了腰是不是?你快告诉我。” 崔父无法,红着眼眶把外面传的那些话说给儿子听,说完这些,崔父哭道:“洛书,是我们崔家对不起阿糯,这才是因,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果,所以这事始终都怪不到阿糯头上的。” 崔父老实木讷善良了一辈子,就算儿子丢了状元郎的头衔,他还是觉得此事,是他们崔家的错。 崔母厉声道:“你放屁,就是那小贱人,就是她看不惯我儿成为状元郎,她故意使用真言决,让穆夫人和秀娇说出这些丑事来的,所有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从水云村,从她想要和离那一刻开始,她就设计洛书与娇娇做出丑事,再到洛书进京,她也跟来京城,她就是故意报复我们家,这等阴险小人,不得好死!” 崔母已是恨到想对沈糯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 崔洛书听完,浑身颤抖,死死的攥着拳,嘴上一直喃喃念道:“为何,为何,阿糯为何如此狠的心肠。” 他至始至终都是想与阿糯再续前缘的啊,可阿糯怎能如此待他? 姚氏过去抱住儿子,哭道:“洛书放心,不管如何,娘一定会为你铺出另外一条康庄大道的!” 几十年前,有位女国师差点让大凉改朝换代,那位女国师没有完成的事情,她一定可以! 她之前的修炼法子到底太仁慈了些,为了洛书,为了崔家,她打算使用那脑中之前突然冒出来的修炼法子。 ………… 新科状元郎因私德有亏,被小皇帝撤其状元郎的头衔一事儿,很快也在京城里面传开,大家都说撤的好,不然这样的人以后入朝为官,以后还不知怎么祸害老百姓。 沈糯也听闻了这事儿,她并不觉得太意外。 安安和殿下本来就很护着他,肯定会借此机会撤了崔洛书状元的头衔。 想到上辈子,崔洛书位极人臣,然这辈子,他再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她与崔家的恩怨,自此已做出了结,日后只要崔洛书和姚氏不再为难她,她亦只会把他们当做陌生人。 转眼小半月,沈糯已经给史家妇人施针三次。 不过三次施针,她就能感觉胃疼的症状好转,呕血和便血也没那么严重了。 史家妇人喜极而泣,也不再觉得二百两银子花的冤枉了。 沈糯得了二百两银子,她也没打算要这二百两银子,她听闻城外的山间有座道观,里面的观主是位宽厚仁慈,济弱扶倾的人,平日里道观所得香火钱,除了供道观里的嚼用,其他的全部都用来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她自己平日太忙,也没法做些济弱扶倾的事情,准备把这二百两银子,还有自己的一千两银子捐去道观。 这一千两是养生堂赚的,养生堂不止赚了这些点银钱,其余银钱,她打算多存钱,再买间五六层高的商铺,开个只接待男客的养生堂。 现在国库空虚,她多赚些银钱,以后说不定也能帮到安安和殿下。 其实沈糯自己对银钱并没有什么欲望,但不得不说,银钱能够解决这世间至少一半的烦扰。 次日,沈糯让小玉小峰守着回春堂,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着平儿秋儿,雇了辆马车出城。 出城时,她还问过沈小狐和红狐,问两只要不要出城,最近大概天热,两只都不怎么出门,整日待在家中。 两只想着已经白吃了好几天,也跟沈糯坐上马车,准备去山里狩猎。 沈糯带着两只狐狸和两个丫鬟,很快来到城外。 到了山脚下,沈糯让车夫等着,又让两只狐狸自个去山里玩耍,她领着两个丫鬟上了道观。 道观在半山腰,这山还是有些高的,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想吃螃蟹了,想吃皮皮虾,想吃小龙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炒饭爱好者、陌陌与默默、莉娜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卿 120瓶;晴雨天 75瓶;579464659 40瓶;莉娜娜、洛落 30瓶;47556004 21瓶;Double.C、creek 20瓶;35135503 12瓶;圆圆、小888888 10瓶;冷杉1127 7瓶;冰冰、旧帕子、魔月蓝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第 107 章 这道观名玉泉观, 因观中有道天然的玉泉池而得名。 平日里香火也比较旺盛,今日既不是初一和十五,但去玉泉观的香客也极为多。 沈糯带着两个丫鬟上山时, 就有不少香客上山。 来玉泉观的香客, 大多都是有多求。 世间各人, 各有各的苦楚。 沈糯上山时, 还遇见一对年迈的老夫妻, 陪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三人上山时,三步一跪拜。 沈糯遇见他们时,听见周围上山的香客说, “哎,也是可怜人。” 周围众人都面露怜意。 虽无人道出这三人的状况,但沈糯还是猜测出了是何缘由。 因为那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行为举止都犹如行尸走肉, 老夫妻让他作甚,他才跟着作甚, 一双眼里也没有任何光彩, 是木讷毫无波动的。 无需给男子诊脉,沈糯都知他这不是得病,只是天生的傻子而已。 就连傻子都分很多种,有些是幼时生病烧坏了脑子, 导致痴痴傻傻的。 还有些就是胎里伤了魂,或者生产时难产, 出生后也是傻子。 但这两种傻子和男子的完全不同。 这几种都还是有三魂七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身体, 脑子或者魂魄受到伤害才如此,都有简单的认知,智商基本也能犹如幼童。可男子是完全不用,男子是没有任何感知的,他连吃喝拉撒都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帮他。 这种情况,属于天生缺少生魂,在娘胎里面的时候就没有生魂。 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三魂乃是主魂,觉魂,生魂,也可以称呼为,天魂,魂,人魂。 而天魂也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是为天,也是三魂之中最为重要的组成。 没有天魂,也就表明没有生.命之光,哪怕身体还活着,但实际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具没有任何思想的肉身。 至于七魄,没有天魂,其余二魂和七魄哪怕是全的也没有任何用处的。 一个天生的,没有天魂的傻子。 沈糯都忍不住叹息,这已经不是她可以医治的了。 世间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让男子好起来。 除非找到他的生魂,或者,有其他的生魂给他。 但男子是天生缺少生魂,这个没办法找到,他不是丢了魂,他是直接没有。 而其他人当然不可能把生魂给他,没人会愿意献出自己的生魂。 所以沈糯也只能叹息一声罢了。 后来快走到玉泉观上时,果然有香客在议论那三人的时候。 “这包家三人也是可怜,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天生痴傻的,本来以为大点还可以教着他自理,谁知后来发现,这孩子傻的厉害,没有任何感知,饿了渴了都不会哭喊,摔倒了都没有痛感也不会哭,亏得包家夫妻还给他拉扯到这么大,而且早些年还求医问药的,后来知道医不好,只能求神拜佛,每周都要来这玉泉观,三步一跪拜,把希望寄托给老天爷。” “哎,不然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哦,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给他家孩子一条活路,不然等着包家二老过世了,这孩子还怎么活,毕竟连最简单的吃喝拉撒都不知道。” “造孽哦。” “但是她们都来这玉泉观至少上十年了,也没见孩子有半点好转。” “怎么可能求什么都灵验,再说这么大的事儿,心不诚,怎么灵验?这么难的事儿,才区区十年天尊怎么可能帮他。” 沈糯伴随一路的议论声中,跟着平儿秋儿到了半山腰的玉泉观。 玉泉观不算大,道观也不算豪华,比较简朴,门口只竖着一块大石,上面刻着玉泉观三字。 道观的大门常年开着,朱红色双侧大门,大门倒是挺大的。 进到里面,是个很大的院,里面种着一颗古树,古树上挂满红布条,这些都是香客挂上去的。 古树下就是一口水井,下面就是玉泉池,被做成水井,平日里面还经常有山底下的村民也上山挑水喝。 平儿秋儿进了道观,都忍不住惊叹道:“姑娘,这道观里面好生凉爽。” 这会儿才八月底,白日里还是很闷热的。 沈糯点点头,道观里的确挺凉爽的,四周都是树荫。 这边只是个小殿,后面还有个大殿,也是主殿。 道观里面供奉的是三清神像。 三清又是道教最高尊神,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所以主殿也名三清殿。 所有来上香的香客都会去拜拜三位神尊。 没来玉泉观时,沈糯其实就对玉泉观很信服,不用看着观主的面相她也知道玉泉观是真正的道观,不像有些道观,实际里面的道士都是假的,只是为了糊弄香客赚银钱。 因为上辈子,沈糯就听闻见过玉泉观的道士们。 知晓他们经常济弱扶倾。 不过她上辈子并没有来过玉泉观。 现在到了玉泉观后,她能看到这道观内的生气,经常藏污纳垢的方,是不会有生气的。这里不仅有生气,还有些别的气息,但她瞧不见,只是能够感受到,这里毕竟供奉着神尊,这些年又有许多香客供奉,自然会有些神力的。 只是这种神力,连她的慧眼也无法瞧见的,修为不够。 神尊既代表着天道,世间的香客千千万万,这也是天道不灭的原因。 天道也本就和世间万物相生相伴。 沈糯站在院站定了片刻,看着村民在玉泉井里打水,也看见香客取了水壶灌上井水。 平儿小声道:“姑娘,奴婢也过去打些井水吧,听别人说,来玉泉观可以一定要喝里面的泉水。” 沈糯笑道:“去吧。” 平儿拿着两个水壶,过去井边,面等着打水的不少,要慢慢排队。 秋儿领着沈糯过去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姑娘,您坐会儿吧。” 小半刻钟后,平儿才捧着两个水壶过来,把其中一个水壶递给沈糯,“姑娘快尝尝玉泉井里面的水。” 沈糯接过水壶,喝了口水,泉水甘甜。 平儿和秋儿用一个水壶,也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道:“姑娘,这水跟咱们家里的水一样好喝。”都很甘甜,但以在陶家时,井水的确没这么好喝的,会有些土腥味。 沈家布有聚气阵,也会滋养水质,所以水的味道也很甘甜。 三人解了渴,沈糯准备领着两个小丫鬟过去小殿和正殿拜拜的,就见包家夫妻已经领着他们的傻儿子进了道观里。 夫妻两人满头大汗,衣襟都湿了,但傻儿子稍微好些,因着他虽痴傻,但看起来还是身强体壮,可见平日里二老把他照顾的很好。 二老领着傻儿子进了道观,将人领到沈糯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包老头对着妻子说,“你在这守着儿子,我过去取些泉水过来。” 老太太点点头。 其实二人连五十都没,但因照顾唯一的痴傻儿子,看着跟老妪一般,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 周围已经没有了石凳,只有包家痴傻儿子坐着,老太太站在他的身边。 沈糯起身,“婶子,你过来坐吧。” 包老太太愣了下,急忙摇头,“多谢姑娘,不用不用,你坐着就是。” 沈糯笑了笑,“我准备去上香了,您坐吧。” 老太太这才过来坐下,又对沈糯连连道谢。 沈糯颔首下,领着两个丫鬟过去小殿,路过玉泉井时,看见大家伙都还给包老头让位置,让他取水,但包老头一直摇头,并没有插队,都是等着面取好了水他才去的。 沈糯忍不住叹息声。 这人间疾苦不曾放过一家三口。 这大概也是这孩子投胎到这家的原因吧,知道二老心善,哪怕他痴傻,也不会抛弃他,会善待他。 沈糯收好水壶,带着两个丫鬟拜过小殿里面的神像,又去后面的三清殿。 殿上供奉的三清神尊威严神武,来上香的香客全都谨言谨行,很恭敬的上香跪拜。 沈糯也上了香,求家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这才起身,过去香火箱里,把一千二百两的银票塞了进去。 沈糯捐完香火,并没有打算久留,准备离开,却听见一声叹息,“无上天尊,这位施主还请留步。” 沈糯回头,见到三清神殿的侧门站着个面容清隽白皙的道士,穿着一身道服,正望着沈糯。 沈糯停住脚步,朝着道士走了过去,“真人可是喊的我?” 道士笑道:“正是,施主捐赠香油钱,贫道可为施主算上一卦,施主可愿随贫道过去后院小坐片刻?” 沈糯听闻这话,这才仔细想看这位道士的面相,是个福泽深厚的面相。 她点头笑道:“好。” 她从不给自己算卦的,第一次见到有愿意为她算卦的。 嘱咐平儿双儿过去院等着,沈糯随着道士过去后院。 后院是玉泉观的道士们自己居住的方,是个挺大的院落。 除了十来间普通的房屋,院落一角还开辟出很大一块菜园子,里面的蔬菜瓜果都涨势旺盛。 不远处还有几个八九岁上十岁的小道童在吃饭,甚至还有个一两岁的小道童,穿着身小小的道袍,走路都走不稳,正被大点的道童抱在怀中喂饭。 沈糯清楚,其实能来道观里面做道士的,除了一些看破红尘,剩余的都是观主收养的孤儿们,这些孩子大多数也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道士请沈糯过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施主请坐。” 沈糯坐下,道士也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两人中间还隔着个石桌。 沈糯笑道:“不知真人想为我算些什么?” 道士笑道:“贫道道号清诚,施主可以唤我清城。” 清城这才继续道:“我观施主面相特别,命格特殊,施主应该也是同道中人,且施主乃是世外之人。” 世外之人通常有两种含义,一种则是字面上的意思,隐世隔绝的世外高人,还有一种则是,超脱这世俗,重生回来的人。 而沈糯自然是第二种。 她面上一怔,望着道士的目光不免带着几分探究。 但心中并无多少担忧害怕,这清城的面相是大德大善的人,不会故意拿此事说弄。 见沈糯诧异的望着自己,清城笑道:“施主不必担忧,其实世外之人不算特例,今日寻施主也不为说此事,只是想为施主算上一卦而已。” 沈糯不在纠结,笑道:“好,多谢清城真人。” 她已经听懂这道士的话外之意。 清城问道:“敢问施主姓名?” 沈糯如实回答,“姓沈名糯。” 清城心底喟叹,还真是她,也终于等来了她。 清城不再多言,取了六枚铜钱出来,也不问沈糯想算何事,他自顾把六枚铜钱洒在石桌上。 看着出来的卦象,清城看向沈糯说,“施主是善人,也是有大机缘的人,你此刻的确无欲无求,只求亲人安康,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求,却始终都是你要面对的,这世间修行之人本就艰难,能修炼到施主这个位置的,还是远远不够,施主还需机缘,而这机缘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 沈糯神色郑重了两分。 她对修行之时也的确是随缘,其实已经到下一个瓶颈许久。 她清楚,这个世界和仙虚界不同,生气和灵气到底不同,仙虚界可大乘圆满境界,这个世界,没有那些修炼的准则,她似乎察觉到天道不允修成大道,所以修炼时每一道门槛都极为困难。 也因此,她对修为这种事情都是抱着比较随缘的态度。 沈糯温声道:“清城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城神情郑重了两分,“施主既也是同道之人,清楚很多人的命格与你的命格不同,许多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其余的话贫道不好多言,只是告诉施主,你的机缘远在天边近在眼。” 沈糯这才问,“那这机缘到底又是什么?” 她知清城说的是修炼的机缘。 清城朝着面的院门看了眼,走到那道院门就是三清殿,他说,“就是那包家人,施主闲暇时不妨去包家走上一趟。” 沈糯点点头,倒也不再多问了。 清城笑道:“这一卦已经帮施主算过,施主可要留下来用些斋饭。” 沈糯看了眼不远处的孩子们,这些孩子都是半大小子,她虽坐在这边清城给她算卦,但余光偶尔也会扫到那些个小道童们,基本每个道童都已经吃过两三碗饭食,其中一个最壮实的吃的最多,都已经去添第四碗饭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还是省点让这些孩子们多吃点。 沈糯笑道:“不用,多谢清城真人为我算的这一卦,那我告辞了。” “慢走。” 沈糯离开后院,清城也没有去送她。 等沈糯离开,不远处的几个小道士们就喊,“师兄,快些来用斋饭了,再不吃,又要给墩子吃完了。” 墩子就是那个比较壮实的孩子,他委屈巴巴说,“我,我不吃,给师兄留的有。” 清城笑道:“没事,墩子吃吧,师兄今儿不饿,不想吃。” 那孩子是个胃口大的,其实每顿四五碗饭也根本没吃饱。 清城说完,目光又落在沈糯离开的院门,目光悠远。 他似在回想什么,他想起上辈子,大凉是怎么国破家亡的。 上辈子,师父临终告诉他,国有动荡之相,只是不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说那动荡之相中隐藏着一丝生机,但那生机忽隐忽现很是微弱,似乎也是死相。 可是其余的,师父怎么都无法看透。 后来师父仙逝,道观就由着他守着,他一直坚信师父说的话,也很努力的修行着,但他实在不算聪明,也没有很好的天赋,整日带着师弟们修炼,强身健体,只盼真有那样一日,师弟们可以躲过那一劫。 再后来又过了十载,守护这大凉江山的摄政王也旧疾复发死在边城,大凉越发动荡,朝堂混乱,奸臣当道,再过十载,大凉的劫难还是来了。 那时候皇帝才刚刚易了主,被摄政王攻打的卑尔族修生养息数十载,卷土重来,攻入大凉。 大凉彻底陷入战乱,民不聊生,朝堂上的奸臣和那妖婆不顾百姓死活,强制征兵,百姓们苦不堪言,死伤无数。 再后来,他和师弟们无法看着这样的乱世,一同去了战场,全都战死沙场,他还记得墩子那魁梧的身躯挡在他身,喊着,师兄你快走,我护着你,师弟他们还要你保护。 后来墩子死在他的面,再后面,所有的师弟都死了,他也死了。 想到这里,清城回神。 他也没想到,天道竟还会给他重生一次的机会。 他回来已经有两载,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再思索,天道让他回来是做什么的? 是再一次看着大凉覆朝吗?看着民不聊生,看着百姓死伤无数,看着师弟们一个个的死去吗? 些日子,师父也已经仙逝,师父仙逝也曾说过和世一模一样的话语。 只是后面那半句,说动荡之中藏着一丝生机。 这次师父说的只有这些,没有说那生机忽隐忽现很是微弱,似是死相。 他想着,是不是那生机现在好好的。 毕竟上辈子那道生机没有出现,这辈子师父这么说,大概也表明这道生机这辈子和上辈子是完全不一样的走向了。 他一直在想这抹生机到底会是谁。 是摄政王吗? 要知上一世,摄政王一直镇守边关,并没这时回京。 上一世,摄政王也没有在这时就把卑尔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在想这个生机会不会就是摄政王。 直到些时间,他做个梦,梦见祖师爷,他的祖师爷自然是三清神尊。 梦见三位神尊告诉他,那抹生机是名女子,过几日会来道观上香,他彼时需得给她正确的引导。 他问祖师爷,什么是正确的引导。 祖师爷告诉他,“引她去包家,自见分晓。” 随后,他就醒了过来。 这是他两世第一次梦见祖师爷,他不清楚这是不是祖师爷给他的指使。 后来冥思苦想好几日,直到最近来道观上香的客人总是津津乐道的谈论着京城里面,两年的新科状元郎被剥夺头衔的事,还有状元郎同养生堂的沈东家以及穆家女的恩怨。 他也听到了。 那时候,他突然就怔住了。 因为他记得上辈子,这位姓崔的状元郎可是位极人臣,而他的原配也没有很早的就和离,而是跟来京城,一直是原配,穆家女只是平妻,后来这位原配早早的死掉,穆家女成了正室。 想起这位状元郎,清城的目光也忍不住面露鄙夷。 上一世,要不是这崔家穆家,和那妖婆,大凉不会易主,最后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还有那妖婆,更是用百姓们来修炼…… 清城咬牙,恨恨的骂了一句。 可想起沈家女,他的神情又渐渐舒展开。 这一世,这位原配的命运竟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再想起祖师爷告诉他的,说那机缘是名女子。 他心底才隐隐约约猜测,或许生机并不是摄政王,而是这沈家女。 直到今日,这位沈家女真的来上香了。 他这才尊从祖师爷的指使,借着算卦的理由把机缘说给沈家女听。 以后那妖婆修为了得,所以沈家女也得努力修行才成,不然生机覆灭,又会落得和上一世那样的下场。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厉害的修为,算卦也只是一般般,会看看面相罢了,他也没有很好的命格,一些天机他不能说的太清楚,否则会引起什么,他也不清楚,只能这样给沈家女提示罢了。 清城喃喃道:“只盼现世安荣,再无此等国破山河,愿大凉迎来盛世安稳,当不负此次重回人世间。” 说完,清城叹了口气,他心里还是难受得紧,耳边突然想起墩子的话,“师兄,我给你端了饭过来,你快吃吧。” 清城回头,见到墩子捧着碗饭对他正乐呵着。 清城接过碗筷,摸了摸墩子的头,笑道:“谢谢墩子。” 墩子摸摸脑袋,乐呵呵的回去洗碗了。 ………… 沈糯过去院,来道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她在人群里看了眼,没寻到那包家人的身影,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下山回去了。 她同平儿秋儿说了声,三人也结伴下山回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沈糯一直在想清城的话。 她其实听明白了清城的画外之音,世外之人,是不是他也是世外之人? 有句话叫做算命不算己,算几死无疑,其实并不是说给自己算命会死,只是她们这种玄门术士,给自己算命都会不准,给自己排盘也是乱的。 所以那清城的话,她还是信的,清城这样的道士不会随意糊弄人,至于缘由,他没有说的很清楚,她也不会多问的,天机本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泄露的。 至于为何说她的机缘与那包家人有关,她打算亲自走上一趟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晚安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影子、Double.C、健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x. 10瓶;喵了个咪~嗷 6瓶;22737907 2瓶;安安、凤凰花又开、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8、第 108 章 对于清城道士那翻言语, 沈糯也仔细想过,是不是他也是天外之人,是不是见到了大凉的未来?所以才会来帮她一把? 那, 大凉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 上辈子, 沈糯这时候已经开始被姚氏下毒, 再有几年就该毒发身亡, 死后年,她就去了仙虚界,并不知大凉的未来会如何。但她离开时, 大凉其实已经摇摇欲坠,那时候摄政王也已经死了好几年,安安越发糊涂残暴, 早就民声载道,怨骂四起了。 且那时太皇太后也还活的好好的。 太皇太后本就觊觎皇位, 只是那时候她不经常飘去宫里, 也不知宫里面的具体情况。 但她离开那时,穆阁老还有崔洛书两人都已经位极人臣, 很得皇帝信任。 所以上辈子,大凉到底如何,沈糯是不知的。 前些日子, 崔洛书被夺去状元郎头衔,穆家母女二人也因此遭了报应, 以后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 她是想着,如若这些人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再欺负她,与这几人的恩怨和因果到此为止。 但姚氏,她还得先弄清她是不是国师, 要是国师,哪怕与她之间再没有了因果,她也不能放过姚氏,国师现世,将会天下大乱。 所以上辈子也是国师现世了吗? 所以国师到底是不是姚氏? 沈糯幽幽叹了口气,清城能告诉她的不多,泄露这种天机,只怕他还没开口,就被雷劈死了。 回到城内后,沈糯就派平儿秋儿去打听包家一家三口的事情,得先知晓他们家住何处。 平儿秋儿还以为是姑娘能救包家那傻子。 “姑娘,是不是其实包家傻子能被治好?” 沈糯摇头,“他是天生没有生魂,所以用医术是无法治好的。” “那姑娘会使用术法帮他治好吗?” 平儿和秋儿都觉得包家人可怜,希望一家三口能得善终。 沈糯还是摇头,“天生没有生魂,除非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生魂给他。” 所以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清城说她修炼的机缘是在包家人身上,难不成是让她把生魂给包家那孩子?可她同包家那孩子根本没有因果。 平儿秋儿去打听包家人,沈糯则去了回春堂。 晚上回沈宅后,平儿秋儿告诉沈糯,“姑娘,已经寻到包家人了,他们也住城内呢,不过是住在北街。” 北街住的都是些普通百姓,或者家里比较穷困些的人家。 两人把包家人的具体地址告诉给沈糯,次日沈糯在回春堂待到了申时末,让小玉小峰守着回春堂,等酉时末,他们就能回去了。 沈糯则直接过去了北街,北街这边房屋大多都是普通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沈糯很容易找到包家的院子,因为这附近很多人都认识包家三口,包家院里还有颗很粗大的枣树,树荫都已经伸出包家院子的那种。 沈糯很快看到了那颗枣树,果真如大家形容的那般,很粗大的一颗枣树,树荫都在外面了,很惹眼。 看着伸出来的枣树的枝叶,沈糯没急着去敲包家的门,站在树荫下看了看。 这伸出来的枝叶已经开始发黄,也没结果子,这颗枣树快死了。 不过看这些枣树如此粗壮,只怕树龄很大了。 一般的枣树可以活个上百年,但那时候都已经不会再结果。 树体的寿命可以再延续一两百年。 也就是一颗枣树彻底枯死,有可能三百年朝上。 看她见这枣树的粗壮程度,恐怕不止活了三百年的,起码有个五六百年。 五六百年的枣树啊,沈糯低叹一声。 有人见沈糯站在包家门前看那枣树,以为她是来买枣子的,告诉她,“姑娘,你是不是来预定包家今年的枣子?我跟你说哦,他家枣树今年就没结果了,所以姑娘等了也是白等,这枣树哦,活了最少有六百年了吧?稀奇的很,几百年的枣树了,每年都还结果子的,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所以包家二老都是靠着卖枣子才养活他们一家三口,谁知今年这枣树竟不结果了,也不知包家二老要怎么办哦。” 有邻居凑过来说,“可不是,包家还有个这么痴傻的儿子,包家二老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要是没这枣树支撑着,他们连点进项都没,这枣树要死了,他们可怎么活。” “哎。” 沈糯没有多言,等周围的邻居都散去后,她才过去敲响包家大门。 不大会儿,院门被人打开,是包老头开的门。 包老头见是个漂亮姑娘,迟疑下问,“姑娘,你这是找谁?” 沈糯温声道:“我是来买枣子的。” 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来给包家儿子治病的,给了包家人希望,最后却没法寻到生魂,只会让他们更加伤心。 她猜清城说她修炼的机缘和包家有关,那应该就是跟包家的傻儿子有关,但具体什么关联,她现在看不透,想借由枣树的机会进包家,开天眼瞧瞧。 包来头回头看了眼枣树,语气有些哽咽道:“姑娘,对不住,我家枣树今年没结枣子了。” 他不是担心不结枣,自己没了收入,而是看出这颗小时候就已经如此粗壮的枣树快要死了。 他始终记得小时候,爹娘就是在枣树下哄着他长大,他吃着枣树上的结的枣子长大,后来他也在枣树下娶妻生子,这颗枣树更是帮着他养大儿子,现在却要死了,他知道是枣树的寿命到头了,他伤心难过。 沈糯闻言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姑娘进来吧。” 包老头把大门敞开,让沈糯进到院子里。 走进院子,沈糯才发现这颗枣树真的很粗壮,两个人都抱不住它。 枣树下还有几张石凳石桌,包家的傻儿子正坐在石凳上,听见有人进家门,他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呆呆的坐在石凳上。 包老头大概是怕傻儿子吓着人姑娘,朝着屋里喊道:“老婆子,快出来,把石头带到屋子里去。” 沈糯忙道:“伯伯,不用,让他坐这里就成。” 不过包老婆子已经从屋里走了进来,见到沈糯她怔住,“你,你不是昨儿在玉泉观给老婆子我让座的那个姑娘吗?” 沈糯笑道:“婶子,你好,没想到这么巧,之前就听人说你们家枣子好吃,我才想着今日过来预定些的,没想到竟是你们家的枣树。” 包老婆子叹了口气,“姑娘来晚了,这枣树今年年初生出来的新叶就不多了,长出来的叶子就开始发黄,也一直不曾结果子,只怕它的寿命到头了。” 老头子叹口气,“别的枣树一百年寿命就到头了,它这都结了几百年的果子了,也该歇息歇息了。” 虽不知这颗枣树具体年头,但包老头的祖父曾告诉他,在祖父还小的时候,这颗枣树就已经很粗了,所以他才推算家里的这颗枣树至少五六百年了。 沈糯道:“真是可惜了。” 几百年还结果子的枣树,差不都成精了吧,却还是逃不过最后的命运。 包老婆子道:“昨天真是谢谢姑娘了,姑娘快坐会儿,我进去给你杀个瓜吃吃。” 说着,也不等沈糯回答,进去拿瓜去了。 包老头不善言语,待在院里开始砍柴。 沈糯坐在包石头的身边,见他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她伸手点在了包石头的印堂上,想看看他的生魂到底怎么回事,也想看看清城口中她和包家人的机缘又是怎么回事。 可还是让沈糯失望了。 即便是开了天眼,看到包石头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看着他出生时都没有天魂。 看着包家父母仔细的照顾包石头,发现他是个彻底的傻子后,包家父母崩溃大哭,带着儿子四处求医,再到最后的求神拜佛。 而包石头从小到大,身上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听见房屋里走出来的脚步声,沈糯才松开手指。 包老婆子端着寒瓜过来,把一块最好的递给沈糯,“姑娘吃瓜。” 沈糯接过道谢。 包老婆子又拿起另外一块,一口口的喂给包石头。 沈糯见包老婆子喂他一口,他才吃一口。 包石头其实生的很不错,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如果是个正常人,一家三口肯定能够很幸福的。 包老婆子对沈糯道:“让姑娘看笑话了。” 沈糯摇头,“怎会,他能投胎到你们家,是他的福气,是你们二老对他不离不弃的,说不定善有善报,终有一日,他会好起来的。” 包老婆子苦笑一声,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她和老伴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还跟老伴商量,不管她跟老伴谁先走,等一个走了后,剩下一个就带着石头服毒一起走,一家三口继续葬在一起。 吃过瓜,沈糯起身,准备告辞。 包老婆子还说,“真是对不住姑娘,让姑娘白跑这一趟了。” 沈糯摇摇头,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粗壮的,却几乎没有生气的枣树,忍不住伸出手掌摸向枣树干枯,裂痕斑斑的树皮。 摸上树皮那刹那,沈糯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震,有些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悄然蔓开。 很快到的,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等她想要仔细辨别时,这种奇异的感觉就消散了。 她迟疑下,还是回头跟包老婆子说,“婶子,伯伯,我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 沈糯这才离开包家。 回到沈宅后,平儿秋儿已经做好晚饭。 吃过饭食后,沈糯捧着块玉牌过去后花园雕刻玉符。 她已经开始准备雕刻玉符,再过些日子,就能开第二家养生堂了。 雕刻玉符时,两只狐狸也趴在她的脚边。 沈糯一边雕刻着聚气玉符,一边想着包家的事情。 等到天色不早,她回房修炼一个时辰,现在哪怕修为再无半点进步,早已瓶颈,但她每日还是都会修炼两个时辰。 修炼过后,沈糯梳洗睡下。 睡熟后,沈糯做了个梦。 梦境很真实。 她梦见自己站在包家院子里,明明四周环境并不像她今日看到的包家院子,但沈糯心里很清晰的知晓,这里就是包家院子,或者说是包家院子以前,更早前,或许是几百年前的模样。 那颗枣树还只是颗小树苗,一对夫妻正教着年幼的孩童给小枣树浇水,“圆圆,这是你要买的小枣苗,那你可要记得每天都给小树苗浇水哦。” 小男孩只有两三岁模样,奶声奶气说,“爹爹娘放心,圆圆记得。” 夫妻笑道:“那圆圆可要记得,小树苗不能浇太多的水,否则会淹死的。” 圆圆奶声奶气道:“那到底要给树树浇多少水?” 夫妻取了个小水壶递给小家伙,“圆圆用这个给小枣树浇水,每次半壶就够了。” 圆圆举着小水壶喊,沉稳点头,“圆圆记得。” 虽在梦中,可沈糯就觉得夫妻两人有点像包家老两口,而小男孩圆圆面容看着同石头有几分相似,都是浓眉大眼的。 之后,圆圆每天都会记得给小枣树浇水。 后来,圆圆渐渐长大,长到五六岁的模样,枣树也长大了,开始结果了。 结的果子甜甜的,但不是很大。 圆圆也会经常带着小伙伴来家中的枣树下玩耍。 圆圆最好的小伙伴是个小姑娘,跟圆圆差不多大,是圆圆隔壁的邻居。 有一天,圆圆不知从哪捡到一块乌漆墨黑,大概拳头大小的石头。 圆圆捡到石头后,就抱着石头回了家。 回到家里后,他把石头埋在了枣树下。 他捡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他觉得是宝贝的东西,都会藏在枣树下。 哪怕是梦境中,沈糯也能感知到石头上浓郁的生气,她记得师祖的笔记中曾记载过一种天材地宝,名昆仑石。 是埋藏在昆仑山深处的一种石头,经过漫长岁月和山中生气的蕴养,成为天材地宝,富含浓郁的生气,只有地龙翻身时,这种石头才会被震出,流落到人世间。 沈糯没看到后面,但她基本已经猜测出来了。 应该是这块昆仑石,让枣树才活了如此久的岁月。 梦境中,圆圆慢慢长大,枣树也慢慢长大。 长大后的圆圆喜欢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姑娘。 他喜欢上姑娘,可姑娘家中穷苦,还有个后娘。 圆圆让爹娘去姑娘家中提亲,可姑娘的后娘嫌弃圆圆家中太穷,给的聘礼太少,转身让姑娘同另外一户人家定了亲。 圆圆很伤心,抱着枣树大哭了一场。 之后,圆圆的爹娘也打算帮儿子重新寻一门亲事,可圆圆不同意,说他不想娶。 后来圆圆到了二岁,还是未娶亲。 他喜欢的姑娘过的也不如意,夫家待姑娘并不是很好,姑娘的夫君也是个懒惰成性的人,还喜欢赌钱,对姑娘很差劲,姑娘生了孩子后,从不给家用,都是她自己带着孩子出门做工。 圆圆心疼姑娘,有时候会把自己做工的钱偷偷塞给姑娘。 但她从来不要,还让他早些娶妻生子,不要再等她了。 可圆圆还是等着,等到他三岁,姑娘病逝,他也没熬下去,没几年也跟着病死了,一生都未成亲。 枣树就这样见证着一切。 沈糯不知为何,心里堵的厉害。 她看着场景转换,但还在包家那个小院里,枣树还在。 枣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结的果子又甜又大。 下一世圆圆不叫圆圆了,叫木头。 生的还是浓眉大眼,生的还是同包石头面容有五六分相似。 这一世,姑娘也还在,但姑娘不是木头的邻居,是附近员外的千金,很得员外的宠爱。 两人长大后,依旧喜欢上对方。 可木头家世不好,没被员外看上,但姑娘努力争取,员外也发现木头品行端正,很靠谱,正想同意两人的亲事,员外突然病逝,姑娘的哥嫂这次依旧将她许配给了另外的人,姑娘没同意,但还是被强行灌了药,送上花轿。 姑娘这次要嫁的是个老头子,已经娶过几次续弦,但都死了。 木头追上花轿,被姑娘夫家打了一顿,一条腿被生生打断。 木头被周围的人抬回家中。 姑娘送到夫家,被人压着强行同老头拜了堂,又被送去洞房。 可她大哭一场,不等老头进来洞房,还在前面和宾客应酬时,一头撞死在了床柱上。 木头知道后,父母怕他伤心,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也或许是担忧二老,木头没有寻死,他治好了双腿,努力赚银钱给二老养老,一生未娶,每年都会去祭拜姑娘。 因为姑娘是撞死在新婚夜,被老头退了婚,要回了聘礼。 姑娘的哥嫂很是生气,哪怕埋葬姑娘之后,到处打听有没有人想配阴婚,还打算再把姑娘卖一次。 木头找到姑娘哥嫂,告诉他们,自己会买下姑娘,让他们不能把姑娘配阴婚,哥嫂本是不愿,木头也想鱼死网破,大概实在被木头吓着,姑娘哥嫂终于同意了。 这一世,两人死后葬在了一起。 直到场景再次转换,这次沈糯站在包家小院里,与她晚上去包家见到的环境一模一样。 只是周围没有包家人,只有那颗树叶发黄凋零,树皮干枯快没有了生命力的枣树。 梦境中,沈糯站在粗壮的枣树面前问它,“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枣树没有说话,它虽因缘巧合得了大机缘,有这样一番际遇,但没有修成大道,自然不会开口说话。 沈糯心里知晓它为何让自己看石头的前两世。 沈糯走到枣树下,继续问,“你是想把自己的魂识给了石头吗?”它的魂识就相当于人类的生魂,没了这抹魂识,它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快要枯死的枣树了。 枣树簌簌作响,似在回应沈糯。 沈糯道:“可你应该清楚,你能有这般大机缘,是世间少有的,你若把你的魂识给了石头,你将会死去。” 枣树继续簌簌作响,它很悲伤。 它清楚,天道不允人间生灵得以大道。 哪怕它不这样做,它也会死掉,它的尽数本就到了。 而且它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死活,如果不是圆圆,不是木头,不是石头,它当初也不会有这样一番机缘的,也不会在人间活了六百年,看尽这人世间的一切,它见着他与那女孩错过两世,它不想他们再继续错过,也不想石头就此痴傻一生。 沈糯上前,抚摸枣树的树干,枣树的这些意识,在她心底蔓延开。 她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的。” 作为交换,它会把它的树芯交给她,那是它树身的精华所在,也是它唯一能够给她的。 ………… 梦醒,沈糯猛地睁开眼睛,周身还置于黑暗中,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沈糯的呼吸有些重,她慢慢起身,靠在软枕上。 她许久都没动静,半晌后,她才摸黑起身,过去倒了一盏凉茶饮下。 这会儿沈糯已经睡不着了,她终于知道清城道士为何说这些她的机缘了。 拿到树芯,她就可以慢慢炼化,修为才可得以突破的。 既然睡不着,沈糯端着一盏茶过去书房,把书房里师公和师父留给她的笔记和一些杂记都给翻了出来。 师父和师公所有的笔记,一些杂记,都留给了她,当初跟着她的行李一起送来京城的。 这些东西她都翻阅过一遍的,现在她又来到书房,翻开师公的一本笔记。 上面记载着一种取魂阵。 这可不属于夺舍,这是需要另外一人或者魂识真心的同意,才可以施展的一种阵法。 哪怕有丁点犹豫,这个阵法都是无法成的。 不过师公并没有用过这种阵法,甚至不知是从哪里知晓的这种阵法。 沈糯嘀咕道:“师公,这阵法到底有无用?” 她也没用过这种阵法,不知能不能行。 不过师公记的笔记,还有杂记,上面所有记的东西,沈糯学过的用到的,都是有用的。 所以她猜师公没有万全的肯定,是不会把这种阵法记在他的笔记上的。 而且沈糯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 这或许才是枣树真正的机缘。 它活着,哪怕有了魂识,但它只能是一颗树。 像现在,枣树魂识快要消散,树身也快死了,它若没有想把魂识给包石头的想法,死了也只是死了,真正的消散。 现在它愿意给出自己的魂识,让石头成为正常人,而它成为了石头,成为了人,死后,它的魂识也成为生魂,将会继续进入轮回。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才是天道想要看到的吧。 也或许这才是天道认可的大道。 下一世,说不定他与圆圆还能做对兄弟。 沈糯想通后,仔细看师公这笔记上面记载的取魂阵,需要的东西还挺多的,还得雕刻聚魂玉符,另外还需朱砂跟别的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睡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健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阳木木 20瓶;日落於海 15瓶;凌晨吃糖、一袖芸笙烟.、啊呜、R貓樸、兰 10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9、第 109 章 沈糯睡不着, 继续翻看师祖师父留下的笔记和杂记。 师祖的本杂记中,对树芯和昆仑石都有记载。 两样都是属于天材地宝,昆仑石是山脉蕴养出来的, 而树芯则是古树蕴养出来的。 但也不是什么古树都能长出树芯来。 只有因缘巧合得了大机缘有了魂识的古树才有。 树芯其实也是大树修炼的精华。 有些树本身就可以活几百年, 这种也只是普通的古树。 但枣树的寿命通常只有百年, 却因那块昆仑石活了几百年, 自然而然就有了树芯。 说白了, 枣树也只是因为昆仑石才有这番际遇, 但那块昆仑石也早成为了普通的石块,成为了枣树的肥料。 看完关于昆仑石和树芯的记载,沈糯轻叹声。 她还是睡不着,继续翻阅师祖师父留下来的笔记。 师祖的笔记特别多,整整箱子。 但师祖的笔记, 有时候看着看着,还能瞧见页面撕掉的痕迹。 沈糯猜测, 可能是因师伯的原因。 当初师伯和师父入了师祖门下。 师祖这些笔记和杂记,自然也给了师父和师伯看。 师伯心术不正,利用上面的邪术修炼,师祖肯定也很后悔, 不想继续被人看到这些东西, 才给撕掉的。 看到早上,沈糯才舒展了下身子, 把师祖和师父的东西都放回箱笼里。 又把布阵需要的东西都被找了出来, 单独放好, 玉牌她这里还有多的,之前安安赏赐给她不少,至于朱砂, 桃木这些东西,她这里也都有,布阵的东西既然是齐全的,沈糯就打算明日去寻包家人,同他们说说。 东西整理好后,沈糯这才过去吃过早食,又去了回春堂。 她还是晚上时候过去的包家。 天边还有夕阳,沈糯抬头观了下气象,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她上前敲响包家大门。 包老头很快开了门,见到沈糯,他迟疑道:“姑娘,你,你这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没想明白昨儿这姑娘今天怎么又来了。 沈糯温言道:“伯父,我能进去同你说吗?” “姑娘进来吧。” 包老头虽不知这姑娘进来是想做些什么,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沈糯进到院中,侧头去看那快要枯死的粗壮枣树,枣树悲鸣,树下还坐着包石头,他还是痴痴傻傻,没有半点动静。 这次,沈糯更加的清晰的感知到枣树的情绪了,它在为包家三口哀鸣。 其实更早时候,在它知道包石头没有生魂时,它就想把自己的魂识给他,可它只是颗枣树,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包家人痛苦了二十年。 包石头三世轮回,每次都再度与它相遇。 直到沈糯上门,它才能把自己的思绪传递给她。 沈糯过去摸了摸枣树,它的树枝抖了抖,干枯的树叶簌簌作响。 包老头忍不住看了枣树眼,有些奇怪,这会儿好像也没风? “伯父,是这样的。”听见眼前漂亮的少女开口说话,包老头把目光从枣树挪到少女身上,听见她继续说道,“今日来,我是为你们家的包石头。” “为石头?”包老头更加茫然起来,“我,我家石头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姑娘的事情?但,但我家石头从来没单独出门过。” 沈糯摇头,“伯父别担心,不是这个原因,是其他的事情。” 包老头疑惑的看着沈糯。 沈糯道:“石头是天生没有生魂,所以才痴傻,用医术是无法让石头好起来,只能用别的法子帮石头找回生魂。”她不打算告诉包家人,是枣树准备把自己的魂识给石头。 “姑,姑娘这意思是,”包老头结结巴巴激动道:“是不是只要找到生魂,我家石头就能好起来了?” 沈糯点头,“这也是我来包家的用意。” 包老头激动朝屋里喊,“孩子他娘,快出来,石头有救了!” 包老婆子从屋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在激动喊着,“老头子,你说啥……” 刚说完,包老婆子瞧见院子里站着的沈糯,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包老头就把刚才沈糯说的那番话对老婆子说了说,包老婆子颤声问,“姑娘,您真,真的能帮我家石头找到他丢失的生魂吗?” 两老口毫无犹豫的相信了沈糯这番说辞。 沈糯道:“并不是完全的把握,但应该有挺大机会找回石头的生魂,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大概要等个半个月左右我会再来,这几天,你们看好石头和这颗枣树,有人想要买这么枣树,万万不可同意,找回石头生魂的关键在它。” 这么大的枣树,哪怕快要枯死了,也会有不少人想买它的树干的。 包老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不会卖枣树的。” 前几年,枣树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人想买枣树,他都没同意,这些日子,有些人知道枣树快死了,也想买枣树,说是想用枣树的树干做家具,出价上百两银子,他也没有同意,他舍不得枣树被人砍去。 包老婆子哭道:“多谢姑娘,还不知姑娘名讳?我们要怎么上门去感激姑娘。” 虽他们看眼前少女如此年轻,但这些年,他们次次的失望,早就心如死灰,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帮石头寻回生魂,所以这姑娘说出口,他们就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沈糯把自己的名讳告诉两人,“那伯父伯母,我先回去了,半个月后,我会在上门的。” 老两口还忍不住问,“姑,姑娘,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沈糯道:“不用,我都会准备好的。” 包老头已经猜到这姑娘应该是仙师,他犹豫问,“那姑娘,您,您这收费多少?” 沈糯笑道:“不用。” 反而是她占了大便宜的。 包老头张了张口,到底没多说,打算等把石头生魂找回,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给沈糯。 ………… 沈糯回去后,开始雕刻八枚聚魂玉符。 这八枚聚魂玉符才是关键所在。 她也是第次雕刻聚魂玉符,和雕刻聚气玉符到底不同,没有聚气符那么熟练,只能慢慢来。 白日里,她还会把玉符带到回春堂雕刻。 之后几日,沈糯忙着雕刻玉符,殿下想请她去百年酒楼用晚食,她都没时间去。 倒是有日殿下难得回来的早,就过来了沈家趟,沈糯留殿下在沈家用的晚食。 吃过晚食,裴叙北也未急着离开,同沈糯过去后花园,见阿糯雕刻玉符,他道:“阿糯这是雕刻的什么玉符?” 沈糯没瞒着殿下,“这是聚魂符。” 她把包家人的事情跟殿下说了说,但隐去是她去玉泉观,被清城道士指引去包家的事情。 她是世外之人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的,这是泄露天机,没法说的。 沈糯告诉殿下,是她去玉泉观,正好撞见包家人,或许才有了机缘,被枣树托梦了。 听见这种事儿,裴叙北神色如常,他道:“可用我帮着做些什么?” 沈糯想了想,“不用,殿下在宫里照顾好安安就成。” 她这些日子忙,也没做好吃的给安安,就是隔几日,让殿下给安安送个寒瓜。 说过这事儿后,两人就聊了些宫里的事情,都是跟安安的起居饮食有关的。 裴叙北陪着阿糯到亥时初,天色已经很黑,只有半轮月亮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看着时辰不早,裴叙北才道:“时辰不早了,阿糯早些歇息,我也该回府了。” 沈糯把玉符和小刀收起来,过去牵住殿下的手,笑盈盈说,“那我送殿下出去。” “好。”裴叙北声线柔和。 两人十指紧扣朝沈家正门走去。 沈家其他人都已经去歇息了,这会儿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沈焕自打知晓姐姐跟摄政王在起后,私底下还郑重找姐姐谈过话,说要是两人两情相悦,应该先让殿下派人去水云村提亲,还是沈糯番劝说,告诉沈焕,“我知阿焕在担心些什么,担心姐姐吃亏,阿焕放心吧,姐姐怎会吃亏?而且不是殿下没想去求亲,现在京城里面的局势,阿焕也该清楚些的,这个时机,我与殿下成亲,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沈家人不利,而且我刚过十七岁生辰,哪里需这么急着定亲。” 沈焕其实还是不放心,但每次见殿下来也都是中规中矩,发乎情,止于礼。 知晓殿下是什么人,心里才放心了些。 这才没有每次在殿下再来沈家时,盯着殿下。 沈糯牵着殿下的大掌,还问,“伯父伯母的身体如何了?” 裴叙北温言道:“父亲母亲身体好了许多,精神气也有很明显的好转。” 自打阿糯在裴家也布好了聚气阵,裴父裴母的身体日比日好转,就连满头发白的发根,也渐渐有了点黑色。 裴叙北回府睡觉时,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好处,哪怕每日只睡上两个时辰,精神也极好。 沈糯道:“再用生气帮着二老调养下身子骨,过两个月,我就能帮他们也配些益气丸,彻底帮他们把身子骨调理好。” “多谢阿糯。” “殿下同我客气些什么。”沈糯笑盈盈说。 两人很快到了沈家大门前,裴叙北低声说,“我先回去了,阿糯也快些回房歇息把。” “好。”沈糯道了个好字,却没松开殿下的手,踮起脚尖,在月色中亲了亲殿下的唇。 裴叙北眸色沉,扶住了少女纤细柔弱的腰身,加深了两人间的亲吻。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二人微微的低喘声。 沈糯被亲的晕晕乎乎,揽着殿下的肩,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殿下身上,她感觉很舒服,她喜欢跟殿下亲热时候的感觉。 最后还是裴叙北忍耐着,把人从怀中拉开了下,“阿糯乖,快些回去睡觉吧。” 他此刻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沈糯这才餍足道:“好,殿下也快回吧,路上小心。” 裴叙北离开沈宅,骑着奔羽回了裴府。 回到裴府后,裴叙北直接冲了个冷水澡,这时已经八月底,入了夜开始有些凉,夜里梳洗都需温水,可他用凉水都无法降下满身的燥热。 ………… 之后几日,沈糯专心雕刻聚魂玉符。 而在姚记养生堂里,姚氏经过小半月的修养,身体恢复了些,能够下地走路了。 自从儿子被削去状元郎头衔,大病场,现在还躺在房间里说胡话,就连养生堂的生气都没法帮儿子调理好身体,穆家也直没人过来探望儿子,姚氏心里清楚,只怕连穆家都已经放弃了洛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逼迫洛书跟穆秀娇和离。 姚氏心里清楚,这切都是沈糯的错。 如果不是沈糯,她和穆家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她心里恨透了沈糯,可她没有办法斗得过沈糯,她始终无法想明白,明明三年多前,沈糯嫁来崔家时,只是个很普通没有任何修为,不会医术的姑娘,唯特殊的就是她的命格而已。 就算在她后来跟洛书和离,又结识了边城那个老神婆,可怎么能够再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有了这般的修为和医术? 她想不通,可她也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修为和富贵生活。 她想要的更多,那就必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 姚氏知道,想要修为进步神速,需要天材地宝,她寻不到天材地宝,就只能用另外种邪术来修炼。 她以前修炼起来太慢,只懂得自己修炼或者夺取别人的气运来修炼。 原本是想夺走沈糯的气运,但没料到沈糯会跟儿子和离。 后来她也有想过去夺别人的气运,但都需以血为引,她在京城没什么名声,没几人愿意相信她,自然取不到别人的血,没法夺气运,后来眼看着沈糯的养生堂越来越火爆,她心里嫉妒的厉害,有天夜里睡觉,就梦见了种名为‘血祭’的修炼法子。 这种邪术自然是要取别人性命的修炼法子,她顾忌着天道,也担心因果报应,所以之前修炼‘血祭’时,找的都是路边那些快要死于绝症,或者面相看着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下的术。 可这种人能带给她的修为并不是很多,她也就勉强能雕刻玉符。 眼下为了崔家,她清楚,‘血祭’的修炼人选不能再是那些病入膏肓或者大奸大恶本就该死的人。 姚氏休息了几日,嘱咐崔父好好照顾儿子,她则要出门趟。 崔父见妻子脸色难看极了,他犹豫下道:“庄清,你这是要去哪里?庄清,要不我们回边城吧,你如今也能开养生堂了,我们家人回边城开养生堂好不好?这样也不会跟阿糯起冲突了。” 姚氏冷笑声,并不搭理崔父,慢慢走出家门。 她没在东西两街寻血祭的人选,这边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或者朝廷官员,要是出事,大理寺跟六扇门都会清查,她怕引火上身,所以去了南街和北街。 天色渐暗,她不知不觉走到沈糯开着养生堂的那条集市。 哪怕天色有些暗了,但这条集市上依旧很热闹。 她神情木讷的走着,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面相。 即便找人选,她也会找些特殊的人,尽量不让自己手上沾血。 即便有因果,即便天道想要责罚,责罚的人也不应该是她。 正走着,忽然从对面跑过来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高高瘦瘦,跑的很急,看到男孩面相时,姚氏心中动。 这个男孩的面相看着不是恶人,但他面相上来看却会是背负着人命,只是这丝丝显出来的面相已经很浅显,应该是有人干涉过,再过些日子,男孩这丝面相会彻底被改变,自不会在背负上人命。 姚氏笑了声,突然挪了下身子,男孩本在跑着,躲避不急,下子就撞在了姚氏身上。 这男孩正是江栋,他娘在养生堂做工,之前娘生病,爹不给银子,他夜里去撬自家茶肆的门,被沈东家看见。 后来他才知道,娘在沈东家的养生堂上工,他担心连累娘,就去跟沈东家道歉承认错误,说那茶肆是他家,他并不想撬茶肆,都是爹不给他银子给娘看病的原因。 后来沈东家也原谅了他,还说他跟他娘命中有劫,还给了他张符。 这张符他天天都佩戴在身上,每隔两个月沈东家就会给他换张符。 他觉得这些符佩戴上后,他每日回去听着他爹的唠叨和辱骂都能心平气和了些。 不过他还是极讨厌他爹跟家里那些人,所以每日也不怎么喜欢回家。 前些日子,他还寻了个捕头做师父,这些日子都在跟着师父学武艺。 武捕头不仅教他武艺,还教他很多别的手艺,比如钓鳝鱼。 他钓的鳝鱼,些送给沈东家吃了,还有些拿去卖了。 他希望可以多存点银钱,以后开个小吃食的铺子,让娘来当掌柜,娘做吃食的手艺很好,等娘以后能赚大钱,是不是就愿意跟爹和离了? 其实江栋直不懂,爹都嫌弃娘满脸麻子,整日辱骂娘,为何娘还不愿意和离? 甚至娘现在脸上的麻子,因为天天在养生堂待着,已经好了许多,皮肤也变的白皙,甚至每个月能有二三两银子的工钱,娘却依旧不愿意和离,还把银子拿去给爹用,孝敬祖父祖母,他问过娘为何要这样低声下气,娘总是看着他苦笑声。 他知道娘是为了他好。 可他不懂,连他都厌恶江家这种日子,娘为什么还要这般忍气吞声。 他实在看不下去,那也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 他今日就是过来养生堂,跟娘说他晚上不回家,跟着武捕头去学艺,还有出城去河里钓鳝鱼。 去养生堂的时候,他还碰见了沈东家,沈东家还说他面色不错,看着大劫快过去了。 他跟娘说完,就准备跑去武捕头家中,没曾想半路撞倒人了。 其实是这妇人突然走到他面前来的,但江栋还是急忙把人拉了起来,“婶婶对不起,你没事吧?” 姚氏捂着心口道:“你这孩子,走路怎么如此不小心,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江栋也有些担心,“前面就有个回春堂,我扶您过去瞧瞧吧?” 回春堂?那不是沈糯的药铺吗? 姚氏自然不愿,只说,“你扶我到旁边的摊子上坐坐吧。” 江栋只能把人扶到旁边的馄饨摊子上。 到了摊子上,江栋见妇人突然伸手在他印堂上点了下说,“你这头上怎么黑了块?” 江栋摸了摸额头,并没瞧见什么脏东西,他嘀咕道:“没有哇。” 姚氏道:“已经干净了,算了,你这孩子下次小心些,别这样鲁莽,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 江栋这才离开,不过走出去会儿,他忍不住摸了摸印堂的地方,总觉得印堂处有些不舒服。 看着男孩走远,姚氏才收回脸上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旁边馄饨摊的老板还问,“客人要吃些什么?” 姚氏淡淡的看了他眼,说了句不吃,起身慢慢离开。 这样个人下‘血祭’自然是还不够的,她得多找点人选。 馄饨摊老板看着这古古怪怪的妇人离开,往地上呸了声,嘀咕道:“什么人呐。” 姚氏继续在集市上走着,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北街那边。 北街住的都是贫民百姓,姚氏几乎没来到这边。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条巷子里,见巷子里有户人家的家中长着颗参天古树,看枯黄凋零的树叶,像是枣树。 姚氏心里动,她从未见过枣树能生的这般粗壮。 她知道些古树也会生成天材地宝的。 只是不知这颗枣树里面有没有天材地宝? 姚氏去旁边几个正站在门外聊天的妇人问了问,“敢问几位姐姐,这户人家院子里面的可是枣树?” 那几个妇人立刻七嘴八舌道:“你也是买包家枣子的吧?他家枣子挺出名的,结的果子又大颗又甜的,不过今年这颗枣树就不行了,直没结果,看样子,大概是枣树的寿命到头了吧。” 姚氏问道:“不知这颗枣树有多少年头了?” “好些个年头了,听我婆母说,她小时候听她的祖父祖母说,在她祖父祖母小时候这颗枣树就很粗壮了。” “那岂不是活了两三百了?” 妇人道:“何止,恐怕活的有五六百个年头了,第次见到能活这么久还结了几百年枣子的枣树。” 妇人还叨叨絮絮把包家的情况说给姚氏听,说包家二老都是靠着这枣树才能养活他家那个傻儿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西瓜、一只小狐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霸总必备粉钻一颗、追寻的小宇宙、521545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霸总必备粉钻一颗、鱼刺yc、DeiRillion 50瓶;18746242、奈何桥上看奈何 30瓶;不念 25瓶;背德有理 20瓶;夏利白 15瓶;陌陌与默默、一袖芸笙烟.、如梦、墨虬 10瓶;娜条小小鱼 6瓶;旨酒停杯。、一只小狐狸~ 5瓶;彩云之南、步步人、嘬一口奶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第 110 章 听着妇人们的话, 姚氏心中微动,她没见过天材地宝,不知天材地宝长何模样, 只知一种叫做树芯的天材地宝, 可以增进修为, 只是不清楚树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既然叫树芯, 应该就是在树里面。 她也不知这颗枣树里面到底有没有树芯,并不是所有古树都能长出树芯,这种古树想要长出树芯需要大机缘, 但一颗枣树能活几百年, 肯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如去跟那包家人买来试试,一颗快要死掉的枣树,想来他们也不会留着, 还不如卖点银子养活他家的傻儿子。 姚氏同几位妇人道谢, 过去敲响包家大门。 包老头开了门, 见外面站着个陌生妇人,疑惑道:“大妹子有什么事情吗?” 姚氏笑道:“大哥, 是这样的, 我见你们院里这颗枣树的寿命已经到头,想着这枣树你们留着也是无用, 不如卖给我可好?我家闺女过两年就要出嫁了, 还得给她打点家具做嫁妆,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要知道,这枣树已经死了, 你们留着也是无用的。” 包老头并未多疑,以前也有挺多人想买院中这颗枣树,出的银钱都比眼前这妇人高多了,他都不会卖。再者,沈姑娘还特意嘱咐过他们,这颗枣树跟儿子的生魂有关,要是给卖了,儿子不就一辈子都成傻子了。 包老头直接说,“不卖不卖,这颗枣树跟我们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哪怕它现在寿命到头了,我们也不打算卖。” 姚氏还以为老头是嫌银子给的少,她道:“要不我出六十两银子?大哥,您就卖给我吧,我闺女真的需要嫁妆。” 包老头性子和善,从不跟人红脸,听见妇人这么好,也没多言,只是摇头,“大妹子,真不成,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这颗枣树,你出再多银子我都不会卖的。” 见老头态度坚决,姚氏心中不喜,但她的确很想要这颗枣树,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树芯。 就算没有树芯,这颗枣树还同样能再卖出去,稳赚不赔的生意。 “大哥,您就卖给我吧,不然我出八十两银。” 包老头还是摇头,也不想再与妇人多言,准备关门。 姚氏一下子挡在门前,她心中一动,说道:“大哥,其实不瞒你说,我另外个身份是玄门术士,懂得一些术法,我知你儿子是个傻子,我能不能进去瞧瞧?有些人傻只是丢了生魂,说不定你儿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若真是丢失了生魂,我可以帮他把生魂找回。” 她这话自然是胡扯。 先不说是天生没有生魂还是小时候意外丢失生魂。 真要是小时候丢失生魂,那这生魂离体这么多年,就算找回也毫无用处了。 要是天生没有生魂的话,除非有人自愿把生魂让给这傻子。 可这世间,谁会如此傻? 所以姚氏只能算是忽悠下眼前的老头。 没曾想,老头听见这话,只是迟疑了下,就说,“不用。” 说完砰得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气得姚氏骂了一句。 可她也没法子把这枣树强行弄走,这么粗大的枣树,就算想偷都不可能。 看了眼院里的枣树,姚氏只能离开。 之后姚氏也上门了两次,还是想买枣树,但包老头一直咬死不肯松口,就是不愿意卖,姚氏也彻底没了法子,她倒是想给这一家子下‘血祭’,可看他们一家子都只是普通面相,就算下‘血祭’,得来的修为也是有限,得不偿失。 而且要是对他们下了血祭,她也没法得到这颗枣树。 不然一家三口都死了,她却来弄枣树,摆明不跟她有些关系? 说不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她在想给别人下‘血祭’就难了。 ………… 沈糯这几日依旧在家雕刻聚魂玉符。 期间,包老头还在别处买了一筐大枣,特意送去沈宅。 沈糯第一次去包家就是打听那枣子,所以包家二老还以为是沈糯喜欢吃枣子。 送去沈家的枣子又大又甜。 沈糯晚上回去吃了几颗,清脆香甜,她就让平儿秋儿把枣子给裴府送了一半过去。 又过了几日,她终于把八枚聚魂玉符雕刻好,九月十日,她回沈宅吃过晚食才去了包家。 去包家时候,她还带了两个后花园种的寒瓜。 说起来,其实是她占了包家的大便宜的。 到了包家,包家二老很是热情,把家中的果子和茶水都端了出来。 沈糯告诉二老,“伯父伯母,我需要在子夜时布阵,倒时候让石头待在院子里,你跟伯母二人回去屋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动静,你和伯母最好都不要出来。” 包老头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跟老婆子都会记住的,这会儿时辰还早,姑娘先吃点东西,歇会儿。” 沈糯点头,坐在院中同二老聊了会儿。 包老头把前几日有个妇人一定要买他这枣树的事儿跟沈糯说了说,“那妇人有些奇怪,我都说不卖,她还来了几趟,后来还说自己是玄学术士,可以帮着找回石头的生魂,只要我把这颗枣树给她,她就会帮石头把生魂找回来,我觉得不太对劲,看她那模样,像是一定要得到我这枣树一般。” 沈糯心里咯噔一声,问道:“伯父,那妇人是不是体态丰满,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 包老头点点头,“沈姑娘认识她?” 沈糯点头,“幸好伯父你没把这枣树卖给她。” 她知来找包老头买枣树的人是姚庄清,没想到她也在到处找天材地宝。 直到此刻,沈糯心里越发肯定,姚氏跟师伯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关联的,姚氏也开了个养生堂,养身堂需得雕刻聚气玉符,还有树芯这种天材地宝,都是师祖笔记中曾记载的,她和姚庄清的修炼路数基本都是相同,只是姚庄清以前都是夺别人气运来修炼,自沈糯重生回来后,姚氏的命运也上一世也不再相同,她没有在名声大噪,自然没人寻她看事,她也无法获取别人的任何,夺走别人的气运。 只是她现在非要找包老头买枣树,难不成她看出枣树里面有树芯? 沈糯清楚,只有她的修为更高,或许才能看出姚氏跟师伯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包老头道:“那妇人古古怪怪的,而且这枣树看着我跟石头长大的,我也舍不得卖了它。” 沈糯知晓,他们对它有情,它对他们也有情。 时间还早,沈糯坐在院里,包家二老陪着她聊了不少,聊关于枣树关于石头的事儿。 时间渐渐接近子夜,沈糯道:“伯父伯母,你们进屋去吧,我现在需开始布阵,你们让石头继续坐在这里就成。” 包家二老也是惴惴不安的,他们什么都没多问,两人相携进到屋子里。 沈糯不让他们看,他们连窗棂都关的紧紧的,更是连油灯都不敢点,紧张的坐在床沿边等待着。 到了子夜,万籁俱静,周围没有丁点声音,只有些虫鸣和枣树簌簌作响的声音。 沈糯没急着布阵,她过去摸了摸枣树,轻声道:“我要开始布阵了。” 枣树簌簌作响,似在回应。 沈糯笑了笑,她没告诉枣树自己的那些猜测,其实舍得才是大道。 她摸了摸枣树,退后两步,开始布阵。 聚魂阵同样是需要八卦的八个方位,沈糯很快找到八个方位,将八枚聚魂玉符埋下,但它和聚气阵不同的是,还需画阵型。 将调好的朱砂,以桃木代替笔,朱砂为墨,沈糯开始画出阴阳八卦聚魂阵,她画阵法时,半空中就开始乌云滚滚,隐有闷雷声。 沈糯抬头看了眼,这大概是天劫吧。 枣树的劫。 待在房里的包家二老也听见了这闷雷声,吓得脸色都白了。 “老头子,你说沈姑娘不会有事吧?这怎么突然开始打雷了?晚上的晚霞那么好,肯定不会突然下雨的,这,这会不会跟沈姑娘有关?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包老头脸色也露出几分担忧,他摇头道:“你忘记沈姑娘怎么嘱咐我们的了?不能出去,不管外面有什么异动,都不能出去。” 包老婆子担忧的身子都在微颤。 外面的沈糯继续画着阵。 直到最后一笔画完,远处雷声由远及近,闪电也在乌云之中翻滚着。 这阵法是以枣树为阵眼的,等阵法画好,沈糯牵着包石头,让他在枣树下面坐好。 待包石头在枣树下坐下后,沈糯来到阵法外,盘腿坐下,掐诀念咒。 雷声越来越大,轰隆轰隆,房间里面的包家二老面色煞白,心中不安。 坐在阵法的沈糯,脸色也是越来越白,直到最后一声咒落下,雷声轰隆一声炸开,一道手臂粗的闪电直落落的劈在枣树上,枣树一分为二,朝着两旁落下。 沈糯也直接力竭,瘫软下来,气喘吁吁。 她已经很少会有体内生气耗尽的时候,这次直接耗光她奇经八脉所有的生气。 坐在树下的包石头并无被闪电击中,但他却直接昏死过去。 房中的包家二老听见外面的巨响,心中越发担心。 这会儿,因着枣树一分为二倒在旁边,也砸了别人家的院墙,而且这么大的声响,周围邻居已经醒了过来,都淅淅索索开始穿衣服,想出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沈糯朝着屋内喊道:“伯父伯母,可以出来了。” 二老急忙冲了出来,见沈姑娘倒在一旁,而石头直接昏死在枣树下。 不等他们说什么,沈糯已经嘱咐道:“伯母,你们先把石头抬进屋里去,一会儿周围邻居们要出来了,莫要告诉他们院里发生的事情,快些把人都打发回去。” 包家二老应承声,连忙过去抬起地上的包石头,把人抬进屋里。 沈糯也勉强起身,挪步到包家堂屋中,看着地上躺着的老石头,她道:“伯父伯母,你们先不要慌,石头没事,你们先出去处理下邻居,就说枣树也不知怎么回事被雷劈倒了,其余赔偿的事儿明日在跟他们谈。” 枣树砸到周围邻居的院墙了,幸好没砸到房屋,没出别的什么事儿。 外面已经有人再喊,“我的天,这,这老包家的枣树怎么倒了?” 包老头来不及说什么,出来院子里,他方才一直担心儿子和沈姑娘,没仔细看枣树,现在才瞧清楚,枣树已经被劈的漆黑,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周围的邻里都聚了过来。 “老包,你们家这枣树怎么回事啊?” “可不是,幸好没砸到你们屋子,老包你们家人都没事吧?” 包老头抹了把眼泪,说道:“没事没事,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打雷劈到我家这颗枣树了,可能是寿命真的到头了。” 说完他又对隔壁的老头子说,“老李头,你家们院墙塌了,明天早上我看看,要怎么弄。” 老李头道:“没事儿,又没砸到人,你们家里人没事儿就好,石头没事吧?” “都没事。” “既然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不过真的奇怪,这枣树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雷被劈成这样了?” “哎,肯定是快成精了,老天爷看不下去,就给劈了呗,哎,这枣树也是挺可怜的。” “不会真的是快成精才被劈的吧?” “不然怎么好好的,突然打雷闪电了,瞧瞧看,连点毛毛雨都没下,而且刚才还听见雷声,现在一点都没了。” 大家都是又惊又惧,不敢再多议论,匆匆回到屋子里,而枣树,也只能这样先倒在两边。 包老头见大家都回屋去了,才进到堂屋里,沈姑娘正靠在一张椅上歇息,脸色苍白,石头还躺在地上,包老婆子不在堂屋,应该是过去厨房烧水给沈姑娘喝。 “沈姑娘,你没事吧?”包老头有些担心。 沈糯道:“没事,有些力竭而已。” 正说着,地上的包石头醒来,他睁开眸子,一双眼眸里的眼仁黑漆漆的,特别清澈的目光。 包老头见到儿子醒来,过去抓住儿子的手,结结巴巴道:“石,石头,你醒了?” 包石头的目光落在包老头身上,他的眼里有了光,有了疑惑,显然的,他有了自己的思想。 但也很明显,他不认识包老头。 沈糯知道,这是因为枣树成了石头,会忘却所有前程往事罢了。 “石头,我是你爹。”包老头见儿子不说话,心里还是慌乱的,难不成沈姑娘的办法没用? “爹?”包石头开了口。 包老头怔住,旋即猛地抱住包石头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石头啊,你可算是好了。” 包石头任由他抱着,目光纯粹的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在厨房忙着烧水的包老婆子也听见老头子的哭声,连忙冲进堂屋里。 她进来后,包石头的目光忍不住挪到她的身上,与包老婆子的视线对上。 以前的包石头可从来不会跟人对上视线的。 包老婆子清楚,这是成功了。 沈姑娘真的找到了石头的生魂,以后石头再也不是个毫无意识的傻子了。 包老婆子激动的过去抱住老伴和儿子痛哭起来。 见母子三人抱在一起,沈糯微微吁了口气,幸好成功了,真好,希望以后包家二老能有个幸福晚年,希望包石头也能越来越聪慧懂事,包石头现在其实就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什么都不懂,需要人慢慢教导的。 包家老两口抱着儿子激动哭了一番,等情绪平复下来,他们也发现石头虽然有了意识,会喊人,但对他们很陌生,似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沈糯告诉他们,“伯父伯母不用担心,石头才找回生魂,他自然就跟才出生差不多,什么都不懂的,不过他以前虽然没有意识,但肉身毕竟经历过这么多,学起来东西来很快的,你们耐心的引到他,他很快就能长大的。”这个长大指的是心理上面的。 包家二老立刻信了沈糯的话。 包老婆子继续去厨房烧水,还问沈糯,“沈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碗阳春面给你?” 沈糯道谢,她的确需要补充体力。 包老婆子很快把阳春面煮好,满满一大碗阳春面,加了香喷喷的猪油,还有几根小青菜,一个荷包蛋。 端过来后,沈糯跟包老婆子道谢,很快把一碗阳春面吃了个干净。 包老头还在旁边教包石头说话,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能说不少话语了,认得包老头是他爹,还会冲包老头一直喊爹,包老头的眼泪直往下掉。 包老婆子也上前跟儿子说话,泪水涟涟。 沈糯不打扰他们了,准备离开。 二老见沈糯要离开,忙起身把沈糯送到门口,包石头也跟着起身,来到院子里。 沈糯走出院子,才看清楚枣树的情况,连着树根都被劈开了,树根处一个大洞,树根都露出来了,还有粗壮的树身被劈成两半,一片焦黑,沈糯忍不住喃喃道:“雷击木啊。” 雷击木也是个好东西,但它不能助人修炼,只是辟邪的。 这个东西,包家人留着也无用,沈糯回头跟包家二老道:“伯父,伯母,我想同你们商量个事情,就是这枣树你们再留着已经是无用,这被雷劈的枣树能不能卖给我?这是雷击木,可以辟邪的,我花五百两银子买下这颗枣树。” 包老头急忙说,“沈姑娘说什么,哪里还能要你的银钱,这颗枣树等明天我喊人挖出来,给你送过去,一文钱都不用。” 沈糯笑道:“银子还是得收的,其实这件事情,我还是占了大便宜的。” 她说着,蹲下身子,从树根旁捡来一块沾满泥土的石头,石头只有她拳头大小,她看向身后的包家二老,“伯父伯母,这块石头也能不能一并送给我?” 包老头道:“沈姑娘尽管拿去吧。” 沈糯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伯父伯母可以尽管来寻我的。” 包家二老和包石头目送沈糯离开。 沈糯回到沈家时已经丑时末,再有一会儿,阿焕都该起床读书了。 回到家里,沈糯点燃油灯,看着她带回来的那个石头。 石头已经被清洗过,露出里面的颜色,有些灰不溜秋的,她轻轻一捏,石头便碎成了渣,簌簌掉落在桌上,等把石头捏碎,露出里面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圆滚木珠,这就是树芯,并不是在树身里,而且沈糯猜,天劫没降下来之前,树芯其实也不会形成的,树芯本就是枣树一身的修为和精华所在,它原本是没有形的。 直到天劫降,枣树舍己献身得大道,树芯才成。 师祖笔记上只记载了树芯,没记载树芯是怎么成的。 所以哪怕枣树被姚氏买走,她也得不到树芯的。 沈糯看着手中小小的一粒木珠子,轻叹了口气。 得了树芯,她还得将它炼化,也需要些时日。 沈糯把树芯收好,梳洗一番,睡下,她这一觉睡到了晌午,还是平儿秋儿来喊人,“姑娘,您可醒了?” 沈糯这才醒来,休息大半日,气色比昨儿夜里回来时好了不少。 她穿好衣裳出去外面,平儿道:“姑娘,之前那给咱们家送枣的老伯又来了,这次送了一根被劈成两半的大树。” 沈糯道:“我知晓了,让他们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她回房取了五百两银票,这才去前院,见到包老头,还有另外几个老头,几人就用着几辆板车,慢慢把整颗枣树都给送来了。 沈糯把包老头单独叫去茶水室,将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他,“伯父,您收下吧。” 包老头哪里好意思要,他想拒绝,沈糯不由分说,直接把五百两银票塞给包老头,笑道:“多谢伯父帮我把枣树也运过来了,省了我不少力气,石头哥怎么样了?” 听沈糯问起石头,包老头乐呵呵告诉她,“石头已经会自己吃饭穿衣,能够料理自己的事情了。” 这才一个晚上石头就进步很快,包老头相信,不出半年,石头就能懂事了。 最后,包老头还是带着五百两银票离开了,离开时,沈姑娘还告诉他,这枣树,以后她会用其中一截雕刻出个物件送给包家,也让他们家里留个念想。 包老头连连道谢。 等包老头离开,沈糯请人帮她把这劈的焦黑的枣树割成一段段的,放去了库房,等她把树芯炼化后,再来处理这些雷击木。 而包家的事情,也在大街小巷传开,都说包家人福气好,虽然前半辈子辛苦照顾傻儿子,可有一颗这样的枣树结枣子供他们一家的嚼用,现在枣树突然遭了难,他们家的傻儿子也好了,说不定也是因为枣树的原因,肯定是枣树成精去报恩,所以包石头才好了。 总之,众说纷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小狐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炒饭爱好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雁宁鱼儿 69瓶;辞辞 36瓶;逛街莫找我,买零食可 28瓶;慕容绯衣、喵呜 10瓶;薇 8瓶;35135503、?A.baby 莓?、云影弥洛、荷叶薄荷~ 5瓶;爱车车轮君呀~ 3瓶;凤凰花又开、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第 111 章 包家老两口却不理睬这些众说纷纭, 老两口其实也想过枣树为何跟找到儿子的生魂有联系,他们还问过沈姑娘,但沈姑娘没告诉他们, 只是说, “这是你们与枣树的缘分, 枣树寿元到头, 它也愿意帮你们儿子找回生魂,以后你们好好待石头, 就跟好好待枣树是一样的。” 树根他们没给沈姑娘送过去, 又把树根锯断埋在了原先枣树的位置上, 期盼着有一天,它还能够生出新的枝丫。 有些邻居也会好奇问他们, 石头到底是什么好起来的? 要知石头都傻了二十年,还是那种连意识都没有的傻子, 他们可不信石头是突然就好起来了。 包家二老告诉周围人, “的确是寻了厉害的仙师,帮着找回石头丢失的生魂,所以石头才好起来的,你们若有什么需要仙师的地方,我再领你们过去仙师那。” 对于仙师是沈糯这一事, 老两口并没有胡乱宣扬, 省得给沈姑娘带来麻烦。 而沈糯整日也开始忙着炼化树芯。 她每日还会去回春堂坐诊, 有病人时就帮着问诊,没有病人时她则去后院修炼。 至于养生堂,已经完全不用她操心了,都有乔掌柜招呼着,而且客源也非常稳定, 每日就那么几个时辰,客源都是满的。 所以养生堂每个月的纯利润在一万五千两银子左右。 另外每个月,沈糯都给玉泉观捐赠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玉泉观香火多,但其实香油钱挺少的,因为去玉泉观的很多都是山下的村民,都是只能顾自己温饱,哪有多的银钱去给香油钱。 沈糯要是没月都捐五百两银子,足够玉泉观那些小道童们的伙食,还能让他们吃好些,上次去玉泉观,那些孩子们大多很瘦弱。 其余银钱,她相信清城也会用在其他一些需要的人的身上。 而玉泉观也的确因为之前沈糯捐的那一千两的香油钱,伙食都改善了些。 之前道观的孩子们多,每天吃的都是粗粮素菜。 有了沈糯捐的那一千两银票,清城给孩子们买了些粳米白面,甚至还买了半头猪回来,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道观的孩子们吃着白面做成的馒头包子,都快哭了。 墩子一口气吃了十个肉包子,吃得泪眼汪汪的,还问清城,“师兄,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竟然可以一口气吃肉包子吃到饱。”其实他还没吃饱,他饭量太大,十个肉包子也就刚填了下肚子,以前每次吃饭,他就吃个四五碗,其实都吃不饱,不大会儿肚子就咕咕叫,饿得难受,但他知道道观没什么银钱,师兄自己每天都吃不饱的。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他都没吃过几次包子,就算有,也只是吃一两个尝个鲜。 今天师兄说可以让他敞开肚皮吃肉包子,他觉得要幸福的哭了。 清城笑道:“吃,今儿管饱。” 能先顾着道观,他肯定是先顾着道观里面的孩子们。 清城还不知那位沈姑娘打算每个月都捐五百两银钱,这一千两香油钱,他留了一百两,剩余的也都帮助了其他一些的孤寡老人和孤儿。 ………… 沈糯不知炼化树芯到底要多久,甚至连师祖的笔记中都没记载过怎么炼化树芯,但她还是按照原先的修炼法子,每次修炼时都将树芯置于手中,能够感觉到树芯慢慢的发热。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树芯越来越小,沈糯清楚,这是快要把树芯炼化了。 本身这东西应该就是比较好炼化,这些天材地宝的作用通常都是帮助修炼之人突破修为的。 沈糯修为瓶颈,但她不知这个世界,到她这地步的修为,再有突破应该是什么样的。 因为这世间没有具体的修炼准则,不像仙虚界,修炼等级有着严格的准则。 直到快到九月底,沈糯这日晚上,终于把树芯彻底炼化完。 炼化完的树芯连一点粉末都未剩下,它本是枣树的修为和精华而成,既是炼化了,自然什么都不剩下。 就在这一瞬间,沈糯能够感觉到奇经八脉从小河流变成了大湖泊,可容纳更多的生气,耳聪目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能够感知到了,她此刻待在房间里,却连着后花园的那丝丝蝉鸣声都能够听见丝。 这世间万物,迷雾重重,此刻,迷雾褪去,她终能窥见迷雾后一丝丝的踪迹,只是世间之大,迷雾褪去,她能看到的,虽不可是全貌,只窥见其中一角,已是所有修炼之人都不可比及的了。 黑暗之中,沈糯睁开眸子。 修为突破瓶颈,她再看世间事,似乎就不需用眼去看,而是心,哪里眼前一片黑暗,她也能瞧清楚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沈糯微微吁了口气,慢慢起身,打开窗棂,看着外面的明月,就连着明月的气息也能瞧的一清二楚。 之前师父说她有双慧眼,可以窥及世间的不少东西,比如生气,阴气,煞气等等。 但其实能够看到的这些气息也是有限的。 现在她却连着月的气都能看透了,月在五行当中属阴,但也阴中带阳,它透露出来的气息比较温和,颜色有些淡黄色,特别温柔。 像是生气,则是白雾,阴气则是灰色,煞气则是黑色,龙气是金色。 现在修为突破,她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树芯炼化后,沈糯打算过两日去寻姚氏,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古怪的。 师父再有两日也该到京城了,前些日子,师父就给她来了书信,说身子骨调养好了,准备启程来京城。 就是这两日的事情。等师父到来,她就跟师父商量姚氏的事情。 次日早起,沈糯过去回春堂。 她每次来回春堂都很早,隔壁养生堂还有周围的商铺还没开门,只有一些早食摊子陆陆续续在外面街道两旁摆着摊,回春堂门口的馄饨摊子也已经开始熬煮浓浓的骨头汤,闻见阵阵香气。 沈糯刚把回春堂打开,远处就传来一阵阵哭声,还有焦急的脚步声。 沈糯开了回春堂的门,这才转身回到街道上,朝着哭声来源看了过去,发现是一行人抬着几块门板子,门板子上躺的有人,哪怕离的很远,沈糯都能看见从门板子上淌下来的血迹。 她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朝着那些人疾奔而去。 回春堂周围的小商贩根本瞧不到那么远的情况,还疑惑道:“沈东家这是去干什么?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什么人?” “看不清楚,好像不少人抬着什么东西。” “走,过去瞧瞧看。” 不少摊位上还没生意,都跟着过去凑热闹。 沈糯速度极快,跟着后面的人发现他们用跑的都没追上沈东家,几乎几个呼吸间,沈东家已经奔到那群人身边了。 沈糯到了跟前,看着好几人抬着四块门板子,上面躺着个妇人,两个孩子,还有个老太太。 四人身上全是刀口,血肉模糊的。 四人都是一动不动,周围不管是抬门板还是跟着过来的人,全都一脸惊惧,有些人甚至都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太惨了,太惨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那杀千刀的怎么这么狠心肠啊,自己的妻儿老母亲都要砍,这哪里还救的过来,看着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快,送到回春堂去,不是都说回春堂那位女郎中医术高明,说不定还有救。” “这哪儿还有救,手都耷拉下来了,造孽哦。” 但沈糯只用一眼,就知四人还没死透,有三人还有呼吸,但有个最小的孩子,出气多,进气少,几乎感觉不到他身上生的气息了。 她炼化完树芯,对人身上的生死气息,也能感知的更加明显了。 沈糯不敢耽误半分,三两步走到抬着那最小孩子的门板上。 周围人群也反应了过来,“这,这不是沈郎中吗?” “求求沈郎中救救这一家几口人吧。” 沈糯不多言,只说道:“你们不要停下来,现在继续抬着他们,过去回春堂。”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开那四五岁男童身上衣物,发现他的伤口在喉咙,是被人一刀割开喉咙,血直往外冒,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水全部打湿透,根本没什么气息,脉象微弱的已经摸不到了。 一路跟来的邻居哭道:“造孽啊,那敖桩子是不是疯了啊,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看看这伤口,一刀被砍在喉咙上,看着喉咙伤成这样,血都流干了,这孩子还能救的活吗?” 周围摆摊的小商贩们也瞧见这一惨状,连着生意也不做了,都跟过来问,“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这不是敖家人吗?出了什么事情了?” 周围知晓事情始末的邻居,就把事情跟大家说了说。 “我们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一大早,我们那周围的邻里们就听见敖家人的惨叫声,还有敖桩他娘惊恐的喊声,问敖桩子是不是发疯了,接着又听见敖老婆子的一声惨叫,跟着就是喊救命,又是惨叫声,我们急忙过去拍门,敖家还紧闭门户,最后还是周围几个大男人把院门给踹开的,一进到敖家院子里,我们人都吓傻了。” 一进到院子里,他们这些邻居就发现敖家院子倒在四个人,是敖桩的妻子跟两个孩子,还有老娘,全都倒在血泊中。 而敖桩站在院子里,光着膀子,手中提着把杀猪刀。 敖桩是个屠户,平日里就在南街这边的集市上摆个肉摊子,卖点猪肉,周围的商贩和邻里都认识他。 他脾气不好,喜欢喝酒,喝了酒还骂骂咧咧,偶尔打打妻子。 早些年还因跟人打架斗殴被关过两年,出来后,性子也没怎么改,还是很差劲。 看着敖家院里这个情况,大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有人喃喃问,“桩子,这是咋回事?” 敖桩没理睬,提着杀猪刀,红着眼朝着众人冲了过去。 众人哪里还不懂,就是这敖桩子把自己一家子都给杀了,现在杀红了眼,连他们都要杀! 也幸好人群里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几人合力将敖桩给制服了,其余邻居将倒在血泊中的四人抬着去寻医,两个汉子则把敖桩绑了送去官府。 周围小商贩们一听,吓得连都白了。 “我的天,砍成这样还有救吗?” “恐怕是难了吧……” 实在是一家四口伤的太重,血现在都还在往地上淌,全都一动不动。 沈糯已经在那幼童颈动脉附近点了几下,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刻止住了血,又将一丝生气打入幼童体内,暂且保他一命,免得他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将幼童伤口暂且处理下后,沈糯又过去敖老婆子身边。 老太太的伤势也就比幼童稍微好那么点,她肩膀被砍了一刀,心窝子也被捅了一刀。 沈糯用同样手法,先帮着止血,最后都给几位伤者体内输了些生气,暂时保她们一命。 周围还有人焦急的问,“沈郎中,他们还有救吗?” 沈糯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他们救回来,放心吧。” “这孩子颈子上的血好像没流了。” “真的,真的没流了。” “就沈郎中在伤口附近点了几下,伤口就没流血了,沈郎中好生厉害。” 周围商贩们终于清楚的认知到,沈郎中这不是医术好,这分明就是神医,偏生以前还有不少人不相信这么年轻的郎中能有什么厉害之处,结果人家连这种伤势的出血都能说止住就止住了。 大家震惊又庆幸。 幸好他们南街还有沈郎中。 幸好他们相信了沈郎中,直接就把敖家人往沈郎中这里送。 很快,众人把四人抬到了养生堂。 沈糯进到回春堂,众人帮着把四名伤患抬到里面的铺位上,沈糯甚至不用嘱咐小玉小峰,两人已经知道去准备热水,纱布,还有一些药材跟金针。 沈糯拉上帘子,告诉外面的众人,“各位街坊邻居在外面等着吧,我要帮他们处理伤口,不便被人瞧见。” “沈郎中快些去忙吧,我们在外面等着就是。” 沈糯点头,拉上帘子,解开四人的衣物,开始为他们处理伤口。 也幸好她修为有了大进展,一次处理四人的伤口还是可以的。 他们四人的伤势其实跟死了没任何区别,换做任何一位郎中都没法把他们救回来。 其实光靠着医术,当然不能把四人救活,即便是沈糯,她也是用生气为几人强行续命,强行将他们从阎罗殿给拉了回来。 辅以生气金针封穴,处理伤口。 沈糯足足忙了一个上午,直到晌午,她才处理完四人的伤口。 药铺门口的人来来往往,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整条集市上都听闻敖家的事情。 就连官衙也派了官差过来,因为敖桩被抓去后,肯定还得了解伤患的情况,得知伤患还在回春堂接受救助,两名官差就在回春堂门口等着。 等到沈糯出来,聚在回春堂门口的众人才七嘴八舌问道,“沈郎中,他们怎么样了?” 沈糯拉开帘子,躺在床铺的四人就暴露在众人面前,四人还是昏迷状态,沾满血迹的衣裳都已穿戴好了,看胸口起伏,都还是活着的。 沈糯道:“都救回来了,不过他们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醒来还得吃药,并且不易挪动,得先在回春堂住上两日,你们谁有空,能不能回去敖家收拾一身他们的衣物过来?这些衣物上全是血迹,继续穿着也不好。” 有个妇人立刻说,“我去,沈郎中放心吧,我就住在敖家隔壁,我去去就来。” 妇人说完,挤出人群。 沈糯看到两名官差,其中一人还是她见过的,之前她养生堂被穆家和姚氏一起造谣时,就是这个武捕头去阁老家把穆夫人跟穆秀娇强行带回衙门的。 而且沈糯还知,他是江栋的师父了。 她跟江栋那孩子也颇有些渊源,认识也有七八个月。 才认识那孩子时,他在撬自己家的茶肆,因为家里的原因,江父并不是个好父亲,所以那孩子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栋的母亲李婶正好又是养生堂的伙计。 她看出江栋同他母亲大概半年后有一大劫。 这个孩子面相不坏,但也因性情过于耿直坚硬,不喜自己家人,沈糯从他面相上看出他以后手上可能会沾染上人命,这也是他跟李婶的劫。 这孩子手上要真是会沾染人命,也跟他过于刚硬的性格有关。 所以她隔两三个月都会给这孩子一张静气符,他那不是死劫,只要他足够冷静,那大劫自然而然就能躲过。 而且前些日子给他静气符时,她也能从那孩子的面相上看出,他的劫基本算是过去了。 江栋那孩子前些日子同她聊过两句,说自己认识了衙门的武捕头,武捕头一直教他功夫和别的一些东西。 沈糯没想到这么巧,她过去同武捕头道:“武捕头,可是过来询问伤患的情况?” 武捕头点点头,“正是,四名伤患的情况如何了?” 沈糯道:“已经没生病危险了,以后慢慢调养身子,身子骨也都能好起来的。” 武捕头旁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小捕快,听闻沈糯的话,惊诧道:“都救活了?” 沈糯挑眉,“自然,你要不要进去瞧瞧?” 小捕快脸都红了,“沈,沈郎中,我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就是那凶手说他把自己家人都给杀了。”而且来的路上,他们还听闻了,说四个伤患伤得非常重,伤口的位置有的在颈子上,有的在心窝子上,这哪里能救的回来? 刚才等了这么久,他其实根本不抱希望,没想到沈郎中说已经把人都给救了过来。 沈糯问道:“他承认自己杀害自己家人了?那可有说什么原因?” 她在四名伤患身上寻不到古怪的地方,看着也无阴煞气息,都是最普通的刀伤,看样子就是普通的杀人案。 小捕快挠挠头,刚想开口说话,武捕头已经说道:“他被压来官衙的时候就已经疯疯癫癫,一会儿说自己妻子偷人,还说孩子不是他的,嘴里一直叫嚣着都杀了,过了会儿又开始哭,说他也不想杀人,都是妻子偷人他才杀人的,还说自己杀红了眼,也承认把自己家人全部都杀了。” 沈糯皱眉。 武捕头道:“我们调查过,他妻子没有偷人,他经常喝酒,送来衙门时身上还满身酒气,看着像是发酒疯。” 沈糯当然清楚,她从里面那妇人面上都能看出她是个性子温和端正的人,做不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 甚至能从妇人夫妻宫,看出她的丈夫性情暴躁卑劣经常伤人,加之他又爱喝酒,喝酒过度有时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来,所以他应该是喝得脑子糊涂掉,才觉得妻子与人私通?继而想杀了妻子,最后又把两个孩子给砍死,见到母亲出来劝说,他已经杀红了眼,直接上去把母亲也给捅死了。 杀人犯的确是如此的,有时候杀红了眼,就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只要有人,他就只想着把眼前所有人都一起宰杀掉。 沈糯道:“虽然敖家这四口人已经救回来了,但我想告诉你们大人,其实这四人跟死了没多大区别,是我强行从鬼门关把他们拉回来的,所以敖桩的的确确是杀人犯,还是性质很恶劣的事件,希望能够严惩。” 按照大凉律法,四人没死,敖桩就只是严重伤人罪,会发配边城做至少二十年的苦力。 只有手上沾染上人命,才会死刑。 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祸害,什么本事都没,只知欺负家人。 武捕头道:“放心吧,虽然人都救了回来,但他肯定会问斩的。” 案子太过恶劣,恐怕还得上报大理寺,大理寺审案更加严格,根本不会放过这样穷凶恶极的人。 沈糯点点头,“那武捕头你们去忙吧。” 刚说完,沈糯想起江栋那孩子来,问武捕头,“江栋呢?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 武捕头笑道:“自从我教会那孩子怎么钓鳝鱼,他天天夜里都跑出城去钓鳝鱼,我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恐怕忙着赚银子。” 沈糯轻笑了声,她也知道江栋那孩子一直想让他娘跟他爹和离,所以很努力的存银子,想置办间小铺子给他娘开吃食店,想着是不是有了傍身之物,他娘就愿意和离了。 想到李婶不愿意和离,沈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李婶就跟前世的她差不多,对自己丈夫并没有感情,只是担心和离后,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而她当初不愿和离,是没勇气,担心别人嚼舌根,担心沈家人受到影响。 等武捕头离开后,沈糯回到药铺里,四人还没醒,四人身上还有麻沸散,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 等醒来已经是下午,沈糯早帮他们把衣裳给换的干干净净。 两个孩子吓得有些厉害,醒来后也一直哭,沈糯在他们印堂上画了道凝神符。 现在她的修为突破,这种虚空画灵符也是轻轻松松。 敖桩的妻子一直躺在那里,像是没了魂一样,一句话都没说过。 老太太醒来后也一直哭。 沈糯没劝她们,不过还是帮着两人画了道静气灵符,还让小玉小峰去菜市买了些小米回。 四人伤势严重,还没法正常吃饭,只能吃点流食,喝点米汤。 沈糯煎了药喂给他们,又嘱咐小玉小峰去后院熬煮些小米粥就行了。 四人伤的重,晚上肯定得有人守着,沈糯担心有突发情况,小玉小峰没法处理,所以晚上她就留在了回春堂守着四个病患。 回春堂有后院,后院还有厨房柴房跟歇息的厢房。 沈糯晚上也吃了些小米粥,就早早的回厢房去修炼。 她修为有所突破,前院的四名病患有任何动静,哪怕她睡后院也能听见的。 修炼过后,沈糯才睡下。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辰,沈糯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江栋那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发现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小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蜘豬俠、浮生若夢、creek 20瓶;35135503、?A.baby 莓? 5瓶;是你的青莜 3瓶;凤凰花又开、crossrabow、斯人不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2、第 112 章 沈糯梦见自己站在江家。 她其实从未去过江家, 并不清楚江家什么模样,知晓是江家,则是因为江栋跟李婶都在这个家里面。 沈糯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 她并没有疑惑为何会梦见江家, 总感觉有那么丁点顺其自然的意味。 这个时辰应该是戌时, 养生堂刚刚关门的时辰。 养生堂每天酉时末关门后, 李婶就会回家,她家距离养生堂不算远, 就在集市后面那条巷子里, 走路也就半刻钟的模样。 江家并不富裕, 江父虽是做的茶叶生意,开了个茶馆, 但平日里生意一般,客人不多, 也就勉强糊口, 所以江家只有个二进的宅子,还是早些年江家祖上买的。 江家除了江父,李婶,江栋,还有江栋的祖父祖母也都健在。 另外因着李婶是童养媳, 年纪比江父还大两岁, 生的也是一般, 加上脸上有麻子。 其实李婶整日待在养生堂,这几个月来,哪怕每日都在干活,但养生堂的生气也在慢慢为她调养着身子,她脸上的麻子已经少了许多, 枯黄的肌肤也变得白皙起来,脸上的皱纹也少了些,但李婶五官生的并不是美貌,只是一般,所以哪怕她改变如此之大,在江父眼中,也就是妻子皮肤白了点,还是那么普通,不如他的娇妾。 江父嫌弃妻子,在妻子怀着身孕时就纳了房妾氏,妾氏模样比李婶好看,自然得到江父的宠爱。 妾氏进门后,很快怀上身孕,之后为江父诞下一儿一女。 所以江家一共八口人。 平日里,江老太太负责购买家中食材,晚上甚至要等着李婶回家后,让李婶做晚饭。 早上也是让李婶做完早饭才准她出门做工。 至于晌午那顿饭,因为养生堂都会管伙计们晌午的吃食,李婶晌午在养生堂吃,江家就是江栋的妹妹江小草做午饭。 她也是个可怜的,是江家妾侍生的长女,就比江栋小一岁,李婶出门做工,都是那孩子在家里做家务活儿。 江家最受宠的,自然还是妾侍生的江家幼子,今年才四岁,跟个小霸王似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先紧着。 不过对于江老太太和江老头来说,江栋和江家幼子都是江家孙子,两个其实都是疼爱的。 江父虽不喜妻子,但还是喜欢儿子的,只不过妾侍的枕边风吹多了,他对江栋的喜欢也都是嘴上说说,钱财方面,从来没给过江栋什么零花钱。 沈糯看见,李婶正待在厨房做饭,江小草在厨房帮着烧火。 李婶性格和善,对着两个庶出的子女也是一样,而且知晓小草平日里在江家也过的挺苦,私底下对小草也更疼爱两分。 晚上回来的时候,李婶买了些卤好的猪头肉,准备切块后跟着大白菜一起炖着吃。 平日里,李婶每月也有上交银钱的,但江老太太是个抠门的,每日都买些菜市里不好的素菜回,甚少买肉,李婶在养生堂上工,每月的工钱还是不错的,现在基本都是三两银子打底,所以也时长买些好吃的回来改善下伙食,还经常买些好吃的偷偷给儿子,不过儿子近来会赚银钱了,都是自己买着吃,还总是不归家,李婶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李婶叹了口气。 旁边烧火的小草小声说,“大娘,你别担心,哥哥说他晚上会回来吃饭。” 她平日里喊李婶都是大娘,喊自己生母则是娘。 李婶笑了声,切了一大块猪头肉递给江小草,低声说,“小草快吃。” 猪头肉本身就是卤熟的,可以吃的。 现在小草要是不吃点,一会儿上桌小草是一块都吃不着的,老太太会先顾着自己两孙子和自己儿子。 而江父是个自私的,吃饭从来不管旁人,这些猪头肉他能吃掉一大半,那个小的再吃些,其他人都不想用的。 小草狼吞虎咽把猪肉头吃了。 李婶又切了厚厚的一指块肉给她,小草急忙摆手,“大娘,不用了,吃太多给奶瞧出来了,又要说咱们。” 李婶把肉塞到小草手中,笑道:“吃你的,甭管你奶怎么说。” 小草这才接过肉吃起来,还是吃的很快,三两口就把肉塞进嘴里嚼嚼吞下腹,又把嘴周的油光都给舔干净了。 李婶笑眯眯的看着庶女舔嘴唇。 很快,李婶就做了满满大盆子的猪肉头炖白菜,又煮了一盆茄子。 还有面饼,白面饼自然是家里的爷们儿吃的,剩余的杂粮饼才是家里女人们吃的。 李婶跟小草把饭菜端上桌,喊家里人去堂屋吃饭。 很快一家子都坐在堂屋,准备吃饭,李婶犹豫了下说,“要不等等栋儿,他说晚上回来吃饭的。” 江父皱眉,“等他干什么,整天不着家的,都是你惯的,整日野在外面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迟早作奸犯科去干坏事!” 李婶呐呐道:“栋儿是个好孩子,他怎么会干坏事。” “那你给我说说,他现在每天都在外面干什么?”江父瞪着李婶。 李婶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儿子都是在外面钓鳝鱼抓蜈蚣,这两样都是挺值钱的,鳝鱼大补,很多酒楼收野生的鳝鱼,蜈蚣是中药材,晒干后卖去药铺,价格也很贵,儿子几乎每天都出去弄,上个月弄了将近三两的银子。 儿子只把这事儿偷偷告诉她了,不允许他告诉给江家其他人知晓。 见李婶不说话,江父臭骂了她一句。 江老太太道:“行了行了,骂两句得了,赶紧吃饭,给栋儿留点菜就行了。” 李婶单独拿了个碗过来,准备装些菜留给儿子,刚夹了两块猪头肉,江父就骂道:“你干脆把整盆菜都搬去厨房,就给你儿子吃,别人都不用吃了。” 沈糯在梦里,看着江父臭骂儿子和李婶,正骂着,江栋从外面走了进来,听见父亲又在骂母亲,江栋的神情阴沉了两分。 见到儿子回来,江父骂道:“可算知道回来了?你整天都出去干什么去了?” 江栋一句话不说,走过去开始吃饭。 江父骂道:“一身鱼腥味,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跟人学杀鱼?以后想当个鱼贩子?你也就这点出息。” 不等江栋说什么,李婶已无法忍受丈夫这般说儿子,生气道:“你总说栋儿做什么,栋儿这般有孝心,总不归家,还不是想着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江老太太凉凉说,“赚银子?做什么赚银子?赚的银子又在哪儿?也不见孝敬他爹他爷奶半分,可别是都给你了吧?” 她知道孙子总整晚整晚不回家不是外面瞎玩,肯定是鼓捣些别的,大孙子聪明,肯定也赚了些银子,却没给她买过半点东西,老太太自然生气,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江老头也开始骂儿媳,说她把自己大孙子带坏了。 妾氏也道:“啧啧,这一大家子亲人都等着吃喝,他赚银子也没见给老爷几分,替老爷分担下养家的艰辛。” 江家幼子开始拍巴掌使劲喊,“哥哥错,打哥哥,打哥哥。” 江父一听家里人这么说,顿时就怒了,瞪着江栋道:“你现在给我老实交代,你之前总是不着家,都是去干些什么了!” 江栋脑子嗡嗡作响,理智都快要崩塌。 他不知最近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回家,家里也基本都是这样的,他都能忍着,这会儿他觉得快要忍受不下去,总想干些什么,比如去厨房拿把刀,出来把这些对他和娘吵闹的人全都给捅死了。 江栋猛地甩了下头,把这些恐怖的想法甩出脑海。 他猛地起身,凳子腿跟地面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这些冷嘲热讽暂停了下,江父骂道:“臭小子,你去干什么!” 江栋冷着脸说,“我吃饱了,我回屋睡觉了。” 他转身回到屋子里,死死抱着头。 外面江父还在训斥李婶把孩子惯坏了,还逼问李婶,儿子都在外面干什么,是不是赚银钱了,赚多少了,嚷嚷着进来要让江栋把赚的银钱都交出来。 李婶都要气哭了,喊道:“我每个月给家里一两银子还不够吗?你何时给过家用?以前我没去养生堂上工时,也是我去外面给人缝缝补补,浆洗衣服赚些家用,平日里,你可给过栋儿一文钱的零花?你可真是不要脸的,连儿子赚的一点零花都想要。” 啪的一个把掌声响起。 江父给了李婶一巴掌。 江栋再也无法忍受,从房屋立冲了出来,他双目赤红,本想冲去厨房,冲到厨房门口时,他突然顿住。 他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拿刀也没法打得过父亲。 江栋一言不发,红着眼,从厨房门口拐了个弯,一头冲出院子,朝着正门跑去。 身后传来江父的咒骂道:“小兔崽子,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别给老子回来了!” 江栋冲出江家,一路朝着城墙一角跑去。 他之前出城钓鳝鱼抓蜈蚣甚的都是趁着城门没关闭时就出城了,现在城门关了,但他也有法子出去,他知道个地方,有个狗洞,可以从那钻出去。 他这会儿脑子里全是疯狂的想法,可又格外冷静。 他疯狂的想杀了江家所有人,却又冷静知晓盲目行动不会成功。 但他知道城外有毒蘑菇,前些日子,师父还教他分辨有毒蘑菇和无毒蘑菇,因为师父告诉他,山上的松蕈这个时节正好成熟,这东西大酒楼收,价格极贵,一两银子一斤,是个很精贵的吃食。 他之前弄一个月的鳝鱼和蜈蚣,一个月才二三两银子。 前两日开始去山上弄松蕈,一晚上就能弄两三斤。 但这个松蕈,也就一个月的采摘时节,越到后面,量越少,他准备好好采一个月的松蕈,说不定能存个二十两银子,早点把小商铺的钱给存到。 但这也是个辛苦活,早上天不亮就要出门,等到了山上,天刚好亮起来,他就能开始在找松蕈。 这东西很难寻,很多都藏在泥土和枯枝烂叶中,要蹲着身子一点点的满满翻找。 他今日回来就是打算吃过晚饭好好休息一晚上,等天不亮再继续出城上山去采松蕈的。 可现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寻那些不能吃的毒蘑菇,毒死这家子祸害。 江栋闷着头出了城,上了山,采摘了不少颜色艳丽的蘑菇,又带着这些漂亮蘑菇回到家。 他回到江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进到厨房,把这些蘑菇洗干净,切成片,最后煮成一锅汤,又取了白面,揉成面疙瘩,煮了满满一大锅的菌菇白面疙瘩汤。 他除了采的毒蘑菇,碰见的松蕈也都摘了回来,毒蘑菇全用来煮疙瘩汤了,松蕈他没动,丢在厨房角落。 然后他又在炉子上煮了些糙米粥,还有昨儿剩的杂粮饼也热了热。 李婶起来,准备过来厨房做饭,发现儿子已经回了,竟还把早食都给做好了,满院子都是菌菇的香气,香的人都快馋死人了。 李婶惊讶道:“栋儿,你怎么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江栋冷漠道:“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跟爹跟奶顶嘴的,我这些日子一直去山上挖松蕈……” 他指了指墙角那小堆的松蕈继续说,“很多大酒楼收这个,价格出的很高,所以我这些日子都在弄这个也赚了点银钱,我昨儿态度不好,就跟娘说的嘛,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今日特意煮了些松蕈疙瘩汤,给爹还有爷奶跟小娘他们赔个不是。我都想清楚了,我赚的银子,也会交给爹和奶一部分。” 李婶有些难受,其实她也想和离,可她和离,带不走栋儿,留栋儿在这家里,她怎么放心的下来。 现在见到栋儿懂事,她想着,栋儿开始孝顺丈夫,说不定两人的关系就能缓和。这样一家人的关系也能慢慢缓和了。 “栋儿懂事了。” 江栋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李婶还想尝尝这松蕈疙瘩汤的味道,被江栋拦住了,“娘快些去喊爹他们起床吧。” 李婶只能回屋去喊人。 江家人起床,江父跟江老太太还有江老头得知孙子认错,也都满足。 江父听闻李婶说,儿子认错,还愿意把自己赚的银钱孝敬他一半,这才哼了声,“这才是爹的好儿子。” 一家人坐在了饭桌前。 看着松蕈疙瘩汤,李婶先给江父添了碗。 第二碗是给的江栋,江栋接过疙瘩汤,面不改色递给江老太太,“这碗先给奶,昨天是我不好,不该给爷奶甩脸色的。” 江老太太欢喜接过,“这才是奶的好孙儿。” 之后李婶又给江老头,庶子,妾氏还有江栋添了碗疙瘩汤。 没想到盛完这些就剩下个盆地,李婶打算把最后一点给江小草吃,江栋刚想阻止,江父就呵斥道:“那不是还有粥跟饼,让她吃粥跟饼子就成,我一会儿还得去茶馆,得吃饱。”说着把整个盆端过去,把最后一点疙瘩汤全部倒在自己碗中。 江栋低着头冷笑了声。 李婶没法,就给自己跟小草添了糙米粥吃。 一家人开始吃饭,江栋只是搅拌着自己碗里面的疙瘩汤,并没有去吃。 江父一边吃着还一边说,“小兔崽子煮的疙瘩汤还挺好吃的,用什么煮的?松蕈?还不知道有这样的蘑菇,难怪贵,吃着就是好吃。” 江栋继续搅拌着他的疙瘩汤,李婶还问儿子,“栋儿怎么还不吃。” 江栋淡声说,“太烫了,凉凉再吃。” 一家人都吃完了早食,江栋那碗疙瘩汤还没动。 妾氏道:“这孩子,这么好的粮怎么还不吃?多浪费,不吃我可吃了。” “你吃。”江栋不冷不淡的说了声。 妾氏不疑有他,端过江栋那碗疙瘩汤继续吃了起来。 江老太太白了妾氏一眼,觉得妾氏贪吃,但前两日,妾氏又诊出怀了身孕,多吃点也是给她们老江家开枝散叶,老太太这才没说甚的。 不过妾氏怀孕这事儿还没来得及跟家里所有人都说。 妾氏刚吃了两口,忽地捂着胸口,脸色发白的说,“老,老爷,我怎么觉得有些呼吸不顺畅?” 刚说完,她鼻孔开始流血,接着是嘴里,耳朵,七窍都开始流血。 江家人都给吓了一跳,江父准备过去扶住妾侍,刚站起身来,也跟着天旋地转起来,七窍开始流血。 接着是江老太太,吓得失声尖叫…… 等江家屋子里倒了一大半的人,全都是七窍流血,李婶跟江小草已经吓得不行。 李婶结结巴巴说,“栋儿,这,这都怎么回事啊,快,快去喊郎中,快去报官。”她根本还没意识到,是儿子下毒,把他们都给毒死了。 江小草也吓得大哭。 江栋麻木着一张脸说,“没救了,蘑菇有毒,大概都给毒死了吧。” 这是最毒的蘑菇,他们还吃了这么多,早死得透透的了。 “栋儿,是不是松蕈里有的有毒啊?快,快去喊郎中,说不定有救,去,去找我们沈东家,沈东家昨儿白日里刚把四个差点被砍死的一家四口给救了回来,沈东家也一定能把你爹他们救活,我的老天爷啊,快救救你爹他们吧。” 李婶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她还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儿子采松蕈时,不小心弄错了,采到了一些长的差不多相似的毒蘑菇。 但江小草似乎意识到什么了,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颤着声问,“哥,哥,是不是,是不是你故,故意毒死他们的?” 江栋轻笑了声,“小草猜对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们,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李婶彻底呆愣住,浑身颤抖,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江小草瘫软在地崩溃哭道:“哥,就算他们不好,你,你也不能毒死他们啊,还毒死了我娘,我娘肚子里还怀有身孕,哥,你到底怎么了啊。” 江栋僵了下,看着地上一地的尸体不说话。 李婶崩溃大哭…… 邻居很快听到江家的哭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 沈糯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坐起身子,使劲的喘息着,她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身上微颤。 梦中的场景太真实,她是知道江栋那孩子挖松蕈的。 她前两日吃的就有松蕈,那孩子每次弄了好东西,还会给沈家送一份来。 家里的松蕈就是那孩子前几日送来的,但她那时候不在家,根本没看到那孩子的面相。 其实她有一个月没瞧见江栋那孩子。 在梦中,江栋面上都蒙着一层浓郁的紫红的快成黑色的气,那是怨气,也是人快发疯的前兆。 人发疯通常都是脑部有疾病,再就是被人下了术。 江栋明显是被人下了术。 只是这是什么术,她并不清楚。 师祖师父的笔记里并没有记载。 江栋到底是被谁下了术? 江栋之前的劫,就是杀劫,也就是杀了人,但看他的面相和他的性格,不会去故意去杀人,可能也就是误杀。 比如江父对李婶一直不好,江栋生活在这样的家中,自然怨着父亲,可能会跟父亲争吵,两人争吵中,他失手推了江父一把,江父不小心脑袋着地,再一个倒霉,正好脑袋落在尖锐的地方,可能当场就死掉了。 是这种无意的杀劫,但到底也是因他脾气性格的一些原因,有些冲动,所以她才给他静心符,帮他平顺心气,杀劫自然就过了。 可现在有人对江栋下了术,使得他心底那小小的一丝丝怨气慢慢长成了百倍。 这样的怨气下,只会把人逼成一个疯子,什么都不管不理,只想发泄的疯子。 江栋就是这样才对江家人下毒的。 沈糯喘着气,看了眼窗棂外,已经泛起鱼肚白,时间快来不及了,梦中李婶曾说,昨儿她把敖家一家四口救活,所以江家发生的事情就是现在。 她知这不是梦,只是开了天眼,她的修为突破,天眼即便不掐诀,也有可能看到的。 到底是谁给江栋下术的? 沈糯看了眼天色,知晓现在不是纠结谁给江栋下术的事儿,得先立即去阻止江栋发疯。 沈糯不再多想,下了床榻,很快把衣裳穿好,她连着一头青丝都没来及的梳,随便盘起用一根簪子固定着脑后,就匆匆出了房,直接朝着江家而去。 路上,她疾奔着,速度极快。 很快到了江家门口,沈糯自然不会等着去敲门,她直接越过墙头,匆匆奔去江家的厨房。 她甚至已经闻见了那些蘑菇的香气。 越是剧毒的蘑菇,越是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 推本基友的小说《爽文哥哥带我躺赢娱乐圈》by月离争 文案:楚凡历经九个快穿世界后投身到系统奖励的退休世界。 她是快穿局里最咸鱼的一员,负责[种田][基建][家里长短]这三个标签的小世界,每到一个世界就埋头做小生意,偶尔也替原主养娃养宠。 结果却穿越成了娱乐圈真假千金文里的反派女配,既要当霸道总裁的白月光替身,撕天撕地欺辱女主角,最后还得在拍戏时争镜头弄巧成拙出尽洋相,被全网喷她心机女赶紧滚出娱乐圈。 楚凡:好麻烦,我不干 要手执种田技能,头顶养娃养出来的老母亲光环,性格温和的楚凡去打脸征战娱乐圈,她真不会。 但她会点别的。 …… 一段时间后,观众发现被全网黑的楚凡不一样了。 她在生活综艺上极有生活情趣,用美食俘虏了高冷导演和傲娇流量,种田经验让当地老农直呼行家,孩童和小动物对她莫名听话。 正心满意足预备退圈,便发现她大哥楚不凡也穿进来了。 楚不凡。 男频爽文快穿专业户,卫冕九届打脸升级流业绩冠军。 --江湖人称龙傲天。 楚凡尝试躺平,准备开家小食店过日子。 大哥推开家门:“妹妹,我刚赚到了一百个亿,咱家有钱啦!” 结果小食店开业,开在魔都市中心101大楼的最高层,风靡全国。 被女主抢走片约,楚凡无事一身轻准备退圈。 大哥带回来一个国际剧组:“我出资,你来演女主角!” 在拿到影后的庆功采访上,记者问道--作为华国公认最有事业心的90后女名人,楚小姐你有什么感想? 楚影后叹气: “我真没有事业心啊!” “我最初的目标,只是退圈后开一家小食店养老而已。” 翌日,热门超话#楚影后凡尔赛语录#素材+2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小狐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chel 92瓶;Mars 68瓶;赞赞赞赞赞赞赞赞 50瓶;咕噜啾、酥皮龙 20瓶;苏则、萤火 10瓶;夜木浅、47208565、梧桐 5瓶;Xlt 4瓶;步步人 2瓶;肖可爱总是突然出现、rg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第 113 章 闻着江家浓郁的早食香气, 沈糯脸色微沉。 她很快来到江家厨房门口,江家早饭都是在厨房里吃的,—家八口坐在厨房稍显拥挤。 李婶已经给所有人都添好疙瘩汤, 不过疙瘩汤极烫, 都还未入口, 正用筷子搅拌着, 江父已经吹着碗沿,准备顺着碗沿吃—口疙瘩汤了, 沈糯想也未曾,拾起门边的—个小树枝, 朝着江父的手腕弹射过去, 树枝犹如利刃, 射在江父手腕上, 沈糯只用了—分的气劲, 已经疼的江父惨叫了声,手中的碗也脱落, 正好砸在他的腿上。 碗中的疙瘩汤滚烫滚烫的,全泼在江父的大腿上, 江父又是—声惨叫,这次痛的他声音都变调了。 江家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 看了江父—眼,又去看门口的沈糯。 李婶和江栋认出沈糯来, 李婶惊讶的起身, 又有些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这个时辰,沈东家会出现在自家厨房门口。 江栋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糯,但慢慢地, 他的表情有了些松动,眼眶开始发红,似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害怕沈东家责骂他,他犯了大错,他知道,肯定是沈东家知道他干的事情,所以才出现在这里的,沈东家什么都知道的。 江家人,除了江栋和李婶认得沈糯,江父的茶摊也开在养生堂那条集市上,所以江父也认得沈糯,其余江家人并不认识沈糯。 这会儿见到个陌生的貌美姑娘站在自家厨房门前,还出手伤了江父,江老太太立刻起身指着沈糯骂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来我们家的?还伤了我儿子,报官,我要报官抓你。” 李婶结结巴巴说,“沈东家,您怎么过来了?” 沈糯看了江栋—眼,说道:“你问问你儿子便知。” 江父认得沈糯,也不好与她翻脸,只扭曲着—张脸说,“沈东家,我们家可是与你无冤无仇的,你突然跑来我们家,还伤了我,这是想干什么?总要给我—个说法的。” “直接报官就是。”江老太太心疼儿子,“让官差把她抓走,我儿,你快随娘进屋,你这烫的肯定严重,先用冷水冲洗下。” 江父也的确受不住,冷哼了声,随着江老太太—瘸—拐回屋去处理腿上的烫伤。 李婶看着江栋,不明所以,不懂沈糯那句话的意思。 妾氏嘀咕道:“有完没完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她怀着身孕,容易饿,不想再与这些人继续纠缠,端起碗准备吃饭。 沈糯看了她—眼,那—眼就跟看死人似的,妾氏被沈糯这—眼吓着,端着碗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吃下去。 沈糯直接说,“李婶,你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出去吃吧,我有些事情同你和江栋说。” 李婶立刻回屋拿了块碎银子交给旁边眼巴巴看着沈东家的江小草,“小草,你拿着银子,带你娘还有爷奶出去吃。” 不等小草接李婶手中的银子,那妾氏已经从李婶手中拿过银子,笑着说,“姐姐,还是我带小草他们出去吃得了,你先忙你的吧。” 妾氏带着女儿,幼子跟江老爷子出了厨房,又去喊江老太太,江老太太骂道:“你男人都伤成这样,你还有心思吃饭,不怕噎死你了!” 妾氏摸了摸肚子,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不是怕饿到我肚子的儿子,饿到你们江家的孙子,你不吃,我带他们出去吃了。” 说完,领着儿子女儿跟老爷子出门去了。 江栋听闻妾氏还怀有身孕,脸色惨白起来。 李婶似意料到些什么,脸色发白的问沈糯,“沈,沈东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糯看了江栋—眼,“这疙瘩汤里面的蘑菇都是毒蘑菇。” 只是—句话,就让李婶彻底白了脸,软了身子,她跌坐在长凳上,扶着方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眼泪也啪嗒啪嗒开始落下。 甚至不用沈东家细说,她就知道栋儿为何要这么干,为何要用毒蘑菇毒死—家人,她说栋儿那么护着她跟小草,怎会不给她们吃疙瘩汤,原来是怕把她们也给毒死了。 “栋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阿。” 李婶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切都是她的错,她以为不和离是对儿子好,殊不知这样反倒害了儿子,儿子在这样的压抑的环境下生长着,心思才会越来越扭曲,全都是她的错啊。 沈糯看着李婶,没有说话。 有些女子以为不和离,就能顾全—家个,就能护着孩子。 可根本不是如此,说到底,只是她们懦弱罢了,是找的借口,就如同上辈子的她。 她也没有资格评判李婶。 沈糯道:“李婶先别哭了,现在—切都还能挽救,还来得及,你把这些疙瘩汤用灶灰扫—起,出去埋掉,埋深些,莫要让附近的小动物刨出来吃了。” 李婶身子猛地—颤。 是,现在—切都还来得及,江家人没出事,她可以和离,江家肯定不会让栋儿跟她走,但栋儿这么大了,她在外面租个小院子,江家人也管不着栋儿,儿子平日里住她那就是了。 李婶想通,她擦掉眼泪,过去灶台下扒拉出—堆灶灰,把地上的疙瘩汤打扫干净,又把桌上其余疙瘩汤全都处理掉,出去埋掉。 等厨房只剩下沈糯和江栋两人时。 江栋垂着头,他有些拘谨和后怕,之前暴躁的情绪,不知为何,再见到沈东家这—刻,竟奇迹般的平复不少,他很小声的说了句,“沈东家,对不起,我,我做错事了。” 沈东家待他极好,愿意让娘在养生堂上工。 还说他和他娘有—劫,给了他符篆。 偶尔遇见沈东家,他还会跟沈东家闲聊几句。 沈东家知晓他打算给娘开个吃食店,还说愿意给他—个配料方子,可以让他和娘去开烫锅子吃食,可他却辜负了沈东家对他的期望,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不是你的错。” 他有什么错,他孝顺自己的母亲,至始至终没想过杀人,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下了术罢了。 沈糯道:“你只是被人下了术,那人应该是看到你的面相,知道你有—劫,所以才对你下手,给你施了术,使得你的怨气剧增,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她说话时,准备伸手在江栋印堂处点下,好解了他身上的术。 但下个瞬间,沈糯迟疑住,她如果现在解了术,施术之人会遭遇反噬,这样就会打草惊蛇,所以她还不能先帮江栋解术。 不过江栋中了术,会使得他怨气剧增,只要暂时封住他这些怨气就是。 沈糯画了道灵符,暂时封了江栋印堂处的那些怨气。 怨气被封,江栋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沈糯,慢慢地,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沈东家,我,我差点犯了大错。” 沈糯叹了口气,“没事了没事了,你身上的术我暂时封了,而且你娘这次应该也吓到了,会同你爹和离了,以后你跟娘好好过日子。” 她刚才看了李婶—眼,李婶的夫妻宫已经发生了变化,看样子是下定决心和离了。 江栋开始抹眼泪,“沈东家,谢谢你。” 他不知沈东家是怎么知道他家差点出事,但东家是仙师,肯定无所不能。 沈糯也没急着离开,她在江栋身边坐下问,“江栋,你仔细回想下,你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绪不稳定,不受自己控制,在此之前,可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在你印堂,也就是额头上点过或者拍打过的人。” 江栋印堂处的怨气最浓郁,那术应该是从他印堂下的。 印堂本就是人身上最重要的经络汇集地,它汇集人体的阴气阳气血气,都要从此处流通。 所以印堂是用来下术最方便的地方,她给人下禁言术就是从印堂处下的。 不过禁言术只算小术,无需接触对方印堂即可。 但这种邪术,想要下术,肯定不会这般轻易,需得接触印堂。 至于这术做什么的,沈糯心里隐隐是有个猜测的,可能是用来修炼,增加自身修为的,而且人选很巧妙,只怕昨儿的敖家也不是意外,那人挑选下术之人,会观面相,大奸大恶之人,或会背负人命的人,都是他下术的对象。 沈糯目光沉了两分,会是姚氏吗? 听闻沈糯这般说,江栋猛地想起—个月前,他在集市上碰见个很奇怪的妇人,突然撞了他,最后还说他脸上有东西,在他额头上拍了下。 “沈东家,我记起来了,大概—月前,我在集市上,正跑着,—个妇人突然撞了过来,说我莽撞,让我扶她过去旁边的摊位上歇息片刻,又说我脸上有脏东西,在我额头上拍了两下,后来我自己摸了下脸,根本没有脏东西。” 沈糯问,“那妇人生的什么模样?” 江栋回忆道:“有点胖,年龄大概比我娘还大些,可能快四十的模样,不过皮肤很白,—双丹凤眼。” 那不是姚氏吗? 不过沈糯还是怕弄错,在灶台下取了跟烧过的木棒,过去江家院子,在地上把姚氏的模样画了出来。 江栋指着地上的画像使劲点头,“对,对,就是她!” 沈糯脸色微变,若是姚氏。 她就肯定,姚氏对这些人下术是为了修炼。 既已出现第—起和第二起,那肯定还有其他的,要快些去跟官府说声。 这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行凶案,涉及用邪术害人修炼,得去大理寺通报的。 沈糯拍拍江栋的肩膀,“你先处理江家的事情吧,我去官衙—趟,后续可能会需要你出来作证,你可愿意?” 江栋点头,“沈东家放心,我愿意。” 哪怕让他把自己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他也愿意,毕竟沈东家阻止了他,救了他,也等于救了娘和江家人,他虽不喜江家人,可从来没想让江家人去死的。 沈糯点点头,离开江家。 她刚离开,江老太太也处理完儿子的烫伤,江父腿伤烫的全是泡,给老太太心疼坏了,出来见沈糯不见了,开始骂骂咧咧,江栋猛地喊道:“您能不能别骂了?要不是沈东家过来,咱们全家都别想活了。” 毒死江家人,他也跑不掉的。 江老太太根本没懂孙子的意思,见孙子反驳自己,开始骂道:“兔崽子,你是不是咱们江家的人,还帮着外人欺负家人是吧?你去找那沈东家,找个要个—百两银子赔偿给咱家,她那养生堂不是很赚银钱吗?” 江栋看傻子—样看了老太太—眼,转身跑了,他也去衙门找师父打探消息。 ……………… 这会儿天色还早,沈糯出了江家,直接过去衙门。 衙门都没开门,沈糯敲鼓,衙门这才开了门。 里头的官差见沈糯,显然也认识她,之前沈糯跟穆家还有状元郎的事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就是在他们这个衙门审理的。 “沈东家,你过来作甚?是不是又出什么案子了?” 沈糯直接道:“我找你们大人,可能同昨日敖家的灭门案有关。” 她没见到敖桩,不知他跟江栋情况是否相同,都是被姚氏下术,得先过去看看证实—下。 官差听闻同昨日的灭门案有关,不敢耽误,去寻大人。 很快,衙门的官老爷匆匆赶来,见到沈糯,他都有些怕了,忍不住说,“沈东家,你说昨日敖家那案子怎么了?” 当初姚家母女在案堂上大说实话,实在古怪,他就知晓,这个沈东家肯定不是寻常人,后来把穆家母女打了板子,穆家暗地里针对他几次,每次都是有苦说不出。 沈糯道:“大人,我怀疑敖家灭门案并不是普通的凶杀案,可能同邪术有关,我能否去狱里见见敖桩?” 官老爷自然不可能说不成,他道:“行,让武捕头带你过去。” 真要跟邪术有关,可耽误不得。 官老爷很快叫来武捕头。 武捕头领着沈糯过去了牢狱,里面味道难闻,很多犯人见到女子进来,本想起哄,但瞧见武捕头,全都噤了声,他们都还挺怕武捕头。 武捕头指着牢狱最后—间,“沈姑娘,那里就是敖桩的牢房。” 沈糯点头,过去,只—眼,她就瞧见躺在地上的敖桩印堂处也是极浓的怨气,显然也是被人下了术。 敖桩听见脚步声,醒了过来,看见沈糯,目露垂涎。 见他面相,沈糯皱眉,这人的面相和江栋不同,他是真正的下三滥,只会欺负家人,哪怕姚氏没对他下术,他以后同样会虐打妻女。 虽厌恶这人,沈糯还是得问清楚。 “你—月前,可曾碰见过—微胖,皮肤白皙,丹凤眼,大约三十七八左右的妇人。” 敖桩本不想说,他现在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管不顾,只想喝酒。 但武捕头过来,敖桩有些怕武捕头,只能老实说,“见过,那妇人来我肉摊前买肉,长的挺好看,所以我多留意了两眼,她还勾引我,说我长的壮实,又说我肉摊上的肉很新鲜,下次还来买我的肉,最后又说我额头上有脏东西,在我额头上拍打了两下。” 因着那妇人实在挺有韵味,他就—直记得。 沈糯彻底肯定,给敖桩跟江栋下术的都是姚氏。 她深吸了口气,回头跟武捕头说,“多谢武捕头,我们出去吧。” 他同样没给敖桩解术,怕惊扰了姚氏,让她逃走。 过去衙门,沈糯直接把此事禀给衙门的官老爷,“大人,敖桩灭绝人性杀害家人,—部分是他性格原因,另外—部分则是他被人下了术,此事同邪术有关,还请大人上禀给大理寺吧。” 凡是同邪术和巫蛊害人的案子,都得交由大理寺,大理寺还需上折子给皇上。 衙门的官老爷听闻后,自然不敢耽误,立刻带着沈糯过去大理寺。 两人到大理寺时已经辰时末,天色大亮,大理寺卿龚鸿振也刚从宫里下朝回。 沈糯见到大理寺卿,立刻同他禀明敖桩跟江栋身上被人下的术。 龚鸿振是知道沈糯仙师的身份的,知晓她不会胡说,立刻道:“那沈姑娘同我进宫—趟,此事还需禀明圣上。” 大凉律法,只要涉及巫蛊邪术,都得禀明当今圣上。 同巫蛊邪术有关的人证,也可以随同前往进宫。 沈糯点头。 她早上直接从回春堂离开的,回春堂还有四个伤患,不过小玉小峰应该已经去了回春堂,他们会帮着照顾四名伤患的。 沈糯又随同大理寺卿前往皇宫。 到了皇宫,沈糯自然不能随意进出,龚鸿振跟守宫门的士兵说有大案同圣上禀告,希望带证人面圣,又把沈糯的姓名籍贯告知,让士兵进宫通传声。 士兵很快过去御书房,同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吉祥公公耳语几句。 吉祥—听,立刻敲了敲御书房的门。 这会儿皇上跟摄政王正在御书房处理公务的。 里面传来小皇帝的声音,“进来。” 吉祥进到御书房,把大理寺卿携沈糯求见的事儿说了说。 —听是有大案子,还有沈糯,小皇帝跟旁边的裴叙北心中都不由得—紧,小皇帝立刻道:“宣二人过来御书房。” 很快,龚鸿振同沈糯—起过来御书房。 御书房没有旁人,只有小皇帝和裴叙北,等龚鸿振把敖桩的案子和沈糯发现江家差点发生的惨案告知给小皇帝后,小皇帝面色微沉,“沈姑娘可知是何人对他们下的术?好大的胆子,在京城里,竟还敢用这种邪术来害人。” 沈糯道:“是姚庄清,亦是之前崔洛书的母亲,她下术并不单是害人,而是修炼,皇上,此事还需尽快解决,因为不知她到底对多少人下了术,若不尽快将人抓捕归案审问,恐还有更多人同敖桩—样,失去理智,杀害身边的亲人朋友,或是发了疯上街胡乱伤人。” 小皇帝立即道:“此案交由摄政王与大理寺卿龚鸿振共同办案,希望沈姑娘也可以继续协助两人将犯人捉拿归案,尽快问出受害人还有多少。” “臣领旨。” “民女领旨。” 三人正打算领旨离开,外面吉祥喊道:“太皇太后驾到。” 小皇帝沉了下脸,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太皇太后已经进了御书房,瞧见沈糯时面色不虞起来。 但她上次在沈糯手里吃了亏,自然不会随便再找茬,只忽略沈糯,笑眯眯的看着小皇帝,“哀家有些日子没见着皇上,想过来喊皇上—会儿过去陪哀家吃个午膳,皇上可愿意?” 她的确有些日子没跟小皇帝见面,也的确是想过来喊小皇帝—会儿陪她用午膳,但还有些别的事情想同小皇帝说的。 穆阁老自穆家丢了脸面后,—直告假,小皇帝也不管不顾,就让穆阁老告假在家。 这如何使得,穆阁老是她的人,她自然希望小皇帝传个口谕给穆阁老,给穆阁老—些脸面,让他继续上朝辅佐皇帝,省得只有摄政王—人陪着小皇帝,还不知会把小皇帝教成什么模样。 小皇帝道:“自是愿意的,不过朕还未处理完公务,待朕处理完公务再去陪太皇太后用午膳。” 太皇太后笑道:“皇上—心处理公务,这是大凉百姓们的福气,哀家愿意等着,哀家还吩咐御膳房做了皇上爱吃的东西。” 小皇帝点点头,不再多言。 太皇太后这才转头看向大理寺卿跟沈糯,问道:“大理寺卿这个时辰带沈家女来宫里,可是又有什么巫蛊之案?” 龚鸿振看了小皇帝—眼,小皇帝颔首下,他这才把邪术之案告诉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皱眉道:“若真是有如此邪术,实在可怕,但这种案子要如何审理?难不成抓了你们口中的施术之人,她就能认罪?不如恭大人把施术之人同此案当中的犯人和证人都带来宫里,直接在宫里审吧,相信天子脚下,她也不敢胡乱说话,有什么罪行也都该认了。” 她倒没旁的心思,就是想见见这施术之人,指不定就是沈家女胡言乱语,冤枉自己的前婆母。关于沈糯跟穆家还有崔家的恩怨,连她在宫里都听闻了。 而且沈家女口中的邪术简直闻所未闻,可她总能撞见这样的事儿。 她实在不喜沈家女,总觉她与自己犯冲。 要真是沈家女胡乱攀咬,杀杀她的锐气,也好让小皇帝看清楚沈家女的面目,治她—个欺君之罪。 小皇帝思忖下说:“太皇太后都这般说了,龚爱卿和裴爱卿这就去把人都带回宫里,这案子需得尽快审问出来。” 他也想亲自审审那姚氏,正好还能多见会儿阿糯姐姐。 裴叙北和大理寺卿领命后带着沈糯出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脸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丫吖鸭 30瓶;夕筱 5瓶;22737907 2瓶;步步人、爱酒酒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第 114 章 出了宫, 沈糯一直在思索,姚氏究竟是不是师伯? 她觉得姚氏同师伯一定有什么联系,但可能并不是师伯。 从师父口中听闻, 师伯的性子是孤傲高傲, 爱金银, 但不会为金银折腰, 师伯更爱这人世间的权力,可姚氏的性子, 斤斤计较爱算计,两面三刀, 为了一些碎银都可生气的那种人。 姚氏同师伯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 心狠手辣,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何事能过些安安稳稳的日子。 其实她更想回到水云村, 依山傍水,给人看看病, 平日里上山挖挖草药,种些花花草草这样的日子。 她也总觉得, 或许上辈子她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并不简单的只是姚氏想要她的血骨滋养崔家气运,只是这背后到底如何, 她还有些看不透。 出了宫, 大理寺卿回大理寺派人去衙门提犯人, 又让官兵去寻江栋,他们二人都是人证,需得进宫。 裴叙北则带人去崔家抓人, 沈糯担忧姚氏用术法逃走,自是跟着一同前往。 两人乘马车过去崔家,裴叙北见阿糯眉头紧锁,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忧,不会有事的。” 沈糯抬眸,笑道:“殿下放心,我没事,只是希望快些抓到姚氏。” 玄门中人若心术不正,就是一大祸害,听闻师父言,师祖临终前就万分后悔的,嘱咐师父一定要盯好师伯。 裴叙北见阿糯眼底略有青影,低声问她,“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他知她以前生气耗尽都会力竭,担忧她早上看到江家事时耗费太多生气会不舒服。 沈糯摇摇头,“殿下无需担忧。”她修为突破,哪怕开天眼都不会在像以前那般力竭的。 “那你在车上歇息会,我出去跟奔羽一起。” 沈糯点点头。 看着殿下跳下马车,她闭眸靠在迎枕上养神。 裴叙北下了马车,骑着奔羽去买了两个包子,他知晓阿糯早上肯定还未吃东西。 很快到了崔家门前,马车停下,沈糯也睁眼,她刚下马车,殿下就走过来递给她两个包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又要进宫去在,只怕又是耽误半日。” 这都快晌午,等带着人进了宫,再审问姚氏又是大半日的时间,他担心阿糯一直空着肚子。 沈糯接过包子,跟殿下道谢。 她吃东西极快,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包子,吃完两个包子,她自然而然接过殿下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水。 远处的士兵看着自家殿下给沈东家递包子递水的,略有些意外,殿下平日里不苟言笑,也没见殿下关怀过别人,第一次见殿下对个姑娘家如此好。 但都是大男人,也没也其他地方多想。 见阿糯填饱肚子,裴叙北示意身边的侍卫过去对面姚记养生堂。 侍卫们冲出巷子,瞬间把姚记养生堂包围住。 姚记养生堂前些日子关门了半月,后来又开了门,但因大家都已经听闻姚氏跟被剥夺状元郎头衔的崔洛书和沈东家的关系,对姚氏的感官一落千丈,自然不愿意来姚记养生堂。 姚记养生堂虽还开着门营业,可每日上门的顾客都没几位,这里价格也就比南街的养生堂便宜一半,南街养生堂环境特别好,去过一次都知价格值得,所以宁愿多出些银子去南街的养生堂。 崔洛书自打被剥夺状元郎的头衔后,吐血昏迷,醒来后也是萎靡不振,整日躺在养生堂后院,哪里都不愿意去。 每日都是姚氏做好饭菜给儿子送进房间,崔洛书吃上几口,继续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随着姚氏给人下血祭,她这两日修为暴增,姚氏想着,或许再过不久,她的修为便能超越沈糯,到时弄死沈糯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她名声大噪,或许还能谋个国师的官位,她知道几十年前就有一位女国师,差点就让大凉改换主人,可惜那位女国师功亏一篑。 她和那位女国师一定不一样,她定会让这大凉改朝换代,到时让洛书坐上那位置,看这世间还有何人敢小瞧崔家。 姚氏正想着,外面忽然想起阵阵嘈杂声,她不明所以,起身朝门口走去,刚出后院,就看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姚氏脸色大变,怒喝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私闯民宅。” 侍卫身后跟着裴叙北和沈糯。 在看见沈糯那一刻,姚氏心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死死的盯着沈糯。 沈糯淡声道:“姚氏,你可曾对普通人下术?”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知你恨洛书,恨我们崔家,纵然我儿有错,可你嫁来崔家那一载,我待你并不薄,不明白你为何处处针对我,针对洛书,针对我们崔家,我和你虽同为玄门中人,但我并无师父指引,都是自己修炼,我不懂你为何一定要如此污蔑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沈糯,你的心肠可真是够狠的。” 姚氏清楚,她哪怕修为暴增,但想一口气对付这么多人,还是不成,何况沈糯还在其中,她看不透沈糯的修为,不能冒然行动,她也不知沈糯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对不少人下了血祭的。 不过以她现在的修为,沈糯想再对她施真言咒可没那么容易的。 她只要不承认对人下血祭用来修炼就是。 裴叙北冷声道:“敖庄和江栋突然发了疯伤害家人,他们此前都曾见过你,且与你有过接触,沈仙师在两人身上都发现被人下术的痕迹,不管你承不承认,但他们都承认与你有关,自要抓你回去审问一番。” 姚氏咬牙,“当初边城时,殿下就很护着沈家女,没想到来了京城,殿下还是护着沈家女,谁知殿下到底与这沈家女什么关系,所以才听信她的胡言乱语,随便就上门欺负我们平常百姓。” “放肆!”裴叙北冷声道:“编排皇族,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她抓起带回宫中审问清楚。” 侍卫上前,准备抓人,姚氏看着围上来的侍卫,脸色变幻,如果真被抓住,真有证据证明她下术,她所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再无翻身的机会了,现在逃走的话,她可以离开京城,逃去其他地方,继续开养生堂,继续用血祭来修炼,终有一日,她会强大到让世人都惧怕她,到时再回京城复仇也不迟的。 当初是她想岔了。 她应该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她不喜边城,可以去江南这等富饶之地。 那地方无人与她竞争,她开养生堂也能赚翻,还可顺带修炼。 姚氏后悔起来,她不该咬死留在京城的。 她清楚,现在绝不能被抓住了,她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正想抬手施术,身后传来房门响动声,姚氏回头去看,是崔洛书。 听见姚氏身后的动静,沈糯和裴叙北也朝那边望了过去。 崔洛书推开房门,他身形消瘦,容貌憔悴,身上的衣物也是皱巴巴的,他悲伤的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去看沈糯。 裴叙北也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阿糯,她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甚至是有些冷漠的。 “阿糯。”裴叙北听着崔洛书开了口,语气似有自嘲和悲意,“阿糯,我知我对不起你,可你能不能饶了我母亲?她说的不错,当初你嫁来崔家,她对你并不差,后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不该想要平妻,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我母亲没有关系,你说的这些也都是子虚乌有的罪名。” 沈糯忽地笑了下,却是冷笑。 “崔洛书,你难道不知你母亲当初让你娶我是何意?她让你娶我,只是想要我身上的气运而已。” 崔洛书僵住,母亲后来的确告诉过他。 但他不知,阿糯竟也知晓此事。 “夺别人的气运,这是她一惯的手法。”沈糯冷声道:“如今她又继续夺旁人的性命,就为她自己的贪欲,因她不想吃苦修炼,只想走捷径,就要去害旁人的性命,她哪里无辜?” 娶阿糯只是为夺阿糯的气运? 裴叙北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姚氏死死瞪着沈糯,原来她什么都知道,难怪她要如此针对崔家。 “抓人!”裴叙北冷声道。 侍卫上前,准备抓人。 姚氏抬手,掐诀。 沈糯也跟着抬手掐了个决。 姚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瞪着沈糯,“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修为怎么又突破了?你到底是如何修炼的?” 就算是天命之人,沈糯修炼起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她在沈糯手中,根本不敌一招。 沈糯不与她多言,侍卫已经把人抓住,五花大绑。 沈糯和裴叙北都不在多言,让侍卫带着人去宫里。 一行人转身离开,身后的崔洛书忽然开了口,“阿糯,对不起……”他的声音细若蚊蝇。 他还是想求沈糯手下留情,可剩余的话,他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沈糯连头都未回,根本不搭理崔洛书。 在她眼中,崔洛书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出了姚记养生堂,侍卫把姚氏扔进马车里,沈糯也上了车。 裴叙北看了阿糯一眼。 沈糯看出她的担忧,冲他眨眨眼,“殿下别担心,我守着她没事的。” “那阿糯小心。”裴叙北上了奔羽,护送在马车后。 沈糯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里,姚氏死死瞪着沈糯。 沈糯看看着姚氏,直到此刻,她还是没从姚氏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半晌后,姚氏到底还是害怕起来,她求沈糯,她不能让自己的未来断送在这里。 “阿糯,我虽不知你从哪里听说我夺你气运,但这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当初让洛书娶你,是因他真心喜欢你,我也知晓你勤奋善良,并无其他任何用意的。” 只要她不承认,沈糯又不可能翻看她的脑子。 “有没有夺我气运,你心中应当最清楚不过。”沈糯淡声说,“你也不用再我面前装可怜,我可以怜悯天下苍生,唯独对你,不会有半分怜悯。”因为她见识过崔氏最狠毒的模样。 “阿糯,我真的没有……” 不等姚氏说完这句话,沈糯突然说,“姚氏,我可开天眼,还是你想让我开天眼看看你身上发生过何事?” 天眼通? 姚氏浑身发颤,咬紧牙关。 怎么可能,到底什么修为的人,竟连天眼通都可开了? 而沈糯也直接伸手点在姚氏额头上,想看她从小到大的过往,看看能否发现师伯的踪迹。 她看着姚氏幼时就喜欢算计自己的好友,看着姚氏人前一面,人后一套。 看着姚氏捡到个木镯子,戴在手腕上。 又看着姚氏慢慢长大,长大后的姚氏更善于伪装自己了。 看到她同崔洛书说,让他娶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气运。 还看到姚氏突然大半夜出去破庙里面挖开泥像,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 难怪姚氏突然有银子来京城买宅子开铺子。 直到前些日子,姚氏突然开始在集市上挑人选来下术修炼。 沈糯看着姚氏这些日子以来,一共挑了差不多二十人左右,都是面相能看出会‘为恶’之人。 她这是借他人之手来修炼,好歹毒的法子。 这些人的面相虽看出会为恶,但有的是真恶人,就跟敖桩一样的人。 更多只是跟江栋那样的人,性格比较冲动,或许会因冲动沾染上一些因果之事。 但不管他们是恶还是不恶,都不是姚氏对他们下术的理由。 他们本来或许只是个简单的口角,但因姚氏,他们成了杀人犯,被杀害的都只是很无辜的人。 沈糯松开手。 姚氏脸色苍白,她直愣愣道:“怎么可能,你修为到底是怎么进步如此神速的?” 天眼通,她在沈糯面前再无半分秘密。 说实话,沈糯只在姚氏身上看到她天生的恶。 但看不出她与师伯有什么牵连,不过姚氏开始懂得玄门术法是从她捡到那个木镯子开始的。 镯子吗? 那木镯子肯定有些什么的。 沈糯抓住姚氏的手腕,看向她手腕那个木镯子。 这木镯子没摸过时,看不出材质,但上了手之后,有些冰凉,是槐木制成的。 槐木属阴,经常带槐木对身体不好。 但这木镯上也看不出半分阴气来。 若国师的魂魄真的覆在木镯上,怎么都该有些阴气的。 可木镯没有半分异常。 沈糯神情带上了两分探究。 半晌后,她收回手。 不过开了天眼看过姚氏身上发生的事情,至少知道她都对哪些人下过术。 姚氏知道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她根本斗不过沈糯。 她不知自己也算从小开始修炼,为何修为却不如沈糯这个半路出家的人。 她脸色苍白的缩在马车角落里,满目绝望,甚至开始后悔为何要跟沈糯为敌,如果一开始洛书没有娶平妻的想法该多好,这样沈糯不会想着和离,他们一家人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来京城过上好日子…… 说起来,也是那穆家女的错。 是她不要脸勾引洛书的,要不是她,沈糯不会跟儿子和离,也就不会再发生后面这些事情。 姚氏开始痛骂穆秀娇,骂完穆秀娇,又继续骂着沈糯,她还是恨着沈糯,恨不得把沈糯千刀万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沈糯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 姚氏也算自幼开始修炼,但她这身修为却不为之匹配,甚至觉得太弱了些。 所以姚氏那些的修为都去了哪里? 很快,马车来到宫门前。 沈糯跳下马车,裴叙北也把奔羽牵到一旁交给士兵。 侍卫进马车把姚氏从马车里拖了下去。 一行人步行进了宫,很快到了御书房。 大理寺卿龚鸿振已经带着敖桩和江栋进了御书房。 敖桩和江栋两人都只是普通的寻常百姓,哪怕恶如敖桩,来到这里,都忍不住浑身发颤,反而是江栋这半大孩子,除了脸色有些白,还算镇定,两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圣颜。 御书房除了小皇帝,太皇太后也在。 两人已经用过午膳。 看着阿糯姐姐带人进来,安安有些坐立不安,他想问问阿糯姐姐忙了一整日,是不是还没用午膳,想赐膳给阿糯姐姐,但有太皇太后在,他只能强忍着。 太皇太后看着被带上来的姚庄清,不知为何心里猛地跳了下。 但这感觉只是瞬间,她也没太在意,只是仔细打量着姚庄清。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就这妇人也能对人下术?会玄学术法吗? 姚庄清的目光也同太皇太后撞上。 她第一次看见太皇太后,本该畏惧,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畏惧感,反而会忍不住有些亲切之感,这实在有些奇怪。 小皇帝道:“既然人都已经带来,龚爱卿,你开始审案吧。” 大理寺卿龚鸿振开始审案,“姚氏,有人状告你利用玄门术法对人下术,你可承认?” 姚氏咬牙道:“我不承认,民妇的确也是修行之人,但从未对人下术,民妇知道沈家女一直恨着崔家,这是故意污蔑民妇。” 小皇帝听闻这话,露出颗小虎牙,龇牙咧嘴,有些凶巴巴的。 这妇人竟说阿糯姐姐的坏话,待她认罪,定要治她的死罪! 龚鸿振又问敖桩和江栋二人,仔细询问他们在杀人之前都有什么感受。 敖桩道:“回大人的话,小民虽喝喝酒,偶,偶尔也会动手打人,但从来没想过杀人的,小民怎么会想杀害自己的妻儿跟老母?这不是畜生不如?那日早晨我跟往常一样,晨起后,本来是想吃过早饭出去收猪去,但不知为什么,想到妻子前些日子跟隔壁邻居说话,我就总想着妻子同那人有染,其实我心里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但控制不住自己,那日却跟发了疯一样……其实这一切都是从小民同这姚氏接触后,性格才开始变得多疑易怒,最后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江栋也道:“我性格冲动,但从未想过毒死自己家人,也是一个月前,我撞见这妇人,妇人在我印堂处拍打过两下,那天过后,我性格就有些不受控制,家中有些争吵我就会格外痛苦,直到今日早晨,看见家人争吵,突然就生出那个恐怖的想法来,幸好沈东家及时赶来,不然我已经犯下大错。” 江栋说道这里,忍不住脸色发白。 哪怕有些恨着父亲,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杀害他们的。 龚鸿振看向沈糯,“沈姑娘,要知两人供词,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证明姚氏下术害人,你可有其他证据证明姚是用术害人。” 沈糯点头说,“民女知晓的,玄门术法中,对人下术,若是术法破解,会遭遇反噬,敖桩与江栋身上的术我一直未帮他们破,现在帮他们破术,如果姚氏遭遇反噬,想来这应该也是最有利的证据。” 姚氏脸色白了两分。 小皇帝道:“我和龚爱卿不懂这些,不过钦天监的监正梁爱卿应该是知晓的,去把钦天监的梁爱卿请来。” 听到钦天监,太皇太后面露不虞,上次她就是因沈糯跟这钦天监才吃了亏的。 那次她想给沈糯难堪,出了个难题给沈糯,正是钦天监的梁桌中大人总梦见已经过逝几年的父亲。 她就让沈糯道出梁父为何给梁卓中托梦,谁知还真给她算了出来,是梁父棺木漏水才总给儿子托梦的。 很快,梁卓中也被叫来御书房。 他看见沈糯有些高兴,想打招呼,但见御书房气氛不对,这才闭上嘴巴,老老实实跟皇上和太皇太后行礼。 小皇帝道:“喊梁爱卿过来是因一桩同玄门术法有关的案子,梁爱卿作为钦天监监正,在这方面应该也有些探究。” 要知事关这种巫蛊之术和玄门术法的案子,的确很难寻找证据的,办案流程也和其他案子不太相同。 龚鸿振把此案同梁卓中说了说。 梁卓中听完后说道:“臣也看过周易和推背图等等一些书籍,若对人下术,术被破解,的确会遭遇反噬,这也可作为这样案子的重要证据的,所以可以让沈姑娘尝试破术,若姚氏遭遇反噬,自不言而喻了。” 小皇帝看向沈糯,“那劳烦沈仙师了。” 沈糯看了安安一眼,眼神温柔,她点点头,走到江栋和敖桩身边。 沈糯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个破字,食指点在江栋印堂上,江栋这一刻感觉神思瞬间清明不少,而远处的姚氏也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脸色煞白的瘫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脸猫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落无声 24瓶;晴天娃娃 20瓶;戴驴、?、苏则、册娜 10瓶;小脸猫姐姐、35135503 5瓶;慢热、铃兰 3瓶;我毕业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第 115 章 姚氏一吐血,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姚氏更是跪都跪不住,身子瘫软在地,她低垂着头, 没人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不甘心, 她此刻满脑子都叫嚣着杀了这些人, 可她办不到, 她努力半生,费尽心机, 甚至违背天道用人命来修炼,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还连累儿子落得个体病多弱, 被岳父家嫌弃看不起,崔家被满京城耻笑的结果。 为何? 这是为何? 老天不公,凭甚一个天命的命格修炼起来短短两三年修为就连天眼通都能开起,可她修炼半生,却连沈糯的一成都比不上? 姚氏匍匐在地上,她又哭又笑, 身体颤抖。 侍卫全都手扶在腰侧的长刀上, 以防地上疯疯癫癫的妇人发疯伤了圣上和太皇太后。 小皇帝没甚太担忧的,他相信阿糯姐姐, 有阿糯姐姐在, 肯定不会让这疯妇伤害他半分的。 倒是太皇太后, 微微蹙眉,身子略朝后倾了倾。 她有些不喜眼前的疯妇,但不知为何,她心口总是跳得有些快,许是昨儿夜里没歇息好, 她微微抬手,姿态优雅的用手挡在鼻翼和唇前,打了个哈欠,一会儿回寝宫,她得在歇息歇息。 沈糯看了姚氏一眼,说道:“姚氏,你可承认对这些人下术?若是承认,剩下的你可自行帮他们解了术,不然你该知道我继续帮他们破术,你会有什么后果的。” 这才一个人,姚氏就反噬成这样,给敖桩破术后,姚氏会连奇经八脉都受伤。 而把剩余二十个被姚氏下术的人找到后,再帮他们破了这术,姚氏几乎会被反噬的经脉俱毁,修为散尽,不过是个废人了,不仅如此,身子骨基本也撑不下去,内脏全都损裂,活不过十日的。 她并不知姚氏给这些人下的是什么术。 她这属于强行破术,对下术之人的反噬也是最重的。 除非姚氏承认自己的罪行,自己帮他们把术解开。 姚氏冷笑,“我不承认,你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比我高,借此伤我,震碎我的经脉污蔑我是被反噬,沈糯你好歹毒的心肠。” 直到此刻,她还是咬死自己没用普通人的性命来修炼,咬死是沈糯借此机会伤她想除掉她。 钦天监监正梁桌中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气愤道:“你这人,还真是嘴硬!” 沈糯淡声道:“好,既你这般说,就莫要怪我了。” 她并没有给姚氏下真言咒,她要她亲口承认这些罪行! 沈糯走到敖桩身侧,帮他也破了身上的术,姚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开始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敖桩跪在地上,小声说,“多谢仙师。” 他的确感觉到头脑清明不少,也暗暗庆幸碰见沈仙师,先是救下他的家人,又帮他解决身上的什么术,帮他洗刷了冤屈。 敖桩说完又忍不住小声问沈糯,“沈仙师,我这个既然是被人下了术,被人控制才做出伤害家人的行为,不知道等会儿做完证后,能不能回去了?我,我想回去照顾家人。” 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人控制,那就不应该判他的刑。 对于差点杀了自己的妻儿跟老母,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伤了孩子跟老母亲。 至于伤了妻子,妻子嫁给他就是他的人,打打骂骂也是家务事,就算真把妻子给误杀了,他也不会有特大的罪恶感,只有儿子跟老母才会让他有一丝丝的愧疚。 沈糯看他一眼,淡声说,“你伤人是真,要如何判,大理寺的大人们自会定夺,你问我亦是没用。” 她清楚,即便是被人下术,但只要伤人,按照大凉律法,就该问罪。 何况这人并不无辜,经常喝醉后打骂妻女,他此刻的愧疚感,也不过是觉得误伤了儿子跟老母。 大理寺卿没说话,敖桩伤人案,自要等到此案之后再定夺。 不过七八年的牢狱之灾是免除不了的。 沈糯帮着敖桩破了术后,回禀小皇帝,“皇上,姚氏除了给这二人下术,还有给其余二十人下了同样的术法,还得尽快将这二十人也找来,除了他们身上的术,不然他们会做出敖桩与江栋相同的行为,会怨气剧增,伤害家人或是无辜路人。” 小皇帝道:“那沈仙师可知这些被下术之人都是何人?” 沈糯点点头,“民女知晓,民女已经从姚氏身上见过这些被下术之人。” 太皇太后这会儿还是有些头晕,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是如何从她身上看出来的?还有下面这个叫江栋的孩子,你从一开始就说是你看到江家会发生的灭门案,所以才上门去阻止了江家,难不成也是同给梁监正那般,测字测出来的?” 沈糯如实道:“不管是在玄门还是道门哪怕是佛门,都有名为天眼通的这种神通,它可观因果。” 梁卓中也适时说,“回禀太皇太后,的确有天眼通一说,像是《大方等大集经》中就有介绍天眼通。另外佛教中的十二因缘,阿罗汉就是修习十二因缘甚深法,获“现见”诸法之能力,并了知十二因缘像法法义,具足十二因缘智慧者,可具天眼通。天眼通可本就洞悉过去和未来,沈仙师修为了得,若可使用一两次天眼通也的确是可以的,但凡人使用天眼通,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 哪怕沈糯修为了得,到底也只是凡胎肉身罢了,怎可没什么影响? 旁边的裴叙北听闻这话,心里跟着紧了起来,他侧头看了阿糯一眼,却从阿糯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小皇帝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到沈糯身上,面露担忧。 所以阿糯姐姐这样做对她也会不好吗? 匍匐在地上的姚氏,听得身心俱焚,心里又惊又妒。 天眼通啊,那是多少修行之人想要得到的神通。 就算会伤身,可谁不想拥有天眼通。 沈糯道:“皇上,民女现在就把这些被下术之人的画像画出来,还希望皇上尽快派人寻到他们。” 小皇帝道:“劳烦沈仙师帮忙把这些画像都画出来吧。” 小皇帝让人取来砚台笔墨和宣纸。 沈糯琴棋书画都是在仙虚界学来的,她画画的造诣虽比不上真正懂画之人,但画的还算不错。 她很快把从姚氏身上看到的那些被下术之人都给画了下来。 她画得极快,半刻钟就把二十人的画像都给画出,这才交给旁边的太监。 小太监把画像都递给小皇帝,小皇帝看过后,宣道:“裴爱卿,你多带些人速去宫外把这些人都给寻来。” 裴叙北接过画像,“臣领旨。” 他不再耽误,立刻带人去宫外寻人。 沈糯看着趴在地上似乎没了动静的姚氏,同小皇帝道:“皇上,姚氏既不认罪,还得等到下术之人都被寻来才能继续审问,不若先将她暂时看押起来,皇上和太皇太后也能暂时休息片刻。” 小家伙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来人,先将这罪妇看押起来。” 太皇太后这会儿已是困乏的厉害,她也不清楚今日怎如此困乏,她微微抬手,旁边立着的宫婢立刻上前躬身扶住了她。 “皇上。”太皇太后被宫婢扶着下了榻,“哀家实在困乏,便先回长乐宫歇息了,等裴大人将人都带回,哀家再过来。” 小皇帝连忙说,“太皇太后既身体不适,便先回长乐宫好生歇息会儿。” 说完,小家伙又嘱咐宫婢把太皇太后送到寝宫后,记得请太医为太皇太后诊脉。 太皇太后也的确觉得不太对劲,等她坐着舆轿回到长乐宫,让宫婢把宿太医令请来长乐宫。 但宿太医令给太皇太后诊过脉道:“太皇太后的脉象并无异常,可能只是昨日夜里未曾休息好,太皇太后不妨小歇片刻。” 太皇太后把人挥退下去,回了床榻上小歇片刻。 刚躺下,太皇太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而御书房,小皇帝见人都走的差不多,又把钦天监监正和大理寺卿的两位大人屏退下去,“二位爱卿也过去旁边的寝殿休息片刻吧,还有其他人全都退下,我寻仙师有些话想说。” 御书房的众人还以为是小皇帝见沈仙婆有如此本事,想到生他难产而去的母后,恐是找沈仙婆问问已故太后的阴事。 等御书房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小皇帝跳下桌案后的宽大椅子,过去扑到沈糯怀中,跟他撒娇,“阿糯姐姐。” 上次他让阿糯姐姐进宫,因着太皇太后针对,他都没同阿糯姐姐有多少独处的时间。 这次终于多些时间跟阿糯姐姐相处了。 沈糯瞧见小家伙还像两年前那样粘着她,心里软的厉害,抱住小家伙亲了口他的脸蛋,“安安。” 小皇帝仰着笑脸,冲沈糯露出一排白生生的小牙,“阿糯姐姐,你饿不饿?我让御膳房做些吃食送过来好不好?” 沈糯笑道,“不饿,进宫前殿下帮我买了两个肉包子,垫过肚子的。” 一听这话,小家伙突然想到阿糯姐姐以后可是要做他舅母的人,忍不住小声问沈糯,“阿糯姐姐,你同舅舅是不是要成亲的?舅舅都同我说过了,那等以后,让安安给你们赐婚好不好?” 沈糯捏了捏安安柔软的脸蛋,笑眯眯说,“好,等殿下跟安安都安稳下来,到时候就让安安给我们赐婚。” 安安听闻,心里总算定了下来,他原先还担心阿糯姐姐喜欢上其他人,到时候成了其他人家的家人。 现在看阿糯姐姐的模样,是真心喜欢舅舅的。 真好,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 小家伙拉着沈糯过去坐在他平日里批阅奏折的龙榻上,叽叽咕咕开始跟沈糯说话。 小家伙说着说着想到方才钦天监监正说的话,“阿糯姐姐,你用这个天眼通,对身体是不是不好?” “安安别担心。”沈糯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开天眼,的确没有觉得伤身。 具体原因为何,她暂时也摸不透。 钦天监的监正说的很对,她在怎么修行,也只是肉身凡胎,天眼通这种可见因果的神通,到底还是有违天道。 但她看江家事,是在梦中,属于无自主意识开的神通。 这和强行开天眼通还是有些不同的。 安安还是不放心,嘱咐沈糯,“阿糯姐姐以后少用这个天眼通。” 沈糯笑道:“安安放心,我省得。” 若不是为解决姚氏,她也没想到用天眼通的。 在两人的闲聊中,时间过的极快,很快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裴叙北已经将画像上的二十人都已寻来。 说也凑巧,寻到其中一人时,他正在街上,恰巧与一摊主发生口角,侍卫看到他时,他面红耳赤,额上青筋鼓着,抽起摊位上的那把菜刀,就打算把摊主一家三口都给砍死,幸好是裴叙北撞见,他一道气劲打过去,伤了这人手腕,手中的菜刀脱手落地,这才避免一场灾祸。 现在此人被送来宫中,吓得直抖。 他就是在摊位上吃了碗面,又嫌面贵,想跟摊主讲讲价,便宜两文钱。 摊主不让,说做的就是小本生意,便宜两文钱,他这碗面还得亏钱,于是争吵起来,他越想越气,跟失心疯一般,看见摊主的菜刀就忍不住了…… 好在其他人身上都还没发生什么灾事。 但突然被叫来宫里,所有人都吓得不行,以为犯下什么大错。 这些人已被寻来,案子继续审问。 姚氏又被拖来御书房,钦天监监正和大理寺卿也都过来了。 想到太皇太后,小皇帝又让人去请太皇太后来。 是吉祥公公去请的人。 很快,吉祥公公回了御书房,同小皇帝禀告道:“皇上,太皇太后说是身体不适,案子她就不继续陪审了,有皇上和大理寺卿同梁监正在,太皇太后也是放心。” 小皇帝不喜太皇太后,但她身体不适,作为儿臣肯定还得关怀下的。 “太皇太后没事吧?可请太医去为太皇太后诊脉?” 吉祥道:“已经请宿太医过去瞧过,宿太医说是太皇太后年岁有些大,应该是夜里没休息好,白日才会如此犯困,多歇息歇息就无事了。” 小皇帝道:“太皇太后身子不适,现在由着龚大人和沈仙师继续审理此案吧。” 姚氏经脉伤的厉害,浑身痛的厉害。 她趴在地上,看着被她下术的人全都被寻了来,终于开始害怕起来,身子瑟瑟发抖。 如果沈糯把这些人身上的术都强行破了,她会死在这里的。 她不想死…… 沈糯问姚氏,“姚氏,这些可都是被你下术之人?” 这些人并未被告知是什么事情,现在听到说自己被下术,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姚氏白着脸不说话。 沈糯也不与她多言,准备帮身边的一个妇人破了她身上被下的术。 这妇人面相是个精明的,还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些小恶。 这些人的面相大部分都是带着些小恶的面相,还有一部分只是性格冲动,就跟江栋差不多,心肠不坏,但从面相上来看,这些人都跟江栋差不多,多多少少会与人产生口角,伤人等等。 沈糯强行把妇人解开她身上的术。 姚氏终于受不住,脸色煞白,疼得她人在地上翻滚,“我招了,我都承认,是我给他们下了‘血祭’,是我借由他们之手用这些的血来修炼,我错了,我,我愿意帮他们把术解了。” 太疼了,已经痛到她无法忍受。 姚氏崩溃大哭,她清楚的知晓,她完了,彻底的完了。 沈糯问她,“即便不用这些人命来修炼,你修为也够你布阵开养生堂,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姚氏猛地抬头,双目似要滴血般的瞪着沈糯,“你竟还有脸问我?我那点子修为,即便是布阵,也不过方寸,如何你与的相比?我自是想要的更多,我想要数不尽的珠宝,和这天底下最大的权势,你问问这里所有的人,问问他们谁不想要财富和权势?我有何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你仁慈,早该在你嫁来崔家时,不应该想着慢慢借你的运势,应该立刻弄死你,用你那身血骨来滋养我们崔家的运势!” “放肆!” 一道稚嫩的声音和一道威严冷冰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小皇帝和裴叙北。 两人面色差不多,都是冷若冰霜。 一大一小,本身容貌就两两三分相似,这会儿都冷着一张脸。 但在场之人,只以为两人是因眼前民妇胆敢肖想皇位才让殿下和皇上震怒的,根本不知两人是因妇人最后一句话,是她想用沈仙师的一身血骨滋养崔家这句话而震怒的。 小皇帝直接喊道:“这妇人既然已经认罪,龚大人速速将她抓下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利用巫蛊和玄门道术来害人,无一例外,都是死罪。 沈糯温声道:“皇上,还得先让她把这些人身上的术都给解开了。” 小皇帝点头允了。 沈糯看着姚氏道:“既然认了罪,把这些人身上下的术都给解开吧,不然我动手,还没解完,你也该死透了。” 姚氏却还在想法子自救,她喘着粗气道:“我都伤成这幅模样,如何帮他们破术?恳请皇上宽限民妇几日,待我伤势好了些,再帮他们破术。” 小皇帝气得想拿茶盏砸这妇人,这妇人当他是蠢的吗? 还给她时间让她养好伤势,养好了伤让她继续想法子对付阿糯吗? 小皇帝冷笑一声,“反正你犯的也是死罪,既你不愿,沈仙师同样可为他们破术。” 说完,他对沈糯道:“麻烦沈仙师了。” 沈糯点头,过去那行人身边,准备帮他们破术。 姚氏惨白着一张脸,“等,等等,我愿意,民妇愿意帮他们解身上的术。” 她知道,眼前的小皇帝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甚至恨不得她快点去死。 姚氏只能拖着这样一幅身躯,帮着这些人把身上的‘血祭’都给解除。 等解完这些,姚氏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满身污血。 裴叙北安排侍卫送这些人出宫,临行前,他对这些人道:“今日宫中之事,劳烦各位莫要对外乱说。” 这些都是普通的寻常百姓,进宫一趟本就吓得惶恐不安,现在又见摄政王跟他们说话,哪怕摄政王此刻言语温和,但面色却还是威严的,他们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都小声说,“殿,殿下放心,我们不会对外乱说的。” 裴叙北点头,让侍卫把这些人送出宫。 江栋也跟着一并出了宫。 他虽有毒死一家子的想法,不过被沈糯阻止,没人受伤,自然不用去大理寺接受刑责。 只有敖桩,他伤人是真,肯定还要回大理寺,等着刑责。 而姚氏也被龚大人派人给一起送回大理寺。 人被抬走前,沈糯道:“龚大人,等等。” 大理寺卿龚鸿振立刻停下脚步,沈糯走到被抬着的姚氏身边,抬手掐诀,点在姚氏印堂之上,姚氏剧烈颤抖起来,七窍开始流血,紧闭的双目里的瞳仁也颤了又颤,才又彻底躺在那里不在动弹。 沈糯看向龚鸿振,“龚大人不必担忧,我只是废了她所有的修为,毁了她的经脉,她以后再也无法修行,也省得她的大牢里还想法子害人。” “多谢仙师。” 龚鸿镇让大理寺的官差继续抬着姚氏出宫回大理寺。 看着他们出御书房,沈糯却忍不住有些茫然还有点无措,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怨,就这样彻底了结了吗? 可姚氏和师伯的关系,她还是没有捋清楚。 关于‘血祭’这种邪术,师祖的笔记本中没有记载,但这样的邪术,也有可能早被师祖给撕掉了,只能等过两日师父来京城后,问问师父知不知道血祭,如果血祭也是师祖曾经记下来的术法,那姚氏肯定跟师伯有关联的。 难不成是师伯魂识太弱?只把自己懂的术法都传承给了姚氏,却并没有在姚氏身上醒来? 而她开天眼看姚氏,姚氏的确没有任何师父教她玄门本事,甚至连着玄门有关的书籍都不曾翻越过,像是脑子里突然就多了这些术法传承。 不管姚氏是不是师伯,姚氏也活不下去了。 沈糯叹口气。 盼着师伯是真的魂识太弱,这次能够随着姚氏的身死彻底消散,不要再为祸人间。 御书房没有其他人,只有小皇帝,裴叙北和沈糯。 小皇帝高兴说,“阿糯姐姐,时辰不早了,晚上你和舅舅就留在宫里用过晚膳再回吧。” 沈糯没拒绝,她也好久没跟安安一起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郑州的小伙伴都平平安安的。 “阿罗汉就是修习十二因缘甚深法,获“现见”诸法之能力,并了知十二因缘像法法义,具足十二因缘智慧者,可具天眼通。”——引用百度百科一些关于天眼通的资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卡斯、莉娜娜、creek 20瓶;秋人、一 10瓶;陆书怀 2瓶;叮铃咚、凤凰花又开、南易九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6、第 116 章 沈糯和裴叙北留在宫里用的晚膳。 大殿里面就三人, 连着伺候的宫婢们都被安安给屏退下去。 安安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阿糯姐姐爱吃的菜,他在沈家住了虽不到三个月,但他对沈家人都很了解, 知晓阿糯姐姐喜欢吃鱼, 口味偏咸口的。 三人在殿里用过晚膳, 看着时辰不早, 安安才依依不舍让沈糯出了宫。 等舅舅和阿糯姐姐离开,安安让吉祥过去长乐宫问下太皇太后身体如何。 半个时辰后, 吉祥回来,告诉小皇帝,“皇上, 长乐宫的宫婢说太皇太后还在歇着。” 安安微微皱眉,他还以为太皇太后是不喜阿糯姐姐,见到今日这场邪术之案到了尾声,知道阿糯姐姐又是对的,所以才不想面对最后的结果。可现在看来,太皇太后还真是身体不适? 长乐宫里。 太皇太后躺在紫檀楠木镶宝石贵妃榻上, 榻上披着张白狐裘, 太皇太后正蹙着眉,微微扶着额, 听见外面轻微的动静, 她才睁开眸子, 那双眸子里淡若冷静,还有些慵懒,她喊道:“玲珑,可是吉祥公公过来问话。” 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圆脸宫婢很快进到寝宫,小声说, “回太皇太后,是皇上担忧您的身体,派吉祥公公过来问话。” 太皇太后让玲珑扶着她,给她腰身后垫了个大红色的五幅团花迎枕,她才微微吁了口气,说道:“哀家身子困乏的厉害,接下来一整月,免了所有的请安,长乐宫也不见客,哀家会好好修养一阵子了,可都记着了?” 宫里小皇帝才六岁,自然没有妃子,只有太妃和几位太嫔,都会每日过来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玲珑立刻道:“奴婢记得,奴婢这便吩咐下去。” 等玲珑退下,太皇太后取了个暖手炉捧在手中,姿势闲散的靠在迎枕上,她脸色微白,眼神淡然又冷静,和晌午在御书房的太皇太后的眼神完全不用。 太皇太后捧着手炉,看着富丽堂皇的寝宫,微微叹了口气。 她和师妹那场斗法,最终还是输在了师父的手上,原来师父早就对她起了防备,用她的血炼成一枚血玉佩,让师妹来牵制她,师妹修为不及她,若不是那枚血玉佩,师妹又岂会在那场斗法中赢了她。 不过师妹到底心慈手软,虽杀了她的肉身,却未废掉她全部修为。 她在临死前,用尽所有修为保留了一丝魂识。 那丝魂识藏在她的一枚木镯子里面,还被她用最后一丝修为彻底封印起来,即便是师父复活,都不可能瞧出木镯里的异常。 后来师妹戴着她的遗物回到边城,将她的肉身跟遗物都埋葬起来,后遇盗墓贼,与她陪葬的金银珠宝都被盗墓贼盗走,那枚木镯子看着不值钱,被盗墓贼丢弃,后被才几岁的姚氏捡了去。 她开始引导姚氏修炼。 不过姚氏是个资质平平的,修为进展极慢,能够供给她的修为实在太少。 可她运气还算不错,等到姚氏成亲生子,她竟在那样偏僻的地方看到个天命命格的小姑娘。 拥有天命命格的人,最是得天道宠爱,修炼起来比常人能快数倍,一点即通。 而天命命格的气运对修行者而言,更是大补。 所以她等着那沈家小姑娘长大。 所幸那姑娘也是个容貌出众的,得到崔家儿子的喜欢。 这门亲事成的很顺利。 姚氏也的确从沈家姑娘身上尝到甜头。 但她没料到,最后还是出了些意外,崔家这母子二人都是蠢货,又蠢又贪,崔家儿子去京城后竟勾搭上阁老的孙女。 不过能娶穆家女为平妻,也算好事。 可她和崔家人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个看起来软弱的沈家女。 沈家女要和离,以后再也无法用沈家女身上的气运来修行。 可她只是一抹魂识,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女跟崔家儿子和离。 再到后面,沈家女突然开窍,开始学医修炼,一步步成就了今日,而姚氏这个蠢货,一次次在那沈家女手上吃亏。 偏生她能给姚氏的只是自己那些传承的修炼法子,还有自己年幼时期藏匿一些金银珠宝,让她来到京城。 无法对姚氏的其他行为和想法产生影响。 姚氏能走到今天这步,都只怪姚氏自己又贪又蠢。 而姚氏用血祭修炼,事迹败露,她也没法子了,姚氏修为其实还太低了些,根本不够她修复魂识,但姚氏都要死了,她只能强行在太皇太后身上醒来。 好在姚氏给她的那些修为,也勉强够她附身了。 不过她本身也嫌弃姚氏身份和血统低微,从未打算借用姚氏的身子。 姚氏这二三十年的修为,能够供她的修为有限。 其实她能选的人选也只有姚氏和太皇太后。 姚氏因一直戴着她的镯子,二人魂识到底互相有些影响。 至于太皇太后,她还是国师时,太皇太后只是宫中大臣的女儿,她与这个小姑娘见的第一面就知两人命格相近,果然,一问之下,小姑娘比她整整小上一轮,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所以她赠给那小姑娘一枚木簪。 也算给自己一条后路。 修行之人,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的。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条后路,是师父跟师妹想要她死。 哪怕后来小姑娘把那枚簪子烧掉,不过两人的因果早就成了。 只要她的修为够,哪怕只是待在京城不用跟太皇太后碰见,随时能在太皇太后身上醒来。 这也是当初她为何把自己的藏匿的那些金银给姚氏,让姚氏来京城的原因。 结果姚氏这个愚蠢的,血祭败露,修为不够,害得她差点没法附身在太皇太后身上,幸好进宫一趟,见着了太皇太后。 想到这里,镜玄冷笑了声。 她何错之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想求那长生大道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镜玄又叹了口气,微微抬起纤细的手臂,太皇太后保养还算不错,皮肤白皙,看着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太皇太后什么都好,身份,地位,只可惜年纪大了些,已经六十了。 但能活过来总归算是好事的。 她身上修为并不高,不如那沈家女,只能暂且避其锋芒。 至于血祭,她是不敢随便用宫里的人来修炼,以免引起天道不满和那沈家女的注意。 宫中有紫气,同样可以用来修炼。再者她有如今这样的身份,倒也不用一味靠着术法来解决问题,她有权有势,只要解决了摄政王,拿到了兵权,这天下不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镜玄攥拳,慢慢闭上双眸。 ……………… 裴叙北送沈糯出的宫,两人出了宫后,上了马车。 裴叙北问道:“可是还要过去回春堂?” 他记得回春堂还有几名病患。 沈糯点头,“殿下送我过去回春堂就好。” “好。” 裴叙北见她神情还是有些低落,把人抱了过来,让她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过去回春堂还有段路程,阿糯先歇会。” 他慢慢的替她揉捏着太阳穴,脑中又不由的想起那姚氏说的话语,崔家娶阿糯竟是为了夺她的气运,竟还想用阿糯的血肉和筋骨滋养崔家人的运势,他恨不得将这崔家母子处以极刑! 沈糯躺在殿下怀中,他的掌心很暖,揉捏着额头也暖洋洋的。 沈糯舒服的哼了两声,渐渐有些犯困,窝在殿下怀中安心睡了会儿。 马车到回春堂门口时,沈糯立刻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子,在裴叙北唇上亲了口才说,“殿下,我先下去看看敖家的四位伤患如何了。” 裴叙北道:“我陪你,今日不用在回宫里,等你忙完回春堂的事情,我在送你回沈家。” 沈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点点头。 这会儿已经戌时,外面商铺关的七七八八,隔壁养生堂也都已经关了门,只有回春堂还开着。 沈糯开了马车,裴叙北也跟下去进到回春堂,小玉跟小峰都还在回春堂,两人见到沈糯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姑娘,您终于回了。” 沈糯边朝着后院走便问道:“病患情况如何?” 小玉道:“就是伤口疼痛,其他的没什么,两个孩子哭的有些厉害,我就熬了些止疼的汤药喂给他们。” 沈糯笑道:“做的不错。” 四人伤的太重,伤口太深,肯定还得疼上好几日。 两个孩子没有大人的承受力强,肯定会因疼痛哭闹的,喝止疼的汤药比较好,有些安眠成分,多睡眠也利于伤患养伤。 沈糯又去后院的房里检查过四名伤患,四人被小玉和小峰照顾的很好,沈糯也放心让两人留在回春堂夜里照顾四名伤患。 她又跟小玉小峰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跟殿下回了沈宅。 沈糯进宫的事情根本没传开,只是早上在回春堂留了纸条,说有事出门,让小玉跟家里人说声,免得阿焕担忧。 回到沈宅,沈焕见她平安回来,才回书房念书。 而沈糯,没急着回房,跟殿下过去后花园坐了会儿。 沈糯今日心绪还是有些茫茫的,她有些想粘着殿下,也不肯好好坐在自己的藤椅上,过去跟殿下挤在一张藤椅上。 沈糯躺在殿下怀中,有些茫然的说,“殿下,我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姚氏被她废掉所有修为,又犯下这样的罪行,等待她的只有极刑。 至于崔家人,这种罪行并不会株连九族,崔家不会一同处死,但崔母犯下这种罪行,穆阁老肯定会让孙女跟崔洛书和离的。崔父和崔家幼子至始至终都没错,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两人对她都挺好,她从未恨过崔家其他人,只希望二人以后能忘记京城种种,回到边城过上些安稳的日子。 “仇报了是好事。” 裴叙北握住阿糯柔软的手掌,慢慢地将她整个掌心包裹在自己手中,给她丝丝暖意。 有着殿下在身边,沈糯不知为何,心里平静许多,她靠在殿下怀中,终于露出一丝丝笑意来,“对,大仇得报是好事。”不管师伯到底是不是姚氏,也不管师伯是不是真的还在人世间,她能做的都努力去做了。 也或许是殿下的怀中太温柔,沈糯不由同他说起当初嫁去崔家的事情,“那时我才十三,姚氏就上门提亲,说我与崔洛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其实那时我哪里懂什么感情,不过崔家催的急,父亲母亲也是看着崔洛书长大,觉得崔家不错,这才把亲事定下来,后来姚氏又催着我们成亲,说崔洛书要去京城赶考,早些成亲比较好,刚满十四,我就嫁过去崔家,刚嫁进崔家,崔洛书也上京赶考,等到十五崔洛书带着穆秀娇回到水云村,那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也是后来得知,她让我进崔家门,只是想要我的气运而已。” 说到这里,沈糯心中最后一丝丝郁气都散开了。 她说完看向裴叙北,眼眸中多了丝笑意,“如果殿下以后也喜欢上旁的女子,我可就不要殿下了。” 裴叙北失笑,他握住眼眸笑得弯弯的姑娘的手指,虔诚的去亲吻她的手指。 他此生能得她喜欢已是最大幸事,遇见她之前,他从不曾知晓惦记着一个姑娘家是什么滋味,遇见阿糯之后,他才知,思念,嫉妒,担忧,害怕都是何种滋味,他此前还在嫉妒阿糯第一个喜欢的人是那崔洛书,可方才那般话语,他才知,阿糯从未喜欢过那人。 沈糯被他亲的手指微痒,脸颊微红,她软软撒娇,“殿下别闹了。” 裴叙北抬眸,慢慢弯唇,“阿糯,等太皇太后在京城的势力都铲除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他在边城这些年,太皇太后在京城布的势力极广,想要根除不是容易的事儿,不过有他在,这些势力都会慢慢被铲尽。 沈糯窝在殿下怀中,软声道:“好。” 她应承了下来,若说她此生最惦记的就是家人,现在则多了殿下和殿下的家人。 裴叙北陪着沈糯在后花园待了两个时辰,一直听她说着事情,说沈家人,后来又说自己的师父。 等着两个时辰过,她大概困乏起来,竟就那样趴在他的身上睡熟了。 裴叙北一时半会儿没有动弹,只是护着怀中的姑娘,怕她从他身上滚落在地。 直到她呼吸匀称下来,裴叙北才托住阿糯的腰身和颈子,抱着她起身回房。 沈糯这会儿已经醒来,但她迷迷糊糊也知晓自己是被殿下抱在怀中准备送回房间,她连眼眸都不想睁,抱紧殿下的颈,柔软的身子贴在殿下身上,继续睡了下去。 裴叙北把人送到房里,又去后厨端了盆温水过来,帮她擦脸擦手,又脱去鞋袜,帮她嫩白的脚丫也都擦拭了一遍,这才亲了亲阿糯,温声道:“阿糯快睡吧。” 她应该是累坏了,加上大仇得报,整个人就松懈下来。 等她睡熟,裴叙北才趁着夜色离开,回去裴家。 ………… 过了两日,姚氏用人命来修炼的事儿就在京城传开,京城里人人惶恐,得知姚氏被抓,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京城里的百姓们都在骂姚氏,骂完姚氏骂崔家人。 姚氏突然被抓走,崔洛书什么都没做,他一个人在养生堂躺了整整两日。 直到姚氏的事情传的满天飞,崔父才知发生何事,他带着幼子和女儿崔文兰过去养生堂。 崔文兰也已经听闻母亲做下的事情,她吓得小脸惨白,还想着都是假的,惶惶不安跟着父亲来到养生堂,却没瞧见母亲,又见兄长邋里邋遢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她就清楚,外面传闻恐怕都是真的。 她开始小声的哭泣起来。 她从不知母亲是这样修炼的,她就算心思坏,也从来没打算要沾染上什么人命。 崔父看着床榻上躺着的日子,过去颤着声音问,“洛书,你母亲当真被抓去宫里审问了?她,她当真是用人命来修炼的?” 崔洛书躺在床榻上,手中还抓着一张文书。 那是穆阁老让人送来的和离文书,上面早就按压的有娇娇的手印。 他连穆家这个庇护也失去了…… 崔父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见他手中的文书,接过一看,心中一颤,可他心里清楚,穆家和离已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崔父把文书放在一旁,又问了儿子一遍相同的话。 崔洛书慢慢有了些反应,他转动头颅看向自己的父亲,麻木道:“对,不仅如此,她让我娶阿糯,也只是因为阿糯命格好,可以滋养我们崔家的气运而已,瞧瞧看,阿糯离开崔家,我们崔家落到这样的田地来,爹,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造孽啊。”崔父捂脸痛哭。 崔文兰也呆呆的望着兄长,她不知崔家当初娶沈糯竟会是这么一个原因。 崔父哭过之后,让女儿带着儿子,先离开养生堂回去家中。 养生堂只剩崔父跟崔洛书。 崔父擦干眼泪说,“洛书,我们回边城去吧,你先带着弟弟妹妹回去,我留在京城把你娘的后事都处理好。” 他知道,妻子犯下的错事肯定会被砍头的,妻子不能没人收尸,他要把京城的后事都处理好。 半晌后,就在崔父以为儿子不会理他时,他听见儿子道了一声好。 崔父离开,崔洛书继续躺在床榻上,他昏昏沉沉盯着上方的房梁,不离开京城他还能如何?他已无颜面继续留在京城,面对穆家,面对阿糯。 崔父离开养生堂,去了大理寺一趟。 他想见姚氏最后一面,想看看妻子有什么遗言。 可大理寺并没有让他进去,说姚氏是朝廷重犯,不可见。 崔父想到阿糯,他知道妻子的事情肯定同阿糯有关,他不怪阿糯,是他们崔家对不起阿糯,可他还是得去求求阿糯帮他这个忙。 崔父去回春堂寻了阿糯,却被回春堂里面的两个孩子告知,说阿糯出城接人去了。 崔父惶恐不安的站在回春堂门口等着,差不多晌午时,他见一辆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口,阿糯先跳下马车,然后掀开车帘,一个年岁很大,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太慢腾腾的被沈糯接下来,之后又从马车上下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他认得这老太太和那妇人。 是边城很出名的仙婆和仙婆的家奴。 沈糯瞧见崔父在这里并不意外,她知道崔家人会离开京城,崔父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不会不给妻子收尸的。 沈糯看到崔父并不意外,她道:“伯父。” “阿糯。”崔父红着眼说,“我,我有一事想求阿糯……” 沈糯道:“我知,一会儿我也打算带师父过去大理寺一趟,伯父随我一同过去吧。” 上辈子,崔父和崔家幼子对她很好,是真的护着他,这份恩情,今天她也一并还了。 至此,她与崔家,再无半分牵连。 沈糯今日才接回师父,镜心时隔几十年,再回京城,感慨万千,她来的路上已听徒儿说姚氏用‘血祭’这个邪术修炼的事情。 她才告诉徒儿,“阿糯,血祭的确也是你师祖寻来的邪术,他曾记在笔记上,被你师伯看过,这姚氏恐怕真就跟你师伯有些关系的,你说的那个木镯子,你师伯当年身死时,的确有这样一件遗物,是用槐木雕刻成的镯子,她还经常佩戴的,如果姚氏手腕上的木镯当真是师姐的,只怕师姐的魂识真的是在木镯中,你看不出木镯里面的魂识也算正常,师姐心思细腻,很会未雨绸缪,她做事情都是万全之策,肯定会想法子封印自己的魂识不被人看出。” 师姐不仅心性狠辣,且心细如发。 如果不是师父留有血玉佩,当初的师姐只怕真的就让大凉改朝换代了。 所以镜心来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姚氏,看看她手腕上那枚木镯子。 当初她在边城去过崔家,可惜没注意姚氏手腕上的镯子。 镜心这趟来经常是不打算在回边城,就算服了阿糯给她配的药,她也就几个年头可以活,不如就陪伴着阿糯待在京城,好生度过这几年,此生也算无憾。 她来京城,静娘自然也要一起跟来。 沈糯让静娘先待在养生堂,她带着镜心同崔父过去大理寺。 大理寺自然认得她,得知她要见重犯姚氏,进去和大理寺卿通禀了声。 大理寺卿直接让人放行。 两名官差带着沈糯三人去往牢房。 很快,三人过去地牢,沈糯同镜心在外面等待片刻,让崔父先进去同姚氏见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推本基友的小说。 《清朝阿哥的日常攻略》: 文案: 穿越成雍王府的阿哥,亲爹未来是大名鼎鼎的雍正帝,亲妈以后也是一国之母尊贵非凡,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他发现自己却是历史上那个早逝的嫡长子弘晖,正被一圈人虎视眈眈盯着,即将要给人让位。 如今的雍王府,左有李氏野心勃勃想要上位,右有温柔款款的宋氏,府外的钮钴禄氏已等不及进来生弘历,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女子觊觎他阿玛。 迎着众人同情悲悯的目光,身体虚弱的弘晖默默干了手里的苦药,心里给老天比个中指。 认真吃药,天天锻炼,养好身体,护住亲妈,绝不给这些人挪位置! 然而清朝阿哥日子不好过,不仅每天读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习武射箭一样不能拉下,更可怕的是,他还得帮着亲爹去夺嫡,弘晖战战兢兢,生怕拖了亲爹后腿全家一起凉凉。 大洋那边,新大陆已发现,“日不落”帝国也已诞生,而清朝廷这边还醉生梦死浑然不知,弘晖痛心疾首:你们不想着搞科技,整日就夺嫡内耗!? 既然“九龙”这么优秀,那就统统来搞基建。 蒸汽机搞起,珍妮机引进,还有汽车、火车、飞机什么的,他统统都要! 一不小心,“种花国”就提前步入了工业化时代。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996532 100瓶;不无 80瓶;距离太远够不着 34瓶;GWH 20瓶;Tea以然、桃花鸣里桃花鹿、青枝醉、小黑喵ss、小安稳 10瓶;华夏紫藤、叶子 5瓶;凤凰花又开、家有二哈的天晴、重度取名障碍困难、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7、第 117 章 崔父谢过沈糯, 进到大牢。 牢房中阴暗潮湿,气味难闻,每间牢房的人都缩在角落, 这里是大理寺, 能被关在牢房的都是重犯。 —路走下去, 崔父心中难受, 妻子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妻子生的美, 是他看上去上门求娶的,把妻子娶进门后,他也舍不得她做什么, 除了上山狩猎,其余时间在家都是他操持家务,还是后来生下儿子跟女儿,妻子才学着做饭,但味道不好,空闲时都是他来, 他此生最爱的人就是她, 他从未想过有—日,妻子会变成这样。 也或许, 妻子本性就是如此, 只是他—直被自己对妻子的感情蒙蔽了双目。 崔父很快来到姚氏的牢房外。 姚氏蜷缩着身躯躺在牢房里破败的棉絮上, 动也不动。 “庄清……” 崔父颤着声音喊了妻子的名字。 姚氏终于有了动静,她努力抬头看向牢房外,瞧见是崔父,姚氏激动的爬下棉絮,爬到牢房门口, 死死的看着崔父。 她修为被废,经脉俱裂,双腿无法在行走,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口气,她知晓自己根本活不到行刑的那—刻,她看着崔父,沙哑着声音说,“有,有为,帮我。” 崔父落泪,“庄清,你想要些什么?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包糕点来,从牢房门柱里塞了进去。 姚氏用最后—丝力气掀翻糕点,恶狠狠地说,“谁要吃糕点,我要你帮我报仇,都是沈糯那个小贱人害我成了这幅模样,有为,我活不了几天了,你—定要帮我报仇。” 她说完,开始大口大口呕血。 她不懂,只是被反噬了两次,还有被沈糯废去修为,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如此狼狈,至少不该这般油尽灯枯。 好似她的修为完全没有供给她自己。 她或许到死,都不知自己只是—颗棋子罢了。 崔父大哭道:“庄清,你怎还如此执迷不悟?是你用人命来修行,甚至当初想让阿糯做崔家儿媳都只为她的气运,错的至始至终都是你,阿糯何错之有?阿糯就算有错,也是滋生了你的贪念,所以阿糯和离,这些气运尽数归还,我们崔家才遭了报应啊。” “报应?” 姚氏面色扭曲,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我姚庄清就是不信命,我凭甚不如京城里这些豪门世族的?我也想成为人上人何错之有?错的都是这贼老天!” 这—点,她倒是和镜玄—模—样,哪怕是用白骨累累堆砌出来的富贵和权势,她们也丝毫不觉得有错。 崔有为老泪纵横,他道:“错了,庄清,你错了,你这是用其他人的人命换来的富贵和权势,老天自是容不下你,庄清,你不要在错下去了。洛书跟文兰她们都同意回边城了,他们过两日就会离开了,我会留在京城为你料理后事。” 姚庄清喘着粗气,喃喃细语:“没错,我没错。” 她说着猛地抬头看向崔父,“有为,你愿不愿意帮我报仇,我知那小贱人对你没什么防备,你,你下次见她时候身上带把匕首,等她没有防备时,你—刀捅死她,就算死,我也得让她给我赔命!” 崔父愣愣的看着妻子,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那张脸满是疲态,他道:“庄清,我来看过你,还有这包袱,这里面是你最喜欢的那套衣裙,你抽空的时候可以换上,还有这糕点,你也留着吃,庄清,我先走了。”他要回去收拾东西,还有房子跟养生堂的铺子都要卖掉,这样回去边城,儿子女儿才有活路。 崔父离开时,姚氏还是满怀期望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崔父如此爱自己,肯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如今她不觉得死不死有什么,只要黄泉路上有沈糯陪着,即便去死,她也安心了。 崔父离开牢房,出去见到沈糯跟镜心后,他心中有愧,不愿多留,只跟沈糯再次道谢,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沈糯和镜心进去牢房看姚氏。 进去时,沈糯还在心底琢磨,她看崔父那样愧疚的表情,猜肯定是姚氏对崔父说,让他替自己报仇,姚氏这人,即便要死,也会想拉她垫背的。 很快,两人来到姚氏面前。 姚氏还趴在牢房门口,听见动静,她抬头,发现是沈糯和镜心。 她认得镜心,但不知她是仙婆,当初崔家准备来京城卖房时,这老太婆曾去崔家看过房,古古怪怪的。 现在见到两人—起,她恍然大悟,死死瞪着镜心,“原来你就是她的师父?” 镜心点点头,看向姚氏手腕。 姚氏左手腕带着—枚木镯,看见那木镯,镜心叹口气。 沈糯知晓,木镯真的是师伯的东西。 镜心看向姚氏,说道:“能否把你手腕上那枚镯子取下借我瞧瞧?” 她想知晓师姐的魂识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姚氏冷笑—声,“我凭甚给你瞧?” 镜心道:“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何脑海中会突然多了那些修炼的法子?难道你从未觉得奇怪吗?” 姚氏沉默起来,她的确不知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知道那些东西,她—直以为是老天对她的厚爱,或者上—世,她也是修行之人,把这些记忆带到这—世来,现在听闻镜心这么说,她知道,不是那些原因,是有别的缘由。 半晌后,姚氏还是把手腕递了过去,她道:“这木镯子我从小带到大,根本无法取下,你就这样看吧。” 镜心说是看,其实只用摸—把就清楚了。 摸到木镯后,镜心叹了口气,“天意弄人。” 当初去崔家,她以为姚氏会是师姐,只摸了姚氏的骨,发现姚氏并不是师姐,根本不曾注意到姚氏手腕上的木镯。 她跟师姐不仅是同门同宗,更胜似亲人,当初更是手握师姐的血养成的血玉佩,所以对师姐的气息和魂识在熟悉不过,但即便如何,也需她上手才能确定。 这木镯上也的确还残留着师姐的—丝丝气息,但并不是魂识。 镜心唯—能肯定的就是,这木镯的确跟师姐有关。 但里面没有师姐的魂识,她不知道是师姐的魂识随着阿糯废去姚氏修为时魂飞魄散,还是又寄生在别的地方。 但夺舍寄生并不是随便找个人和物就可以办到的,找物寄生需得是师姐经常佩戴沾染她气息的东西,至于夺舍寄生到人身,更加困难,条件更加苛责,要么就是同命格的人,要么就是修为同体的人,姚氏就是那修为同体的人,毕竟用自己的修为滋养师姐的魂识,但姚氏身上没有师姐的痕迹。 所以她只盼着,这次师姐是真的魂飞魄散。 姚氏冷冰冰盯着镜心和沈糯,问道:“现在你们能告诉我这木镯到底有什么古怪了?” 她意识到,自己懂的—切,都是从捡到这个木镯开始的。 镜心道:“我名镜心,几十年前,我与师姐来到京城,我那师姐的名声,你应该也听闻过,大凉唯—的女国师……” 她把当年师姐的事情说给姚氏听。 “师姐身故后,我带着师姐的尸身和遗物回到京城,把师姐葬在弥山后,后来师姐的坟墓被人盗去,遗物也都被偷走,你这枚木镯也是师姐的遗物,应该是盗墓贼见只是木的不值钱,所以就给扔了,让你捡了去,师姐虽肉身已故,但魂识还留下—抹,之前应该就寄生在这木镯中,你所知的—切都是她刻意教你的,你大部分修为都是供给了她罢了。” 姚氏越听,脸色越是煞白。 镜心还在继续说着,如实告诉姚氏,她现在带的木镯上还有师姐的气息,但没有师姐的魂识,或许就是她修为不够,魂识没养好就被阿糯给散出所有修为,那抹魂识可能已消散在天地间。 姚氏颤抖着,她不愿相信,自己所做的—切,其实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她只是那镜玄的—枚棋子罢了。 她哆嗦着身子,蜷缩成—团,泪流满面。 镜心看向沈糯。 沈糯知道,留在这里也无任何意义。 她带着师父离开牢房。 躺在地上的姚氏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爬起,她爬到角落,捡起角落的石块,狠狠朝着手腕上的木镯砸了下去…… ………… 不管姚氏如何,沈糯跟镜心离开牢房,回去回春堂。 路上时,镜心叹气,“只盼着这次师姐是真的魂飞魄散,愿这大凉能够平平安安。” 沈糯道:“师父放心吧,有我在。” 只要她越来越强大,即便师伯还在人世,她也不会惧怕,她也在慢慢成长,能够坦然面对—切。 镜心拍了拍阿糯的手掌,“难为你了。” 她知阿糯性子淡然,其实并不喜在京城生活,要是可能,阿糯应该更想要悠闲—些的生活吧。 沈糯弯唇撒娇,“师父,您回了京城,这两日我带您四处逛逛。” 师父来了,她也安心些,等明年,爹娘处理完边城的事情也都能来京城,—家子团聚。 镜心笑道,“好,都听阿糯的。” 趁着身子骨好,她也多看看这大好山河。 以前年轻时,她—直跟着师姐,要么在边城,来了京城后,住进宫里,更是连其他地方都很少去过。 现在趁着她身子骨还算不错,她也准备四处走走看看。 两人很快过去回春堂,沈糯帮着四名病患处理过伤口。 敖家没有其他人在,他们只能继续留在回春堂养伤。 沈糯就让他们继续住着。 等帮着他们处理好伤口,沈糯交代小玉小峰仔细照料着,她带着师父和静娘回了沈宅。 镜心和静娘—路舟车劳顿的,沈糯先让两人回房梳洗歇歇,她过去厨房做午饭。 前两日泡了不少绿豆,豆芽长的挺好,还有后花园各种茄子豆角菘菜,蒜苗白菜莴苣萝卜也都涨势旺盛,家里不缺蔬菜吃。 沈糯准备清炒个豆芽,炖个茄子豆角,后院还养着鸡鸭,杀只鸭再炖只鸭吃,在煮个蛋花汤,就够几人吃了。 有平儿秋儿帮忙,不到—个时辰,沈糯就把—桌家常菜弄了出来。 沈焕晌午时候不回来吃饭,都是在书院用午饭。 所以家里只有几个人吃,这些饭菜,沈糯给单独装了些出来,让平儿给回春堂的小玉小峰送过去,回春堂的四名病患还吃不得东西,都只能吃流食。 镜心和静娘都歇息的差不多,出来吃饭。 吃着阿糯做的菜,镜心喟叹—声,“阿糯煮的吃食还是这般美味。” 沈糯笑道:“师父喜欢,以后得空我天天做给师父吃。” 镜心也跟着笑,“你每日那么忙,我哪儿舍得让你天天操持这些。” 沈糯下午也没过去回春堂,她把泡的豆芽,还有后院种的菜摘了不少,亲自给裴家送过去。 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裴父裴母。 过去裴家后,裴父裴母还在后院忙着,二老现在精神气都很不错,花白的发根也在慢慢变回黑色。 二老闲暇之余还会在后院种种瓜果蔬菜的,日子别提多悠闲。 瞧见沈糯来,裴母有些激动,“阿糯来了,快,快随伯母进屋坐去。” 她早把阿糯当成自己的儿媳,或者是自己的女儿。 哪怕以后叙北真的跟阿糯没有缘分,她也想把阿糯认作自己干女儿,她打心眼里喜欢阿糯。 当然,她内心是无比希望叙北能够娶到阿糯的。 沈糯随裴母进去偏厅去喝茶,二人闲聊了会儿,裴母就拉着沈糯回屋里去,指着—个大箱笼和个小妆奁,笑眯眯对沈糯说,“阿糯打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沈糯打开这大箱笼和小妆奁。 大箱笼里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裙,能看出这些布料都是京城最时新的料子。 箱笼里的衣物还都是这个时节穿的。 小妆奁里面则是两套头饰。 —套翡翠头面和—套珍珠头面,都是价格不菲。 沈糯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她知这是裴母给她的。 裴母笑道:“阿糯可喜欢这些?” 她平日虽没去沈宅找阿糯,但经常偷偷坐马车去回春堂,躲在巷子里偷偷看阿糯。 却瞧见阿糯穿来穿去都是那么几套衣物,裴母心生怜惜,知晓阿糯父亲母亲都在边城,就她—人在京城照顾弟弟,对自己都不上心,所以就让府中的绣娘做了几套衣裙,还有这两套头面,还是儿子帮着挑选的。 沈糯笑道:“喜欢。” 裴母笑眯眯说,“阿糯喜欢就好,那这些衣裙和首饰阿糯就带回去穿好不好?阿糯放心,这些衣裙都适合你平日里出去穿的。” 阿糯平日要去回春堂帮人看诊,自然不好穿襦裙,所以这些衣裙都是衣衫和裙裤,穿着比较方便。 沈糯笑道:“谢谢伯母。” 她知裴父裴母待她极好,所以她也早把裴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 沈糯自然不会拒绝裴母的好意。 她留在裴家陪伴二老好—会儿,等到晚上才回沈宅。 ……………… 之后几日,姚氏用人命修炼的事情越传越开,民愤难平,直到大理寺宣判姚氏罪行,秋后问斩,百姓们的怨愤这才平复了些。等到姚氏秋后问斩的事也传开后,大家都在猜测,是谁拆穿姚氏的恶行。 这事儿到底没瞒住,隐约有人猜测跟养生堂的沈东家有关。 毕竟之前沈东家帮着解情蛊的事情不少人都知晓。 加上血祭之术受害者有些人口风不严,洋洋自得透露给周围邻里,说曾去过宫里,见过圣颜,还说是养生堂的沈东家也在宫里。 这不等于告诉大家,正是沈东家拆穿姚氏恶行的。 所以渐渐地,还真有人来找沈糯看事儿。 这天早上,沈糯来到回春堂,帮着几位病人看过诊后。 之前敖家的四名伤患,这几日伤势养得差不多,已经回了敖家。 离开前,敖家那位媳妇给了沈糯二十两银子的医药费,这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 沈糯看完几名患病,刚有空闲歇会儿,就有对差不多四十左右的夫妻过来寻她。 见到二人面相,沈糯就知他们不是求医的,不由问道:“你们来可是问事的?” 她虽这般问,语气却有些淡淡的。 夫妻两人面露喜色,过去长凳上坐下说,“沈,沈郎中果然名不虚传,都看出我们不是来求医的,我们的确是有—事相求。” 沈糯道:“你说吧。” 男人道:“沈郎中,是这样的,我母亲离世前曾有句遗言,但只是说了—半,听闻沈郎中能通阴阳,所以想请沈郎中帮着问问我那在地府的母亲,她剩余半句遗言到底是什么。” 沈糯忍不住挑眉。 在玄虚界,人死后是有魂魄的。 魂魄可见,魂魄甚至可以修行,可成鬼修。 但在这个世界,她从未见过魂魄,哪怕是师伯有魂识。 但魂识跟魂魄并不同。 魂识不可见,确切的说,它只是—抹意识。 就跟枣树的魂识差不多,都是看不着的。 这抹意识有时也的确会生出怨气,阴气或者煞气,这些气,沈糯能看见,但魂识只是意识,她看不见。 当然,这抹意识也可以托梦。 就比如钦天监监正梁卓中的父亲就给他托梦,只可惜就算托梦给普通人,普通人也无法明白其中意思。 沈糯淡声问,“你母亲若真有遗言没有说完,真记挂你们,她可有托梦给你们?” 男人楞了下,结结巴巴说,“没,没托梦。” 沈糯道:“既然没托梦,可见你母亲对这事也不觉得很重要。” 男人有点变了脸色,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还是他身边的女人忽然说,“沈郎中,这遗言对我们很重要的,老家……”妇人说道—半急忙改口,“老太太弥留之际对我们说,她在—个地方藏了—包金子,结果还没说完,人就去了,这可不得急坏我们啊,咱家里孩子多,—大家子等着当家的去养活,有了老太太留下的这包金子,我们家日子才能改善,求求沈郎中发发善心,帮我们问问老太太到底把那包金子藏在什么地方?” 女人说着话,面色也很不好看。 她都恨死这老家伙了,不就是平日里对她苛刻了点,结果临到头还给她来这么—遭。 —包金子啊,她都不知道老东西还藏着—包金子,要知老东西有—包金子,她肯定会对老东西好点。 沈糯看了眼男女的面相,说道:“问事也可,不过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女人瞪大眼,“你怎么不去抢!” 沈糯道:“怎地,不然你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即便开善堂,我帮的也都是和善之人,你们二人是怎么对待老太太的,你们心中最是清楚不过。当然,你们若愿意出这二十两银子,这事儿我今天也的确会帮你们看的。”这二人面相都不是孝顺的,父母宫都是暗淡无光泽,还有横纹,表明老太太死时肯定很痛苦,这二人定是苛刻老太太。 老太太或许是临死前不甘心,诓骗儿子跟儿媳说有金藏着,想让他们后悔又不甘心。 但从男子父母宫来看,老太太不善谎言且并不是个软弱性子,也就是真的藏的有东西,至于藏了什么,沈糯不能肯定。 女人脸色难看,心里犹豫不决的。 二十两银子,也是她现在能掏出来的所有银钱。 老太太都死了—年了,他们把家里能翻的地方都给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老太太临死前说的金子。 他们也都怀疑过老东西骗人,但老东西是个说—不二的,从不骗人,所以他们才相信老东西说她有包金子,说是年轻时候伺候贵人,贵人赏赐她的。 老东西年轻时候,的确在—权贵家中做过几年丫鬟,很得主子喜欢。 女人和男人相视—眼,知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女人道:“成,这二十两银子我愿意出,但如果你不能帮我们找到老太太的遗物,这银子我肯定会找你要回来的。” 沈糯也挑眉说,“成,只要我问出老太太藏的东西的地点,是不是就成了?” 至于到底藏了什么,可跟她无关。 女子点头,“当然。” 还能是什么,老太婆说是金子,肯定就是金子。 女人回家,把家中的二十两银子都拿了过来,交给沈糯。 见沈糯收了银子,女子急匆匆的问,“沈郎中现在是不是能开始看事了?沈郎中打算怎么看?是问米还是过阴?我们之前找了个问米的神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会儿回春堂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知道沈郎中还能帮人看事,又有人上门找神郎中看事,自都过来围观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蔷薇玫瑰、大脸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yyyyyy 40瓶;与一人同游 20瓶;如梦、婧婧 10瓶;鲍鲍、云淡风轻 5瓶;Yuyu128、凤凰花又开、肖可爱总是突然出现、玉钰秀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第 118 章 回春堂门口挤着不少人, 都在议论纷纷。 “你们说,沈郎中会怎么看事?咱们就知道沈郎中医术了得,还不知她真会看事……” “嗐, 那是你不知晓, 虽然这事儿瞒得紧, 当初德阳侯府蒲家的千金蒲珠珠不是中了情蛊?这事儿你总听闻过吧?其实就是沈郎中看出端倪, 然后帮着蒲珠珠解了情蛊……” “我那不是以为情蛊就跟生病一样,还以为是沈郎中治好的……” “玄学跟医术可是不分家的, 这么说也没错, 但不懂玄门术法,肯定没法解情蛊的。” “行了行了,咱们都别说了, 看看沈郎中是怎么看事的。” “能怎么看,要么是问米,要么是走阴, 要不就是看香。” 这也是民间神婆们常见的几种通神通的法子。 问米既是召灵类,放一碗百米在身旁, 需跟亡故的亲友配合,将已经身故的亲人从阴间带回, 附身在神婆身上, 亲人有什么就能问什么了。 走阴则是神婆亲自前往阴间一趟, 亲自去问已故亡魂。 而看香,则是点燃一支香, 请自己供的神灵或者大仙附身。 关于这些看事的神通,有些是真本事,但更是只是骗人钱财罢了。 这种神婆,几百个里面都不定有个真的。 男人和女人坐在沈糯面前, 神情紧张。 沈糯问他们,“老太太临死前那句遗言是嘱咐给谁的?” 女人连忙说,“我跟我们当家的都在。” 沈糯点点头,表示明了。 她闭眸伸出食指点在女人印堂上。 一间随意搭建的木棚里,里面随便用门板搭了个床铺,床铺上铺着层破旧的被褥,一个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的老太太躺在破旧恶臭的棉絮里面。 这木棚虽看着跟个小木屋差不多。 但屋顶连茅草都没,下雨都还会漏雨,冬天冷夏天热。 正是最炎热的季节,老太太身上臭的不行,还有蝇虫到处叮咬。 一个女人端着碗黏糊糊的东西进木屋,捂着鼻子说,“老家伙,赶紧吃,真是倒霉透了,要病怎么不直接病死,非要这样病在床上让人照料,你给的那十来两银子哪里够花的,你身上到底还有没有银子?不是说以前在贵人家里当做丫鬟?” 老太太本浑浊的双眼突然清明起来。 她说,“老大媳妇,你把老大喊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你们。” 见太太这幅模样,像是回光返照,女人面露喜色,急忙把自己男人喊了进屋,还把一双儿女也都喊了进屋。 一双儿女都已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见到老太太也是一副很冷淡的模样。 老太太看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又开始咳嗽起来,似要把内脏都给咳出来。 女人不耐的捂住鼻子,“不是有事要说吗?还不赶紧说,我还一堆事儿要做,以为都像你躺在床上享福。” 老太太终于不咳嗽了,看向儿子,说道:“老大,你是我年轻时候捡来的孩子,我并不是你的生母,你生母生父不详,我捡到你时,你连一件襁褓都没有,肚子还连着脐带,恐怕是一出生就被人扔掉,围观的人很多,我把你捡了回来,捡的时候,我还告知过周围人群我姓甚名甚,家住何处,若是想继续要你,自可找我来寻你。” 老太太说到这里时,一家四口全都瞪大了眼睛,男子有些无措,他不知自己竟不是母亲的亲生子。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养着你,一生未嫁,幼时你也很依赖我,我将你拉扯到大,为你娶妻,哪怕我现在生病,每月也有按时交银钱给你媳妇,让你媳妇照顾我……” 说到这里,老太太喘息的厉害。 “我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子,在我心中,你也就是我亲生的孩子,我自问待你不错的,老大,我现在不行了,老大,我还有两句话要交代给你,我,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一包金……” 老太太后面半句话没说完,直接歪着头过去了,弄傻了一家子的人。 女人急忙,上前去扯老太太,“娘,你话说完啊,你把那包金子藏在何处?” 这会儿倒是知道喊娘了。 老太太遗憾里并没有说完金子这两字,但她说,‘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一包金……’一家四口自动把金想成了金子。 不管女人怎么问,老太太已无动静。 男人上前探了探老太太鼻息,蔫蔫道:“娘过去了。” 女人气恼道:“你娘是不是有毛病?前面说上那么一大堆话作甚?为何不早点说把金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男人忍不住道:“娘话还没说完,谁知道是不是金子?” 女人道:“除了金子还能是什么?你娘以前还在贵人家里当过丫鬟,肯定不止那么点银子,就是藏了金子,真是老不死的,有金子也不早点拿出来,早点拿出去,我不是能够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嘛。” 男人不说话,一双儿女也不说话。 女人急匆匆说:“我先把屋子里搜一遍,你们给她换上衣服,准备办丧礼了。” 可她把屋子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女人不死心,连着来太太身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边,还亲自给老太太擦拭身子,看着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身子,她却没半分悔意。 老太太身上并无藏有东西,一家四口没法子,只得先把丧礼办了。 给老太太的棺木也极薄,老太太生前就是个孤儿,没有亲朋好友,一家人早早喊了凶肆的人把老太太抬去山上埋了。 之后女人和男人还是忘不掉老太太说的金子,每天都在屋里翻找。 就这样找了一年,却是什么都没找到。 期间还寻了别的神婆问过米,走过阴,全都没联系上老太太。 沈糯看完这些,又看到老太太生前的某一日还能动弹时,趁着家人不在,带着包东西巍颤颤出门去了善堂,把一包金子捐给善堂,又买了一包镀金的铁疙瘩回家,来到院中,老太太坐在院里的那颗白杨树下,把这包镀金的铁疙瘩埋在了白杨树的树根下,又把那片泥土拍的看不出痕迹来。 沈糯这才睁开眼睛。 老太太对自己捡来的孩子的确是一心一意,可他们却寒了她的心。 老太太怎会不怨,这才在临走时摆了儿子儿媳一道。 她也没说谎,她的确藏了一包金,金什么?金漆刷成的铁疙瘩,只是话没说完而已。 就算儿子儿媳寻到这包东西,发现是假的,肯定会更加生气。 见沈糯睁开眼,女人急忙问道:“沈郎中,可,可是过阴了?” 毕竟沈郎中面前没摆米,也没烧香供神,只剩下过阴了。 沈糯点点头。 她总不好告诉这些人,她是开了天眼。 既大家都以为她是过阴,那就当做过阴就是。 女人急忙问,“沈郎中,可找到我家老太太了?” 沈糯道:“找到了。” 女人又急忙问,“那,那我家老太太有没有告诉你她把那包金子藏在哪里了?” 沈糯看了女人一眼,淡声说,“你家老太太已告诉我她把东西藏在哪里,先把银子给我,我自会告诉你。”她只说是老太太藏了东西,可没说是金子。 银子虽被女人从家里拿了过来,放在桌上,但一直放在女人那边。 女人嘀咕道:“这都不知沈郎中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收了银子,那地方根本没藏东西,你这岂不是骗银钱。” “若树下寻不到老太太藏的东西,你尽管来找我拿回这二十两银子。” 沈糯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她这次依旧说的是老太太藏的东西,没说金子。 女人咬咬牙,知道银子不给,沈郎中不会告诉他们老太太把金子藏在哪里,她只得把一包银子推到沈糯那边。 沈糯收了银子,说道:“老太太把东西藏在你们家那颗白杨树的树下,南方位,你们回去挖,很快能把东西挖到。” 女人和男人欢喜不已,连连跟沈糯道谢。 沈糯收了银子,并没多言,女人跟男人起身告辞,匆忙回家去挖金子。 而在回春堂门口凑热闹的人,不少都是集市上的客人,还有些小商贩跟商铺的掌柜东家们,这些掌柜和东家们肯定不能离开,但是集市的客人则都好奇沈糯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死去的老太太,得了剩下半句遗言,所以都跟着夫妻二人,准备继续过去凑热闹。 回春堂门口瞬间空了一大半的人,只余下几人,都是沈糯认识的,周围铺子的掌柜和东家们。 养生堂对面的玉竹客栈的夏掌柜忍不住问,“沈郎中,他们真能挖到金子吗?” 夏掌柜自打连自家主子,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对这位沈郎中都是毕恭毕敬后,他也知晓沈郎中肯定是有大神通,平日里都是很敬着沈郎中的。 沈糯勾唇一笑,“金子?我何时说过是金子了?只说能挖到老太太留给他们的东西而已。” 夏掌柜心里突然就明了起来,恐怕那对夫妻不孝,老太太临死前摆了他们一道。 且说那对夫妻兴匆匆的回到家。 他们住在北街,距离包家也不远。 包家的傻儿子突然开窍不傻了后,这段日子包石头学了不少东西,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已懂得,还开始认字念书了。 包家夫妻自打沈糯帮儿子找回生魂后,一直都很感激沈糯,经常往沈家送吃的。 而且儿子不傻了,包家夫妻心绪解开,每日都是充满干劲的去做工,就希望以后能多给儿子留点遗产。 这天包老头一家三口正坐在院中吃午饭,自从院中的枣树被雷劈后,包老头把雷劈的枣树送给了沈东家,前几日又买了颗小枣树栽种在原先枣树的位置上,希望有朝一日,这颗小枣树也能长成参天大枣树。 三人正吃着饭,听见外面闹腾腾的,三人都端着碗筷走到门口,见斜对面住着的那对夫妻匆匆跑回家,推开院门跑进院子里。 夫妻二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都跑到院子门口去围观起来。 周围邻居也有不少出来凑热闹,见这情况,都过去瞧了瞧。 看见那对夫妻正拿着铲子在院中的树下挖着什么,就都忍不住问了句,“这是挖什么呢?” 跟着夫妻二人从回春堂过来的人就小声把回春堂的事儿说了遍。 周围邻居小声说,“不是吧?老太太真给这两人留有东西?我怎么不信呐,你们是不知这夫妻二人黑了心肝的,她家老太太生病有些时日,也不给去看病,就让老太太整日躺在那小木屋里,有时候路过门口都能闻见小木屋里面的恶臭,老太太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也不给好好清理,别提多过分了,就这样老太太还能给他们留东西?” “咋没留呢,听说还是金子呢。 ” 邻居思忖下道:“金子倒也有可能,听闻老太太年轻时候在贵人家里做丫鬟,那贵人待她还挺好的,而且老太太年轻时候还会刺绣,经常卖绣品补贴家用,手上应该攒着不少金银,哎,这夫妻也真是,要是好好照顾老太太,老太太何苦还把东西藏起来让他们找。” “是这个理儿。” 大家兴冲冲看着夫妻二人在树下挖着。 很快,夫妻二人挖着挖着感觉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二人欢喜,丢开锄头蹲在地上把泥土扒开,露出个荷包来。 男人高兴说,“这是我娘的荷包。” 女人亦面露喜色,这么大个荷包,里面要全是金子的话,那得值多少银子啊,都够他们买个大宅子住着了。 两人捧着荷包欢喜的对周围的人群说,“我娘真给我们留了金子。” 门口的众人有羡慕有不屑,也有嫉妒的。 男子打开荷包,露出里面一坨坨的金色。 女人抢过金色疙瘩,欢喜道:“金子,真的是金子!”她说着话,把金疙瘩凑到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金子是软的,会留下牙印,可当女人一口咬下去时,牙齿却咯噔一下,崩掉她半个牙齿,金疙瘩上面一丁点牙印都没留下。 “我的牙……”女人捂着牙,酸痛的她连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愣了下,拿起另外一坨金疙瘩咬了下去,同样的,金疙瘩上面一点牙印都没。 男人慌了神,把所有的金疙瘩都给咬了一遍,无一例外,全都咬不动。 女人也开始慌了,“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金子怎么咬不动。” 男子拿着金疙瘩仔细瞅着,很快就发现端倪,他把金疙瘩搁衣衫上使劲擦拭两下,露出里面铁的颜色。 这哪里是什么金疙瘩,分明就是涂着金漆的铁疙瘩。 铁虽然也贵,但跟金子哪能比,这些铁坨子大约也就值个半钱银子。 “这,这不是铁疙瘩吗?” 女人傻眼了。 外面围观人群一听是铁疙瘩,全都发出嗤笑声。 “闹了半天,原来老太太给他们二人留的遗产就是这铁疙瘩啊。” “笑死人了,铁疙瘩,哈哈哈哈。” “铁疙瘩才对,你们不知他们夫妻二人那是该遭天打雷劈的!老太太生病这些日子,一开始还能动弹,后来不能动时,他们也不给老太太找郎中,任由老太太病在床上,还让老太太睡那个现在关着猪的小木屋,老太太走的时候就剩把皮包骨了,真真是可怜,我们邻居也说了几句,他们夫妻二人根本不听。” “这遭天谴的,如此不孝,就该拖去官衙打一顿!” 有人愤愤不平。 大凉重孝道,若有父母状告儿女不孝,一经查实,都要挨板子的。 男人被周围邻里的话语臊的面红耳赤。 女人盯着手中的铁疙瘩,恨声道:“我去找那个沈郎中,果然是个骗子,这挖出来的哪里是什么金子,分明就是一堆刷着金漆的铁疙瘩!” 知晓事情始末的围观者突然喊道:“之前在回春堂,人家沈郎中可是说了,老太太只是告诉她把东西藏在哪里,至始至终说的可都不是把金子藏在哪儿。” 夫妻二人仔细回想,脸色灰败下来。 有人道:“沈郎中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太太是戏耍他们的?” “肯定是知道的,沈郎中过阴时候肯定见着老太太,老太太就是戏耍他们的,毕竟沈郎中至始至终都没说老太太藏得是金子,只说藏的东西,可见沈郎中真的什么都知道。” “啧啧,真真是恶有恶报,这种人也敢去寻沈郎中看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他们都相信沈郎中方才是过阴,也是真的见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肯定把什么都告诉给沈郎中的。 包老头一听沈郎中,就知是帮着儿子找回生魂的沈东家,忍不住摇头说,“沈郎中最是疾恶如仇,他们黑了心肝还敢去找沈郎中。” 周围有人点头,包老头继续说,“沈郎中是有真本事的,但要怀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去求沈郎中帮忙那可是大错特错,沈郎中什么都能看穿。” 众人唏嘘不已,有些有小心思的人也彻底熄了心中那点子想法。 女人听闻周围的嘲讽声,心中越来越恨,她觉得都是沈糯的错,是沈糯跟老东西合伙起来骗她银钱,她哪里吃的下这样的亏,立刻抱着这堆铁疙瘩要去寻沈糯。 男人却拉住她,白着脸说,“算了,本来错的就是我们,娘戏弄我们也是我们活该。” 女人不听,喘着粗气说,“明明就是姓沈的骗我们银钱,我要去找她的麻烦。” 女人使劲挣脱男人的手掌,抱着铁疙瘩跑去回春堂。 于是不少凑热闹的,也跟着又回了回春堂。 ………… 沈糯这会儿刚在回春堂吃过午饭,小玉在后院做的饭。 吃过饭,沈糯忙着整理药柜,前两日刚买了一批药材回来,都得重新晒过整理好入药柜。 女人寻过来的时候,沈糯并不意外,她知道女人会找到什么东西出来,也知按女人性子肯定还会回来找她。 看着女人劈头盖脸对着自己一顿骂,沈糯也很平静,她说,“你们家老太太虽不是你丈夫亲生母亲,但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房子是她老人家的,娶妻生子也都是她老人家帮着操办的,你们却如此狼心狗肺,在老太太生病后就如此虐待她,她如此做不是正常?何况老太太临死前说的是,‘我在一个地方藏了一包金’,可从未说藏的是金子,金子只是你们自己脑补出来的。” 女人脸色白了两分。 她一开始真以为沈糯是骗子,根本就没过阴,挖到什么也只是她运气好猜到的。 可现在听沈糯的话,她真跟过世的老太太见过?不然怎会知晓老太太临死前说的这番话,甚至连最后半句遗言都一模一样。 可女人想到那二十两银子,咬牙道:“我不管,没挖到金子,你自己也说了没挖到金子就……” 不等她说话,沈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说的至始至终都是挖到老太太留给你们的东西,可从未说挖到老太太留给你们的金子,这二十两银子,你就别想了,你也莫要再胡搅蛮缠,当然,看在这二十两银子的份上,我在为你批个命,若不行善积德,只会老无所依。” 这个女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婆母,她的儿女早在这些年她的一言一行中,有样学样了。 女人哆嗦着嘴皮子,想要骂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她惊恐的看着沈糯,使劲张大嘴巴,却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沈糯道:“放心吧,三日后你就能言了,到时要是再来骚扰我,就不是三日不能说话,是一辈子都别想再开口了。” 女人惊恐极了,抱着那堆铁疙瘩转身就跑。 周围群众也都有些惊恐。 让人禁言。 这是何等本事。 沈郎中不仅会走阴,还会些小术法。 但是女人无礼在先,沈郎中也不算做错。 周围人群都慢慢散开。 经此一事,沈糯的名声也算彻底传开,有不少人找她看事。 有些是找沈糯看事,有些是找她帮忙看风水。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沈糯都会帮着看看的。 当然,经过金铁疙瘩一时,真是坏心眼的人,也不敢来找她,就怕被拆穿了。 又过了几日,姚氏没等到秋后问斩,在十月中旬死在了大理寺的牢房里。 大理寺跟宫里通传了声。 裴叙北也知晓了这事儿,晚上去沈家找阿糯时,把此事同她说了说。 “姚氏死在大牢里,的的确确是死透了,她家人已经为她收了尸,崔父带着她的尸身回了边城,崔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有养生堂的铺子也都贱卖掉了,崔家三个子女都没提前回边城,都是今日随着崔父一起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在收尾啦,大概还有几万字。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黑喵ss 20瓶;鱼白 19瓶;陆玖卿 10瓶;咸鱼不想翻身 5瓶;阿翎、诗酒趁年华 3瓶;陆书怀 2瓶;家有二哈的天晴、倾城小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9、第 119 章 沈糯早已预见姚氏的死, 对于姚氏的死,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她跟姚氏的因果也已到此结束。 不过听见崔洛书和崔文兰并没有先离开京城, 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两人都是自私的人, 若是以前, 他们并不会管姚氏如何,何况崔家还落得这般名声, 崔家就跟过街老鼠一样, 人人喊打,他们还愿意留在京城为姚氏收尸,到底也是有些改变的, 只希望两人经历这些,能够大彻大悟。 对于崔洛书跟崔文兰。 她当然也是恨着的。 崔洛书已经遭了报应。 至于崔文兰,上辈子她并不知姚氏跟穆秀娇对她下毒的事情, 至始至终不知那些事情,只是被姚氏护在羽翼下, 骄横跋扈。 下毒的人也是穆秀娇跟姚氏,姚氏身死, 穆秀娇这辈子基本也毁了, 她跟崔洛书和离, 脸面丢尽,在京城她再无颜面出去应酬。 沈糯懒散的躺在殿下怀中, 勾着他的手心道:“姚氏死了我也能安心些,不过师伯的魂识是不是随着一道魂飞魄散,总有些不安心。” 师伯的事情,沈糯也跟裴叙北说过, 但她一直隐瞒着自己重生的事情,这是有违天道的,她不能说出口。 所以她只是告诉当年师父跟师伯的恩怨,还有师伯可能魂撕识没灭的事情。 裴叙北道:“阿糯放心,我会让暗卫在各地盯着,若有什么异常,会告诉你的。” 沈糯笑道:“好。” 裴叙亲了亲沈糯,这才告诉她,“过些日子我要去徽州一趟,那里的盐商跟官员勾结的厉害,每年所缴纳的盐税不对,现在国库空虚,要严查这些贪官污吏的。” 这些都是政事,沈糯并不擅长,但她知晓,殿下亲自走这一趟,徽州的贪官污吏应该就是很严重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殿下此去肯定也是危险重重。 沈糯心里自然也是担忧的,“那殿下路上小心,我给你备些伤药膏解毒丸,希望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护身玉符还在,别的她不担心,就担心有些人使阴招给殿下下毒,哪怕有护身玉符也无用,护身玉符也只能护着各种阴煞而成的术法。 “阿糯别担心,我会平平安安回来的。”裴叙北吻着心爱姑娘的脸颊,呼吸滚烫。 以前他只想着护边疆安稳,护着安安长大,至于他自己的生死,从未在意过半分。 看现在的他,怕死,他不想死,他想陪着阿糯,陪她生生世世。 沈糯被他亲的心跳也有些加快,身子有些发软,主动抬头吻住殿下的唇。 他的唇是滚烫的,身体也是滚烫的,烫的沈糯身子微颤,又被殿下握着腰身,加深这个亲吻,鼻翼间全是他身上的檀木香气。 月光之下,高大和娇小的身影拥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 过了两三日,裴叙北准备启程前往徽州。 他这趟去徽州,就带了杨大和杨二。 宿凌是军医还是军师,裴叙北也不放心让堂弟单独一人镇守边城,所以宿凌一直留在边城,也能帮着裴昊武一些。 杨大杨二平日里是有自己的住处,裴叙北除了吩咐他们一些事情,其余时候是不用天天跟着他的。 二人知晓要随殿下一起启程去徽州,立刻说,“殿下,那明日一早,我们去裴府找您。” 裴叙北道:“不必,你们去城外等着我便是,三更天后就启程,我们夜里出发。” 此趟去徽州,短着一月,长则可能两三月才能解决盐商之事,他与阿糯至少二三个月不能见面,自然要多去陪陪阿糯的。所以晚上他会过去沈宅,到时候直接从沈宅离开。 “属下遵命!” 二人并不知殿下同沈糯的关系。 不过平日里,二人还是很惦记着沈糯,一直对她做的菜念念不忘。 还同殿下说,“殿下,沈姑娘也在京城,之前在边城时,殿下跟沈姑娘关系不是还挺好的,怎么来京城后,反而不见走动了。” 裴叙北勾唇,看了二人一眼,并不多言。 晚上时候,他留在沈家吃的晚饭。 沈焕对他经常来沈家已经见怪不怪,从他平日言行举止看得出殿下对自家姐姐很是爱护,沈焕也放心不少。 吃过晚饭后,裴叙北陪着沈糯过去后花园。 两人平日都忙,大多数都是晚上才能见上一面,关系未曾公布,亦不好去外面闲逛,只能常来沈家后花园。 好在沈家后花园也别有一番美景。 除非墙角开的正艳丽的花花草草,还有一片果园和菜园。 已经十月中旬,天气凉爽起来,果园的寒瓜秧子都被平儿秋儿给扯掉了,改种其他蔬菜。 沈糯还买了十来颗冬梅回来,也栽种在后院,再过一两个月开始下雪,冬梅就能开了。 不知是不是知晓殿下夜里要离开,沈糯格外粘着殿下。 等着三更天,裴叙北离开,沈糯送他出府,站在门口看高大修长的人影骑马离开,走到巷子口时,那抹高大的身影回头看她,哪怕沈糯看不清殿下的表情,也知他深深的看着自己。 ………… 殿下走后,沈糯也开始忙碌起来。 回春堂的病人多了起来,有些是找她看病,有些则是找她看事儿的。 她的名声渐渐在京城里传开。 除了这些,她平日里还在寻商铺,她准备再开个专门接待男客的养生堂,地段倒不是很重要,大小比较重要,商铺则必须跟南街养生堂差不多大小。 就这样寻了两日,还是江栋跑来找她,“沈东家,西街有个酒楼准备卖掉,知晓沈东家想买商铺,我一直让人帮忙盯着在。” 江栋一直很感激沈糯阻止他差点把江家人都给毒死的事情。 因为进宫做证,他中术想要毒死家里人的事情也已经传开,有些说他可怜,也有些说他狼心狗肺太狠毒,连自己亲爹亲祖父祖母都要毒死,江父更是把他臭骂一顿,还说从来没养过他这个儿子,让他滚出江家。 母亲也终于愿意跟父亲和离了。 和离时,江父还想把李婶身上所有的银钱都要走,但这次李婶非常硬气,一文银钱都没给,她在养生堂的月例,之前每个月给家里一两银子的嚼用,剩余的都存着在,其实也就剩个十两银子,就这十两银子,还被江父跟江老婆子惦记着。 江栋那时候也在场,听闻江父连这点银子都惦记着,他死死的瞪着江父。 江父许是害怕了,也没在纠缠这些银子,跟李婶和离了。 和离后,李婶在北街租了个小院子,一个月五百文钱的月租,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跟江栋搬去了北街。 北街那边的房子最是便宜,距离南街有些远,但能省钱,李婶宁愿多走些路。 要不是沈糯,江栋很清楚,他跟母亲恐怕都完了。 所以一直很感激沈糯,知晓沈糯准备再开一家养生堂要买商铺时,他就开始四处打探。 他自己也有些人脉,在周围收了不少小弟,他在这些小弟中还挺有威严的。 这些小弟都是附近的孤儿或者乞丐。 现在他带着这些人夜里出去抓鳝鱼和蜈蚣,一个月能赚个一二两的银子,大家都很信服他,喊他一声江哥。 他让这些小弟帮他留意着哪有五六层高的商铺出售。 还真他打听出来了。 西街有个五层高的酒楼打算卖掉,不过现在还没挂牌子,没几人知晓,还是有个小弟正好认识那酒楼的掌柜,掌柜无意透露出来的,说是东家年纪大了,不想继续干了,想回老家去。 沈糯一听,也有些心动。 那个酒楼她见过,跟养生堂差不多大小,用来改成养生堂就挺不错的。 还在西街,地段很不错。 西街的铺子比南街要贵上不少的。 当初她这铺子大几千两银子拿下,西街那酒楼至少需要二万两银子。 二万两银子,她自然是有的,养生堂开了快有十个月,也有大几万两银子的盈利了。 这酒楼,要是挂牌说要出售,肯定很多人盯着的。 江栋偷偷告诉沈糯,“沈东家,其实这酒楼的东家之所以想卖掉酒楼,还是有隐情的。” 沈糯问道:“什么隐情?” 沈糯说完,还让小玉从后厨端了碗凉茶出来。 最近秋老虎,白日里天气很热,回春堂门口又正对着太阳,更是燥热,平日来回春堂看病的客人不少,沈糯有时候还会送碗凉茶让大家解解渴。 “喝了凉茶慢慢说。” 江栋接过茶碗,把凉茶一饮而尽,身体的燥热立刻就散开了,他微叹一声才低声说,“这酒楼东家平日里就跟妻子住在酒楼里,其实他们不是京城本地人,十来年前来到京城的,他们来京城是为了寻自己的孩子,十几年前夫妻二人是江南人,在江南做生意,孩子被拍花子的给拐了去,自此夫妻二人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一直寻子,打听到可能孩子被拐卖到京城附近,就带着全部家当来了京城。” “来到京城后,夫妻二人一直都在寻自己孩子,也一直没打听到孩子的着落,后来夫妻二人合计着,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成,不然后面连寻子的盘缠都没,所以夫妻二人用最后身家买下这个大铺子,东家是个厨子,就开了酒楼,酒楼生意一直不错,后来东家寻了掌柜和其他厨子坐镇,他跟妻子继续寻子,就这么寻了十几年。” 沈糯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为何现在不寻了,要回江南去。” 既然寻了这么多年,可见对孩子感情很深,不可能会半途而废的。 江栋继续道:“不是不寻了,是他们知道自己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 沈糯问道:“这是寻到了?” “哪呢。”江栋凑过去小声说,“一直没寻到,去年的时候,夫妻二人寻到位高人,想请高人帮忙算算他家孩子现在何处,那位高人掐算一番,告诉夫妻二人,不用再找,他们的孩子早在被拐时就出事死掉了,是走水路时,孩子也知道想逃,却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了。” 沈糯蹙眉,没说话。 江栋继续说,“就在高人说他们孩子早死了的那天晚上,夫妻二人晚上睡觉时还真的梦见自己的孩子,三四岁的孩子,浑身湿淋淋的,哭着告诉他们,说自己死的好惨,是活活淹死的。自此后,夫妻二人心灰意冷,没再继续寻子,但因孩子早就被溺亡的原因,他们抑郁寡欢,酒楼也不想开了,而且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别的孩子,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回江南算了。” 江栋说完,忍不住叹口气。 沈糯忍俊不禁,笑道:“小小年纪,倒是挺操劳的。” 江栋忍不住说,“我只是觉得那对夫妻很可怜……” 沈糯笑道:“别担心,他们夫妻二人的孩子没死。” 江栋瞪大眼睛,“什,什么?可,可那高人不是都说他们孩子早死了,晚上还托梦给他们夫妻二人了。” 这些事儿都是他小弟给他打探来的,那小弟常给那酒楼的掌柜跑腿,是个很机灵的人,掌柜挺喜欢他小弟,酒楼打烊后,经常让那小弟陪着他吃点夜宵说说话甚的,就把这些没几人知道的事儿告诉给他小弟。 小弟就告诉给他了。 沈糯道:“是不是靖水酒楼?” 江栋使劲点头,“对对,听说其实这个靖水还是东家的儿子,酒楼以孩子命名的。” “孩子没死。”沈糯叹口气,告诉江栋,“这酒楼我去吃过饭,见过这东家夫妻二人。” 那酒楼沈糯去过两三次,味道的确不错,价格也挺实惠的,所以去酒楼的客人还挺多。 殿下回京后,经常在京城各个酒楼里定包厢,带她去各个酒楼用膳,想让她尝遍京城里的美食,所以京城里面的酒楼她基本都去过。 这个靖水酒楼的夫妻二人年约四十岁左右,她见过两次。 从面相上来看,夫妻二人子女宫虽暗淡,但还是有些光泽,所以表明他们有孩子,孩子也健在。 既然孩子还活着,那所谓的高人自然就是假话了。 江栋结结巴巴道:“那,那既然夫妻二人的孩子还活着,那个高人岂不是说谎话?可为什么孩子会托梦给夫妻二人?” 沈糯道:“并不是托梦,只有频繁梦见才是托梦,我猜的不错的话,夫妻二人应该就是高人给他们批命的当晚,他们才做了这个梦,只是被那所谓的高人下了暗示而已,可能是用的一些迷香之类的东西,就会这样。” 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江栋恍然大悟,“那,沈东家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就是他们知道孩子没死,可能不会卖酒楼了。” 江栋忍不住摸了摸头,也不知该不该让沈糯去告诉酒楼东家,但他觉得应该告诉,不然实在太惨了。 沈糯笑道:“明天下午过去看看吧。”今天她还有点事儿。 她会如实告诉酒楼东家,看看他们自己怎么决定。 江栋说完后,小心翼翼看了沈糯一眼。 沈糯笑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其实猜到什么事儿了。 这几天她过去养生堂,李婶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她知李婶应该是想辞了养生堂的工,是想出去自己开吃食店,但自己帮了她那么多,也正是因让李婶在养生堂上工,他们娘两才躲过这一劫的,现在提离开,李婶总觉得是忘恩负义。 江栋小声说,“就是我娘,她想自己开个烫锅店,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东家说。” 沈糯笑道:“这是好事儿,我还要恭喜你们的,你回去同你娘说,让她明日去找乔掌柜结算工钱就是。” 江栋欢喜道:“多谢沈东家,等以后烫锅点开起来,请沈东家来吃。” 他跟他娘现在的银子加起来也是二十多两,肯定买不起铺子,就打算先搭个棚子租个摊位,一个月就一两银子,剩余的银钱刚好够置办开店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烫锅能不能赚钱,但烫锅的方子是沈东家给的,他跟娘在家配出来尝过,味道真是绝了,鲜香麻辣,沈东家还说可以一个锅两种口味,一种清汤的,一种辣锅的,大家想吃什么口味就在那边涮吃食,清汤的锅子使用菌菇熬煮的,同样是鲜美的很。 他觉得自家的烫锅肯定能火起来的。 江栋很高兴的跟沈糯道谢,还说明天陪她一起去靖水酒楼。 沈糯笑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既然要开吃食店,肯定要忙起来的。” 江栋挠挠头,又跟沈糯道谢,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等晚上,李婶从养生堂回去北街的家中,听闻儿子说沈东家让她明日去养身堂结算工钱,还恭喜她自己开吃食店,李婶听闻,眼眶也红了,喃喃说,“沈东家真是大好人。” 江栋也说,“沈东家心善,是有大功德的人。” 次日,李婶就过去养生堂结算了自己的工钱,乔掌柜也笑眯眯说,“等妹子的烫锅店开起来,我让养生堂的姐妹们都去给捧捧场。” 李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回去后就开始准备找摊位,准备器具和食材。 虽然摊位简陋,但她准备的食材都是最好最新鲜的,沈东家说了,只要味道好才能留住客人。 ………… 而沈糯也在次日下午过去靖水酒楼一趟。 酒楼里这会儿没什么生意,酒楼一般都是晌午和晚上那会儿人多。 现在是下午,掌柜和店小二都坐在酒楼歇息着,看见沈糯进来,掌柜立刻迎了上去,“客官可是用膳?” 有些客人也会这个时间点来吃饭的。 沈糯摇头,“我是来寻你们东家的,你们东家人可在?” 掌柜迟疑下道,“东家在后院,客官稍等片刻。” 掌柜很快去后院寻东家。 靖水酒楼的东家姓顾,男的叫顾隆方,今年四十有一,却有一半头发都是花白的。 他当初成亲较晚,二十一才成的亲事,跟妻子生了个孩子叫顾靖水,那时候家里生意忙,他跟妻子在铺子里面忙活时,让才四岁的儿子在门口玩,却不想就这样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 之后他跟妻子伤心欲绝,铺子也顾不上,整日打听儿子的消息。 后来得到点消息,说那拍花子的可能来到京城附近,他跟妻子变卖家当,也来了京城。 这一待就是十几年,儿子要是还活着,应该有十八岁了。 可惜儿子已经不在了,他跟妻子心灰意冷,也不想继续留在京城了。 顾隆中听闻有客人是来找他的,跟着掌柜来到前面酒楼的大厅,瞧见是个很美貌的姑娘家,他怔了下问道:“姑娘,你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沈糯笑道:“东家能否借个地方说话?” 顾隆中点头,领着沈糯过去旁边待客的包厢。 他知沈糯是姑娘家,还特意把包厢的大门给开着,还喊店小二送了茶水跟果子进来。 等沈糯坐定,她道:“听闻顾东家准备卖酒楼,我是南街养生堂的沈东家,所以想同顾东家谈谈酒楼的事情。” 顾隆中的确打算卖酒楼,牌子还未贴出去,但跟身边亲近的人说过,应该是这样传开的,但他也不恼,他跟妻子商量过,准备过两日就把牌子挂出去的,现在有人愿意买酒楼,他自然会好生接待,何况他也听闻过养身堂跟这沈东家的名声,知晓沈东家会医术还是个仙师,名气很大,这两日传的都还是沸沸扬扬的。 顾隆中思忖下说,“不瞒沈东家,我跟妻子的确打算卖了酒楼回江南去,按照市价,这酒楼大概价值一万八千两银子左右,沈东家若想要,这个价格卖给你吧。” 哪怕就算挂个二万两银子,酒楼同样卖得掉,就是卖出去的慢些。 这酒楼生意不错,对面也无人竞争,客源稳定。 顾隆中实在不想继续拖下去了,只想快些卖掉酒楼,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沈糯道:“当然,这价格很合理,不过顾东家卖酒楼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告知你。” 顾隆中愣了下,以为是沈糯想讲价,不等他开口,听见坐在对面的沈东家说道:“顾东家,你丢失的孩子还活在人世。” 顾隆中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脑子嗡嗡作响。 他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好半晌后才结结巴巴说,“你,你说什么?” 沈糯道:“顾东家你子女宫,也就是下眼睑的地方很丰厚,只略有些暗沉,且太阳,中阳,少阳这三阳地方看着也还不错,都表明你有子女,且子女活的好好的。” 顾隆中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沈糯面前,“沈东家,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是积攒功德,跟后续收尾情节有关的,不是水剧情,么么~ 推本基友的小说:《恶毒女配咸鱼了》by西瓜尼姑 【咸鱼了却躺赢女主X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疯批反派太子】 元若枝死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本书中的恶毒女配。 而女主则是她胎穿的继姐。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做女主的垫脚石。 给女主铺垫好一切。 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好给女主腾出诰命之位。 重生后的元若枝不禁感叹:她上辈子何其凄惨,什么抢不过女主还要做人家的垫脚石。 这一世,干脆不争不抢做条咸鱼算了。 元若枝顺便帮助那些跟她同病相怜的be炮灰和反派,在他们be之前,给他们送点惺惺相惜的温暖。 剧情走向却变了。 被人抢了功名的炮灰举人,顺利当上了状元; 本该堕马的炮灰小将军,征战四方,战功赫赫; 牵连进宫斗剧本被抄家皇商,成为了全国首富; 全书最大的反派,疯批冷血注定被废的太子聂延璋,稳坐太子之位。 原书女主还在等着元若枝做男主的早死原配,给她当垫脚石。 谁知道,上元家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状元郎:“我愿娶元若枝为妻。” 小将军:“我愿娶元若枝为妻。” 全国首富:“我愿娶元若枝为妻。” 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聂延璋,在万众瞩目,群臣跪拜之中,也走进了元家。 . 后来,聂延璋杀了天子登基,第一件事便是立元若枝为后。 史载,文帝生前,整个后宫再无第二个与他同寝的女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叉叉 100瓶;军爷藏剑 20瓶;苏则 15瓶;凉薄殇璃樱、等到花儿都谢了、PkPkMei 10瓶;玲达、天啊 5瓶;步步人 2瓶;rgau、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0、第 120 章 顾隆中从沈糯口中听闻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时就已经快要崩溃, 他寻子寻了十四年,知晓儿子早已溺亡那一刻,他心里面就已经绝望了, 可现在眼前这位少女给了他希望, 她又是最近名声大噪的仙师, 听闻她说自己儿子还活着那一刻, 顾隆中就犹如碰见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紧紧抓着眼前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哪怕这救命稻草也许也是假的。 可他现在就犹如湖泊里面快要溺亡的人, 有什么就想抓住什么。 顾隆中颤声道:“只要沈东家能够帮我找到靖水, 这酒楼,我愿意送给沈东家。” 他和妻子这半生的心愿都是找回自己的孩子,想要知道孩子过的怎么样, 哪怕孩子已经忘记了他们,只要能够见孩子一面他们就心满意足,其余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沈糯见他神情激动, 忙把人给扶了起来,“顾东家快起来吧, 你不必如此。” 顾隆中被扶了起来,做回位置上, 他脸色还是通红激动的, “顾东家, 我,我儿子真的还在人世吗?但我之前遇见的高人说我儿早已溺亡, 我跟妻子这才心灰意冷。” 沈糯道:“此事我已听闻,你们见那位高人时,他的房中可点有什么香薰?” 顾隆中立刻说,“有的, 很重的香味,我同我夫人还问过那位高人这是什么香味,他说是房中燃的香,之后我们也未在意,晚上回来就梦见靖水托梦给我们……” 沈糯直言道:“只有频繁梦见才是托梦,你们除了那晚上,之后可有在梦见孩子?” “并没有。”顾隆中摇头。 沈糯道:“所以那并不是托梦,只是白日里一些言语上的暗示,加上那香的原因,你们才会梦见白日里听到的事情。” 顾隆中身体发抖,那位高人收了他二千两银子,却不是帮他们,而是直接绝了他们的后路,欺骗他们。 沈糯继续说,“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孩子,这酒楼的话,等孩子找回,顾东家如果还想继续卖,我希望能够优先考虑我。” 顾隆中斩钉截铁说,“只要沈东家能帮我找回靖水,这酒楼我就送给沈东家。”不过是个酒楼,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糯摇头,“我只用顾东家把酒楼卖给我就是,现在顾东家去请你的妻子一同过来,我帮你们看看吧。” “多谢沈东家。”顾隆中面露感激之色,起身对沈糯鞠躬,才退出厢房,去后院寻到自己的妻子。 顾夫人见丈夫过来,温声道:“隆中,你怎么过来了?前面的客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顾隆中激动道:“夫人,前面来的客人是养生堂的沈郎中,就是前些日子名声大噪的那位沈仙师,她来咱们酒楼是想买下咱家酒楼,但还带来个重要消息,她说咱家靖水还活着。” 他知道沈仙师来酒楼,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买他的酒楼。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找他,继而知晓靖水的事情。 不管如何,他还是很感激沈仙师的。 顾夫人一听,呼吸也开始急缓起来。 “夫人先别激动。”顾隆中过去为妻子顺气,“沈仙师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顾夫人眼眶通红,使劲点头,哽咽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两人过去前面的包厢,沈糯正喝着茶水,见到顾东家夫妻二人进来,她微微颔首。 顾夫人见沈仙师如此年轻,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丝丝失望之色。 他们为了孩子,求神佛拜,见过许多高人,从来没有沈糯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在仙师这一行,年纪越大越吃香,仿佛本领就会越高。 她嗫嚅了下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沈仙女,我,我家靖水真的还活着吗?” 沈糯有些无奈,“还活着。” 她知顾夫人的担忧,这也是常态,几乎找她看事的人都会露出顾夫人这样的表情。 其实等顾东家反应过来,大概也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神通可以帮到他们的。 沈糯不打算再与两人多言,她道:“二位请在我对面坐下吧,什么都不用说,你们闭上眼睛就行。” 顾夫人不好再多问,跟着丈夫一起在沈糯对面坐下。 二人坐下后,闭上双眼,沈糯伸手,点在他们的印堂之上。 她看到二人年轻时候的模样,还有山清水秀的江南,亦忍不住让开了天眼的沈糯顿了一顿。 江南不似京城这种亭台阁楼的繁华,它是那种僻静的,古香古色,可以让人心境瞬间安静下来的地方,看到江南,沈糯甚至会忍不住想,不知她何时能跟殿下一起去江南游玩,这般幽静的地方,最适舒心不过了。 沈糯看着在一条青石铺路而成的集市上。 顾家夫妻正在铺子里面忙碌着。 他们开的是家海货铺子,里面卖的都是干货海鲜,生意特别好,里面顾客挺多的。 一个约莫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的孩子正蹲在铺子门口玩着,这时一个长相普通,有些矮胖的男人路过铺子门口,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不等孩子呼喊出声,男子用帕子捂在了孩子口鼻上,孩子几个呼吸间就昏睡过去。 男人抱着孩子,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马车悄然离去。 这会儿天色差不多暗了,集市上的行人不多,几乎没人注意到海货铺子门口发生的事情。 等夫妻二人忙活完铺子里的生意后,出门看孩子,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夫妻二人一开始还没很担忧,孩子偶尔会在附近的铺子里转转,很快就会回来,而且从来没听闻过有拍花子的事情发生,所以都没往那方面想。 夫妻二人寻了相熟的铺子,却发现儿子不在。 二人很快慌乱起来,四下寻找,怎么都寻不到,周围相熟的人也开始帮忙寻找,等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夫妻意识到孩子大概出事了,急忙去报了官。 官衙也开始派人四下寻找。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半个月过去,孩子依旧没有找到。 夫妻二人这半月神情枯槁,满脸憔悴,生意也不做了,天天拿着孩子的画像四处打探。 就这样找了几个月,夫妻二人已经满心绝望,有人告诉他们,江南附近已经有三四个孩子失踪,听该是团伙作案,都是同一伙人,有人曾见过那伙人,说他们好像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只是当时见到那伙人带着孩子没太注意他们的长相,事后才察觉不对的。 沈糯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被迷晕抱上马车。 马车上还有两个女人,年纪大概都是三十岁的模样,长相普通,面相却是颧骨低陷,印绶纹过深,都是恶人面相。 两个妇人见到孩子抱上来后,笑道:“这得手的还挺轻易。” 另外名妇人看向孩子,忍不住笑道:“孩子长的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先回住处,等多弄几个,到时候一起走,咱们去京城附近,那边都是有钱人,能卖个好价格的。” 半个月,几人弄到四个孩子,年龄最小的才半岁,最大的就是顾靖水。 他们应该是专门拐卖男孩去卖的,有些人家没有儿子,希望能有个儿子来传宗接代,哪怕是买来的。 买回去做自己的儿子,最怕的就是这些孩子能记事,所以抓来的孩子年纪都很小。 顾靖水年纪最大,已经四岁,显然记得一点事情,记得爹和娘,一路上嚷着要娘,被两妇人吓唬一通,顾靖水不敢再喊娘,但一路上还总是流泪,很快到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县城,其余三个孩子都卖掉了,只有顾靖水,他四岁了,还是有些难卖,几个买家都嫌弃他有点‘大’,担心他还记得家里事,所以都不愿意买。 两妇人没法子,回去开始威胁顾靖水。 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住在哪里,爹娘是谁。 顾靖水哭的厉害,断断续续说,“我叫顾靖水,住,住在一条青石铺的巷子里,爹爹和娘开铺子,卖海货,要爹爹,要娘亲……” 只要听他这么回答,两个妇人一巴掌就下来了。 她们也不打脸,就往孩子身上打,还吓唬孩子说,“你要还说记得自己叫什么,记得爹娘,记得住在哪,我们就打死你。” 一开始顾靖水还是说,后来被打怕了,骂怕了。 两个妇人再问他这些时,他都惶恐的摇头,“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两个妇人再拉着顾靖水去卖时,买家犹豫,妇人就问他,“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家里哪里吗?” 小靖水只能惶恐摇头,“不,不知道。” 见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又见这孩子长的乖巧可爱,买家心动,最后讨价还价,花了五十两银子把小靖水买了下来。 五十两银子几乎是朱家人所有的积蓄,朱家妇人生了三个女儿,生第四胎时难产,是个死胎,还伤了身子骨,再也没法生育,朱家妇人又是个泼辣的,不想让自己丈夫纳妾,何况家中银钱也都是她的嫁妆,自是说一不二,于是夫妻两人商量买了个孩子回来。 小靖水就这样被朱家夫妻买下,看着那两个妇人离开,小靖水泪眼汪汪。 后来,他就留在朱家。 朱家夫妻对几个女儿的说辞是,小靖水是他们的亲弟弟,跟老三是双胞胎,但生下来身体太弱,一直寄养在千里外的外祖父外祖母家中,现在弟弟身子骨好了,才把他接了回来。 他们还给小靖水改名,叫做朱余良。 良字谐音粮,希望家中富裕有余粮。 朱余良在朱家渐渐长大,生的很清秀,看着跟朱家夫妻不同,甚至跟朱家几个姐姐也都不同,朱家人容貌都非常普通。 朱余良读了几年书,他功课不错,但朱家夫妻嫌弃读书费钱,就让他读了两年,会认字就成,本来他们买孩子只是为了给朱家传宗接代,学识不学识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会认字会算账,以后开个铺子就挺好。 朱余良长大后,性格也比较沉默寡言的。 看着这里,沈糯睁开眸子。 她道:“二位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顾隆中夫妻睁开眼,二人茫然的看着沈糯,不懂沈糯要他们闭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是做什么。 沈糯问他们,“顾靖水可是后背有块像半个巴掌大小,圆形的红色胎记?还有左右小腿外侧是不是有块烫伤?”这是两个妇人给小靖水洗漱时她瞧见的。 夫妻二人一怔,顾夫人已经开始流泪,“是是,我儿后背有个圆形的红色胎记,小腿的烫伤是他两岁时,冬日里围着炉子玩闹,撞到上面的水壶,里面的滚水浇到他的小腿上,后来就留了疤。”那是她今生最后悔的两件事之一。 第一件事情是只顾着铺子的营生,把孩子弄丢了。 第二件事就是没照顾好儿子,让他烫伤了。 说起来,两件事都是她的疏忽。 想到这里,顾夫人捂脸痛哭起来。 顾隆中却忍不住颤着声问,“沈,沈仙师,您是不是已经看到了?看到靖水在哪了?” 不然怎会知晓儿子背后的胎记和腿上的烫伤。 周围所有人都只知他们夫妻二人丢失了孩子,但不知晓孩子身上有胎记和烫伤。 来到京城后,他们也在寻子,但都是拿着孩子的画像四处问,也去官府报案过,给了儿子的画像,还有身上比较显著的特点,胎记跟烫伤他们也有告知官衙。 后来过了好几年,他们开了酒楼,虽也没放弃寻找孩子,但都是请人帮忙画了孩子大概长大后得画像四处询问,没在提过胎记跟烫伤。 所以身边的人基本都不知道胎记跟烫伤。 可沈仙师却知道了。 沈糯点头说,“京城附近一个叫做涂阳镇的地方,那户人家姓朱,当家的叫朱田,妻子叫杨翠,你儿子已经改了名字,现在叫做朱余良,你们最好去官府里面带着官差一起上门比较好。” 那户人家养了十四年的儿子,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带走。 更最要的是,顾靖水已经十八了,又被那户人家养了十来年,如果真的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把朱家夫妻当做亲生爹娘,对他们的感情自是不一般,恐不愿跟顾家人离开。 不过她见那孩子面相,天性比较坚毅善良,且又有些抑郁寡欢,只怕对幼时的记忆,并不是一点都没有的。 顾家夫妻二人再也顾不上别的,两人对着沈糯深深的鞠了一躬,又出去跟掌柜的嘱咐一声,让掌柜帮忙照顾好酒楼,说他们夫妻二人得两三日才能回来。 掌柜自然应下。 夫妻二人离开后,沈糯也起身离开。 临走时,掌柜还看沈糯一眼,心道,也不知这姑娘跟东家夫妻说了什么话,东家夫妻这么激动的离开。 沈糯离开靖水酒楼,她没去回春堂,过去了大理寺一趟。 天眼中所看到的事情,那些拍花子的还没被抓住,这些年可能还在四处继续拐卖孩童。 她虽不知这些人在何处,但记下了他们的长相,他们都是成年人,哪怕过去十几年,长相不会同那时候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更加老态了一些。 她去大理寺,找到了大理寺卿龚鸿振。 龚鸿振立刻见了沈糯,恭敬问,“不知沈仙师怎么过来了?” 姚氏行邪术,还有情蛊等等之事,几乎他都见证到沈糯的厉害,清楚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糯道:“之前帮人看事时,正好瞧见几个拍花子的长相,便记了下来,想来跟大人打探打探,这些人都抓到没。” 龚鸿振请沈糯进到大堂,准备砚台纸墨,请沈糯把几个拍花子的长相都给记了下来。 这个团伙一共五人,两个妇人,三个男人。 两个妇人负责在马车上接应,剩余三个男人,一人负责盯梢,一个负责抱孩子,剩余一个负责赶马车。 沈糯很快把五人的长相都画了出来。 她画的是十四年前这几人的长相,后又把几人现在大致模样给画出来,交给龚鸿振。 “龚大人瞧瞧看。” 龚鸿振接过画像,“并无印象,恐怕是还未捉拿归案。” 只要是他经手的案子,任何细节他都是记得的。 拍花子这种案子,最是难抓,他们并不会在一个地方抓孩子,各地到处乱跑,行踪不定,加上没人注意过他们的长相,根本就没法抓人,现在有了画像,自然就简单许多了。 龚鸿振道:“沈仙师放心吧,既然有了画像,他们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大理寺抓犯人的手法跟手段还是很利索的。 沈糯起身,笑道:“多谢龚大人,那我先回去了。” 龚鸿振送沈糯出了大理寺。 沈糯则过去了回春堂。 路上时,沈糯忍不住低叹声。 因着树芯的炼化,她的修为增进不少,可随时开天眼通。 她其实也想过用天眼通看看师伯,想知师伯到底是否还在人世间。 但不知是不是师伯早已身死,她什么都未看到过。 回到回春堂后,沈糯继续忙碌起来。 ………… 顾隆中夫妻二人从沈糯那里得到的消息后,先去了官衙一趟,跟官衙大人说他们已知晓孩子被拐去何地,希望大人派遣官差随他们前往涂阳镇,官衙大人自是记得顾家夫妻二人,从江南来京城寻子,寻了十来年,之前每年都会往官衙跑一趟,直到去年才没再继续跑官衙。 前些日子,他还遇见顾东家,多嘴问了句孩子找的如何了。 顾东家告诉他,说寻了高人帮忙看过,孩子早没了,他不打算再继续寻了。 现在怎么又说找到孩子了? 官衙大人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前些日子不是说孩子没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隆中没瞒着官衙大人,“今日沈仙师得知我那酒楼打算卖掉,特意来询问价格,与我聊了聊靖水的事情,才告诉我,靖水没死,还帮我们看了看靖水现在何处。” 官衙大人一听沈糯,脑袋就有些疼。 他知道沈仙师那些神通,也是真的有些惧怕她。 武捕头这时候站出来道:“大人,不如让我带几名官差随顾东家前往涂阳镇一趟,总要走上一趟才安心的。” 官衙大人立刻点头,“那武捕头就带人跟夫妻二人走上一趟吧。” 武捕头是江栋的师父,前些日子江家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了。 江栋以前就经常对他说沈东家的好。 武捕头对沈糯自然是印象深刻。 他带了另外两名官兵,随顾家夫妻二人赶往涂阳镇。 涂阳镇距离京城得好几个时辰的路程。 等他们到了涂阳镇已经是深夜,现在也不能急着去朱家,顾隆中就再客栈开了几间房,打算等明日一早再跟镇上的居民打听打听。 次日一早,几人吃过早饭,武捕头就派人先去了镇上的县衙一趟,拿着京城衙门的令牌见了县老爷。 县老爷听闻事情经过后,对此事也很重视。 拐卖人口是大罪,哪怕是买人口,同样也会受到责罚。 何况都是家中有孩子的人,最是能感同身受,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拍花子的拐走卖掉。 对于镇上的情况,县衙老爷自然是熟悉的。 听闻朱家人,县衙老爷道:“他们家在阵上开了间米铺,生意一般般,你们说的那孩子的确十八岁,但听说是跟家里三姑娘是双胎,小时候身体不好养在外祖家,四岁才接回家里,不过那孩子长的还真跟朱家人不同,长的挺清秀的。” 县老爷说着看了眼顾家夫妻,目光落在顾夫人脸上。 朱家那个孩子,眉眼五官还真跟眼前这位夫人有几分相似的。 顾夫人激动的都快站不稳,基本一路都是让丈夫扶着的。 县老爷立即道:“行,那咱们现在就去朱家一趟,这个时辰,朱家应该都还在家吃早食,直接过去朱家,不用去他家米铺了。” 一行人前往朱家。 涂阳镇并不大,就那么几条巷子几条街,朱家正好距离县衙门也不远。 两刻钟后,一行人来到朱家门前。 县太爷喊人上前拍门。 很快,朱家大门打开。 是朱家三姑娘开的门,就是那对龙凤胎里头的姑娘。 朱家三姑娘容貌很是普通,她不认得武捕头跟顾家人,却认得县老爷,只是她也有些茫然,不懂这个时辰为何县老爷会上门。 朱家三姑娘小声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县太爷道:“进去说罢。” 一行人进到院里,朱家三姑娘连门都没来的关,匆匆回房喊了朱家夫妻出来。 朱家现在只有五口人,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已经出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了《失孤》原型,孩子找到的,但也就是跟亲生父母见了一面,还是回到养父母身边了,亲生父亲也很伟大,尊贵孩子自己的意愿,不愿意二次伤害孩子,哎。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兮 40瓶;到此一游 30瓶;仙女本仙 20瓶;Joy:)、一个人、Babybabyfun、袿徽、子非鱼 5瓶;倾城小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1、第 121 章 朱三姑娘进屋喊人, 很快朱家夫妻就知是县老爷带着人过来,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想着是不是当初买孩子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但转而一想, 他们就放心下来, 因着那孩子他们都养了十来年, 不可能突然被人找到。 而且儿子很孝顺, 对他们挺好,养恩大于生恩, 孩子跟了他们十来年, 只会对他们有感情,就算拍花子的被抓了,把他们给供了出来, 只要儿子自己愿意留下,谁都强求不走的,最多就是拉着他们去官衙打一顿板子, 一顿板子换个儿子,他们当然乐意。 之前他们也碰见过, 拐卖的孩子不愿跟亲生父母回家。 那孩子说只对养父母有感情,只是跟亲生父母看了眼, 还是继续待在养父母家中。 朱家夫妻, 更是有恃无恐。 两人来到院中, 见到县太爷,笑眯眯上前, “大人,不知这个时辰上门,是有何贵干?” 县太爷道:“你们家的余良在不在?让他出来下。” 提到朱余良,顾隆中夫妻皆是有些站不稳, 浑身发颤,还是旁边的武捕头扶了顾隆中一把,顾夫人更是红了眼眶,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朱家夫妻对视一眼,又见顾家夫妻二人激动的模样,特别是瞧见顾夫人的模样后,朱家夫妻脸色都有了些变化,儿子同这妇人生的实在相似,眉眼就能看出四五相似来。 连着朱三姑娘都好奇的望着顾夫人,要不是见爹娘脸色不好,她甚至想过去问一声,这是不是家中亲戚,不然为何同弟弟长的如此像。 朱家夫妻到底还是有点心慌的,“县,县太爷,我们家余良最近不在家,回老宅那边探望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了。” 朱三姑娘看了父母一眼,不懂他们为何撒谎。 武捕头也不多言,对身边的几个官差道:“你们进去看看朱余良在不在屋子里。” 武捕头带来的官差立刻朝着屋子里走去。 朱家夫妻急了,过去拦住几名官差,“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说我儿子不在,你们还闯进来是想作何?” 武捕头冷笑一声,掏出令牌来,“我们是来办案的,你们夫妻二人同一桩拐卖案有关。” 朱家夫妻二人白了脸,再也不敢阻拦。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从房里走了出来,青年五官清秀,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直缀,布巾束发,见到外面这幅光景,微微楞了下,而后目光落在顾家夫妻身上,等他的眼神看到顾夫人时,他瞳仁震了下,嘴唇也跟着哆嗦两下,想开口,张开嘴,却是好久都没说出话语来。 顾家夫妻二人更是激动的落泪。 顾夫人已激动的快要晕厥过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眸含泪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还是顾隆中颤着声音问,“敢问小哥,你,你后背可有块圆形的,大概半个拳头大小的红色胎记,还有左腿外侧有,有没有烫伤的痕迹。” 这青年正是从小被拐的顾靖水,现在叫朱余良。 他手指微颤,好半晌才开口说,“有,后背有红色胎记,左腿外侧有块烫伤的痕迹。” 顾夫人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扑过去抱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儿啊,娘的靖水,娘可算是找到你了。” 朱余良有些无措的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妇人。 杨翠忍不住上前去拉扯顾夫人,“你这妇人怎么回事啊,你抱着我儿子喊什么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后背的胎记,我生他时候就有,腿上的烫伤也是他小时候我不小心把水泼在他身上导致的,你们自己没孩子啊,跑来我们家抢孩子。” 顾夫人一把被推开,她本就激动的浑身发软,现在被拉开后,直接瘫软在地。 朱余良低头看着地上的妇人,心中升起难以喻言的心疼。 顾隆中急忙将妻子扶起,生气道:“你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推人。” 杨翠继续骂道:“呸,你们要是再敢来抢我儿子,我何止推人,还要打人。” 县太爷沉下脸,“杨翠,我们是来查案的,你再动手,就直接抓你回官衙了。” 杨翠拍大腿哭道:“大人,可是他们要来抢我的儿子啊,我自己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他们却说是他们儿子,现在要把我儿子抢走,你们说这是你的孩子,就凭胎记跟烫伤?胎记跟烫伤都是最稀奇平常的事儿,十几个孩子里头说不定就有一个有胎记或者烫伤的,那我只不是能随便拉个有胎记和烫伤的孩子说是我家的。” 顾夫人捂着脸哭道:“可他同我长的如此像,我儿腿上的烫伤是他幼时围着炉子转,撞上了炉子上的水壶,半壶水都泼在他的腿上,是在小腿这个位置,烫伤大概这么大块。” 顾夫人说着,蹲下身子颤着手在朱余良左腿烫伤的位置比划下,还有烫伤的大小也比划了下。 都正跟朱余良腿上的疤痕位置和疤痕大小是一样的。 朱余良这会儿眼眶泛红。 他并不是对幼时的记忆一点都不起来。 他隐约知晓,自己并不是爹娘的孩子,他不是没想过去找亲生爹娘,可那时候太年幼,过去十几年,他到底不记着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只隐约记得家门前的青石小路,还有家中浓郁的咸香的味道,还隐隐约约记得被人逼迫不许他记得自己姓名,被两个妇人使劲抽打的事儿。 甚至很多时候,他连这个记忆都快模糊掉,每每这时,他都告诫自己,不能忘,如果忘记了,他就再也无法知晓他是谁。 见到顾夫人那一刻,瞧见与自己四五分相似的面庞,他心里已经知晓了答案。 何况眼前的妇人还清楚的比划出他小腿烫伤的位置跟大小。 等妇人说出他小腿是怎么烫伤的时候,他脑中似乎又隐约多了些画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围着个黑乎乎的炉子转着,口中还喊着,‘娘,娘,水开了。’ 周围邻居听闻动静,都忍不住凑了过来,听了两句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余良真是被拐卖来的孩子?” “我说怎么这孩子跟朱家人长的都不像呢。” “杨翠还不承认,瞧瞧她儿子跟这妇人长的多像呐。” 杨翠还在叫嚣着,“你们说他是你们儿子,能拿出证据来吗?我自己养大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 她说完看向朱余良,眼含泪水道:“儿,你去告诉他们,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顾家夫妻也伤心的看着朱余良。 顾隆中看着儿子面露痛苦,他也开始跟着难受。 是啊,养恩大于生恩,被朱家人养了十几年,儿子肯定跟这户人家有了感情,他是不是做错了?认回儿子,只会让儿子痛苦罢了。 顾隆中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罢了罢了。” 朱余良见顾家夫妻痛苦的模样,他也跟着流泪,“我记得,我还记得幼时的一些事情,我,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我,我那时候已经有些记忆了,我被拍花子的逼着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和爹娘的模样,可始终记得家门前的青石小路,我好像总蹲在那里拔着石缝长出来的小草,还记得家中总有咸香的气味。” 顾夫人痛哭道:“那是江南,我们的家乡,青石小路是咱家铺子门前,我们家开的海鲜干货铺,一直都有干货的咸香气息,我儿,你真的是我的靖水啊,你叫顾靖水,今年十八,丢失了十四年,我跟你爹背井离乡,找了你十四年啊。” 朱家夫妻全都懵了,他们从不知,买的儿子竟还记得幼时的一些事情。 朱家三姑娘也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胞弟。 外面的邻居也跟着变了脸色。 “天啊,真是拐卖得来的孩子?” “朱家夫妻丧尽天良,从拍花子的手里买孩子,也不想想人家孩子的亲生父母该多伤心啊。” 这些都是有孩子的人,想着要是自己的孩子被拍花子的给拐走,心里得多疼啊。 “太过分了,一定要严惩拍花子和买孩子的!” 朱家夫妻见状,也开始慌了。 朱田结结巴巴说,“我,我,其,其实余良是我们捡来的孩子,这孩子夜里一个人站在街上哭,我们夫妻夫人听到后,出来瞧见是个孩子,正好贱内没法生孩子了,就,就想着把这捡来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来养,我,我们真不知道他是拍花子拍来的啊,还以为是家里谁不要的。” 儿子都记得幼时的一些事情,一直知晓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们在继续咬死口说是亲生的肯定不成,只能说是捡来的孩子。 有人小声说,“谁家能往外丢男孩啊,还是长的这么好看的孩子,小余良小时候长的那叫一个好看,我们可都是记得的。” “就是啊,都到这时候了还骗人。” 朱余良并没有反驳朱父的话。 他隐约知晓他是被朱家买回去的,但朱家夫妻也的确养了他十几年,甚至因为他是男孩,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他,三个姐姐从来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吃。 他没法把养了自己十来年的人送去衙门挨板子,所以他只能沉默着。 县太爷也是个聪明的,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也理解朱余良的心情,所以他道:“行了行了,现在事情既然真相大白,那你们两家夫妻商量下,这孩子的事儿,到底要怎么办。” 朱家夫妻期待的看着朱余良,不管如何,就算孩子还记得幼年的一点事情,可他们毕竟养了他十几年啊,他们不信儿子对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 顾家夫妻也是期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朱余良有些茫然无措,他站着院中,看了看朱家夫妻,又看了看顾家夫妻。 他自幼就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此刻,他内心却茫然极了。 “余良……”杨翠哭道:“娘知道这事儿一直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我们早把你当做亲生孩子,你自己想想看,这些年我们对你好不好,你三个姐姐对你又如何?” 顾隆中颤声道:“孩子,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继续留在这里,我跟你娘寻了你十四年,我们就想着啊,只要知晓你还活在这人世间,只要让我们见上你一面,我跟你娘就已经心满意足,你别难过了啊,我跟你娘一会儿就准备启程回去了。我,我们现在住在京城那边,知道你可能是被拐来京城附近,我跟你娘就变卖全部家当来了京城,现在我们还打算继续回京城去。” 既然儿子正的在京城附近,他跟妻子已不打算回江南。 至于酒楼,他说过,只要沈仙师真的帮他找到儿子,酒楼他愿意送给沈仙师的。 这些年他们也存了不少钱,除了酒楼,他还有个别的铺子,他准备继续做海鲜干货的生意,这个生意轻松点,酒楼实在太累,他本来不想继续开酒楼了。 这样以后,儿子若愿意走动,还能经常去京城探望他们。 顾隆中也是个苦的,他幼时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十岁就开始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跑生意,十来岁积攒下第一笔银子,开了海鲜干货的铺子,赚到了银钱才娶妻生子,妻子帮她照顾铺子,这才对孩子疏忽,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孩子现在愿意住在哪边,他都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只要孩子能够开心就好。 顾夫人心里痛的都快没法呼吸了。 可她也跟着点头,哭道:“是啊,我跟你爹,只要见你一面就已心满意足,我儿莫哭,我跟你爹一会儿就走,就,就是我们回去前,你能不能陪着我跟你爹吃顿饭啊。” 顾夫人说的小心翼翼。 朱余良红着眼眶说了句,“好。” 朱家夫妻终于露出了笑脸,以为儿子这是不愿意跟着亲生父母回去。 顾夫人面露喜色,激动说,“好,好,那我跟你爹现在就去定酒楼,等定好酒楼,我们就来寻你好不好?” 朱余良哑声道:“好。” 众人面露不忍。 这大概就是亲情吧,这世间最重的感情。 亲生父母只担心孩子会不会伤心难过,养父母却挟养育之恩来让孩子抉择。 等顾家夫妻离开跟县衙的官差还有武捕头都离开后,朱家夫妻把凑热闹的邻居都给赶走,关上院门后,杨翠没忍住,念叨儿子,“余良,你这是为何非要跟她们去吃饭,他们就算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也是因为没照顾好你才让你被拍花子的给拍走的,我们虽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可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朱余良低着头没说话。 杨翠骂道:“你这个小白眼狼,行了行了,不说你,但是你可想清楚,你那对亲生父母可是穷光蛋,他们自己都说了,变卖所有家当来京城找你,现在日子定是过的苦巴巴的,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开着个米铺,一年也能赚个二三十两的银子,这些年,娘存了二三百两,以后都是给你娶媳妇用的,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是跟他们回家,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 朱余良还是没有说话,杨翠又骂了两句,朱田道:“行了,行了,你别骂儿子了,就是让儿子去跟他们吃个饭而已。” 顾家夫妻很快订好酒楼,这会儿还是早晨,但夫妻二人想多跟儿子相处会儿,就去朱家找儿子,朱余良就跟他们先过去了酒楼。 杨翠一直瞪着顾家夫妻二人。 朱余良跟着顾家来到酒楼的包厢。 顾家夫妻还在酒楼隔壁的包厢给武捕头他们也定了桌酒菜。 朱余良进到包厢第一句话就是,“爹,娘,我想跟你们离开。” 他是顾家的孩子,他幼时才到朱家时就已告诫过自己,一定要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本就对亲生父母有感情的。 顾家夫妻二人还以为听错了,见儿子又重复了一句,两人才崩溃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之后,一家三口在酒楼里吃茶说着话。 顾家夫妻并不对儿子说这十来年寻子的苦楚,只同儿子说着一路上有趣的事情。 在酒楼吃过午饭后,顾靖水跟着顾家夫妻回朱家。 回到朱家后,顾靖水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朱家夫妻,杨翠一听就急了,想上手去打顾家夫妻,“你们二人给我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就反悔,要跟你们离开,你们是不是哄骗我儿了?我就说你们夫妻黑了心,不该让我儿跟你们去吃饭的,我悔啊!” 见杨氏又要撒泼,武捕头上前拦住杨氏,回头跟顾靖水说,“你进屋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杨氏一听,脸色都变了,瞪着顾靖水骂道:“你从四岁来我们家,我们管你吃管你喝,哪里对你不好,你个白眼狼,还想进屋去收拾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你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我们家给你买的,你今天想走也可以,我们养了你这么些年,你得拿出二千两银子来!” 至始至终,在他们心中,买来的孩子只是可以用银两继续交换的货物罢了。 几名捕头都跟着变了脸色。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即便从小养个孩子,普通人家几十两就足够了。 顾靖水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顾隆中急忙拍了拍儿子的背,对杨氏说道:“好,二千两银子,我会给你的。” 听闻顾隆中愿意拿出二千两银子,杨氏也愣了愣,她以为顾家拿不出来的,看顾家夫妻穿做打扮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杨氏不甘心,可她清楚,买来的儿子总归不是自己的。 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掺杂了别的,现在能换二千两银子也是不错的了。 杨氏道:“成,什么时候二千两银子拿过来了,你们就带他走吧。” 顾靖水抬头,想要说些什么,被顾隆中拉住,顾父对着儿子摇了摇头,他知儿子是觉得杨氏太过市侩,儿子也不想让他们用二千两银换他,可是别说二千两,哪怕倾家荡产,让他把所有家财拿出来,他都愿意的。 他跟妻子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财早是身外之物,如果能换回儿子,哪怕让他们成为乞丐,他们也是愿意的。 杨氏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顾靖水。 朱田在一旁,脸色发白。 顾隆中身上就带了几千两的银票,来的时候他怕需要打点,所以就带了不少,现在正好排上用场,他当即数了二千两银票出来给了杨氏,杨氏看着他手中还有一叠银票,起了贪念,武捕头冷声说,“待大理寺抓到那波人贩子,他们若是供出了你们买卖孩童,你们也是犯了罪,到时该什么判还是得怎么判的。” 杨氏心里一紧,再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顾家人离开。 顾靖水离开时,去见了见朱三姑娘。 他和三个姐姐的感情都是真的。 三个姐姐待他都很好。 他走时,朱三姑娘也哭了,顾靖水告诉朱三姑娘,他得空时会回来看望他们的。 顾家人跟武捕头回到京城。 顾隆中先是谢过武捕头,又带着顾靖水去了回春堂,路上时候,顾隆中已经把是如何找到儿子的事跟顾靖水说过了,还说带他去谢过沈仙师,顾靖水自也是愿意的,他清楚,没有父亲口中的沈仙师,他永远别想找到自己的家人。 沈糯这会儿在回春堂还有病人坐诊。 看到顾家夫妻带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进来,她并不意外。 顾家夫妻带着顾靖水一进到回春堂就又噗通一声给跪了下来。 顾隆中激动的说,“多谢沈仙师帮我们找到了儿子,我儿顾靖水已经随我们回了京城,多谢仙师。” 他和妻子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直到见到儿子那一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沈仙师是有着何等的通天本领。 顾夫人也哭着道谢。 还有顾靖水,也想对沈糯磕三个头。 沈糯无奈,不等他磕下去,已经把人都给扶了起来,“好了,别跪来跪去的,你们都是我的长辈,若在这般,岂不是折了我的寿,都快起来,也恭喜顾东家找到儿子,希望以后你们一家都能团圆幸福下去。” 顾隆中擦了把眼泪,还在激动的道谢。 沈糯失笑。 周围还有人不知怎么回事,过来询问,顾家夫妻就把沈仙师是怎么帮他们找到丢失十四年的儿子告诉给大家。 众人听闻,无不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31194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73750、浅浅L色 20瓶;晗玥(婼妧)、Fayts、妖妖、小先生家的三弦儿、雨篖、风中飘的云、柒夏 10瓶;好多名 8瓶;云淡风轻、等到花儿都谢了 5瓶;36405092、倾城小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第 122 章 顾隆中找回丢失的孩子, 他跟妻子带着顾靖水回家,而后他亲自走上一趟,把酒楼的房契和地契送去回春堂。 沈糯收了靖水酒楼的房契和地契, 按照之前顾隆中说的价格, 给了他一万八千两银子买下酒楼。 顾隆中哪里肯收, 自是拒绝。 “仙师, 要不是您, 我同妻子这辈子恐都要带着遗憾了, 当初说好的,您要是帮我们找到孩子,这酒楼就送给您,何况, 我们不仅找回了靖水, 他还愿意跟我们回来。”说道这里,顾隆中已是老泪纵横,老天待他还是不薄的,多少丢失孩子的人,一辈子都没法再见孩子一面。 沈糯道:“当初说好的, 按照市价,顾东家把酒楼卖给我,说起来当初找顾东家也只是因着我需要你的酒楼,至于其他事情, 只是举手之劳, 顾东家若实在不愿要这些银钱, 不如收下后多去做些善事。” 顾隆中迟疑下,同意下来,他心里清楚, 沈仙师根本不缺银子话,那这些银子,他收下后,不如捐去善堂,做些善事。 顾隆中到底收下了银钱,又跟沈糯道谢后才离开。 他回去后,遣散了酒楼的伙计们,还给了伙计们一笔遣散费。 酒楼的伙计们都已知晓顾东家找回自己的孩子,对他道贺。 沈糯帮着靖水酒楼的东家找回被拐儿子的事儿很快就在京城传开。 自此,沈糯在京城的名声越来越大,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听闻过她的事迹,找她帮忙看事的人更多了。 沈糯基本都是能帮就帮。 也因此,每天,回春堂门口都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有找沈糯帮忙治病,也有找她看事的。 沈糯名声大噪的同时,竟还有人去沈宅提亲。 那些派媒婆去沈宅提亲的人寻不到沈家父母,只能来回春堂。 沈糯也很大方的告诉她们,“实在抱歉,京城只有我和幼弟,父母都不在京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父母未来京城,我暂不会考虑自己的亲事,还劳烦各位婶婶以后莫要在来上门提亲了。” 这些来提亲的,其中不乏浑水摸鱼只是见沈糯容貌生的美,又能赚银钱,还有这般通天本领,不过是权衡利弊下才想要迎娶她。 倒也有是真心爱慕沈糯,并不介意她和离过的身份,想要上门求娶。 沈糯一并都给拒绝。 能做媒婆的,大多都是人精,看出沈糯并无定亲的意思,加上沈糯的神通,她们也有些惧怕的,自不会上门再叨扰。 好在这些人也就是去提亲,不会像之前的池鑫鹏使阴招想毁她清白,逼迫她定下亲事。 倒也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家,在媒婆拒绝或者劝过她们后,她们竟还跑去回春堂,借着看病的名义,想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沈糯,沈糯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拒绝,会看那妇人面相一眼,说道:“你儿今年二十有五,好吃懒做,喜寻花问柳,且身有暗疾,婶子你身体倒是不错无需来医治,不过您儿子,我还是多劝一句,对男性疾病,我也略通一二,不妨你带着你儿亲自来一趟,我好替他看病。” 妇人这时通常都会脸色垮下去,觉得这沈家女就算会赚银子,也不会是个孝顺懂事的。 沈糯这样说走好几个妇人,说的是毫不留情面,把男方所有缺点全都一一道处。 等这些话语传开,这些人想要再去其他姑娘家里提亲,恐也不会有姑娘家愿意的。 众人这才知晓,沈糯的性情并不是和她声音那般软糯好欺。 之后倒也没人敢再来招惹沈糯。 沈糯也开始忙着把酒楼改成养生堂。 酒楼修葺装饰的活儿还是全都交给了当初的陶家大夫人的儿子陶经赋。 因着是专门接待男客的养生堂,和南街的养生堂还是稍微不用的。 沈糯设计一番,画出图纸,让陶经赋按照图纸上来修葺装饰就成。 陶经赋也的确很上心,用了最少的银钱,帮着沈糯把酒楼改成她理想中的模样。 酒楼改动较大,这些费用几乎比当初南街养生堂的费用多了一倍。 南街养生堂一共四十三间房,酒楼这边改成的四十五间房。 同样的,沈糯也会准备四十五块贵宾牌。 之前南街养生堂开业时,并不出名,四十三块贵宾牌陆陆续续卖完的。 这次也就是刚传出沈糯要在西街开个专门接待男客的养生堂,就有不少人去回春堂问沈糯,西街的养生堂会不会有贵宾牌,要是有的话,想预定一块。 但沈糯笑道:“自然也是有的,一共四十五块,等养生堂开业后才买购买。” 这些人才熄了心思,就等着西街的养生堂开业。 不过养生堂现在才开始修葺,等到能营业也是年后了。 这期间,沈糯也很放心把养生堂的修葺装饰交给陶经赋。 她平日里实在太忙,就连西街养生堂招伙计的牌子都挂在回春堂门口的。 好在她的养生堂名气也极大,来谋差的人也不少。 西街养生堂既是接待男客的,招的伙计也都是男的,年轻从十四到三十五的,身高体型中等的。 养生堂也没掌柜,沈糯连着掌柜一并招的。 她招人也简单,看面相就成。 所以不出十日,就把养生堂的伙计跟掌柜招到了。 沈糯还专门请了位会揉捏疏松筋骨的师傅教他们怎么给客人们揉捏筋骨。 之后就等着养生堂装修好了就能营业了。 沈糯每日都忙着,早出晚归,偶尔还会出门一趟,帮人看看阳宅和阴宅,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事儿。 她出门时,回春堂就有小玉小峰守着。 两个孩子也都十三快十四了,平日里待在沈家,有生气滋养着他们,他们学起东西也是很快,医术也都有很显著的进步。 沈糯出门帮人看事时,一些简单的病症他们都能帮着治疗。 这些病症诊治时都有什么症状,小玉小峰都会记载下来,他们开了药方给病人,也都有记录,只等沈糯回来看过记录,确保万无一失。 …………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 沈糯每天的日子忙碌极了,忙碌到她都来不及去想殿下在徽州如何了。 殿下去徽州治理盐商,已经有一个月了。 沈糯只盼着殿下一切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转瞬又过去一月,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殿下还是未回。 这天沈糯早起,窗棂外白茫茫一片,开始下雪了。 京城的雪和边城的不同。 京城的冬日也不如边城寒冷,下的雪也是细细纷纷的。 沈糯趿拉上绣鞋,过去推开窗棂,看着庭院里白雪只是清浅的一层覆盖在地面,树梢和房屋檐角上。 她穿着月色中衣,却也没不嫌冷,因着屋里早就燃着银骨炭,暖洋洋的。 看着窗棂外的雪景,沈糯心中喟叹一声,回到榻上盘腿修炼。 等着修炼过后,平儿跟秋儿已经把早食都给做好。 沈糯过去吃早食,她就穿了件绣缠枝花的薄袄,她修为增进后,就不怎么怕冷了。 镜玄看她穿这般单薄,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外头开始落雪了,阿糯怎地也不多穿些,一会儿出门可记得把斗篷穿上。” 沈糯笑眯眯的应了句好。 现在家里多了师父跟静娘,比平日热闹不少。 他们吃早饭时,沈小狐跟红狐也安静的趴在旁边吃着它们的猎物。 这两只如今倒是越来越亲密,形影不离。 沈糯还特意请了木匠在后花园给它们盖了座豪华的木屋,专门给它们住的。 不过沈小狐幼崽时期都喜欢跟沈糯睡同个屋里,现在这习惯都还没改过来,总是跟红狐睡着睡着就跑来沈糯的房中,红狐又喜欢粘着沈小狐,每每醒来没发现它,也不慌了,知晓它在沈糯房间,就跟着一起溜达过来。 吃过早饭,沈糯正准备过去回春堂,平儿举着封书信跑来。 “姑娘,姑娘,老爷寄来的家书。” 沈糯闻言,忙从屋里出来,她接过平儿递过来的书信。 上面四个字迹,沈糯亲启,是沈父的笔迹。 沈父已经有些时日没给她寄家书了。 沈糯回到屋里,拆开家书看了起来。 沈父的这封家书有些长,上面絮絮叨叨写着家里的情况,还有水云村的情况。 沈父说,水云村的村民们现在小日子都过的不错,家家户户种着樱桃,今年时候就卖了个好价格,还打算明年春上时候,专门开辟一亩地来种樱桃,加上沈燕的胭脂铺,请的也都是水云村的妇人和姑娘们帮忙做的,所以村里现在都挺不错。 还说沈燕的胭脂铺越做越大,已经有其他各地的商人来水云村跟沈燕预定雪花膏还有沈燕自己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今年水云村,家家户户保守估计,都赚的有二三十两银子。 按照这个趋势,水云村很快会脱贫致富,明年都能送家中孩子去镇上的私塾读书了。 所以水云村也不怎么需要他继续教孩子们了。 沈父打算等明年七八月份,带着沈母和沈莺来京城了。 到时候就能一家子团聚了。 沈糯看完家书,心中满是柔软。 明年就能跟家人们团聚了。 她把家书装好,放去沈焕的书房,等沈焕晚上从书院回来,也能看到这封家书了。 看完家书,沈糯系了件薄些的斗篷就去了回春堂。 早上还是比较清闲的。 到了巳时,隔壁养生堂开了门,沈糯也过去瞧了瞧,正好有个十八.九的姑娘过来询问乔掌柜,“掌柜,我瞧着你们养生堂门口贴的告示,要招个女工,不知道我能否来养生堂上工。” 养生堂偶尔会有伙计离开,就会再招个女工来替补,前两日有个女工离开,所以才会在招个。 见到这姑娘的一瞬间,沈糯微怔。 她记得这姑娘。 当初包家那颗成了精的枣树入她梦境时,她见到过这姑娘。 痴傻的包石头前面两世都与这姑娘有缘无分,这姑娘前两世也都被迫嫁了人,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沈糯没想到这一世,她又见到这姑娘了。 不过她与包石头应该也只是有缘无分。 因着包石头并不是真正的包石头,只是枣树而已。 而且这姑娘看模样也是妇人打扮,但额前又留着刘海,这多半也是成过家又和离过了。 沈糯微微叹息一声,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有情人总是要经过许多磨难,只盼下一世,这姑娘和真正的包石头能做一世夫妻,圆了他们三世的宿命。 沈糯正想着,却见包石头提着一篮子东西走来。 包石头见到沈糯,露出个憨厚笑容,跑过来把手中的篮子递给沈糯,“沈仙师,这是我前两日抓的鱼,这是小河里抓的,河水都上过冻,这些野生的小鲫鱼最是好吃,特意给您送点过来。” 他现在智商都已正常,什么都懂了。 但他并不记得他只是枣树,他以为是沈糯帮他找回幼时丢失的生魂,他才能成为正常人的。 沈糯知道,哪怕他以后继续轮回,他也只是人,再也不记得他是枣树了。 这大概也算得道吧。 沈糯接过沉甸甸的篮子,笑道:“多谢石头,天寒地冻的,你也快回去吧。” 沈糯这会儿正站在养生堂门口,两人的说话声引的养生堂里面的姑娘回头来看。 那姑娘看到石头,却如同陌生人般,但很快的又转过头去,继续跟乔掌柜问话。 沈糯看这位姑娘的表情就知,她对眼前的包石头没有任何感知感情。 原来命定之人,哪怕容貌不变,换了内里的芯子,不是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了,怎么都无法相互吸引。 包石头也瞧见养生堂那位姑娘,他同样没太注意,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跟沈糯说了两句话,转身回去包家了。 沈糯过去回春堂把鱼放好,这才过去隔壁养生堂,同乔掌柜说,“这个姑娘让她留下吧。” 前两日来谋差事的姑娘,她都没看上。 乔掌柜笑着对那姑娘说,“这是我们沈东家,那你明日就来养生堂开始帮忙吧。” 这姑娘自是听闻过沈糯的名声,但从未见过沈糯,听闻乔掌柜这句话,她立刻欢喜的跟沈糯道谢。 沈糯也朝着她笑了笑。 等姑娘离开,乔掌柜才道:“这姑娘我正好也认得,家住北街巷子那边,家里自幼贫困,被哥嫂卖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没想到那病秧子还是病死了,后来就被退婚了,她也一直没再嫁,前些日子,她哥嫂又准备把她卖给一个员外做妾氏,她拼死跑出来,去衙门状告哥嫂,跟着哥嫂义绝,现在也没地方住,就寻了个破坏的屋子暂时住着。” 沈糯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等明日她来上工,先给她预支二两银子的工钱,让她先把住的房子租好。” 乔掌柜笑道:“东家心肠好,我记下了。” 沈糯又说了两句,这才回到回春堂。 等晚上时候,她拎着包石头送来的小鲫鱼回了沈宅。 这小鲫鱼味道果然鲜美,去了鱼鳞和内脏,抹点盐巴,等入了味放在锅里小火煎着,就这样吃,味道都已很是鲜美,不过小鲫鱼刺多,沈糯就煸的焦香些,连鱼刺都能吃掉。 沈小狐跟红狐也吃了不少。 吃过晚饭,沈糯过去后花园坐了会儿。 入了冬,后花园还有腊梅和一些山茶花开着,且下着小雪,别有一番美景。 后花园还有个专门赏雪景的木屋,里面铺着绒毯,染着炭火,也是暖洋洋的。 沈糯平日也就晚饭后才有些悠闲时间,自是格外珍惜,她靠在小木屋的榻上,沈小狐跟红狐趴在她的脚边。 她望着门外的雪景发着呆,再有大半月就要过年了,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在年前回来。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沈宅里已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有师父,静娘还有平儿秋儿在,这个年也不用沈糯操心,她还是早出晚归的,过年的前几日,她出城了一趟,去附近的镇上帮一户人家看阳宅。 原是这户人家频繁做噩梦,沈糯过去看了眼,发现他们在阳宅后院动过土,挖了坑蓄满了水做鱼池。 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基本都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个方位,每个神兽的喜好都不相同。 这叫做阳宅四象。 青龙喜水,白虎则忌水。 这户人家在白虎方位挖了个水坑,这就成了白虎煞。 也幸好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寻到沈糯,不然时间长久还会有祸事出现的。 沈糯把这些忌讳告诉这户人家,然后同他们说怎么补救。 鱼池还得填了,可以挖在青龙方位。 至于白虎方位,则修了条小道出来。 之后这户人家果真不在做噩梦。 沈糯回去京城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她回到京城差不多晌午,直接过去了回春堂。 小玉小峰见她回来,把这两日积攒下面的病例单子给她看过,并无过错。 这会儿回春堂的病人不多,沈糯把剩余两位病人把了脉开了药方后,她就捧着个茶盏暖暖手,一抹高大的身影遮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糯抬头,看见了披着厚氅的殿下。 裴叙北一身的风尘仆仆,他处理完盐商之事,立刻就启程回了京城。 他让杨大杨二先进宫,他自己则来了回春堂。 这个时辰,阿糯一定是在回春堂的。 见到阿糯这一刻,裴叙北满身风雪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寒冷。 沈糯见到殿下,双眸也亮了起来,“殿下……” 这会儿还有别的病人在,裴叙北笑道:“听闻沈郎中医术了得,我身上有些不适,想要劳烦沈郎中帮着瞧瞧。” 沈糯忍不住笑的眼眸弯弯,她道:“劳烦殿下过来坐着吧。” 裴叙北脱去厚氅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过去沈糯面前的长凳上坐下。 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分开。 沈糯笑盈盈的望着他,他清瘦了些,下颚线分明,正低着头温柔的望着她。 沈糯笑道:“殿下伸手吧。” 裴叙北听话的伸出手臂,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经脉的跳动。 沈糯给殿下把脉时也极认真,殿下脉象强健,并不大碍。 沈糯随便说了个轻微些的症状,然后给殿下开了个药方。 趁着阿糯写药方时,裴叙北低声说,“我先进宫回复皇命,晚上时候我们过去百年酒楼吃饭,阿糯可愿意。” 沈糯抬眸,朝他眨眨眼,同样小声说,“那我晚上等殿下过来。” 回春堂平日关门都比较晚的。 拿到药房后,裴叙北才又披上厚氅,进宫复命。 ………… 很快,裴叙北进了宫,在御书房见到小皇帝。 这会儿没有外人,小皇帝见到舅舅回,立刻扑了过去,趴在裴叙北身上不愿起来。 裴叙北把小家伙抱过去榻上,这才同他讲述徽州之行,盐商与官员贪污之案。 徽州之行时间虽长,但彻底根除了徽州的盐霸,也把背地里同盐霸勾结的官员们一网打尽。 光是抄那些盐商跟贪官的家里,就抵得上现在两个国库的财务。 国库充盈,边城将士们的待遇也都能好起来了。 而且之前的盐税因着高价,但宫里反倒没受到多少盐税。 其实都是那边的百姓在承担着这些高价盐巴,现在盐霸铲除,徽州那边的老百姓日子也能好上不少,之前那边的百姓被高昂的盐价逼迫的都快吃不起盐巴了,现在盐价正常,以后上交给国库的盐税也会比往年多上很多。 安安听闻摄政王这番言语,心中甚是激动,“舅舅此行,又为大凉百姓谋下一件福事。” 裴叙北揉了揉安安的脑袋,说道:“盐商之事,似同梁王也有些关联,但没寻到证据,我已经派暗卫盯着他了。” 梁王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这些年虽一直都在封地上,但小动作也是不断,只是都没切确的证据。 徽州盐商这些年贪污不少,其实从那些盐商还有官员家中抄出来的数目还是对不上,少了一大半,至于这一大半的去向,那些官员跟盐商也都说不清楚,可见背后还是有其他人。 裴叙北怀疑同梁王有关,只是中间肯定有其他人经手,毕竟他严刑逼供都没问出,他也派人去暗中调查梁王了。 安安听闻这话,小眉头紧锁着。 要真是梁王所为,太皇太后恐怕也不会无辜的。 安安又跟舅舅说了会儿贴己话。 裴叙北就告诉外甥,“此案待臣回去会写明,明日一早早朝时会上折子给皇上,一会儿臣就先回府了。” 安安忍不住说,“舅舅陪我用过晚膳再回吧。” 裴叙北轻笑了声,“已经同阿糯约定好,晚上陪她去百年酒楼吃完饭,等明日我在进宫陪安安可好?” 一听舅舅跟阿糯姐姐有约,小家伙也就不再纠结,还道:“那晚上舅舅帮我跟阿糯姐姐问声好。” 他喊阿糯喊姐姐习惯了,总是改不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错位的季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家伙好家伙 50瓶;羽° 27瓶;23395298 23瓶;家有包子 21瓶;念颜、背德有理 20瓶;秋意朦胧` 16瓶;懒洋洋、李晓莫、Friose 10瓶;迷糊小龙、夕筱 5瓶;绯月 4瓶;haii、凤凰花又开、364050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第 123 章 裴叙北从宫中离开后, 镜玄也得了消息。 但他并不知御书房舅甥二人的谈话,只从太皇天后培育的暗卫那里得知,裴叙北已从徽州回京, 徽州的盐霸跟官员们都已经落马被抄了家。 镜玄喃喃道:“他倒也是命大得很。” 她派去的那么些武功高强的高手, 他都能毫发无伤。 裴叙北并无告诉安安跟阿糯, 他在徽州遇见了什么样的困难, 不过好在他都没事, 平安回来。 镜玄淡声问跪下地上的侍卫, “他回京后就来了宫里吗?” 暗卫道:“回禀太皇太后,摄政王回了京,先去了回春堂一趟,据说是不太舒服, 去寻那位沈仙师。” 听闻这话, 镜玄微微挑了下眉,喃喃道:“寻她……” 宫里又不是没有太医,那位沈家女医术的确了得,但摄政王这个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寻她的。 镜玄很快就懂了, 她微怔,旋即露出个古怪的神情来,喃喃说,“竟是如此。” 这么一个冷情的男人, 她还以为他心里只有国家社稷同小皇帝, 竟也心动了, 还是玄门中人。 镜玄挥手让暗卫退下,才慢慢靠回榻上,她目光有丝丝回忆和迷茫, 忍不住嘲讽道:“他们这些皇族,倒真真是喜欢找玄门中女子,当初的他也是……” 她想到了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器宇轩昂的男子了,同这个摄政王一样,高大,英俊,对她说着不离不弃的话,想让她从国师成为他的妃子。 她跟师父和师妹在一起时,从未喜欢过别的男子。 来到京城,成为国师,她也看不上那些迂腐或者高傲或是纨绔的世家子弟。 可那个男子始终不同,他是天底下最威严最有权势的人,又英俊无双,连他都对自己动情,自己又如何不心动,可他有皇后,有无数的妃子,她说她想成为他的唯一,他却哄着她,说她在他心中就是唯一。 可她还是沉醉在他的温柔乡中了。 他哄着她,想让她成为皇贵妃,除了皇后之位,整个后宫再也没有人能越过她。 可她不愿,她不稀罕,成为他后宫的妃子,哪怕皇贵妃也不是她想要的位置。 所以她与他的关系一直不曾公开过,她连着师妹都没告诉过,她怕看见师妹眼中的失望。 她跟师妹小时候躺在一个被窝时,偷偷谈论后以后要嫁的郎中,一定要找个满心满眼只有她们的如意郎中。 可那个人,却有无数的女人。 后来,她同他在一起,并没有入他的后宫。 她还是国师,是整个后宫都要畏惧敬重的存在。 可她还是越来越无法忍受他去后宫其他妃子的寝宫,哪怕皇后的寝宫都不成。 他还是哄着她。 其实她也看得出来,他是喜欢她的。 可那又如何呢,他心中还有皇后,有其他妃子,有他的皇子公主们,有他的天下社稷。 她也越来越贪心,在后来,两人总是吵架。 她也不知不觉想要得到更多。 是不是得了这天下,他就只能属于自己一人,他就能乖乖归顺与自己。 所以她问他,愿不愿意把这江山社稷都给她。 他抱着她,笑眯眯说好。 她说,如他所愿。 明明他也同意把这天下给她了啊。 等她真正去做时,去参与朝政时,他却大发雷霆,震怒,骂她。 她对他下术,让他再也无法反抗她。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越来越厌恶她,看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以前的爱意。 她也开始冷下心肠,只想得到这天下。 想起这些往事,太皇太后的眼眸渐渐泛出些冷意。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如此,嘴上说着爱你,实际上,什么都不愿付出,江山跟美人,他们永远选的都只有江山而已。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信任何男子,感情算什么,只有名利才是最好的。 可惜她还是功亏一篑,没能成功。 就连这一次的重回,也出了些意外。 她本是打算让姚氏帮她把沈家女的命格彻底夺走才醒过来的,这样她的修为亦跟生前没什么区别。 可出了意外,她只能提前醒来,现在她修为根本不够,也无法同沈家女对上。 对上沈家女,她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师妹现在还是沈家女的师父,师妹只怕也在寻她,师妹定是知晓自己魂识不灭,就会卷土重来,她得避着沈家女跟师妹,以免被沈家女瞧出端倪来。 姚氏所经历的事情,她也都是知晓的。 姚氏基本就是她的眼。 想着沈家女,镜玄蹙眉,这沈家女命格特殊,修为又进步的十分迅速,是个大麻烦。 不过—— 想着摄政王同沈家女,镜玄突然勾唇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她不信这世间能有最赤诚和真心的感情。 所以她根本不用亲自对付裴叙北,甚至可以利用沈家女帮他来对付摄政王。 沈家女是玄门中人,若摄政王对她始乱终弃,她必定怀恨在心。 沈家女想要对付摄政王,简直易如反掌。 镜玄轻笑了声。 她只用对摄政王下个术就好了。 那术名情术,并不是师父教给她的东西,是她自己从其他地方学来的。 是个很隐秘又没什么大用的术法,但有些小术法却能最蛊惑人心。 这术施术时极为简单,只要生辰八字和一些其他的准备即可。 而且中术者不会有任何反应和不适,其实就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别看它名情术,似很简单,施术过程也极为简单。 但若无最赤诚的感情,就会让中术者性情越来越冷,放大他心中的各种欲望,只要他对别的女子起了一丝丝的情意,哪怕是怜悯,这丝怜悯同样会被放大,放大成为沟壑难平的欲望,到时自会做出背叛沈家女的事情。 沈家女本就被崔家长子背叛过一次。 瞧瞧崔家跟穆家的下场,她可不信这中间没有沈家女的手笔。 若沈家女再经历第二次背叛,恨意只怕会比第一次更加浓烈,到时自有沈家女对付这摄政王。 镜玄轻轻叹息一声。 不过情术的施术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她这里没有,民间也很难寻到。 她记得灵鹤门是有的。 这让世人恐惧的邪.教也不过是她的手笔。 不过创始人并不是她,那时候的灵鹤门也不怎么出名,还是她成为灵鹤门的门主后,才声名大噪,让世人都开始畏惧。 想要动用灵鹤门的东西,需得真正的章印,她把章印埋在边城,还得让人去一趟。 镜玄喊来自己的暗卫,同他们耳语一番,暗卫离开。 镜玄这才哼着戏调,躺在柔软的狐裘毛皮上,闭眸小寐。 ………… 裴叙北离宫时,天色已经很暗,等他到了回春堂,集市上已没多少行人,大多数商铺都关了门,他过去回春堂时,回春堂也没了病患,两个药童正在收拾药铺,见到高大男子进来,两人立刻认出来。 蒋小峰道:“殿下,我们姑娘在后院清洗药罐。” 裴叙北点头道谢,“多谢小峰。” 他过去后院,果真瞧见阿糯正在井边清洗药罐,他大步走去,接过阿糯手中的药罐,再一摸盆里的水,都是冷冰冰的,他忍不住道:“怎地是用冰水?小心伤了手,我来洗吧,你过去屋子里暖暖手。” 沈糯笑道:“就剩几个了,我来就成,殿下稍等片刻。” 裴叙北却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药罐子,俯身下去,帮她把剩余几个药罐都给清洗了。 沈糯也不好再抢,过去小厨房端着盆温热的水出来,清洗了手,等殿下洗完药罐,她把温水端过去,“殿下快来洗洗手。” 等着裴叙北洗完手,沈糯笑盈盈取了香药膏过来,帮着殿下在双手上涂抹香药膏。 这东西可以护手防止干裂,在边城时就卖的极好,现在回春堂都配的有这些药膏,每月能卖出去不少。 裴叙北伸出一双大掌,低眸看着握着他掌心,帮他涂抹药膏的那双嫩白柔软的手掌,双眸温柔。 等涂抹完香药膏,沈糯才带上帷帽,牵着殿下的手离开回春堂。 前面的药堂已经没了人影,小玉跟小峰先行回去了沈家。 沈糯关上回春堂的大门,跟着殿下过去百年酒楼。 到了百年酒楼,两人直接上去二楼的包厢。 裴叙北已经定好菜肴。 两人刚落座,后厨也开始忙碌起来,店小二送了茶水和点心进来,又悄悄退下。 殿下今日才回京,这两个多月京城里也发生不少事情,沈糯就同他闲聊着,说着她遇见的一些事情,还有准备在西街开养生堂的事儿。 裴叙北静静听着。 沈糯忍不住问,“殿下在徽州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猜殿下此趟去徽州,也是危险重重,不管殿下遇见什么危险,她都想知晓。 裴叙北怔了片刻,才说,“遇见过几次,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他们知晓我此趟去徽州要做什么,那些盐商自是派高手来取我性命,还有京城一些官员也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沈糯心里紧了下,伸手握住殿下的手。 裴叙北笑道:“阿糯别担心,我已平安归来。” 有了阿糯,他根本放心不下,又岂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沈糯却没再说话,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对殿下的情,比她想得要多,殿下在她心中的份量,亦是越来越重。 后厨很快做好美味佳肴,等着一桌子菜肴都端上来。 裴叙北很自然的帮着阿糯用热水烫过调羹和碗筷,帮她盛饭碗酸笋鸡皮汤,“先喝些汤。” 沈糯笑盈盈接过。 之后她几乎都不用怎么动手,殿下一直在帮她布菜,深怕她吃不饱似的。 裴叙北却也是心疼阿糯,她也清瘦了些,这两个多月恐怕也是很忙的。 吃过夕食,裴叙北送沈糯回了沈宅。 又在沈宅陪了阿糯好久,才回去裴府写折子。 次日,天不亮他就换上官袍进了宫,等早朝时,递上折子,满朝文武都震惊了,摄政王只用了两个多月就清除了盐霸和徽州的贪官污吏,实在有些恐怖,要是徽州的情况,京城都是知晓的,当初小皇帝和裴太傅也曾派人去徽州治理这些盐霸和贪官,结果连命都没保住,对外说是病死了,实则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 现在摄政王却用两个多月就治理了徽州,如何不让他们侧目动容。 自此,很多官员再不敢说甚让摄政王回边城的话语。 朝堂若有摄政王辅佐小皇帝,也的确是件幸事。 户部尚书更是忍不住称叹道:“殿下雄才大略,大智大勇,乃是大凉和这天下所有百姓的幸事。” 国库的钱都是户部管着,各个衙门和地方都是要钱,现在盐霸跟徽州贪官被抄家,国库也能充盈不少,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是乐享其成。 裴叙北看他一眼,半垂下眼眸。 户部尚书也是太皇太后同梁王的人,这些年,这两人的势力在朝廷里渗的极深。 接下来要拔出的自然是户部尚书。 之后自是各个衙门开始哭穷,要钱。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听下面的官员吵来吵去,头都要大了。 但他并没有埋怨或是让底下的官员们不要再吵了。 反而很认真的听着,他想做个明君,哪怕很苦很累。 等着官员们吵了一波才停歇下来。 等下朝,裴叙北同安安过去书房,陪着安安批阅奏折。 如此,还有不少官员求见,都是要哭穷的。 安安让他们一一进来御书房。 有些衙门的确是穷,很需要银钱。 所以安安有些批了,有些没批。 裴叙北只是安静的陪伴着,让他欣慰的是,安安的确很厉害,该给银钱的衙门也都给的很应该。 接下来的日子裴叙北基本都待在宫里。 而沈糯也忙碌不已。 日子就这样在裴叙北和沈糯的忙碌中到了过年。 过年的话,两人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一些藩王要进京,还有宫里要办宫宴,都是一堆事儿。 沈家过年还是很热闹的,回春堂跟养生堂都放了假。 沈糯也在回春堂门前挂了牌子,若有急诊,可以来沈宅寻她。 大年三十的晚上,沈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团圆饭。 而裴家人则都进宫去吃了宫宴。 吃过年饭,沈糯带着一大家子去游船。 船是提前几日就订好的,沈糯定了一艘挺大船游运河。 正好船行的东家她也认识,前些日子东家的小儿媳难产,是她帮着接生的,那产妇情况也是很危险,大出血,若不是她,只怕要落个一尸两命的后果。 船行东家很感激沈糯,就把船行里最大的一艘租给沈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十二点有二更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日落於海、一只废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小兮 30瓶;好家伙好家伙、念颜 20瓶;来都来了、gdragon 1au、摘到星星了嘛、何所夏凉、小娟娟?TST、凤凰花又开、肖可爱总是突然出现、白菜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第 124 章 沈糯带着家人上了船, 船夫慢慢的开着船。 站在甲板上,平儿秋儿还有小玉她们都忍不住惊叹道:“好美哇。” 沈糯也看向远处,宽敞运河上华灯盏盏, 几乎占据半个运河, 运船相连, 连成一片灯海, 运河上极其热闹,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姑娘和妇人们也不用带着帷帽,大大方方站在甲板上,穿着漂亮的衣衫,皆是语笑喧阗。 还有孩童们, 举着花灯, 甲板上跑来跑去,童言趣语。 再远处,整个京城都是笼罩在这样的繁华的夜景之下。 看着这样繁华的夜景和安居乐业的百姓们,沈糯忽然有些怔住了。 她心绪复杂,也开始理解殿下。 其实她与殿下, 她才是真正那个自私的人。 殿下为江山社稷,为大凉百姓,殿下想看见的就是这幅光景。 而她至始至终,哪怕学医学玄学术法, 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加强大, 所求皆是家人的安康罢了。 镜心似乎察觉到旁边徒儿心情突然的低落, 侧头问,“阿糯怎么了?” “无事。”沈糯冲师父笑了笑,“只是见到这般繁荣场景, 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镜心的目光也眺望回远处的繁华夜景,她感叹道:“的确,先祖皇帝在世时,其实还未这般繁华,那时候内忧外患,加上灵鹤门的壮大,百姓们就算逢年过节都不敢随意出来畅游,只能躲在家中,现在灵鹤门也销声匿迹,真好。” 灵鹤门? 沈糯已好久没听闻过灵鹤门的事情。 当初灵鹤门与卑尔族勾结,殿下才攻打卑尔族,灵鹤门的门主更是早早不见踪影,犹如过街老鼠,不知躲在何处。 这种邪.教几乎很难打尽,就算元气大伤,也会有些疯狂的信徒存活下来,犹如烧过的野草,怎么都烧不尽。 不过,灵鹤门元气大伤,至少不敢在为祸百姓们。 镜心道:“先祖皇帝在世时,灵鹤门就存在了,一开始灵鹤门不甚出名,只有零星几人,后来突然就壮大起来,开始为祸百姓,官衙派人去剿灭也都覆灭,反而越来越壮大。” 之后就是她与师姐的斗法,然后她带着师姐的尸骨回去边城。 那时候灵鹤门的狠毒连边城百姓都听过。 灵鹤门也是直到这几年才渐渐销声匿迹的,也都是因着殿下的功劳。 镜心很清楚,摄政王对于大凉意味着什么。 沈糯却是心中一动,那么说灵鹤门是在师姐师伯那个时候开始壮大起来的?那灵鹤门会不会跟师伯也有些关系?就算有,只怕师父也不知,不然师父早会告诉她了。 沈糯打算多留意下灵鹤门的蛛丝马迹,或者能寻到师伯。 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师伯魂识早已消散。 沈糯叹息一声,看向远处美景。 等明年这个时候,家人都能在京城团聚了。 明年这时候,不知所有的烦扰能不能都解决了,或许那时候她就能和殿下还有家人一起欣赏这般的美景了吧。 ………… 游玩运河,沈糯又跟家人去集市上逛了圈。 大年三十的集市极为热闹,熙熙攘攘全是人,几个姑娘们都玩的很开心,直到镜心有些犯困,大家才回了沈宅。 回到沈宅后,镜心和静娘年纪有些大了,早早的睡下,其余人则在正院守夜,围着暖暖的炭火,沈糯给大家伙讲着师祖笔记上记载的一些奇闻怪谈,听着大家紧张的不行。 到了子时,守夜结束,才各自回房梳洗睡下。 沈糯也穿着身软绸中衣歇下。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似感觉到什么,起身下床推开窗棂,果然瞧见窗棂外的,站在树下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沸沸扬扬的雪花飘落着,身影披着厚氅,肩头已落着层薄雪。 几乎不用怎么去辨别,沈糯就知那是谁。 她轻声唤道:“殿下。” 身影慢慢朝着她走进,站在了窗棂外。 等他近了,瞧清楚他的轮廓,正是摄政王。 他温言道:“怎地还是把阿糯吵醒了。” 沈糯笑道:“没有,其实半分动静都无,只是我与殿下心有灵犀,殿下来看我,我心里自然是感应到便醒了过来。”这点她倒是没哄殿下,殿下内力深厚,想要不惊动她半分还是容易的。 裴叙北也被她的话暖了心房,他站在窗棂外,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又想着自己满身风雪,手上冰凉,倒也没再伸手,只说,“晚上可出去游运河了?” 这也算是京城过年时乐趣之一。 沈糯点点头,“去了,夜景极美,可惜殿下不在。” 她说完,又道:“殿下进来坐会吧。” 这般天寒地冻,殿下从宫里赴完宴还来看她,沈糯心疼得慌。 “不了。”裴叙北温声道:“一会儿还得回去府中,再过一个时辰还需进宫去。” 明年大年初一,宫中祭祀各种事宜,他都要在场。 沈糯越发心疼,“殿下这般还要跑来。” 她说着,忽地双手撑在窗棂台上,轻巧跳上窗棂,然后就这样只穿着薄薄的中衣,一头扑进殿下怀中。 裴叙北将人抱了个满怀,冰凉的双手搂住阿糯的腰身,又怕冻着她,忙掀开厚氅,把人裹在了怀中。 厚氅虽凉,不过入了殿下的怀,就暖洋洋的,沈糯忍不住喟叹声,“殿下怀中真暖和。” 裴叙北无奈,怕冻着她,只得抱着人,从窗棂跳了进来,好在阿糯的窗棂够大,抱着她也轻松跳了进来。 等进了屋子,裴叙北将人放开,关上窗棂,回头见阿糯正笑盈盈望着他,眼眸弯弯,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就跟沈小狐洋洋得意时差不多。 裴叙北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雪白的腮颊。 “那我陪阿糯一会儿,阿糯先去床榻上,省得着凉。” 沈糯笑眯眯的道了声好,却是牵着殿下的手一起朝着床榻走去。 裴叙北顿了下,任由自己被阿糯牵过去。 到了床榻边,沈糯进了被窝里,取了自己的暖手壶递给殿下,“殿下先捂捂手。”殿下的手冰凉的。 她其实不冷,不过入了冬,秋儿就喜欢在她床榻上备两个装着滚烫热水的暖手壶,提前将她把衾被都给捂暖和,现在两个暖手壶都还是暖呼呼的。 裴叙北接过,手上传来暖意,还有阿糯身上特有的清香和药香一起入了他的心。 “快睡吧,等阿糯睡下我在离开。” 沈糯乖巧点头,她只是想让殿下进来暖和下歇会儿再回去。 她很快闭着眼眸睡下,等她睡熟,裴叙北低头亲了亲她漂亮光洁的额头,这才悄然离去。 他出了沈宅,回去裴府梳洗,换了套官府,又骑着奔羽入了宫。 ………… 之后的几日,藩王进京,满城守卫森严,直到大年初八,两人都没空闲在见。 大年初三,养生堂和回春堂就开了门。 沈糯还抽空去西街的养生堂看了看,这边养生堂的装修也基本都完工了,剩下的就是清扫打理下。 等到正月十五,养生堂正式开始营业。 大年初八时,衙门的武捕头过来回春堂一趟,跟着过来的还有顾隆中。 沈糯见到他们,心里也知晓是何事了。 应该是拐卖顾靖水的那波人贩子都被抓了,现在案子被破,他们来同她说声。 果不其然,武捕头走进对着沈糯拱拱手,“沈仙师,先前顾靖水那些人贩都给抓拿归案,他们已经供认所有罪行,还把这些年拐卖的孩子也都如实道出,涂阳镇的朱家夫妻涉嫌买卖人口,按照大凉律法,两人都得挨板子,他们讹诈顾东家的二千两银子也如数归还了。” 顾隆中也道:“多谢沈仙师,那二千两银子,涂阳镇的县太爷也已送来我家。” 其实给朱家的二千两银子,他当初只想着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并没怎么在意银钱,现在人贩都被抓了,证实朱家夫妻是买卖人口,犯了大凉的律法,这种情况又截然不同,二千两银子就属于讹诈,就看他要不要状告朱家夫妻二人,若是讹诈,两项罪名加起来,起码一百大板,这一百大板下去,朱家夫妻都得死的透透的。 此事,他也如实跟儿子说了。 他也没状告朱家夫妻讹诈。 他虽恨着朱家夫妻,但他清楚,儿子对朱家夫妻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们要死了,儿子心里大概也会不好受,只是买人口,朱家夫妻挨上一顿板子,要不了他们的命。 朱家夫妻还有三个月的牢狱之灾。 儿子又回去涂阳镇一趟,把朱家的三姑娘给安顿好了。 朱家夫妻可恶,但朱家三个姑娘都是无辜的,她们也是被蒙蔽,何况她们这十四年对顾靖水很好。 顾隆中也特意请了个婆子过去涂阳镇照顾朱三姑娘,毕竟父母不在的话,朱三姑娘一人,怕镇上有坏人欺负她。 沈糯点点头,“如此才好。” 她始终认为人口贩卖,买卖同罪。 两人跟沈糯说完这个就离开了,顾隆中那二千两银子也未留下,一并捐给善堂。 过了几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家家户户都吃汤圆。 沈糯一大早起来,静娘已经煮好汤圆。 汤圆是前两日沈糯包的,糯米面揉成团,馅儿也是她调好的,有黑芝麻的,红豆沙的,还有花生馅儿,莲蓉馅儿,奶黄馅儿,甚至还有鲜肉馅儿。 大多数都喜欢甜口汤圆,不过沈焕一直喜欢咸口的。 所以每年正月十五弄的汤圆,沈糯都有一种咸口味道的。 她今年做的汤圆比较多,给裴家送来些,裴家跟安安口味都差不多,喜欢甜口的,所以送去裴家都是甜口的馅儿。 殿下进宫时自会给安安带一些,沈糯也不担心。 还有剩余的给沈焕学院的夫子们都送了些。 吃过汤圆,沈糯过去西街的养生堂。 今儿那边的养生堂营业,结果沈糯过去时都呆住了。 现在其实才辰时初,养生堂都是辰时末才开始营业,今儿是开业第一天,所以沈糯才提前过来瞧瞧的,这会儿伙计跟掌柜还没来,她却瞧见养生堂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西街的养生堂只接待男客,所以来排队的都是男人。 沈糯看出来的,应该都是各个府中的管家或是小厮,特意过来排队买贵宾木牌的。 这些人大多都见过沈糯的面容,见她来,都喊了声沈仙师,或是沈东家。 沈糯过去哭笑不得说,“你们怎地这早就来排队了,这门都还没开。” 附近已经有些早食摊子和铺子开始营业,都稀奇的看着养生堂门口排队的人。 有人笑道:“我家老爷很是惦记着养生堂的贵宾牌,说东家您这养生堂的贵宾牌字就那么四十来块,可得早点来买,就让老奴来排队,谁知这么想的老爷公子们还挺多。” 沈糯扶额,她过去养生堂开了门。 掌柜和其他伙计都要等到辰时中才过来的。 开了门,沈糯把柜上的四十五块贵宾牌按照排队的顺序都给卖了出去,没买到的都挺懊恼,担心回去让主子责罚。 沈糯告诉他们,“放心吧,你们主子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责罚你们。” 等门口的队伍散去,又过了会儿,程掌柜才过来。 程掌柜是沈糯聘请的新掌柜,三十有八,人生的清瘦儒雅,以前在当铺做掌柜,很有交际手段,年轻时喜欢过一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是被家中父母卖进去的,他那时候穷,也没银钱为她赎身,她不堪青楼蹉跎折磨,从楼上跳下,一跃而亡,他帮着她收了尸,自此没有再娶,都是一个人过。 程掌柜见到沈糯,温和问好。 沈糯跟程掌柜打过招呼,又去楼上看了看。 又过了会儿,养生堂的伙计们也都来上工了。 等到辰时,陆陆续续开始有男客上门。 这些男客也都是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还同沈糯挺相熟,比如镇国公府的小世孙。 又过去半个时辰,养生堂几乎来了大半的客人。 不到晌午,养生堂就能满客,沈糯见状,才打算过去回春堂。 正准备离开时,沈糯瞧见抹高大的身影进来,来人容貌生的极好,风光霁月般,他进到养生堂时,周遭都寂静下来。 过了会儿才有小声说,“这不是摄政王殿下。” 养生堂的伙计和周遭客人都开始拘谨起来。 裴叙北进来养生堂,见到沈糯,冲她微微颔首,“恭喜沈仙师,身上有些乏困,听闻沈仙师的养生堂能够调养身体,所以过来试试。” “多谢殿下捧场。” 沈糯笑言道。 她哪会不知,他这是特意来给她的养生堂撑门面的。 沈糯心里又感动又是好笑,见他还一本正经的随着伙计上楼,她也只得目送他上楼去。 瞧见殿下上了楼,沈糯也没刻意去等他,离开了养生堂。 ……………… 等到三月份,万物复苏,藩王们才陆陆续续离京。 沈糯最近跟殿下见面机会还是很少,殿下还是很忙,她也忙,找她看病和看事儿的人比年前都多。 又过了两日,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儿。 户部尚书贪污国库银子被人揭发,户部尚书被关入大理寺抄了家。 据说去户部尚书家抄家时,从后院假山下挖出一箱箱的金银,当时抄家的侍卫都给震撼到了。 贪污对朝廷官员是重罪,户部尚书处死,其余狄家人则发配边疆,狄家人此生都不得入京,更加不可考取功名。 沈糯这才知殿下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长乐宫的镜玄也气的有些失去理智。 她本身修为就不行,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 结果朝堂之上,她的人脉也一个个的被那摄政王给拔掉。 之前她还想让穆阁老回来辅助小皇帝朝政。 结果小皇帝一句话,“穆阁老年岁渐大,他既想歇着就让他颐养天年吧。” 一句话,彻底断了穆阁老继续回朝做官的念想。 可即便如此,穆阁老也舍不得他这官职,待在穆府,不愿辞去他的官职。 小皇帝也由着他,面上找不出穆阁老的错,朝堂上现在也无需再来个阁老辅佐他的朝政,有着舅舅就好。 镜玄一连失去徽州那些财路,朝堂上又失去两名重臣,对梁王一脉打击是巨大的。 这些人都是暗地里拥护梁王,觉得大梁的君王是个几岁的孩童简直是胡闹,就算有摄政王辅佐朝政,那也是直接把大凉的江山送给裴家人,送给一个外姓人,不如还是梁王来继承皇位。 但这也是逆谋之罪,没人敢摆在明面上。 对镜玄来说,她是镜玄,不是太皇太后,她对梁王没有骨肉之情,自不会为了梁王去谋帝王位。 她只想借助梁王之势,来成就她的大业。 好在施情术的东西很快备齐。 五月份时,卑尔族的来使带着牛羊给小皇帝进贡。 卑尔族的来使,宫中自会举办宫宴。 施情术需摄政王生辰八字。 其他人不知摄政王生辰八字,镜玄有太皇太后的记忆,自然是记得。 情符之上写下摄政王生辰八字,符纸在制成熏香。 宫宴之上,每人案几上都会摆有小小一块熏香,太皇太后让鲁公公将那块特制的熏香放在了摄政王的案几上,看着熏香燃起,香烟袅袅,自然而然被摄政王吸入口鼻之中,入了奇经八脉。 此术也名情香,原就是考验情的东西,只是用了它的人,全都经受不住考验,疯的疯,傻的傻,或者欲望难填,终被情人报复,所以也渐渐被人遗忘,没几人知晓这东西了。 情香算不得害人,所以哪怕施在摄政王身上,沈家女也瞧不出端倪来的。 且术是无解的,因为它只是情因罢了。 见那熏香被摄政王吸入,镜玄露了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就这? 其实师伯已经没什么大反转跟危害了,后期就是男女主的戏份比较多点,嗐,这香也就是增进男女主感情的,还有一点剧情,差不多就完结了。 嗷,对了,差点忘记告诉小可爱们,书名改了,改成《重回气运被夺后我名满天下》,搞波防盗。 感谢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涟熠 100瓶;貂蝉 52瓶;圆圆 50瓶;一只废翎、半月 30瓶;一片游戏人间的雪花、aggiefong 10瓶;平凡的巧克力 8瓶;陌漓 5瓶;星空悟语 3瓶;何所夏凉、灼华、Yuyu1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5、第 125 章 太皇太后在这时给摄政王下情香, 还有个重要原因。 这次卑尔族除了使者进京,来的还有卑尔族的大公主塔敏。 塔敏五官生的美艳,除了皮肤黑点, 胸大腿长腰细,个儿高挑, 今年刚好十八。 塔敏来京城是卑尔族的王想让她来京城联姻。 但京城里, 小皇帝才五六岁,没有其他适合婚配的皇族, 除了裴叙北。 至于王族, 卑尔族的王看不上眼, 这些藩王或者藩王家的世子都只能待在藩地上,此生别想问鼎皇位, 除非谋逆, 可他们连兵权都没,想谋逆也是难如登天。 卑尔族的王的王看中了摄政王裴叙北。 裴叙北手握虎符,边关兵权还在他的手上。 大凉要真是想改朝换代, 卑尔族的王的觉得除了是裴叙北, 其他人都没这个能力。 所以才让长女跟随使者团来到京城,希望长女能够被摄政王看上, 两国可以联姻。 当然, 这个话没明说, 但朝堂上下都明白这个意思。 就连这次宫宴,太皇太后还把塔敏的位置安排在了摄政王的身边。 只不过这样一位大美人坐在那摄政王身侧, 他中了情香,此刻却也没任何异常,只是沉默地喝着酒盏中的酒水,偶尔目光会远处的宫外看上一眼, 半点都不曾注意到身侧的美人。 塔敏第一次来中原,被中原美食吸引,只顾着眼前美食。 何况她就住在边城隔壁,摄政王在边城待了快有十年,对大凉百姓来说,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对卑尔族的人来说,他简直就是个魔王,卑尔族的百姓提起他来,心中只有颤抖,她哪里会愿意跟这样个大魔王结亲。 不过这大魔王的长相倒是极好,仙风玉骨般,要不是有个这样的战神威名,她怕也会心动。 宫宴结束时,朝臣离宫。 使者跟塔敏则去了行宫,这是专门给藩王来京或者其他各国使者入京的住处。 裴叙北先送安安回寝宫,又辅佐着安安看完些奏折,等安安睡下,他才离宫。 夜已深,路上微亮,裴叙北骑着奔羽回裴府,他心中还惦记着阿糯,要不是自控力强悍,他早忍不住去见阿糯了。 他最近与阿糯见面较少,阿糯很忙。 他若这个时辰去寻阿糯,定会惊醒阿糯,他舍不得。 所以强忍着让自己回了裴府。 回去裴府后,裴叙北洗漱过睡下。 入睡后,他做了个梦。 梦境中,他在深宫中行走,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大雪纷飞,这会儿应该是宫宴时,但并不是今日参加的宫宴,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宫宴,印象中并没有这次的宫宴。 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缓步在深红的宫墙下走着。 仿佛自己游离在外,只是看着一场戏。 片刻,迎面而来是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身斗篷有些空荡荡,女子五官极美,可身形枯瘦,面色也不太好。 见到那妇人的面容,裴叙北心中猛地抽痛起来。 那是阿糯,可并不是现在的阿糯,眼前的阿糯差不多二十岁,憔悴又胆怯,一人缩在宫墙下小心翼翼的走着。 等她走到梦境中的自己面前时。 自己顿住脚步,冷淡的扫了眼她的面容,说道:“既过的不如意,倒不是和离后离开那种地方,总好过困在那种地方活活蹉跎死。” 阿糯猛地怔住,可她似没听进去,只慌张的跟他福身行礼。 而自己再说了这句话后,又朝前走去。 他看着自己离开后,阿糯蹲下身子,想哭又不敢哭,怕弄花了妆容,只红着眼眶小声的抽噎着。 裴叙北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赤着脚推开窗棂,满脸的寒霜。 梦中的阿糯应该是当初没有跟崔洛书和离,允穆秀娇进门成平妻后,来到京城的状况。 他不清楚为何会做这种梦,但梦境中阿糯的处境,还有他的冷漠,让他心里喘不过气来。 他其实也清楚,并不是他冷漠,依照他的性格,能够同阿糯说这句话,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就该不一般的。 所以哪怕阿糯就算没有和离,他最后依旧会对阿糯动心吗? 只阿糯没有和离,不管礼法,他都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来。 吹着窗棂外的冷风,裴叙北看着沈宅的位置,目光幽深,做了这个梦境,他更加想去寻阿糯,他转身来到床榻前,取了架子上的衣物,正想穿上,细长的手指却微微顿住,他垂下眼眸,把衣衫挂回架上。 他对阿糯的感情本就极深,想与她成亲,想日日都见着她。 只是两人都忙,他也有着极强的控制力,才能忍着不日日去寻阿糯。 现在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的不受控制起来。 ………… 五月初时,沈父又给沈糯写了封家书,说他不打算变卖家中田地和房屋,家中的田地先给大伯或者三叔家种着,省得以后他们想回水云村连住的地方都没。 说完这个,沈父说他们六月份就能出发,大概六月中旬就能到京城了。 看完家书,沈糯心中也是满怀期待。 她想快点见到家人。 再有一个多月,就能见着家人了,莺莺肯定长高不少,爹爹和娘也不知如何了。 最近沈糯极忙,从三月初藩王们都离京后,京城的宵禁就解了,解了宵禁,也比往日更加热闹,晚上集市上也有不少人,养生堂现在都是戌时初关门,现在延后一个时辰,戌时末关门。 因着有些晚,所以还开始管伙计们的晚饭,加上替换的伙计跟后厨伙计,两边养生堂又都招了些人。 这些都是她亲自盯着的。 等到了五月初,卑尔族使者来京城上供,京城里全程戒备,那些使者会在京城歇一两个月,偶尔还会由侍卫陪着到集市上闲逛。 这些使者不知从哪里听闻养生堂很出名,还特意有着侍卫陪同,过来养生堂疏松筋骨。 他们一开始还不信养生堂有如此奇效,他们住在行宫,听着里面的宫婢还有平日里接触的官员对养生堂都是赞赏有加,说养生堂非常神奇,去里面疏松下筋骨,每日在里头睡上一个时辰,用不了一个月,身上各种小毛病就都有了,精神状态和皮肤也都起来了。 这些使者还觉得是夸大其词。 所以在行宫待了两三日后,他们也想来试试。 结果到了养生堂,先是梳洗一番,又涂抹上那个雪花膏。 一开始这些使者还不想涂抹雪花膏,说这些东西都是娘们用的,香喷喷的。 伙计告诉他们,“客官别担心,这雪花膏我们东家改过,香味是檀木香跟青竹香混起来的,客官可以问问看。” 这些使者一问,别说,味道还挺不错,很清淡的草木香气。 其实给男客这边使用的雪花膏,是沈糯写信给沈燕,说能不能制一些适合男客使用的檀木香味或者青竹香气的雪花膏。 沈燕就研制出这个香味来,非常清淡,适合男人用。 在边城那边,这些雪花膏也卖的极好。 等使者们涂抹完雪花膏,趴在床榻有着伙计揉捏筋骨,不知不觉就睡熟了,等醒来,神清气爽。 他们从卑尔族来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哪怕已经在行宫歇息过几日,都没缓过劲来,身上还是疲惫不堪。 可就在这养生堂睡了一个时辰,周身的劳累疲倦全都消了。 他们这才清楚,这养生堂是真的厉害,难怪被夸出花儿来了。 之后接连几日,这些使者从行宫出来,每日都会过来养生堂调理身体。 也就几日的时间,肉眼可见的,他们的气色越来越好,因水土不服导致脸上长的脓包都消了下去。 整日无聊待在行宫的塔敏还有些奇怪,怎地来京城一趟,他们起色还更加好了,就忍不住拉住一个使者,问道:“巴雅尔,你们为何面色红润?之前看你们还都是灰头土脸的。” 巴雅尔就把养生堂跟公主说了说。 塔敏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惊叹道:“那我能去吗?” 巴雅尔道:“回公主的话,听闻这养生堂不仅有接待男客的,还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公主若想去,带上侍女即可。” 塔敏更加心动,晌午刚用过膳,她就带着侍女出行。 卑尔族的人容貌跟中原人不同,他们五官更加深邃。 她这一出门,就遭不少人围观,大凉百姓也都是站在远处看着。 塔敏很快到了南街的养生堂,她一进去,就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比行宫舒服。” 乔掌柜见到塔敏,心中一惊,知晓她肯定是卑尔族的公主。 卑尔族使者带着公主来京城进贡的事儿,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乔掌柜立刻上前道:“客人可是来养生堂疏松筋骨的?楼上正好还剩余一间房。” 塔敏好奇的四处看着,闻言,点点头说,“对。” 她也不客气,跟着掌柜上了楼,侍女则在门外等着。 等塔敏一番尝试下来,在房间睡着,醒来后,神采奕奕的,她惊叹道:“这养生堂好神奇。” 房间里的伙计笑道:“客官可要尝试下我们今日的午后茶点,今日是八宝饭,客官今天运气好,第一次上门就能尝到我们东家做的吃食,平日里东家已经很少亲自过来做吃食了。” 正好今日回春堂没什么病患,沈糯就过来养生堂做了道八宝饭,还特意用食盒装了些,给裴家人送了些过去。 塔敏忍不住好奇问,“为何?难不成你们东家做的吃食还能比宫里更好?” 她倒是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主要是,她这长相,想隐瞒也瞒不住。 女伙计笑道:“我虽没吃过宫中的吃食,但我知我们东家做的吃食,无人不夸,客人可要试试?” 塔敏点点头,她很喜欢大凉的吃食,不像卑尔族,吃来吃去都是牛羊肉,什么调味品都没有,要么清蒸蘸盐巴,要么烤着吃。 塔敏立刻点头。 随后,她穿戴好,跟随伙计来到后院。 到来后院,塔敏有些震惊,她结结巴巴说,“好美。” 巨大的木庭院,四周飘着垂幔,还有几颗紫藤树,上面垂下来的紫藤花正好缀在木亭四周。 想过去这木亭里,还得经过一座木桥,木桥下面就是蜿蜒的鱼池,鱼池里面的金鱼们肥肥胖胖的,悠闲在鱼池里面游着,鱼池里除了这些肥肥胖胖的鱼儿,还有很多睡莲,这些睡莲也开的正艳,花朵比她在宫里见过的睡莲大多了。 还有远处的花园,里面各种漂亮的花儿。 塔敏从未在她的家乡见到过这样的美景,她此刻忍不住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塔敏很快过去木亭里,尝到了八宝饭。 入口一瞬间,她更是瞪大眼睛,惊叹道:“太美味了。” 口感软滑又糯糯的,甜味也非常适中。 其实这道八宝饭她在小皇帝宴请他们的宫宴上也吃过,那时候她就很喜欢这道甜甜的饭食。 可现在吃的这道八宝饭,让她知晓,宫里的味道真真只算作一般。 塔敏忍不住问身边的女伙计,“你们东家是谁?他好生厉害,不仅能开这样的养生堂,吃食都做的这般好。” 女伙计自豪道:“我们东家就在隔壁的回春堂,我们东家非常厉害,不仅生的美貌,会医术,还是仙师,什么都会。” 塔敏惊讶,仙师?那不就跟他们那边的巫医差不多的身份? 而且生的美貌? 这般厉害的竟是位女子。 这份八宝饭,塔敏一口没浪费,都给吃的干干净净。 她离开养生堂后,瞧见隔壁的回春堂,想着养生堂侍女说的话,心中微动,朝着回春堂过去。 进到回春堂,她见到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姑娘,皮肤雪白似玉,只简单挽着一个发髻,就明艳不可方物,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沈糯抬眸,见到个身形高挑的美艳女子。 她立刻知晓眼前女子的身份,淡淡垂眸。 卑尔族使者带着公主来京的消息早就传遍京城。 使者来京是上供,但是公主来京,自是别的原因。 这个原因,也很容易猜出来,想要联姻,京城适合联姻的人只有殿下一人。 这几日,她就昨儿晚上跟殿下见了一面。 说是晚上也不应该,已经快要五更,大概是殿下进宫早朝的时间,还穿着官服。 她那会儿也刚醒,准备修炼,察觉到窗棂外的动静,打开窗棂就见殿下站在外面。 这次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殿下已经走过来,从窗棂跳了进来,而后一把抱住了她。 她有些惊奇,殿下平日里克制隐忍,这还是第一次私闯她的闺房。 早上那会儿,殿下没待多久,就是进来抱了抱她,就离开了。 塔敏见沈糯目光淡淡。 “你是不是讨厌我?”她忍不住说,“我知我是卑尔族的公主,我们两国打了这么多年,你肯定不喜欢我,但这些战争也不是我想要的。”她也不喜欢战争,还有卑尔族的百姓们,他们也不喜欢战争,只是掌权者的贪念,想要国土无边。 沈糯道:“不是。” 现在卑尔族已经臣服大凉,她倒不至于这么小气去针对卑尔族的公主。 之所以态度冷淡,是她回味过来了。 知道卑尔族的王打的什么主意,她心中不痛快而已。 沈糯一怔,她这是吃味了吧? 她对殿下的感情,好似也慢慢的多了许多。 塔敏这才走过去,笑道:“你做的八宝饭真好吃。” 沈糯道,“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常来养生堂。” 之后塔敏还真的天天都跑来养生堂,在养生堂睡上一个时辰,在吃吃养生堂的东西,然后满集市的闲逛。 她带在行宫实在太无趣,也不想去接触摄政王,那人一看就不好接触。 就这样到了六月份。 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认识这位从卑尔族来的公主。 ………… 而沈糯也开始让平儿秋儿置办东院的被褥,再有半个月,沈家人就要来京城了。 这日晨起,沈糯照例起来先修炼,不过她下了床榻,先推开窗棂,外面的石凳上坐着个高大身影,正是裴叙北。 沈糯见到殿下,都不意外。 这一个月,殿下几乎有半数的时间,都会每日五更天过来看看她。 每次两人连半刻钟都待不到。 她都有些心疼他这样来回跑。 见到沈糯开了窗棂,裴叙北过来跳进窗里,过去抱着阿糯坐下,低头吻住她柔软唇。 沈糯被亲的身子有些软,乖巧的回应着殿下。 殿下最近主动很多,以前都克制着不亲她的。 “阿糯,我想娶你。” 他的声音在沈糯耳边响起,暗哑又低沉。 沈糯微微叹息声,推开他的胸膛,“之前不是跟殿下说好的吗?等京城局势稳定下来。” 京城局势还是不稳,沈家人也要来京城了。 她不想把沈家置于风尖浪口上,朝廷局势不稳,他们或许会惧怕她和殿下,但狗急跳墙的话,肯定会对沈家人动手。 她之前说的缓两年,其实是有些糊弄殿下的,因为那时她就算喜欢殿下,可也没喜欢到要把自己的一生与他绑定在一起,只是想着跟殿下一起还算开心快乐,就先在一起罢了。 现在的承诺,她多了几分真心,因为她清楚自己对殿下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深。 裴叙北目光沉了下去,他低垂着眼眸望着她。 沈糯被瞧的有些心虚,快速在他唇上啄了口,她眸光盈盈望着他,“殿下以后莫要这个时辰过来了,待不了一会儿殿下又要去宫里早朝,这样两头的跑,我怕殿下累……” “唔……殿下。”沈糯上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殿下突然低头亲住。 这次殿下的吻又重又深,她快有些喘不上气,她这才清楚以前殿下亲吻她时有多温柔。 等殿下离开后,沈糯摸了摸唇。 她感觉唇似乎有些肿了。 沈糯穿戴好衣裳,过去铜镜里看了眼,唇上水光潋滟的,微微有些肿。 她鼓了鼓腮,殿下怎地有些奇奇怪怪的。 不过殿下身上什么都正常,她自不会往其他地方去想。 之后殿下不仅没听她的话,甚至比以前来沈宅来的更加勤了。 ………… 到了六月中旬,沈糯特意抽空两日,放开所有事情,去城外的码头接沈家人。 沈家人没有具体来京城的日子,只知是六月中旬。 沈糯连着去了码头两日,终于再第二日晌午时见到了沈家人。 沈父沈母牵着沈莺从船上下来。 沈莺长大不少,已经是半大的姑娘。 她也第一眼就认出沈糯来,小姑娘尖叫一声,提着裙角朝着沈糯奔了过来。 到了沈糯面前,她一下扑倒沈糯怀中,泪光涟涟。 “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沈糯也是眼尾泛红,她道:“我也想莺莺了。” 她低头在沈莺额头上亲了亲。 沈莺这才不好意思起来,但她还是没松开姐姐的手,牵着沈糯的手回头看沈父沈母。 沈糯也望向沈父和沈母。 二人精神气都很不错。 只是沈母见到女儿,不免红了眼眶。 等二老走进,沈糯过去挽住二老手臂,“爹,娘,我们快回家吧。” 沈母擦了把眼泪,笑道:“好,好,咱们回家去。” 随着沈家父母和沈莺的到来,沈糯面上笑容也多了些。 晚上时候,她亲自做了桌好吃的为家人接风洗尘。 沈父沈母来了京城后也闲不住。 得知沈糯竟没买田地,沈母忍不住道:“家家户户都得有个几亩田地种些粮食才是,省得总要买粮。” 沈糯笑道:“都依娘的,那爹娘有空时不妨去城外瞧瞧,看看哪里有良田,爹娘就做主买个几亩。” 她知二老肯定闲不住,闲不住也挺好的,有个事儿忙碌着,对人还是有好处的。 沈糯还想回屋去拿银票。 沈母却看出她想作甚,急忙把女儿拉住,“阿糯别急,娘这有银钱。” 在边城这快两年的时间,她种小菘菜,种寒瓜种樱桃的,又存下不少银钱,哪里舍得用女儿赚的银钱。 “好好,都依娘的。” 沈父沈母也开始忙碌起来,次日就坐着马车出城寻找良田去了。 至于沈莺,京城里还有女子学堂,沈糯帮着沈莺寻了个女子学堂上学去了。 沈家人很快适应了京城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酥饼酥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 4个;暖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 234瓶;暖暖 40瓶;朱少梅 30瓶;彤新 26瓶;灯火阑珊、夕阳西下、好家伙好家伙 20瓶;梅兰竹菊城、晗玥(婼妧) 10瓶;54098530、云卷云舒 5瓶;星空悟语 3瓶;catty 2瓶;倾城小狮、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6、第 126 章 沈母原先是打算只买个几亩良田, 自己跟沈父以后还能继续种种田地甚的。 结果到了城外,四处打听哪有良田,听闻附近有个财主要卖庄子和几百亩的田地。 还有热心村民给沈母指路, 带她去看那庄子和几百亩的田地。 沈母心里一开始就打算买个七八亩的田地,听闻这么多田地和庄子卖, 她一开始也没心动, 但到了地方后,看着那大大的庄子, 还有几百亩的良田也基本都是挨着的, 她就心动的厉害了。 这样的庄子和良田, 以前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哪个的梦想不是能有这样的庄子和良田做个土财主呢。 沈母看着眼前的庄子和良田, 有些发愁, 她身上的银两也就几百两,最多买个二三十亩的良田,哪里能买的起这些。 沈父却看出沈母的忧愁, 他道:“要不咱们回去问问阿糯, 这么好的庄子出来卖,我看却没人买, 指不定还有点别的门道。” 沈母一怔, 是啊, 这里可是京城,随便拉扯个人物出来, 指不定沈家都招惹不起的,这庄子的确有些古怪。 两人回去后,等到晚上沈糯从回春堂回家,一家子吃饭时。 沈父沈母就跟沈糯提了提城外庄子和良田的事儿。 沈糯一听也有些心动。 说起来, 其实她上辈子才嫁给崔洛书时,心里面也是想着多赚些银钱,多买些田地做个小地主婆的。 谁不想有个庄子和几百亩田呢。 沈糯道:“爹娘别担心,我打听打听,要是庄子跟这几百亩的良田能买下,咱们就买下来。” 沈母迟疑,“可是娘身上……” “娘。”沈糯笑盈盈打断沈母的话,“娘放心吧,银子够的,娘也别分我们谁的银子,不都是一家人,有了这庄子,以后闲暇时间还能去庄子上住住,以后这庄子跟良田要真是能买下来,田地可以租给佃户,娘来打理这些跟庄子就成。” 沈母仔细想了想,也同意下来。 买的田地跟庄子她来打理,收成都给阿糯。 沈糯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个想法。 这庄子跟这些良田要真是能买下来,她想把庄子改成养生的庄园,里面不仅有歇息的地方,还有吃饭的酒楼茶馆戏厅。 就连那些良田,也不是非要请人种粮食,可以种茶,种些瓜果蔬菜。 甚至可以弄个大鱼塘,悠闲时候客人还能垂钓,或是摘摘瓜果蔬菜甚的。 沈糯越想越心动。 不过这样的投入会非常大,她目前的银钱怕是不够,一步步慢慢来吧。 沈家人吃过晚饭,沈家人去后花园喝茶吃果子。 她在书房整理药方单子。 正整理着,听着庭院里有些响动,沈糯清楚,应当是殿下过来了。 她过去开了门,果真是殿下。 沈糯有些无奈,拉着殿下进到书房,“殿下今儿怎地来的这般早?” 他平日忙的不行,若是再晚些,她已睡下,他倒不会在她入睡时来,都是五更天他要早朝时。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怕是从宫里吃过晚膳就过来了。 裴叙北道:“安安今日政务处理的挺快,陪着安安吃过晚膳,我就过来了。” “安安可长个了?”沈糯忍不住问。 她有些时日没见着安安,宫中有个总喜针对她的太皇太后,安安也不想她进宫再遭太皇太后的刁难。 不过平日里她经常做些吃食,让殿下带去给安安的。 裴叙北道:“长高了些。” 他声音如玉石清泉,和平时并无任何变化。 “殿下稍等,我把这些药方整理好。” 沈糯继续整理着药方,这些都是明日要交给小玉和小峰看的。 门外突然传来些脚步声。 沈糯抬头,听出外面应该是沈母的脚步声,大概来给她送瓜果。 果然,书房外响起敲门声和沈母的声音,“阿糯,我切了些果子,你也吃一些。” 沈糯有丝丝惊慌,倒不是别的。 她与殿下在一起的事儿还没跟爹娘说,沈母要撞见殿下在这里,恐会对殿下心生不满的,觉得殿下私德不好。 沈糯也来不及多想,拉着殿下,让他过去屏风后暂时躲避下。 裴叙北由她拉着,可心里却沉到了底。 “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 沈糯说完,过去门口给沈母开了门。 沈母把果盘递给沈糯,“阿糯吃些果子,也别太累了。” 沈糯结果盘,笑道:“好,娘跟爹晚上也早些歇息。” 沈母离开,沈糯回房,关上房门。 才看殿下从屏风后走出来,只是殿下脸色沉沉。 沈糯怔住了,她喊了声殿下。 裴叙北过去,低眸望着她,“阿糯,我与你在一起两年多,即便是让伯父伯母知晓我的存在都不可吗?” “自然不是。”沈糯抬眸,她上前,轻轻抱住殿下,“只是方才母亲来的突然,若撞见殿下在房中,会对殿下感官不好,阿焕也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给爹娘,我交代过阿焕的,我明日就会亲自同爹娘说,殿下,我们定亲好不好?” 她方才在殿下眼眸中看到了悲伤。 沈糯觉得殿下有些奇怪。 她与殿下在一起也有两载多,清楚殿下的性子。 殿下尊重她在乎她爱慕她。 可现在的殿下,重心好似都在她的身上。 沈糯到底还是起了些疑心,但不管殿下有何,根源所在只是对她求而不得。 两人在一起两年多,她既然对殿下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深,倒不如先把亲事定下,至于成亲的日子,可以再商议的。 这次换做裴叙北微微一怔。 他伸手握住阿糯的手腕,“阿糯当真愿意嫁给我?” 沈糯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笑道:“自然愿意,等明日我同爹和娘说过后,就寻个吉日先把亲事定下,好不好?” 以前她没有仔细去考虑嫁给殿下,但与殿下相处间,不知不觉就把殿下当做亲人,两人成亲也该是顺其自然了。 何况殿下好像‘生病’了。 “好。” 裴叙北低头吻住她。 半刻钟后,沈糯微微推开殿下,牵着他的手过去塌上坐下。 “我给殿下诊诊脉吧。” 裴叙北坐在榻上,看着阿糯娇嫩的面颊。 沈糯给他诊脉,脉象平稳并无任何异常。 她又掀开他的眼睑瞧了瞧,也无异常。 最后沈糯道:“殿下能否取一滴你的血给我?” 裴叙北伸手放在她的面前。 沈糯取了银针过来,刺破殿下手指,取了一滴血在她的指腹上,而后凑在鼻翼下闻了闻,也无异常,最后沈糯舔掉指腹上血迹,味道也无异常。 她甚至开了天眼,天眼中也只是看到殿下过往种种,都没什么问题。 不是术,不是蛊,也不生病。 难不成真是她的错觉? 裴叙北望着阿糯舔掉他的血滴,眸光幽深。 “如何?阿糯是觉我生病了吗?” 沈糯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殿下最近古古怪怪的。” 裴叙北轻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雪腮。 沈糯又响起城外那庄子跟良田的事儿,跟裴叙北打听了下。 他听闻过位置后,说道:“可以入手,庄子的主人跟户部尚书有些生意上来往,户部尚书出事,他也被抓了,不过他罪名小些,并未连累家人,现在他家人想把庄子跟良田出手,离开京城。” 毕竟跟户部尚书有些牵连,旁人不敢买,怕出事,也怕得衙门刁难,过户难。 沈糯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之后殿下并无逗留多久,回了裴府。 等殿下离开后,沈糯把剩余的药方单子收拾好。 次日,用早食时,沈糯跟沈父沈母道:“爹,娘,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我准备跟殿下定亲了。” “殿下?”沈母震惊。 沈糯道:“摄政王殿下。” 沈母呆了一瞬,喃喃说,“以前住水云村时,娘就觉得他,他有些不对劲……” 觉得摄政王是不是喜欢她家阿糯,竟没料到是真的。 沈糯笑道:“娘莫要胡思乱想了,殿下对我很好,且殿下家人也都很好。” 沈焕也道:“裴家人都挺好的,平日里总送东西过来。” 哪怕不是逢年过节,每个月,裴家都要派人送来不少东西,有时候是食材,有时则是衣裳布料甚的。 沈母望着女儿,眼眶微红,“娘只要你幸福就好,阿糯若觉殿下好,娘自然是允的。” 她只盼阿糯这次能遇良人,盼着殿下能够真心对她家的阿糯。 沈父也惊讶了下,到底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就先把亲事定下来。” 沈糯道:“两家定亲一切从简,交换了庚帖就成。” 她把京城现在种种局势跟二老简单说说。 二老也听明白了。 不过只要定了亲,两户人家来往也就能名正言顺的。 殿下其实想大办,还想让安安赐婚,但无奈这些都还没不太好公开,只能先交换庚帖,把亲事定下来。 沈糯又把庄子跟良田的事儿同父母说了声,还道:“今儿我就不过去回春堂,同爹娘一起过去看看庄子。” 用过早食,小玉跟小峰去回春堂守着,沈糯跟着二老去城外。 那庄子极大,房屋都有上百间,占地面积也极广。 这样的庄子能卖到几万两银子的,再加上良田,良田三百亩,差不多是六千两银子。 沈糯身上的银子都是够的。 ………… 之后半月,沈糯忙着庄子良田,她已把庄子还有那些良田都给买了下来,另外就是跟殿下定亲的事情。 定亲从简,两家在吉日交换过庚帖。 两家父母也约着去百年酒楼吃了顿晚食。 见到裴家父母后,沈家二老也最后一丝担忧都放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出来了,裴家父母是真心喜欢她家阿糯,甚至不介意阿糯和离过的身份。 还有摄政王殿下,哪怕二家的父母都在,他也顺其自然,面色如常的帮阿糯清洗碗碟,帮她添汤,夹菜,并且全是阿糯喜欢的吃食。 沈家父母这才真正的有点动容。 吃过晚饭时,二家人各自回了家。 沈糯还要过去回春堂一趟,裴叙北也要进宫,两人这才分开。 到了回春堂,沈糯给小玉小峰带了饭食。 现在京城没了宵禁,平日里回春堂也都是跟养生堂一样,晚一个时辰才关门的。 不过晚上来看病的病人不多,沈糯就整理药柜。 外面传来个惊呼声,沈糯回头望去,是那卑尔族的公主塔敏,大概摔了,正一瘸一拐的进来。 塔敏在过些日子就要启程回去了。 那些使者还挺急,他们这次来,也是听了王的令,想撮合公主跟摄政王。 结果这都快两个月了,那摄政王正眼都没看过公主一眼,似乎都不知卑尔族来了个公主。 何况公主也不过去寻摄政王,天天往那养生堂跑,还四处游玩,根本就不愿留在宫里。 塔敏这些日子经常来养生堂,与沈糯还算相熟。 不过她虽来养生堂,并不怎么打扰沈糯。 沈糯平日里太忙了。 塔敏见沈糯这会儿在,哭丧着一张脸说,“沈郎中,帮我瞧瞧腿。” 沈糯过去,让塔敏坐在帘子后,挑开她的衣裙,发现她腿上摔的不轻,破了皮,血糊糊的。 “公主怎么摔成这个模样?”沈糯问了句。 塔敏皱眉,“瞧见个人,有点眼熟。” 沈糯不再多问,取了药水过来,帮着塔敏处理好伤口,又用纱布缠好,交给她一瓶药膏,“一日涂抹三次,涂抹半月。” 塔敏忍不住问,“可会留疤?” “不会。” 塔敏问话时,凑到沈糯身侧问的,距离沈糯有些近。 而后,她皱了皱,使劲在沈糯身上嗅了嗅。 沈糯问道:“公主在嗅什么?” 塔敏道:“沈郎中身上的味道。”她自幼鼻子就很灵敏,她在沈郎中身上闻到了摄政王身上的味道。 她这些日子没接触过摄政王,还是一个多月前,宫中设宴,宴请她和使者时,她的位置在摄政王的身侧,就闻见过这样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还有沉木的气息。 这个味道比较特殊,她闻过一次就能记下。 塔敏又凑过去小声问,“我在沈郎中闻见了摄政王身上的味道。” 沈糯看她一眼,鼻子还怪灵敏的。 她时常与殿下待在一起,身上自会沾染到殿下的味道。 且这公主面相不错,是个大方坦荡的性格,不会对外胡言乱语的。 塔敏兴奋问道:“沈郎中跟摄政王在一起的吗?” 沈郎中真是厉害,愿意跟那个清冷严肃的大魔王在一起。 沈糯没回话。 塔敏又想到些什么,咬了咬唇,最后她扯了扯沈糯的衣物,同她道:“既你与摄政王相熟,你同他说一声,海晏来了京城。” “海晏?”沈糯不知这人是谁。 塔敏小声道:“就是灵鹤门的门主,他在京城,方才我就是瞧见了他,才想去追他,结果就摔了。” 她的嗓音恨恨的,她最不喜的人就是二叔和这个海晏。 都是海晏带着灵鹤门同二叔勾结,才害得摄政王攻打卑尔族,害得卑尔族死伤无数。 那海晏虽带着顶斗笠,但她不会认错的。 沈糯有些意外,灵鹤门的门主竟叫海晏。 海晏即是天下太平的意思。 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还敢叫做这般名字。 沈糯面上不显,心里谨慎起来,“公主可瞧见他去了何处?” “没呢。”塔敏摇头,“摔了跤,起来就瞧不见他的身影,不过他不是好人,来京城还不知有什么事儿,沈郎中既跟摄政王相熟,就同他说一声,省得这人又使坏招。” 沈糯同塔敏道谢。 塔敏这才随着侍女们回了行宫。 ………… 次日,沈糯见到殿下,就同他说了此事。 裴叙北听完,眉峰微皱,他道:“我知晓了,我会派人去追查的。” 其实他也不知灵鹤门门主的名号,两人打斗过两次,那人被他废了经脉,基本等于是个废人,竟还敢来京城,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沈糯点点头。 两人待了会儿,沈糯送他出宅。 现在殿下来沈宅倒不用在跳墙,都是敲门走正门。 ………… 宫里,太皇太后这会儿正歇着。 安乐公主过来长乐宫寻太皇太后,她有些时日没见到自己皇祖母。 安乐不知皇祖母最近为何都不怎么愿意见她,总推说身子不舒服,她心里担忧,这会儿摸来长乐宫,进到长乐宫,守着外面的宫婢门正想通禀声,被安乐一瞪,到底没喊出来,那宫婢又想着长乐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女,最疼爱的就是长乐,也不敢招惹长乐,眼睁睁看着她进去。 安乐溜进太皇太后寝宫。 这会儿才晌午,正是午歇的时候。 安乐见皇祖母正靠在榻上歇着,想着皇祖母近来身子骨不适,她也不敢惊扰,悄悄走到皇祖母身边,跪坐在地上陪着皇祖母。 就在这时,太皇太后忽地伸手握住了长乐的手。 “芫凝,救我,救救皇祖母……” 封芫凝是长乐的名字。 长乐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皇祖母醒了,急忙抬头去看,却发现皇祖母还是闭着眼。 她以为皇祖母这是梦魇了,正想把皇祖母叫醒。 却又听见皇祖母抓着她的手说,“芫凝,救皇祖母,她不是皇祖母。” 这一瞬,长乐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心中大骇。 她惊恐的看着太皇太后。 突然,太皇太后睁开眼。 镜玄睁开眼,瞧见那个长乐公主正惊恐的望着她。 镜玄意识到些什么,她心中沉了下去。 但她面上不显,笑道:“长乐怎么过来了?” 长乐压下心中的惊骇,回了个笑,“长乐想念皇祖母,这才偷偷溜过来探望皇祖母的,皇祖母身子骨可好了点?” 镜玄笑道:“好些了,多亏长乐惦记皇祖母,长乐不是说想你父王和母妃?你母妃过年来京瞧着瘦了不少,可见也是思念你,明日皇祖母派人送你过去你父王的藩地可好?” 长乐心中颤的厉害,她欢喜道:“真的吗?那等长乐回去看望过父王母妃,陪伴他们一些日子,再进宫陪伴皇祖母。” 镜玄摸了摸长乐,这才让她回去自己的寝宫。 等长乐离开,镜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长乐方才瞧她是那副惊恐的模样,可见是她睡熟时发生了什么。 只怕她修为不够,魂识占据太皇太后身体时,并未将太皇太后的魂识彻底绞杀。 太皇太后方才一定跟长乐说了些什么。 这个长乐不能留下。 镜玄忍不住起身走到铜镜前,瞧着她有了些皱纹的面容,心中恨得厉害。 困在这样一幅苍老的躯壳中,想要修炼都难如登天,倒是可以使用血祭那个法子来修炼,可这般必将引起沈家女跟师妹的主意,她修为所剩无几,对上沈家女和师妹只有死路一条。 修炼不能修炼,哪怕是想用权势夺位,可太皇太后那些权臣,也一个个被那摄政王铲除。 这摄政王中了情香,竟还想着娶那沈家女。 世人不知两人已定亲,但她派暗卫盯着摄政王,自是知晓此事。 情香对他无用,也不过是证明,他心中从未有过别的念头,他的欲望只有沈家女而已。 堂堂摄政王,竟然满心都是一个和离过的女子! 可她呢,当初的她风华正茂,修为了得,却为那样的帝王深陷宫中。 那帝王连着皇后之位都不肯她。 明明说把江山让给她,结果也是哄骗她的。 镜玄心中越想越恨。 她恨那帝王,恨着封姓的皇家人,甚至恨着这天底下所有的人。 没有拥护梁王的权臣,没有兵权,甚至修为也没多少,她的大业此生都难成了。 这天下她既得不到,不如毁去! 镜玄回到书案旁,写了封密信交给暗卫,让暗卫把密信送到城外某一处的宅子里。 那人在灵鹤门待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收到她的密信,帮她找回灵鹤门的门主玉印,还说没想到她还会重返人世间,又说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那人年轻时就追随她,可惜她并不喜欢那人。 既说什么都愿意为她做,那就帮她完成最后这两件事情吧。 镜玄看着暗卫离开,表情冷漠。 长乐回到自己的寝宫,心里还是怕的厉害,她知道皇祖母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像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 这种事情,她没办法解决,但她清楚,有个人一定可以帮她。 沈仙师。 沈仙师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她,帮皇祖母的。 长乐知晓,太皇太后这时候让她回父王的藩地肯定是不安好心,指不定路上就想除掉她。 不成,她一定要想法子出宫,去见沈仙师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两章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塔酱 84瓶;剪影 51瓶;册娜、紫乐蓉 30瓶;好家伙好家伙 20瓶;薏苡 15瓶;Yuyu128 11瓶;一袖芸笙烟.、旧帕子、留玖、安琪1203、月亮弯弯、笙磬同音、大橙子?、琦琦 10瓶;凤舞云轩 6瓶;crossrabow、啦啦啦、嘟嘟哈哈刺激你 5瓶;子非鱼 4瓶;呦耳东、rgau、凤凰花又开、倾城小狮、叮叮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第 127 章 镜玄的信很快被暗卫送到城外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 小院子住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 老者看模样已经七十来岁,背有些佝偻,他展开信笺, 看到里面的内容,瞳孔微微的瑟缩了下, 他喃喃道:“你还是恨着封家人, 恨着这天下吗?既是你要求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她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他少年时期只是卑微的小太监, 在宫中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任由人欺负着。 那日他又被宫里其他的小太监欺负, 是她路过,挥退那些小太监。 还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他软弱的说不出话来。 她淡声说, “想要不被人欺负, 你就该自己强大起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你就能把他们全部, 慢慢的碾压死, 犹如碾压蚂蚁般。”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颤, 鼓足勇气说, “国师大人, 奴,奴才想像您一样强大, 奴才也想学玄学。” 国师轻笑了声,“既真想学,我教你也无妨,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他被调去了国师的行宫。 之后他跟着她努力学习着各种术法, 他也慢慢强大起来,以前那些欺负过的人,全都被他活活弄死了。 他一直卑微的仰慕着她。 只可惜,他是太监,没有根的人,连爱她的权利都没有。 他甚至知晓她与帝王之间的事情。 再后来她与师妹斗法,身死,烟消云散。 他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他知道灵鹤门也是她的,在宫中这几年,他也帮着她在灵鹤门处理过不少事情。 所以她死后他也离开了皇宫,去了灵鹤门,守着灵鹤门,哪怕灵鹤门的门主已经换了一任又一任,他守着这些门主,只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回来。 他也相信,她如此强大,一定能够回来的。 几十载过去,他慢慢老了。 原本以为到死都等不来她的消息,可前些日子,收到一封从宫里的来信。 她的字迹他不会认错的,信中也道出两人之间才知道的一些事情,她让他去边城取灵鹤门的玉印,还让他在灵鹤门的宝库拿些东西。 灵鹤门的宝房,没有玉章,谁都不能进入。 这世上,只有她知晓玉章在何处,所以他知道,她真的回来了。 他取到玉印后,又去灵鹤门的库房取了东西,一路来到京城。 可他没有见到她的面。 他没有任何怨言,就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等着,等着她随时的差遣。 现在看到信笺上的内容,她让他在安乐公主出城时杀了她。 第二件事情则是,毁了这天下。 以前她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她觉先祖皇帝负了他,想要他眼睁睁看着天下生灵涂炭,只最后改变了主意,她想要皇位,想夺了先祖皇帝的皇位,让他悔恨终身。 老者又低头看信笺。 上面称呼他为小革子。 这是他在宫里的名字,现在他叫葛老。 如何毁了这天下,他当然知晓。 毁了灵脉。 灵脉和龙脉不用,龙脉被毁,也只有皇族和大凉受到影响。 但灵脉不同,灵脉乃生气之源,天下根本。 灵脉被毁,天灾人祸将会不断,天下将彻底大乱。 这世间唯一的灵脉就在昆仑山。 葛老清楚以他一己之力想毁灵脉自然是困难重重。 需得借助人力和阵法。 灵脉被毁,他也没法继续活下去,必须以自己性命为阵眼。 可他甘之如饴。 他恨透了姓封的,也恨透了这天底下的人。 ………… 长乐本想去找小皇帝,她与小皇帝的关系虽不亲近,但这宫里也只有小皇帝能帮她出宫。 可是她没法离开自己的寝宫。 她的寝宫本就是太皇太后的人,自是将她拘在宫里。 一整夜,长乐都没休息,她想趁夜出逃,可太皇太后的人把她守的死死的。 次日,吃过早膳,太皇太后亲自过来送她。 长乐看着太皇太后。 镜玄笑道:“长乐安心出宫吧,哀家已同皇上说了,皇上也允了。” “好……”长乐低声道。 长乐上了马车,心中不安,眼下只有出了宫再想法子了。 出了宫,离开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地下,或许逃走的机会大一些。 坐到马车里,长乐安心不少。 正松了口气,马车帘子忽地被挑开,太皇太后那双眸子盯着长乐的双眼,说道:“这一路舟车劳顿,长乐好好睡上一会儿吧。” 长乐不想闭眼,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困意来袭。 到底抵不过这困意,她闭上双眸倒在了软枕上。 镜玄朝前倾了倾身子,从长乐身上摸出一柄匕首。 她脸色沉了不少,拎着匕首,阴恻恻盯着长乐的白皙的颈间。 她还未动手,心窝处却忽地疼痛起来,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 镜玄后退间,把从长乐搜出来的匕首快速藏在袖间。 身后有宫婢慌忙上前扶住她。 镜玄咬了下舌尖,道:“哀家无事,送长乐出宫吧。” 马车缓缓朝前行驶而去。 等马车离开,镜玄回到寝宫,她恨声道:“你们祖孙到底情谊深厚,还担心我杀了她?怎地,你不是也想要这天下?我来帮你不是极好?” 她没想到,太皇太后竟还能在她清醒时抵抗她的意识。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她的魂识也伤的厉害。 镜玄冷哼声,靠在榻上歇下。 ………… 长乐在颠簸中醒来,她猛地睁开眼,身边的两名宫婢问道:“公主您醒了吗?” 长乐什么都顾不得,在身上摸索了下,她的匕首被搜走了。 她挑开帘子看了眼,已经出了城,走到崎岖的山路。 长乐脸色微变,她道:“停车!” 宫婢道:“公主莫要闹了,太皇太后嘱咐过,公主爱玩,路上到底危险,还是让公主莫要任性。” “我要你们停车!” 长乐吼道。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长乐挑开帘子跳了出去,准备回城内去寻沈仙师。 跳下马车,她见到马车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腰身的老者,老者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长乐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朝着城内跑去。 肩膀突然传来一股子巨疼,长乐被打的整个人朝着旁边飞了过去。 旁边是几十丈高的山地,长乐掉下去,没了踪影。 “公主,公主……” 宫婢和侍卫们也慌了,有人去救长乐,有侍卫上前去抓那古怪的老者。 古怪老者挥手间,侍卫们都被打落山地,就连宫女也没例外,最后老者走向马车,控制着马车,在车夫惊恐的面容下,赶着马车跌落山底。 看着空无一人的山路,老者才佝偻着腰身慢慢离去…… ………… 沈糯得知灵鹤门的门主海晏来了京城,告知殿下后。 裴叙北这两日都派人在京城寻海晏。 有殿下寻海晏,沈糯也有其他事情忙。 这两日入了夏,换了季,感染风寒的人较多,回春堂比较忙。 不忙时,她也画图纸,想把城外的庄子跟良田改一下。 又过了好几日,裴叙北在东街的一家客栈找到了海晏。 海晏见到裴叙北时,脸色巨变。 裴叙北看着他道:“你来京城作何?” 见到重重包围自己的侍卫,海晏反倒又慢慢如释重负,他一身白衣,翩然走到桌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他道:“我来京城已是极隐秘的事儿,没想到你还是能寻到我,摄政王,你说我们是不是极有缘。” 他不是玄门中人,他的功夫也都被裴叙北给废了,他现在就跟个废人差不多。 既然又被裴叙北找到,他清楚这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裴叙北冷淡道:“本王问你来京城作何。” 他不来京城,躲在其他地方,也能苟活下去。 海晏笑道:“我说了你可能让我离开?” 裴叙北冷漠的望着他,“可留你一个全尸。” 海晏笑了,全尸啊,真是仁慈。 但他清楚,留全尸还真是摄政王仁慈,若他不肯实言,眼前的男人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海晏慢慢垂眸,“我来寻灵鹤门的玉印。” “只有寻到玉印才算灵鹤门真正的门主,玉印也是打开灵鹤门宝库的钥匙,灵鹤门的宝库里全是宝贝,是灵鹤门这百年来囤积下来的宝贝,但几十年前,玉印就不见了,那一代的灵鹤门的门主是谁也无人得知,可前些日子葛老……” 海晏说着看了裴叙北一眼,“你应该知道葛老的。” 裴叙北点头。 他自然知道葛老,海晏身边一个懂玄学术法的老者,当初与卑尔族最后一仗,也是这葛老差点用阴邪之术伤了他。 后来战争结束,海晏跟葛老也早从卑尔族离开了。 海晏继续说,“年前,葛老离开了我,他没告诉我起做什么,但他离开没多久,我听闻灵鹤门的人说,宝库被打开了,是葛老开的,有人见他来京城,所以我也来到了京城,我要拿到灵鹤门的玉印。” 还想打开宝库,他想着或许宝库里有什么天材地宝可以治疗他被毁的经脉。 所以他来了京城,想寻到葛老问他玉印下落。 可他来京城后,还未找到葛老,就被裴叙北发现。 他跟葛老一直不算主仆的关系。 葛老虽是灵鹤门的人,但从不听闻他的令。 不过他求葛老帮忙,葛老也都会出手的。 海晏道:“葛老以前身上并没有灵鹤门的玉印,所以我猜肯定是有人告知他玉印下落,让他去宝库里取了东西,至于为何来京城,那人一定是在京城。” 他说完,不再言语。 裴叙北听闻后,转身离开房间。 侍卫抓住海晏,带他去了大理寺。 灵鹤门这些年为祸百姓,罪恶深重,自要送去大理寺审问的。 葛老是玄门中人,裴叙北知此事不简单,他想到的阿糯的师伯,所以此事还要告知阿糯一声。 等到晚上,裴叙北去了沈宅,寻到沈糯,把葛老的事情同她说了说。 沈糯听闻后,神情慎重不少。 她道:“灵鹤门的玉印是几十年前消失的?” 会不会同师伯有关?师伯也是几十年前身死的。 裴叙北道:“我已派人在京城和附近寻那葛老。” 沈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她道:“我们去问问师父。” 两人来到镜心的住处,镜心本面上带笑,见二人都是神情严肃,她才问道:“阿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糯道:“师父,师伯可同灵鹤门有关?” 师父从未跟她说过师伯跟灵鹤门,沈糯心里清楚,恐怕从师父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镜心果然摇头,“师姐当初从未跟我说过她与灵鹤门有关,不过哪怕在京城做国师,师姐也经常出京,有时三四个月才回。阿糯,是不是出事了?” 沈糯把事情跟镜心说了说。 镜心面色也沉了下去。 她琢磨道:“你说的葛老,长的什么样子?” 裴叙北同葛老打过交代,知晓他的长相。 他把阁老的画像画出来。 见到画像上的阁老,镜心脸色巨变,她颤着声说,“虽容颜已老,但我认得他,他是小革子,当初师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对师姐特别忠心,师姐死后,他也不知所踪。” 这下再也没什疑惑的,小革子在时隔几十年后拿到灵鹤门的玉印,肯定是受人指使。 小革子在这世间只听师姐的话。 也就是师姐让小革子取玉印,师姐竟知晓灵鹤门的玉印,只怕几十年前灵鹤门的门主正是师姐。 镜心喃喃道:“师姐果真回来了。” 沈糯本想让裴叙北立刻派侍卫全城搜查,迟疑片刻她还是打算先开天眼,看看能否瞧见些什么。 沈糯开了天眼。 镜心和裴叙北迟疑下,到底没有阻止。 很快的,沈糯睁开眼,脸色煞白。 镜心问道:“阿糯,可是瞧见了什么?” 沈糯喃喃道:“天灾人祸,天降异象,生灵涂炭。” 她只在天眼中见到了这个。 裴叙北沉了脸。 镜心脸色也跟着白了。 她知道,此事肯定跟师姐有关。 只是师姐想要的一直不是这天下吗?为何要毁了它? 沈糯喃喃道:“如何才能让这天下发生这样的天灾人祸?” 镜心道:“师父曾言,灵脉被毁,天下将大乱。” 灵脉也是天道。 “灵脉……”沈糯猛地抬眸,“师父,这天底下的灵脉只有昆仑山才有,我要去昆仑山一趟。” 镜心开口想说自己陪阿糯去,可她修为散尽,陪阿糯去昆仑只是连累她。 沈糯看向殿下,她道:“殿下,劳烦你在多派些人去寻葛老,我猜或许这些事情同他有关的,他应该已经不在京城,去了昆仑。” “我陪你一同去。”裴徐北握手沈糯的手。 沈糯摇头,“殿下还需护在京城,我觉得师伯应该还在京城,去昆仑的人可能是葛老,所以殿下派些侍卫随我一起就成。” 正说着,平儿白着脸跑了过来,“姑娘,门口来个病患,说要寻您。” 沈糯本想说让小玉小峰去接待那病患,听见平儿又说,“姑娘,那病患已经有些神志模糊,说着什么皇祖母,孤魂野鬼之类的话语。” 沈糯和裴叙北跟镜心三人都变了脸色。 沈糯立刻朝着沈家大门走去。 刚下了抄手游廊,她见到小玉小峰扶着个人浑身脏乱的姑娘过来。 见到那姑娘面容,沈糯心中沉到了低,那是长乐公主,她体内很重的阴煞气息,这是被阴煞攻击了。 沈糯过去抱住长乐,把她平放在地上。 长乐被平放在地,口中还在胡言乱语,“救,仙师,皇祖母,有,有孤魂野鬼。” 她虽说的乱,沈糯却知她的意思。 太皇太后被孤魂野鬼占据身体,肯定是长乐察觉出什么,所以才会出事的。 那太皇太后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且不说这个世界有无鬼魂,沈糯从未见过鬼魂,她只知人死有魂识,只是一抹意识。 这世间可不是仙虚界,是不会有孤魂野鬼强行占据人的身体。 何况那里还是皇宫,太皇太后到底也有龙气护体,就算真出现孤魂野鬼。 一般的孤魂野鬼怎么可能占据太皇太后的身体。 是谁占据的太皇太后的身体,已是不言而喻。 沈糯没有耽误,割破长乐手指,将她体内的阴煞都给引了出来,一道灵符打下去,阴煞散去。 也幸好长乐身上有皇族血脉,有些龙气护体,不然早被这些阴煞给折磨死了。 长乐醒来,见到沈糯,她猛地瞪大眼,抓住的沈糯的衣襟,哭道:“仙师,皇祖母出事了,宫里的太皇太后不是我皇祖母,那日我去探望皇祖母,皇祖母正睡熟着……” 她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沈糯,还有出宫时自己昏死过去,以及出城后被个古怪老头攻击后掉落山底的事情都说给沈糯听了。 她掉落山底后还有些意识,但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茅草屋里,她被村里的村民所救。 她意识还很模糊,但清楚记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让村民送她来了京城找沈糯。 沈糯问道:“可记得你离宫是哪日的事情?” 长乐说了个日子,沈糯抿了下唇,已经过去八日了,葛老离开京城八日了,恐怕是…… 而她此刻还要进宫一趟。 太皇太后要是师伯的话,安安也有危险。 沈糯吩咐平儿秋儿扶着长乐去厢房歇息。 她同裴叙北道:“殿下,恐怕我们都要进宫一趟。” 裴叙北点头,“好。” 宫中只怕要出事了。 备好马车,沈糯同镜心一起上了马车,裴叙北骑着奔羽跟随马车。 很快到了宫门口,有裴叙北在,马车也很快通行过去。 马车没有停,跟着骑马的裴叙北直奔福宁殿。 福宁殿是安安住的寝宫。 沈糯坐在马车中,紧紧攥着衣裙,希望安安平安无事。 到了福宁宫,沈糯下了马车,见到福宁宫外宫婢和太监倒了一地,她心里咯噔一声,提着衣裙上了台阶,朝着正殿冲了进去。 裴叙北也沉着脸色带着侍卫进到大殿。 大殿里,同样昏迷了一堆人。 太皇太后穿着身明黄色的宫装,带着全套的凤冠首饰,坐在龙椅之上。 而安安被她掐着羸弱的颈子,那尖细的指甲已经刺破颈间的皮肉,有红色血珠滴落下来。 安安瞧见沈糯和裴叙北,瞬间红了眼眶。 瞧见一行人进到大殿。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可惜啊。” 可惜这么快被他们寻到,不过昆仑阵法已成,她们终究是来晚了。 晚膳过后,她回寝宫歇息,心跳厉害,那会儿她就预感到些什么了。 她换了盛装,还给自己画了最喜欢的妆容,来到了福宁宫。 原本她是想等到天降异象再去抓了小皇帝给自己陪葬。 可她清楚,等不到那时候了。 看见一行人走来,镜玄倒没太多意外。 “师姐……” 镜心颤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镜心看着华发苍颜的镜心,轻笑了声,“师妹,好久不见。” 听见她这声师妹,所有人的心都沉到底。 沈糯看了安安一眼,示意他不用害怕。 她给安安的护身玉符是防阴煞邪祟的,她不担心师伯用术法攻击安安,只是她这样强行拘着安安,暂时没法轻举妄动。 裴叙北道:“你想要什么?” 镜心看着她,笑了声,“我想要什么?” 她以前想要感情,现在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让天下所有苍生给她赔命,陪她一起去死。 她制伏这些宫婢和侍卫已用掉所有修为,此刻不过是强弩之末。 镜玄看着大殿下所有人,冷漠道:“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 镜心哭道:“师姐,收手吧,师父不想看到你这般的。” “别给我提他!”镜玄勃然大怒,“他何时真心待我,他最喜欢的徒儿不过是你,竟还早早的准备了血玉佩,就为了让你对付我,他配做我师父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镜心哭道:“你根本不知师父把血玉佩教给我的时候多自责,师父说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教好你。师姐,你想想师父幼时是怎么待我们的?那时候师父也穷,可他每日回家还会带好吃的给我们,把我们养的白白胖胖,让我们穿的漂漂亮亮,他自己就那么两身衣物,洗的都发白了。” 师父是玄门中人,逃不开五弊三缺,师父命中不带财,有了财除了养活她们师姐妹,剩余的都给了其他需要的人。 镜玄沉默下去,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问镜心,“师妹,你知不知我同明高帝之间的事情?我当初所求不过是他的心,所求不过是他的唯一,可他至始至终都不肯废掉后宫的妃子和皇后,不肯给我一个后位,我问他要这大凉的江山,是他抱着我说,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所以后来那些事情,我何错之有?” 镜心呆住,她根本不知先祖皇帝还跟师姐有过感情。 师姐从来没告诉过她。 沈糯冷声开口,“你何错之有?你错在不该对有妇之夫动心,错在不该用邪术来修炼,说白了,你说的这一切都不过你自己的私欲,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你身为国师,地位了得,受人尊敬,是你自己将自己踩踏在泥泞之中,你有什么可怜的?这世间比你可怜的人数以及万。” 人生百态,谁人不苦? 镜玄死死瞪着沈糯,胸脯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森然道:“沈家女,你又得意什么,你以为你得了摄政王全心全意的爱就肆无忌惮?你真以为他能爱你一生一世?你可知我对他用了情香,只要他心中对其他人起一丝旁的念头,你们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等他背叛你,我看你是否能像你说的这般淡然,能够心怀释然放他去寻另外的女子。” 情香?沈糯皱眉,这东西一听就跟情爱有关。 难怪她觉得殿下最近有些古怪。 裴叙北表情冷漠,并未有半分波动。 沈糯也未回答镜玄这个问题,她问,“你让葛老去做了什么?” 她同殿下的感情,只是她和殿下的事情。 倘若以后殿下真的喜欢其他女子,她自当放他离去。 镜玄诡异一笑,“迟了,都迟了,你们全都等着给我陪葬吧,我要姓封的江山自此落败,要这世间灾难无数,要这天下大乱,天道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章要明天早上才写的出来,宝贝们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完结后还有番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酥饼酥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ぃ薄荷心 133瓶;一只废翎 100瓶;锅包肉 93瓶;酥饼酥酥 63瓶;欣玖、茶凉不过片刻 50瓶;杜撰公子 36瓶;陌阡、勿,如果、28254767、小荷、欧时楠 20瓶;风信子 15瓶;顾小辰 12瓶;遇见厮、苏则、旧帕子、血气如草、梨花白、夏天的蓣、荷叶薄荷~ 10瓶;22664288 6瓶;晗玥(婼妧)、云淡风轻、何所夏凉、胖兔子、魔月蓝洁 5瓶;28269036 2瓶;倾城小狮、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8、第 128 章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镜玄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猛地收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也松开了面前的安安。 裴叙北和沈糯借此机会,身形疾奔而去。 镜玄目露凶光, 想伸手再抓住眼前的小皇帝。 就算临死, 她也得拉个垫背的。 这小皇帝是封家最后一个皇脉。 摄政王不会把大凉江山让给除她姐姐孩子以外的人。 小皇帝死了,其他姓封的也别想登基。 只不等她抓到小皇帝, 一道剑气而来。 安安也很聪慧, 见舅舅挥斩长剑, 立刻就地翻滚,躲开了镜玄的手。 沈糯也一道灵符打了过去, 镜玄一口血喷出。 裴叙北长剑刺去, 刺在了镜玄的肩膀上。 镜玄被刺穿琵琶骨,再也动弹不得分毫,她被死死的定在了龙椅上。 安安也扑到了沈糯的怀中。 沈糯一把将安安搂在怀中, 听见他急速的心跳, 这才安心些。 安安抱着沈糯,有些想哭, “阿糯姐姐。” “没事了没事。” 沈糯哄她, “安安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安安摇头, “幸好阿糯姐姐和舅舅来的及时。” 裴叙北回头淡声道:“喊舅母,不许在喊阿糯姐姐。” 安安做了个鬼脸。 镜玄看他们此刻还有心情说闹, 她冷笑一声,死死盯着沈糯,“所以的一切都败在了你的身上,如果当初那姚氏要是能够将你全部气运夺走, 用你的血骨来滋养我,我何愁会落得今日这样一个下场。” 夺走沈家女的全部气运,她的修为起码能恢复一大半。 可现在被逼着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沈糯淡声说,“你本就该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她知晓上一世,她那般都是因为镜玄。 一切都只是镜玄的阴谋。 至始至终,包括崔家,穆家,还有她自己,她们都只是镜玄盘中的棋子。 镜玄为了让自己苏醒,毁了她的一生,说不定她死后,大凉在镜玄这样的人手中,只怕也是满目疮痍吧。 沈糯不想再与她多言,上前按住了镜玄的印堂,准备彻底绞杀她的魂识。 镜玄颤着声问,“你既问到葛老,那应该知晓他此刻去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想挽救这天下苍生和天道?” 直到临死这一刻,她才知晓害怕。 沈糯道:“我知你派葛老是去毁昆仑灵脉,我此刻去怕也是晚了,还是你想告诉我被毁的灵脉要怎么恢复?不用你说,我也是知晓的。” 说罢,她再也不给镜玄任何机会。 找到太皇太后身体里面那抹属于镜玄的魂识,生气瞬间绞杀过去。 镜玄目光惊恐的去寻镜心,“师妹……” 镜心目光含泪的望着她,“师姐,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对你手下留情,师父曾言,要真是有用到血玉佩制伏师姐那一日,让我万万不要手下留情,定要将你魂飞魄散,可我到底心软,却连累这么多的人。” 她跟师姐从小一起长大,师姐就是她最亲的亲人。 可因为她的心软,差点害了阿糯,还害了这么多的人。 镜玄还想说着什么。 沈糯一道生气打入,镜玄目光涣散,身体瘫软在地。 镜心上前,探了探太皇太后的鼻翼,她还有气,只不过并不是镜玄,而是真的太皇太后的气息。 镜心又伸手按压在太皇太后印堂处,师姐同她是关系最亲近的人,她能感受师姐的魂识,这具肉身当中再也感受不到师姐的魂识了。 看着地上的太皇太后,沈糯心中彻底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心又提了起来。 她想到前往昆仑的葛老。 沈糯正想跟殿下说她要尽快启程去昆仑山。 太皇太后也悠悠转醒,见到眼前众人,她喃喃道:“我,我清醒了过来?” 见裴叙北淡漠的望着自己,太皇太后正想说些什么,她想起长乐来,脸色巨变的问道:“长乐,哀家的长乐如何了?” 沈糯淡声道:“长乐无事,她为了寻我救太皇太后,出宫被葛老打落山底,好在被人救起,今日才寻到我。” 太皇太后愣住,半晌后,她露出个苦笑来。 “我幼时曾在宫中见过国师,她还问我生辰八字,赠我木簪,我以自己与国师有缘,却不想几十年前她就布了这样的局,只为以后出事还能借我的身体活过来。”说道最后,她抬头看向裴叙北,“不管如何,方才也算是哀家救了皇上一命,还请摄政王日后饶了梁王一家。” 她什么都没了。 国师占据她肉身时,她也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她和梁王在朝中的人都被摄政王拔除的差不多,还有盐商之事,没有盐商的收入,招兵买马的银钱都没有,如何打这天下? 以前她不是没肖想过帝王之位,经过这次,她却再无此意。 就连国师这般大的能耐,最后也落得个魂飞湮灭的下场,她又能如何? 刚才她到底帮了摄政王一把,暂时夺了肉身的控制权,让他顺利救下小皇帝。 只盼以后梁王事迹败露,他能饶梁王一命。 至于她,她能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 被国师占据肉身,她又岂能不受到影响。 太皇太后看着沈糯道:“能不能劳烦沈仙师让长乐回宫,哀家所剩不多的时日里,想让长乐陪伴着。” 沈糯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电闪雷鸣。 这闪电几乎把外头的黑夜照的犹如白昼,雷鸣声更是犹如在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安安都吓得尖叫了一声,扑到了沈糯怀中。 沈糯抱住安安,脸色不太好看。 天降异象。 葛老的阵法已经成了。 昆仑山的灵脉出了问题。 灵脉本也是天道的根,天道被伤,自会降下惩罚在人世间。 沈糯喃喃道:“还是迟了。” 哪怕她没来宫中,直接去昆仑山也迟了。 沈糯看向殿下,“殿下,我要去昆仑山了。” 此事算起来也是因她而起,若灵脉能修补,她自当拼尽全力。 裴叙北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沈糯摇头,“殿下,京中还有不少事情要你处理,不用你陪我,而且殿下你没有任何修为,就算去了也是无用。” 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能让殿下也跟着去的。 若她出事,殿下还会照顾她的家人。 安安也离不开殿下的。 裴叙北的手慢慢攥紧她的手臂,他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阿糯,面上隐忍。 “不成,我必须跟你去。” 灵脉,那又岂是凡人可以弄好的。 阿糯就算在厉害,她也只是肉胎凡体。 他知道她去那里意味着什么。 沈糯望着殿下,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殿下,你信我好不好?你留在京城。” 天降异象,天灾人祸将会不断,各地都会有天灾,殿下离不得。 裴叙北没再说话,可他还是执意握着沈糯的手臂。 沈糯的眼神很坚定。 慢慢地,裴叙北松开她的手臂。 沈糯笑了笑,回头跟安安说,“安安,帮我寻些上好的玉来,我要去昆仑一趟。” 安安点头。 沈糯一挥手,躺在地上的宫婢和侍卫们也清醒过来。 他们只是中了术,解了术自然就醒了。 安安立刻喊,“吉祥,帮朕去库房把最好的玉石都寻来。” 吉祥也不敢多问,立刻喊了宫婢去开了库房的门,把库房里上好的玉石都给搬了过来。 沈糯挑了几块生气最足的玉石,最后跟安安嘱咐道:“安安,你要护好大凉的百姓们,可好?” 安安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哭道:“好。” 沈糯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 裴叙北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回到沈家后,沈糯让师父回去歇息,镜心哪里睡得下,过去帮着沈糯收拾东西。 这时已是半夜,沈家人其实也都醒了过来。 都被方才的电闪雷鸣惊醒。 不止沈家人醒来,所有人都被天上的异象吵醒,不少人都出来,看见半空中全是粗壮的闪电,黑云压城,这些闪电在黑云中翻滚,仿佛整个天上都布满了这些闪电。 不少人都被吓到了。 “这天也太吓人了些,从来没见过这种天,不会出事吧?” “我心里也是慌慌的,好吓人。” “总感觉是天降异象,希望一切都平平安安啊。” 沈糯收拾完东西,她没过去寻沈家人,她打算从后门离开。 裴叙北跟了过去,他道:“阿糯,你骑奔羽去吧,奔羽是战马,跑上一天也无事。” 沈糯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确需要一匹好马。 沈糯后背还背着个竹筐,里面都是玉石,她怕去到昆仑需要玉石修复灵脉。 到了后门,奔羽低头蹭了蹭她,沈糯翻身而上。 沈糯看了殿下一眼,满心不舍。 最后还是一扯缰绳,骑着奔羽离开。 沈糯准备离开,两道嗷呜声突然传来。 她回头去看,是沈小狐跟红狐。 红狐现在叫沈红狐,是沈莺给它起的名字,是她的起名水平。 见到两只狐狸,沈糯停了下来,她看向两只狐狸,温柔道:“小狐,红狐,我要出门一趟,你们乖乖在家等我。” 可沈小狐却似乎预料到些什么,不停的冲着沈糯焦急的叫着。 沈糯笑道:“这次没法带上你啦,你长大了,还有红狐,我可装不下你们的。” 沈小狐还是冲沈糯叫着,甚至跑到了沈糯脚边。 镜心见到这一幕,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 沈糯道:“乖,你们快回去。” 沈小狐不听,圆溜溜的狐狸眼中满是焦急。 沈糯一狠心,扯住缰绳,转身离开。 沈小狐想也不想,立刻跟了上去。 沈红狐见状,也跟了上去。 沈糯知晓它们在后面跟着,只想着跑快些,它们追不上,自然会回去的。 她骑着奔羽跑了一天一夜,一点都没停歇过。 饶是如此,也跑了两天两夜才到昆仑山脉的山脚下。 昆仑山脉是这世间最大的山脉,也被称为万祖之山,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从来无人敢私闯昆仑山脉。 沈糯下了马,这一路奔羽也累得厉害,她拍了拍奔羽,道:“奔羽乖,剩下的路不用你陪我,你应该认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吧。” 奔羽长嘶一声。 沈糯这会儿有点狼狈,她身上已经湿透了,这雨已经下了两天,气候也不太对劲。 她背着东西进了昆仑山脉,走了没一会儿就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奔羽竟还跟着她,不仅有奔羽,沈小狐跟沈红狐也跟来了。 它们两只这两天也累得不轻,为了追赶沈糯,身形都瘦了圈。 沈糯无法,过去摸了摸奔羽还有两只狐狸,她喃喃道:“你们想跟着就跟着吧,不过要自己找吃的,我可能顾不来你们的。” 三只都很听话,一路上默默的陪伴着沈糯。 沈糯能看见灵脉,但损坏的灵脉距她太远,光是走路都要走上好几日。 昆仑山的山脉也不适合骑马,她只能靠着两条路。 而就在沈糯离开的第一天,小皇帝连颁了三道圣旨。 一道是,册封边城水云村沈家女沈糯为护国大国师,爵位一等。 第二道圣旨是,沈家女沈糯护国有功,博施济众,又与摄政王两情相悦,特赐婚给二人。 第三道圣旨是,邪祟作恶,天降异象,大国师一人前往昆仑山修复灵脉,现求大凉所有百姓为大国师祈福。 这三道圣旨,惊呆了京城所有人。 但京城里都听闻过沈糯的名号,又听闻第三道圣旨,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加上这天象不对劲,整日下雨,而沈仙师应该是去昆仑山阻止异象继续发生。 所有人都在为她祈求着。 沈家,裴家,皇宫,镇国公府,德阳侯府,谏议大夫,钦天监…… 还有所有沈糯帮助过的人够在默默为她祈福,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这三道圣旨也被昭告天下。 被小皇帝派人送往大凉各地,张贴在皇榜之上。 大凉所有百姓都看到了这三道圣旨。 他们其中有些听闻过沈糯的名讳,但也有很多没听闻过沈糯的名讳。 可这般异常的天象做不得假,明明是盛夏季节,却开始下起了冰雹,有些地方也开始轻微颤动,像是地龙翻身,加上圣旨上也写的分明,邪祟作恶,所以天降异象,但沈仙师为天下黎明百姓愿以身犯险,去阻止这些异象,他们自然感激涕零,都在默默为沈糯祈求着,求她能够阻止异象,求她平平安安。 ………… 沈糯花费了五日时间才摸到那处被损坏的灵脉附近。 这五日,天气变化多端,就连山脉也偶尔能够感觉到地动山摇, 沈糯清楚,耽误不得,她一定要尽快把灵脉修好,不然这些异象都只是开端罢了。 很快,沈糯绕过几颗古树,古树后豁然开阔起来,是个很大的山谷。 山谷下还有个很大的湖泊和一处怪石林立的山地。 沈糯见到山地下几乎躺了数百人。 她脸色巨变,急奔而去。 下去后,她才瞧清楚,这里死了数百人,以葛老为阵眼中心,周围躺了数百人。 葛老几乎是剩下一幅皮骨,肉和血早就没了。 至于其他数百人,都跟葛老差不多。 沈糯随意扫了下这些人的面相,都不是无辜之人。 可能都是灵鹤门的门徒,被葛老弄来填了阵法。 饶是死了这么多人,其实灵脉也仅仅是被破坏了个小口子。 可即便是个小口子,都可让天降异象,生灵涂炭。 灵脉恢复,自然是需要生气,千千万万数以万计的生气。 沈糯带了八块玉石,每块玉石几乎都有脑袋大小。 她会在这阵法四周布上一个聚气阵,只盼这聚气阵可以修复这处损坏的灵脉。 之后几日,沈糯不眠不休,都坐在附近雕刻巨大的玉符。 奔羽跟两只狐狸饿了都会自己去寻吃食,三只还会帮她也带些吃食来。 有时候是野果,有时是山中猎物,或者两只小狐狸还会帮着沈糯抓些湖泊里面的鱼。 这里也没条件生火,沈糯都是生食。 雕刻到后面,沈糯雕刻玉符的手越来越快,哪怕她不眠不休,还是耗费了三日时间才把八块巨大的灵符雕刻完成。 之后沈糯寻到八个方位,将这巨大的玉符依次埋下。 随后,她盘腿坐在睁眼之上,掐诀念咒。 她其实很清楚,灵脉又哪里是简简单单的聚气符就能修好的,还需填入个阵眼。 而她就是那个阵眼。 慢慢地,似有百鬼怒吼,百兽奔腾,山谷之中山石滚落。 奔羽和两只狐狸吓得不轻,朝着阵法中央的沈糯叫着。 可沈糯根本听不见它们的叫声。 她身上疼极了,满身修为都在渐渐散去。 她能够感受灵脉的口子在逐渐的修复着。 可很快,她也能感觉到玉符布成的聚气阵,生气在逐渐的消散,不过几个鼻息间,灵脉就把聚气阵能够吸附的所有生气都吸收起来,可灵脉却还差最后一丁点,而她修为也已散尽…… 沈糯青丝被阵气吹散开来。 她咬牙,握紧刻刀,朝着右手的手腕上划了下去。 鲜血一出,灵脉似活了过来。 沈糯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又被地面渗透,不知所踪。 她也渐渐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外面的沈小狐开始疯狂的朝着沈糯叫着,叫声凄凉,朝着阵法中央冲了过去。 可只是冲到边缘,就被阵气弹飞,摔在地上。 沈红狐凄厉的叫了声,过去舔了舔沈小狐,又去看阵法中的沈糯,它也冲了过来,同样的被弹飞。 奔羽则不停的走来走去,焦急的冲沈糯长嘶着。 慢慢地,风声停歇下来。 奔羽和两只小狐走到沈糯身边,奔羽舔了舔沈糯苍白的脸颊,两只小小狐则舔了舔沈糯手腕上的伤口。 沈小狐更加聪慧,它自幼看惯了沈糯是怎么帮人治病和包扎伤口,它跑到沈糯裙角边,用尖利的小牙齿把沈糯的衣裙撕开了些,又咬着布条过来,缠在了沈糯受伤的手腕上。 好在沈糯的手腕没有继续流血,只是她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奔羽轻轻叫了声,跪在沈糯面前,用头把她拱到自己背后,才慢慢起身,朝着山脉外走去。 沈小狐和沈红狐也轻轻叫了声,跟了上去。 ………… 而京城和这天底下所有的人,在经历了这些天的异象后,半空中的黑云突然散去,阳光洒落大地。 所有人都怔了下,而后跑出来, “太好了,异象消散,沈仙师成功!” “老天爷,我们终于不用等死了,谢天谢地。” “你谢天地作甚?要谢肯定是谢沈仙师,圣旨上都说了,是沈仙师去昆仑山脉想法子阻止天降异象,现在肯定是沈仙师成功了,所以异象才消散了。” “那就谢谢沈仙师,希望沈仙师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希望沈仙师可以长命百岁。” “希望沈仙师可以长命百岁!” 裴叙北站在大殿外,抬头看那久违的阳光。 安安出来握住他的手,“舅舅,你去寻阿糯姐姐吧,京城有我,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因着这些天的异象,很多地方其实还是有灾发生的,他都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好。” 裴叙北的声音沙哑极了。 他这些天也都没睡过。 裴叙北到底还是找到了昆仑山脉,他不知阿糯在何处,只能慢慢在山脉里找着。 他走了三日,听见马蹄声,抬头去看,奔羽背上驮着一人,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狐。 奔羽也看见了裴叙北,朝他叫了声,却也不敢撒开马蹄,怕把背上的人颠簸了下来。 裴叙北瞳仁颤动,面色煞白,他急奔过来。 奔至奔羽面前时,他伸手接过背后的阿糯,把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半晌才慌张的用手指去探阿糯鼻息,有淡淡的呼吸声洒落在他指尖。 阿糯还活着。 有泪水一滴滴落在姑娘苍白的面颊上。 许久后,裴叙北抱着沈糯上了马。 裴叙北并没有带沈糯回京城,沈糯失血过多,气息都快没了,京城路途太遥远了些。 他只在山脉附近寻了个偏僻的村落暂时借了村里村民的屋子居住下来。 但沈糯一直没醒,裴叙北去集市上寻了郎中来。 郎中来替沈糯检查过,说她只是脉象有些虚弱,身体应该没甚大碍,就是还有点失血过多,要多补补血,让裴叙北每日熬汤给沈糯喂食。 裴叙北还是担心,写了封信,让奔羽快马加鞭跑回京城,去京城请宫里的太医过来。 奔羽离开后,裴叙北每日都会熬煮鸡汤。 他每日喂阿糯吃些流食,帮着阿糯擦洗身子,晚上也会用温暖的身躯帮着阿糯暖身,抱着阿糯入睡,因着阿糯身上冰凉的厉害。 几天后,宫中的年轻些的太医们都来了,还带来各种珍贵药材。 可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查不出沈糯为何昏迷不醒。 宫中的太医来了一波又离开一波。 裴叙北每日都在为阿糯煎滋补的药材和膳食。 他相信阿糯会醒来的,阿糯现在应该只是去处理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了吧。 又过去小半月,这日裴叙北煮了些鱼粥进屋,却见床榻上的姑娘睁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笑盈盈的望着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啦,番外是继续这个时间线往下写的,基本就是甜甜蜜蜜的婚后,还有一些别的日常什么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森上淼渺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vana 20瓶;宝蓝的零食袋 10瓶;白胖胖 8瓶;慢热 5瓶;倾城小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第 129 章 看见榻上的阿糯睁开眼, 裴叙北手腕颤了下,面相却不显,他端着瓷碗走到床榻上, “糯糯醒了,我喂你喝些粥。” 他说着很自然的把瓷碗搁在旁边有些破旧的小桌案上, 过去起身半抱起阿糯, 给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这才又去取过瓷碗, 开始一口口喂阿糯吃鱼粥。 沈糯在他扶自己和垫枕头期间, 一直笑盈盈望着她。 等他开始喂食, 她也乖巧的张口。 裴叙北低声问,“咸淡可还适口?你身子还未恢复, 太医们嘱咐口味要清淡, 只给了丁点盐巴,其他什么调味品都没加。” 他虽自己做过吃食,但味道一般, 也尝过鱼粥的咸淡, 味道非常淡,阿糯平日里做的吃食很美味, 他怕她吃不惯。 “味道刚好。”沈糯开了口, 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话, 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鱼粥温度刚好,其实味道也不错, 她太久没有进食,只能吃这种软烂又没什么味道的流食。 裴叙北不再说话,只是温柔的望着她,慢慢地, 一口口的把鱼粥都喂给了阿糯。 吃完一碗鱼粥。 裴叙北把瓷碗端回厨房,又端了些温水过去,帮着阿糯擦脸,取了淡盐水过来让她漱口。 沈糯就一直靠在枕上,让他照顾着。 而她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等他把水端出去倒掉,才又回来陪着她。 沈糯撒娇道:“殿下上来陪着我可好。” “好。” 裴叙北脱去靴子,上了床榻,把沈糯抱在怀中,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这些日子,她身子骨瘦的厉害,身上轻飘飘的,每次抱着她去洗澡时,他总担心她会留恋另外个世界,担心她不回来了。 其实他心里都是有些预感的。 很早之前,在边城时。 那时他才与阿糯有过几面之缘,知晓她医术了得。 那时的阿糯就显现了她不凡的本事。 可她前面十几年只是水云村里普通的姑娘,跟着世间大多女子一样,到了年纪就说了亲事嫁了人。 阿糯和离后,开始显露她的医术和其他本领。 他心中隐有古怪,但并未去特意猜测什么。 直到后来他喜欢上阿糯。 再到前些日子他做梦,梦见骨瘦如柴,没有和离的阿糯,与自己在宫中擦肩而过。 他才意识到,或许那并不是个简单的梦境吧。 他曾在一本杂记上见过一则短记,说的是世外之人。 说这世间有一种世外之人,带着使命而归,比别人多活一世,知晓这世间的大多事。 阿糯该是世外之人吧。 可阿糯又不仅是世外之人,她身上种种本领,都表示她还有另外一种奇遇。 阿糯昏迷时喊过两声师姐师兄,可在这个世界,阿糯只有镜心一位师父,镜心也只有阿糯一个徒儿。 阿糯喊人时又是那般眷恋温柔,仿佛相熟很多年,那口中的师兄师姐是谁就不言而喻。 有些事儿,即便阿糯不说,他心中已是清楚。 裴叙北从身后把人抱在怀中,头埋在阿糯纤细的肩膀上。 片刻后,阿糯察觉到肩膀上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肩头。 她微微愣住。 昏迷这段时日,她回了仙虚界。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回到前生的这一切不过是她仙虚界历练的一道劫。 如今劫数已过,她自然就回了仙虚界。 可她在这世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家人,朋友,还有殿下,她都舍不得。 所以她又回来了。 察觉到殿下的泪意,她才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沈糯轻笑了声,握住殿下的手,“殿下,我在。” 她会一直都在,直到两人到了垂暮之年,过完此生。 “糯糯,谢谢你能回来。” 裴叙北喃喃道。 听闻这话,沈糯心中诧异,但有很快释然,殿下应该是知晓了什么,不过殿下知道也不怕。 靠在殿下怀中没多久,沈糯又困乏起来。 那灵脉虽只破损一道极小极小的缺口,却让她耗尽所有的修为,就连奇经八脉都尽数破裂。 可她此刻却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的一丝丝的生气。 既能感受到生气,也就表明奇经八脉也在慢慢的恢复着。 这是为何? 沈糯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明白。 修为虽不至于彻底废掉,但她失血过多,身子骨肯定还是很弱的。 她身上有些冰凉,也是失血过多留下的后遗症,殿下身上却极暖,她扯了扯殿下的衣袖。 裴叙北懂了她的意思,他脱去外衫,抱着阿糯躺下,还把手臂给她当枕头。 这些日子,她都是这般睡在他的怀中的。 低头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羽睫,裴叙北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沈糯这一觉睡到暮色沉沉。 她醒来时闻见浓郁的鸡汤香味,其中还掺杂着野参的味道。 应该是用野参煨的鸡汤。 很快,她瞧见殿下端着瓷碗过来,她腹中饥饿,眼巴巴的望着。 裴叙北见她这幅模样,唇角染上丝丝笑意。 他端着鸡汤坐在床头,小口小口的喂她,“这野参是太医从宫里带来的,说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吃点野参比较好。” 沈糯喝着鸡汤,还不忘问他,“安安如何了?沈家人都没事吧?还有大凉的百姓们都如何了?” “别担心。”裴叙北举着调羹继续喂她,“虽有些地方受了灾,但安安都及时派了人去处理,安安做的很好,还有沈家人都平平安安,只是伯父伯母很担心你,你晌午醒来后,我已派了人回京城给沈家送了信,大凉的百姓们也都平平安安。” 沈糯这才放心下来。 喝过鸡汤,她有些躺不住,就下了床榻,裴叙北牵着她出去走了圈。 来到屋外,沈糯才发现这里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甚至是有些简陋。 再眺望远处,那是昆仑山脉,险峻挺拔,层峦叠嶂。 沈糯微微叹息声,其实来山脉之前,她就以为自己没法活下去,才不允人跟着她。 也的确是没法活下去。 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安然无恙的。 或许就跟当初的那颗枣树一样,有舍有得,她舍了满身修为和性命,也得了回仙虚界的机缘,甚至见过师尊师兄师姐他们后,他们知晓她在这边的事情,还让她回来,说这边也就短短几十载,等陪伴过家人,再让她回去那边,也会好生帮她保管肉身的。 沈糯又忍不住微叹一声。 裴叙北把人抱个满怀,亲了亲她的脸颊,“糯糯,回去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沈糯握紧殿下的手,笑着道了声好。 两人都不在言语,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着远处的山脉。 不多时,沈小狐跟小红狐竟也回来了。 两只瞧见沈糯醒来,急忙丢掉口中的猎物,跑到沈糯身边,冲她激动的叫着。 沈糯开心道:“小狐跟红狐还未回去吗?” 她还以为它们两只已经先被殿下送回了京城。 裴叙北望着它们,温言道:“的确是想先把它们送回京城,但它们不愿,这些日子也一直陪着我守在你身边。” 沈糯心里软成一片,微微俯身揉了揉它们。 沈糯身子骨还得养养,她又在这小院住了小半月。 她的身子也慢慢恢复着。 住的这小半月,只有她和殿下和两只小狐狸,偶尔有些人来送些食材,但很快就会离开。 虽只有她跟殿下两人,她却过的极其舒服自在。 小院不远处就有个小湖泊,她闲暇时就同殿下一起过去垂钓。 沈小狐跟沈红狐也会跟着一同前往,待在湖边嬉戏玩水。 等身子恢复了些,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沈糯才打算启程回京。 回京是坐的马车,她还是不能够快马加鞭骑马回京的。 殿下陪着她一起坐的马车,她还有些担心京中政务繁忙,让他提前回京,他只温声道:“无碍,京城有安安还有我父亲。” 最近都是裴太傅在宫里辅佐小皇帝处理朝政的。 沈糯安心了些,由着殿下陪她坐着马车回京城。 从昆仑山脉坐马车回京城其实需要一个月左右,但路上走的更慢。 期间还路过江南,沈糯喜欢江南的山水,只是看了殿下一眼,殿下就知她的心思了,笑道:“那我们在江南逗留几日,糯糯虽是坐着马车,但身子骨还未恢复,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 沈糯开心点头,“好。” 马车入了江南,裴叙北先派人去寻客栈。 很快寻到一家最大的客栈,裴叙北才牵着人下了马车,走进客栈。 没想到,客栈掌柜瞧见沈糯,眼睛都瞪大了,激动的跑过来问,“您,您是不是沈仙师?” 沈糯微怔,她从未来过江南,自己仙师的名号也就在边城跟京城有名些,江南的人不可能知晓她仙师的名号。 沈糯去看殿下。 裴叙北笑道:“当初你去昆仑山后,安安连发了三道圣旨,昭告天才,封你为护国大国师,爵位一等,还为我们二人赐了婚,甚至把你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昭告天下,祈求天下苍生为你祈福。” 这些圣旨昭告天下,张贴在皇榜上时,自然还附上了沈糯的画像。 这一刻,沈糯恍然大悟。 她说怎地自己修为散尽,本应身死的局面,为何还能活下来。 原是这个原因。 想来这世间有无数人真心为她祈福,祈求她平平安安。 这些人的心愿化成愿力。 愿力既是心愿的造业力,也叫功德。 其实她以身修补灵脉,天道允她大道所成,这大道既是身死回仙需界。 但有了这些功德,她在这边的肉身活了下来,才能又从仙虚界回来。 也因着这些功德,她的修为也在慢慢恢复着。 沈糯想通后,不在纠结,对掌柜笑道:“劳烦掌柜带我们去天字房。” 掌柜自是点头应允,亲自领着沈糯和裴叙北过去天字号房,上楼空档,掌柜还言,“我们东家说了,沈仙师要是有朝一日能来江南,住上咱家客栈的,所有费用全免。” 沈糯笑道:“多谢掌柜。” 沈糯在江南待了半月,江南山清水秀,实在适合居住游玩。 之后她和殿下才离开江南,离去时自然把客栈的费用都给付齐了。 等她和殿下回到京城,已经九月中旬,天气都凉爽起来。 时隔三个月,她终于回来了。 她跟殿下的马车是悄无声息的进了城,谁都没告诉,马车先回的沈家。 等敲响沈家大门,平儿开了门,瞧见是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沈糯笑道:“我回来了。” 她进到宅子里,沈家人知晓她回,沈母更是踉跄两步扑到女儿面前,一把抱住的女儿,沈母什么话都说不出,一直流泪。 沈莺也跟着落了泪,上前抱住沈糯,喊了声姐姐就泣不成声。 沈父也红了眼眶。 镜心和静娘也都站在廊庑下红着眼眶望着沈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是日更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炒饭爱好者 2个;svana、瑶瑶瑶瑶瑶瑶、锦簇、54098530、541677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iRillion 70瓶;Cdypk、柠檬小龟、卜卡斯 20瓶;看看小说哇 15瓶;幽篁、云夜、生米芯儿の橘子皮、lg 10瓶;yidant 8瓶;娜条小小鱼 6瓶;胖兔子、夕筱、埖蓉 5瓶;catty 3瓶;星空悟语 2瓶;36405092、倾城小狮、凤凰花又开、何所夏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第 130 章 购买率不足, 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因为上辈子,章少夫人难产而亡。 这事儿盘临镇还有附近的村子都是知晓的。 上辈子, 章少夫人难产而亡时,崔洛书已经娶了县主, 并且带着县主回了京城,而沈糯还暂时留在水云村,她那时悒悒不乐,就算听说这事儿, 也没有太多关注。 之所以章少夫人难产而亡的事能让如此多人知晓, 还是因为章少夫人姓米。 章少夫人只是夫家姓章,她本身是盘临县富商米家的千金。 米家生意做的大,在不少地方都有铺子,家资殷富。 平日里若有天灾人祸,米家也会开仓放粮, 施粥布善。 米父也的确是个大善人,性情豪爽, 他早些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身子受了伤,不能继续生育,但好在早和妻子有了女儿米潇月,也因此从小就宠着女儿,米潇月性格算不上刁蛮,只娇滴滴长大, 难免有些任性。 米家只有米潇月这个女儿,米父是想着让女儿以后招个上门女婿,为米家延续血脉。 却没料到, 米潇月后来喜欢上章家子章成。 至于章家,祖上原本也是朝廷三品大臣。 待章家老祖宗告老还乡后,章家就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章家老祖宗早就过世,余下的这个孙子章成凭着祖荫在衙门里当个捕快而已。 后来米潇月与章成生了清。 章家去米家提亲,米父说米家只招婿。 章家自是不愿,章家也是三代单传,不会让章成去给人做上门女婿。 米父自也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章家。 米潇月日日在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米父无法,便说让她嫁去米家也是可以的,待她以后若生育孩子,第二个孩子便要跟她姓米。 章家犹豫了些日子,也同意下来。 后来两人成亲,米潇月嫁过去,十里红妆,真真是叫人羡慕眼红。 米潇月还陪嫁了座五进的大宅子。 婚后,她就和章家人住进了大宅子里面。 成亲后,公婆和夫君待她真真是极好的。 没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见沈糯只是盯着自己瞧着,也不言语,米潇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问道:“沈家小娘子,你是打算叮嘱我让我莫要吃的太多吗?之前实在是我家婆母待我太好,加上怀有身孕后,我自己也贪吃,不懂其中危害,让胎儿有些过大,前些日子看了郎中,郎中告知我胎儿过大的危害,我最近都有减少饮食的,也再多多走动,这样才利于生产。” 沈糯收回目光,笑着说,“虽说要清减饮食,但也不能一顿就吃半碗粥,这样身体是扛不住的,若方才章少夫人身边没人却因虚脱晕厥,摔了肚子可如何是好?所以吃还是要吃的,但莫要再食太多荤腥油腻的食物就好,至于走动,也的确是需要的。” 孕期其实只要没有吃太多的荤腥油腻食物,胎儿不可能如此大的。 所以是米潇月孕期吃了大鱼大肉太过荤腥油多的食物而已。 米潇月脸颊微红,她没好意思告诉沈糯,她孕期吃过很多荤腥。 因为婆母手艺不错,加上婆母总是怜惜她,还告诉她,“潇月,你可要多吃点,莫要亏了肚里的孩子,当初阿成就是因着在我肚里,我没吃好,所以阿成生下来身子骨就弱,小时总是生病,差点夭折,所以想要孩子生下来强壮些,就要多吃。” 加上相公也总心疼她,希望她多吃些,生的孩子胖胖的。 她就每顿吃挺多。 以至于后来母亲上门探望她,见她肚子太大,有些吓着,请了郎中来诊断。 郎中说她脉象无碍,只是胎儿过大,生产会有些不顺,让她千万不能继续那样吃了,每天多走动走动。 知道这事儿后,婆母还给了自己两巴掌,说自己好心办坏事。 米潇月只以为婆母是真的担忧她。 现在她每顿吃的挺少,婆母瞧见还唉声叹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想到,吃的太少也不成,还会饿晕过去。 不过沈家小娘子说,多吃些清淡的也无碍。 沈糯就只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别的没说。 她给米潇月把脉,米潇月的脉象没甚问题,但她能把出胎儿太大,比她想的都大,而且胎儿非常健康强壮。 可正因为胎儿太大太强壮,所以会导致米潇月生产的难度。 几乎一定是难产。 甚至是沈糯都无法逆转的难产,因为米潇月已经快要生产,胎儿已经很大,不可能让胎儿变小才去生产的。 说简单些就是,米潇月的身子骨无法承受这样的生产。 而且跟米潇月现在的面相相结合,这一关,米潇月几乎是必死的局。 沈糯清楚,唯一能救米潇月的法子,就是她生产时让自己在场。 这样她才能在米潇月难产时用金针封穴的手法保她一命。 但沈糯现在又不可能告诉米潇米,你生产时可能会难产而亡。 这种话只会让孕妇更加惊慌,会提前生产更加困难。 所以告诉孕妇这种话是没有必要的。 但她不可能不提醒,不然也不会跟来酒楼里。 米潇月很感激沈糯,一直让丫鬟把那包银子递给沈糯,沈糯不愿接受,米潇月也不再勉强。 陪着米潇月坐了会儿,酒楼上了几样点心来。 米潇月吃着点心,也让沈糯和沈燕吃。 米潇月性格随了米父,也是比较活泼的,竟跟沈糯很聊得来。 等吃完点心喝完茶水,眼看时间不早,大家才起身准备离开。 米潇月还对沈糯笑道:“沈妹妹,改天你再来镇上可记得来寻我玩。” 沈糯笑盈盈点头,“好。” 两人连称呼都变了。 等米潇月下阁楼,沈糯突然喊道:“彭嬷嬷且留步,米姐姐还有些食谱需要跟你交代下。” 彭嬷嬷就是米潇月身边的婆子,也是米潇月的乳母,自幼照顾她长大的。 米潇月听闻,也想留步,沈糯又笑道:“阿燕,你跟米姐姐一起在楼下等我就好,我跟彭嬷嬷交代两句就下去了。” 沈燕点点头,走到米潇月身旁,米潇月见状,也只能先下阁楼去等沈糯。 待其他人都下去后,沈糯才郑重跟彭嬷嬷道:“嬷嬷,方才我给米姐姐把过脉,她的胎儿恐怕有八.九斤,已是巨大儿,米姐姐生产是万分危险的,难产的可能非常非常大,所以等米姐姐生产前两日,你能否去水云村叫我过去米姐姐身旁守着,这样米姐姐就算难产,我也有机会救她一命。这话我也不能直接同米姐姐说,会吓着她的,所以才留嬷嬷一步。” 一听巨大儿和八.九斤的重量,彭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 她太清楚这样的巨大儿对生产的产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九死一生,甚至可能连那一丝生机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彭嬷嬷也有些慌了神。 沈糯道:“彭嬷嬷莫要慌,你需要准备一套金针,另外还需要野参,黄芪,当归,茯神……” 沈糯把需要的药材也报给彭嬷嬷听,“这些药材的年份越久越好,其他便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嬷嬷记得,待你家少夫人生产时,一定要来寻我。” 以米家的财力,她让准备的这些金针和药材都不是问题。 交代完这些,两人才下去。 米潇月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根本不知她接下来的命运。 沈糯也带着沈燕跟米潇月道别。 离开酒楼,米潇月带着丫鬟和彭嬷嬷回了章家。 一路上,彭嬷嬷心不在焉,米潇月忍不住道:“嬷嬷,您有些心神恍惚的,可是沈家妹妹说了什么?” 彭嬷嬷哪里敢如实告知,只压着心底惊慌,笑道:“少夫人莫担忧,是沈小娘子同老奴说的膳食,老奴记性不好,总怕忘记,便忍不住搁心底背着呢。” 她自然没敢把沈糯交代要准备的东西给忘记,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但万万是不能告诉少夫人的。 米潇月笑道:“我同沈家妹妹还挺投缘的。” 说道这里,她又突然叹口气,“偏生沈家妹妹运气不好,碰见这样的婆家和夫君,幸好相公和婆母待我极好。” 状元郎家里的事情,已经传得连她都听闻过了。 彭嬷嬷面上听着,心里却愁的不成。 这事儿她肯定是作不了主的,还得回米家告知老爷夫人。 ………… 沈糯离开酒楼,便打算跟沈燕去盘临镇门口和沈林汇合。 路过方才巷子时,沈糯下意识朝着里头看了眼。 瞧见一身穿黑色锦衣,身姿高大修长的青年正从巷子里面走出来。 青年也正好抬头,那双眸子华光万千,又透着锋利,正好与沈糯的目光撞上。 哪怕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姑娘,亦没让他的目光停留半分,他扫过沈糯,走到黑漆平顶的马车前,掀开帘子,踏上马车。 沈糯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过那个青年。 她当然认识青年是谁,前些日子和堂兄去弥山采药救下的秦北王。 两人目光交错,一人上了马车,一人转过头,继续朝着镇子口而去。 仿佛从未相见过。 沈糯也的确没太在意,她与秦北王萍水相逢,秦北王处境危险,当初她和堂兄下山时,秦北王都说过彼此之间莫要有交集,否则会为他们带来灾祸。 所以再见,也只是陌生人。 当初秦北王为了答谢她帮着解毒的恩情,还给了她一块玉佩。 玉佩上无署名,不会让人认出那是秦北王的贴身之物。 但沈糯也没把玉佩拿出去售卖,只是锁在了自己的箱子里。 两人很快都了镇子口。 沈林已经坐在牛车上等着了。 等两人到,沈林载着两个妹妹回了水云村。 接下来几天,沈糯也就是去山上采药或者看医书,也不出门。 她才和离,虽错不在她,可村里肯定还是有人嚼舌根子的,整日待在家中也落个清闲。 沈糯这些日子用香药膏擦手,她双手上的红肿消了,裂开的口子也都已经长合,整双手都比之前白嫩起来。 香药膏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沈糯这才用了十日不到。 就连许氏双手也是如此,许氏还整日去做农活儿,双手也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还有沈大伯母和沈三叔母,两家也都有在用这个香药膏,效果明显。 曹氏还跟女儿沈燕说,“你阿糯姐给的这个香药膏真的是好用,比那油脂膏好用多了,我这才用了几天,红肿消了,干裂的口子也长好了,手也不痒不疼了,你阿糯姐学医可比你爹可好了,你爹这些年,也没瞅见帮我们弄点这种膏药治治手。对了,你阿糯姐刚和离,以后肯定还要说人家的,她前两日不是送了些梨脯来吗?味道酸酸甜甜,特别开胃,你出去玩的时候记得抓点梨脯分给别人吃,别人要是问,就说是你阿糯姐做的,你阿糯姐这么好又勤快,还会给人治病,以后再嫁也容易多。” “娘,我省得。” 沈燕自幼就在水云村长大,跟同村的姑娘们都很熟。 平日里没事儿几个姑娘就坐在一起缝缝补补的。 沈燕见今儿天气好,便拿着自己的绣品过去小姐妹家中。 没想到过去还碰见崔文兰。 瞧见崔文兰,沈燕脸色不太好,她的小姐妹刘霞云怕沈燕说甚难听的话,急忙把沈燕拉到自个儿身边坐下,“燕子,你可算来了,好几日都没瞧见了,你绣品做的怎么样了?” 崔文兰看见沈燕,脸色也不太好。 她都在家憋了半个月,自然憋不住,就想出来走动走动。 崔文兰都快恨死沈糯了,她事后总算想明白了,沈糯只怕早就知道哥哥跟穆姐姐在她房里,所以故意坑她去开门,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母亲也恨死了沈糯,整日在家骂沈糯,还说沈糯要害得她们家倒霉许久。 而家里最近也的确很倒霉,父亲去山中打猎,好几日都猎不着一只猎物回。 而母亲这些日子,做饭被火星子崩到脸上,跨门槛都能摔跤。 还有母亲这些日子做饭越发的难吃,比以前还难吃。 她都快吃吐了。 母亲不愿出门,她却憋不住了。 再说了,哥哥跟穆姐姐做的事儿,和她有甚关系。 所以今儿一早,吃过早饭,她就穿上穆姐姐给她留的衣裳,带上穆姐姐给的那几样首饰出来的。 果然几个手帕交瞧见她的新衣裳和首饰就开始夸起来。 崔文兰说道:“这些可都是京城里面的时新样式,自是好看的很。” 一听她说起京城,几个手帕交就想起崔文兰那位状元郎哥哥和县主做的事儿来,脸色都有点变了,那事儿真真是太丢脸。 因着崔文兰这句话,几个姑娘们都不说话了。 幸好这会儿沈燕过来。 这里毕竟是好友的家,沈燕也没打算跟崔文兰起争执。 就是把绣品和梨脯从小竹篮里面拿了出去,把梨脯分给大家吃,“这是我阿糯姐做的梨脯,味道特别好,你们尝尝看。” 几个女孩们各自抓了小把的梨脯,原本没抱多大期待,等入了口,小姑娘们睁大眼睛,“燕子,这个哪里买的?好好吃呀。” 沈燕笑道:“这是我阿糯姐自个儿做的,可买不着,味道好吧。” “好吃。”几个女孩点头,“真的好好吃。” 酸酸甜甜的,有点软糯,还有点嚼劲。 崔文兰看着大家吃梨脯的模样,有些馋,这些日子母亲做饭可难吃了,她都瘦了不少。 崔文兰也忍不住抓了一把,塞了一块入口,果然是好吃得很。 沈燕瞪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小姑娘们吃着梨脯说着闲话,有人注意到沈燕的双手,忍不住瞪大眼睛问,“燕子,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光滑了?” 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要忙农活和家务,大多数人的双手都跟沈燕以前的双手一样,裂开的口子,又干又痒。 “这也是我阿糯姐的功劳。”沈燕抬起双手给大家看,“我阿糯姐配了些香药膏,对冻疮特别有效,我这才涂了十天呢,已经好了很多,不肿不痒了,我阿糯姐说,她配的香药膏只要涂抹两盒,冻疮就能断根了。” “哇,阿糯好厉害啊。”姑娘们称赞道。 又有人忍不住问,“那这个香药膏阿糯卖不?” 沈燕笑道:“自然是卖的,价格可能有点贵,毕竟里面有很多药材还有蜂蜡,都是很贵的材料。” 她当然知晓阿糯姐配这个香药膏是打算卖的,这么好的效果,不用说,价格肯定比油脂膏贵很多。 “燕子,那到时候你帮我们问问阿糯,这个香药膏怎么卖的。” “行。” 崔文兰在旁边哼了声,一边嚼着梨脯一边小声嘀咕,“她嫁来我们崔家一年,也没瞧见她配过什么药,可别把双手用烂了。”她自不需要这个东西,从小被母亲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活儿都不做,双手白白嫩嫩的。 沈燕沉下脸,“你说甚?” 崔文兰扬眉,“我什么都没说。” “我明明听见你说我阿糯姐了。”沈燕有些生气。 崔文兰哼了声,“我可没说她。” “我就是听见了,你给我阿糯姐道歉。” 崔文兰也烦躁了,大声嚷嚷道:“果然你们沈家人都讨厌,你以为我哥为何娶她,我哥根本不喜欢她,她嫁来我们崔家后,都没跟我哥圆房,一直睡在我的房间里!” 131、第 131 章 裴叙北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他带着侍卫过去东街穆家。 穆阁老今日一直坐立不安的,今日梁王进京,他本就是梁王的人, 前些日子太皇太后身子骨越来越虚弱,小皇帝虽没剥夺他的官职, 但让他一直在阁老府养老歇息,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不想虚度此生, 他觉得小皇帝昏庸, 摄政王把持朝政, 对穆家会有更重的打击。 若是在这般下去,穆家真的就完了。 所以当梁王写信给他, 说打算动手时。 他也开始在京城布局。 今日梁王进宫后,他是文臣,平日里就不能进宫, 今儿自然无法进宫为太皇太后吊丧。 但朝堂上不少重臣都去了,他希望梁王能够利索一些,把摄政王的人也都一并杀了。 等梁王进宫后,宫门就关闭了,没人知晓里面的情况。 穆阁老一直派了府中的家丁在皇宫周围盯梢着。 很快, 家丁急匆匆回府, 跟阁老禀告道:“阁老, 宫门开了, 摄政王殿下出了宫。” “摄政王出宫……”穆阁老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他踉跄着站立不稳,被身边的家丁扶住, “阁老,您,您没事吧。” 家丁不知穆阁老同梁王做下的事情,自然不知穆府将要大难临头。 穆阁老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问,“摄,摄政王是怎么出宫的?活着的还是……” 家丁奇怪的看了自家老爷子一眼,小声说,“摄政王穿着铠甲骑马出宫的,就是身上不少血迹,恐,恐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还有不少侍卫也跟着,正朝东街这边过来。” 穆阁老脸色煞白,立刻喊道:“快,立刻通禀下去,让府中的主子们随便收拾点值钱的东西,立刻跟我离京!” 他不知明明有羽林军帮着,为何梁王还会失败。 要知宫中侍卫基本全是羽林军,只要羽林军把摄政王跟小皇帝控制住,其实朝臣根本不是问题。 难不成那摄政王的武功已如此了得?一个人可抵几千羽林军? 穆阁老额头冷汗直冒。 家丁惊慌,但不敢耽误,立刻下去通禀各院的主子们。 但穆家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何事,府中女眷们还忍不住抱怨起来。 穆家两个儿子,心里却是咯噔一声,联想到今日宫门紧闭,里面传来的打斗声,知晓恐怕梁王进京是谋反,这事儿还同穆家有关。 穆家两位老爷呵斥妻女们,“让你们收拾就赶快收拾,宫里出事了。” 女眷们这才惊慌失措起来,穆秀娇忍不住茫然道:“宫里出事,为何我们阁老府要收拾东西?” 穆大老爷恨声道:“今日梁王进宫,进了宫门,父亲让我们收拾东西,肯定是离开京城避一避,恐怕梁王谋反之事,父亲也有参与进去的,别问了,赶紧收拾,其他的都不用带,把银钱银票收拾下就成,要赶紧走了。” 穆秀娇却还是有些茫然,祖父怎么可能参与谋反之事? 祖父可是阁老,就算不谋反,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官位。 可现在父亲都这般说,穆秀娇心中惶惶,只得回屋收拾东西。 她让丫鬟们把她们的珠宝首饰都给带上。 好不容易,等穆家人都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都坐上马车,准备出府,到了穆府正门口,却见四周侍卫包围,早就被围起来了。 而摄政王骑着高头大马上,冷脸看着穆家众人。 穆阁老脸色苍白,此刻还要逞强,“殿下这是何意?为何派人包围我穆家。” 裴叙北淡声道:“穆阁老此刻都还要装糊涂吗?你与梁王谋反之事已败露,不然穆阁老这般慌张带着家人准备去往何处?” 穆阁老怒道:“殿下这不是污蔑朝堂忠臣,我今日不过是想着整日待在京城太过烦闷,这才准备带着家眷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上几日,殿下若在污蔑朝堂忠良,老夫即便拼个你死我活,也要让世人看清楚殿下的真面目。” 到了这时,他还敢狡辩,也不过是觉得摄政王在阁老府搜不出什么证物。 他同梁王私下的书信早已烧掉。 裴叙北不与他多言,他还得快些回沈宅陪阿糯用饭,照顾阿糯的。 他挥手,把穆阁老寄给梁王的信丢在他的面前,“穆阁老应该还认识自己的字迹吧。” 梁王写给穆阁老的信,自是被烧掉。 但这些穆阁老写给梁王的信,早被裴叙北让人给劫下,看过之后又模仿穆阁老字迹写了封同样的信送去梁王,原件一直在他手中。 穆阁老白着脸,他还以为是梁王已将他供了出去,也以为梁王没把二人之间来往的书信都给烧掉。 裴叙北挥手,“把人都带去刑部好好审问。” 待侍卫将穆家两百多口奴仆全部带去刑部。 裴叙北勒住缰绳,准备去沈宅,想着自己一身血污,他又骑马转身,先回裴府一趟,洗去身上的血污。 穆秀娇被侍卫捆绑起来,拉成一串准备牵走,她脸色煞白,身边是擦肩而过的黑色骏马,骏马上坐着的男子俊美无双。 她有一瞬的恍惚,如果当初祖父说,让她嫁给摄政王时,她同意下来,而不是选择自己看上崔郎,现在风光无限的会不会是她?现在穆家是不是就不会遭这样的难了? 可是没有如果,当初祖父也只是说想让两家商议下亲事而已。 她想到裴叙北的名声,自什么都不愿意,因此裴家人根本就不知穆家还有过这样的打算。 穆秀娇被带走,她猛地醒悟过去,惶然无助的喊道,“殿下……” 裴叙北连头都未回。 他在想,阿糯这几日爱吃橘子,正好有些进供的橘子,汁水丰厚又甘甜,裴府也分了两筐,一会儿要给阿糯带一些。 ………… 沈糯也已经知晓宫门关闭的事情,她坐在书房里,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直到夜幕降临,平儿回来说宫门开了,还说殿下也出来了。 沈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才继续把城外庄子的图纸最后一点给画好。 不过再有些日子就是她跟殿下的婚期,虽有国丧,但梁王造反失败,对太皇太后的国丧肯定也是有些影响的,大凉百姓只用为太皇太后守一个月的国丧差不多。 等国丧过去后,也到她跟殿下成亲的日子。 所以郊外庄子的装修事宜,等成亲后在开始找人弄也不迟。 没多久,秋儿进来通禀,“姑娘,殿下回来了。” 现在家里的人瞧见殿下过来,都是说殿下回来,而不是殿下来了。 沈糯展露笑颜,搁下手中的笔,出去廊庑下。 裴叙北见到廊庑下的阿糯,面上也不自觉温和下来,他过去把人拥在怀中,又将人抱回书房,才说,“让糯糯担心了,宫里的事情都解决了,梁王被抓,还有几个朝臣同穆家也都被关去刑部了。” 隔得如此近,沈糯已闻见殿下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道:“殿下没受伤吧。” 裴叙北亲亲她,“没,发生这事,太后太皇的国丧应该会缩减到一月,并不会耽误我们的亲事,糯糯好生养着身子骨便是。” 沈糯握着殿下的手,亲了回去。 书房只余一片旖旎。 ………… 次日,梁王与朝中几位官员勾结,借太皇太后丧礼行谋逆之事已传遍京城。 小皇帝也宣了圣旨,说是梁王大逆不道,太皇太后是梁王母后,教子无方,遂三月国丧减为一月,但皇上惦记太皇太后养育之恩,太皇太后的封号便不剥夺,可葬入皇陵,但梁王一家贬为庶民,日后将会囚禁在封地上,此生不可入京。 还有同梁王勾结的几名朝臣,全部抄家,主谋问斩,家眷发配边疆。 在沈糯跟殿下成亲前,梁王一案已全部处理好。 穆阁老被斩首,穆家其他家眷则发配变成做苦力。 至于穆秀娇,她本是娇滴滴的千金,在刑部大牢时就郁郁寡欢开始乱想。 甚至最后恨起了崔洛书和沈糯,觉得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想要嫁给崔洛书做平妻,此刻她说不定已经嫁给摄政王,穆家照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越想越恨,无法纾解心中郁气和恨意,等到穆葛老被判斩首,穆家的家眷都要发配边城时。 她更是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之后她身子骨越发虚弱,去往边城的路又是苦不堪言,她没法熬下去,死在了路上。 直到死,她也未曾反省过自己。 她只恨今生选错了人,走错了路。 ………… 而沈糯并没有关心这个,再有两日就是她跟殿下成亲的日子了。 成亲前三日,新人不能见面。 裴叙北和沈糯不怎么在乎这个习俗,但沈母非常坚定,沈糯也就听了沈母的话,也让殿下这三日莫要来偷偷见她。 裴叙北倒也坚持三日没来沈宅。 很快就到了成亲那日。 沈糯昨儿还紧张的不行,但临到晚上歇息时,她反倒平静下来,睡的很好。 早上还是被沈母跟喜婆叫醒的。 经过这两个月的修养,她身子骨恢复的不错,长了些肉,不过还是没之前那么好。 嫁衣前两日也稍微改过了尺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簇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狸 24瓶;旧帕子、狼、tungyun0812、哈哈哈 20瓶;lg、小柑桔love、莎莎、54167765、Serendipity 10瓶;星空悟语 2瓶;36405092、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2、第 132 章 沈糯过去, 让母亲跟喜婆帮着她换好嫁衣,之后还要梳妆打扮才能戴上凤冠和盖头。 等她换完嫁衣出来,微微愣了下, 因为屋子里已经挤着满当当的女眷们,除了家, 还有她认识的不少, 镇国公府的夫们,德阳侯的女眷们, 还有谏议大夫家的贾夫, 连着江栋的母亲周氏都来了, 还有乔掌柜等等。 裴母心疼她, 还特意跟沈母商量着,请了个全幅来为她梳头照料诸多事宜。 沈糯看着屋里满当当的, 有一瞬的恍惚。 女子成亲向来是大事儿,当初她嫁去崔家时,只有沈家的几位女眷和个喜婆帮她穿嫁衣, 喜婆给她梳妆打扮,那喜婆年纪大,给梳妆打扮觉得越喜庆越好,因此脸蛋跟嘴唇涂的都是红艳艳的,更加连全福都没有, 都是喜婆帮她梳头, 照料一堆大小事宜。 然后吉时到了, 她就坐上花轿被抬起崔家。 接着崔家宴请客, 却似乎都忘记了她。 她坐在洞房里从晌午坐到晚上,饿着肚子,也没进来看过她。 等到夜里, 崔洛书终于回了洞房,崔母还把她叫了出去,说她太年幼了些,才十四,着急娶她进门一是崔洛书要进京赶考,嫁过来说不定能冲冲喜,二来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点嫁过来,省得崔洛书去京城赶考后出什么岔子,所以两先成亲,等她年岁大点两在圆房。 后来没几天崔洛书就进京赶考了。 沈糯想到这里,轻笑了声。 她不觉得女子贞操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也不觉得女子必须守着清白的身子。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当初没有跟崔洛书圆房极好。 现在看着满屋子来为她祝贺的亲朋好友,还有两只狐狸,沈糯心底柔软。 今日大伯跟三叔家的也都从京城赶来。 之前她订好婚期后,就派快马加鞭去边城送了信儿,直到前几日,大伯和三叔一家子,沈燕也过来。 沈燕现在的胭脂铺子的生意极好,多别的州县胭脂铺都是从她这里拿货。 她的铺子越来越大。 大堂兄沈林去年也已跟未婚妻盛玲儿成了亲。 这会儿盛玲儿也在房里。 不过房中都是女眷。 等着全福帮着沈糯梳了三下头,口中笑眯眯喊,“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全福只是象征帮着沈糯梳三下发,念完这些福气词儿就成。 剩下的都交给喜婆做。 喜婆开始帮着沈糯绞面,梳妆打扮。 喜婆年纪不大,却非常出名,京城里高门大户嫁女儿都喜欢找她。 沈糯静静坐在妆奁前。 喜婆叹:“沈姑娘皮肤是真真好,绞面都绞不出什么,肌肤也是雪白无瑕,水粉都不用上,只用稍微涂抹层淡淡的胭脂和口脂就好。” 看着铜镜里明艳端庄的自己,沈糯也有瞬的恍惚。 沈母望着女儿,眼眶微红,却不为别的,她知晓女儿这次找到了幸福。 从摄政王殿下孤身去寻女儿,裴家父母对女儿的态度,沈母就知,女儿这次会幸福的,所以沈母这也是激动放心的泪。 沈糯起身,过去抱了抱母亲,这才盖上红盖头。 吉时到,外面敲锣打鼓,有喊,“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喽。” 沈糯笑得眼眸弯弯,由着喜婆牵着她走到房门口。 女子出嫁,都是由着兄弟背出正门的。 沈糯也不例外,她是由着沈焕背出后的。 沈焕已经十五了,身姿颀长,早都比沈糯还要高上一头,背着自己姐姐自是不在话下。 沈焕脸上也满是笑意,他沉稳的背着阿糯跨出房门,一步步朝着正门而去。 他太清楚裴家是拿姐姐当宝,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心中自是高兴得。 不过,到正门这一路,他走的慢慢。 哪怕走得再慢,还是到了沈宅的正门口。 今日沈糯出嫁,多百姓来围观,见到沈焕背着新娘子出来,大家都激动喊,“沈仙师出来了。” “希望沈仙师和摄政王日后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希望沈仙师和摄政王琴瑟合鸣,福禄满堂。” 周围全都是贺声,沈家不停的说着谢谢。 到了正门口,沈糯察觉自被另外一双有力的臂膀接过,抱进了花娇。 喜婆喊:“愿天下有情终成眷属,起轿喽。” 花娇稳当当被抬了起来。 花娇旁边跟着两只圆滚的狐狸,两只小狐狸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早又变成圆滚滚的模样,它们本惧怕多,但今日阿糯出嫁,它们也要跟着的。 “这就是沈仙师养的两只狐狸吧?” “对对,就是它们两只,长得真好看。” “听闻当初沈仙师去阻止邪祟时,两只狐狸也跟着一起去的。” 沈糯斗邪祟的事儿都已经让说书的编成故事的,在各大酒楼茶肆讲故事给大家伙听。 当然,这些说书先生并不清楚是一切都是国师弄出来的。 还以为是沈糯去斗邪祟,也不知他们怎么还知晓两只狐狸也跟着去的,恐怕是当初沈糯骑着奔羽离京,两只小狐狸跟在后面时被瞧见过。 在说书的故事里,两只小狐狸护主,当然,它们也的确护着阿糯。 “这两只小狐狸特别护主,真好啊。” 这些百姓望着两只小狐狸的目光也不由的温柔起来。 两只红狐也能感受到周围群善意的目光,小身躯渐渐没那么僵硬了。 花轿后来跟着抬着嫁妆的队伍。 沈糯的嫁妆其实沈家只备了六十四台,这时嫁女儿,有讲究的家都是准备一副嫁妆,一副嫁妆是六十四台。 以前沈家没钱,嫁妆都是沈母来京城后才开始置办的,就几个月的时间,只置办了这些多。 但沈糯跟摄政王定下婚期后,宫里的小皇帝赏赐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裴家也给备了六十四台,总共就有了二百五十六台的嫁妆,何止是十里红妆,几十里的路都能抬到。 到了晌午时候,花轿才抬回了裴家。 裴家也是宾客满堂。 到了裴家,先是拜堂成亲。 沈糯牵着红绸,另外一端自是摄政王殿下。 听着拜天的天,两乖乖照做。 直到夫妻对拜时,沈糯转过身子,与对面的对拜,她弯腰低头,看到了殿下的那双红色锦靴,心里甜蜜蜜的。 “礼成,送入洞房喽!” 沈糯被温柔的大掌牵着,朝着洞房而去。 进到洞房,沈糯被牵着来到铺满红色喜被的床榻边坐下,她感觉盖头被揭开,见殿下拿着玉如意正满眼温柔的望着她。 沈糯笑盈盈的,“殿下。” 裴叙北将玉如意搁在旁边的桌案上,才温声说,“糯糯,你先把凤冠卸下来,我们过去喝合卺酒,等喝过酒,母亲会送些吃食过来。糯糯吃完就去隔壁梳洗下,先睡儿,隔壁是净房,热水也都准备好了。” 他并没有去纠正她的称呼,没有告诉她,成了亲,应该喊他夫君。 沈糯乖巧点头,起身过去同殿下喝合卺酒。 酒盏里面闻着是淡淡的果香,应该是水果酿的酒,味清甜。 喝过合卺酒,沈糯望着殿下,“那殿下快些去前院忙吧。” 前院都是贵客,她跟殿下拜堂时,还听见了安安的声音,看样子安安今日也出宫来了。 裴叙北看了她一眼,才亲了亲她的额头,离开了房。 等殿下出去,沈糯摘了头上的凤冠。 这凤冠极重,带了快两个时辰了。 嫁衣她暂时还没打算脱下,过了会儿,房门响动,裴母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上都提着食盒,连着裴母手中都端着个食盒。 裴母瞧见沈糯,温柔:“阿糯快过来吃些东西,都是我让小厨房特意准备的。” 还是专门给阿糯做的,并不是前面用来招呼宾客的大锅菜。 沈糯笑盈盈的喊了声娘。 裴母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眶红通通的,她想听阿糯这声娘都不知多久了。 要不今儿是儿子同儿媳大喜的事儿,她都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好,好,阿糯,快过来吃东西。” 裴母还要去外面接待女眷,快跟两个丫鬟出去了。 看着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肴,沈糯心里暖暖的。 吃过东西后,没多久,那两个丫鬟进来把东西都给收拾走了。 现在才下午,殿下待客肯定要到晚上的。 新娘子不用出门应酬,两也已拜过天,揭了盖头喝了合卺酒,所以沈糯过去隔壁净房洗漱一番。 洗漱好,沈糯穿着身柔软的红绸中衣,过去床榻上眯了会,她这一眯就睡熟了,后来是听见房门响动声才迷糊的睁着眸子望过去,瞧见一身红衣的高大男子进来,她嘟囔了声殿下。 裴叙北刚应酬完,他进来,见阿糯还在睡着,他过去净房洗漱,把身上的酒气也都洗了去。 他穿着同样的红绸中衣来到床榻前,温声问,“糯糯,时辰不早了,吃些东西再睡可好?” 沈糯还困乏着,迷瞪着撒娇说,“不饿,不想吃。” 她下午那会儿吃的有些多,也没怎么走动消食,现在腹中的食物都还没怎么消化掉。 “不吃了吗?” 殿下的嗓音有些沙哑。 沈糯感觉身边有滚烫的身躯覆了过来,殿下在亲吻她。 她如平常般,伸手抱住殿下,回吻过去。 殿下的亲吻渐渐转向别处。 她的困乏渐渐消散,接踵而来的是身上清晰的感知。 这是与平日的亲吻完全不同的感觉。 殿下所做的事也和平常不再相同。 重重帐幔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遮住所有的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出自百度百科的一些资料。 番外大概也还有两三章的样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废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12 99瓶;51996532 89瓶;Future、莉娜娜 30瓶;湘漓 21瓶;svana、一只废翎 20瓶;爱阳 15瓶;陆吾 10瓶;子非鱼、是彧不是或 5瓶;39553544 4瓶;次鏖 2瓶;倾城小狮、凤凰花又开、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3、第 133 章 次日, 沈糯睡醒瞧着满床的红被褥还有红色纱帐忍不住有一瞬的迷茫,渐渐地,她才想起这是裴家, 她昨儿跟殿下成亲了,想到昨天夜里, 她面颊渐渐染上些红晕。 仙虚界时, 师姐们总说她性子寡淡,让她寻个道侣双修, 等她尝过双修的滋味, 知晓其中妙处, 性子也不会再如此淡薄了。 她一直不觉得双修有什么妙处。 后来她喜欢上殿下, 平日里和殿下亲亲抱抱已是很舒服。 直到昨儿夜里,她与殿下双修, 当然,她和殿下算不得双修,这里和仙虚界修炼准则不同, 无法双修。 只不过是做的事儿同双修是一样的,但很舒服,和亲亲抱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沈糯半坐起来,挑开纱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她难得起的有些晚, 趿拉着绣鞋下了床榻, 换上衣裳才出门。 刚出门, 就见殿下过来。 裴叙北过来牵着她, “先过来用早膳,一会儿再过去同爹娘敬茶。” 一早起来是要跟公婆敬茶的,但裴家父母都心疼沈糯, 希望她多睡会儿,敬茶什么时辰都可。 沈糯点点头,过去跟殿下一起用过早膳,两人才又去给裴父裴母敬茶。 沈糯刚跪下,嘴里敬茶的词儿都还未说完,裴父裴母已经慌忙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深怕阿糯累着了。裴母更是把沈糯扶了起来,还给她了一个厚厚的红封,裴父也同样给了厚厚一个红封。 裴母还说,“阿糯要是住不惯这边,等三日回门过去娘家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只要阿糯开心,不管住哪边,他们都是赞成的。 看着裴家父母,沈糯有些感慨。 她以前真是蠢笨,怎会看不清姚氏的真面目,姚氏对她的好永远只是嘴上说说,可真正对你好的人,并不是光动嘴皮子的,就跟裴家二老一般,真心实意待你,有什么最先想着的都是你。 裴母还怕沈糯累着,“阿糯要是累着,回房再歇会儿去。” 沈糯笑道:“不累,我陪爹娘过去后院转转吧。” 她知裴父裴母每日上午都会去后院种种菜甚的。 很快到了三日回门的日子,裴家准备厚礼,那日让小两口一起带着回了沈家。 之前裴父裴母给的红封,沈糯也拆开了,每个里面都是一万两银票。 裴父裴母知晓她打算把城外的庄子重新装修做养生庄,需要很多银钱,所以能帮衬一些,他们就会帮衬些的。 三日回门后,沈糯又歇了半个月,才开始去回春堂坐诊。 她去坐诊第一日,回春堂就挤满了人。 晚上离开回春堂时,更是收了一堆的东西,她都不收,但百姓们实在热情,还说都是自家做的或者种的一些吃食跟菜肴,不值什么银钱,希望沈糯收下。 这种情况持续好几日。 沈糯无奈极了,她不收,很多人还会把东西放在回春堂门口。 过了半个月,情况才慢慢好转些。 ………… 白驹过隙,转瞬就是一年的时光过去了。 这一年,沈糯除了回春堂坐诊,忙着城外养生庄园的事儿,其他时间基本都是翻阅各种书籍,想找关于情香的踪迹。 但她几乎把城内所有书肆的书都看了遍,也没找到跟情香有关的蛛丝马迹。 好在这个东西对人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殿下中情香后,她每月都会给殿下诊脉,身子骨的确还挺好的。 这一年,她身子骨也已经彻底恢复,修为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城外的庄子,经过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快要修葺装修完毕。 当然,这一年两个养生堂赚的银子几乎都用在了庄子上。 那庄子本就有些破旧,全部都要重新修葺装修。 修葺的庄子,沈糯去看过,古香古色,环境优雅,养生庄附近还被沈糯种了不少桃树,三四月桃花盛开时,美不胜收。 庄子统共有一百多间房,被沈糯一分为二,从中间隔开,一边接待男客,另外一边可以接待女客。 女客这边的庭院都种着不少花草,男客那边的庭院则都是种的青竹或者玉檀木。 那三百亩的良田,其中一半用来种植粮食,还有百亩用来种植茶叶,剩余几十亩,沈糯给种成了花海。 除此之外,沈糯还买下了几十亩的荒地,用来改成鱼塘,里面养上鱼苗,等以后庄子来了客人,这些鱼苗也该长大,可以垂钓了。 还有附近的一个湖泊,也被沈糯买了下来,湖泊里面被她种满荷叶荷花。 郊外的那片花海和这个湖泊还有庄子周围的桃花成为了最漂亮的风景线。 很多人都已知晓养生庄是沈仙师的,都在期待着养生庄什么时候可以接待顾客们。 养生庄还有些后续的修葺要完成,沈糯打算明年春上才开始正式营业。 这会儿已经十月底,沈糯跟裴叙北最近都住在沈家。 因着沈焕要参加秋闱了。 沈家人都有些着急,但沈糯却不急不缓的,因着她知晓沈焕这次考得如何。 沈焕面相上官禄宫的位置,红运满满,官运亨通。 表明沈焕这次考得肯定会很不错的。 很快到了秋闱这日。 秋闱连考三场,一场三日,等于要在贡院待上九天七夜。 好在沈焕身子骨强健,完全没有问题。 沈家人本还想去送送沈焕,沈焕无奈道:“爹,娘,我自己去就成了。” 他已经十七,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最后到底是沈焕自己带着东西过去了贡院。 九日时间一晃而过,就算是沈焕,回家时都已有些面如菜色,更加不用提别的考生,有些根本坚持不到九日。 秋闱的成绩要等十一月底才能出。 沈焕回来没几日,沈糯就发现他面相上官禄宫越发的红了。 沈糯估摸着,沈焕这次的成绩恐怕是解元了。 果然,在沈家忐忑的期待中,到了出榜这日。 沈家人一大早起来,沈父吃过早饭就去贡院旁的告示榜上看成绩。 平儿秋儿也跟了去。 沈糯没去,她都已经知晓阿焕的成绩了。 沈父到了告示旁,已经是人山人海,官兵正在里面贴告示,许多人已经急不可待的开始看了起来。 等官兵好不容易挤了出来,那贴告示的还是武捕头,也瞧见了沈父。 他正好也认得沈父,过去同沈父说道:“恭喜了。” 沈父激动问,“武捕头,上面可是有我家阿焕?” 武捕头笑道:“自然,至于什么名次,沈叔可以亲自瞧瞧。”这等喜事还是亲自瞧上一眼更为惊喜。 只是武捕头这话刚说话,前面挤着的人群就喊了起来,“解元是沈焕!” 有人说,“沈焕是哪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是不是傻,沈仙师的弟弟啊。” “竟是沈仙师的弟弟!” “不亏是沈家人,连沈仙师的弟弟都这么厉害。” 沈父听着这些话都有些懵了。 武捕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说了句恭喜才离开。 平儿秋儿更是高兴的不成,喊了老爷一声,就急匆匆跑回去报喜。 沈焕是秋闱第一,他还打算继续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若春闱也能得中,之后就是殿试。 哪怕沈焕现在只是秋闱第一,这几日上门提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就连镇国公府家的大夫人,还想把自己的嫡出的小女儿说给沈焕,白氏的小女儿今年只有十五,比沈焕年小两岁。 更何况人家沈焕十七就得了秋闱解元,未来更是不可估量。 加上十七的少年郎被教的很好,家里连个通房都没,以后恐怕也不会纳妾甚的。 白夫人自然很属意沈焕。 除了白夫人,其他不少勋贵人家也都愿意把女儿嫁去沈家。 沈母还特意问过沈糯,“阿糯,你觉得哪家的姑娘好?阿焕也十七了,早点把亲事定下来,过个两年就能成亲了。” 沈糯轻笑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母亲不妨自己问问阿焕的想法。” 沈母也觉该问问儿子的意见,她过去寻到沈焕,同他说了说。 沈焕沉默了下,目光转向窗棂外边城的方向,说道:“娘,儿子暂时不想定亲。” “好好,那咱们先不说这个,等到明年春上你考完了春闱再说好不好?” 沈焕还是摇头,“娘,帮我拒了吧,这一两年我都不打算说亲的。” 沈母愣了下,到底没多问,只道:“好,那娘都帮你拒了,就说你现在没这个心思。” 沈焕点点头,脑海中出现个清清秀秀的小丫头。 他离开边城已经几载,也不知那丫头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说亲了。 他来京城时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哪里懂什么情爱。 那丫头跟他一样的年纪,今年也该十七了。 之后沈焕也甚少出门,为明年春上的春闱做准备。 等到来年三月初,沈焕又在春闱上也拿了个会元,震惊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清楚,若是半个月后,沈焕在殿试上也能拿到第一的名次,那就是大.三元,历史上都没几人能够连中三元。 很快就到了沈家参加殿试这一日,一大早就进了宫。 沈父跟沈母在家里坐立不安。 沈糯是已经知晓结果,比较淡然。 沈莺也挺淡定的,她就是心大,她觉得哥哥连中二元已经很是厉害,殿试上不管什么成绩都是进士了。 等到下午,宫中送来捷报。 沈焕殿试上做的文章被圣上连声叫好,当场钦点为状元郎。 沈父和沈母直接激动的哭了起来。 之后就是状元郎游街。 沈糯没去,平儿跟秋儿都去了,回来还跟沈糯说,不少姑娘都在往沈焕身上砸花,闹得沈焕满面通红。 沈糯想到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晓阿焕为何拒了京城里这么多千金闺秀们。 阿焕的姻缘在水云村,她上辈子的弟妹,一个叫做江荷的姑娘。 上辈子,弟妹跟阿焕都被她连累,一家人都被强盗砍死,想起那个画面,沈糯现在心里都还是发紧。 如今这辈子,阿焕和江荷终于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进士皆可入翰林院,翰林院可以说是进士们镀金的地方,从这里出去的,大部分都可入内阁,成为朝廷栋梁。 沈焕却没有入翰林院,他在琼林宴上同小皇帝道:“皇上,微臣恳请皇上让微臣下放去边城,微臣不想入翰林院。” 他想外放,他觉得这样能够更加锻炼自己。 另外他还有个私心,他喜欢的姑娘在边城,他想回去瞧瞧。 其实殿试上的前三甲很少会要求外放。 外放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之地,想要做出成绩很难也很辛苦。 安安犹豫了下,看了沈糯一眼。 沈糯冲安安眨了眨眼。 安安才道:“既沈爱卿想要外放历练,朕自然就允了。” 沈家父母有些意外,不过沈父很快就赞同的儿子的想法,外放的确辛苦,但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锻炼人的了。 等到四月初,养生庄附近的桃花开了,养生庄也开始接待客人的时候,沈焕启程带着文书去了边城。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玖卿、薇、念颜 20瓶;26561761 15瓶;叶子、旧帕子、彩云之南 10瓶;54167765、犹瀅 5瓶;倾城小狮、鱼非鱼、凤凰花又开、364050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4、第 134 章 水云村。 沈焕连中三元, 成为新科状元郎的事儿早就由着各个官府通传下去,所以就算连边城的水云村已经知晓这个大喜事儿。 沈大伯和沈三叔更是欢喜的在家摆了宴,所有的村民们都来道贺了。 沈焕连中三元成为新科状元的大喜事儿自然也传去了崔家。 崔父两年前就已带着儿子女儿回了水云村, 崔洛书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两年都是躺在床榻上度过的。 女儿崔文兰倒是懂事许多, 平日里会帮着他洗衣做饭。 当初京城里面的宅子和铺子他都卖掉, 身上也有些银子,崔父自己平日也可以上山捕猎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所以崔家的日子还是不错, 只不过村里人不太喜欢他们, 甚少同他们来往, 但不至于恶语相向。 听闻这大喜事后,崔父怔了怔, 喃喃道:“阿焕好生厉害,恭喜阿焕了。” 这些欢喜声也传到了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崔洛书消瘦的厉害, 听见这些话,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崔父听见儿子的咳嗽声,急忙进了屋,端了温水过来喂给儿子。 崔洛书摇头拒绝,只问道:“爹, 沈焕连中三元, 成了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吗?” 崔父把水碗搁在桌上, 轻轻的嗯了声。 崔洛书愣住,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带穆秀娇回水云村,没有跟阿糯和离该有多好啊。 这样崔家和沈家都出了状元郎, 他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朝堂上甚至还有了妻弟的帮衬,该是多么荣耀,可他怎么就让自己成了这样。他甚至还听闻阿糯已经跟摄政王成了亲,明明该是他的阿糯,怎就一切都变了。 崔父道:“洛书别多想了,好好修养身体。” 他这般说,神情却暗淡了下去,他清楚儿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请来的郎中也说洛书恐怕只剩一年多的寿命,除非让沈神医来为他治疗,可他哪里有脸去求阿糯。 崔洛书怔怔的望着窗棂外,一言不发。 他悔啊。 自打水云村的人知晓沈焕成为状元郎后,连着早上村里妇人去河边浆洗衣物都在谈论这事儿。 “沈焕真厉害,就是不知新科状元郎会不会回故乡来瞧瞧。” “怕是不会吧,沈家现在都搬去了京城,还回来做什么。” “不过咱们村出了沈家,真是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人家阿糯是沈仙师,当初救了这天下所有人,阿焕也很了得,新科状元郎,啧啧,这不得娶个京城里面的千金小姐当媳妇。” “那肯定的,要不是没公主,阿焕连公主都娶得。” 一个面容白皙,模样非常清秀的姑娘,听闻这话后,轻轻抿了下唇。 她是江荷,村里人都喜欢喊她荷花。 她今年刚好十七,当初沈焕离开水云村时,她还不到十三,两人都是懵懂般的年纪,走在路上见到彼此时都有些脸红,但两人都只是半大的少年少女,不懂这种懵懂的感情,随后沈焕又去了京城。 直到现在渐渐长大,她才想的更多了些。 不过都迟了,他已经是新科状元郎,京城里的千金闺秀都娶得,何况她只是个村里的小村姑。 只是,家人让她说亲事,她还是忍不住多想,还是不想嫁人。 “荷花,你不是跟沈焕青梅竹马嘛,听说你家里给你相看了几门亲事,你都拒绝了,你该不会还想着嫁给沈焕吧?” 江荷身边的一个十七八岁叫做杨腊梅的姑娘忍不住开了口。 她跟江荷算是好姐妹,但前些日子,沈燕铺子里招女伙计,她和江荷一起去的,可沈燕只要了江荷,说江荷勤快爱干净,说自己的铺子只要爱干净的人。 江荷在家中的确很勤快,她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自己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杨腊梅心中自然不服。 以前江荷有什么话都同她讲,当初沈焕离开时,江荷闷闷不乐,她问江荷,“之前看见你跟沈焕擦身而过,你俩脸都红红的,沈焕离开,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那时候江荷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所以杨腊梅知道,江荷喜欢沈焕。 这都四年过去,她没想到江荷竟还想着沈焕。 她忍不住哼了声,嘲讽道:“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现在可是状元郎,你还是老老实实让你娘给你介绍别的亲事吧。” 江荷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说,“我,我没有。” 杨腊梅的声音有些大,周围浆洗衣服妇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江荷,惊讶的望着她。 江荷眼圈都有些红了,她想哭,“我,我真的没有……” 她没有想着嫁给他,她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她只是偷偷的喜欢他而已。 “哼,你明明就有,不然你都十七了,为何还不肯定亲。” 江荷红着眼眶,不想再同好友说话,抱着木盆起身准备回家,她一会儿还得去上工,她要多赚些银子,这样就算以后不成亲,也不会有人说她,心里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何要去嫁给别人呢,她宁愿一直不嫁。 她刚起身,远处忽地传来躁动声。 河岸边的妇人还有江荷跟杨腊梅都忍不住朝着躁动声看了过去。 看不清是什么情况,因着很多村民围着,也不知是围着谁,但一堆人正朝着河岸边走来。 直到这堆人走到河岸边附近,妇人们给听见村民们说话的声音。 “真没想到,阿焕真的回水云村了。” “阿焕不在京城里做官吗?咱们这边还是很辛苦的。” “阿焕真的厉害,考上状元郎还一直为咱们百姓着想,竟愿意来边城做县令。” 阿焕?状元郎?沈焕! 河岸边所有的妇人都惊呆了。 这下子,她们连衣裳也不洗了,都起身朝着人群跑了过去。 杨腊梅也惊喜的喊道,“状元郎回乡了!”她也冲了过去。 只有江荷抱着木盆,愣愣的站在原地。 沈焕随着拥挤的村民来到河岸边,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他来边城一是想锻炼自己,二就是为了眼前的姑娘。 来之前他也已经同沈父沈母说过,说他先回水云村,准备看看江荷成亲没,若没成亲,他想跟江家提亲娶江荷。 沈母得知他竟喜欢荷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你喜欢荷花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娘早就让人回去江家提亲了,哎,你真真是愁死娘了,读书那么厉害,怎么感情这么迟钝,当初娘跟你爹离开边城时,荷花她娘似乎还打算让她早点定亲来着,这都两年过去了,也不知荷花定亲没。” 所以沈焕来了边城,他上任的地方并不是水云村附近的城镇,而是个叫做康川镇的地方,也在边城,距离水云村差不多六七十里的路程,也不算很远。 来到水云村后,他直接骑马来到江家。 江家父母都在,看见他时还怔了怔,问他,“你,你不是阿焕吗?” 四年时间过去,沈焕早从那个有些瘦弱的小少年变成了如今身形颀长的青年了。 沈焕笑道:“江叔江婶,我是沈焕,今日前来叨扰,我是想问问,荷花许了人家没有。” 江父忙道:“没,还没。” 江父江母相视一眼,都不敢相信,沈焕这是来求娶他们家荷花了? 沈焕说道,“当初离开边城时,我与荷花都是懵懂,如今沈某也算学有所成,特来江家,想要求娶荷花,希望二位能够同意。” 沈焕有备无患,还特意带来媒婆来。 江家父母哪里会不愿,他们说女儿怎地以前给她想看亲事,女儿都不愿,原是早就喜欢上沈焕。 媒婆自是开始跟着江家父母商议说亲事宜。 沈焕问过荷花的下落后,就出来了,准备来河岸边寻荷花。 没想到,刚离开江家大门,他就被村民们认出,只能边走边跟村民们聊天。 走到那清秀的姑娘面前,她和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很大的区别,就是长高了,更加的清秀好看了。沈焕红着脸望着眼前清秀的姑娘,“荷,荷花,我来求娶你了,你可愿意嫁给我。” 江荷捂着嘴巴,过了会儿又去捂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她又想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急忙用手背擦拭眼泪,看了沈焕一眼,才小声说,“我愿意。” 周围村民们叽叽喳喳的。 “哇,沈焕回水云村是为了求娶荷花?” “真好,之前腊梅不还说人家荷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现在看样子,人家沈焕早就喜欢荷花的,人家是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沈焕考上状元郎还来求娶荷花,没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真是难得啊。”这人说道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不像那崔洛书,当初成了状元郎就找京城们的千金做平妻,还逼着沈仙师同意,幸好沈家越来越厉害,崔家也遭了报应。” 众人忍不住点头。 杨腊梅冷笑声,小声说,“谁知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他都去京城几年了,还是三元的状元郎,难不成真得没名门闺秀上门提亲吗。” 沈焕冷眼看了杨腊梅一眼,回头对江荷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江荷感动的眼睛红彤彤的,沈焕觉得她有点像小兔子。 杨腊梅这才白了脸,最后抱着木盆生气的离开了。 沈焕跟江荷回到江家,他同江家父母商量了下,“这次来边城,我还要去康川镇上任,我同荷花的亲事,我会写信给家中父母,到时候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由着两家的长辈商议可好?” 他在康川镇最少也得历练好几年,到时候肯定是在康川迎娶荷花的,而且他跟荷花都才十七,只是先把亲事定下来,过个两三年在成亲的。 江家父母哪里不同意的,他们到现在都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沈焕留在江家吃过午饭,才骑马回康川镇上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应该还剩一点番外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次鏖、一只废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鱼、36405092、暴躁的玉米、54167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5、第 135 章 沈焕写给沈家的家书, 到了六月才寄到京城沈家。 沈母看完阿焕寄回来的,很是激动。 作为母亲,她只希望子女可以嫁给或者娶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不关乎身份地位年龄,她只希望孩子们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 所以荷花还没有定亲, 沈焕还能娶到荷花真真是太好了。 沈母立刻把这好消息告诉给沈父, 沈父也笑道:“不错,荷花那孩子好。” 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自是知晓荷花的性情, 温顺温柔还孝顺。 沈母又特意过去跟沈糯也说了说。 沈糯并不意外, 笑道:“真好。” “那阿糯帮着他们两人算算日子, 看看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好。” 沈糯挑选了个日子,是三年后的九月中旬。 和上辈子两人成亲的日子不同。 上辈子, 沈焕和江荷同样也是在三年后成亲的,不过是五月的时候。 沈糯算过那个日子,并不是很好的日子, 所以这辈子给他们换个日期,期盼二人姻缘美满,和和睦睦。 沈焕跟荷花的亲事,问名和请期都有沈糯帮着,纳吉和纳征, 自然是需要沈家长辈走上一趟。 沈焕还在信中说, 这两样事他也能自己处理, 让沈父沈母不必担忧, 合八字跟定好的日子写信告诉他就行。 婚期在三年后,的确不算急,沈糯本来想去康川一趟, 不过打算再缓缓。 她最近在教小玉和小峰修炼内力。 施针救人的话,有种针法叫做金针封穴,必须有内力才可以施针。 所以她打算教小玉跟小峰修炼内力,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继承她的衣钵。 之后的日子忙碌充实。 沈糯每日只用去回春堂坐诊或是帮人看事,现在各地的人都会来她这里求医或者看事。 所以她每日的时间都耗在回春堂。 好在京城里面两个养生堂已经稳定下来,她只用每个月查一下账就成。 郊区的养生庄,她是交给沈母打理的。 结果沈莺对那庄子产生浓厚的兴趣,还不到十四岁的她展现了很丰富的经商头脑,平日里城外的养生庄都是她在打理。 她才打理庄子一个月,庄子的收入就提高了一成。 知晓沈莺不爱读书,沈糯也不拘着她,开始让她打理养生庄。 沈莺高兴坏了,她的确不爱读书,偏生沈父总让她读书。 见阿糯都向着沈莺,沈父叹口气,知晓小女儿成为不了才女,也不再强求,女儿愿意做甚就作甚吧。 日子就这样在沈糯的忙碌中晃晃悠悠的过去了。 ………… 建始九年,阳春三月。 回春堂,沈糯看着小玉小峰为病人施针。 这两年多,小玉小峰已经修炼出内力,可是为病人施展金针封穴。 不过每次两人施针时,沈糯都会在旁边看着。 他们学的很好,下针的手也很稳。 沈糯知晓,两人差不多出师,不过现在也仅仅是两人的开端,在以后,他们的医术会变得越发精湛厉害,但她已经可以放开手了。 沈糯也放心把回春堂交给他们。 沈家人打算启程去边城康川镇,为沈焕准备婚礼。 沈糯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殿下也二十七八。 两人成亲到现在也有四年多了,但沈糯一直不曾怀有身孕。 她并没有打算去生育孩子。 她清楚自己过完这一生就要回仙虚界。 她重回这里,只是渡劫。 劫早渡完了,现在是她强行留在这里,等她所有的亲人寿终正寝后,她会再次回到仙虚界,所以她无法有自己的孩子。 对于这点,沈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事儿,她从不觉得女子就要生育。 孩子,是夫妻双方思想更加稳定,感情也更加牢固后,成熟的想法。 她也曾跟殿下说过,也如实说了自己不想生育。 殿下当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糯糯,我从未打算让你打算怀有身孕的。” 他知晓她的一些秘密,也知道或许等他们都死后,糯糯就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一想到他再也没法和糯糯生生世世,裴叙北心里总忍不住阴郁沉沉。 至于孩子,他更是从来没想过要孩子,他只要糯糯就够了。 而沈家和裴家,大概都默认玄门中人五弊三缺,但沈糯鳏、寡、孤、独、残,还有钱,命,权都不缺,肯定会有别的方面的不美满,所以才无法有孩子的。 两家长辈也都觉得没有孩子挺好的,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的就行了。 把回春堂交给小玉和小峰后,沈糯跟殿下还有沈莺骑马快马加鞭去了康川镇。 沈父沈母则是走的水路和官道,得半个月才能到。 如今朝堂上有裴父,加上安安也都已经快十四。 这几年,大凉在安安的治理下,越发的繁荣昌盛。 安安已经长成了明君,性子也不像幼时那般,已经沉稳大气。 不过平日里见到沈糯,他还是会撒娇喊舅母,在沈糯面前,他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般。 安安已经不用在让人辅佐,朝堂上的权臣们对安安也是崇敬信服。 加上边城有裴昊武镇守着,也没有了战乱,裴叙北一下子就清闲起来,以前还挂着户部尚书的职位,前两年直接把户部尚书的位置也让了出去,整日在家陪着阿糯,帮她做事。 三人并不是连夜赶路,夜里都会找到驿站歇息,就这样三天后才到康川镇。 快三年没见着沈焕,他已经脱去少年的青涩,也大概是这三年县令的生活,需要处理不少事情,让他的五官轮廓也越发的凌厉了些。 沈家人容貌都生的很不错,沈焕现在的模样就是英俊。 见到亲人后,沈焕的面容上也动容了起来,他过去抱了抱沈糯和沈莺,“姐姐,莺儿,你们过来了。” 沈糯笑道:“爹和娘可能要半个月后才到,我先过来帮阿焕准备成亲事宜。” 沈焕也笑着说好,其实成亲事宜他都准备的差不多。 晚上时候,沈糯过去康川镇的宅子。 前些日子,裴叙北已经派人在这边置办了宅子,五进的大宅子,足够一家人住了。 他知道,阿糯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应该会留在这边的。 宅子里面都已经打扫干净,可以直接入住。 沈莺留在了县令府住下。 她有三年没见着兄长,自是有许多话相对兄长说的。 过了半月,沈父沈母也到了康川镇。 沈父沈母这些年一直有聚气阵蕴养着,身子骨很强健,一路的颠簸气色也都还是不错。 沈家人都来到康川镇,为沈焕准备婚礼事宜,但沈焕把婚礼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无需沈家人在做些什么。 很快到了沈焕迎娶的那日,沈糯也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还是裴叙北抱着她哄她入睡,“糯糯快睡,明日阿焕就要成亲,你也要忙着招呼客人的。” 沈糯这才心满意足抱着殿下睡下。 次日一大早,宅子里就热闹起来,亲朋好友们都来了。 沈糯作为沈焕的长姐,也是忙碌不已,等到沈焕去接亲时,她才得空歇息了会儿。 到了下午时候,沈焕接亲回来,看着小两口开始拜天地,沈糯脸上的笑容都没断过。 直到礼成,送入洞房。 过了好大一会儿,等到沈焕出来,沈糯才过去洞房给弟媳送了些吃食。 江荷穿着一身的嫁衣,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瞧见大姑姐进来,她脸颊绯红,喊了声姐姐。 沈糯笑道:“做了一天的花轿,可累坏了吧,先把凤冠卸了,过来吃点东西好好的歇会儿。” 江荷红着脸颊点点头。 沈糯知晓新娘子害羞,也就不打扰她了。 ………… 等沈焕成了亲,沈糯也暂时在康川镇住了下来。 她又开了家药堂,每日帮人问诊。 她现在早已名满天下,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等着名气传开才有人来找她坐诊看事的。 有一天,沈糯在药堂忙得团团转。 她的药堂基本每日都很多病人,所以每天都是殿下给她送吃食的。 这日的吃食是一些饭团,是裴叙北自己做的,粳米做成的饭团,里面裹着沈糯爱吃的菜,这样她起来方便许多。 沈糯抽空吃了两个饭团,刚抬眸,就瞧见外面一个黑黑瘦瘦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沈糯怔住了下,把手中最后个饭团递给那个孩子。 “给你,快吃吧。” 孩子犹豫了下,跑过来接过沈糯手中的饭团,结果没拿过,饭团一下子掉在地上沾满灰尘,可孩子立刻蹲下身子把饭团捡起来塞进口中吃了口,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惊奇道:“仙师姐姐,粳米真好吃。” 沈糯想阻止孩子不要吃掉在地上的食物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一口口把饭团吃掉,吃完还把手指上沾到的米粒都给舔干净了。 看到这一幕,沈糯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虽然一些大的州已经繁荣昌盛,但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就跟边城一样,因着粮食歉收的原因,很多百姓根本吃不到粳米和白面,吃的都是粗粮,日子也过的很辛苦。 沈糯这一刻,无比的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能吃到粳米和白面,把它们当成主食,也希望其他的粮食在边城这样比较荒凉的土地上可以更加的丰收。 她晚上回来后,就跟殿下说了说。 裴叙北道:“不管糯糯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既想做,那我们明日就去买些田地回来。” 沈糯说做就做,次日,她和殿下一起在边城买了几百亩的田地。 在仙虚界,就算普通的百姓,也不会为粮食发愁,因为那里灵气充足,粮食都很高产。 玄虚界有灵气,这里同样有生气,都是滋养万物的,两者本质没有太大的区别。 沈糯要做的就是利用生气,让这些粮食的种子成为优异的母种,在这广袤的大地上繁殖开来。 这样粮食才会变得高产。 之后的日子她也一直为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沈莺过了几年也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山庄的少庄主,整日跟着沈莺身后跑,没半年,两人就成了亲。 再后来呀,安安也娶了皇后,是名门之后,性格知书达理。 沈糯身边的人都越来越幸福,她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她蕴养出来的种子,在二十年后,终于慢慢种满在这广袤的大地之上。 又花费了好几年的功夫,在这土地上的所有人都能吃得上粳米和白面,这些粮食再也不是奢侈的只有富裕人家才吃得起。 所有人都记住了她。 这些年,沈小狐和沈红狐一直陪伴着他们。 沈小狐也一直没生过小狐狸崽子。 一直都是两只在一起。 像沈小狐这样的狐狸,寿命通常只有十来年,但它们都已经活了三十多年。 就是到了现在,两只现在都还是身强体壮的,并没有衰老的迹象。 此后几十年,沈糯也没闲着,跟着殿下带着两只狐狸走遍了天下的每个角落。 沈糯大限将至的那一日,她已有很强烈的感觉。 这一日,她没换上那些不太好看的衣服,她换了身素雅的月牙色衣裳,上面绣着两只漂亮的狐狸。 沈小狐跟沈红狐它们也已经很老很老了。 两只似也预感到了什么,原本都不太爱动弹的它们,今日一直跟在沈糯脚边。 沈糯换好衣裳躺在了床榻上,裴叙北进来屋子,看着床榻上的阿糯,他的泪已经先落了下来,他大步走到沈糯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糯糯。” 沈糯笑道:“殿下,此生能与你相逢,我已无半点遗憾。” 她此生都没有任何遗憾了。 “糯糯,我也是。” 裴叙北低头亲吻沈糯的面颊,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糯感觉到体内慢慢流失的生命,她用尽最后力气,在殿下手上写下了‘仙虚’两字。 她无法告诉殿下她要去往仙虚界,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些提示。 其实她也知晓殿下似乎知道她从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 很多时候,殿下还会问她,“糯糯,我们下辈子能不能再相遇?” 她那时候只能笑望着殿下。 沈糯慢慢闭上双眸。 沈小狐和沈红狐也躺在她的床榻边,慢慢闭上了狐狸眼。 裴叙北感受到手心的两个字。 “仙虚。” 他的泪一滴滴的落在了阿糯的脸颊上。 他知道她去往了何处,下辈子,他一定还能寻到他的糯糯。 裴叙北写了封信,让护卫送去给沈家的子孙们。 等次日,沈家子孙来到宅子,发生两位老祖宗早已仙逝,他们牵着手躺在床榻上,面容祥和,就跟睡着了似乎,床榻边还躺着两只狐狸,两只狐狸也都已仙逝了。 沈家子孙们哭成一片。 沈家的后辈们,将二人合葬在墓中,又把沈小狐跟沈红狐也合葬在了两人的坟墓旁边。 此后几百年,大凉盛世昌荣,国富兵强,百姓们更是餐餐都能吃饱。 后世几百年,大凉的百姓们依旧记得这位仙师的名字。 ………… 仙虚界。 峰峦起伏的高峰连成一片,雾气弥漫,隐约能够瞧见一座座的山峰。 半山腰,一处平坦的空地前,正有个穿着月牙色衣裳的姑娘给周围的灵草浇灌玉露。 忽地,远处传来个大嗓门的男声,“小师妹,不得了,快来宗门前,出大事啦。” 沈糯回头眺望过去,是三师兄再喊她。 她回来仙虚界已经百年了。 刚回来时,她总是不适应,下意识就会去身边寻找殿下的身影。 可回头时,再也没有那抹高大的身影陪伴在她身侧了。 哪怕到现在,想起她跟殿下再无缘分,她心中还是会绞痛。 才回来时,宗门里面的师兄师姐们还会为她庆祝,还说让她找个道侣双修。 后来见说起这个话题,她总是不说话。 师兄师姐们也看出她的难过了,倒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她的洞府里,现在都还挂着殿下的画像。 此生虽要孤寂一人,但上辈子能与殿下走过一生,对沈糯来说,已经是极好再无遗憾了。 这百年,她也没怎么出过宗门,都是在宗门炼丹修炼。 三师兄的话语声先到,过了一会儿,三师兄出现在沈糯面前。 三师兄嗓门虽大还粗犷,但人长的白净秀气,瞧见沈糯就使劲朝她眨眼睛,“小师妹小师妹,快随师兄过去宗门口,有人上门提亲啦!” 他们宗门叫问心宗。 师父是个老头子,是个散修,自由自在惯了,平日里面偶尔会捡些徒儿回宗门,不过沈糯是他老人家捡回来的最后一个徒儿,这几百年来,他老人家都是在宗门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了。 因着师父是个散修,宗门也几乎都差不多。 说起来除了她这样的医修,还有剑修,丹修,器修,符修,琴修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修炼。 不过沈糯在仙虚界也是极为出名的。 一来是她容貌仙姿玉色,二来她是医修还是个丹修,炼制出来的丹药都是最极品的。 之前没回那边的几百年,来求她炼丹的人都已很多,还有不少修士想来宗门求娶她。 她回来这百年,也有过两次这样的事情,有修士上门求娶,但她看都未曾去看,直接让师兄师姐们帮她拒了。 沈糯听三师兄这么说,猜测又是什么修士想来求娶她。 她笑道:“三师兄,你过去宗门口帮我拒了就是。” 三师兄直摇头,“拒不了,拒不了,这个人师兄可拒不了的。” 沈糯道:“有何不可拒的。” 三师兄大笑道:“师妹可知来求娶师妹的是何人?是那个道号北郡的疯子。” 北郡。 沈糯微微愣住,她自然听过这人的道号,实在是他出名了些。 他大概是四五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 就这么短短四五十年的时间,他已经化神期修为。 震惊了整个仙虚界。 要知沈糯也算修炼的天才,但她修炼了三百多年才到化神期的。 她还听闻这个疯子为了修炼简直不要命。 为了修炼,他无所不用其尽,甚至去闯入仙虚界最可怕的秘境之中。 那秘境,进去之人,万人活不过一人。 近千年来,几乎再无修士敢去那秘境之中。 他却已进去过两次,每次都是重伤出来。 仙虚界所有人都说北郡是个疯子,不能招惹。 沈糯道:“不管是谁,我都不想嫁。” 三师兄气得跺脚,“小师妹,你就去宗门口瞧瞧吧,你不去,保管会后悔的!” 沈糯还想拒绝,突然意识到一点什么,她嘴唇轻颤,想问问三师兄,但怎么都无法问出口,她颤着手丢下手中的玉露壶,直接御剑飞行,朝宗门而去。 到了宗门口,她远远的瞧见一抹高大的熟悉的身影。 沈糯几乎站立不稳,从剑上跌落下来。 宗门口的那抹高大的身影提起脚尖,飞身而去,接住了半空跌落下来的姑娘。 “糯糯,我终于寻到了你。” 裴叙北抱紧了他的糯糯。 他这一生,从生下来懂事开始,就有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那就是修炼。 他无情无欲,只知修炼,似乎只有修炼到一定的修为,他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直到突破化神期,所有的一切他才记起来。 好在,他的糯糯也在等着他。 “殿下。” 沈糯哽咽着,紧紧的抱住了眼前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感谢小可爱们一直来的陪伴,爱你们鸭! 文文后期会全文修错字,一些小BUG什么的。 顺便在介绍下自己的预收文,下个月就要开的文~小可爱们可以进专栏点击一下收藏。 《最强领主穿成了菟丝花以后》by柔桡轻曼 文案:姬玉漪是北郡大陆最强领主,她强悍聪明,无所不能,领土在她的治理下,国富兵强。 一天醒来,姬玉漪穿到平衡世界的北郡大陆。 在这里,她不是领主,只是姬家刚找回没多久的小可怜长女,亲爹不疼,亲娘疯,她如菟丝花般依附于姬家人生活着。 虽有疯娘护着,可人人都能踩她们一脚。 北郡大陆,每年的未成年能力检测中。 所有人都在嘲讽姬玉漪。 “听说姬家那个找回来的真千金长女能力只有五?这简直废物中的废物。” “人家姬凤君去年检测能力过五千,虽现在才知她跟姬家没血缘关系,但谁让人家能力强,姬族长又养在身边十几年,自然更疼爱她。” “姬玉漪这废物还处处模仿姬凤君,真好笑。” 姬玉漪:“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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