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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研究指南》
1 神眷者
光辉历1224年，仲夏，割草月。
树荫笼罩布满腐叶的林间小径时，上头挥洒下来的阳光被映衬着显得斑斑点点。
景致悠然的森林道路上，一行三十多位身着闪亮板甲的精英骑士正朝着北方缓缓前行。
处于队伍前列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棕发年轻人，
此时他正骑着一匹栗色母马，手握缰绳，腰身随马匹前进而晃动间，表情满是严肃。
“我依然不认为自己会是所谓的受神眷顾之人，所以罗兹主教，如果接下来出现了什么错漏，也请贵教会不要见怪。”
与他齐肩而行的是一位神职人员打扮的白袍金发中年男子，听到年轻人的话后，他淡淡一笑。
“当然不会，但同样，如果能够确实证明你的身份，你就不能再反悔了。”
中年男子看起来是个实干派，五官硬朗，声音沉稳。
只是他此刻侧头看向年轻人时的目光却非常炽热，如同在沙堆中发现了一颗璀璨珍宝。
“以往十七年人生中，我做过的决定从未反悔过。”
年轻人正色回答，“但我不太确定您能否能遵守约定。很抱歉，主教大人，并非质疑您的品格，只是我试验过的办法不下于一百种，可这些全都没有让我成为一名真正的超凡者。”
“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虽然多姿多彩，但外面充斥着的其实是无尽的伪神与魔鬼，它们也许可以利用鬼祟伎俩蒙蔽一些脱离文明的愚昧之人，却永远不可能施展出真正的神迹。”
名为罗兹的主教意味深长地回答：“而在光辉之地，你很快就能得悉真相，伟大的伦农既是造物主，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神。伯尼，你应知晓，与那些伪神不同，造物主是无所不能的。”
年轻人闻言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但罗兹主教却不以为意，脸上微笑依旧，整个人兴致颇高。
他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兴奋。
出现在此地的罗兹主教原本目的是调查一起修道院屠杀事件，这工作虽然重要，却没什么功绩可言。
然而现在，或者说就在今天早晨，他刚刚乘船踏入这方地界时，却无意中见到了身旁这位名叫伯尼的年轻人。
身为一名主教，罗兹在这片名为法洛斯的王国中地位尊贵，堪比侯爵。
放眼整个光辉之地，他也是一位超凡脱俗的清高之人，是教会颇为倚重的骨干成员。
所以寻常人自然不可能被他重视，甚至就算一些不寻常的，他一般也不会有多在乎。
然而这位从外大陆乘船跑过来旅游的，名为伯尼·阿利克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寻常到了极点——
他是一位神眷者！
虽说年轻人本身对此予以否认，但身为教会高层的罗兹主教却自认为自己不可能看错。
而且之前在现场，他其实已经用特殊手段验证过了，对方的身份基本已经确定无疑！
因此罗兹主教非常兴奋，甚至直接将原本的任务抛之脑后——
圣约教会掌控下的光辉之地属于已知世界中最大的一块陆地，幅员辽阔，国度众多，人口数以亿计。
然而在当前诸多人口中，被发现的神眷者不过区区十二位，每一位那可都是教会新星，有教皇之姿，可以被人抢破头的存在！
“那么，伯尼，你对我们了解多少？”
罗兹主教兴致勃勃地问，声音亲切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们是莱雅大陆唯一的宗教，莱雅大陆的别称光辉之地就是以你们的存在来命名的。而在莱雅三十二王国中，所有国王与他们的子民们全都信奉你口中的造物主伦农。”
“具体一些呢？”
“我读过三本圣典、四本使徒福音书、两本宗教律法、还有一些相关的哲学典籍。”
棕发年轻人道：“简单来说，我只知晓一些基本常识。”
“的确是常识，经典需要不断通读才能渐渐有更深入的了解。”
罗兹主教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很高兴。
事实上，因为莱雅大陆实在太大，教会从业人员始终无法做到高学历普及。
一些乡村教士甚至只会基本的文字读写，对于深奥复杂的书籍往往只限于听说过名字。
在罗兹主教看来，那和文盲没什么两样。
自己人都这样，更别说外大陆那些对光辉之地充满亵渎想法的异教徒们了。
所以他在问这个问题之前，都已经做好了眼前这年轻人对此一无所知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读过不少重要经典。
不愧是受神眷顾之人，这是天生就对我教有倾向啊……
暗暗感慨间，他面容一正，表情严肃。
“我知道你有一些疑虑，伯尼，但早晚你都会认同你的身份。目前我的工作是调查亚摩斯修道院一起屠杀事件，遇见你完全是个意外，所以我没有任何相关准备……”
他话语顿了顿，又道：“但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我的调查结束后，我们就去最近的亚尔曼圣堂，到时你自然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神圣，也会知晓你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了。”
“我只希望你没有骗我。”
年轻人闻言回答，“作为交易，我能够接受成为一名神的仆人，但神的新娘是绝对不愿意的。”
圣约教会通常自诩是神的新娘，要全心全意去爱神，因此教士们禁止与人结婚。
然而圣约教会却又规定，只能与结婚对象有*行为，因此他们还禁欲。
“世俗的男女之爱是微不足道的爱，只有对神的爱才是永恒。”
罗兹主教如是说，但见对方没接这茬，他还是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教当中同样有一些并不禁欲的派系，你可以选择加入他们，只是这样一来，你所受到的待遇就会差上许多……”
“除了可以成为一名超凡者外，我不认为加入你们后能享受到什么我没享受过的待遇。”
年轻人闻言笑了笑。
“相比之下，我觉得光辉之地以外的环境才更适合我。只是这个世界终究是超凡者主宰的世界，而我对于自己不能成为超凡者总是感到很遗憾。”
罗兹主教闻言哑然，却不好反驳什么。
眼前这位的确有资格这么说。
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通过紧急调取信息，他还是了解到了对方的真正身份。
伯尼·阿利克，纽卡斯尔大陆占据统治地位的七十二王血族裔之一，阿利克家族的直系子嗣。
黑岛总督加西亚·阿利克的第四子，极具经商天赋，年纪不到十八岁就已然垄断了破碎群岛香料贸易的一位商业新星。
大海对面的纽卡斯尔与莱雅大陆不同，那里社会环境黑暗，一些城邦甚至公然训练各种特长的奴隶然后拍卖。
换句话说，纽卡斯尔本就是堕落者的天堂、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什么娱乐项目都有，可比光辉之地要丰富多了。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像眼前这位出身的人，还真不可能跑来加入他们教会。
日子清苦不说，条条框框还一大堆。
罗兹主教甚至认为，如果不是神眷者天然对圣约宗教有所好感与倾向，以及神眷者在没觉醒前无法成为超凡者的话，眼前这位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入教的。
相比一个随心所欲的奴隶主身份，加入圣约教会的待遇那可真是……
出身贵族的罗兹主教早年其实也算见多识广，所以清楚知道这其中的差距。
而这么一想，他对于能够把这位拉入教会甚至有些兴奋，隐隐有种将沉沦于罪恶海洋中的魔鬼信徒净化成为正派人的绝妙成就感。
不过罗兹主教对此不敢过多邀功。
对于年轻人的话语，这位中年教士充满真诚地讲道：“这是你的命运，伯尼，不论如何，不论早晚，你都会回归我主的怀抱，只因你是受神眷顾之人，是我主天生的子民。”
年轻人闻言笑了笑，刚想要说些什么，表情却突然一怔。
“怎么了？”
罗兹主教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对，于是顺着他视线看去。
发现在林间小路前方一棵树下，此时正有一只黄毛土狗蹲在那里看着他们吐舌头。
“主教大人难道不觉得那条狗有些不对劲？”
“那只是一条普通土狗，可能是附近农户养来照看谷仓的。”
罗兹主教回答，随后侧头看了看年轻人，“你以前很少见到这种狗？”
年轻人目光闪烁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也许是我眼花了，抱歉。”
2 玩家
蓝星，
华国，通明市。
夏季的炎热化作了窗外高楼大厦间一片恍惚空气。
但在密封卧室之内，空调中吹出的冷气却令人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折磨。
蹲在电脑桌前的李雨萌此时正用一只手吃着西瓜，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抠着踩在椅子上的脚丫子。
眼睛则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在那4K超高清的显示屏当中，是一处绿意盎然的橡树森林。
一群穿着考究的中世纪骑行者而今正于这片森林小径中缓缓前行。
仔细观察，这群人似乎每一位都各有特点，画风鲜艳，人物精致得甚至堪比顶级大制作的游戏宣传CG，让李雨萌忍不住感叹连连。
尽管用CG动画来比较，但这明显不是过场动画。
只因这里没有任何剧情发生。
且领头两人中，那个年轻帅哥在路过时还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与身旁白袍神父模样的中年人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
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不知道哪国的语言。
屏幕上显示的字幕还都是一堆乱码，无声暗示着李雨萌现在是一条狗，没有资格听懂人话这种奇葩的游戏设定。
想到这个李雨萌就很无语。
更可气的是，那个白袍神父听完旁边棕发帅哥话后看过来的眼神尤其轻蔑，仿佛在看着什么低等生物。
于是李雨萌脚也不扣了，随手将吃了一半的西瓜扔进垃圾桶，抽出双手来握住了鼠标与键盘。
“你妈比的，随便几个路人NPC做的这么逼真干什么，经费多到没处花？”
嘴里嘀嘀咕咕，李雨萌操作起自己的角色摇着屁股朝那群骑手追了过去。
她准备尾随一番，然后趁这几个傻叉NPC不留神时给他们来上一口。
流程她都想好了，先撕马腿将马撂倒，再扯衣服把人拽瘫，然后扑上去咬住咽喉不放松，直到目标嗝屁为止。
动作必将一气呵成，纵然会被其他NPC围殴至死，但想来丰厚的逆袭经验足以弥补这计划中一丝小小的不足。
“敢瞧不起本仙女，让你们尝尝什么是三十年河东……”
屋里没别人，蹲在椅子上打游戏的李雨萌完全放飞自我，嘴角得意上翘的模样甚至似乎已经无意中补脑完了一场打脸大戏。
然而感觉机会合适了的她凑过去后，还没等执行起计划第一步，那被她盯上的栗色母马就突然嘶鸣着撅起屁股来了个后踢脚！
刹那间，脑子里的剧情就出现了大反转！
耳中败犬呜咽哀嚎凄厉又嘹亮，面前屏幕则跟着出现了一阵鸡飞狗跳般的剧烈晃动。
等画面稳定后，李雨萌愣愣地发现，自己的角色此刻竟然已经摔进了一片灌木丛中，口吐血沫，五肢与身体不断抽搐，明显是活不成了。
“我竟然连匹马都打不过……”
“这什么沙比游戏！一点娱乐体验都不考虑的吗？”
骂骂咧咧间，眼前屏幕画面逐渐转黑，出现有提示框询问是否重新转世。
愤愤然地点了个是后，李雨萌发现自己的角色从一条狗变成了一只小龙虾，而今正漫无目的飘在水中。
转了下视角，周围环境一片浑浊。
仔细观察，这里面积狭隘，有很多呆头呆脑的同类，整片地方貌似是个盛满水的菜盘子。
“这还不如一条狗呢……”
操作着小龙虾游了一会后，感觉地方太小挤来挤去的实在无趣。
她于是转移目光，拿起电脑旁的手机朝好闺蜜发起了语音消息。
“岁岁岁岁，你抢到光辉之地的内测码了没？”
“我跟你讲这游戏他妈的绝对好玩，这要是换一家大点的游戏公司来搞宣传，肯定能成为年度爆款！”
“就是设定太沙雕了些，十级之前竟然只能转世成动物，动物能玩个锤子啊？”
说完，没等对面回复，她又发过去一大串语音。
“不过你还别说，这游戏各种细节特真实、狗吃屎竟然能涨经验你说好笑不好笑hhhh…”
“不过老娘受不得这种侮辱，所以就一头撞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投胎成了一只小龙虾！还他妈好像在一个水盆子里!”
“你说待会我不会被生煎油炸了呀……奇了怪了，这游戏的设定背景不是魔改中世纪的吗，西方中世纪人也吃小龙虾？”
“还有还有，我刚刚碰见一个路过的NPC，巨帅，就是脾气大了点。妈的，我本来还想咬他一口呢…”
“不过我很纳闷，这游戏里面的人物丑的贼丑，帅的又很帅，一点都不正常，游戏开发怎么想的？”
……
又一次松手发送，这次没等她继续唠叨，那边终于回复了条信息，打断了她的连续轰炸。
手指轻点侧耳一听，李雨萌感觉有些纳闷。
“这个游戏里的农民都很丑，你见到的肯定是个贵族……”
闺蜜声音轻轻柔柔的，但似乎情绪不高。
李雨萌于是反问，“抢到内测码了？那你还不高兴？只有一千个名额，运气好的都能去买彩票了！”
“呵呵……”
对面回复的文字信息令人窒息。
不过还没等李雨萌吐槽，一条视频就被传了过来。
点开一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视频里正奋力操作着键盘方向键。
而在手前方的屏幕中，显示的则是一只有着深棕色龟壳的乌龟，正拨动着短小的四肢，顺着弧度陡峭的陶瓷花盆内壁缓缓向上爬。
这很艰难，尽管操作乌龟的手很灵巧，摁动频率也很高，但这只龟的动作却始终不紧不慢，仿佛四肢与脑袋里被灌满了沉重的铅。
然后李雨萌就见到了一个想想就很枯燥的过程。
视频长度大约一分钟，这只龟就这么爬啊爬，爬啊爬，爬着爬着不自觉后仰滑倒触底，然后从头开始继续爬。
然而不论怎么爬，它却始终上不去。
“我都爬了一个上午了……”
闺蜜随后发送过来的文字信息后缀着一个飘动的小幽灵，那无辜小眼神显得可怜极了。
李雨萌看在眼里，瞬间就感觉心理平衡了不少。
“那你继续爬，不行就试试咬自己爪子来个放血自尽，或者用脑袋撞花盆，我觉得你多撞几下总能成功的。”
“实在不成，你等我发育好能够变成人了就跑去救你。游戏官方不是说如果现实距离近游戏角色有很大可能出生在一个区域么，咱们住的可不远。”
她说完，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嘿嘿笑了几声。
结果无意中抬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小龙虾角色眼下果真被倒入了一片煮沸的暗红色浓汤当中。
那卑微的身影在里面挣扎翻滚的模样显得甚是凄惨。
“还挺有意思……”
在询问是否重新转世的信息框弹出来后，李雨萌啧啧了几声。
因为本就没打算玩小龙虾，这次死亡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于是她痛痛快快地点了下确定。
然后她就咦了一声。
只因重新投胎后，面前画面复又变得很是眼熟，操控角色四下看了看，这貌似……
是之前那片森林？
泥土小径一样，周围长着的同样是一颗颗粗壮橡树。
头顶太阳还是那个位置，洒下来的大片阳光被森林茂密的枝叶遮挡得斑斑点点。
而在视线尽头，一群似曾相识的骑手正策马缓缓靠近。
领头NPC仍旧是那两张面孔，只是他们现在并没有交头接耳地说话，而是在专心赶路。
扫来扫去，唯一变化是自己的角色已经从一条狗变成了一只麻雀，此刻正蹲在树枝上本能地梳理着羽毛。
李雨萌因此眯了眯眼。
“这叫什么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娘报仇，老娘报仇……额……”
有些语塞，显然她是忘词了。
不过随后李雨萌就呸了一声，然后操控着自己的角色朝着为首那年轻人，或者说那年轻人胯下的栗色母马疾飞而去！
然而她实在有些过分高估了自己的“飞行技巧”。
或者说，一只鸟的操作方式与一条狗甚至一只小龙虾的显然有很多不同。
因此尽管李雨萌预计的目标明确——马眼。
但实际上她窜过去的飞行轨迹却不由自主地奔向了马主人的胸膛！
“……行吧，看你这么帅的份上，本仙女就勉为其难贡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投怀送抱吧几个字还没嘀咕出口，那即将撞上对方的灰毛麻雀就蓦地翅膀一个收缩，继而哀鸣着朝地面摔去！
然后还没等李雨萌紧急操作，那匹栗色母马就吧唧一下子将摔在小径正中央的她给踩死了，然后似乎很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泥土外翻的马蹄印坑内最终仅留一摊混杂鸟毛的暗红色肉泥，眼前屏幕画面逐渐转黑，又一次询问转世的信息框出现在面前，李雨萌却并没有着急操作。
或者说，此刻她还没回过神来。
呆呆地眨着眼睛，李雨萌根本没搞清楚刚刚具体怎么回事，更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被一匹马连杀了两次。
只是这游戏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她是不是无法接受……
于是蹲在电脑前茫然半晌后，李雨萌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冷笑，目光扫视，开始搜找起了游戏面板。
“你个死马，你给我等着，老娘记住你了。”
“看老娘我氪金变强一波……”
……
……
……
“妈的！这什么制杖游戏？”
“竟然不让充钱！？”
3 金色天赋
餐盘中几只煮熟的龙虾颜色鲜红光亮，其中一只如果单看外表与其他同类没什么区别。
然而在它头顶正上方，此刻正隐隐飘荡着一行字。
一行灰蒙蒙的，有些半透明的细小文字——
LV1-本仙女萌萌哒（已死亡）
……
用银制餐刀拨弄了几下这具尸体，伯尼微微挑眉。
“怎么，没吃过这种食物？”
旁边罗兹主教仍旧一袭白袍，只是眼下他双手的宽袖子已经被撸到了胳膊肘。
“这是古帝国时代的皇帝罗南·威弗列德发明的一种菜品，它的吃法很简单，掐头去尾，然后这样——”
在伯尼侧头注视下，罗兹主教亲切地示范了一下该怎么吃小龙虾。
厅堂中其余陪餐之人看着这场景颇觉错愕，只因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一向以冷酷铁血著称的主教大人如此和蔼。
当事人伯尼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点头称谢后，将盘中这只独特的食物扒壳去脑，然后面不改色地放入嘴中缓缓咀嚼。
见他“学习”速度颇快，罗兹主教暗暗点头，随后转过头去与旁边一位大胡子壮汉低声交谈了起来。
……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座贵族庄园当中，该庄园的主人凯尔·辛克莱子爵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特地举办了一场欢迎宴会。
周围陪餐的全是附近的小贵族领主们，人数颇多。
然而他们每一个此时都一脸小心翼翼，包括此地主人凯尔·辛克莱。
无他，罗兹主教负责调查的那座修道院，正是在他们领地范围内惨遭屠戮一空的。
而尽管罗兹主教自称是来了解情况，看起来没有追究他们责任的心思，但目前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却是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什么。
整个厅堂内气氛因此而略显阴郁，明面上的欢声笑语完全无法掩盖这点。
放眼望去，大概只有伯尼以及他的几名护卫对此没什么感觉了。
护卫们毫无顾忌地吃吃喝喝，伯尼本人则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扒着小龙虾，对于周围一切丁点兴趣都没有。
或者说，此刻他正思考着今天所见的一切。
一条狗、一只鸟、一个被吃剩只留个脑壳的小龙虾……
眼中所能见到这种信息他不怎么意外，但信息中所包含着的字眼却是那么有既视感。
“游戏昵称？”
暗暗想到这个久违的词汇，伯尼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一段简洁的信息流因此从脑海中诞生而出——
你的名字：伯尼·阿利克
你的年龄：17
你的位格：0
你的状态：健康
你的天赋：英格索尔之烙印（金色，待觉醒）
……
复又将一块扒好的龙虾肉送入口中，默默感受着咀嚼时蔓延于唇齿间的蜜汁口感，伯尼若有所思。
这些信息并不真实，起码来说，他的年龄就不是17，而是247。
他真名也不叫伯尼，而是叫卫无忌，一个穿越时从老家带过来的名字。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面板上浮现出的信息并不能说是错误。
或者说，如果刨除他十七岁身体之外，那再次投胎成人类前的一切，它们其实是完全正确的。
只不过在不久之前的信息当中，他的“属性面板”里并没有天赋这栏。
直到不久前与某位矮胖修士契约交易成功后，或者说在经过他“没出生”前所投入的无数精力与筹备。
以及变成人类这十多年来的辛勤努力之后，名为英格索尔之烙印的天赋终于显化而出。
所以他才正式踏上了这块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陆，准备开始执行那个在心中筹备许久的大计划。
只是却没想到，这才按照计划刚刚走了那么一小步，意外就如此突然的出现了。
“本仙女萌萌哒……”
沉吟半晌，伯尼大概猜出这个意外的源头是什么了。
但这会对他以及他的计划造成多大影响，却是需要仔细思考的一件事情。
因此伯尼侧头与旁边的白袍主教打了个招呼，声称有些累想要歇息。
对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早晨碰见伯尼时这年轻人才堪堪从长途商船内走出，而后两人又交谈赶路许久，
身为一名普通人，伯尼不累才怪了。
于是罗兹主教和蔼地叮嘱他好好休息，并且神神秘秘地递给了他一卷羊皮卷轴，示意伯尼休息好了后可以顺便看看。
旁边陪坐着的凯尔·辛克莱子爵认出了这卷轴是什么，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羡慕，表面上则殷切地派出了他的小儿子，一个叫埃利诺的少年当起了引路向导。
……
“考虑到大人们旅途漫长，我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庄园内最干净的房间，距离这里不远。当然也是最安静的。”
走出厅堂时，这位看起来与伯尼同龄的金发少年没话找话地说。
“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伯尼闻言后朝对方微微一笑。
他的话语不急不缓，咬字清晰，听起来与本地法洛斯人不太一样，却显得非常亲切。
于是有些紧张的金发少年因此放松了许多。
“你是罗兹主教的亲属？”
他随后好奇地询问，“外甥？或者侄子？”
“我们今天才认识。”
“呃……那你是教会某位大主教的亲属？”
“我同样不认识任何一位教会中人。”
宴会上亲眼看到罗兹主教对这位是什么态度的少年对此显然不信，他认为这肯定是伯尼不想说。
于是金发少年识趣地没再多问。
只是修道院事件却始终是他，或者说脚下这片地方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那罗兹主教虽然没说什么，但正因为没说什么，事情才更加严重——
一个拥有近百人的修道院在辛克莱家族领地内惨遭屠杀，不论如何，辛克莱家族，以及其麾下附属贵族们都是没办法逃脱干系的。
所以就算没人吩咐，少年埃利诺·辛克莱也能懂得尽快寻找到一个弥补契机是如何的重要。
主事人罗兹主教在他们法洛斯王国北部领土内，一向以冷酷不讲情面著称，所以他觉得面前这位同龄人是个合适的突破口。
但该以什么话题套近乎呢……
他有些犹豫，生怕说错话起到反效果。
直到两人走到一处露天长廊，身旁这位脚步突然顿住，并将视线放在角落处一个娇小存在身上时，埃利诺隐隐感觉机会来了。
于是他忙朝那身影招了招手，“菲丽丝，快过来。”
娇小身影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金发小女孩，
原本她正在坐在庭院中央树藤下的吊椅上，拿着一只不断挣扎着的棕色乌龟蹙眉思考着什么。
听到声音后她抬眼看了看，发现是自家二哥在招呼，于是跳下吊椅，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叫我做什么啊，埃利诺？”
“来见过这位大人。”
名为埃利诺的少年说着拉起妹妹胳膊，张嘴刚要与伯尼介绍，却突然语塞。
因为他只知道伯尼叫什么，而不知道姓什么。
幸运的是，一向活泼的小妹替他解了围。
“你好？”站在两位少年面前，小女孩提裙行了一礼，
随后她眨了眨纯蓝的大眼睛，仰头满脸好奇地看着伯尼，“我叫菲丽丝，菲丽丝·辛克莱。你叫什么？”
“伯尼·阿利克。”
伯尼颔首回礼，小女孩点了点头，“好吧，伯尼，你生的真好看。”
“谢谢，你的龟也很有趣。”
这话让小女孩立即喜笑颜开，
“我管它叫小懒蛋，因为它平时总是憋在窝里一动不动，怎么弄它都不愿意挪窝。”
说着，她小脸表情有些纳闷，“不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它变得特别活泼。可能是生病了吧，所以我正考虑要不要带它去见我们家的兽舍总管，但是我父亲又不准许我今天随便走出这个院子，还说什么有大人物……”
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二哥正不断朝她挤眉弄眼，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
“好吧，我的意思是说，它叫小懒蛋，是个，呃……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
小女孩干巴巴地做出了总结，没敢再唠叨下去。
“它的确很可爱。”
伯尼笑眯眯地回答，又看了眼女孩手中的乌龟后，就与少年一起踏步离去了。
小女孩见此暗暗松了口气，目光盯着两人背影直到拐弯消失不见，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就是那个大人物？可真是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大人物们都像坎博雷伯爵那样又老又丑呢。”
嘀嘀咕咕着，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小乌龟，对方那极力挣扎的模样让她小脸一片忧郁，
“你到底是怎么了？饿了吗？或者渴了？可是我有喂你呀……你可别真的生病了吧，起码今天别生病，不然我只能冒险跑出去了，那样我会挨父亲骂的……”
站在那里踌躇着，小女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过没多久她就不用再纠结了，只因离去没一会的二哥埃利诺突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然后一把抢过女孩手中的乌龟。
“你抢我的龟干什么？”小女孩茫然地问。
“刚刚那位明显对这小东西感兴趣。”
对方一脸喜色地回答，“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拉关系呢。小妹，你今天立功了！”
他没说完就一脸迫不及待地转身匆匆走掉了，留下小女孩原地有些傻眼，
“可是，那是我的龟……”
4 超凡卷轴
辛克莱家族安排的房间整洁典雅，在窗外阳光挥洒笼罩下，唯有挨近窗户的一片空气中显露有纤尘点点。
石砖地面铺着的棕色羊毛地毯踩起来松松软软，身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精美织锦则在窗外轻风拂过时微微晃动。
坐在紧邻窗口的隔板桌旁，伯尼将之前罗兹主教送给他的卷轴于桌面缓缓摊开。
泛黄的卷轴羊皮材质，摸起来略显坚韧，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蝌蚪文字，有正文，有附注，还附带有一幅短柄样式，类似于法官用的那种法槌模样的线条图案。
看起来很复杂，不过在伯尼眼中，这幅卷轴上所记载的内容其实非常简洁。
只因在他看向卷轴时，一道信息流正于其脑海中浮现而出——
【这是一张由圣水配方、圣物图纸与一些经验附注组合而成的超凡卷轴，通过它，你可以习得一种名为约修亚之质询的超凡技巧】
……
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被简明扼要地提取出了关键信息，最终在伯尼眨眼之后悄然隐匿而去。
他因此挑了挑眉。
在这片类似中世纪欧洲的土地上，尽管普通人占据大多数，但掌控这个世界的其实是超凡者阶级。
身居要职需要有相应的超凡实力，战争成败需要考虑敌方的超凡实力，保持家族领地长治久安，需要有充足的超凡实力。
甚至就连贵族间审视联姻对象，也要优先考虑对方以及对方家族所拥有的超凡实力……
总而言之，超凡与超凡者是决定这个世界很多方面的重要因素。
不过这里的超凡者并没有所谓的修炼功法或者斗气一类的东西。
超凡者的技能就是他们的修炼途径，随着各种技能的搭配与修行，身体自然也会有相应的提升，然后一步步形成质变。
所以眼前这张写满了修行要点与对应药剂，以及配套器具制作方法的技能卷轴，约等于是一张超凡阶级的入场券。
不过类似东西伯尼见过不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独特，又因为尚未觉醒的天赋限制，他现在也还不能修习这类能力。
伯尼反倒对那位今天才认识，就将这种珍贵物品送到自己手中的罗兹主教哑然不已——
虽说自己这精心准备的身份对于圣约宗教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但对方如此热情，却显得有些过了头。
“看来教会内部情况比我想的还要有趣啊……”
暗暗思忖间，不远处房门突然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伯尼，我是埃利诺，请开下门。”
脸上因此闪过一抹笑意，伯尼随之开口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刚刚分别不久的金发少年，而今他站在门口，正捧着一个装满水的陶瓷花盆。
然后面对伯尼的目光，少年满脸诚恳地将花盆递了过来，“这是我妹妹的见面礼，伯尼，她很喜欢你，所以非常想把这只宠物送给你，希望你别嫌弃。”
虽然没有开口讨要过，但伯尼对此却是早有预料。
因此闻言后他笑眯眯地朝对方点了点头，“那就替我谢谢她吧，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是的，她很可爱，而且还能熟练读写古代索尤金文呢。”
金发少年跟着夸赞了自家妹妹一句，随后微微躬了下身，“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伯尼，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伯尼回礼，见房门被对方轻轻关紧，他这才低头看向怀中陶瓷花盆。
遍布蓝色花纹的白底花盆内，一只棕壳小草龟正静静趴在那里，而在它头顶，正隐隐飘着一行字——
LV1-是岁岁啊。
……
“真是恶臭……”
感慨了一声后，伯尼转身走回房间狭隘的石窗前，靠着贴墙书桌复又坐了下去。
随后他看向被摆在桌上的这特殊之物，目光充满审视。
几次遇到这种独特存在，他早就有心研究一番了。
但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那个仙女倒霉，他两次有心想要将其抓住，却两次都没得逞。
第一次见对方跟在马屁股后，伯尼就没着急有所动作，结果对方凑过来后被自己那匹训练有素的战马给一脚踢死了。
第二次对方变成了一只鸟，于是叫护卫用超凡能力将之捆绑束缚住，却不想那鸟掉落的位置不太好，又被马给一脚踩死。
原本伯尼对此还很遗憾，结果眼下在这处城堡内竟然发现了个新的，倒是让他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想着，他伸手弹了弹这只趴在花盆中一动不动的乌龟脑门。
对方随即侧头看了他一眼。
又弹了弹，没反应。
伯尼于是手指动作不断，渐渐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乌龟开始有些暴躁，甚至在其手指探过去时接连张嘴欲咬。
只是它的动作不快，根本没办法咬到目标。
于是最终，这只乌龟终于缩进了龟壳当中，不论怎么羞辱，都一动不动了。
“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缩回壳……”
心中的猜测更加确定了，但能否更深入的去观测与研究这只乌龟，或者说研究乌龟背后所包含着的许多隐秘，却仍需要等待一会，看看是否情况会如他想象中的一样。
于是伯尼不再理会它，拄着下巴，一边等待着某个可能的机会降临，一边陷入了沉思当中。
……
作为一个二百多岁的穿越者，眼下其实是他的第四次生命。
第一次是穿越之前，生活在一个万物互联的信息时代，他是一个996过劳死的普通韭菜。
第二次是穿越之后，他初步来到了这个古老而又陌生的奇幻世界，并成为了一名奋发图强的贫民之子。
第三次是他逆袭失败，身死堕落进入这个世界的地狱之中，成为一名邪恶魔鬼开始。
而目前这第四次，则是他身处于地狱的漫长时间里，耗费了无数代价与精力谋划，才终于被开启的一个崭新人生——
付出了巨大代价爬出地狱重新投胎成人类，他当然不是跑出来享受人生的。
他需要去完成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需要为这计划扶持一些人和势力，更需要为自己脱离地狱的行为进行一番收尾——
转世变成人类这些年，地狱甚至其他方面的势力可是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踪迹。
不过这点他已经早有布置，接下来的事情就涉及到这方面。
而明面上，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跟在那位罗兹主教身边，让身上天赋觉醒。
然后正式进入教会，一步步从基层爬上高位，并获得相应的超凡力量。
这种潜伏行径在伯尼看来并不是很难，因为他的伪装天衣无缝，除非自己主动暴露，否则不可能有谁看清他的真面目。
同时他给自己精心准备的身份也能让他身处于教会当中潜伏时发展顺利，甚至会获得重点培养——
大概是那种随便努努力，就能抵达人生巅峰的超强人设。
总而言之，他的未来前景注定一片光明，他为目标而制定的那个计划迄今为止执行的也很顺利。
然而……
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花盆，伯尼蹙了蹙眉。
他大概知晓这种存在出现的原因与源头是什么，也并不意外自己为什么能看到这种存在的“真面目”。
但对于这种存在所带来的影响，或者说这种存在本身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却是有些不能确定，需要深入研究一番。
而尽管目前只见到了两个，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像这类存在的数量注定不会很少。
未来，或者眼下，它们的数量可能已经在世界各地呈爆发式增长了……
没再想下去，只因在伯尼视线中，花盆里那只龟顶上飘着的昵称小字此刻正在不断变化着。
似乎它正在……与人聊天？
伯尼对此怔了怔，随后饶有兴趣地凝神观察了起来。
5 玩家体内的隐秘
在窗外阳光静静挥洒下，房间内，尤其是窗户旁的隔板桌位置周围光线非常明媚。
而就在这种明媚的环境笼罩之下，摆放在桌上的陶瓷花盆里，眼下正发生着一场不同寻常的对话。
本仙女萌萌哒：“你就知足吧岁岁，乌龟不算差的。咱班那个谁，就是上课总喜欢睡觉的那位，投胎成了一头奶牛，被人挤了一上午都没说啥，还玩的很高兴呢。”
容量不大的白色花盆内部，与飘着的昵称小字差不多的一段文字从距离乌龟上空也就几厘米的虚空中诞生，然后坠落融入龟壳当中，像是一缕被吸进去的朦胧轻烟。
“可是他有的选啊，如果不想再玩奶牛了，他还能不吃东西饿死自己呢。”
花盆中的乌龟脑门上随后飘出一句回复，刚刚散入空气中，又一句话紧接着跟着飘了出来。
“我都绝望了，碰到这么一个傻兮兮的NPC，不仅偷窥我，竟然还弹我脑瓜崩……他现在就在盯着我呢，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我都不敢露头了。”
花盆中的乌龟说着，探出脚掌来撑了撑身子，于是原本正对花盆外伯尼视线的龟脑袋方向就挪动着变成了背对。
似乎这样能让它安心一些。
“这么变态？”
在伯尼饶有兴趣地俯瞰下，本仙女萌萌哒的回复复又在花盆里凭空出现并下坠融入龟壳。
“你咬他呀！”
“我咬不到……”
“哎？”
对方似乎有些感叹，“好吧，我先不找那匹马了，你大致说一下你在哪，我去救你。官方不是说现实距离越近游戏角色就越挨着吗，咱们距离可不算远。”
“怎么救?”
“老鹰抓王八听说过没？咱现在是鹰酱！”
“你行不行啊？”
“当然行，就没有我不行的事儿！”
“……还是算了吧，你手速那么慢，自己飞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撞树上。”
“哎呀，飞的稳着呐，不信你等会，我给你录个视频。”
……
……
“看到了吧，怎么样？”对面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你可以微信和我说……”
“这里聊天涨经验的，你没看论坛那个升级攻略啊？”
“我是说，我准备下线了，咱们微信说。”
“放暑假呢，下线这么早干嘛？而且我觉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你了，我现在视野超开阔。”
“这事不着急啦，午餐时间到了，吃饭要紧。”
“啊？已经到中午了吗？”
……
……
……
随着两人聊天结束，带有些许水渍的陶瓷花盆内最终陷入了“安静”当中。
乌龟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如果换做旁人来看，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差别。
只是在伯尼视线内，这小家伙头顶上飘着的昵称已然有所改变——
LV1-是岁岁啊（已下线）
伯尼随之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盆里的这只龟，发现对方仍旧有一些本能上的反应，却只限于身体本能。
他因此挑了挑眉。
别的不说，单纯玩家这种隔空对话的能力，就已经可以延伸出许多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而这种不起眼的动物本身，甚至可以说是当间谍的最佳人选。
“世道要变了啊。”
他最终感慨了一声，随后缓缓闭上眼睛。
玩家的出现必然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许多方面。
但现在对伯尼而言，最重要是的研究玩家背后某些深层次的隐秘。
而他之前所等待的时机，其实正是眼下这种情况。
也就是玩家的下线。
或者说，是玩家下线后所留下来的“空壳”身体……
思绪收敛，随着他双眼紧闭，朦胧中，左侧窗外照射在眼皮表层的光线悄然敛去，比黑夜更为深邃的黑暗迅速袭来。
再次睁眼，他已然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黑色浓雾的奇特世界。
身处于其中，入目所见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头顶朦朦深邃，脚下地面则是一片暗红色的粘湿土地，
仔细观察，这地面却更像是没有皮的血肉，甚至还在缓缓蠕动。
朝着某个方向行走时，能够从四方黑雾深处隐约听到一些琐碎响动，如虫子爬、又像是手指甲不断抓挠地表。
随后没一会，大量身体扭曲，四肢着地如同干尸般的怪物就陆续爬着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眸看向伯尼时似乎充满贪婪。
然而当他冷哼了一声后，这些怪物却蓦地惊恐尖叫了起来，继而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
周遭黑雾因此汹涌荡漾，如同被搅乱的海水。
不过没多久，这种动荡就随着怪物们全部逃离而逐渐平息了下来。
伯尼因此眯了眯眼。
想要彻底成为一个人，就必然要放弃地狱时的一切。
但什么都带不过来却总是让他心有不甘，并且与预期不符。
于是当初苦思好些年后，他最终仰仗着某种隐秘仪式与无数年收集来的海量资源，将地狱时的身体与一件窃取来的神秘宝物融汇到了一起，炼制成了他当前人类状态时的一种独特天赋。
这天赋就是眼下这处充满了黑雾的神秘世界。
只需要闭上眼睛心念转动，他就能以灵魂体的方式来到这处独特的黑雾世界之中。
然后利用这个地方，间接使用一些地狱生灵独有的特殊能力。
换句话说，脚下这地方其实是他前世的演化。
只是尽管都属于他，但目前以他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是无法完全掌控这里的。
所以实际上伯尼现在只能使用这里非常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地方，则属于不受掌控的状态。
因此造成的后果就是，那些不受掌控的所在正因为其裹挟着的庞大力量而不断孕育出一只只恐怖怪物。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不过既然敢于走钢丝，伯尼对此自然有着充足把握。
事实上，自从今天与那位教会主教成功接触，这种情况的改善就已然注定不远……
脑海中思绪翻转，伯尼脚步却并未停止的朝着某个方向始终前进着。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孤零零矗立于黑雾深处的木质屋舍门前。
屋舍周遭空荡荡一片，没有丝毫其他建筑陪衬，但这并没有让这座木质房屋显得有多突兀。
无尽浓雾笼罩下，这座简陋房子反而像是此地一切诡异的源头，黑暗的核心，与周遭一切浑然一体，分外和谐。
不过尽管在外面时看起来不像什么好地方，但推开屋舍房门，入目所见的一切却都基本正常。
房内构造很简单，只是一处较为普通的书房，有着几根火把与蜡烛恍惚照亮。
书房面积不大，家具摆设也不多。
最深处是一座摆放有许多瓶瓶罐罐的木架子。
紧靠物品架的是一张高背木椅子、和一张摆满了琐碎物品与燃烧红蜡烛的隔板桌。
最吸引眼球也是最不普通的，是书房角落处一座巨大的标本架，或者说标本架子内，那些放置在液体玻璃器皿中的无数器官标本。
心脏、手指、脚掌、头颅、甚至——翅膀！
一对洁白的翅膀并未被塞入器皿中，而是静静挂在标本架子上的木质墙壁处。
它很独特，通体散发着一种纯粹圣洁的美丽气息，与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而除了外表的与众不同外，这对翅膀的表面还不断往下脱落着一些萤火虫般的璀璨光点。
光点呈透彻的金色，零零散散自翅膀羽毛缝隙中诞生，继而不断落在房间木质地板上时，一簇簇烟尘般的雾气随之缭绕升起，
如同木地板被火星点燃，又仿佛雨水拍打湖泊，泛起连绵烟雨。
这景象看起来美轮美奂，但伯尼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踏步来到了书房隔板桌后那张高背椅子处坐了下去。
随后他目光看向了桌上摆着的一面镀银圆镜子。
镜子中照映出的年轻面孔与现实中的他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就是鼻梁上多了一副有着银色褡裢的单片眼镜。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眼镜，而是伯尼研制出的一个奇特物品，能够搭载在灵魂上，然后对他进行某种辅助。
它的能力很简单——
洞悉自身与外物，然后以信息化的方式呈现出来。
没错，这副眼镜就是他身上的“系统”。
但它又绝不只限于是一个辅助系统，只因它的“镜片”是可以更换的……
没怎么犹豫，伯尼抬手将这幅单片眼镜从脸上取下。
随后他拿起桌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镶金边木盒，打开后，从中取出一枚透彻中隐约有许多裂痕的圆形镜片。
最后他将单片眼镜的镜片换成了这枚，并将眼镜重新戴上。
视线中并未有任何情况发生。
但这是正常的，因为只有在现实里这副眼镜才会生效。
于是伯尼背靠在椅子上，复又闭上了眼睛。
眼帘下因此一片黑暗，但没一会，一抹暖洋洋的光就从无到有缓缓诞生了。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并非心灵上的幻觉，而是阳光实质照在眼皮上的那种感觉，也就是说，他此刻已经从黑雾世界脱离，回到了现实当中。
但伯尼并没有马上就睁开眼，而是用手摸索了一下，将旁边桌上花盆里的那只龟摸到手中后，这才抬起眼皮。
庞大的信息流因此瞬间从脑海中接连诞生！
空气微粒的构造与属性、光线中的种种要素、地毯表面绒毛下那无数蠕动着的细菌生物、甚至于某些充满神秘气息的幻影与痕迹……
这些信息就像是海边轰然冲击而来的巨大浪潮，随着他睁开眼，一股脑全都朝他拍了过来，气势汹汹，无法抵挡，让伯尼立即有种浑身鲜血涌向脑部的感觉。
而只不过是眼珠微微晃动，旧有的信息就复又被新的信息所覆盖。
于是又一波浪潮因此冲击而来，令他脑部隐隐作痛，思维迟钝，仿佛面对大量需要处理的信息而卡机的旧电脑。
这种状态显然不是他能够长期维持下去的，于是伯尼不敢过多犹豫，眼帘低垂，手部抬起，直接让手头的棕色乌龟成为了他视线中的全部。
起先并未看到什么独特之处，只有放大的龟脑袋上那无数沟壑纹路。
但随着他注视的持续，这种洞察效果也开始不断加深。
最终，仿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伯尼被龟脑袋所遮挡着的视线蓦地豁然开朗！
目光中其余一切全都隐去，唯有一颗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太阳”静静存在于绝对的黑暗环境之中！
以及，在这颗“太阳”周遭，一条呈银灰色的，缓缓旋转缭绕，如同长蛇般的巨大锁链！
发光的“太阳”当然不会是真正的太阳，它只不过是这只龟的灵性之光，是灵魂，是它生命的核心。
而此地，自然也就是乌龟身体深处的灵魂所在之地！
在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不只限于能看见光，而是会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光线。
那种光线的作用是排斥一切外来物质的任何行动，比如此刻伯尼的观察，以及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可以看做是意志，思维，情绪，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
但显然这只乌龟现在的情况“不正常”，它的灵性此刻处于完全收敛的状态，根本没有丝毫排外可言。
这种情况在以往可是非常少见的，起码不可能从正常生命体中见到，这也是伯尼认为是机会的主要原因。
与此同时，正常乌龟的灵性之光周围，显然也不可能有那种“锁链”围绕。
而这就是机会所对应的“宝藏”所在！
于是伯尼心念一动，眼前的视角就开始逐渐变大，如同锁链般的灰色物质裹挟着“太阳”不断靠近而来，最终完全成为了伯尼“视角”中的全部。
细看之下可以发现，锁链是由密密麻麻无数银灰色发光符号构成的，它们随着锁链旋转而不断挪动，尾部拖拽而出的朦胧轨迹就仿佛宇宙中的流星尾摆。
而这整条锁链，则如同一片亘古不变的浩瀚星河，缓缓运行间，将“渺小”的伯尼完全容纳了进去。
一道道“信息流”，也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断涌现而出——
【这是一条存有少量空间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在达成某些特定条件后，从一处叫做“商城”的特殊空间中提取物品】
……
【这是一条存有大量灵魂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转移自身灵魂至某些特定目标体内】
……
【这是一条存有微量命运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在承接一些特殊事件时得到命运的指引】
……
【这是一条存有特定契约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
6 未来的职位安排
当夕阳退入地平线，黄昏光照敛去，暗淡夜晚降临时，伯尼应邀前去参加辛克莱子爵举办的又一场晚宴。
结果那眼中带有血丝，面色泛白的模样简直吓了罗兹主教一跳。
“你这是生病了？”
“吃坏了肚子，可能不太适应这边的食物。”
伯尼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地回答，那本该彬彬有礼的姿态，此刻看起来却充满了丧气。
要是不明状况的，还以为这厮纵欲过度了。
不过一袭白袍的罗兹主教闻言后反倒有些释然。
众所周知，一个人来到陌生环境里水土不服是很正常的事情。
“待会我叫人给你准备一份药剂，喝下去后明早你就能康复了。”
这位中年主教郑重其事地说，“但如果期间状况严重，你要及时来找我。”
与体质强健的超凡者不同，寻常人坏肚子可是有死亡风险的，所以必须要慎重对待。
“好的。”
伯尼闻言老实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谢绝了这位叫人带他回去歇息的建议，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当起了宴会陪衬。
但事实上，这场宴会根本没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他既不喜欢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的麦酒与狐臭味，也不喜欢厅堂边缘几位游诗人用竖琴弹奏着的那种慢吞吞的音乐。
抬起刀叉摆弄着餐盘中的一块面包，伯尼砸吧砸吧嘴，颇有一种倒在桌上蒙头就睡的冲动。
他其实不是很愿意留下来，甚至如果不是想要偷听一些消息的话，他早就顺势离开宴席回去睡觉了。
原因无他，实在挺不住——
那枚镜片是够神奇，但使用时消耗的却是他自己的精神力量，或者说灵性力量。
显而易见的是，这种消耗堪称庞大，他只不过在里面大致“转了一圈”，就已经累的要脱虚了。
更别说能有什么收获。
乃至于当夜晚降临，辛克莱子爵那位金发儿子跑去热情叫他吃晚餐时，他差点没起来床。
“必须要尽快改善身体了啊……”
如此想着，伯尼低头瞥了眼自己胸膛，那随之从脑海中诞生的信息面板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简洁，其中显示的金色天赋分外明显。
只要将这天赋觉醒，他的体质与精力就会经历一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伯尼对此心知肚明。
事实上，这名为英格索尔之烙印的天赋，就是罗兹主教声称他是神眷者的主要原因。
然而，前世身为一个地狱魔鬼，伯尼当然不可能会是什么受神眷顾之人。
所以实际上这天赋，不过是他利用“科学”手段，从某个神话生物体内移植过来的罢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前往亚摩斯修道院实地调查，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留在这里安心歇息。”
心不在焉地切面包时，旁边白袍主教转过来朝伯尼说了一句，让他因为困顿而略显恍惚的思绪瞬间清醒了不少。
“没事，我平时身体很好，如果有药剂的话，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过来了。”伯尼如此回答，
明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明天是他计划正式开始的第二步——
第一步是接触到这位罗兹主教。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个，他也得过去，因为在那座修道院中，可是有一个能让他觉醒身上天赋的契机的……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伯尼肯定地说。
于是罗兹主教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神眷者很重要，双方认识时间却太短，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与对方进行了解。
所以尽管有些冒昧，但他还是很希望这位能够在明天和他们一同前往那座修道院。
而虽说感觉伯尼好像有些嘴硬，但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乐见其成。
这表明这位之前还对教会有些抗拒的年轻人，眼下的心思和自己类似，已经开始重视起了对教会事物方面的了解……
罗兹主教对此暗暗点头，表面上随口又问了一句，
“我给你的那张卷轴，有看过吗？”
“看了一遍，很多地方都不太能理解。”伯尼回答，“但我猜这是一张与异端审判所有关的超凡能力？”
“是教会法院成员的普适能力，并非异端审判所专属。”
罗兹主教指正道，随后见伯尼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随口问了一句，“外面对于我们审判异端的工作有何评价？”
“基本都是残忍、火刑、迫害异己什么的。”伯尼耸肩回答。
“那么你个人认为的呢？”白袍主教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是很肯定。”
伯尼很实在地说，“但我有与一些这边跑去通商的商人交流，发现有异端审判所的地方，比没有的要少很多极端案件，那种残酷的火刑更是很少发生。”
“你能有这种清醒的认知，我很高兴。”
罗兹主教闻言呵呵一笑，“但更深入的情况是什么，还要你以后亲眼去观察了。”
他这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伯尼猜测罗兹主教可能是想将自己安排在异端审判所工作，因为据他了解，这位早年其实就是审判员出身，背后的势力同样在教会律法方面根深蒂固。
但这事目前还比较远，伯尼也就没多想。
白袍主教同样没多说下去，而是侧过头去与旁边的辛克莱子爵交谈了起来，听情况，这位正在了解那座修道院内的人员细节与地产问题。
不过他们还没谈论几句，大厅外就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随后一道兴奋的年轻声音从门外响起。
“父亲，主教大人，你们看，我们猎到了一头罗兰群岛特有的白头海雕！”
这声音让原本吵闹的厅堂登时一静，随后有人发出质疑。
“在这里能猎到海雕，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对伯尼很热情的金发少年埃利诺，说话时他脚步已经迈入了厅堂大门，同时扬了扬手中捏着的一头正蹬腿挣扎着的白顶黑毛大鸟。
“这东西缩头缩脑的在庄园里乱飞，我们就顺手把它给射下来了，你们瞧！”
众人凝神看去，发现少年手中提着的的确是他说的那种鸟，不由发出一阵轰然叫好。
“竟然是真的，好兆头！”
“看来咱们这里要有好事发生了！”
“快，快炖了它！”
“炖什么？要烤着吃才最好！”
……
厅堂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火热，就连主位上的罗兹主教也露出了一抹笑脸。
罗兰群岛特有的白头雕，在光辉之地可是非常罕见却又出名的，人们认为吃了它的肉会带来好运。
这可不是什么民间迷信，而是宗教神话故事里提及过的。
传说中圣约教会第一任教皇，也就是创建圣约教会的那位人类先贤，有一次被魔鬼戏弄扔进了大海里，又饿又渴，差点就要死过去。
结果后来神派来了一只白头海雕给他吃，他这才转危为安，并且有了之后的一番传奇经历。
所以说在教会信徒们看来，这东西的确是个好兆头。
但它实际上却不是那么正经。
伯尼在搭眼看了看后，反倒有些无语。
只因那只被捏着脖子凄惨乱叫的掉毛大鸟，脑袋上顶着一个让他非常熟悉的名字——
LV2-本仙女萌萌哒。
7 被屠杀的修道院
也许是吃了一顿玩家大餐实在营养丰富，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伯尼就重新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了。
不过当他靠近那座被屠杀的修道院时，却仍旧被突如其来的阴冷冻的直打哆嗦。
修道院距离辛克莱子爵的庄园并不是很远，只不过路过了一片麦田与一条湍急的溪流，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就已然映入视线之中。
然而还没等真正靠近，甚至距离其起码有一千米远，周遭温度就仿佛一下子跨越了两个季度，从夏天直接变成了冬天。
“伯尼少爷，要不咱们先留在这里吧。”
身旁策马而行的护卫见此低声建议，旁边另外一位护卫同样面色凝重。
原因不仅是因为这骤降的气温。
此时天色尚早，头顶太阳挥洒下来的光线明明非常强烈。
但俯瞰望去，那片于丘陵高地下略显朦胧的建筑群，却仿佛身处于另外一个世界般，怎么看怎么显得暗淡深沉。
这情况显然不太正常，身为超凡者的两名护卫看了后心情有点紧张。
“有罗兹主教在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伯尼回答，虽说牙齿都在不自觉的打颤，但他语气与表情倒是颇为淡定。
似乎对于领头的罗兹主教非常信任。
然而对此，不远处的白袍主教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将话咽进了肚子。
只不过他的脸色已经从来之前的略显轻松，变成了此时的一片凝重。
之前虽然从附近贵族们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实际上那群贵族怕惹上麻烦，基本没有深入过修道院调查情况，只是在发现修道院内的修士们全死了之后，及时将信息汇报了上去。
因此白袍主教这也是刚刚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他之前以为修道院被屠杀，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土匪强盗团伙作的案，甚至有怀疑过附近哪家贵族见财起意之下的作为。
然而此刻还没到现场，只不过这么一看，罗兹主教就已然发现，作案的不可能是人类，而是魔鬼！
原因很简单，这种波及广泛的阴冷现象，只有魔鬼降临过的地方才会滋生！
而且看这范围，还不是一般的魔鬼！
“怎么会有魔鬼跑来这里……上面出现什么变数了吗？”
暗暗惊疑间，罗兹主教却并未犹豫下去，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而随着马蹄敲击地表的声音不断响起，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也一点点显露出了真容。
说是院，实际上这是一片坐落广阔的建筑群，或者说是个与世俗脱离的封闭聚集地，拥有着自己的教堂、钟塔、医务室、园圃、墓地、食堂等等。
整体上类似小镇构造，各种建筑整齐有序的立在两旁，中央是一条干净笔直的石砖街道。
与此同时，伴随着他们的靠近，一些细节也接连映入眼帘。
一排排墙壁表面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蝗虫匍匐蠕动，两侧草丛中则能够隐约看到一坨又一坨互相纠缠扭动着的毒蛇。
成群结队立在许多建筑屋顶上的黑色乌鸦随着队伍靠近而嘶哑乱叫，脚下石砖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能见到蜥蜴乱爬……
这一切无不诉说着，此地有着大量黑暗气息盘踞。
与此同时，一具具在建筑群内凌乱分布的死尸也接连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屋檐下、水井边、房屋内、走廊中……
距离屠杀发生的时间已经好几天了，但这些死尸却仍旧保持着栩栩如生的新鲜度。
扭曲、惊恐、愤怒、悲凉……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维持着死者们生前的情绪面貌，也让步入此地的人们能够清楚感受到当时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么残忍。
在这种氛围下，每个人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不断前行间，唯有脚步声与周围环境深处隐藏着的一些琐碎声响存在。
而当寂静氛围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犬吠时，本就面色凝重的骑士们登时发出一阵呼喊叱喝，其身下战马也跟着急促踢踏，昂首嘶鸣不已！
然而当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气势汹汹地冲向那声音浮现的庭院时，入目所见的情况却让他们纷纷沉默。
院子内，一群母鸡被这些闯入者吓的尖叫乱窜、沾染着鸡毛的鸡蛋因此四处翻滚。
而一条被拴在木板兽舍内的狗，却正因为一群飞蛾纠缠而呲牙咧嘴。
但在见到诸多气势汹汹的武装人员后，它却忍不住发出一阵呜咽声响，佝偻缩入狗舍的同时，尾巴夹紧，显得很是怯弱。
庭院内因此颇显安静，唯有鸡群仍在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而随着它们翅膀蒲扇，一股股臭味不断被气流掀起扑向人群。
踩在满地鸡屎的泥泞地表，感受着令人作呕的难闻味道，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感到非常尴尬。
“我们分头行动。”
短暂沉默后，罗兹主教回身朝他的副手，一位叫沃伦的中年骑士开口道：“你带一队人往墓地方向前进，那里也许会有一些死尸从棺材里爬出来，将它们清理掉。”
说着，他又看了看跟在身后安安静静的棕发年轻人，“伯尼，你和你的人跟我走。”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被冻得直哆嗦，但沉稳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比周围骑士们表现的还要成熟，令罗兹主教欣慰不已。
但他此刻也没有更多心思放在培养年轻人上了。
尽管认为发现了伯尼这位神眷者比调查这座修道院要来的重要，但此刻进入修道院后，罗兹主教的全部心思却都放在了弄清真相上。
或者说，全放在了猜测这背后凶手具体身份上。
事实上，罗兹主教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带伯尼进来了。
之前他还想着以这屠杀案来对年轻人言传身教的培养一番。
但现在，他发现造成这修道院屠杀的凶手层次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周围建筑充斥着的大量蝗虫以及其他毒虫是魔鬼降临后普遍会发生的现象。
但正常魔鬼降临时，方圆三里格内的某类牲畜是会集体死亡的！
牛、马、鸡、或者猪一类的家畜。
然而别说三里格内了，就是修道院本身养的家畜，都没见有丝毫死伤。
这点不只限于这群活蹦乱跳的鸡，之前他们其实也见到了许多活着的牛马家畜。
与此同时，明明过了已经有近一个星期，但整片建筑中，竟然还残留着诸多能够催生出死灵的黑暗气息！
要知道，这类残留指的可不是凶手做了什么，而是随着它本身降临而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
可以比作是人类身上的体味，或者说随着魔鬼降临，世界本身自发对其作出的反应。
而这就表明，曾经降临到这座修道院内的魔鬼，层次必然会很高。
起码不会低于上位魔鬼，甚至也许是魔鬼大公！
前者还好，如果凶手是后者，那显然不是他能够应对的了的。
甚至对方随手留下点什么，可能他们这群人都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暗暗警惕着，罗兹主教却也没被吓的退出去，毕竟猜测只是猜测，事情也许没那么糟。
而且他还不至于没见到真正危险之前就避之不及的转身逃跑……
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直到队伍抵达修道院的核心，一座高耸的教堂中时，他们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可言。
似乎那凶手并没有利用这地方布下陷阱的想法。
反倒是这座教堂内的情况令罗兹主教咬紧了牙关。
放眼望去，几十具白骨凌乱堆叠在教堂一排排座椅周围、无数虫子趴伏在这些尸首身上，有的在骨骼内外乱爬，有的则在啃食着一些还残留有血肉的尸身。
教堂洁白的石砖地表此刻凝固有一片片干枯的暗红血泊，随着阴冷的风缭绕于堂内，一阵阵腥味伴随尸臭连绵扑面而来。
一行人出现在教堂门口，倒是相对驱散了些许此地的死气。
然而当因背后阳光照射而延伸进去的层层人影覆盖在那些尸身与血泊表面时，光与暗与鲜血混杂，反倒让教堂内氛围显得更加悲凉。
罗兹主教的脸色因此变得很是难堪。
不论如何，这些人终究是教会的修士，甚至是他们这些神职人员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然而现在却被当做猪狗一般屠宰在了自家教堂内！
“我需要还原事情的真相。”
他如此喃喃着，解下白袍宽袖里的一串乳白色玛瑙石手链，并转身吩咐了一句。
“施法时我需要保持绝对专注，你们注意观察线索，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及时打断我，魔鬼也许会在这方面埋伏后手。”
说着，他没等有人回应，就朝着教堂深处一座高耸天使雕像方向双膝跪地，低头闭目呢喃了起来。
一阵虚幻的烟雾伴随白袍主教的呢喃凭空诞生于周围地表，并且随着这呢喃持续而不断扩大。
最终，原本寂静的教堂内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周遭一切都被刮的凌乱飞舞。
而伴随狂风显现的朦胧雾气则如同被暴风刮起的沙尘，将众人完全淹没之余，却又从中隐约浮现出一道道虚幻的景象。
那就像是在风暴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声音被风暴的轰鸣所掩埋，又仿佛船只在充斥着迷雾的海面上航行时，四周雾气深处接连浮现出的海市蜃楼。
起先这些景象中只有飞蛾毒虫等琐碎身影，渐渐的，却出现了一些绰绰人影。
画面最后趋于稳固，淹没于狂风中的人们可以艰难见到，在那无数气流构成的景象当中，浮现出的正是脚下教堂，以及教堂中发生的一起屠杀事件！
的确是屠杀，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凶手是一位穿着灰羊毛长袍的矮胖身影，他所面对的却是数量众多的同院修士。
然而数量的优势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发挥作用，反而让事情变得颇为诡异——
矮胖的凶手不断挥出匕首割开一个又一个修士的喉咙，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然而作为被屠杀方，那群修士却一个个坐在教堂排排长椅上呆立不动，任凭己方被宰猪般不断割喉放血，继而纷纷瘫倒在地！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死亡就这么不断发生着，数字连续积累，瘫倒、瘫倒、瘫倒……最终唯有那矮胖身影还站在原地。
身体颤抖了一会后，这身影最终踏步离开教堂，朝着画面之外的方向走去。
狂乱的风暴也因此逐渐平息，气流中的画面与现实缓缓重叠，最终，那些惨死的尸体与此地累累白骨合而为一。
跪在地上的罗兹主教也于此刻睁开了双眼，随后他转头看向身后诸人，
“发现有用线索了吗？”
“看清了凶手外貌，其他的完全无法确定。”罗兹主教的一位副手无奈地回答。
“能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
“只能从衣着方面猜测到他是这里的修士，但我并没有发现修道院的人员画册中有这人的存在……”
罗兹主教闻言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点棘手。
不过就在此刻，静静站在人群中的伯尼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他叫蒙德，可能是一位在修道院内负责养猪的猪倌。”
“嗯？”
白袍主教闻言表情奇怪地看向棕发年轻人，其他人也纷纷对此诧异不已。
“你怎么知道的？”那位瘦高个副官好奇地问。
“我会一点唇语，这信息是从凶手嘴里了解到的。”
伯尼回答道：“他一边捅刀子一边念叨猪倌蒙德找你们报仇，猪倌蒙德说到做到，猪倌蒙德找你们报仇，猪倌蒙德说到做到……嗯，重复了大概有三十多遍。”
这话让众人颇感错愕，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都不知道唇语这个词对应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一些了解的，在回想了一番之前画面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因刚刚那种场面整体上其实非常模糊，偶尔能看到一两句嘴唇开阖的清晰画面就已经算是眼光独到了。
这位竟然完整的看清楚了？而且还分辨出了具体含义？
因为对伯尼不太了解，一时间人们对此倒是不好评价。
白袍主教此刻却没觉得这点有什么独特，只因刚才那种画面，能够有多大的清晰度除了施法者本身实力因素外，其实还要考虑观看者的体质。
而有什么会比一位神眷者要来的体质奇特呢？
当然，虽然感觉在情理之中，但伯尼能有这种技巧却还是让他很意外。
之前罗兹主教虽然看重伯尼，却只是看重他的潜力，对于其个人能力其实没有太多期待，
原因很简单，太年轻。
虽说这位的资料中明显记录有较高的经商天赋，且已经有了一定成就，但商业在他看来本就不入流，更何况是出身背景强大之余所搞的商业了。
只是现在看来，他倒是小觑了这位还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别的不说，这所学可真是……
“除了这句话以外呢，他还说了什么？”
罗兹主教神态和蔼地问，语气和以往差不多，却已经有了一些细微差别。
“他还说主人即将降临，你们早晚都要死，主人即将降临，你们早晚都要死……”
这话让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主人是谁？”
那位副官最后忍不住问。
“不知道。”伯尼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一边念叨这话一边离开的教堂。”
气氛因此稍显沉默，直到有人说了一句:“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线索。”
罗兹主教闻言点了点头，问清那猪倌离开的方向后，带队继续朝着修道院深处走去。
8 洗礼
“98、99、100、101、101…少了一个？怎么会少了一个！？”
……
“原来你在这里啊，罗恩？”
“放过我吧！蒙德，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行的，主人说了102个，一个都不能少。”
“别信魔鬼的话，蒙德，从没有人和魔鬼做交易后能够有好结果！从来没有！！”
……
“你说的没错，罗恩·费兹捷勒。可惜的是，你说的有点晚。”
“你——？！！”
……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修道院过去发生的事情接连被揭露而出，未知的迷雾被迅速驱散，速度快的甚至令人感到惊奇。
与此同时，人们赫然发现，原本被队伍中当做最弱的，需要保护的那个年轻人，此刻竟然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导师说的果然没错，许多事情上，普通人的作用并不会比超凡者要弱……”
队伍中一位书记员暗暗感慨，随后面对白袍主教的目光，他干咳了一声，拿着已经写好的事件记录，开始梳理起了这件事的关键要点。
“从整体来看，凶手是以大量杀戮为仪式来召唤的魔鬼降临，但我们现在不清楚的是，凶手召来的到底是哪位魔鬼，以及魔鬼降临后做了些什么，或者说，它降临的目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凶手是如何与魔鬼取得的联系，我们仍需要调查清楚，然后将这后患清理掉。”
“还有就是……”
修道院图书馆大厅内穹顶高耸，乃至于书记员的汇报响起时不断有回音缭绕。
倾听背后方向那一句句带回声的汇报之余，伯尼正似乎很随意地在这处图书馆内闲逛着，同时打量四周。
大厅中的人们此时分散在各处，有的与白袍主教一起梳理案件，有的在此地搜找着其他可能的线索，还有的则聚集在最后一位受害者身旁为其祷告——
此时众人已经基本确定修道院内是安全的了，只因观看完事件经过后，他们发现凶手以及附在凶手身上的魔鬼，已经离开了这里。
所以人们相对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件事却远远还没到已经结束的地步，相反，需要展开的调查反而变得更多了……
若有所思着，伯尼手指突然一痛，抬眼看去，发现自己摸在了一柄匕首上，而这柄色泽暗淡的匕首正被夹在一本厚厚的羊皮书里。
“还挺锋利……”
低头看了看手指肚上涌现的血液，伯尼挑了挑眉，随后屈指一弹，其上溢出的血珠就被甩了个干净。
随后他浑不在意地走向了不远处那位最后受害者的尸体旁。
仔细看去，名叫罗恩的受害者有着修士特有的地中海发型，衣着同样是那种不加染色的羊毛织宽袖长袍。
因为没有被虫子啃咬，此时他的尸体仍旧保持鲜活，
那瘫靠在书架角落怒目圆睁的模样，仿佛才刚刚死亡不久。
伯尼并没有兴趣去听围在尸体旁那几位教士的虔诚祷告，所以他来到了一位正蹲在死者不远处的年轻执事身旁，似乎对于这位正在做的事情很好奇。
年轻执事其实没做什么，只不过正蹲在那里翻着一本书，而说是年轻，不过是相对来讲的。
实际上他应该已经有三十岁了，伯尼走近后，这位就转头看了过来，继而露出一个笑脸。
然后没等伯尼询问，他就主动解释起了自己此刻的行为。
“我怀疑在凶手没找到罗恩之前，罗恩就已经猜到了许多真相，我甚至认为他找到的真相和降临魔鬼的具体身份有关。”
“具体身份？”
伯尼随口一问，因为站着俯视对方不太礼貌，所以他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页书是罗恩生前最后翻过的，你看这里。”
蹲在旁边的年轻执事边说边朝着手头上那本书中的某段内容指了指，
“这里写到，恐惧之王的领地内充斥着大量烈火、毒鸦、和难以描述的邪恶陷阱、它们会导致一切陷入该领地，包括地狱魔鬼在内的生灵陷入极大的战栗之中，激发它们内心隐藏最深，最难以面对的阴影，将它们无限的放大、加深，然后让受害者与自身的恐惧相对抗，直到受害者完全被自己的恐惧所吞没。”
“所以你看，如果是这种力量，那么那些任凭宰割的修士就能说得通了，而且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线索上印证这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进入修道院范围内后，表现的就始终不太正常？”
“你是说不太稳重？”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表现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资深神职人员，甚至连菜鸟都……嗯，我是说那真的很丢脸。”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是这位恐惧之王搞的鬼？”
“不，我不觉得这件事是魔王本身做的。”
年轻执事摇了摇头，随后似乎感觉伯尼将魔王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想的太简单了，于是以一种深沉的嗓音讲故事般地说了一段话——
“地狱邪魔数以亿计，魔王却只有七位。”
“数千年人类历史中，它们曾带来难以计数的死亡与灾难。威尔科特斯大屠杀、红手骑士团叛乱、血疫之灾、培克三世教皇的堕落……”
“魔王这个称呼，本身所代表的就是一次次浩劫，和数以千万的枯骨……”
他说到这里干咳了一声，似乎感觉这么说话很是别扭，于是语气恢复正常。
“值得欣慰的是，第三次猎魔之战才堪堪过去两百多年，按照历史规律，魔王们是不大可能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降临的，而且就算有魔王降临，我们也会提前获得来自天国的启示。”
“所以我猜这件事应该是恐惧之王麾下某位魔鬼干的，只是它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他边说边挠了挠头，表情纳闷，
“你知道的，像亚摩斯这种修道院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修院，既没有对外开设学校，也没有关押什么紧要人物，更没有封存……嗯，封存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除了名下有大量田产外，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可魔鬼又不可能看中人类的土地……”
“显然，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伯尼顺势说出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年轻执事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身后图书馆大门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之前被派去墓地方向的调查人员。
“主教大人，我们在墓园里发现了这些。”
就见那位中年骑士走到白袍主教身前，将捧着的一盒东西递给对方。
“银杯、骨粉、山羊心脏……都是用来召唤魔鬼的邪物。”白袍主教看了几眼，最后落在了其中一封信上。
“这是什么？”
“是一封介绍信，写信的是亚摩斯院长博斯韦尔，他推荐一个叫蒙德的修士前往内厄姆附近一处庄园监管那里的畜牧养殖。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从尸体中发现这位修院院长……”
那位中年骑士回答，随后见白袍主教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忙补充了一句，“不只是这些，我们还发现了，呃，发现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这位的话语显得有些吞吞吐吐，让罗兹主教忍不住蹙眉，不过紧接着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不由摇了摇头。
随后想了想，他朝不远处正与年轻执事蹲在一起的伯尼招了招手，“你和我来，伯尼。”
伯尼闻言应了一声，与旁边的年轻执事点了点头算是道别后，他就起身与白袍主教一起离开了图书馆大厅。
这种特殊待遇令人们瞩目不已，不过一路上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况且身处于一个封建制度深入人心的社会当中，区别对待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也没人对此发出什么非议。
另一边，伯尼与白袍主教还有那位中年骑士一起，顺着修道院一座不起眼的杂物室，走向了地表下的一处地窖。
地窖入口下是一条层层递进的岩石阶梯，两侧插着一根又一根火把。
昏黄光照下，三人的脚步声于隧道内连绵发出阵阵回响，不断晃动的火把光芒将他们影子拉的老长，也让这处通道内的气氛显得非常阴郁。
不过当他们抵达通道尽头的一处地下室时，这种沉闷的氛围登时就被一扫而空了。
无他，只因这里实在太富丽堂皇了些。
放眼望去，堆积在一起的大量金币于火把光照下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晕，各色珠宝与钻石则密密麻麻地点缀在这堆金币表面。
它们就如同盛开的百花一般在三人面前争奇斗艳，又仿佛一位金发贵妇在炫耀她头上包着的宝石发网，那五光十色的炫彩相互纠缠成一体，显得十分夺目。
“你要牢记，伯尼，固然光闪耀之处黑暗常随，然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必不能战胜它。”
白袍主教站在这堆财富前怔了片刻，最终如此说道。
紧接着就见他踏步绕过这堆金山，将被隐藏在地下室最深处的几瓶淡金色液体拿了出来。
随后他朝伯尼道：“正常来说，神眷者洗礼用的高品级圣水消耗是会被所在教区共同承担的，但你在辨认此案凶手身份与目的上做出了关键贡献，所以我可以私自决定动用这里收缴的几瓶五号圣水提前为你洗礼，作为你的奖励。”
他话语一顿，又道：“这样等你正式获得教会职位后，不需要消耗教区内储藏的高品级圣水，我就可以在其他地方替你多争取一些福利。不过现在，我想说的是——”
在旁边骑士高举的火把光照下，白袍主教手中捧着的几瓶淡金色液体被辐射出一片如同金沙般的朦胧光幕。
昏暗地下室环境里，面容坚毅的中年主教在这光幕点缀下，整个人仿佛都被披上了一层神话色彩，也让他的声音显得尤其神圣。
“伯尼，你是否愿意正式加入圣约教会，并成为神的一名忠实子民？”
“当然。”棕发年轻人闻言后回答，并缓缓朝其抚胸行了一礼，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9 是岁岁啊（一）
华国，通明市，
天华小区A栋6单803。
黄色的袋鼠标志被固定在塑料袋表面，憨憨的微笑因为塑料袋拎手被系在一起形成褶皱，而显得有些扭曲。
一双修长的手随之将塑料袋解开，从中拿出一盒黄焖鸡米饭，刚刚打开盒饭盖子，香味就飞快蔓延了开。
只是这双手的主人却并没有多关注自己手边的食物，心不在焉地掰开一次性筷子然后将菜汤倾泻倒入米饭中时，她的视线始终放在饭盒前方的平板上——
在那被餐巾纸支撑着的平板电脑中，显示的是一个直播画面。
画面中，一头肥头大耳的猪正于森林边缘，低头啃食着一些生长在树根旁的蘑菇与杂草。
打眼一看，仿佛薛九岁正在看一场异常精致的动画片，然而画面中这头猪的头顶，正隐隐飘着一行昵称小字——
LV4-小毛驴咩咩咩。
与此同时，画面右下角一个更小的方框中，一个梳着马尾辫留着大胡子，很有艺术家气质的中年男子正叼着烟操作着鼠标与键盘。
显然，这是一场直播，而且还是一场游戏直播。
“照我观察，这游戏不论投胎成什么动物，只要按照动物原本该做的事情来操作角色，就能很顺利的涨经验。”
很有艺术家气质的主播声音沉稳，那眯眼叼烟，不急不缓操作角色的神态也显得尤其成熟。
与此同时，似乎承袭了他的做人性情，直播画面中那只肥头大耳的猪吃食姿态也是那么的慢条斯理，长长的嘴巴一开一合间颇有节奏，吧唧吧唧，仿佛猪中贵族。
“我们可以发现，相对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杂草，我这头猪尤其喜欢吃车轱辘菜，就是那种绿油油的，带穗的那种草，这种草的正式名字是车前草，大家多少应该听说过。”
“你看，因为它很爱吃，所以这经验涨的就很快，基本上十颗车轱辘菜就能涨一点经验。也不用咱们仔细去找这种草在哪，每次遇到的时候，我这头猪都有一个自己想要跑过去吃的动作，这个时候我是很难操控它的，所以等于说这是一种引导。”
“不过相比吃草，我这头猪更喜欢吃土豆和苹果，昨晚我趁那几个NPC睡觉的时候，偷吃了他们家一颗苹果，直接涨了我二十点经验，瞬间升级，简直可以说一夜暴富……”
……
陌生的游戏、一直在吃草的猪、以及讲话没什么激情的咸湿主播……
这些组合起来本应该很无聊，但此刻直播画面中的弹幕却一排接着一排的路过。
显得颇为火爆。
“这什么游戏啊？感觉自由度好高？”
“老滚6终于出了吗？”
“主播小心点，旁边那NPC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劲，没准待会就杀了你吃肉了。”
“不是老滚6，这画面比老滚6的CG都精致。”
“哪家公司做的游戏，这么牛逼？”
“红字的想什么呢，中世纪农民可吃不起猪肉，像主播这样的母猪养起来主要是用来下崽给领主交税用的，或者干脆就是领主家养的猪。”
“再不就要看有没有贵族路过这个村子，真要有，这个村里管事的应该就会找这家农民要求把猪杀了款待客人了，主播这头猪肥头大耳的，忒显眼，是那种最适合被宰了吃肉的猪。”
……
热心解说员的话没有获得别人回应，因为在诸多弹幕中，他发的两大串字很难被看清。
因此其他人仍旧在弹幕里络绎不绝的讨论主播会不会被宰了吃肉，以及会的话是清蒸还是红烧这种问题。
“大家不用担心我这头猪会不会被宰掉，这个角色我玩了一整天了，晚上还和那几个NPC睡在一个土坯房子里。”
叼烟的主播及时地发现了这个话题，眯着眼睛躲避烟雾刺激之余，他嘴里略显含糊地说道：“这家NPC连把菜刀都没有，怎么可能杀的了我。”
他边说还边操作角色屁颠屁颠地主动跑过去蹭了蹭不远处那位穿着亚麻衣物的老农民，果然，除了被一脚踹开外啥事没有。
于是弹幕中热烈的讨论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给弄没了。
直播画面因此稍显冷清，画面外正吃外卖的薛九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主要是她在吃饭，这头猪也在吃饭，她吃一口，猪跟着吃一口，来来回回，仿佛桌上有人和她抢食，非常下饭。
直到直播画面突然被打断，一个微信语音通话跳了出来，这种默契才骤然消散一空。
微信电话来的突然，同时还嗡嗡嗡地散发着一阵难听的铃声。
虽然普遍如此，但这种没有丝毫预兆就突然蹦出来的通话总是让薛九岁很不习惯。
皱了皱眉后，她这才伸出手指一划，选择接听。
“岁岁岁岁，你怎么没上线？”闺蜜大大咧咧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
“上线干嘛，受辱去啊？”
“又咋啦？”
薛九岁闻言满脸无奈，“你都不知道萌萌，昨天晚上我上线看了眼，结果那家伙竟然把我栓在了床尾柱子上，他倒是睡得挺香，结果那臭脚丫子隔三差五就往我脸上怼……”
“啊？他怎么这么变态啊？”
“我哪知道啊。”
“真的连自杀都不行？”
“不行的，饿又饿不死，撞花盆也根本没用，而且现在已经没有花盆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白天也把你栓床柱子上了？”
“没有，那个NPC把我用绳子栓他那匹马身上了，我除了能晃悠晃悠，别的啥事都干不了。”
“这……为啥呀？”
“我还想问为啥呢。”
“……那好吧，看来你只能等我十级后变成人再想办法把你救出来了。”
“算了吧，你昨天下午跑来救我，结果怎么样？”
“这能怪我啊？谁会想到那帮NPC会主动攻击人？正常游戏不都是玩家主动打NPC的，哪有那样反过来找茬的？”
“……也没有把玩家当宠物养的。”薛九岁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对方因此来劲了。
“我和你讲啊岁岁，这个游戏他妈的就不能按照普通方法来玩，里面NPC一个个都是变态……不对，连马都是变态。我是不敢再浪了，得先猥琐发育一波，不然都快死成憨批了……还有还有，你知道那个——”
“你现在多少级了？”薛九岁及时打断对方的唠叨，以免自己耳朵承受漫长的折磨。
“三级！”
“太慢了吧？”
“这已经是很快的啦，你看官网的等级排行榜。最高的也才五级呢。”
“而且你知道他怎么升级的吗？四处找茅坑食屎啦哈哈哈哈，就是昨天我和你说来着，如果投胎成狗的话吃屎都会很快速涨经验。”
“真恶心。”正在咀嚼一块土豆的薛九岁闻言翻了个白眼。
“还好吧，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吃屎，你没看游戏论坛吗，里面说要跟风的一大堆。”
“这……你不会也想要跟风吧？”
“怎么可能？好马不吃回头草。”
对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得意洋洋，“更何况本仙女现在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了！”
“你都投胎成一只鸭子了，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升级办法？”薛九岁好奇地问。
“就是吃草啊，这简直太轻松了你知道吗，一直吃一直吃，刷刷刷刷刷刷，你就看着啊，头顶经验值不断+1+1+1！”
“不会吃撑了吗？”
“鸭子是直肠子啦，这边吃那边拉，哈哈，简直是个莫得感情的拉屎机器！”
拉屎快不代表能一直吃下去吧？
薛九岁对此暗暗狐疑，但考虑闺蜜既然这么玩，那就一定是百度过了的，于是也就没细想。
“所以你应该会很快到十级喽？”
“那必然会快的超乎想象！你就等着吧岁岁，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去救你了！”
“你先玩你的吧，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了。”薛九岁无奈地回应。
“不是在那个庄园里吗？”
“没有，又跑进一个小镇子里面了，一堆死人，模样还特真实，吓得我赶紧下线了。”
“不会吧，你竟然会害怕游戏尸体？”
“就很不一样啊，你看到你也会被吓到的。”
薛九岁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个NPC好像是个很重要的NPC，我看到好多人整天围着他转。”
“这还用好像什么，不是重要NPC怎么可能建模弄的那么帅。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观察观察，没准就能接到什么隐藏任务呢。”
“很有道理，所以我身为一只乌龟要怎样做才能在他身上接到任务呢？”
“唔……这倒是个难题……不说了啊岁岁，我马上就要升四级了，你等我好消息哈！”
这话话音还未落，对面就噔的一声挂断了通话。
看了看复又切换回游戏直播画面的平板电脑，薛九岁忍不住嘟了嘟嘴。
人家玩的热火朝天，就她始终憋憋屈屈，自打进入游戏开始，除了爬就是被戏弄，没别的了。
“比死更倒霉的是什么？没错！是求死不能。”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她将饭盒内的菜饭吃了个干净，随后不顾自家蓝色英短小肥猫那嫌弃的眼神，一把抱住它就窝在了沙发里，继而发起了呆。
虽然没啥游戏体验，但这款游戏极强的真实度与画面却仍旧深深吸引着薛九岁。
或者说，这款名为光辉之地的游戏一经出现，就迅速吸引了一大波受众。
栩栩如生的画面、超高的自由度、随机投胎的多样玩法，以及那虽然看不懂，但却异常细腻的游戏背景与文化习俗。
B站、微博、知乎、贴吧、自媒体公众号……
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关于这款游戏的讨论不能算是火爆，但相关新闻却已经四处开花了，甚至有肥宅看的眼热出价一万块买内测号的。
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啊！
当前游戏市场本就疲软，没出现什么新的有意思的游戏，所以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这款游戏注定会成为现象级——
如果它没有被404的话。
坦率地讲，在没玩这游戏之前，薛九岁其实对此兴趣缺缺，只因她原本就不怎么爱玩游戏。
只不过以前家里管得严，同龄人口中很多有趣话题她都插不上嘴，现在多少算是自由了，所以就想找一个能够火爆起来的游戏玩玩以免太脱离大众。
结果这么一玩，她就不由自主被深深吸引住了——
虽然遭遇倒霉了些，但每当坐在电脑前操作自己的角色，甚至当见到游戏里那些NPC时，她都恍惚间总有一种隔着屏幕，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们静静对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更奇妙的是当她成为一只矮小的乌龟，时常要仰视那些NPC巨人时，隐约间似乎真的成为了一只乌龟，然后体验着被人类主宰命运的那种无奈与艰辛……
因此，尽管自身角色陷入困境，她却始终没有放弃这款游戏，甚至如果有机会自杀的话，她都不一定真的会选择自杀。
一个想法已经于她脑海中隐隐成型——
她想要用目前渺小的身份来摆脱那种艰难的困境，然后，在那个制造困境的可恶NPC脚脖子上狠狠咬一口！
“我要让他知道，强大并不是能够随便羞辱人的理由，就算是一只草龟，被惹急了也是能咬掉你一块肉的……”
如此喃喃着，薛九岁撸猫的手指不自觉一个用力，结果本来被强抱就有些不乐意的小肥猫登时就急眼了，嗷了一声后，抬起爪子照着薛九岁脸蛋就是一顿闪电连环拍，打的薛九岁一脸懵逼。
“w!、这他妈哪来的癞蛤蟆！？”
还没来得及恼火，平板内传来的一句破骂就瞬间将薛九岁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小肥猫趁此机会赶紧逃跑，薛九岁却也没顾得上与自家爱宠撕逼，原因是平板里的游戏直播貌似出现了大热闹。
抬眼看去时，并不能看清什么，平板内的直播画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弹幕遮挡的白乎乎一片了，
但仔细瞧了瞧，里面却全是一排排卧槽，
其他的还有一些淦、快跑、被封倒计时、竟然没有圣光之类的字眼，令人十分摸不着头脑，却足够激起人的八卦心。
除此之外，她还能听到之前还很成熟稳健的艺术家主播此刻正不断爆脏口。
薛九岁因此感到有点奇怪，于是抬起手指点击关闭弹幕——
10 是岁岁啊（二）
——动物世界般的名场面率先映入眼帘！
“赶猪配种啊……”
她看的有点脸红，目光却一眨不眨。
这种事情虽然听说过，但见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其中一方竟然还是个玩游戏的大胡子男人……
这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可惜的是，那个游戏主播似乎不这么认为，骂骂咧咧挣扎了一阵子，眼见根本逃不脱NPC与种猪的双重围攻后，他直接就把直播画面给关了。
也不晓得是因为憋屈，还是怕被404。
瞬间黑屏下，唯有一堆“欲求不满”的观众在直播间不断留言。
薛九岁跟着附和了几句，最后见那主播实在没有重开直播的意思，就有些无趣地翻了个白眼，顺手又点了波取消关注。
“你不开播我就自己玩去，谁还没有个内测账号咋的……”
嘀咕着，薛九岁跑回卧室扑在床上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输入账号密码，画面很直接的就切换到了游戏当中。
转移了一下视角，她发现自己仍然被一条绳子拴在马肚子旁的口袋搭扣上，而整匹马则被拴在满是稻草的马厩中。
因为是壳被网住的头朝下，所以周围那些草堆画面全都是倒立着的，看的薛九岁好心情全无，不自觉就是一顿咬牙切齿。
然而当她操作角色短小的四肢于半空中划拉半天后，所获得的结果却是那么的令人丧气——
除了牵动着绳子微微晃悠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好吧，我忍，勾践还卧薪尝胆了十年呢，做大事哪有那么容易……”
暗暗给自己打气之余，她就准备下线去百度一番乌龟该怎么提高生存能力了，结果就在此刻，原本倒悬着的画面却突然一转，变成了正常显示！
起先她还以为这是哪位好心人把她给救下来了，然而仔细一看，发现画面中的环境完全不是刚才的马厩。
甚至她的游戏角色都没有了！
稍微一分辨，薛九岁隐隐了然。
这是遇到游戏剧情了。
她虽然没怎么玩过游戏，但却看过这款游戏官方给出的说明。
说明上称只要附近发生有重要剧情，玩家们就能通过CG的方式了解到，然后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挖掘剧情任务。
“和那个傻兮兮的NPC有关？”看着CG画面开场，薛九岁有所猜测——
这是一处阴暗的地下室，有着一堆金光闪闪的财宝堆积，还有三个身影站在这堆财宝前。
一个穿着全身盔甲，处于画面角落，正手举火把照亮周围环境。
一个一袭白袍，神态庄严的站在画面中央，并将一只手放在身前单膝跪地的棕发年轻人头顶。
单膝跪地的那个就是她熟悉的腹黑家伙了，同样处于核心位置。
昏黄光照下，这厮那张年轻脸蛋上的皮肤异常细腻，五官轮廓却典雅立体，没有丝毫娘娘腔感，配合其袖口镶有银边的整齐衣着，显得是那么优雅强健，贵气逼人。
单看这外表，可丁点都看不出他竟然会有那种玩弄乌龟的恶趣味……
“#￥@##￥！@”
“……%#%……”
“@#？”
“%￥#！”
单膝跪地的年轻人与白袍中年之间正进行着一场对话，然而除了倾听两人那风格不同的嗓音外，字幕中显示的全是乱码。
这种情况薛九岁已经习以为常了，据说投胎到一些狗子身上的玩家可以偶尔听懂一些NPC说的话，但大致却听不利索，只有一些简单词汇。
所以玩家们普遍认为这游戏在十级之前，只是用来给他们熟悉游戏背景与大致环境的，十级之后才会有正式的剧情发生。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显然游戏剧情并没有等玩家等级足够……
正胡思乱想，笔记本电脑中的画面突然闪耀了起来。
感觉重点来了的薛九岁忙收敛心思凝神看去，发现那闪耀着的光是从三人脚边几瓶金色液体中散发出来的。
仿佛阳光破开乌云挥洒向大地，这光甫一出现，就将原本昏暗的地下室环境辐射的亮如白昼。
然而这种亮度并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反而愈发耀眼，甚至完全将笔记本中的画面吞没！
白茫茫一片下，唯有那位白袍中年的呢喃声音仍旧持续着，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咒语，听起来极为拗口。
但当不久之后，一阵隐约的钟声渐渐从笔记本内传来时，本来觉得拗口的声音，却隐隐夹杂了一丝恢弘！
薛九岁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中白花花的一切，同时分辨着这连绵不绝的钟声来源，没一会她就发现这声音并不是从地下室内出现的，而是在地下室外。
为什么地下室外的钟会配合地下室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问题没有细想下去，只因另外一种声音在钟声传荡之余悄然出现。
这声音清澈悦耳，如同教堂中的缥缈吟唱，尾音带有一种层层叠叠的空灵感。
其中包含着的圣洁韵律甚至让薛九岁本来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而略显浮躁的心情飞快平静了下来，仿佛回归父母怀抱般的安宁感于心底逐渐滋生，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动。
然后就在这种情绪下，薛九岁目睹了一番颇为震撼的画面——
笔记本中耀眼的光芒最终收敛一空，或者说所有的光全都被一个凭空出现在地下室内的天使所吸入了体内！
这天使身披圣洁斗篷，兜帽下看不清面容，背后则缭绕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光，
那些光共同组合成了一个大致的翅膀轮廓，又或者说这位无脸天使本就是那些光凝聚出的核心，明明并不耀眼，却显得异常夺目！
空灵的咏唱于其周身缭绕，圣洁的光粒随着他微微动作而抖落朝地面挥洒。
随后在薛九岁愣愣的注视下，这位天使朝跪在那里的棕发青年伸出了手掌。
与此同时，庄严肃穆，伴随着非乱码字幕显现而出的昂扬话语，清晰地浮现在了薛九岁的眼中与耳旁——
“沙漠邪神与它们的恶神同盟会咒骂你、深海与龙之族的所有长老亦会恐惧你。聆听吧，那命运的长矛已然蠢蠢欲动，地狱终究会因你之复苏而颤抖，而那天国中英勇的第四军团，必将在你的带领下成为混沌要塞最无畏的先锋！”
“——欢迎归来，圣凯西·英格索尔，我的天使兄弟！”
11 天赋觉醒
“——欢迎归来，圣凯西·英格索尔，我的天使兄弟！”
……
庄严肃穆的声音犹如教堂钟声般洪亮，却又包含着一股令人感到非常亲切的温暖气息。
因大量的光而纤毫毕现的地下室内，看着伸到眼前的这只带有手甲的光辉之手，伯尼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随后没有多犹豫地就抬手扣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刹那间，原本凝如实质的天使与其背后那明亮的翅膀瞬间化作一股汹涌的光之河流连绵朝着伯尼体内扑去！
浸泡温泉般的暖意瞬间浮现并且飞快扩散至全身上下，脑部、身躯、四肢……
仿佛无穷无尽的光在外人看来声势庞大，汹涌冲击下似乎很难承受，但此刻当事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不仅没有丁点痛楚，反倒舒爽怡人。
如同饱受寒冷摧残的孩童终于有了自己的温暖壁炉，亦或是困顿疲惫许久的身体，在睡了一个好觉后，彻底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伴随着身体方面的种种感受，他的脑海中也接连浮现出一道又一道清晰的信息提示——
【你觉醒了天赋—英格索尔之烙印（金色）】
……
【在英格索尔之烙印的影响下，你获得了特性—英格索尔之幸运】
……
【你获得了特性—英格索尔之圣洁】
……
【你获得了特性—英格索尔之谦卑】
……
【英格索尔之幸运：身为天国之民，你深受命运眷恋，行走人间时，你偶尔会获得命运的指引，最终为你带来好运】
……
【英格索尔之圣洁：你体内流淌着天国之血，你永远不会生病、中毒、受到诅咒。你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并会随着位格晋升而逐渐提高】
……
【英格索尔之谦卑：天国的光辉早已融入你的骨髓深处，一些常人难以学习的技艺，你可以很轻易就能学会。同时，你的一切所学都会被神圣化】
……
汹涌的光之河流并非无穷无尽，随着对当事人身体的改造，它的规模也在越来越小。
最终，这些光就如同瀑布断了流，溅出最后一抹色泽后，终于消散一空。
亮如白昼的地下室因此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地下室内的三个人依旧保持着之前姿态，他们的影子倒是在火把光芒笼罩下，于后方金币堆表面不断晃动着。
“感觉怎么样？”
沉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伯尼转头看去，罗兹主教而今正颇显期待地看着自己。
“神眷者在觉醒的那一刻会获得天国赋予的特殊能力，但因为体质与经历不同，这种赐予的结果也各不相同。你仔细感悟一下，应该能了解到自己获得的赐予大致作用。当然，具体是什么样，还需要你回去慢慢尝试才能摸得清楚。”
如此说着，这位的神态与之前没什么不同，让伯尼有些诧异，但随后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于是他试探地说了一句，“感觉一切还好，只是我不清楚这个新名字具体代表着什么。”
“那是受神眷顾之人普遍会获得的眷者之名，具有很高的象征意义，也会在一些关键时刻发挥效用。”白袍主教回答，随后补充了一句：
“你无需告诉我这个名字是什么，你也不应该将这个名字告诉任何人，除非你已经强大到无惧一切阴谋者可能施加的诅咒。”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知道的不少，但知道的东西与事实似乎并不一致。
起码来说，神眷者并非是受神眷顾的人类，而是天国之民转世投胎的这点，他就并不了解。
同时，刚刚那位天使降临时的阵势明明非常显眼，这位却仿佛没看见一般没有任何表示……
“被抹去了记忆吗……”
暗暗猜测着，表面上伯尼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与白袍主教朝着地下室之外走去的同时，交流起了关于“神眷者”的一些问题。
“教会对神眷者通常抱有很大期待，但是伯尼，你需要知道的是，这种期待并不会给你带来多少优待，反而会让你在教会中的发展比普通人要困难的多，原因很简单，我们希望你做出的成绩能够符合你的身份，而不是相反。”
“同时，神眷者的身份虽然会让你在高层们眼里变得很重要，但这并不代表你入教后的待遇会比其他人高，没有人会对你卑躬屈膝，你仍需要遵守教会的律法规矩与神职制度。”
“原因同样还是这点，教会看重神眷者，是期待神眷者有能力做出荣耀神明与正义事业的成绩，而不会认为神眷者这个身份本身有多高贵。”
……
“目前你的身份除了我们这些人外没人知晓，接下来我会将这件事上报到高层，所以除此之外，不可能会有其他人再了解到你具体是什么人。”
……
“你的身份必然会成为教会的绝密信息，并且我们会对知情者严格下达封口令。不到一定程度时是不会被公开的，所以在这之前，你也需要记得保密，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
着全身盔甲的中年骑士举着火把默默在前头带路，白袍主教与棕发青年则跟在他身后低声交谈。
洗礼之后，伯尼已经脱离了“异教徒”的身份，正式成为了一名伦农信徒。
但信徒这个身份只是过渡，一位神眷者是必然会加入教会担任职务的，眼下对方说的就是伯尼担当职务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直到这条隧道走到尽头，他们出现在了地表之上的一处杂物间中，中年主教这才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我在本教区的权力中并没有神职任命与调动，所以关于你在教会中的正式职务问题，我需要写推荐信然后送去走一个流程，这需要一定时间，目前你算是一名没有编制的见习执事，还是要先跟随调查团一起行动。”
他的意思是让伯尼正式加入调查团，成为一名跟团的调查人员，继续调查这次修道院屠杀事件。
这同样是伯尼希望的，所以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见。
罗兹见此很满意，也基本松了口气。
许多事情说是那么说，实际上真执行起来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比方说没有优待这点，就纯粹是他忽悠人——
教会固然会对神眷者期待很高，却也不会吝啬为神眷者创造立功的平台与机会。
简单来说，很多会被正常人争的头破血流的好机会，往往都会优先考虑神眷者。
又比如说需要遵守律法这点。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要遵守，但如果神眷者不遵守，那也不可能有什么严苛惩罚——
剥夺其生命判处死刑这点就更不可能发生了，连教皇都没有这种权力。
总而言之，这方面是否遵守，完全要靠神眷者自觉，往往教会方面在发现神眷者后，就怕这类天生高贵的幸运儿性情傲慢不服管教，最终让所有人都头疼。
当然，比让人们头疼更严重的是神眷者闯下大祸，没成长起来之前就提前陨落。
这种事情在历史中可没少发生。
每一个教皇任期，其实都有大约十多位神眷者诞生。
但数千年来，能够被人们记住名字的，却只有那么二十多个。
这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
一路上中年主教唠唠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最后在与大部队汇合之前又着重强调了一下保密问题。
伯尼对此自然点头应和。
然而当调查团最终决定从修道院撤离并回去仔细分析所获线索，当一行人抵达修道院马厩中之时，
伯尼一眼就看到了泄露他“身份秘密”的行径正在发生，继而忍不住眯了眯眼。
……
“啥？转世的天使？”
满是草堆的马厩角落所在，一行飘着的小字从虚空浮现，并最终融入了倒吊在马肚子旁边的草龟身体之中。
“你没看错吧岁岁？”
“这怎么会看错呢，我从CG里面亲眼见到的。”悬在半空中的小草龟四肢舒张摆动之余，回答的非常肯定。
“会不会是什么系统错误啊？毕竟还在内测……”
“应该不会吧，CG消失后我还能听到这个小镇教堂里的钟在响呢，持续了十多分钟才消停下来。”
“……好吧，我就说他是个重要人物，猜的果然没错……可是这也太夸张点了吧？哪有天使喜欢弹王八脑瓜崩的？”
“是草龟不是王八！而且他只弹了我一次脑瓜崩。”
“嘛，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不信你等着瞧。”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重点是天使，天使唉！”
“天使又咋啦？老娘前两年还揍的宙斯丢盔弃甲，杀的爱神哭爹喊娘呢，不要大惊小怪啦。”
“……行吧，可能我游戏玩的少了点。”
“新手司机都这样，不过你早晚都会成为一名老司机的。唔……话说昨晚你那个天使有没有打呼噜啊？”
“或者说梦话？”
“你有见他起床拉屎吗？”
……
12 自焚的纸张
酝酿良久后，天空中乌云内部终于闪耀起了浩瀚的雷电。
由此弥漫开来的声音轰隆作响，映衬着黑暗天空下的修道院内一片死寂。
在调查团离开修道院后，这里已经基本上没什么生命气息了——
笼罩在修道院范围内的黑暗力量已经被祈祷驱逐，大量毒虫因此四散而去。
而那些遍布在修道院各处的受害者尸首，也早已被调查团郑重下葬，一些重要的物品与资料同样被运送离去。
等待这里的，似乎唯有被荒废，或者在某一时期重新开启，于此基础上建立一个新的宗教生活聚集地。
只是命运似乎并未放弃这座修道院，乌云压顶的黑暗笼罩之下，一道矮胖身影悄然回到了此地。
冷空气吹拂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时，也相对遮掩了这身影匆匆留下的脚步声，就见他笔直朝着建筑群深处走去，似乎目标明确。
他最终来到了修道院的图书馆内，继而手提着油灯照明，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黑暗环境下的某处书架所在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还在念叨着一段话，似乎生怕一个不慎就将这话给忘了。
“贵族史区、第六排、二一零号，”
“贵族史区、第六排、二一零号……”
“贵族史区、第六排、二一零——”
口中话语突然停顿，矮胖身影脚步同时跟着停了下来，手提油灯凑近身前书架仔细照了照，发现标记与自己要找的目标相符。
于是他咧嘴笑了笑。
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撂下油灯，跪下来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后，这才重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目标对应的一本灰皮书籍掏了出来。
书籍表面呈烟灰色的皮革制，不太起眼，头部处用银线绣有一段书名，叫做《法洛斯王室已知成员的分布与现状》，整体看起来厚厚一大摞。
只是此人并未去看这本书中的哪怕一行字，而是粗粗地将其翻开，从中抽出了一柄匕首。
恰逢图书馆窗外有闪电轰鸣，刹那间的闪亮光照下，将这柄匕首照耀的颇为清晰。
它看起来很旧，色泽暗淡，造型也较为普通，把手用棕牛皮裹着，没什么亮眼之处。
只是在那轻薄的锋刃尖端，有着一抹不起眼的血渍残留。
矮胖身影着重看了几眼这血渍后，将这柄匕首放在了提前准备好的木盒中，随后扔掉书籍，提起油灯匆匆离去。
图书馆大厅因此陷入寂静当中，除了偶尔因为闪电而瞬间亮起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似乎今晚本就是一个不平夜，就在那位矮胖身影离开不久，另外一道高瘦的身影却又悄然出现在了此地。
这身影全身裹着黑色布袍，手中也没持有任何照明器具，周遭黑暗却根本不影响他正常走路。
与此同时，他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标，进入图书馆大厅后，这走走，那走走，偶尔在一个地方停留几秒钟，鼻子不断耸动。
似乎在追寻某人的行进路线。
他最终来到了矮胖身影曾经驻留过的书架前，看了看四周环境后，将那本被仍在地表的厚书捡了起来。
“法洛斯王室成员的分布与现状……”
用嘶哑声音低声念叨了一遍这本书的书名后，他似乎有些疑惑，却不影响他将这本书塞入腰部挎着的布袋子中。
随后他又凑近那空缺的书架位置，仔细闻了闻后，不自觉皱了皱眉，继而略显狐疑地朝着四周耸起了鼻子。
最后他甚至趴在地上仔细嗅起了那石砖地表处残留的种种气味，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线索。
直到这位撅着屁股不断挪动的身影停在了书架外部的某段区域，线索终于呈现而出——
那是一点发干的血渍，漆黑环境下，沾染在支撑书架的立腿内侧，似乎是偶然溅落在这里的。
看起来很不起眼，正常人也绝对无法发现。
然而这身影在贴近闻了闻后，却蓦地浑身一震，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后，更是忍不住捂着嘴痛呼了起来。
似乎被针尖刺痛了舌头一般！
只是与之遭遇相反的是，这位表情上却是那么的兴奋！
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后，他不再理会周围是否还有其余线索，就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图书馆外。
继而身影完全融入幽暗的夜色当中。
黑漆漆一片的环境下，暴雨没一会就从天空倾泻而来，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石砖地表，将修道院内所残留着的许多痕迹冲刷了个干净。
也将这里久久不散的血腥味清洗一空。
……
距离修道院并不远的辛克莱子爵庄园中，教会的调查团以及本地大部分人已经就寝。
罗兹主教则与一些核心成员仍旧在某处房间内讨论着白天时所获的一些线索。
窗外电闪雷鸣下，这几个聚在一起的人似乎已经确定了调查方向，准备明天一早就展开新的行动。
但这一切暂时与伯尼无关。
此时他正躺在先前被安排的客房床榻上，身上盖着蓝色天鹅绒被褥，双眸紧闭，似乎已经陷入熟睡。
然而实际上，他此刻正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中，神态专注地奋笔疾书——
泛黄的兽皮纸随着羽毛笔划动而飞快出现一行又一行精密的细小符号，这些符号写法复杂，乍一看仿佛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
但与文字不同的是，它们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魔力。
被书写在兽皮纸上后不过几秒钟，这一行行文字就开始缓缓分解或者挪动。
仿佛本该是死物的墨渍被赋予了生命，又如同一堆被强制固定在纸面上的黑色蚁群终于挣脱束缚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随着伯尼奋笔疾书，他周身的空间似乎都在扭曲着，一股仿佛烧焦般的味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滋生。
而在木屋之外，似乎感受到了这里的异常，那缭绕着的黑雾海洋深处开始出现阵阵动荡，没一会，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就从窗口处陆续亮起。
仿佛有无数怪物正趴在窗外，观察屋内情况。
只是这一切都并没有影响到伯尼的专注，就着蜡烛光芒挪动手腕间，一行行细密符号伴随着沙沙声响不断于纸面浮现。
然而似乎时机并不成熟，当他即将写完这篇牢记于心底的符文序列时，写满了细密符号的兽皮纸却蓦地开始褶皱，继而轰的一声迅速燃烧了起来！
这种燃烧速度飞快，伯尼不过眨了下眼，这张厚厚的兽皮纸就已然化成了一片灰烬，静静摊在书桌上，无声无息，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连异种毛皮制作的纸张都无法承载……”
只看一眼伯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有些头疼。
经历了天赋觉醒后，他此刻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这种改变并非是力量大增或者类似其他什么方面的强化。
而是身体内那无处不在的生机与活力。
此刻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体力，能让他熬夜奋战而不知疲惫，与此同时，头脑也跟着异常清醒。
就像是处于一天中效率最高的那个时间段，与之不同的是，伯尼现在是时时刻刻都处于这种状态当中，连熬夜也都没有丝毫疲惫感浮现。
因此，在与调查团一起回到辛克莱庄园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第二次观测玩家的举动。
这次进展很顺利，虽然仍旧耗费颇大，却也足够让他将那浩瀚长蛇中的其中一个序列牢牢记住。
只是当他想要将这种记在心底的知识复刻出来时，却遭到了严重的困难——
不论是普通的纸、还是珍贵的，连高级别超凡技能都能承载的异种兽皮纸，都没办法让伯尼把完整的符文序列写出来！
“这次该用什么写？”
侧过身，目光扫视着背后物品架上那诸多收藏，伯尼不自觉眯了眯眼。
物品架上有珍贵的矿石、有闪烁光晕的种子、有被血色亚麻布裹着的金属矛尖、甚至有被封在玻璃瓶内的毒虫……
看来看去，就是没有能够让他把东西写出来的承载物！
或者说，最适合的承载物，已经在刚刚自焚一空了。
伯尼因此有些无奈。
他投胎成人之前的财产，早就因为塑造这处黑雾世界而全都被他消耗了个干净。
可以称之为遗产的，只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科研”工具，以及用来移植天赋所需的那堆标本。
所以物品架上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全都是投胎后所获——
伯尼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地狱魔鬼，但仰仗着这处黑雾世界，却仍旧能够做出地狱魔鬼才能做到的事情。
主要是可以回应呼唤他的仪式，继而与呼唤者缔结契约，赋予其力量以及接收献祭物品。
再不就是干脆顺着这种联系将自身意志投射降临到对方身体之中。
不过这种能力其实非常唬人。
因为目前伯尼本身都没有力量，更不要说赋予别人力量了。
而后者的降临，则更加富有欺诈性——
如同一个被掏空内部零件的超跑，外表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真要想驾驶它上路甚至与人比赛谁跑得快，保准连火都点不着。
所以这些收藏品看起来很多，实际上都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
而又因为他之前没料到会有玩家出现，也根本没来得及准备相关的承载物。
这就像是他好不容易从别人那里偷来一块肉，结果回家一看，发现自家竟然没有准备锅……
当然，现在其实也可以现“买锅”。
只是当前他在现实中的情况显然没可能做到这点。
而用魔鬼的方式，时间却又会很漫长——
得先将呼唤自己的仪式资料，或者说自己的“联络方式”偷偷藏在一个地方。
然后要想办法让别人发现这个地方，继而发现这种联络方式。
最后，当这人经不住诱惑上钩后，还要一步步引诱他，让他彻底沦陷，最终心甘情愿地签署交易契约。
整个过程持续时间注定不会很短，也很复杂。
当然，这些年来伯尼没少做这种事情，再加上以往的一些积累。
知道他“联络方式”的，其实不少……
只不过目前他属于银枪蜡杆头，是轻易不会回应一些超出他掌控范围的目标呼唤的。
要知道，一个空壳子超跑虽然没了内在，却仍旧有相应的牌面。
这种牌面在地狱中是有数量限制的，很多魔鬼都不缺内在，就差这个牌面来装点自己，让自己爬上“高富帅”行列呢。
至于说那种弱小的呼唤，却又接触不到太高端的物品，也就只能用来办一些事情……
“虎落平阳。”
手指敲着桌面，伯尼开始考虑是不是暂缓这种研究了。
只是就在此刻，他突然心思一动，继而目光看向周围环境——
目前所处的这座小木屋并不是一个木头屋子，它背后所代表的，是伯尼在这处黑雾世界中的掌控范围。
而在这个掌控范围里，他其实可以做许多事情。
比如将这里“粉刷”一遍，让它变得好看些，或者干脆把它改造成一个卧室。
以及，他其实也可以在这里添加一些“饰品”……
13 圣水与仪式
第二天早晨，当作为东道主的金发少年埃利诺敲开伯尼房间大门，招呼他吃早餐时，见到的是一个满脸困顿的颓废身影。
“早安，伯尼，”金发少年打了个招呼，继而满脸好奇地问道：“昨晚没睡好？”
“是啊，昨晚打雷太响，吵得我睡不着觉。”
伯尼边说边打了个哈欠，随后似乎觉得这样并不礼貌，于是捂着嘴顺势干咳了一声，继而朝对方点了点头，
“是到早餐时间了吗？辛苦你了埃利诺。”
“这是招待客人应该做的，我父亲说过，客人满意就是对我们家族最大的肯定。“
这话很有既视感啊……
伯尼闻言眨了眨眼，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向了庄园餐厅方向。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却也净是废话。
这期间伯尼尽量让自己保持精神十足的模样，但从内到外散发的那股子困顿劲却仍旧不能完全收敛。
乃至于走在露天长廊中时，一个不慎他差点没被一条狂奔的小狗绊倒在地。
“抱、抱歉，伯尼大人，我不是故意——呃，我是说它不是故意的。”
小狗的主人，那位被伯尼抢过龟的金发小女孩说话时小脸紧巴巴的，但矮小的身体却仍旧挡在那条闯祸的小白狗身前，似乎生怕伯尼恼羞成怒与狗一般见识。
实际上也没什么事，伯尼看了看那条围着小女孩双腿傻兮兮转悠着的小白狗后，朝女孩点了点头。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这是你新养的宠物吗？”
“是，是的。”
见伯尼和颜悦色的模样，小女孩紧张的心情有些放松，但想到上次这位露出这种表情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又忙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只是它不太听话，总乱跑不说，还四处拉屎……”
“这样啊……那你可得多训练它了。”
如此说着，这位笑眯眯地朝旁边的金发少年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继续朝着餐厅方向前去。
原地女孩因此松了口气，随后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对方背影。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话时的语气，以及身上的味道却让她不自觉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妈妈，那种感觉，亲切又温暖。
然而上次虽然认为伯尼很好看，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是烤了半天炉子后才出来的吗？”
小脑瓜子中若有所思地闪过这个念头，但因为脚下小狗实在太活泼，没一会女孩就不再理会这个问题了，抱起小白狗，她边走边一板一眼地教训了起来。
“我和你讲啊大懒蛋，你可别见到谁都这么蹦蹦跳跳的啦，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好多坏蛋的……”
……
另一边的伯尼可不清楚自己正被小女孩当做反面教材来教育她的小狗，此时他因为刚才的事情多少精神了许多，却也仍旧犯困。
这其实并非没睡好的缘故，而是昨晚他压根就没睡。
没睡其实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做了一整晚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
灵光一闪所想到的点子，在他仔细琢磨过后认为可行，于是伯尼就真的开始做了起来。
然而这种对黑雾世界的改造，是需要他自己用大量灵性力量来催动进行的。
消耗这种灵性力量，等于说是消耗他自身的精气神。
乃至于今天他又差点没起来。
不过如此熬夜加班下，他对黑雾世界的改造进展却很快，只要今天晚上再奋斗一宿，差不多就能看到成效了……
抱着这种念头，伯尼迈入餐厅大门，身后金发少年则亲力亲为地去邀请其他人员去了。
餐厅内此时人员稀稀拉拉，放眼望去，那张长长的餐桌周围，零零散散正坐着一些调查团的重要人物。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最重要的罗兹主教，甚至连他那位骑士副手也没见到身影……
正思索此事，一位年轻身影就朝他招了招手，伯尼见此踏步走了过去，随后坐在了对方身旁的空位上。
“发生了什么？”
朝他招手的这位是昨天在修道院时与之交流过的那个年轻执事，而今他主动叫伯尼，显然是有事情相告。
果不其然，面对伯尼的问题，对方想都没想的就低声回答了起来。
“昨晚有人发现凶手出现在了内厄姆，主教大人天还没亮就匆匆赶过去了。”
内厄姆是附近一座港口城市，也是伯尼下船遇到罗兹主教的地方。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们吃完早餐也要过去吗？”
他现在已经是调查团的一名成员了，所以自然需要围绕调查团的目标来进行工作。
“不，我们有其他任务。”
这位说着，探手递给伯尼一张字条，“这是主教大人让我交给你的，喏。”
伸手接过这张字条，伯尼摊开一看——
尽管遇到了突发事件，但那位白袍主教似乎已经捋顺了整件事的要点。
别人有什么任务不清楚，他这张字条上却清晰写明了接下来他应该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听从特雷西，也就是旁边这位年轻执事的命令，跟随他一起在周边搜找那位失踪的修道院院长——
被屠杀的修道院全员尸体都已经找到了，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修道院院长。
这点说重要其实不太重要，说不重要却令人无法忽视。
或者说，在这种还未弄清楚缘由的事情上，任何线索都是应该受到重视的。
伯尼对此就很重视，但不是重视这件事本身，而是他目前这步计划接下来所需要去做的，其实就与此事紧密相连……
纸条上还写了另一件事，即罗兹主教留下了一瓶圣水，算是对于伯尼昨天在修道院所做贡献的一个私人奖励，不计入整件事的贡献收支。
这圣水并不是寻常圣水，而是学习一个名为约修亚之质询的超凡技能所要用到的必需品。
也就是伯尼手头上那张超凡卷轴所对应的配套圣水。
换句话说，这位是在暗暗提醒伯尼，在天赋觉醒后，应该考虑正式踏上超凡之路了。
不过事实上，想要学会超凡技能可不是随便喝点药水就能完成的事情。
喝药水只是前提，喝完后还需要有相应的仪式配合。
约修亚之质询所对应的学习仪式其实并不算难——
在某个目标开口撒谎之际，揭露他的谎言，并且问出对方谎言下隐藏的真相。
这个仪式需要完成的次数不等，有的也许就十多次，有的成百上千次。
看起来这是一个再笨的人，通过“努力”也能学会的超凡技能。
然而与技能配套的圣水其实是有持续时间限制的，每瓶圣水大概只能持续一天，过了时效后就需要准备新的。
与此同时，这种圣水造价颇为昂贵，喝多了还会有耐药性。
所以其实不可能有人真的执行上千次仪式才学会的这种现象发生。
不过既然白袍主教只留下一瓶圣水，那就表示他不认为伯尼会用很久才能学会这个能力。
伯尼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可没有像这位表现的这么着急……
是有什么事情在不久之后等着我去做？
脑海中思绪翻转，伯尼最终收起这张纸条，随后朝身旁的年轻执事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对方含笑回应。
14 福利待遇问题
名为特雷西的年轻执事是一个五官普通，褐发蓝眸的瘦弱青年。
在辛克莱庄园内吃过早餐后，他并未着急带领队伍前往庄园外执行调查任务，而是先将麾下六个助理执事分成三队，然后以修道院为核心，每一队调查一个修道院院长可能出现过的地方。
与此同时，本地的辛克莱子爵主动派出一些家族护卫当起了向导，于是就这么三人一组的准备行动，两个助理执事加上一个本地人。
因为是个“刚入行”的菜鸟，所以伯尼和特雷西一组。
而在对方分配队伍期间，他正好处理了一下私人琐事。
比方说驱散和自己一起过来“旅游”的几名护卫，让他们带着自己提前写好的一封家书返回黑岛，通报家族一声自己已经加入了教会，决定在这边长期发展，一时半会不准备回去了。
同时伯尼还特意为自己的研究目标去讨要了一个能够绑在马袋上的长筒型铁罐容器，以替换成之前用绳索网住的情况。
一番琐事处理完毕后，他赶到年轻执事特雷西身旁，对方此刻已经解决完队伍分配以及出任务前的准备问题了。
见到伯尼返回后，这位开口说道：“外出调查途中，你正好可以将卷轴上的超凡技能学会，目前你已经有了相应的圣水，只差执行仪式与配套圣物，不过圣物这点先不用急，因为它不影响你学会超凡技能。”
相比之前，这位语气上要正经了许多，但并非排斥，而是一种在面对新成员时普遍存在着的好为人师心理。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伯尼顺着对方话题询问。
“作为最基础的圣物，只需要用普通精铁来按照卷轴上的方法锻造就可以了，唯一难点是负责锻造的铁匠必须要有一定的技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符合要求。”
特雷西耐心回答，
“当然，如果你希望让这柄圣物发挥更好的作用，那么就最好准备一些稀罕材料，比方说秘银、灰鳞铁这类稀缺矿物。”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所谓的圣物其实是施展超凡技能的一种辅助器物，作为一名超凡者，在施展技能时，有圣物配合和没有圣物配合，所能发挥出的技能威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常圣物能够增幅超凡技能大约一半的威力，比较高端的甚至可以增幅一倍以上。
所以身为一名超凡者，是必然会准备有符合自身所学的圣物的，除非这个超凡者很穷……
两人交谈间踏步来到了庄园的马厩所在，而此刻，一位向导已然在这里等候了。
放眼看去，那赫然是辛克莱子爵的二儿子，金发少年埃利诺。
这是一熟人，伯尼见此朝他笑了笑，对方同样回了个笑脸，似乎很高兴。
于是三人略微寒暄后就跨上了马背，朝着辛克莱庄园北部方向前进而去。
事实上这个方向所对应的是一片生长满橡树的密林。
松软覆盖有大量腐烂树叶的泥土小径让马匹前进时颇为颠簸，阳光洒进来后显得斑斑点点，偶尔看几眼非常新鲜，时间长了就有些无趣。
他们的目的地是树林对面一片名为伊维萨的领土，隶属于另外一位子爵，同时那里也是失踪修道院院长的家乡，也是他曾经给屠杀凶手写推荐信所指向的地方。
路途不算短，并肩而行的特雷西想起了罗兹主教走之前的吩咐，于是趁此时间又给伯尼讲起了他加入教会后的福利待遇问题。
“因为你并不想加入规矩森严的派系，所以主教大人推荐你挂名在一个叫溪流兄弟会的小修会中，这个修会麾下虽然只有三家修道院与十座教堂，但与我们所在的亚当苦修会关系很好，很多方面都会互相帮助，算是一种兄弟关系。”
圣约教会规模庞大，甚至可以算是一个普世教会，其中内部细分有许多观点不同的派别，同样也代表着许多抱有不同“政见”的势力。
派别多了，自然有亲疏，有敌对有结盟，甚至有吞并或者从属的。
伯尼对此很清楚，于是点了点头。
对方见此又道：“加入溪流兄弟会后，你就等于获得了一次前往该修会所辖神学院内学习的机会。”
“这点很重要，因为在我们神学教育体系中，是有专门对神职人员驱魔与猎魔方面做出强化训练的。近期你可能不会有时间，以后有机会你最好选择去深造一下。”
“除此之外，加入溪流兄弟会后，你就等于正式成为了一名教会成员，世俗领主、甚至包括国王在内，都无权对你的一切言行做出审判，只有教会法院有权审判你。”
这话让骑行在前头带路的金发少年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羡慕。
因为谁都知道，教会对于自己人的审判一向是从轻发落的，很少有严惩情况出现……
“过阵子等主教大人的神职推荐有了反馈后，你会成为一名助理执事，这样的话不论被分配到哪个部门，你都是会有一个标准福利待遇的，”
年轻执事的话还没结束，越说就越让金发少年嘴里发酸。
“包括一个助理执事所应具备的超凡技能，包括每月可以从所在教区圣堂领取两瓶最基本的零号圣水，包括在圣堂附近分配到一座房子，包括每年两套基本的执事衣物器具，与一件遇到危机时能够向附近教堂求救的圣物，”
“如果没意外的话，你还可以获得一份圣职躬耕田与相应的什一税收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圣俸，具体价值看情况不等……其他的还有什么我就不太了解了，得等主教大人运作后才能知道。”
说到这里，年轻执事话锋一转，“这些相比你经商所得当然不算什么，但我得说，这已经是一名助理执事所能获得的最大福利了。”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实际上这些已经不算少了。
别的不说，单纯每月能够领取两瓶零号圣水这点，就已经足够一个人过上富裕生活。
按照法洛斯王国北部物价来说，一瓶最基本的零号圣水，大约能够换来差不多4枚古帝国金币，或者6枚法洛斯王国发行的玫瑰金币。
听起来不太直观，但在法洛斯王国北部这边，一头种田用的健壮耕牛，也才值不到40枚古帝国金币。
等于说单纯领圣水这点，只要任职五个月就能换来一头牛。
一头牛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但实际上一头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很值钱的了。
在奴隶制的纽卡斯尔，一个未经训练的7-8岁小男孩奴隶，都不值一头牛的价钱，
如果会讲价的话，一头牛甚至能换来两个小男孩。
换算成一个未经训练的10岁女奴隶的话，一头牛差不多也能换来一个。
等于说入职教会担任神职后，每年单单倒卖圣水就能换来俩个“老婆”还有富余。
这还只是助理执事级别的最基本福利而已，加入教会后其他很多东西，比如超凡能力的学习方面，比圣水可要值钱多了……
鸟语花香的森林内，年轻执事特雷西的话语仍在持续着。
讲完福利后，他又开始讲起了一个教区内所对应的各种部门情况，以及本教区的大致信息。
惹得一旁金发少年咋舌不已。
如果单听年轻执事的话，还以为加入教会后的工作氛围与发展是一种很轻松的事情呢。
然而真相是什么呢？
只要稍微了解圣约教会内部的情况，就能知道一个很残酷的现象，那就是教会内职位稀缺，想要任职的修士群体却很庞大，大部分人连入门都难！
原因很简单，只有进入教会担任神职，才能让普通人学到真正的超凡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说，圣约教会等于是一个宗教上的大帝国，而各地修道院中的修士们，则是这个宗教帝国里最基层的子民，
相比修道院外的世俗平民，这些“帝国子民”们的生活固然非常令人羡慕，但实际上在整个帝国中，他们却仍旧是底层民众。
想要更进一步的成为神职人员，他们需要强大的背景与机会。
一名修士可以选择脱离修道院踏入世俗，但如果在教会内没有一个靠山的话，普通修士是没办法从一开始就成为正式神职人员的。
没有背景却又选择离开修院的修士，只能当那种没有福利待遇，只有固定薪资的临时工被各地教堂所雇佣。
或者去哪家贵族城堡内当私人教师甚至私人牧师之类的，以赚取生活费用。
这样慢慢熬下去，熬个十年二十年，等资历熬出来，等人脉关系建立起来后，自然就有可能被收入教会担当一名正式的神职了。
或者期间得到哪位主教大人的赏识，也有机会进入教会之中。
但这类入教会者，或者说大部分加入教会的基层成员，在加入教会后是没有田产圣俸可言的。
一些被格外看重的，才会在入教会后被分配到一小块田产与相应的什一税圣俸。
或者说，这种一经分配就属于终身获益的土地资产，就算是教会内部人士，也都是很眼热的。
因为超凡者的修行，很多地方都要用到钱。
然而据埃利诺观察，这些被寻常人争破头，甚至努力一辈子才可能拥有的东西，似乎还没等伯尼去要，人家就主动送过来了……
由此还不止。
听这意思，伯尼未来注定会在教会内发展顺利。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圣约教会这种选拔人才机制所代表着的，是每一位神职人员背后都有相应的靠山与背景。
然而教会内的职位空缺却不可能太多。
也就是说，一个职位空缺出来后，是会有很多人，或者很多方势力争抢。
但胜利者往往只会有一个。
人脉背景、自身功绩、头脑与能力、甚至机会与幸运……
想要在内斗严重的教会内发展，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埃利诺甚至不自觉因此想到了自家大哥。
他大哥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往附近一座神学院学习了，现在二十多岁，但是还没到毕业的年纪。
未来如果想要进入教会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估摸着得把家产大半都塞进某位主教的口袋当中。
而想要在教会内更进一步的话，按照他父亲，也就是辛克莱子爵的话来说，那除非是天上掉馅饼砸头上，或者他大哥脑筋开窍交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朋友，不然是基本没希望的……
所以伯尼到底是什么身份？
金发少年最后忍不住想到了这个问题。
或者说，自打调查团抵达他们家后，他就始终没有中断过对伯尼身份的猜测。
通过日常观察对方的生活习惯，口音以及衣着等等，他能了解到这位并非是光辉之地本地人。
但一个外来者会有这种待遇？
他表示很怀疑。
在法洛斯王国正常人的认知里，外来者基本都是一群异教徒。
而在法洛斯，甚至整个光辉之地，异教徒的命根本就不算命，领主们，甚至平民随便杀掉都不会有任何法律责任，就更不要说有异教徒获得优待了。
当然，似乎伯尼现在已经是受过洗礼，不是异教徒了。
但他以前是啊……
“也许他背后的势力可以为教会在外大陆传教提供便利？”
正胡思乱想，金发少年耳旁突然传来一句话，“埃利诺，顺着左边那条小溪一直走，会到什么地方？”
这声音正是从自己正琢磨的那位口中发出的，埃利诺闻言不敢怠慢，侧头看了看对方所指方位，然后回答道：“那边有个叫莫里埃的村子，规模比较小，只有十多户人家。”
说着，他看了看对方表情，发现这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一旁的年轻执事见此询问。
“我不太肯定，”
伯尼回答，“但我感觉我们也许能从那里得到一些收获。”
这话让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随后年轻执事特雷西就想到了神眷者的特殊之处，于是心思一动，
“好吧，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如果碰到合适机会，也能顺便让你进行超凡仪式。”
15 质询与村落
“现在是割草月，大部分村庄里的农民都在下田清理杂草，不过莫里挨的住户基本以养猪为生，所以我们应该能见到很多人。”
顺着小溪缓缓前行间，骑在马背上不断颠簸着的金发少年适当地进行着讲解。
显然他说的并没有错，当三人来到小溪尽头一处被茵茵绿草与幽深森林所围拢着的村子前时，入目所见的确看起来很热闹。
只是这种热闹与正常热闹却并不一样。
放眼看去，于村子前一处此起彼伏的丘陵空地处、一群穿着亚麻衣物的农民正背对着三人所在围观着什么。
而在他们围绕内部，则隐隐传来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叫骂与狂乱的犬吠。
三人见此互相对视一眼，随后脚踢马刺加快了些许步伐。
靠近后他们这才发现，这处村口空地被围观着的，竟然是六个膀大腰圆的村民，与三条瘦骨嶙峋的野狗！
六个村民不知为何浑身脏兮兮的，而今正呈四面八方之势围堵着三条野狗，手中一个个还都拿着棍棒与扫帚。
然而他们的围堵并不顺利，那三条野狗一个个身姿灵活，围绕着村口一座低矮的长茅草屋上蹿下跳时，将周遭围上来的村民耍的团团转。
甚至不时来个穿裆扫尾，绊倒那么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乃至于这几个村民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长时间运动之下，反应却越来越慢。
最后他们甚至都被几条狗反窜到屁股后乱叫挑衅，也都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那副模样显得异常笨拙，也惹得周边围观村民不断哈哈大笑。
按理说正常情况，是不大可能会有这种狗戏弄人的事情发生的。
不过当伯尼仔细一看，就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
这三条狗都是玩家……
与此同时，他们不仅是三个玩家，而且还在用一种伯尼没遇见过的方式进行着对话——
当先一位灰毛耸耳，嘴巴与与鼻子处黑乎乎一片的小土狗在绕着两个村民来回挑衅咆哮时，头上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透明泡泡。
伴随着泡泡浮现的，是一阵阵令伯尼即陌生又熟悉的口音和话语——
“我说阿风老铁，咱们要不干脆跑了吧，这在这耍几个NPC有啥意思啊。”
“还没把人救出来，怎么能跑呢？”
“要能救当然要救，关键这不没救出来吗，看情况，咱这围魏救赵的计划已经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
“救不出来也要报仇！”
“我靠，咱们和那厮又不认识，哪来的同仇敌忾啊？”
“凑热度啊大兄弟，现在那事都上热搜了，咱们就算救不出来人，顺便搁这拍个小视频，再起个夸张点的标题，发布出去分分钟上百万播放量你信不？”
“没错，正道的光！”
“是吧是吧，还是阿海懂我。”
“阿海是谁？”
“阿凯、阿凯、说错了，这游戏语音输入不太标准……”
……
三条狗聊的火热，其中牵头的那个是一条看起来和柯基有些像的短腿狗，头上飘着的游戏昵称倒是很霸气。
LV6-最炫民族风。
伯尼见此眯了眯眼。
这个玩家算是他遇到的级别最高的了，但级别高有时候并不能算是好事。
因为据他了解，等玩家到了十级之后，所要面临的生存环境必然会比现在要严酷的多……
这时旁边年轻执事已经翻身下马，正皱眉询问村口一位看热闹的矮胖妇女。
“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三条狗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把沙丁他们挑的粪全撞翻了，那些粪都是要挑到提姆去卖的，现在卖不了，全撞翻了。”
裹着头巾的妇女语气愤慨地回答，但脸上表情却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世界的农民是知道利用粪便来当肥料的，因此围绕着粪便所进行的生意很是火爆。
一旁的伯尼闻言嘴角抽动，莫名感觉有些丢人，与他同行的年轻执事可没有这种复杂心情。
见这情况实在有够闹剧，而且随着那几个村民来回跑，掀起的风中的确隐隐存在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于是在皱了皱眉后，年轻执事从腰上的钱袋中掏出一枚线团，稍微一瞄准，就往那边带头野狗脑门上一抛。
线团起先非常紧密凝实，但在半空中却飞快散乱开来，乃至于当即将落地时，已然成为了一张纵横交错的线网。
这张奇特的网目标明确，方位也非常准确，落地后瞬间将那带头野狗罩了进去。
同时它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那条短腿狗乱咬乱叫的极力挣扎之余，被束缚的却越来越紧。
这情况来得突然，而且太过“诡异”，旁边两条狗见状慌忙转身逃跑。
然而年轻执事不过抬起手指朝它们背影一比划，那紧紧束缚短腿狗的线网上就倏然冒出两根线头来飞窜了过去。
并在眨眼间缠绕在了两条狂奔野狗的后腿上，回旋自动打结，让它们不自觉摔了个狗啃屎。
一旁气喘吁吁的几位粪工见此大喜，也没细想这张网是怎么来的，拎着棍子与扫帚就一哄而上。
于是紧接着那边就传出一阵野狗们凄厉的哀嚎，没一会又变成了呜呜惨叫，最后叫声也没有了，显然已经给打死了。
村民们没了热闹可看，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再加上回过神来后他们突然发现这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对劲，旁边还出现三个陌生人。
于是慌忙做鸟兽散，没一会就走了个干净。
那几个挑粪的村民在将三条狗打死后，倒是有些犹犹豫豫地看了过来。
似乎想要感谢，却又怕惹上麻烦——
因为是在调查途中，所以三人穿的衣服都是那种寻常的灰色亚麻罩衫与长筒裤子。
不是很显眼，但再不显眼，他们身上流露出的气质也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当时没细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张网，明显不太正常……
生活在一个拥有超凡者与邪恶怪物的世界，平民们自然不会对于这种特殊现象一惊一乍。
但正因为有所了解，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显得尤其畏惧，仿佛是在看着森林中的食人猛兽一般。
“我先问问他们有没有了解相关线索，顺便让你看看质询的使用效果。”
特雷西低声与伯尼说了一句，随后朝着不远处那六个臭烘烘的村民走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对方开口的声音。
“愿伦农保佑你们。”
村民们闻言面面相觑，随后慌忙回礼，其中一位胡子花白的半老男人回礼后略显警惕地问道：“这位大人好，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我们在找一个叫博斯韦尔的中年修士，秃顶、长袍、圆脸……你有见过他吗？”
特雷西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对方闻言却摇了摇头，
“没，没有。”
“真的没有？”
和蔼的声音瞬间变成了一种充满威严的语调，旁人听了无不吓的浑身一哆嗦。
当事人则仿佛突然面对着至高国王的审判般，脸上原本略显警惕的模样瞬间全无，腰板佝偻，满脸敬畏。
“见，见过，我知道他是附近一座修道院的院长，我还租过修道院的地种小麦。可……可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没错，两年前！”
特雷西闻言审视了对方几眼，随后点了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几位村民见此如获大赦，弯腰行礼后慌忙转身走掉了。
年轻执事则走回来和伯尼解释了一句。
“约修亚之质询这个能力可以让我很容易就分辨出对方是否在撒谎，同时用一种精神上的威压让他将真相吐露出来，你刚才看到了，普通人很难对抗这种质询。
“当然，这是在我将质询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做到，最开始想要有这种效果，你得需要圣物配合。”
说话时三人开始策马朝着这座村落内走去。
因为之前的热闹，此时村落的泥土街道上有着一些村民驻留，对方又找几个人询问，却始终没什么收获。
“这里没有线索。”
他最终得出结论，“村里的农妇平时没事最喜欢偷听墙脚和打听新鲜事，她们不知道，那基本就真的不知道。”
说着，他想起之前正是伯尼提议来这里的，于是话锋一转，
“虽然没有线索，但不代表这里没有谎言。这种不耕农事的村子尤其盛产懒汉，偷鸡摸狗之类的最拿手，你可以在这里执行超凡仪式。”
想了想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有权力质询任何人，挨家挨户上门去问都没问题。”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也没犹豫，直接从胯下马匹的马袋内掏出一瓶银灰色的液体，打开瓶塞将其一饮而尽。
超凡技能的配套圣水与普遍意义上的圣水是不一样的，每一种超凡技能都对应一种特制的圣水。
伯尼现在饮下的这瓶味道很咸，仿佛泪水，喝下后有种苦涩感。
不过当药效开始发挥后，这种感觉就变成了酥麻。
随后伯尼开始行动，
他并没有随便找什么目标就去尝试，骑马在这座不大的小村子中慢慢前行间，目光扫视周围，似乎在找寻着最合适的那个——
虽说随便什么谎言都能用来当仪式所需，但那种日常琐碎的谎话当然不可能有那些严重隐瞒来的有效。
而一个隐瞒所能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可能有多个隐瞒来的强力。
身为一个有想法的人，伯尼可没想按照传统那种“随机”的方式碰运气，连自己需要执行几次仪式才能学会技能都不知道。
作为一名“神眷者”，作为一名注定会被很多人重点关注的天才，
他准备一击建功。
16 语言陷阱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看热闹感兴趣的，巴特就不怎么喜欢跑到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因此尽管听到了村口处发生的吵闹，但他始终没有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而是坐在自家院子中，操作着制皮器将挂在上面的一块生牛皮绷紧，偶尔回头看看身后茅草屋子内一头被绑住四肢的肥胖母猪，表情略显郁闷。
他家这头母猪昨天刚找领主家养的种猪配了种。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老老实实的母猪在这个过程中竟然发了疯似的挣扎乱叫。
乃至于过程没持续多久就匆匆结束了，配没配上不知道，反正配种的钱是给了人家。
这让巴特很郁闷，更让他恼火的是，当他把这头猪牵回家时，它竟然疯了似的往墙上撞！
因此尽管有些舍不得，但见这畜生实在不像话，他只好叫来邻居一起把它给绑了起来。
他认为这样也许能止住这头猪的疯病，事实似乎也如此。
被绑住没多久，挣扎不休的母猪就渐渐老实了下来，并且开始呼呼大睡。
只是……这种配没配上呢？
巴特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因为他已经花了钱。
真要没配上，岂不是亏了？
一早起来他就在想这个问题，此刻处理生皮革时，脑子中仍旧忍不住在想这件事。
乃至于当院子外有马蹄声响起时，他一时间还没注意到。
不过当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当那匹马不自觉打了个响鼻后，巴特多少算是回过了神来。
然后他就见到那位下马的年轻人踏步顺着自家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你找谁？”
巴特警惕地看着对方。
虽然穿着像是平民，但从长相到皮肤再到举止与气质，他一眼就看出对方出身不凡。
而这种人往往代表着麻烦。
“你有没有听说过博斯韦尔这个名字？”
“没有，那是谁？”
“真没有？”
“没听说过。”
“好吧，我去问问下家。”
这年轻人说着转身欲走，但紧接着他的动作就顿了顿。
随后回身问道：“对了，能给杯水吗，赶路太久，有些口渴。”
“你等等啊。”
只要不带来麻烦那就一切好说，而显然这个麻烦已经基本离自己而去了。
于是暗暗松了口气之余，巴特朝对方点了点头，继而支着膝盖站起身来，走进屋内倒了杯荨麻泡的茶给对方。
“谢谢。”
接过茶后年轻人很礼貌地朝巴特点了点头，随后抬起茶杯刚想喝，却倏地打了个喷嚏。
那响亮的声音吓了巴特一跳，随后见对方揉鼻子的滑稽模样，更是忍不住一乐。
“穿的少了吧，这林子里本来就冷，你可有的罪受了。”
“第一次来，没想到。”
年轻人无奈回答，一脸晦气的模样哪还有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族气质。
巴特因此感觉与对方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然后他这才发现，这位不论是神态还是嗓音甚至是面容，都隐隐让他颇感亲切，甚至有种面对好朋友般的温暖。
而这位接下来的反应，更是让巴特升起了一股得意之情。
揉完鼻子后，年轻人本来正抬杯子准备喝茶，却好像无意中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乃至于他一脸惊奇地撂下木杯，指了指制皮器旁一柄匕首，目光诧异地看向巴特。
“戈尔德荣耀匕首？”
“没错。”
巴特点了点头，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五年前国王陛下跑内厄姆那边打仗，收缴了敌人一群猪，后来照顾不过来就征召我们几兄弟去帮忙养着，结果我们给他养出了好多猪仔，国王陛下一高兴，就赏给了我这柄匕首当奖励。”
“只是养猪？有点夸张了吧？”
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因为这匕首在法洛斯王国所代表的，是一种堪比战场杀五个敌人般的荣誉贡献。
但巴特反而因此更加得意了，只因这句质疑完完全全挠在了他的痒处。
“养猪和养猪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别人养头母猪，顶多下十多个崽，可我养的猪，每次都没少过二十个！”
“每次？”
“也不算每次吧，我二十七岁那年养了一头母猪，头一胎就下了三十个！”
“那应该是一个好年头？”年轻人不知不觉转移了话题。
“当然，天气好、领主配种钱要的也少、林子里的鹿还特别多，呆头呆脑的，一打一个准。”
“所以你还会打猎？”年轻人似乎感觉更惊讶了，巴特却因此抬了抬下巴。
“没错，怎么找猎物，怎么悄悄靠近，我们这里的领主老爷偶尔会举办狩猎比赛，我每次都是第一。”
“有这么容易？”
“这要看对谁说，我认为很容易，别人好像都感觉挺难……”
聊着聊着，气氛从开始的生疏变得熟络，变得愈发热络。
最后感觉站着有点累，巴特甚至还招呼对方坐了下来。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个讲一个听，讲的人滔滔不绝，听的人满脸专注。
与此同时，似乎听得有些多，年轻人的口音渐渐被巴特给带偏了，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些本地俚语，同时他的神态动作也愈发的“本土化”。
甚至如果不考虑其优秀的外表，他和巴特这样的村民好像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不知不觉的，巴特对其感官愈发亲切。
再加上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爱听他讲各种乱七八糟事情而没有不耐烦的，也就越说越来劲。
与此同时，年轻人似乎对巴特非常好奇，每次这个话题一落就问起另一个话题，连绵不绝，没有碰到任何忌讳点不说，还总能挠到巴特的得意之处。
于是他从养猪讲到面见国王，从面见国王讲到教育儿子、从教育儿子讲到少年时代多么招女人喜欢……
大概过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年轻人的问题越来越少最终完全没有了，巴特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随后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朝着对方招呼道：“茶喝没了？来，我再给你倒点。待会等我老婆从领主老爷家回来，让她给你做点馅饼带走。她可是领主老爷家的大厨，做的馅饼特别好吃。”
此时巴特的语气仿佛在招呼同村好友，已经不怎么见外了。
“暂时不用，”年轻人却于此刻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神态气质倏然一变。
那种同类人般的亲切感一下子就没有了，转而回到了最初那种高高在上，让巴特感到很不适应。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具体的问题了。”
“你在说什么？”巴特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过，你的年纪是34岁，而你的合法孩子是21岁，也就是说，你13岁有了自己的合法孩子，也就是婚生子。”
“然而教会法民法第三十二条规定，男人结婚年龄不得低于14岁，女人不能低于12岁……”
年轻人说着，目光饶有兴趣地看向巴特。
巴特脸色因此有了些变化。
“除此之外，你声称十年前在这片林子里狩猎到一头野猪，”
“但据我所知，十年前，也就是1214年，这片区域是属于坎博雷伯爵的领地，而坎博雷伯爵一家在当时正因为疾病跑去王都疗养了整整一年，甚至连自家城堡被一窝强盗占据都没顾得上回来……”
“所以，你是如何征得远在王都的本地领主同意，在他的林子里合法狩猎的？”
“如果解释不出，那么你触犯了法洛斯王室在1193年颁布的未经领主同意不准偷猎的条款。”
巴特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有些说不出来话。
怎么征得领主同意的？
当然是没有征得……
可年轻人的话语还仍未结束。
“你说，一年前曾经用低价买了双蓝色的皮靴子，穿起来特别舒服，但据我了解，法洛斯王室颁布的民法中有规定，农民只能穿灰色与黑色的服饰。”
……
“在关于你老婆难产的话题中，你声称为了让孩子尽早爬出来，特意在窗口放置过一碟牛奶，结果孩子就这么顺利降生了……然而教会中并没有这方面的仪式习俗，所以你这种行为属于一种异端迷信行为，违背了教会反迷信法典。”
……
“你声称家养的母猪在一年前的割草月下了二十七头猪仔，然后在附近市场卖了三十枚古帝国金币，但如果我没记错，一般在割草月的时候，正好是血什一税的征收时间，血什一税的征收项目中包括但不限于鸡、鸭、牛、猪……”
“所以，早婚、偷猎、违规穿衣，异端迷信，偷税漏税……”
不顾浑身颤抖的巴特，年轻人依次扳手指，表情沉吟，
“如果你不想缺胳膊少腿，或者被发配到海岸线那边和海族打仗。那么你就需要缴纳相应的罚款。让我们来算算，违规穿衣7枚银币左右，早婚大概要13枚金币、偷猎和偷税就更严重了……”
他一边计算一边看向这院子里的一切，制皮器、匕首、一些日用品、茅草屋，甚至茅草屋内那头被困住的熟睡老母猪……
看清后者时，他脸上表情微微一滞，随后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巴特。
“对了，你犯了这么多错误，那么我敢肯定一年一次去教堂的忏悔你绝对没有诚心悔过，这样的话，我很怀疑你对神的信仰是否虔诚。”
巴特闻言后呐呐的张着嘴，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位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年轻人，感觉浑身发冷。
之前种种情况，让他本能的认为自己与眼前这年轻人没什么距离感，或者说没什么差别。
乃至于面对年轻人那些令人感到亲切的举止与言行，面对他那一次次仿佛给自己制造吹嘘机会般的提问，他根本就没过脑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去了。
当时还感觉很得意。
结果现在这么一看，自己家这些东西全赔进去都不够啊……
巴特因此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甚至如坠深渊。
他已经不敢想象当这位年轻人去领主以及教会那里检举自己时，自己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了。
或者说，如果被教会认定自己不虔诚，那自己还有未来可言吗……
我不想下地狱啊……
正绝望，对面年轻人说了一句话，让他瞬间提起了精神。
“但我认为这其中很多都不怎么合理，我也不觉得欺负你这种可怜人有多光荣，所以——”
年轻人话语一顿，随即问出了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说过博斯韦尔这个名字？”
17 超纲了
当伯尼从巴特家的院子里走出时，年轻执事特雷西与金发少年埃利诺正站在不远处临近村子尽头的一颗橡树下闲聊。
见伯尼身影出现并走过来时，金发少年好奇地问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伯尼闻言还没说话，旁边的年轻执事就接过了话茬，
“哪会有那么快，法洛斯王国本地最快的记录是两百年前桑树城一位叫西里尔的教友留下的，用了三次才成功学会，这已经让我们感觉很夸张了，当年我用了二十多次，其他人也差不多。”
说着，他话锋一转，同样很好奇地问道：“有线索方面的收获？”
超凡能力的仪式执行时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旁边围观，这样会影响仪式效果。
因此两人并没有跟着进去。
但伯尼去了那座茅草屋院子内有一个多小时才从里面走出来，似乎另有内情。
毕竟正常一问一答可要不了几分钟。
“那间屋子的主人知道修道院院长这个人，不过也只限于知道，他提供的线索与这点无关。”
伯尼回答道：“那间屋子的主人叫巴特，他老婆是本地霍伯特男爵家的厨子，知道男爵夫人与一个外来者偷情。”
“这样啊……”
年轻执事闻言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呢，结果只是偷情这种无聊事情……
实际上这种事在法洛斯王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都不算什么新鲜事。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负责教会法院事物的神职人员来说，在教区内轮值时，每天基本都能见到那么一两个男男女女举报自家夫人或者丈夫偷情的诉状。
相对来说，金发少年对此倒是很好奇，因为本地的霍伯特男爵正是效忠他父亲辛克莱子爵的次级领主。
甚至霍伯特男爵还与他家的关系很不错，印象中那是一位干干瘦瘦的，喜欢吟游诗人事业而更甚于喜欢当领主的一位有趣青年。
而霍伯特的夫人……
如果埃利诺没记错的话，那是一位比较沉闷的女人，每次丈夫出游都会跑到辛克莱子爵那里抱怨一番，希望辛克莱子爵能够管管丈夫，别让他总乱跑什么的。
她最近两年倒是不抱怨了，埃利诺原本还以为这是习惯了，结果……
“他有说那个情夫叫什么吗？”金发少年颇为好奇地问。
尽管埃利诺认为自己就算知道情夫是谁，也不会选择说出去，但不说归不说，这个好奇劲总归忍不住。
“一个叫巴泽尔的人，大概三十岁左右。”
伯尼回答的同时已经翻身上马，似乎准备离开这个村子了。
埃利诺见此很奇怪。
因为之前他们说好了要先在这个村子里多尝试几次仪式。
现在才不过一次，怎么就要走了？
刚想开口询问，他却突然发现旁边特雷西脸色有点不对劲。
仔细一看，对方表情惊诧，口中还喃喃着伯尼刚才说的那个名字。
随后就见特雷西有些凝重地询问，“巴泽尔……伯尼，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当然。”
“有说姓氏吗？”
“这倒没有。”
伯尼回答道：“只知道是三十岁左右的一个高瘦男人，据说有王都那边的口音，还特别喜欢吃猪肉馅饼——怎么，你认识这人？”
他似乎对此很好奇，特雷西闻言扯了扯嘴角，“算是认识吧，但……”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神色显得有些恍惚。
乃至于翻身上马，跟着两人骑行离开莫里埃村口时，心不在焉的他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出来了？”
特雷西略显诧异地问。
金发少年闻言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伯尼本人则回答道：“不用再进行仪式，我感觉喝进去的圣水已经开始在消化了。”
这话让特雷西愣了愣，“已经开始消化了……你确定？”
“如果卷轴上写的喉咙部位与眼睛出现麻痒现象就是消化这点没有记载错误的话，我很确定。”伯尼回答。
这话让特雷西一阵无言。
遥想他当年学习质询时所用的两天时间，再看看眼前这位只一次就基本结束的情况，不由暗暗苦笑。
“这就是神眷者吗，果然很幸运啊……”
如此想着，他嘴上开始传授起了经验，
“消化过程大概会持续一天时间左右，然后你喉结部位与眼睛附近的皮肤会开始慢慢发紫，还会感觉到发干发涨，隐隐作痛。这点不要怕，属于正常的现象，大概只需要——”
他这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只因仔细观察，他口中声称需要一天之后才会发生的现象，此刻竟然已经在伯尼身上隐隐显现了！
与此同时，这种现象在伯尼身上所浮现时，与正常人还不一样……
三人此时正顺着林间小径朝着既定目的地前进，明媚环境中，身旁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此刻脖颈皮肤表面已然浮现了一层浅浅的改变。
只是让特雷西茫然的是，这种改变的色泽并不是他，以及其他一些同事曾经经历的那种紫色。
而是金色！
淡淡的，仿佛沾上一层金沙般的色泽！
天空中的阳光挥洒笼罩下，这种看起来异常绚丽的金色甚至还在隐隐闪着光，让特雷西不自觉瞪大了双眼。
更让他感到惊愕的是，这位不仅仅是喉咙与眼部周围浮现金色，甚至连嘴巴处也同样带有一抹相同的色泽！
然而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的，只因约修亚之质询这个超凡能力，改造的只限于超凡者的喉咙与眼部……
“你，你是不是在仪式途中做了一些其他行为？”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正思索事情的伯尼闻言一愣，随后倏然想到了什么，乃至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部。
那入手略显坚硬的触感让他不自觉蹙了蹙眉。
因为自身觉醒的天赋会让所学能力出现所谓的神圣化，所以伯尼之前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深想。
毕竟这种所谓的神圣化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然而现在仔细一摸，他发现此刻自己身上的变化似乎已经不只限于神圣化这点了，好像还额外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真的有做一些其他行为？”年轻执事复又问了一句，那模样让旁边金发少年看的一脸茫然。
“算是吧。”伯尼沉吟着回答，
仪式的整体流程没什么，只是其中掺杂了一些现代人习以为常的社交小技巧罢了。
所以这是……
脑海中心念电转，他抬眼看向面色因此而恍惚的年轻执事，“这代表着什么？”
年轻执事闻言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有些不太好解释。
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你一次就把质询学会了还不止，甚至都学超纲了……
18 观察员
仲夏的气候说变就变，身处于森林中时，天空中还是那种白云朵朵的明媚模样。
然而当三人走出森林，正顺着一条原野中的泥土道路朝着目的地前进之际。
原本明媚的天空已然变得一片阴沉，并且在不久之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幸运的是，金发少年埃利诺对周边地带颇为熟悉，于是三匹马冒雨狂奔了一阵子后，最终抵达了矗立于原野十字路口的一座旅馆。
将马匹交给旅馆的马房小弟照顾，并缴纳了相应的食宿费后，三人各开一间房暂时住了进去。
出门在外自然不可能没有携带换洗衣物。
所以当外面雨势渐大，开始哗啦作响时，特雷西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爽的粗布衬衣，浑身上下唯有脚掌与头发还很湿润。
但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更是没有引起他丁点注意。
此时这位年轻执事正坐在旅馆房屋靠近窗口的隔板桌旁，用随身携带着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一封信——
“调查途中，我们路过了一处名为莫里埃的村子，伯尼只执行了一次仪式就成功学会了约修亚之质询。”
“可不止于此的是，他在完成仪式后，身体上的变化除了喉咙与眼睛部位外，还有嘴部。”
“目前还无法得知这种变化的具体结果，但我猜测伯尼不久之后所拥有的能力并不只限于质询本身。”
“也许他在质询的基础上，延伸出了一项新的超凡能力……以下是我询问的，关于仪式途中的一些具体细节。”
羽毛笔刷刷刷飞快书写，年轻执事将伯尼讲述的仪式流程基本写了进去，随后他附上了个人猜测，
“从该流程上我们可以发现，伯尼用的方式并非询问问题——发现谎言——揭露谎言这三个步骤，他的做法是发现问题后选择暂不处理，然后用语言诱导目标说出自身错误，最后用这些错误来威慑目标回答问题。”
“相比质询，该流程更有技巧性，我认为之后伯尼觉醒的能力中应该会有诱导这一要素，但具体会是什么效果，还需要实际发生后再做观察。”
写到这，他蘸了蘸瓶中的墨水，随后继续写道：“除此之外，伯尼在莫里埃村发现的一个线索让我始终无法忽视，那涉及到哲罗姆主教的私生子巴泽尔……”
沙沙声音连绵不绝，年轻执事手边的信纸上渐渐被写满了细密的文字。
最终在右下角写好地点与日期后，特雷西撂下笔，仔细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错别字与需要改动的地方，于是抬起手掌在信件上摁了一下——
一行行黑色如蚂蚁般的蝌蚪文字就这么渐渐从纸面上消失不见了。
同时，这张原本整齐平放在隔板桌上的信纸也开始褶皱变形，最终折叠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
纸鸟诞生后站在桌面上蹦了几下，随后直接扑闪翅膀顺着被破烂布帘遮挡的狭隘木窗飞向了外界。
窗外此刻暴雨如梭，却并未影响到纸鸟的飞行。
一位匆匆抵达旅馆门口的旅人听闻翅膀声音抬头看去时，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于灰蒙蒙暴雨中一闪而逝的乌鸦身影，叫声尖锐，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旅人随后踏步走入旅馆，乌鸦则于暴雨中不断拍打翅膀远离下方愈发渺小的建筑，最终彻底窜进了苍穹上黑压压一片的乌云之中。
快速拍打的翅膀因周遭粘稠乌黑的环境而有所迟缓，但当一抹电光于它所处的黑云内轰鸣骤响时，这只乌鸦却瞬间化作一道深蓝色的闪电朝着远方窜去，跨越很长一段距离后才恢复如初。
随后在遇到新的闪电时，它复又化身一抹电光疾射而去！
时间缓缓流逝，黑云中的乌鸦时而恢复原状缓慢飞行，时而在电闪雷鸣下骤然暴起，断断续续。
直到周围云层渐白，它这才恢复正常，慢条斯理的继续前行。
最后，当天空尽头那颗将洁白云海辐射的一片橙黄的夕阳收敛而去，当天空中浩瀚星空代替而来时，
这只独特的乌鸦这才拍打着翅膀缓缓降下云端，朝着下方一处矗立在海岸线上的朦胧港口落去。
港口此刻灯火通明，看起来非常繁华。
乌鸦最终则顺着一扇半敞开的流苏窗户飞入了港口内一座洁白尖塔之中，继而用爪子抓在了窗旁白袍主教正在翻书的一根手指头上。
啄了啄他的手指尖后，黑色乌鸦塌陷拉伸褪色，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信纸模样，其上消失不见的文字信息也接连显露而出。
白袍主教见此将这封信上的褶皱抹平，扫视一眼后，不自觉就是一怔。
“以质询为基础的新能力……”
喃喃着这句话，他脸上原本因为陷入调查困境而存在着的一抹凝重略微消散了许多，转而浮现出些许喜色。
说是以某样超凡能力为基础拓展出的新能力，但实际上，超凡能力的发展历史本就是一步步从少到多，从原有基础不断拓展新方向的一个过程。
教会中甚至有人曾提出过神最初赐予的超凡能力只有一样，后来许多超凡能力全是人类自己探索出来的，这种引起过极大争论的话。
所以说，伯尼现在的情况，等于说是创造了一个崭新的能力。
然而目前距离他正式加入教会，也才不过两天时间……
“不愧是神眷者。”
罗兹主教暗暗感叹，却也没继续想下去，毕竟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确定的时候。
于是他看向这封信的下半部分，脸上笑意因此收敛。
哲罗姆主教，本教区一位分管世俗事物的副主教。
而他的私生子同样是教会成员，是一位驻守在外的教堂神父。
然而他驻守的区域，与被屠杀修道院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远……
手捏着这封信，白袍主教满脸沉吟。
……
另一边的伯尼可不知道年轻执事在悄咪咪的打小报告，或者说知道他也不会在意这点。
因为此时他正忙碌于黑雾世界的“建设”，连自己接下来觉醒的超凡技能到底是什么模样都没心思多想。
黑雾世界的小木屋内此时一切依旧，唯有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本来栩栩如生的身体而今变得一片模糊。
模糊的原因很简单，他浑身上下此刻正不断往外升腾着雾气。
灰蒙蒙的雾气仿佛被高温蒸煮的水蒸气般，从“水源”中不断漂浮而出，扩散开来后，又慢条斯理地逐渐消散于周遭空气之中。
只是与水蒸气的消散不同，伯尼身上这种雾气在消散时会激起周遭空间的回馈，如同雨水拍打在湖面时的情况一样，有阵阵涟漪诞生。
这种涟漪看似毫无规律，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一枚枚线条复杂的符文正不断伴随涟漪而闪烁，又跟随涟漪消散而隐匿。
于是就这样，随着伯尼身体越来越模糊，涟漪与符文也在接连诞生又消散，或者说融入周围世界。
开始的时候这个过程重复着没有任何变化，但当伯尼身体虚到一定程度，甚至看起来都有些发飘的时候，
一本黑色的羊皮书却从虚幻到凝实，逐渐在他身前的隔板桌上浮现而出。
最终，当伯尼停止向外散发“水蒸气”，当周围涟漪彻底消散一空之际，这本书看起来已经完完全全和一本真正的封装羊皮书没什么区别了。
伯尼因此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未完成的工作，现在终于给完成了。
而眼前这本看起来不太起眼的羊皮书，实际上所代表着的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符文序列，同样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能力……
抬手将这本书翻开，伯尼拿起羽毛笔，想了想后，在书的扉页处写下了几行字——
[游戏昵称：一号观察员]
……
[游戏ID：1146816975]
……
[级别：LV5]
……
[申请添加玩家“是岁岁啊”为好友]
19 沟通成了难题（二合一）
大都市的喧嚣与快节奏在经过一场大雨后，变得终于不那么浮躁了。
顺着阳台窗户往下看去时，轿车、电动车、公交车与数量不多的行人们一个个身影显得井然有序，不急不缓，似乎都在享受着城市中那被雨水洗刷过后的清新空气。
李雨萌与薛九岁两人同样在享受着阳台窗外连绵吹来的湿润空气。
或者说，炎热的夏季，能遇上一场雨后的清新是一种非常舒服的事情。
更舒服的是，现在还在放暑假。
此时她们正略显拥挤地坐在一张吊椅中，两双大腿伸直晃来晃去，身侧则是一张搬来的床头柜，上面放着各种薯片辣条，还有正在播放着宫斗剧的平板电脑。
看起来悠然自得，颇为享受。
只是这种享受并未持续多久，就被隔壁阳台窗户内飘过来的一阵争吵给打乱了——
“我一天累死累活，回家还要受你的气，吃顿饭都不让人安静，你不觉得过分吗！”
“你累？难道我就不累？孩子又是肺病又是胃病的，整天哭闹，我翻来覆去往医院跑，你觉得那很容易？”
“所以你就该乱发脾气？”
“到底是谁先乱发的脾气？是哪个一下班就摆着张臭脸的！？”
“我心情不好，难道还要给你硬笑一个？”
“是，你心情不好，你上班受气，很委屈——谁心情好啊？谁不委屈啊？”
“所以大家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
隔壁仿佛在比谁的嗓门高，乃至于越吵声音就越响亮，惹得两人不自觉面面相觑，听来听去，嘴里的零食都感觉没什么滋味了。
最终李雨萌倏然起身把窗户拉上。
于是吵闹的声音就这么被完全阻隔在外了。
她随之撕开一袋薯片，抓起一枚往嘴里塞的同时，口中略显含糊地道：“这种事情啊，越听越闹心……所以咱还是来点釢头乐吧。”
她说着拿起桌上平板，退出电视剧页面，点开小破站，手指滑动着翻起了首页的推荐栏，结果没一会就咦了一声。
“岁岁快来，你看这是谁？”
薛九岁闻言凑过去看了看，却压根没看到什么熟人。
反倒是见到一条狗从灵活走位再到被网困住最后惨遭一群NPC围殴的一个过程。
与此同时，最后被殴打的剧情还是慢动作的，配合着一首略伤感的BGM，竟然把狗子拍出了一种英勇就义般的壮烈感。
标题解释了大致情况——［猪狗一家亲，千里援助计划。第四集：天降横祸，但我们永不言败！］
“这是什么？”
薛九岁看的有点茫然。
她当然看明白了这视频是在光辉之地游戏中拍摄的，但是这个视频的含义是什么？
“就是光辉之地上热搜的那条新闻啊，一个玩家主播被××，你没看那新闻啊，特别搞笑。”
薛九岁心说我怎么没看见，我可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但是这群狗又是哪窜出来的啊？
她也没多问，大概想想就能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同时此刻她发现闺蜜手指正放在视频暂停处蠢蠢欲动。
想到刚才对方说的话，薛九岁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视频末尾那条狗被揍的奄奄一息，当围殴这条狗的几个NPC将它拎起来然后转过身时，游戏的视角同样跟着转移到了外围的围观群众上面。
然后一个相比其他人而言非常明显的NPC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这人一身粗布衣，气场却很强，还牵着匹栗色的马，让薛九岁不自觉眨了眨眼。
这叫什么？
初时不知曲中意，眨眼就成曲中人？
这家伙既然当时在这个视频里，那她肯定也在啊……
仔细一看，闺蜜的暂停时间恰到好处，将那厮脸上一抹嫌弃捕捉的非常明显，让薛九岁看了就有点来气。
这个家伙整天都是这幅拽拽的模样，而且从来不做好事。
“我说你这个天使怎么四处乱跑啊？一天换一个地方。”
李雨萌的注意力倒是有点与众不同，一边说着，手指还在不自觉比划着画面里那匹被牵着的栗色母马，显然对于自己被一匹马双杀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有钱还有闲，不四处游玩还能做什么。”薛九岁闻言撇嘴道：“天使下凡，当然是要体验一番人间疾苦。”
“游戏公司不可能费力气设计这么个人就为了让他四处乱跑的，我猜他身上肯定有剧情线……”
李雨萌说着，点开评论区准备评论一番。
结果仔细一看，里面一堆人才个个说的都很有意思，把她想说的全都说出来了，甚至就连视频末尾那个天使都有人提及——
［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一分三十五秒那个NPC小哥巨帅吗？］
这话似乎很孤独，然而一看点赞量，一万三千多。
回复倒是泛善可陈，什么你不是一个人，因为层主的话我回去又看了一遍巴拉巴拉。
李雨萌因此无趣地选择关闭，随后撂下平板兴致勃勃地看向闺蜜，“岁岁，玩游戏去啊？”
“干嘛？”薛九岁见此有点警惕，因为闺蜜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准是没想什么好事情。
“咱们围观天使去，看看他会不会拉屎。”
“……你别发神经了，就算这游戏设计的很真实，它也不可能让你看到NPC拉屎的，况且你不是见多识广么，区区一个天使？”
“说是这么说，那些游戏哪有这个自由度高。我和你讲啊岁岁，这个拉屎不是不可能的，我昨天尾随一个NPC，丫还跑树根那边撒尿呢。”
“我不干，你的想法太龌龊了。”
“哎呀，来嘛，反正现在无聊也是无聊。”
“这事更无聊……”
如此说着，闺蜜却已然抱着她的胳膊撒起了娇，于是最终薛九岁只好无奈妥协。
两人于是来到沙发处，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点击进入游戏，输入账号密码，画面一转，笔记本中已然显示出了游戏内的景象——
黑漆漆一片的阴暗房间中，伴随着的是房间外哗啦啦的暴雨声，偶有电闪雷鸣的声音与光亮闪过，将环境照亮复又暗下去。
薛九岁因此发现，自己目前正处于一处比较简陋的小屋子里。
地面是一条条泛黑的木板，有潮虫乱爬，还铺着一层粘着许多黑泥的稻草，而她此时的角色正被网与绳子栓在一张床的后腿上。
“喏，你想看啥，随便看吧。”
窗外没有电光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薛九岁因此瞥了眼闺蜜。
“怎么这么黑呀？”李雨萌有点不满。
“下大雨，没有电灯肯定黑啊。”
“蜡烛也没有吗？这个天使不是很有钱的吗？而且为什么他会住在这么破落的屋子里？”
“他好像是正在外面旅游呢吧，我猜这里是间旅馆。旅馆的话肯定没有蜡烛的，封建时期的蜡烛都很贵。”
“这样啊……”李雨萌点了点头，看了看画面中那黑漆漆的景象，感觉很是扫兴。
因此，当一点特殊之处诞生时，瞬间就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哎岁岁，好像有人申请加你好友呢。”她边说边拽了拽闺蜜的胳膊。
薛九岁同样也见到了游戏面板的好友选项正在闪烁，点开看了眼，随手点了个拒绝。
“你怎么给拒绝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玩游戏是要广交好友的，这样有什么好事你才能赶得上。”李雨萌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习惯加陌生人啊。”
“又不是微信，有啥不习惯的。”
如此说着，但李雨萌早就知道闺蜜是什么性格，因此也就没多说什么，反正又不是很重要。
不过当她见闺蜜的游戏场景实在无聊，自己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进入游戏时，那闪烁的好友栏让她不自觉咦了一声。
点开一看，对方的游戏昵称竟然与刚才从闺蜜电脑上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
“难道是某个熟人？”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李雨萌点了下同意。
然后等了半天，对方也没说一句话，这让李雨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合着你主动加我好友，还想让我先说话？
如此想着，她却也没觉得主动说话有什么丢面子的。
于是点开对方聊天框就想问对方你哪位。
结果转念一想，这么问不大符合自己的游戏昵称和淑女气质。
于是她转而打出了一行萌萌的文字发送了过去。
“你好啊小哥哥～（害羞）”
对面半天没声音，正当李雨萌猜测他可能已经下线了的时候，一段回复跳了出来。
“请问，现在是几几年？”
李雨萌见此有点无语。
歪嘴战神火起来还不够，现在已经开始流行这种网络重生式的开场白了吗……
如此想着，她随手敲击笔记本键盘回复道：“2333年啦，7月12日，又是个愉快的一天呢。”
“2333年竟然还有PC电脑？”
对面似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显然已经完全代入角色了。
“这方面发展的比较慢嘛，不过其他的倒是很快，比方说前阵子在火星就崛起了一位互联网大亨，建国同志为表庆祝特意拉了一曲漂亮的手风琴……”
对面因此沉默了片刻，随后回复道：“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丫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雨萌眨了眨眼，随后回复，
“没关系，帮助可怜的古代人适应现代生活是我们这些现代人应该做的。对了，你刚醒啊？从哪年过来的啊？带金手指了没？没带的话你可就惨喽，外面有很多伪装成正经人的嘤嘤怪，没事就喜欢嘤你们这些古代人，你要没有个金手指保命，保准活不过一礼拜就被嘤嘤死了。”
对面没回应，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李雨萌见此撇了撇嘴，随后朝坐在旁边沙发处的闺蜜说道：“我和你讲啊岁岁，别看他没说几句话，但是像这种花里胡哨的家伙一般都不大老实，你找男朋友最好找那种聊天很直男的，不会讲话的，比方说那种喜欢叫人多喝热水的。”
“我觉得可能是你想的有点多，人家都不理你了……”
“这叫欲擒故纵，不信你看着吧，待会这家伙肯定会主动敲我的。嘿嘿，以为老娘会和他继续扯皮下去吗？天真！”
所以人还没说话你就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吗……
薛九岁对此有些无语。
自己这位闺蜜实战经验为零，却总以老司机自居。
也不晓得她哪来的这种错觉……
当事人李雨萌反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当然她也没继续再琢磨这事。
关闭聊天框后，她开始操作着自己的鸭子角色朝着四周看去。
此时画面中的游戏环境同样很黑，不过却没有下雨，
天空中银色月亮发出的光比较亮，照着周围地面多少能看得清楚。
而李雨萌目前正处于一个农家院子中，院子里有一条拴在狗窝里的狗，和一群趴在草棚下的鸭子。
李雨萌现在就处于鸭群当中，扫了一圈，周围同类们都在睡大觉。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了吃吃了睡，一点理想都没有，活该被人拔毛宰了做烤鸭！”
莫名其妙有种优越感浮现，于是李雨萌操作着自己的角色晃晃悠悠地朝着院子尽头走去。
她准备爬出去升级！
事实上这个院子也的确挡不住它，一排篱笆围栏虽然密集，却并不算高。
她只不过扑腾了几下翅膀，就爬上了一根大约有一米高的栏杆上。
瞅准角度后，她操作角色再往地下那么一跳，于是除了不自觉嘎了一声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屁股带有一撮白毛的黑鸭子就这么顺利落了地。
然后她哼着小调，点着鼠标歪歪扭扭地朝着庄园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李雨萌就突然发现自己的游戏画面竟然不知为何暂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笔记本中还悄然浮现出了一个充满磁性，又显得很温和的男性声音——
“#@￥#￥％@￥？”
这声音讲的话同样是那种听不懂的语言，但此刻画面中浮现出的字幕竟然清晰翻译了出来！
李雨萌因此愣了愣，随后侧头看向旁边的闺蜜，
“岁岁……上次你说你见到那个天使讲话的时候，字幕就有翻译成汉字？”
“是的……”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这情况不一般，仔细一看字幕中显示的文字——
［你好啊冒险者，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天上掉馅饼了？”
李雨萌因此张大了嘴巴，有种大半夜随便买张彩票，结果中头奖了的感觉——
要知道，虽然已经内测好几天了，但因为语言和种族问题，还没有哪怕一个玩家能接到任务呢！
更何况，这位发布任务的，竟然能让一只动物听懂他说的话……
仅有的案例是闺蜜说的那位天使降临时所发生的。
那么是不是说，这位的级别与那个降临的天使差不多？
抱着激动的心情，李雨萌连忙操作鼠标点击了一下游戏画面。
如同其他RPG游戏一样，字幕随之收敛，画面中跳出可供玩家选择的几种回答。
然而抬眼一看，李雨萌懵了。
只因这些浮现出的回答，都很符合她当前身份——
［选项一：嘎？］
……
［选项二：嘎嘎嘎……］
……
［选项三：嘎！］
……
20 旅馆遇袭（二合一）
“嘎？”
……
纯正的公鸭嗓听起来竟然还有一股子单纯劲，同时其中似乎又充满了小心翼翼与谄媚。
如同对牛弹琴，让伯尼久久无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他的视角正处于这只鸭子上空。
因为并非实际上用眼睛看，所以下边映入眼帘的这只尾巴有一撮白毛的鸭子，浑身正散发着一种灰蒙蒙的光泽。
那其实是灵性的光芒，也就是说，目前他这种视角，可以看到目标的灵魂强弱。
只是这却并不能让他与鸭子搭上话……
伯尼因此决定撤退。
也没回复对方的“问候”，在最后看了眼这只于午夜村庄中保持晃荡姿态凝固不动的鸭子后，他心念一转，周遭的夜色就开始缓缓褪去。
最终伯尼的视角回归到了黑雾世界小木屋内，那种仿佛永远都有蜡烛照亮的昏暗环境当中。
此刻伯尼仍旧坐在小木屋的高背椅子处，手掌则放在那本凝聚而出的黑色羊皮书的第一页上。
一股漆黑如墨的雾气如同粘稠的胶水般，将他的手掌与羊皮书泛黄的书页黏连在一起，也代表着伯尼这次实验基本宣告成功。
没错，是成功。
尽管一只鸭子并没有正常与他沟通的可能，但这并不影响伯尼已经拥有了使用那种视角，来与之展开对话的能力。
这点从刚才的行为当中就能得到证明。
要知道，像刚刚那种隔空俯瞰对方，并和对方展开交流的能力，以前只有在伯尼和目标缔结了交易契约后才能获得。
然而实际上他不过是与对方添加了个好友，就已然拥有了顺着这种联系追逐过去的力量——
黑色羊皮书所对应的符文序列正是玩家们体内的好友系统，利用黑雾世界，伯尼将之复刻出来以后，也就同样拥有了这个系统。
然后利用这本书，他在刚刚不仅与玩家正常的进行了一场对话，还拓展了地狱生物原本的天赋。
身处于黑雾世界当中时，伯尼本就可以间接使用一些地狱魔鬼才能用出的能力，比如回应别人的献祭与呼唤，甚至顺着这种呼唤降临而去。
这属于一种交易契约，人们以仪式和献祭的方式来获得魔鬼的一些回馈，继而完成某种目的。
然而现在，伯尼并未与那只鸭子缔结交易契约，而是缔结了“好友契约”，却也同样做到了，可以用那种半降临的方式与其对话的行为。
等于说他将魔鬼的传统艺能进行了简化，只需要不断与人“加好友”，就能以这种方式来进行对话、监视、与交易。
或者换句话说，正常的地狱生物只能被动等待呼唤。
而他现在，可以主动出击……
缓缓将手脱离黑色的羊皮书，那股粘稠的“胶水”联系因此渐渐中断，最终完全消散一空。
放眼看去，这一页纸面上则浮现出了一些简短的信息——
［游戏昵称：本仙女萌萌哒］
［种族：鸭子（雄性，白尾种）］
［等级：LV3］
［沟通信息：……］
……
最后的沟通信息中明确记录了伯尼以一号观察员这个马甲和对方进行的那场对话。
虽说这场对话很简短，其中也包含着诸多不着调话语。
但这却已经能够让伯尼了解到，“对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不过他没多想这个问题，反而准备继续实验这个“好友系统”是否还可以延伸出更多的能力。
于是伯尼将这本书翻回扉页，拿起羽毛笔，思索片刻后，在此页那已经恢复成空白一片的纸面上写下一段文字——
［姓名：维德·戈斯］
……
［种族：人类（雄性）］
……
［申请添加莱亚大陆，法洛斯王国北部领土，辛克莱家族次子‘埃利诺·辛克莱’为好友］
……
处于原野十字路口的这座名为巨人之握的旅馆虽然住宿条件不太好，但准备的食物倒是不算差。
当第二天伯尼一早起床来到一楼厅堂吃饭时，旅馆的侍从依次端来了热腾腾的面包、鸡蛋、奶酪，与柠檬茶。
厅堂中央处一个被石头围着的篝火上还在烘烤着一只全羊，尽管那其实是午餐时的配备，但如果想的话，现在同样可以去讨要几块烤羊肉。
不过单单是正规的早餐，就已经将隔板桌上摆得很满了，因为早餐是三人份的，而不只是伯尼自己。
这却也让旁边一伙行商打扮的旅人忍不住开口抱怨，“伦农在上，为什么伍尔夫每年都来你这里住上好几次，却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只要你能掏出每人五枚银币的住宿费，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割一条烤羊腿。”
不远处那个靠在柜台旁，正用抹布擦拭木杯子的瘦小老头哼声回应。
于是行商乖乖闭上了嘴巴，就着蜂蜜水吃起了硬面包。
被谈论的三人倒是没理会这个情况，或者说，此时除了褐发蓝眸的年轻执事外，其他两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
“你们这是怎么了？”
巨人之握旅馆整体条件本就简陋，还没有讲究到准备刀叉的地步。
因此特雷西将一个面包竖着撕成了两半，一半当餐盘用，另一半揪成几个小块，然后蘸着奶酪一块块地吃。
同时他还在满脸疑惑地扫视着坐在隔板桌对面的两人——
伯尼看起来到还不算什么，只是表情略显恍惚，眼皮仿佛很沉重一般，还偶尔打个哈欠。
而埃利诺现在看起来却着实很反常，面容萎靡，眼神茫然，一头原本梳理整齐的披肩金发，此刻显得乱糟糟的如同稻草。
“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昨天打雷太吵，没睡好。”
伯尼若无其事地回应，目光则瞥向发蔫的埃利诺。
特雷西同样也在看着这位金发少年。
自从认识伯尼后，每次早晨他都是这种睡不醒的颓废模样，已经习惯了，但埃利诺现在也这样就实在很反常。
对此，埃利诺唉声叹气地道：“我也没睡好……或者说昨晚根本就没睡着。”
“为什么？和伯尼一样？”
“这倒不是。”
金发少年说着，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住在这里后，只要我一睡着，就会梦到一个长得很丑的老头跑到我身旁，一个劲地让我当他好朋友，……”
“很丑的老人？”
年轻执事闻言皱了皱眉，“你还记得一些具体细节吗？”
“刚醒的时候记得，现在基本都忘了，只记得他叫维德·戈斯。”
“那你有没有同意？”
“当然没有，我干嘛要和一个老头交朋友啊……”
“很好。”
年轻执事闻言点了点头，“你的选择很正确，有些怨灵是可以潜入我们梦境中的，如果你真的答应了它，那么我只好为你举行驱魔仪式了。”
“怨灵？”
金发少年闻言面色一白，“不，不会吧？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怎么可能是怨灵？”
“那么你为什么会一睡觉就能梦到这种普普通通的老头？”
“这……”
金发少年解释不出这个原因，于是只好选择相信，却还是有些理解不能。
“可是，为什么我会被怨灵缠上？”
“这就要回去查一查你家的家谱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叫维德·戈斯的祖先，如果有，那么就代表着你这位祖先的墓地里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
这话让金发少年有点傻眼。
他一姓辛克莱的，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叫维德·戈斯的祖先……
“还，还有其他可能吗？”
“或者附近隐藏着某个邪恶存在。”
特雷西说着，朝着因早餐时间而热热闹闹的旅馆厅堂颔首示意了一下，
行商，农民，信使，甚至贵族……
座落在厅堂各处的诸多身影都是因为昨天暴雨而陆续入住旅馆的，他们的存在让这座简陋的旅馆显得生机勃勃。
只是这并没有让金发少年好过多少，反而因特雷西的话而胆战心惊。
“如果你无意中和某个被怨灵附体的人，甚至魔鬼附身者对视的话，那么这种怨灵和魔鬼是有可能潜入你梦境中的。”
说着，见金发少年被自己这话吓得有点脸发白，年轻执事又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不认为是附近有什么脏东西，因为如果那样我不可能发现不到丁点痕迹，所以你回去后还是去查一下你们家的家谱吧，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维德·戈斯的祖先，如果有，去找到他的墓地，然后请神父把他的尸骸挖出来……”
他开始交代起了后续如何做才能让这个怨灵永远消失，金发少年听的连连点头。
一旁伯尼正缓缓嚼着一颗剥了壳的白鸡蛋，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实际在暗暗嘀咕。
附近的确是有魔鬼存在，只是你们是不可能发现的。
而想要阻止这位魔鬼的伎俩，实际上只要明确表示拒绝和他做朋友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
不过……
为什么会是一个很丑的老头呢？
伯尼不自觉皱了皱眉。
形象是随机出现的吗？
根据写下的那几个关键词？
他隐隐有所猜测。
但这点基本已经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了，目前显而易见的是，他同样可以利用那种“好友系统”，来添加非玩家的存在为“好友”。
这显然很方便……
正思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只是这叫声才浮现就转变成了沉闷的呜咽，仿佛发出声音者被捂住了嘴巴。
只是就算如此，也足够让熟人听出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了——
负责喂马的马房小弟。
不远处柜台旁的旅馆老板因此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然而没多久，一声短促惨叫骤然传了过来，随后一颗新鲜的人头就这么被扔进了厅堂内。
人头发色灰白，其滚动路线沾满了血渍，仔细看去，他脸上还残留着愤怒与惊恐交杂的扭曲表情。
那赫然是刚才走出去不久的旅馆老板！
见此，之前还和老板抱怨食物问题的那位行商立即砰的一声拍桌而起，脸色涨红，
“伦农在上，随手滥杀无辜，你们不怕下地狱吗！”
口中说着，他手上已经抽出了藏在包裹行囊中的一张弩，同时与他一桌的其他四个行商也纷纷有所动作。
野外本就不太平，能做这种四处卖货的行商，本就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然而当那群人踏步走入旅馆厅堂时，这几位行商却纷纷变了脸色。
只因走进来的几个家伙，压根就不是人。
尖耳长鼻，竖瞳血红，面部毛发丛生……
它们是一只只长着狼脑袋的异种怪胎！
但与野蛮的畜生不同的是，这帮狼人，一个个身上还穿着裹挟全身的，一看就防御力出众的骑士板甲……
“我们来找人，不是为了打架。”
为首一位毛发雪白的狼人慢吞吞说这话的同时，还在用手帕擦拭溅在护甲上的血渍，看起来哪有丁点诚意。
行商们也没有单纯到相信它这话，闻言后毫不犹豫地抬起已经上弦了的弩指向领头者。
与此同时，厅堂内坐落的其他人一个个在怒骂呵斥之余同样站起了身，长剑、匕首、短弓、钉头锤，甚至割草用的镰刀……
金属摩擦碰撞声音此起彼伏，放眼看去，几十把武器全都指向了进来的十多头狼人。
尽管有人在这种场合下面露恐惧，甚至在站起身时腿肚子还直打哆嗦，却没有人开口问详情，更没有人拉架缓解气氛。
如此齐心的情况在之前却没有丝毫商量过，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得并不意外。
原因不是那位被砍头的旅馆老板有什么好人缘，也并非是这里的人与这群狼人相互间有仇怨。
而是因为，异种普遍以人类为食，异种中的狼人，尤其喜欢吃人类内脏。
面对这么一群食人野兽，双方本就属于天然对立面，而今一上来，自然是没有废话的直接准备动手。
只是面对这数量比己方多几倍的人类，那群毛发茂密的怪胎们一个个却呲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除非拥有碾碎它们身体的力量，否则成年狼人很难被杀死。”
靠近大门的隔板桌处，年轻执事特雷西此刻面色凝重，声音也压的很低，
“只有用被祝福过的银器刺入它们心脏，才能终止它们的生命。”
“所以我们……”伯尼闻言看了看对方。
“你想的没错，”特雷西缓缓点了点头，“我不是那种专业猎魔人，身上可没有这种银器。”
“我也不认为这里其他人会有……”
21 优雅与混乱（二合一）
广袤绿野的十字路口处，本该宁静悠然的乡间旅馆内此时混乱一片，怒吼、惨叫，金属碰撞声音络绎不绝。
那因为常年被烟熏而焦黑一片的房梁下方，穿着各色衣物的身影与一群身着盔甲的狼头怪物已然混打在了一起。
人影憧憧下，二十多张桌椅被掀翻的咣当作响，墙壁被顶撞的不断往下簌簌落灰。
而在厅堂中央篝火上方，那本该向外散发香喷喷味道的烤全羊，也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在地，娇嫩涂油的表皮粘满了肮脏的灰尘。
商人、旅者、贵族子弟、甚至附近凑来喝酒的农民……旅馆内外尸体遍布，那是之前一次失败的突围所造成的。
可惜的是人们并没有想到，狼人们的数量不仅有进来的这些，在外面，它们甚至还布置了一群围挡的，乃至于遭遇惨败。
不过目前剩下的人基本都已经算是精锐，且那些围挡外面的狼人也并没有窜进来群殴的打算。
于是仅剩的几伙人在旅馆大厅中不断与狼人们缠斗间，一时倒也算是没有太大危险。
伯尼三人此刻就混杂在旅馆内诸多抵抗身影当中。
只是因为那场突围失败所造成的混乱，三人现在已经不自觉的分散开来，各自为战了。
于厅堂左边靠近木窗的位置，穿着一袭亚麻短衫与长裤的年轻执事而今正拎着一柄钉头锤，不断抵挡着身前高大狼人那轮起长斧的一次又一次进攻。
两者身高体型差距巨大，响亮的武器碰撞声下，特雷西每一次抵挡看起来都岌岌可危，自己甚至有些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但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分钟了，这位也都没有被敌人成功解决。
反而单靠一己之力，就硬生生将一只狼人给纠缠了住。
只是尽管看起来英勇，作用也不低，但这并没有阻止旅馆内的人类阵营愈发式微。
因为随着时间流逝，人们体力已经从最开始的巅峰状态逐渐虚弱了下去。
尤其是面对面硬抗狼人那种强力进攻的，有的已经气喘吁吁，手忙脚乱了。
甚至要不是几个手持弓弩的行商窜到楼梯口那边不时用远程攻击掩护，他们可能已经葬身狼手。
然而与之敌对的那些，穿着沉重盔甲的狼人们，却仿佛毫无影响般，一举一动都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闲在进攻途中兴奋嗥叫。
它们应对的轻松，仿佛在拿这群人类练手，但身上盔甲却没有丝毫弄虚作假。
人们一次次用武器凶狠敲在上面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响亮，可除了有些凹瘪外，根本就不破防！
偶有攻击打在狼人面部的，狼人们却根本毫不在意，只因强大的恢复力可以让它们无视任何伤势，甚至断手断脚在修养一段时间后都能生长回来！
反观人类，在遭遇狼人的攻击时，一个不慎就会变得凄惨不已，挨不了几下就足以失去战斗力。
特雷西清楚了解己方的弱势，而他并没有动用超凡力量的原因，其实也正因为这点——
毫无计划的对抗，是无法从敌人手中取得胜利的。
所以他准备做点什么。
但这却需要同伴配合……
默默思索之余，被一头狼人顶撞至墙角的特雷西手中钉头锤顺势一歪。
于是正用一柄斧头压着钉头锤，以期与特雷西拼力气的狼人因为被瞬间卸力而收不住力气，一个踉跄就颇显笨拙地撞在了旁边墙壁上。
沉闷撞击声下，土坯墙壁抖动了些许，墙皮簌簌脱落的同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钉头锤狠狠敲在了这只狼的后脑勺上！
头骨开裂的闷响骤然浮现，正准备爬起身的狼人又是一个趔趄，泛着白眼瘫倒在地半天站不起来身。
然而这并不能杀死它，或者说，除非用特殊办法，否则就算把狼人脑子敲烂，甚至完全砍掉，它们也根本死不了！
不过这却也能够争取来一点时间了。
趁此机会，特雷西扫视全场。
他最先看到的同伴是金发少年埃利诺，此时对方正与一个陌生的，从穿着上看应该属于贵族阶级的一位瘦弱青年于旅馆大厅角落对抗着一头狼人。
两人手持长剑前后夹击，一个骚扰一个对抗，撑不住的时候就前后位置转换，井然有序，配合默契，与周围那些凌乱身影完全不同。
只是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但想要让他们抽出手来帮忙却是没可能的事情。
于是特雷西视线转移，看向了另外一个同伴。
相比之下，这位显得就更加轻松了。
特雷西视线扫视过去时，对方此刻正处于旅馆酒架附近，与一头狼人单对单战斗。
说战斗其实有些不合适，只因他们的打斗完全没有势均力敌可言，一方表现的潇洒自如，另一方则笨拙又恼怒——
也不知道伯尼从哪弄来的一柄锋利细剑，用起来却如同毒蛇口中的信子一般，婉转挥刺无不圆润自然，却又不乏狠辣。
同时看他的打法也显然有所计划，脚步灵巧挪动间，手中细剑不断朝着敌方狼人眼睛与盔甲的各个关节缝隙部位招呼。
关节缝隙属于全身盔甲防御力最弱的地方，同时还有着维持盔甲佩戴在身的纽扣与系带。
显而易见，这位是想一步步解除对方身上的防御，让其变成“裸体”。
或者说，已经不只限于想了，因为对手狼人那持有武器的右手部位，目前已然显露出了一片血淋淋的现状。
而本该防御在那里的金属护手，早就不知道被挑飞到了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那位棕发年轻人似乎还有闲心留意周围环境。
乃至于脚步连绵挪动时，他都能不知不觉避开一些地形方面的不利之处，然后利用这种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形而绕的敌人狼狈不堪，攻势混乱……
这么一看，这厮简直是所有人中应对最潇洒自如的。
他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配合对方举动而跳着舞，前前后后，来回挪动，一者狼狈，一者优雅，截然相反的表现对比起来再明显不过了，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不过如此的代价却尤其突出，那就是他最显眼。
特雷西已经发现，那位站在旅馆大门不远处始终抱胸旁观的领头狼人，已然将目光放在了伯尼身上，仿佛有些蠢蠢欲动。
于是他见此不再犹豫，拎着钉头锤就又向着地面那头还没爬起来的狼人太阳穴方位狠狠抡了一锤子。
同时特雷西朝伯尼方向大吼道：“不久他只剩白骨，任风永远吹荡！”
狼人被钉头锤砸脑袋所发出的凄厉惨叫如同败犬哀嚎，成功将狼人首领视线吸引了过来。
同时年轻执事吼出的话语，也让正处于酒架旁的伯尼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特雷西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显得很是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他在表达着什么。
只有一些喜欢诗歌的人才能了解，这话另有内涵——
它的出处是一首名为乌鸦的晚餐的诗歌，内容大概是一位贵族战死后，被乌鸦啄食的凄凉景象，特雷西吼出的这句话是这首诗歌最末尾的一句。
但这并不是特雷西想说的重点。
乌鸦的晚餐这首诗歌很古老，已经没有吟游诗人会唱了，它属于古帝国时代的产物，现今只能在一本名为《罗南诗选》的书中见到。
而在这本诗集中，排在乌鸦的晚餐这首诗歌之后的，是一首名为《骄傲的骑士》的诗歌。
骄傲的骑士这首诗歌内容很简单，在一些同伴的帮助下，一位英勇的骑士屡立战功，最后深入敌营击杀敌方战争首脑的故事。
所以说，特雷西说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下一步准备接近敌方首领，希望伯尼能帮助自己！
很简单的作战计划，却又很直接——
狼人承袭了狼的许多习性，极强的领地意识，严苛的等级制度，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头狼无条件听从的行为习惯。
因此只需要想办法将头狼打退，那么这些打不死的狼人是不会继续逗留在这里的。
特雷西有办法让头狼主动退去，只不过这需要他靠近对方一定的距离。
但想要成功靠近那位相隔了整座厅堂战场的头狼可不太容易，这需要制造出更多的混乱，以掩护自己的靠近。
同时，也需要伯尼能够理解自己的真正意图，并且辅助自己完成这件事。
他能理解吗？
假装气喘吁吁地抡起钉头锤又锤了身下这头狼人一下子后，特雷西已经完全吸引到了战场对面那位白毛头狼的注意力。
但他反倒对伯尼有点担忧，毕竟自己这意思隐藏的比较深，且以前也从没一起战斗过，也实在不晓得对方能不能领会到这种深层次的含义。
幸运的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成功将特雷西的担忧完全打碎，甚至让他喜出望外——
趁着没人留意，棕发年轻人开始带着与其对抗的那头狼人悄然朝着厅堂中央被石头堆叠着的篝火旁靠近而去。
同时他那只在使用细剑时，仿佛耍酷般背在身后的左手上，已然不知不觉地从酒架上摸到了一瓶法洛斯王国北方特产的高浓度烈酒！
于是当他成功带着战斗靠近目标场地，当敌人斧头轮空无法收力的一个刹那，棕发年轻人脚步倏然侧移，手中细剑蓦地划过敌人因进攻而显露出的腋窝处，那本就濒临断裂的胸甲系带上！
皮革被彻底割断的声音微弱不堪，但胸甲随之脱落的哗啦声却非常明显！
一击之下，与伯尼作战的狼人胸膛前已然没有了任何防护措施！
狼人因此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但紧接着它就发出了一阵更响亮的惨嚎。
只因它被棕发年轻人从身后猛地踹了一脚，整个身体不由自主朝着前方那静静燃烧着的篝火扑了去！
一阵沉闷的噗嗤声后，狼人裸露的胸膛压灭了半边篝火，同时将篝火底部灰烬冲击的如同灰尘般扩散开来。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旅馆厅堂出口位置，那位正抱胸审视特雷西方向的领头狼人听到动静后转头一看，所见场面让他表情充满了愤怒——
清澈的液体从酒瓶内滚滚涌出，哗啦啦浇落下，将那位跌倒的狼人上半身浸湿的如同落汤鸡，
也让那本来因物理压制而快要熄灭了的半边篝火恢复明亮，继而飞快朝着跌倒狼人身上那浓密的毛发蔓延而去！
灼热的火焰与没了护甲防护的易燃毛发相碰，没有多停顿就骤然化作一片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不顾目标惨叫与拍打，没一会就将其点燃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
狼人生命力强悍，非特殊方法无法杀死，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没有痛觉。
因此这头倒霉的狼人叫的很凄惨，也很尖锐，完全掩盖住了旅馆内的战斗声音。
健壮的身体更是毫无顾忌地在地上翻滚不休，将周围那一处处战局搅合的混乱一片！
然而在做出这残忍的一切后，那始作俑者竟然还朝着正狠狠盯住他的狼人首领颔首致意了一下，神态傲慢到了极点！
见此，那狼人首领已然没了继续看戏的心思，将腰上挎着的一柄双手剑抽出鞘后，拖着剑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棕发年轻人所在方向踏步而去。
对方因此扔下空荡荡的酒瓶子转头朝着旅馆深处的楼梯口跑去，看起来似乎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或者他仿佛想要仰仗地形而打一场游击战。
然而……
白狼首领嘴角因此露出一抹冷笑。
人类靠眼睛与声音分辨目标，他除了这些外，还能靠鼻子！
依靠这点，它已经锁定了对方身上的气味，这样的话，不论这人走到哪，如何躲藏，也都根本没用。
于是白狼首领慢条斯理地朝着楼梯口走去，显得一点也不着急，期间顺便还抡起手中长剑，将一个挡路的人类脑袋拍成了烂西瓜！
只是就在他准备随手解决第二个不自觉阻挡了自己前进道路的人类时，对方却灵巧地矮了个身，躲开了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一枚线团被投郑而来，并飞快散开，将他的身体紧紧缠了起来！
然后，仿佛连招一般，白狼首领就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处被金属锤子轻轻敲了一下，
耳中则听到一段仿佛天人般的威严审判——
“你触犯了杀人罪，以神的名义，我审判你立即解除武装，并回归家中潜心忏悔！”
这声音仿佛包含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力量，让人听了就想要顺从。
白狼首领闻言后就很干脆地松开了手中的双手剑，同时仰头发出一阵嘹亮的狼啸！
那声音如同雷霆乍现，轰隆隆传荡在旅馆大厅中，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周围正在战斗着的狼人们听到这啸声后，全部变得有些躁动，似乎想要抗拒，却又无法抵抗住本能。
显然，这是一种撤退信号！
手持钉头锤敲在对方后脑勺处的年轻执事见此暗暗松了口气，感觉事情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只是正当他注意力放在身前的狼人首领身上时，一道矮小身影却猛地从旁边木楼梯上跳跃而下，将特雷西完全扑倒在此——
那赫然是之前在楼梯口用弓箭掩护人们战斗的一位行商！
身体被扑倒，年轻执事手中的钉头锤自然也就无法抓牢，乃至于不由自主地脱离了白狼首领的后脑勺。
狼啸因此戛然而止，在特雷西绝望地目光下，对方高高抬起的下巴缓缓恢复正常。
“我想你弄混了异种与魔物间的区别。”
白狼随后低头俯瞰特雷西，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朝这位被制服的年轻执事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我们有长脑子的。”
特雷西闻言怔了片刻，最终颓然叹气，闭目不做抵抗。
他只是一个执事罢了，只比最底层的助理执事高一级别，所学的超凡能力还基本都与战斗无关。
能够战斗到现在，已经是仗着他出身贵族世家，从小受过骑士训练的缘故了。
“只是愧对了主教大人的嘱托……伦农保佑，希望伯尼能够顺利逃脱……”
正默默祈祷，一道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上方传来，让特雷西不自觉一愣，继而忍不住睁开眼朝楼梯口深处望去。
“所以你应该能了解杀了我们这种人的后果，以及我们拥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吧，布里吉？”
没看到人，但这声音听起来就有种温和亲切的感觉，还带有一抹拐弯抹角的异域口音……赫然是刚跑上楼没多久的伯尼！
“布里吉是……”
被扑在地上的年轻执事心思一动，目光随之转向了站在旁边的白狼头领。
对方此刻已然面色大变。
22 语言的交锋
混乱一片的旅馆大厅内因为某事的发生，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剩不多的人们此刻聚拢在一起，气喘吁吁又充满警惕地盯着场地内的狼人们，以防这些打不死的怪物复又暴起发难。
只是狼人们目前却并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类猎物的心思，它们注意力眼下完全放在了大厅深处的楼梯口——
它们的首领此刻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谁都能看出来它现在心情很差劲。
不过它说出口的话却显得颇为沉稳，“看你同伴用的能力，我猜你们是教会的人，可要说你们有后手，我不信。”
它的话语一点都不尖锐，如果不看外表，语气与正常人类甚至没什么两样。
但拥有智慧的它同样也有着一些人类特征，那就是不自觉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
“是不信，还是不想相信？”
楼梯口处的声音反问，让白狼侥幸的心理动摇了许多，随后没等白狼回应，对方就又好心地提醒了它一句，
“你有准备弓箭手吗？如果没有，我就不用写很多张纸条了。对了，也许你不知道，纸条越小，那鸟可就越小哦。”
这话让白狼浑身一颤，继而咬了咬牙，将心中侥幸彻底清理了个干净。
异种常年被教会针对，所以对教会的了解比普通人自然要要深得多，因此它当然知道伯尼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教会中人，或者说教会内掌管宗教法院与异端审判工作的亚当苦修会，有着一种可以将普通纸张活化成飞鸟然后传讯的能力。
这种能力施展起来很简单，却非常难以拦截，只能用弓箭手射击。
但一般的弓箭手却无法胜任，因为那种纸张变成的飞鸟根本无惧普通箭矢——
除非能够将其射个稀烂。
只有身具超凡力量的弓箭手才能一击拦截住那种独特的传讯手段。
然而要说狼人近身打斗还行。
想让他们射箭，尤其是射出不同寻常的超凡之箭，那简直等于说是想让一条鱼长翅膀飞起来和鸟比赛。
不是没有存在过，可也太过稀少。
也因此，白狼首领完全无法保证对方真要用这种手段传讯的话，它能否阻拦的住。
但这其实不是重点——
虽然来之前它们没想到这里会有教会中人，但它们却做好了事后会被教会追查的准备。
因此它们在旅馆外布置了一队精锐，为的就是阻拦逃脱者与漏网之鱼，以免消息扩散的太快。
同时，狼人其实有两种面目，一种与普通人类无异，另外一种才是目前的狼化外表。
而今它们只显露出了狼人的面貌，却没有显露自身平时隐瞒身份平静生活所用的人类外表，本就是在防着事后教会用特殊超凡能力追溯。
继而看清它们的真面目，再顺着这种线索找上它们的老巢。
拦截漏网之鱼，“伪装”自身外貌，事情结束后再彻底清理一番场地……这些准备其实已经算是很充分了。
纵然教会拥有一些更深入的调查能力，但这种能力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用在旅馆这种普普通通的案件上面的。
所以白狼首领自认为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所以它杀起人来没什么顾虑，就算是发现有教会的人存在，它也没想让对方活着离开这里。
只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干脆的就承认了，但白狼首领仍旧心有不甘，于是朝那楼梯口深处所在问了一句。
同时它还摆手示意旁边那位背叛人类的行商放开对年轻执事的压制，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屈服”。
“你是说我从哪里看出来你们有固定地盘的吗？这个很简单，你们身上穿着的盔甲样式都差不多，看起来保养的还很不错，流窜的异种可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单单这点不可能让你看出来我们的驻地在哪。”白狼首领语气深沉地说。
刚刚对方讲的那个词汇可不是名字，而是它们的家园所在位置。
“这个啊，听你的口音就能猜到一些了，毕竟像你那样的短促口音在法洛斯王国北部可并不常见，只有一些出身因尼高地的人才具备。哦，不对，现在不只是人了，连动物也有，想想真是很奇怪。”
白狼首领闻言握紧了拳头。
对方那语气让他颇为恼火，但让它更懊恼的是，竟然是因为自己开口说话而暴露出的线索……
它因此抿了抿嘴，脸色阴沉，一时没有说话。
但楼梯口那位似乎是个话痨，嘴上话语连绵不绝，让白狼首领听的越来越憋闷，也让周围狼人们变得骚动不已。
“还有啊，与我打的那只狼人在使用斧头时动作方面不是很标准，有一些动作完全不适合用来与人战斗，反倒像是常年砍树所留下的身体本能。”
“而因尼高地有森林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多纽恩、塞苏、布里吉……”
“后来我把那只狼人胸甲卸掉后，发现它带着一枚奇形怪状的月牙项链，样式很像古代摩尼族的工艺风格，而据我所知，在整个因尼高地，只有布里吉才有这种古老族群的聚集地。”
“所以我猜测你们来自布里吉，你们在那边还有个老巢，甚至这个老巢本身就是那里的摩尼族聚集地，毕竟一个古老而且习俗怪异的族群，很容易就能让外人无法靠近，也更符合你们的隐居条件。”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线索，比如你们的靴子……”
……
尽管战局暂时终止了，但旅馆内的气氛却逐渐压抑。
紧张、严肃、警惕、忐忑、愤怒、蠢蠢欲动……围观者们的情绪五花八门。
许多狼人甚至将目光看向了它们中的一位，那是之前与伯尼对打的那个棕毛狼人，而今对方浑身火焰已经被扑灭，却也满身焦糊颇为狼狈。
被周围同类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后，它更是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身后摇曳着的尾巴不自觉夹在了屁股里。
只是它的示弱并没有引起同族们的同情，眼中反而敌意大盛。
甚至如果不是没有白狼首领的命令，它们恐怕已经扑上去将这个暴露许多线索的家伙撕成稀巴烂了。
领头的白狼倒是没有这些杂乱思绪，默默倾听着对方的解释，它始终在保持着沉默，乃至于让周围气氛跟着愈发紧绷。
直到旁边那个背叛的行商不自觉咳嗽了一声后，它这才缓缓开口，语气阴森，嘴角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
“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下去吗？”
23 暗藏的神秘人
“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下去吗？”
白狼首领语气阴森地问，并且没等楼梯口深处的伯尼回复，就自问自答了起来。
“既然已经暴露，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你们？我们被你逼退，你会将我们的家园位置通报给教会，我们留下来，你还会报上去，所以你可以看看你——”
“说得好！”
它的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我猜你已经发暗号让外面那些狼崽们堵在了二楼几个窗口位置，就等着我放鸟呢对吧？”
对方语气调侃，还带着一丝笑意，白狼首领因此心下一沉，“你……”
“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在好心和你解释呢？”
楼梯口处的声音似乎很奇怪地问道：“你难道没猜到，我在说话之前就已经把鸟放出去了吗？你没发现我在拖延时间吗？”
白狼闻言浑身一颤，捏紧拳头，气的鼻子都红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暴起，只因它听清楚了对方话语中隐含的威胁——
是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解决他们这些人，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去挽救家园，组织族人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个很简单的选择。
没有相应银器，旅馆内的幸存者们不可能对抗的了它们。
然而它们想要解决这些幸存的精锐，尤其是解决楼上那个滑溜的家伙，短时间内却也别想做到。
而每在这里多耽搁一段时间，自家老巢被教会端掉的风险就多了一分……
如果家园都没了，杀了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也许它们可以爆发出最快速度来解决这些人，但完全不值得冒险……
脑海中思绪翻涌着，白狼首领突然笑了起来，
“就算是异种，也根本不会用残忍手段虐杀人类幼崽。我承认你的威胁很有效，但你用这威胁所保护的某个人，未来注定会为你的族人们带来更多的死亡与灾难——我们等着瞧！”
它说罢很干脆地转身踏步离去，旅馆内的狼人们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离开之前，它们看向幸存者们的眼神却尤其凶狠。
然而对于这点，幸存者们可没谁在意丝毫，保持警惕瞪着这群狼人鱼贯而出继而翻身上马匹飞奔离去后，他们才彻底松了口气。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极具感染力，因此在这充满血渍与尸体的旅馆内，接二连三有大笑诞生。
伴随着的，还有武器脱手落地的诸多咣当声响。
“为我们的生命干杯！”
一位满脸血污的络腮胡汉子大叫了一声，随后跳上一张隔板桌，捞起上面的茶水就猛地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我还以为这次要永远躺在这里烂成一堆蛆，没想到啊！”
“相信我，你只会变成那群狼崽子屁股里拉出来的屎！”
“屎里有蛆不是很正常？哈哈哈哈哈……”
“可惜让那几个叛徒给跑了，妈的，不然活剐了他们！”
“……”
乱哄哄的叫嚷充满了激动情绪，在伯尼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后，他们更是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
继而围上去搂起对方就是一顿大笑，一时间甚至没人想过各自身份问题。
“你是我见过观察力最敏锐的人，也是最勇敢的人，朋友！”
其中那位络腮胡大汉满脸感激地伸出拳头碰了碰伯尼肩膀，表达了一番法洛斯男人之间特有的问候。
随后他将手伸到伯尼面前，“我叫雷纳姆，来自桑树城，是一位佣兵。”
“伯尼·阿利克。”
伯尼同样笑眯眯地与这位佣兵握了握手，口中还在谦虚，“观察力敏锐倒也称不上，如果不是那家伙亲口承认，我自己都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这话让络腮胡佣兵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幸存者们同样也跟着爆发出一阵猛烈地嘲笑声。
然后没一会，他们的笑声就七零八落甚至完全没有了，面面相觑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刚才是在吓唬它们？”一位瘦小的老人迟疑地问。
“没错，”伯尼点了点头。
“那你说已经把鸟放出去……”
“就是假的啊。”
伯尼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才加入教会没两天，什么都还没学会呢。”
于是之前还喧嚣一片的旅馆内此刻落针可闻，互相与认识的人对视几眼后，幸存者们匆匆与伯尼一行告别。
有的留下一些财富作为答谢，有的则留下联络地址声称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去找他们一定效劳。
一些死了亲人的也没敢提找出旅馆内到底是谁把狼人引来的这种问题了。
有心对他们质询一番的年轻执事见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于是最终，充满血腥味的旅馆内只剩下三伙人，伯尼一行，与两伙附近的贵族。
其中一伙是一位胖乎乎的贵族与他的两名护卫，胖贵族名叫米契尔，自称是本区域领主的领主，名为坎博雷伯爵的最小儿子。
他留下来的原因是了解伯尼他们目标就在本地后，希望能亲自招待一番，因为附近有他家族的一座庄园。
实际上这家伙是认为跟在伯尼等人身边才更安全。
另一伙，或者说另一位却是伯尼他们听说过的“熟人”。
霍伯特男爵，之前和埃利诺配合的那位，也是昨天路过的那个名为莫里埃村子的领主，
同时他还是一个老婆和人暗地里偷情的倒霉蛋。
他本人倒是不知晓自己此刻头顶绿油油，一起离开旅馆的时候，还有心情和金发少年叙旧。
不过金发少年目前显得很心不在焉，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时，几次看向伯尼欲言又止，
最终在马厩里，他还是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对周围地理这么熟悉？”
他的声音有些茫然，问的是伯尼之前逼退狼人们时说的那些话。
他可是知道伯尼底细的，所以才有点懵。甚至作为向导，埃利诺感觉相比起来，自己反而像是个外地人，而伯尼才是本地的。
“我原本就是来旅行的啊，当然要先找熟悉这里的人打听好大致情况和特殊地点，然后牢记地图，事先确定游历路线。”
伯尼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么……你在确定它们的来历后，就等着我暴露身份，然后用来威胁它们吗……”
一旁的年轻执事特雷西也跟着幽幽问了一句，
伯尼闻言朝他歉意地笑了笑，
“我说过我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那只是一个备选项。如果你能成功把那头白狼击退，我当然也就不需要冒险试探了。”
特雷西对此苦笑。
不过他倒也并没有感到被戏耍或者感到羞辱。
只是有些感慨自己之前实在是小觑了神眷者——
原本他以为神眷者不过只是一些被神眷顾的幸运儿，天生拥有某些方面的特殊天赋，因此被教会看中。
但现在，他发现神眷者所具备的可不单单只是天赋，能力方面也根本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
甚至说，他之前还觉得罗兹主教派自己来带领伯尼，目的是让自己言传身教，好好教导一番让伯尼快速熟悉教会身份与工作。
简而言之，他认为伯尼其实是个累赘，需要自己分心照料。
然而眼下……
特雷西最终没说什么，不过悄然间，他面对伯尼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另一边伯尼可没理会年轻执事在想些什么，他此刻正似乎很随意地看向名为霍伯特的绿帽子领主。
“埃利诺说你喜欢吟游诗人的生活？”
“这场战斗之前，我的确喜欢四处走动。”
对方怅然地回答，“可现在，我只想放下我的竖琴，回到我在乡下的庄园，与我可爱的妻子狠狠亲吻一场。”
这位说话时神态充满了期待，看起来似乎因为经历了一场劫难而分外想念家人。
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金发少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直到一行人分别之时，金发少年埃利诺也都没有选择将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口。
想来是不愿意扫了这位的兴致，或者说不是太熟的话，他反而有种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心思。
不过事情其实也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当与伯尼几人分开后不久，一脸思乡心切的霍伯特男爵却反而调转马头，重新回到了那座充满血腥的旅馆当中。
同时，他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我成功完成了您交代下来的任务，主人。”
这声音语气中满是谦卑。
但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变成了低沉的嘶哑，
“你有清楚看到两个目标受了伤？”
“是的，特雷西吐过血，那个伯尼手臂也曾在战斗时被割伤……”
“很好，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狼人们已经被逼退了，幸存者们也都害怕遇到意外所以都跑了，那执事倒是写了封信给附近的教堂和当地领主善后，但双方距离这里很远，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有人赶到……”
“那么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了。”沙哑的声音如此回答着自己上一段话。
随后就见这位外表俊郎的瘦高青年拔出腰带上别着的一把匕首，继而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环境。
踌躇片刻后，他狠狠地捅了自己屁股一下子！
血液随之溅落，顺着他的裤腿流淌于旅馆的木板地面，逐渐汇聚成泊，又缓缓凸起，形成了一个血色的人体形状。
随后肉眼可见的，这摊血人外表颜色开始变黑变硬，同样也因此看起来愈发凝实。
最终，它的外表与正常人已经没太多区别了——
身上裹着由血液演变而来的黑色布袍与兜帽，看不清性别，却瘦的像是一根筷子。
黑暗阴影遮挡着他的面容，一双猩红色眼眸隐隐存在着，显得分外神秘。
然后在霍伯特男爵愣愣地注视下，这位神秘的主人开始趴在地上，依次对现场残留的血渍舔了起来。
24 危机暗浮（二合一）
位于巨人之握旅馆大约有两个小时骑程的一片绿油油田地内，矗立着一座名为加日克的庄园。
庄园中有磨坊、谷仓、烘干室、铁匠铺、酿酒房等日常所需建筑，也有维持秩序的庄园法庭与祈祷用的小教堂。
租用农具、研磨面粉、烹饪面包……一共几十户农民平时基本上围绕着该庄园生活。
但同样，每当庄园内有“大事”发生，他们也难逃责任。
于是当伯尼一行人策马于农户屋舍所组成的村中飞奔而过后没多久，庄园的管家就挨个上门找上本地农户，要求他们提供接下来庄园主举办宴会所需要的食材。
“一定要挑最肥的那只，这次来的可是伯爵大人最小的儿子与他尊贵的贵客们。”
一座篱笆围成的院子前，庄园管家表情严肃地吩咐着一位胡子拉碴的老农户。
老农闻言自然唯唯诺诺不敢不应，不过当管家满意点头然后踏步离去后，这位却朝地啐了一口。
“最小的儿子都要准备最肥的送去，这要是伯爵老爷亲自跑过来，还不得吃穷我哩……”
说是这么说，老农却也不敢不听从管家的命令，毕竟上头的伯爵领主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庄园内管事的始终是那位管家。
管家平时不仅担当着庄园法官，也管理着庄园日常的运转，真要得罪了他，难免被排挤针对。
于是回身走入自家院子后，老农打量了几眼鸭棚中那些嘎嘎乱叫的鸭群，看来看去，瞄准了一个基本满意的目标。
平时不太老实，吃的却特别多，又是一只不会下蛋的公鸭，关键还是最肥的……
这鸭子分外好抓，老农走过去时旁边的鸭子们纷纷慌乱窜开，它在那却睡的异常安稳，仿佛雷打不动。
掐着脖子拍了几下它的脑门，也都没叫醒它，简直蠢到了极点。
老农满意地点了点头，内心中因为私人财产损失而浮现的肉痛因此好受了许多。
……
另一边的伯尼此刻正处于庄园中一座装饰有简陋织锦的木质厅堂中，靠在桌子处手中把玩着一枚银色的矿石。
同时他还在若有若无地倾听着不远处年轻执事与一位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交谈。
黑袍中年是附近教堂的一位成员，与特雷西不同的是，他不属于律法一系，而是专司猎魔。
说是猎魔，其实可以算是维持职责范围内涉及到超凡方面的所有治安问题。
猎杀的也不只是魔鬼、恶魔或者地狱使徒之类的，还包括异种与各种怪物。
因此在野外旅馆中发生的事情，是属于这位以及他所在部门管辖的。
离开旅馆前特雷西写了封信给附近教堂，讲清楚前因后果后又提及己方的落脚地。
于是这位黑袍中年没多久就跑过来询问详情了。
只是相比查清狼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旅馆，他似乎对于狼人老巢所在这个问题更感兴趣，甚至还不时转过头来问伯尼一些问题。
他问的客客气气，伯尼也是有问必答，于是最后这位很满意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的。”
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特雷西转头与伯尼说道：“他刚才问的倒是很仔细，可我对本地教会一点信心都没有。他们要是有能力，哪会连一群狼人跑进来搞屠杀这件事都需要我们来告诉他……你看着吧，伯尼，事情发展的不会很顺利，他们只可能在狼屁股后面吃灰……”
旅馆事件虽然才过去没多久，但这位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已然没有了以前那种老手对待新手时的前辈口吻。
他此时说话的神态，反而像是在面对一个同等的朋友与伙伴。
尽管实际上一个已经是步入教会多年的资深执事，一个才没加入几天，连助理执事的身份都还没完全落下来……
“没准他们能查出狼人为什么会跑来这里的原因呢。”伯尼顺嘴回应。
战斗结束了，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那除非圣灵保佑。”特雷西如此说。
也许教会内有着一条完善的歧视链，这位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就带有一种对基层教会的不以为然。
伯尼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于是转而问起了铸造圣物的一些问题——
此时他手中这枚银色的矿石叫做秘银，是一位旅馆幸存者临走前送给他的礼物，相对罕见，可以用来铸造圣物。
同时他的超凡能力尽管还没完全觉醒，但面庞上的色泽已经基本看不见了，这代表着要不了几个小时，他的能力就会显现而出。
因此，铸造相配套的圣物就成了伯尼接下来需要做的私事。
不过这点倒是不用着急，正巧庄园的主人，那位名为米契尔的伯爵之子来邀请两人吃午餐。
于是他们暂时结束话题，应邀而去。
“我已经让管家准备好了舒适的房间和洗澡用的热水，填饱肚子后，你们可以在这里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
这位看起来胖胖的贵族之子对于伯尼二人非常客气，虽然不像是埃利诺那种因为怕被屠杀事件牵连而表现的事必躬亲，却也颇为热情。
“我知道教会一些工作都属于机密，所以不敢多问，不过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非常乐意为你们效劳。”
几人在一处铺就有灰地毯的厅堂内依次分宾主落座后，这位胖乎乎的中年贵族如此声称，
“当然，我认为不论做什么，先调整好状态都是最重要的一点，所以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
他指的是目前几人的身体情况。
旅馆内的战斗虽然整体持续时间不长，却非常耗费体力与精力。
同时几人身上还个个带伤，虽然都不算严重，却也需要处理。
不久前又经历了一番与本地教会中人的交接和善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要不了多久又会到了夜晚，而夜晚是最不适合外出调查的了。
因此，今天的“工作”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修养与吃饭——
不算宽敞却也不狭隘的厅堂内此刻香味弥漫，因为只有他们四个参与，所以许多事情都很方便。
比方说餐桌对面靠近壁炉处，一位穿围巾的中年厨子就在篝火上处理着一头烤全羊，翻滚撒料等等，每有一块肉熟了，仆人都会用盘子马上端上餐桌。
几位女仆则围绕在餐桌周围，倒酒、切肉、剥水果……服务的非常周到。
在厅堂角落处，也不知道这位名叫米契尔的伯爵之子从哪找来了一位年老的吟游诗人，而今正用指尖拨弄着怀中诗琴，弹出阵阵舒缓怡人的优美音调……
“我其实很怀疑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发生的。”
餐桌上，与年轻执事闲聊了一阵子后，中年贵族突然话锋一转，
“我这次出门只是来散心，谁知道刚到那座旅馆就遇上了一群可恶的狼崽子……我很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把它们故意引了过去，目的就是要我死在那里。”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怀疑？”特雷西闻言忍不住问。
尽管这件事已经被本地教会接手了，但对于事情发生的原因，他还是很想弄清楚的。
“我不太好说。”
中年贵族左右看了看周围后，压低声音道：“我只能说，我今年才诞下的小儿子，继承了我那位伟大祖先，坦尼森·坎博雷的荣誉，而我兄长只有两个女儿……”
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但餐桌上几人闻言却纷纷明白这位想表达的是什么了，始终专注于食物的伯尼也不自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所谓的先祖荣誉，实际上可以看做是一种涉及到超凡方面的特殊称呼。
这种称呼的来源往往是某位历史中的英雄人物曾经做出过某种名声在外的英勇事迹，然后化作某些独特天赋被后辈子嗣所继承。
比方说眼前这位所在的坎博雷家族，据伯尼了解，他们继承自其祖先的荣誉就是“埃尔海湾的征服者”，
这个荣誉所对应的天赋是在埃尔海湾，也就是坎博雷家族所辖的主要城市内厄姆港口与外围一片大海中视觉能力大增，且所指挥的船只航行速度比普通船要快。
不过并不是所有贵族子弟都能继承到家族中的荣誉与天赋，看样子眼前这位就属于没继承的——
有这种天赋所代表着的可不仅仅是天赋本身所带来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觉醒这种天赋的贵族子弟，是可以无需正式加入教会，就能从教会内有偿学习到超凡技能的。
这也是在教会掌握超凡能力赋予权力的时代下，贵族阶级唯一可以不加入教会就能成为超凡者的途径。
当然，说是不加入教会就能学习超凡技能，但实际上贵族们那些英勇的祖先，基本都是出身于教会的。
因为只有教会才掌握着这种“荣耀”的获取方法，如同掌握绝大部分超凡能力学习资格一样。
这也是小贵族们挤破头也想要进入教会的原因，因为只有获得这种荣耀，他们的家族才能迈入高级别贵族的行列。
餐桌上的金发少年此刻脸上就忍不住满是羡慕，他似乎觉得中年贵族遇到的问题属于一种“幸福的烦恼”。
可惜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说话时满脸哀怨，显然对于自己被人引狼针对这个猜测十分笃定，因此又抱怨了一番日常在家族中如何如何过的不如意。
伯尼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因此听了一会后就复又专注起了眼前的菜肴。
飘着许多小蘑菇的奶油蜗牛汤、圆圆的培根披萨，表皮有一些花朵纹路的鸽肉派、洒满杏仁的脆皮鳟鱼、甜腻腻的蜂蜜饼……
这些看起来都很容易令人食欲大增，不过相比之下，伯尼更看中不远处那盘被几片柠檬围绕成一圈的柠檬烤鸭……
“难道我不知不觉被人种了诅咒？怎么总能碰上这家伙……”
拄着下巴扫视着那盘烤的焦黄的鸭子，伯尼若有所思地想。
“是不合口味吗？”
主位上正与特雷西诉苦的胖贵族说话时倒也没忽视了餐桌上的其他人。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伯尼脸上表情的异样。
“只是胳膊上的伤口有点刺痛而已。”
伯尼闻言朝对方礼貌地笑了笑。
他的胳膊上的确有一道皮外伤，是在旅馆战斗中留下的，不过因为他的天赋，已经开始结痂了。
……
正当这边庄园内宴会气氛正浓时。
距离庄园大约十多里格的一片野外森林中，全身裹着黑布袍的神秘人正跪在一颗树干缠绕满藤蔓的古老橡树下，口中汇报着自己的发现。
“已经筛选出具体目标了，主人。”
“实力如何？”伴随着轻风吹荡橡树枝叶，一抹缥缈的声音仿佛随风而来般隐隐响起。
“一个0位格的普通人，还没正式踏入超凡。”
跪在那里的黑袍人恭敬回答，“如果您需要，我马上就能把他抓来奉献给您……”
古老的橡树树冠闻言缓缓抖动了些许，随后缥缈声音复又浮现。
“既然是一位普通人，教会就不可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保护手段……三天后会有一场血月出现，这段时间你盯紧了目标，当血月诞生时，你要举行仪式，呼唤我的降临。”
“这……”
黑袍人闻言颇感惊诧，只因对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准备亲自动手。
然而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大象跑来针对一只蚂蚁……纵然会有保护手段，蚂蚁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也许有其他原因吧……
如此想着，黑袍人却并未多问，而是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树冠复又抖动了一下，周围莫名的气息因此消散一空。
见此，黑袍人知道自己那位主人已经离去，于是缓缓站起身来。
不远处面容俊朗的霍伯特男爵见此忙凑了过来，
“主人，您看……”
他的语气有所谄媚，仿佛有求于人。
黑袍人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看了他几眼后，饶有深意地道：“奖励已经放入了你家乡的庄园中，你只需要今晚之前及时抵达，就能看的见，但记住，要悄悄的进去，没发现奖励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
“是什么？”霍伯特男爵闻言颇为兴奋。
听这意思，似乎眼前这位给他准备了好一份大礼？
黑袍人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25 未命名技能
乡下庄园的夜晚并不安静，距离不远就是村庄与农田。
因此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窜进房间内的蚊子，嗡嗡嗡嗡不绝于耳。
于是这座被夜色掩盖着的庄园内，总能听到一些下人们诅咒叫骂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些颇为响亮的啪啪声。
不过这一切对于熟睡的人而言基本听不见，同时在床周围有床帷遮挡的话，也很难被蚊子寻到可乘之机。
伯尼此刻睡的就很沉。
挂有古老骑士油画的房间内整体趋于安静。
在那木质窄窗外，一弯明月随着黑色云朵挪动而时隐时现，其光芒挥洒进入房间时，也将熟睡的年轻身影笼罩的一片朦胧。
但没多久，原本安稳熟睡着的伯尼就突然睁开眼睛，继而挺身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道信息流正不断从其脑海中浮现而出——
［你觉醒了超凡技能——未命名］
……
［未命名技能效果：与陌生人交谈时，对方会本能将你当做一位相熟好友对待，你可以利用对方诉说出的话语来相对轻松地引出对方的某种情绪反应］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效果下，你的技能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当你交谈的目标为黑暗生物时，你所引发的情绪会化作实质伤害对目标进行打击］
……
［当前技能等级为入门（1/10）］
……
……
［在超凡能力的干涉下，你的位格提升为‘1’］
……
“觉醒了啊……”
感受着身体当中充斥着的一股子酸涩感，伯尼打了个哈切，随后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走向了不远处的窗口位置。
此时窗外月亮高挂，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这弯月亮的最外围轮廓中，隐约有着一抹暗红色的轮廓与苍穹交接。
那是一种自然灾害即将出现的征兆。
“血月……”
喃喃着这个名字，伯尼沉吟地看了看自己胸前挂着的一枚天使翅膀模样的银质项链。
这枚项链是洗礼那天白袍主教送给他的一个小礼物。
对方声称这是教会信徒对神信仰的一种证明，也是一个伴随信徒一生的祈祷用具，需要随时佩戴，不能离身。
听起来似乎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首饰，然而白袍主教绝对不会知晓，许多东西在伯尼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比如此枚项链——
【这是一枚被特殊祝福过的高阶圣物，它可以在你遭遇死亡危机时，自行发动一次超凡技能——圣灵天降】
……
“为了神眷者不作死还真是煞费苦心……”
暗暗嘀咕着，伯尼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这枚项链并没有在他熟睡时发动，那就证明事情扔在掌握中。
因此接下来的步骤，也就可以正常进行下去了。
关键就在那庄园……
若有所思着，伯尼目光转移，看向了旁边。
朦胧月光笼罩下，被他搁在桌上的那个铁质长筒容器内此时正不断有一道道如轻烟般的消息来来回回浮现。
事实上，这种异常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还好啦岁岁，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想想鸭子被人抓去吃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下线咋了嘛，我下线也挡不住人肚子饿呀……”
“我就是很纳闷，他妈的，那些沙比NPC是在嫌弃我的屁股不好吃还是什么，鸭翅鸭脖鸭腿都啃了个精光，就剩下一鸭屁股裹在骨头上，那个凄惨，看的老娘我强迫症都犯了。”
“你有没有掉级啊？”
“当然有，掉成四级了，可怜我拉了那么多屎，唉……”
“那现在呢？还在盯着你的尸体找凶手吗？”
“没有啊，我已经点转世了，成了一只老鼠，还在一个黑咕隆咚长满了发光蘑菇的地方。奇了怪了……这里好像是个废墟，墙壁上还有壁画……”
“咦？竟然还有黄色的？”
……
“废墟？”
这个字眼让伯尼不自觉怔了怔，思索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睛。
无尽的黑雾因此扑面而来，再一睁眼，伯尼已然出现在了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
红色的蜡烛静静燃烧着，发出阵阵昏黄光照，桌上凌乱分布着许多小物件，其中那本黑皮书最是明显。
抬手将这本书翻开到第一页，伯尼将手掌摁在上面。
一股浓稠的黑雾紧随其后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最后聚集在伯尼手掌与书页之间的缝隙中，缓缓蠕动着，如同一片粘稠的黑色胶水。
与此同时，伯尼的视线也如同时空穿梭般越过黑雾世界、越过数十里格的距离，甚至越过厚重的泥土层，出现在了一处有着绿色荧光蘑菇照亮的地下世界——
此地环境非常幽暗，尽管有许多蘑菇在发光，但正常人绝对无法在这里看清地形。
不过伯尼目前状态特殊，视觉已经超越了肉体限制，因此周围一切在他眼中都分毫毕现。
这里像是个迷宫隧道，四面八方有一处处岩石墙壁与土堆，墙壁表面还有着许多简陋而又古老的壁画，有战争相关，有生活相关，让伯尼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他随后低头看去，一只身体内亮有灰暗灵性光芒的老鼠正仿佛在寻找食物般，这嗅嗅那闻闻，奔跑的路线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
看了几眼后，伯尼操着和蔼语气朝下边这只老鼠温和地道：“你好啊冒险者，能帮我一个忙吗？”
话语一出口，对方本来还胡乱窜的身影倏然一停，周遭原本动态的环境也于此刻趋于凝固。
那并非是时间停止了运转，而是两者正在用灵性交流，暂时脱离了物质世界。
……
通体粉色，还点缀有各种可爱饰品的卧室中，李雨萌此刻正蹲在椅子上啃苹果。
同时她还在用另一只手点着鼠标四处指挥游戏角色瞎晃悠，以期能够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发现一些新鲜东西。
结果这突然跳出来的神秘声音简直吓了她一跳。
嘴巴上啃着的苹果因此一个不注意滚落在地，李雨萌却也没心思理会自己又浪费食物了，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字幕上浮现的那句话，她嫌弃地撇了撇嘴。
“昨晚放了我一晚上鸽子，你丫现在还好意思来找我……”
嘴上这么嘀咕着，李雨萌手头上却迫不及待地点了下鼠标。
昨天晚上她试着回答对方话语后，这个神秘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李雨萌认为这一定是自己回答错误的原因，当时还有些懊悔。
现在对方又出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想来一定是她无意中触发了什么任务机制，或者这游戏出bug了。
前者的话不太好说，但是如果要是后者，那当然是要赶紧占便宜，免得程序员发现问题把漏洞处理掉。
因此她这次决心抓住机会，不能再让对方溜走！
只是……
看着复又浮现出的三个回答，李雨萌不自觉捏了捏下巴。
［选项一：吱？］
［选项二：吱……］
［选项三：吱！］
……
“这次选什么呢……”
眨了眨眼睛，李雨萌有点迟疑。
不过又一想上次她选了第一个带问号的，对方直接就没声了，那证明第一个选项肯定不对。
第三个带感叹号，看起来倒是有可能是答应。
只是作为一个“老司机”，李雨萌觉得一般出现这种任务，正常流程应该都是先问对方具体要帮什么忙，然后才会有答应与否的选择。
因此她眯了眯眼后，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画面中紧随其后浮现出的另一段字幕让她嘴角忍不住得意上翘，感觉自己真的是机敏过人。
仔细一看，上面这话应该说是一个标准的跑腿任务——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种表面有锁链缠绕的黑色陶罐，这种陶罐就在你所在的这片废墟中。］
这段字幕落下后，两个选项随之从画面中跳了出来——
［是否接受神秘人的任务——寻找黑色陶罐？］
［是／否］
……
“傻瓜才会选择否。”李雨萌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画面随之恢复正常，显然那神秘人已经离开了她的游戏场景中。
李雨萌因此心情很愉快，嘴中甚至哼起了叫不出名字的小调。
虽说自打进入这游戏开始，她就始终有点倒霉，但老话说的好，祸兮福所倚。
看看现在，运气这不就来了？
“区区掉级算得了什么，等本仙女完成这个游戏第一任务，还不是轻轻松就能升回来，没准还能来个全服通告什么的……”
如此发散着思维，她打开任务面板准备看看具体的任务信息。
结果那空荡荡一片的情况让她有点茫然。
“什么鬼？怎么连个提示都没有？”
26 新的线索
英格索尔之烙印所赋予的特性让伯尼恢复力比常人快的多。
因此只不过在庄园内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他胳膊上那本就属于皮外伤的伤口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吃过早餐，一行人随之在胖贵族米契尔安排的本地人带领下，朝着一个叫伊维萨的子爵领赶去。
伊维萨就是那位失踪修道院院长的家乡，也是他曾经推荐屠杀案凶手前去任职的那个庄园所在。
然而几人抵达这里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有着一位伯爵之子帮助，进入伊维萨后的调查自然是非常顺利的，从村庄内的农户到市集里的商人，甚至本地几位领主。
所有人都非常配合这次调查，特雷西的质询也能让百分之九十的谎言原形毕露。
可惜问来问去，还是没有人见到过那位失踪的修道院院长。
甚至有人声称最后一次见到那位院长的时间，还是半年以前……
“也许我们今天唯一的收获就是这袋钱币了。”
结束一天的大范围质询时，特雷西如此与伯尼叹气。
他指的是此刻伯尼手中一个天鹅绒制的蓝色小袋子，这是在不久之前一行人走在路上时突然捡到的。
里面一共有十二枚古帝国金币和二十多枚银币，堪称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法洛斯人可没有拾金不昧的传统，因此这钱自然是被他们笑纳了。
不过除了这钱之外，他们其实还有捡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说一颗石榴石，一把杀猪刀，一摞被压在石头缝内的空白羊皮纸……
虽说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起码也能值点钱。
这种运气让所有人都颇感奇怪，因为捡到便宜这种事正常人一年也碰不上几次，今天倒好，一连好几起……
唯一不奇怪的只有伯尼本身了，只因每次有好运降临之前，他其实都是有隐隐直觉浮现的，因此能够抓住这种幸运，而不是匆匆错过。
这又是因为身上的天赋。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照这么来看，甚至不用工作，只捡钱就能衣食无忧了。
当然，对于一些人来说钱财其实不是那么重要，于是两人心思仍旧放在调查失踪案之上。
回到伯爵之子的庄园内歇息一晚后，第二天他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仅剩的线索所在地调查。
……
“没有见到院长大人，最近都没有，院长每年只来三次左右，上次见到还是两个月之前呢。”
……
“推荐来这里管理牲口？我们这每年都有一些修士来工作，我们管这叫苦修。”
……
“没听说有什么矛盾，如果有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一个受雇佣帮修道院看管庄园的，每年只有在三日节时去报告一次，平时基本不会去修道院。”
……
年轻执事与庄园的主事人一问一答间，基本可以确定不会有收获了。
另一边伯尼倒是没有与他混在一起，而是在与这个庄园的仆人们“闲聊”。
看起来的确是闲聊，又或者说，是仆人们滔滔不绝地与伯尼讲述自身见闻，伯尼偶尔开口询问，更多时候则始终在倾听。
如果不明情况的看到这种现象，八成还以为伯尼是这座庄园里的常客。
只因不论是马厩的马夫，还是庄园的仆从，甚至厨房的厨子们，对于他的询问都没有任何抗拒，反而非常热情。
……
“我们这里消息最灵通的是苏菲大婶，庄园有什么动静她都知道……问过了啊？马厩那边你去了吗？”
……
“好吧，很抱歉我没有帮到你，不过我认为关于院长的事情，如果管家不知道，别人恐怕也不会知道……”
……
“再见，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以再来找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
与一位叽叽喳喳的女仆结束谈话，伯尼漫步在庄园中继续寻找目标，最终他来到了文书的房间内。
本庄园的文书是一名衣着整洁的中年男子，所在房间内堆积满了账本与税收记录。
一开始他对于伯尼的出现还很警惕，但当伯尼笑眯眯地一开口，这位就忍不住多嘴了起来，
“我通常见不到院长，他对庄园的收支情况和农民们交了多少地租不太感兴趣，甚至我怀疑他连附近哪块地是归修道院所有的都不大认得清。”
……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没见有什么异常，就是问了问我们的薪资，然后每人每个月涨了一枚银币。我得说院长是个大好人，我曾经服务过三座庄园，还是头一次见到有给涨工钱的。”
……
“院长大人对我们这里的农民和农奴都很慷慨，要求管家每到节日都送上礼物。来之前你有看到其他地方的农民吧？我猜肯定有农民羡慕我们这边的待遇……”
……
文书的语气时而唏嘘时而感慨，一些原本不可能说给陌生人的话也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了，最后甚至还不自觉抱怨了一句自己在乡下的老婆总埋怨他赚的太少。
这种家丑可能正常时候他连对自己朋友都不会说，现在却不自觉脱口而出了。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伯尼道谢并离开后，他这才渐渐有点回过味来。
“我没喝酒啊，怎么变得这么唠叨……”
挠了挠头，中年文书满脸困惑。
刚才那位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一位多年老友，本能上就觉得很亲切，周围气氛也仿佛在家里一样轻松，于是他就忍不住多说了许多。
然而现在回想一下，他连之前那位叫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的伯尼可没理会被自己技能影响到的人事后在想什么，此刻他正被年轻执事找上门说起一个重要事情。
“去往凶手家乡调查的人在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特雷西边说边将一封信递过来，“你看看。”
伯尼接手一看，上面写的事情很简单。
凶手的父母在三个月之前突然猝死在家中，而后因为提前有立下遗嘱，财产全部被修道院所继承。
“你怀疑那位修道院院长图谋凶手的家产，所以谋害了凶手的父母？”伯尼抬眼询问。
“这个可能性很大。”特雷西回答，“而且如果这个可能是真的，那么凶手与魔鬼做交易的动机也就有了。”
说着，他见伯尼没回应，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个猜测是事实的几率有多大？”
教会执事一般情况下等于是一个小队的队长，日常管辖着多位助理执事，通常习惯于发布命令，却很少有与属下交流意见。
然而现在这位的话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不过两人对此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闻言后伯尼摇了摇头，“不好说，但我认为这个修道院院长并不是一个很贪财的人。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为了谋财害命，又怎么可能给凶手复仇机会？”
特雷西闻言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皱眉沉思了起来。
随后不久，他突然转头打量起了这处庄园内的环境。
遍地鸡屎的泥土道路、简陋的建筑与布局、吵闹的环境，还有那些远远围观着的，各年龄段都有，却普遍长相不太好的妇女和男人……
“你说，这地方既没有年轻漂亮的女仆，也没有需要重视的财产……”
年轻执事若有所思地看向伯尼，“为什么那位院长要每隔几个月就来住一段时间？”
“也许是日常巡视修院的土地？”伯尼顺嘴说道。
“不可能，修道院是脱离世俗的宗教生活场地，修道院的院长是大家宗教生活的模范与父亲，他的主要职责是维护修道院内秩序，引导大家虔诚向善，世俗方面是不需要他来管理的……”
年轻执事如此喃喃着，突然转身走向了不远处随行的本地管家，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线索。
伯尼见此笑了笑，随即踏步跟了过去。
于是不久之后，他们从院长每次前来都会居住的房间中找到了一点线索。
“好吧，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那位修道院院长也不简单了。”
看着房间窗沿上那明显有多次踩踏翻越才形成的一些摩擦痕迹。
特雷西转头与伯尼说道：“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一个人在自己家中时却像个小偷一样，进出不走门？”
伯尼没回答，这话也用不着回答，因为事情很明显。
他们于是顺着窗户查起了外面的线索。
生长低矮，明显有被踩踏过的草地、颇为松动，稍微用力就能搬开的木墙栏杆、一条通往旷野的小径，一片烧成灰烬的树林……
用了一天时间查找，伯尼他们最终来到了灰烬树林内明显是一片建筑废墟的地方。
27 欺诈与血月（二合一）
正当伯尼等人抵达废墟森林内展开调查时，远在他们所处位置东部的一座临海港口城市内，正传荡着一阵阵悠扬的钟声。
这声音很急促，与往日那种恢宏完全不同，乃至于甫一出现，内厄姆的市民们无不纷纷抬头看向那城市中最高的白色尖塔，那是本地教会的钟塔。
不过随后当一道威严的话语突然伴随钟声传来时，市民们原本还算淡定的表情纷纷瓦解——
“以神之名，凡犯下杀人罪者，闻此声后皆需立即前往坎博雷大教堂跪地忏悔！”
声音浩瀚如滚滚雷霆，城市中一些老旧建筑甚至都因此簌簌颤抖，听在人耳中显得更加震撼，仿佛天国圣灵亲自降临人间，对每个人进行着审判。
因此当这话语的尾音尚未落下，一些人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本地坎博雷大教堂方向走去。
码头工人、裁缝铺学徒、黑帮分子、外来商人……
凡是符合声音中的要求，即杀过人的，不论什么身份，不论正在做什么，此刻都无法幸免的有所行动。
尽管他们面露惊恐，表情极力抗拒，颤栗的身体却仍旧不能听从指挥。
于是在居民区、贫民区、港口区，乃至于教堂区内部，在无数亲属或邻居错愕的目光下，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家中或者人群中走出，继而汇聚成流，奔赴一个方向。
其中甚至有许多本地名声颇好的富商与贵族子弟，惹来民众惊呼不已。
不过更多的民众，则在这种仿佛神迹般的现象下纷纷跪地，激动而又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就在这种即恐慌又狂热的氛围当中，一个又一个高矮胖瘦身影陆续抵达城市的教堂所在，
继而仿佛排队领钱一般陆续走到教堂前广场上那一排教士端坐的登记桌子处，跪地痛哭流涕或者结结巴巴的诉说起了自己的罪行。
一时间，内厄姆竟再也没有哪怕一个杀人犯潜藏于民间！
然而牧首本地的维克多副主教对此却并不高兴。
盯着旁边一袭白袍，面容刻板的白袍主教，他语气相对冷硬地道：“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给埃尔维斯大主教，罗兹，完整的一切！”
“大主教会理解我的做法。”罗兹主教面无表情地回答。
“希望您能一直这么自信。”
“我当然会有这个自信。相对于找到一个潜藏在民间的魔鬼大公爪牙，某些人的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让对方脸色发黑，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罗兹主教可没理会这位如何去想，事实上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相比之下对方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只因局势已经岌岌可危——
自从调查团抵达这座港口城市后，他们就仿佛马戏团里的猴子一般，被凶手耍的团团转。
凶手很狡诈，行踪飘忽不定，有时甚至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同时他也很特殊，无法用超凡能力定位，无法被通灵甚至诅咒。
有几次调查团终于将凶手围堵成功，结果他却仿佛能够千变万化，总能利用各种方式逃脱——
化作一股轻烟、变成一只老鼠、甚至伪装成自己人跟着蒙混过关！
单单这些倒也罢了，问题的关键是从种种迹象当中，罗兹主教发现凶手似乎在举行着某种大范围的仪式！
这让他复又想到了在修道院中所见的那场残忍屠杀。
然而当时死亡的数量不过一百多个，眼下这座港口中生存的平民，可是数以万计的！
因此，眼见短时间内没办法抓住那位仿佛泥鳅般狡诈的凶手，他干脆动用本地教堂驻守圣物来施展了一次大范围的审判，以期让他逃无可逃。
这么做并非没有代价，甚至可以说代价高昂。
比方说这会让本地教会一年之内失去强大圣物的力量守护，会让教会高层怀疑他的能力，这种强硬的手段同样也会刺激到本土的贵族阶级……
但相比阻止大范围的死亡事件发生，这些就不算什么了……
抱着这种想法，罗兹主教站在教堂大门前的建筑阴影下，目光紧盯着一个又一个前来忏悔的身影。
调查团的成员们也与他的模样相同，分散在整片广场中，随时准备暴起抓人——
那凶手尽管手段多有奇异，但随着交锋次数增多，他们早就发现对方只是逃跑的能力很强，其他方面不足为虑。
同时对方面对教会成员时从来都不会选择正面对抗，而是使用各种阴险手段坑人。
这虽说给调查团带来许多麻烦，却也证明他无法直面调查团的力量。
因此罗兹主教并不认为对方能够逃脱自己这次耗力颇强的超凡审判。
事实也是如此，当这次大范围审判施展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时，一位矮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堂广场当中。
所有调查团成员因此瞬间暴起——
骤然浮现于目标头顶的禁锢光环、令人忍不住懊悔自责的空灵歌声、于地表凭空飘起凝聚成手掌紧握对方脚裸的大量灰尘、从阳光内扭曲形成而出的光之囚笼与锁链……
……
种种超凡现象在眨眼间陆续诞生，令周围一些普通的忏悔者恐惧不已。
这些能力甚至可以说全都是克制凶手本人曾经使用过的逃跑手段，于是当事人根本无法躲避，全身被光锁链缠绕的他更是施展不出任何超凡能力抵抗。
不到五秒钟，耍了调查团好几天的家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网了！
然而当罗兹主教踏步来到被囚禁于光笼子中的凶手面前，并仔细打量了一阵子后，他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阴沉！
只因对方在笼子内大量强光的照射下，浑身上下竟然逐渐扭曲了起来，最终矮胖身影完全变成了一个消瘦的，全身仿佛大面积被烧伤的丑陋男孩！
这……
围上来的调查团成员见此无不茫然，罗兹主教本身则瞪着这个缩头缩脑在笼子内，仿佛很害怕的男孩半天没有说话。
这当然不是一个人类男孩，而是一种名为耶胡迪的地狱恶魔！
与智慧的魔鬼不同，地狱恶魔行事全凭本能欲望，而这种名为耶胡迪的小恶魔拥有的欲望是恶作剧……
它们一旦被召唤，就会乐此不疲地戏耍着一个又一个所见之人，直到被拆穿，或者被驱逐回地狱为止。
也就是说，他们完全被这小东西给耍了！
“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耶胡迪……”
紧盯笼子内这个小东西，罗兹主教此时的心情即恼火又困惑。
抵达内厄姆调查前，他是有通过种种手段来预测自己此行是否正确的，那种预测虽说无法让自己准确找到凶手，却能判定事情是否属实。
然而预测的结果与眼下面临的真相完全不一致。
与此同时，耶胡迪这种恶魔尽管因为需要恶作剧的缘故比其他恶魔要聪明的多，但它还不至于聪明到可以完全不漏破绽的程度！
而且恶魔终究是恶魔，耶胡迪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听从谁的命令来做一个重复性高且持续时间久的恶作剧。
它们没有这种耐心，没有这种逻辑条理，更没有这种顺从度！
甚至可以说，很多耶胡迪连自己的想法都不会顺从，它们的本能与思想有时候是完全对立的。
可眼下这只……
没再多想下去，罗兹主教摆手示意将这小东西带下去后，表情严肃地转头看向身旁担当自己副手的中年骑士，
“留在辛克莱的几队人调查的进展怎么样了？”
“凯里一队已经找到凶手仪式材料与知识的来源线索、赫德森等人仍在图书馆查资料，但始终没确定魔鬼降临后的目标所在，博特按照您的吩咐，去调查巴泽尔相关的事情了，特雷西在带人调查失踪的修道院院长，据说也还没有明显的突破……”
罗兹主教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果断地道：“我带队去特雷西那边，你留下来收尾。”
“特雷西那里？”中年骑士闻言怔了怔，“您的意思是……”
“凶手既然用耶胡迪来隐瞒行踪，那他一定有需要拖延时间才能做到的目的。”
罗兹主教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道：“我们暂时无法得知它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知道对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中年骑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前去找本地教会管事人收尾。
罗兹主教则马不停蹄地朝着内厄姆西部的伊维萨方向赶去。
有件事情他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当初凶手如果以杀戮召唤来的是一只耶胡迪，附体凶手的那位强大魔鬼又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他其实隐隐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却让他着实有些心头不宁——
如果不需要大量生命献祭就能召唤来魔鬼附身，那只能证明这只强大的魔鬼，早已经潜伏在了人类世界！
……
森林被焚烧后的景象凄冷又阴森，那一颗颗焦黑的残枝断木上尽管没有烟雾在缓缓飘荡，却布满了大火燃烧后洒落的层层灰尘。
而处于森林中的一片建筑废墟，则更像周遭凄冷环境的核心，残破的墙壁、干枯的水井、散乱焦黑的衣物与许多滚落在地的生活器具……
牵着马行走在这片废墟当中，伯尼等人能够看到许多昔日文明被大火焚烧后的景象——
顺着庄园窗户的线索向外拓展追查其实很难，不过周围一片旷野下，一片被烧成灰的树林以及树林中的建筑废墟相对起来却又比较显眼。
所以历经一整天大范围搜查后，他们抵达了此地。
“这像是一个村子。”
牵着马扫视几眼周围环境后，特雷西如此与伯尼说，随后他目光看向跟在身后的一群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前有过一场大火，”
因配合调查而跟过来的庄园管家老实回答道：“不过没人被烧死在这里，火灾发现的很及时，这里住的人全都提前撤走了。”
“两个月前？”
“呃……您这么一说，好像当时院长大人正巧在我们这里。”
“他当时什么反应？”
“也没什么反应，就是让我们配合村民……”
一问一答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废墟的中部区域，一个残留着残破天使雕像，看起来像是教堂的地方。
牵着自己那匹栗色母马的伯尼在这里发现了一枚被覆盖在灰烬下的金币，弯腰拾起后清理了一番，其上那凸起的金色玫瑰纹路因此清晰浮现而出。
不远处的年轻执事察觉到了伯尼的动作，看了看后，调笑地道：“想想看，正常村子里的农户可不怎么用金币，他们一般都用银币和实物交易，所以你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伯尼于是抬眼看了看对方，“怎么了？”
特雷西没回应，而是踏步走到伯尼身后一面废墟墙壁下，并弯腰清理了一下墙根地面覆盖着的大量灰尘。
一个有着铁盖子的地窖入口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好吧，原来这里不只有一枚金币，”他随后朝伯尼耸了耸肩，“也许下边还有一堆。”
“要下去吗？”
伯尼询问之余，将捡来的金币放入自己腰带上挂着的口袋中，顺便又瞄了眼来之前就放在了里面的乌龟——
这小东西安安静静的正在熟睡，显得非常省心。
“当然，不过这地方是教堂区域，真要有钱财的话我们只能选择上缴。”
特雷西可不知道伯尼早已经做好某种准备了，说话时表情轻松。
“我猜里面不会有，如果人们都是提前撤退的话。”伯尼顺嘴说。
“没准会有一些搬不动的，或者遗落的，就像你手里这枚。”
两人说着拽开铁盖子就准备下去查看一番，不过就在此刻伯尼突然转头朝特雷西问了句，
“里面会不会突然塌陷？”
“相信我，没有人会把自己藏钱的地方修成一个破烂。”
“前提是这里真是藏钱的地方。”伯尼意有所指。
“不藏钱还能藏什么？一些底层的教士啊，也就知道钱了……”
如此说着，特雷西却也没敢大意，摸了摸衣袖兜口，谨慎地从中拿出一瓶乳白色液体挥洒了进去。
水声哗啦之下，他随后皱着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朝伯尼道：“圣水在触碰到黑暗气息时会发出大量刺鼻气味，现在没有就证明里面相对安全——咱们下去吧，埃利诺，你来举火把。”
金发少年闻言屁颠屁颠凑了过去。
于是三人依次弯腰钻入其中。
入眼所见是一张木梯子连接的天井，横向看是一条通往未知地点的漆黑隧道。
下了梯子，于天井中打量了几眼，没什么发现后，三人朝着隧道深处前行而去，身影没一会就淹没在了地底黑暗中。
因为涉及到教堂是否存在“贪腐”，这种事情显然是需要避嫌的，因此除了已经混熟了的金发少年外，其他跟过来的人都选择在外面等候。
然而他们这一等，就等了足有两个小时。
“怎么还不出来？”
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尔等的有点不耐烦，因此想要走过去看看情况，但紧接着他就被护卫拦了住。
“大人，里面显然有麻烦，”护卫警惕地地道：“可如果连教会的人都解决不了这种麻烦，我们进去就更解决不了，反而会遇到危险……”
米契尔闻言觉得在理，于是老老实实继续站在原地等待了起来。
然而又过了两个小时，当天色暗淡，月亮隐隐浮现时，这位却再也没办法继续选择留下来了——
此时天空中的月亮浑圆如盘，然而与平时不同的是，这轮圆月此刻颜色却隐隐泛着红光！
在光辉之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种现象代表着的是什么。
因此在跑到地窖入口喊了几嗓子没有得到回音后，他毅然带着几位护卫翻身上马飞快逃跑。
其他一些闲散人员同样跟着迅速离开。
血月浮现时，异种与魔物最为活跃，且无数沉眠在野外各地的死尸会于今晚悄然复苏，并且疯狂袭击人类！
要不了多久，野外会变得异常凶险，而他们显然无法承受这种危险。
于是他们跑的干脆利落。
只是当他们回到最近的庄园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倏然扑面而来！
这情况一看就不对劲，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尔连进都没敢进庄园的门，就复又拽弯马头继续撒腿狂奔。
倒是本地管家与他身旁一些仆人踌躇片刻后咬牙跑进了庄园。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袍的消瘦身影，以及在他身前摆放整齐的大量死尸！
这场景看的他们即愤怒又恐惧，但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那黑袍人就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一双猩红色的邪恶眼眸，
“正愁数量不太够，你们回来的倒及时。”
28 毒牙隐现（二合一）
血液从喉咙伤口流淌而出的涓涓响动，与喉管被割开的空气抽噎声非常微弱，就算在午夜寂静的教堂大厅内听起来，也显得弱不可闻。
但当这种流淌的源头逐渐增多时，重叠之下的声音就变得愈发明显了。
与此同时，伴随这些渗人响动的，还有一次次锋利金属割开喉咙时的沉闷撕裂，一次次身体瘫倒在地的颓然撞击，以及时断时续的踏踏脚步声。
夜晚的教堂光线很暗，只有最深处那处神龛周围存在着一根根林立的白蜡散发着整齐而又晃动的光芒。
这些光不是很亮，不过也足以让伯尼眼角余光看清楚声音源头处所发生的一切了——
昏暗环境下，一位穿着宽袖羊毛长袍的矮胖修士而今正挥舞着手中匕首，割开一个又一个端坐在教堂长椅上的修士喉咙！
流血、喘息、瘫倒、脚步……种种杂乱声音于寂静教堂内响起，隐约还泛着一丝丝回响。
配合凶手那在教堂蜡烛光芒笼罩下扭曲而又庞大的影子晃动于地表，显得异常恐怖。
更恐怖的是，伯尼此刻就坐在修士们当中，浑身上下完全无法动弹，唯有眼睛可以稍微转动。
而随着时间流逝，那凶手已然一步步接近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这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甚至相同的事情他还在几天前随调查团前往修道院调查时亲眼见过。
不远处那位矮胖身影显然是屠杀修道院的凶手，而此地，当然也就是那座被屠杀的修道院，或者说，此地正属于屠杀现场！
这很诡异。
如果考虑他不久之前还与特雷西以及埃利诺顺着阴暗通道走向那地窖深处，事情就更加奇妙了——
他们前一刻还在顺着黑漆漆的地窖隧道台阶逐步向下，讨论着里面会不会有残留财宝，后一刻就瞬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成为了待宰羔羊中的一员。
伯尼肯定与自己同行的两人同样处于人群当中，甚至可能已经被宰掉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伤心。
只因这地方其实并不真实。
虽说身体无法动弹，但挂载在他灵魂体上的“系统”却仍在运转着，因此在他打量四周时，已有信息流悄然浮现——
【这是一处被魔王之力扭曲而成型的梦境世界，身处于该梦境中，一切低于魔王位格者都需要遵守此梦境的运转规则】
……
“魔王啊……”
默默念叨着这个称呼，伯尼有些怀念，随后他眼珠子微微转动，视线凝聚在了不远处唯一能动弹的矮胖凶手身上——
【这是一个被魔王之力污染的雄性人类，他是梦境世界的主宰者】
……
是主宰者，但此刻对方的身体并不是真实的。
目前伯尼的存在也是不真实的，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身着修士长袍的瘦弱男性，而非他原本的身体。
显而易见，现实中进入那处地窖的他，思维已经悄然被拽入了这处梦境之中。
但伯尼对此并不恐惧，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地窖内有着什么，更是期待已久……
时间缓慢流逝，身处于别人梦境中的特殊状态让伯尼无法做出什么有效抵抗。
因此当那凶手出现在他身前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手中那柄染血匕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一些重复的话。
距离非常近，这处梦境中显露的一切也尤为真实。
伯尼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麻木的表情、长有雀斑的鼻尖、缺了颗门牙的嘴巴，甚至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一股连血腥味都无法掩盖的馊臭味道。
那是猪倌常年养猪而形成的特殊气味。
只是猪倌的身份却无碍对方展开不间断的屠杀，如同屠夫面对一只只被敲昏的蠢驴。
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非常逼真，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足以引起正常人本能的颤栗。
不过身为一名前魔鬼，这种感觉对伯尼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小意思。
同时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或者说，抵达此处的伯尼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来解决眼前这位带给他的束缚，然后去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这对伯尼而言并不是很难，因为他清楚了解这个梦境世界的运转规则。
因此在对方武器即将触碰到他的脖颈时，伯尼看向凶手的眼神微微挪动，静静对上了对方脸上那浑浊的褐色眼眸。
仿佛饱含怜悯。
这显然与凶手所期待着的恐惧截然相反，乃至于匕首紧贴伯尼脖颈皮肤时并没有直接用力割开，而是僵硬在了那里。
“我记得你，朱利安，我记得你。”
凶手慢吞吞地说着伯尼目前身份的名字，圆脸凑近看了看伯尼的眼睛，发出一阵疑惑声音，
“可你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没错，从来没有过，这是为什么？”
受限于梦境的规则，伯尼显然无法回答对方，但他的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凶手因此发出一阵含义不明的咕哝声音，随即紧贴伯尼脖颈的武器瞬间用力！
剧痛如同真实感官一般降临，伯尼甚至可以感受到鲜血从体内顺着割裂的皮肤表皮流淌而出的温热。
这一切如果换做正常人，恐怕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
但伯尼早就熟悉了痛苦与死亡，因此心情毫无波动。
他甚至在眼前发黑时最后转动了一下眼睛，仿佛死亡都无法让他改变对凶手的看法。
对方会因此有什么反应他不清楚，但当死亡的黑暗渐渐消散，当视觉重新恢复的时候，伯尼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能动弹了。
显然，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表现让对方的梦境出现了些许错乱，这也让禁锢伯尼的那股力量悄然松动。
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此刻他仍旧处于被黑夜笼罩的寂静教堂中，周围同样是那些如僵尸般的修士身影。
矮胖的凶手则从头到尾第二次进行着一场大屠杀，脚步声混杂着一些杂乱响动，构成了此地连绵响起的交响乐。
梦境正在遵循着当事人的记忆不断循环，但已经出现了变数。
这次轮到伯尼时，他不仅眼神有所变化，能够动弹的手指也在对方困惑的眼神下划了一个圆圈的形状。
圆圈所代表着的是天使头顶的智慧之光，而天使是生活在天国中的神圣生物。
所以追求宗教生活的修士们许多地方都在模仿天使，包括他们那种类似翅膀的宽袖长袍，包括他们围着脑门形成一个圈的地中海发型。
因此圆圈在圣约教会中，还具有祝福、赞美、或者为对方祈祷的一层含义。
凶手因此抿了抿嘴巴，盯着伯尼手指一会后，嘴中复又咕哝了些含糊的词语，然后仍旧没有太多犹豫地割开了伯尼的脖子。
但当伯尼第三次苏醒时，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于是当凶手再次出现在伯尼身前时，伯尼仿佛很困惑地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
昏暗而又寂静的教堂中突然响起一阵明显的话语，乃至于所引起的回声颇为响亮，也让表情麻木的凶手不自觉有点茫然。
但这个问题其实很应景，与此同时，尽管状态特殊，但觉醒不久的超凡能力却仍旧随着伯尼的询问而隐隐生效了。
因此在愣了那么几秒钟后，矮胖的猪倌嘀咕道：“你知道为什么的，你们都知道。”
“你真的认为所有人都知道吗？”
伯尼用对方的话来反问对方，在所有人这个词汇上加重语气。
于是尽管没有涉及到任何内情，对方身体却因此倏然一颤，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惭愧。
而紧接着，碍于对方身上沾满了黑暗气息，这抹惭愧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悄然转变成了一种足以影响到对方躯体的情绪冲击！
这种情绪冲击并没有对此处梦境世界造成影响，却悄然顺着这个梦流入到了“做梦之人”体内！
于是眼前的矮胖身影忍不住捂了捂发闷的心口，脸上痛苦地道：“蒙德不知道你们都有谁知道，所以蒙德就当你们都知道。没错，反正你们都不是好人，蒙德觉得你们都知道——”
他最终还是选择割开了伯尼的喉咙。
然而当伯尼第四次醒来时，情况已然变得有些不大一样。
“你这该死的猪倌，快把你的脏手从我脖子上挪开！”
还没轮到伯尼时，寂静的教堂中突然响起一阵充满愤怒又隐含恐惧的大吼。
那声音听起来较为陌生，但从语气上稍微分辨，就能发现这应该是金发少年埃利诺。
然而他这种贵族式威胁并没有让凶手动作迟疑丝毫，于是愤怒的叫嚷紧接着就变成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不久之后，另外一个声音从伯尼不远处响起——
“你召唤来的魔鬼准备做什么？”
那是年轻执事特雷西的声音，隐隐发颤，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以及前几次死亡的痛苦折磨惊吓的够呛。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还没忘记追问这种关键问题，倒也称得上敬业。
可惜的是，习惯于审判犯人的特雷西语气颇为冷硬，根本没有激起凶手任何情绪上的反应，更没有给他发动质询辨识谎言的机会。
因此他死的比埃利诺还要干脆。
没多久，凶手就又来到了伯尼身前。
这次伯尼并没有选择上次问的那种问题，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与凶手紧密相关的事情。
“你的父母死了？”
奇妙的超凡力量让凶手更能听得进去伯尼的话，因此闻言后他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他们死了，他们被你们杀死了，蒙德没有父母了……”
“我猜他们一定死得很惨。”
这话让对方脸上的悲痛瞬间变成了愤怒，瞪大双眼狠狠盯着伯尼，凶手身体内的血液仿佛在上涌，面色也由此愈发涨红！
“我要、打死你！”
这位性格略显蠢笨的猪倌愤怒地宣称，随后朝着伯尼的脑袋就狠狠抡了一拳头！
源自梦境中对自身强大的认知，他的力气此时非常大，甚至一拳之下就将伯尼的脑袋打的骤然爆开，如同一个被碾碎的烂西瓜！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伯尼的思维与情绪，重新来过后，他依旧冷静地一步步挑动着凶手的情绪。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情绪打击，凶手从怒火攻心、到心如绞痛、到催肝裂胆，再到悲愤欲绝……
情绪上的冲击顺着梦境与其主人的联系不断摧残着对方在现实中的身体。
周围那凝固不动的梦境世界也随着当事人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愈发不稳。
于是不仅伯尼三人行动方面的限制被一步步减轻，就连周围那一个个原本属于对方记忆中一抹痕迹的修士们，也逐渐出现了些许骚动。
似乎这处本该遵循着过往记忆而运转的梦境，已经逐渐扭曲崩溃。
最终，当伯尼又一次被凶手悲愤地杀死后，一声怒吼猛地从寂静的教堂中乍现——
“婊子养的贱货，你杀了我这么多次，现在轮到我了！”
伴随着这声咆哮出现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修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就见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凶手所在，整个人显得气势汹汹。
“别冲动埃利诺！我们应该先找到伯尼，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话语，声音中尽管有所愤怒，却又不乏冷静，那显然是特雷西。
可惜此刻的埃利诺仿佛已经死红眼了，乃至于对方的话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此紧接着，冲到凶手面前的他就被对方一脚踹成了满脸猪肝色，身体萎靡佝偻于地，几秒钟就咳血而死了。
而后，当不远处转身朝外逃窜的特雷西被凶手仿佛瞬移般拦截并且一下子捅死后，此处梦境世界复又重新循着记忆展开运转，一切又从头开始。
但恢复行动能力的两人已经有机会开始反抗，逃跑、对敌、躲避、叫骂……
随着他们一次次行动又一次次被杀，本就有所骚动的梦境世界愈发混乱，
不仅那些原本如待宰羔羊般的修士纷纷“活了过来”，连周围本来栩栩如生的椅子建筑等也都开始扭曲，甚至活化成各种造型胡乱奔跑！
一切已然乱成一锅粥，但伯尼并没有见证这一切。
只因在不间断对凶手进行情绪攻击后，他悄然触碰到了这处梦境世界的运转机制，达成目的，出现在了凶手的另外一层记忆当中。
与此同时，伯尼的脑海中还隐隐闪过一道关于超凡技能的信息流——
【通过刻苦练习，你的技能——未命名，获得了等级提升，技能效果增强】
……
【当前级别为：熟练（1/100）】
……
29 篡改记忆（二合一）
人类记忆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呈现，这点就算是地狱中的魔王也无法清晰准确的描述。
只因人类的灵魂可以被扭曲，可以被影响，可以消散，却无法主动将它分解。
不过，被魔王之力扭曲而形成的记忆世界是什么样，此刻已经显露在了伯尼眼前。
如同玻璃表面蒙上了一层灰一样，入眼所见，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模糊。
唯有少许要素比较清晰，甚至清晰的有些过分。
此刻伯尼正站在一处堆满了鱼获的棚子摊位处，天空晦涩，周围市场朦胧，他本身一袭小商贩打扮看起来也模模糊糊的。
但眼前那些堆积在隔板桌上的鱼形象却非常清晰，散发出的腥味甚至有些呛人。
然而面对这种气味，伯尼却无法做出任何遮掩动作。
他同样也不能掌控自己的行为，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办法主动控制。
这种情况类似之前的梦境世界，但却比梦境世界更为严格。
只因这次他连眼睛都动弹不了。
脑海中存在的信息流清晰描述出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个被魔王之力扭曲而形成的记忆世界，一切低于魔王位格者，都无法对该世界做出影响】
……
显然伯尼此刻也不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在摊位前摆弄来摆弄去，不时与旁边一个卖葡萄酒的酒贩子调笑几句听不清的话。
直到一位身着及膝亚麻布袍的男孩路过摊位，并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男孩棕发黑眼，从长相来看，显然是此处记忆的主人，那个长大后成为修道院猪倌的凶手。
相比之下，目前他的牙齿还算整齐，圆脸方下巴，显得呆头呆脑。
说出的话也同样幼稚。
“蒙德可以用这个和你换一条小鱼。”
他边说边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胡萝卜递给“伯尼”，似乎觉得大小差不多那价值也就差不多。
结果“伯尼”还没回应，他身旁的妇女就抬手扇了小家伙脑门一下，“说什么胡话。”
随后她歉意地看了伯尼一眼，拉着儿子就走了过去。
男孩边走边摸着脑门嘿嘿傻笑，然后没几步突然回头朝伯尼喊了一句，“下次我来用青蛙和你换，我们家旁边有条河，里面好多青蛙。”
“一颗鸡蛋一条小鱼，小子，你能偷来多少，我就给你换多少！”
“伯尼”朝他回了一嗓子，惹来周围一片笑骂，随后他就看着那小孩憨笑的身影一步步远去模糊。
周围原本清晰的世界也在逐渐模糊，如同对于不重要或者不存在的记忆很难维持一样。
而当这种模糊到了一定程度后，身为鱼贩的伯尼已然变成了一位骑在马匹上的老年管家，而今正充满审视地看着下边的男孩，以及男孩两旁的一对中年夫妻。
“就是他想要进我们家大人的庄园里当仆人？”
“是他，罗宾大人，您看……”那中年男人边说边满脸谄媚地将手中钱袋递给“伯尼”。
结果本来还一脸审视的“伯尼”接过钱袋并用手掂了掂后，却一脸嫌弃地将其扔到了中年男人怀里。
随后他厌恶地道：“你家小子生的太丑了，不符合我们家大人要求。”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应，“伯尼”就一踢马肚子，慢条斯理地走了。
身后中年夫妇失望地带着儿子转身离开，其中男的还在嘟囔道：“早就说贵族老爷的庄园不容易进，你还不听，现在看吧，攒了十年的钱人家都看不上。”
“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庄园问问。”
“我说还是送蒙德去我表兄博斯韦尔那里，他现在在修道院管理厨房，可以把蒙德塞进去，他很喜欢蒙德，早些时候还和我提过这事。”
“还是不了吧，博斯韦尔不是什么正派人……”
“那你说谁是正派人？刚才的罗宾管家吗？”
“……”
“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说表兄？我们家也就那一个……”
记忆世界复又模糊敛去，随后新的记忆继续涌现而来。
进入修道院当仆从、因蠢笨而被欺负，很喜欢蒙德的那位博斯韦尔修士一步步当上院长后将他提拔成为正式修道院成员、不断教导他读写文字……
无法干涉只能旁观的伯尼仿佛在这个过程中跟着经历了凶手蒙德的整个人生。
那是对比普通平民而言充满幸运的人生，也是对比贵族阶级非常艰苦的人生，整体来说平淡又充实。
直到“伯尼”成为那位名为博斯韦尔的修道院院长，并且在房间中与已然成长成一位年轻小伙子的凶手进行了一场对话，
“你父母在赶来看望你的途中遭了强盗，已经升去了天国。”
“啊？”
“我说，你父母在看望你的途中遭了强盗，已经去世了。”
“啊……”
蒙德闻言张嘴结舌，愣愣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伯尼”见此叹了口气，随后拿起旁边桌上一封信递给对方。
“我过两天需要出门一趟，你留在修道院内我不放心，拿着这封信，去伊维萨的一座庄园修养一段时间吧。”
蒙德本能地伸手将信接了过去，脸上表情却失魂落魄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伯尼”见此捏了捏拳头，又突然道：“这样，你先在那里住十天，如果十天之后我还没去接你，你就去我刚带你来修道院时住的那座房子里，房子角落床底下有一个暗格，先连敲三下，再慢敲两下，里面有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
他最后一段话显得颇为严肃，仿佛一位父亲正将毕生财富交接给自己的儿子。
可惜蒙德此刻根本没有心思细想什么，闻言后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信件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周围环境复又模糊转换，伯尼随后来到了一处黑暗的房间中。
入目所见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木梁房顶，周遭则充满了呼噜声与梦呓嘟囔，显得杂乱一片。
但“伯尼”仿佛对此习以为常，起身套上长袍、坐在床上弯腰穿鞋、然后就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间之外。
顺便还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发现自己的鬼祟行迹。
可惜的是，他只顾关注屋子内的情况了，却没有发现有人早已躲藏在房间门外的一颗树后。
因此当“伯尼”偷偷朝着修道院的某个建筑走去时，他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吊上了个尾巴。
一切行动都是无法被伯尼控制的，因此没一会，鬼鬼祟祟的“伯尼”就来到了修道院冷清的图书馆内，然后与另外几个同样偷偷跑过来的修士低声交谈了起来。
“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现意外？”
“能出现什么意外？他们还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那天咱们偷偷跑出去有没有被看见。”
“而且就算没被看见，也还有超凡者呢……”
“超凡者？维托，你在讲什么梦话，不过杀了两个不起眼的农民，哪个超凡者会理会这种小事情？”
“院长就会，那女人可是他情人，连私生子都有了……”
“院长又不是超凡者，他还没打开那座宝藏呢。”
“院长真要不是，他怎么可能敢去找那位报仇？”
“院长也许不是，但那位肯定是。我们现在栽赃他杀了院长的情人，还栽赃他威胁蒙德的生命，如果那位真要追究，我们……”
一位瘦小的老修士说话时满脸担忧，伯尼见此暗暗冷笑。
随后感觉差不多了，他心念一动，思维连接到与他灵魂紧密相连的黑雾世界。
于是原本只能旁观无法参与的他，突然掌管了这具身体，随后又说了一句本不应该在这个记忆中出现的话，
“巴泽尔也不过只是哲罗姆主教的私生子罢了，本身可没能力追查到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依旧按照目前的记忆说着一些猜测与忧虑，仿佛没听到伯尼的话一般。
暗中隐藏在图书馆窗外偷听的蒙德也没听见，或者说，目前的他同样是一抹记忆的投影。
因此他眼下更愤怒修士们之前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
不过尽管他此刻气的浑身颤抖，甚至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在复又听了一些修士们的话语后，转身偷偷离去。
“蒙德会找你们报仇的，你们等着瞧吧，蒙德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他边走边喃喃着这句话，却显得有些茫然，直到他突然想起院长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于是茫然的身影朝着修道院某处不起眼建筑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伯尼本该因为记忆主人的离去而消散，但因为黑雾世界的参与，他现在能够自由进行活动。
于是当蒙德尚未走到目标地点之时，伯尼就已然抵达了那座房间，并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些杂乱物品，其中一本表面有黑山羊首图案的羊皮书非常显眼。
这一切其实都是蒙德记忆中的映像，并不真实，因此翻开这本书时，里面许多字迹都模糊不清。
唯独其中一页有着大量标注的书页非常清晰，甚至清晰的过分。
翻开书籍至此页的伯尼手指抹过书页的许多字迹，源自与黑雾世界仍旧保持着的联系，他不仅能让自己暂时活动，还能主动对目前记忆世界的其他地方做出一定的修改。
于是书页上面一些神秘符号和咒语缓缓被改变成了另外一些截然不同的。
其中最核心的一个魔鬼真名，也从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转变成为了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随后伯尼将书合上，并放回暗格。
不久之后，穿着羊毛长袍的猪倌蒙德匆匆走来，但在黑雾世界的影响下，他却对于伯尼的存在视若无睹。
于房间内翻来覆去找了好久后，他最终找到了暗格下的物品，并仔细翻阅了起来。
脸上表情因此不断变换，错愕，激动，犹豫，愤怒，迟疑……
最终他咬了咬牙，拿起书籍与其他一些杂物匆匆离去。
不过这段记忆对蒙德而言似乎很重要，发生的时间距离真实世界的时间也不算久，因此周围的记忆世界并没有消散，而是始终持续着。
伯尼也能够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看着他一步步照着书籍准备材料，牢记咒语。
最开始蒙德念叨出来的名字以及布置下的仪式完全是原本记忆中存在的那些。
但那些所对应的记忆并不能与手中书籍里的知识相契合。
因此这处记忆世界几次险些崩溃，但在伯尼利用黑雾世界所带来的“权限”影响下，这处记忆终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在冲突几次后，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修正”。
于是最终，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猪倌蒙德于修道院的墓园内举行了呼唤魔鬼的仪式。
并成功联系上了书中所记载的那位名叫伊妮德·斯科特·暗火的魔鬼伯爵，与她进行了交易，将死亡与恐惧带给了这座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
被篡改的记忆与现实悄然衔接，名字与一些细微之处的改变并不会影响蒙德整体记忆，
他仍旧牢牢记着自己主人交代的所有事情以及说过的所有话。
只是这个主人的名字以及仪式知识所对应的存在，已经从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变成了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伯尼因此解除了与黑雾世界的精神联系，于是能够自由行动的他再次化为了一抹记忆的痕迹，跟随周围环境的朦胧消散一空。
但这次朦胧之后，伯尼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在新的记忆世界中，而是脱离了蒙德的记忆，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身下坚硬的岩石不断传来阵阵阴冷感，周围空气则较为沉闷。
眼前黑乎乎一片，滚落在旁边的火把上燃烧着微弱的火苗，也照亮了前方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幽暗隧道。
一袭亚麻衣物的年轻执事特雷西与金发少年埃利诺此刻正瘫倒在伯尼身旁，昏睡不醒。
伯尼原本应该也在这个行列，但此刻他却悄然爬起身来，看了看两人后，一手一个，拽起他们的胳膊就朝着隧道深处走了进去。
他没拿火把，因此没多久周围就变得漆黑一片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伯尼的行动。
深入隧道，周围空气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可以被感受到的气浪，缓缓扑面，带来一阵阵足以令人昏睡的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与空气混为一体，悄无声息，又因为其中隐藏着的力量品质极为强大，因此更是无法防备。
这也是伯尼他们在之前眨眼坠入梦境的缘由。
而它的来源，已经随着伯尼深入隧道而渐渐显露。
那是一扇矗立于隧道最下方一处石厅深处的黑色石门，高耸矗立，巍峨仿佛巨人，两侧有湛蓝的火盆照亮。
因此能清晰看到石门上存在着的无数神秘符号与纹路。
与此同时，这扇门眼下已经被打开了一道勉强通过一个人的缝隙，阵阵气浪正从缝隙内不断传来。
而在这扇门正面的中央处，那被无数神秘纹路围绕着的核心地带，还插着一柄不太起眼的匕首。
凝神看去时，两道信息流接连浮现于伯尼脑海中——
【这是一扇由命运之石铸造而成的封印之门，混杂了天国与命运的力量，只有用最圣洁的血液才能开启】
……
【这是一柄沾染了圣洁之血的精铁匕首，它本身毫无做用，但可以在某些场合发挥效果】
……
……
同一时刻，当伯尼抵达隧道深处那扇门前时。
一位名叫伊妮德·斯科特·暗火的魔鬼，已经在黑袍属下的引领下，出现在了隧道外的废墟之中。
30 白色石棺
大火燃烧后的森林废墟本就阴气森森，此时在那天空中高高挂起的血红色月亮笼罩下，就显得更加张牙舞爪了。
而当一股仿佛冬日降临般的阴冷突然蔓延而来后，这片本就诡异的森林废墟，更是突然活了过来。
灰尘下、残墙边、幽井内、树皮里……无数虫子从各自的隐藏地点簌簌爬出，有潮虫、蜈蚣、螳螂、毒蛇……
不同物种之间此刻却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汇聚成群，从四面八方翻涌而出后，朝着某个核心地点汇聚而去，密密麻麻，如同一股股黑色浪潮。
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挪动间，伯尼等人被拴在教堂废墟处的几匹马早已本能的惊叫嘶鸣了起来，马蹄充满躁动，被缰绳所紧缚的头颅也在不断挣扎，仿佛很迫切想要离开这个愈发黑暗的地方。
倒是一群群黑色乌鸦被此处浮现的气息吸引了过来，一只接着一只，落在废墟各处残枝断壁上或梳理羽毛，或嘎嘎乱叫。
直到一位身披黑斗篷的曼妙身影缓缓踏步而来，它们才被吓得慌乱飞走。
这身影乍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位人类女子，但她走过之处，原本汇聚而来的大量虫潮却开始翻涌内卷，互相撕咬。
而当她抵达废墟教堂的地窖入口处时，拴在此处的几匹马更是突然哀鸣了起来，继而纷纷瘫倒在地。
暗红色的月光笼罩下，它们那浑圆精神的眼眸愈发浑浊，肥胖的马肚子也飞快干瘪，最终倏然开裂，爬出无数染血的蛆虫四散开来。
其中十几只蛆虫蠕动着靠近了那身披斗篷的曼妙身影，一位消瘦的黑袍人见此连忙凑过去踩了几脚果断将之碾死。
随后这位黑袍人朝旁边女子低声恭敬道：“就在这里了，主人。下午的时候他们就进去了，我的乌鸦一直盯着这里，始终没见他们出来，里面可能有一些麻烦……”
他口中的主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处墙根下被打开的地窖入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闪烁不定。
她并没有感知到内部有什么异常，然而毫无异常似乎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守在这里。”
如此吩咐，一袭黑斗篷的女魔鬼踏步朝着那狭隘的地底入口走去。
靠近后，她并没有使用那张木质的梯子，而是身影一个恍惚，就出现在了下方的天井当中。
天井内有一些稻草堆积，前方则是一条幽暗的岩石隧道。
看着这条粗糙的石制通道，名为伊妮德·斯科特·暗火的女魔鬼，目光复又闪烁了起来。
她闻到了一些人类的气味，也察觉到了里面似乎隐藏着一股黑暗的力量。
只是她竟无法分辨出这力量的强弱与特征！
“难道发现教会神眷者的不止我一个？”
暗暗惊疑间，她最终还是踏步走入了隧道之中。
只是没走多久，那股被她感受到的黑暗力量却倏然扑面而来，让她猛地顿足，以为那捷足先登的家伙准备朝她动手。
只是察觉到这点后，她却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就已然中招——
眼前一花，周围环境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哭喊、大吼、咒骂、狂奔……无数杂乱声音代替了原本隧道的寂静，瞬间传入耳中。
凝神看去，此地是一处封闭的教堂，昏黄暗淡，有大量穿着宽松修士长袍的身影正慌乱地四散奔逃。
而她此刻则变成了一个追逐这些逃窜身影的存在，肚腩挺拔，身材肥壮，身上还有一股子馊臭味……
这让她本能的就有些厌恶，只是随后她就发觉到，自己现在除了能动弹一下眼睛外，连皱眉都不行！
“有魔王在引导这里！？”
这种限制让她察觉到了这地方存在着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乃至于惊骇不已。
而当一排长椅如同蜈蚣般从她身前快速爬过的时候，她更是立即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人类的梦境当中！
一个被魔王之力所扭曲而形成的独特梦境！
她因此彻底熄灭了反抗心思，变得老老实实，任凭自己附着在这个矮胖的人类男性身上东奔西跑，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这里存在着的某位魔王。
同时，似乎她的出现触动了那位魔王布置的某些机制，乃至于本来只是在教堂内逃窜的诸多身影突然能够跑出教堂外扩散开来。
于是这位名为伊妮德·斯科特·暗火的女魔鬼，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会出现在充满食材的厨房、一会又出现在了有着一排排木板床的卧室。
口中还不断喃喃着一些重复话语，手头上捏着匕首追杀着一个又一个尖叫不休的人类修士。
她隐隐察觉到了自己附着的这位属于此处梦境的主人，而这位矮胖的梦境主宰不知为何似乎充满了各种情绪，一会愤怒，一会悲伤，一会又慌乱尖叫……
这些情绪仿佛与他的动作是互不干涉的，乃至于就算这位矮胖身影哭泣时，也丝毫没有停止对诸多修士的追杀。
只是因为这片修道院比较广阔，想杀的修士数量也很多，他的进展始终很缓慢。
且每次杀到一定数量后，整个梦境都会从那处教堂内重新开始，一帮修士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矮胖身影在后边追着跑。
然后就在这个过程中，女魔鬼发现，那位暗处的魔王似乎并没有对自己进行严格的禁锢，她仍旧可以通过仅有能够动弹的眼睛来施展一些能力。
以及，随着这矮胖身影的杀戮持续，她所能控制的，已经并不只限于眼睛了。
只是碍于魔王的威慑，她就算发现了身上的限制愈发松懈，也没敢有任何行动上的改变……
……
来袭的女魔鬼被暂时困在了凶手的梦境之中。
现实里的伯尼则在看了看那石门以及石门上插着的匕首后，踏步朝着门内行去。
只是没走几步，他腰带上系着的袋子内就突然传来一阵虫子蠕动般的触碰，伸手摸了摸，发现那是装在袋子里的乌龟已经苏醒的缘故——
抵达废墟之前，伯尼就因为安全起见，把这小东西装在袋子中了，眼下看来，他似乎忘记考虑对方苏醒后的反应。
不过摸了几下后，伯尼发现这只龟动弹的节奏并不像是之前几次那种相对呆板由玩家操控的模样，反而如同一只真正的乌龟，在本能地挣扎。
“玩家同样被拽入梦境中了吗……”
心中有所猜测，伯尼随手将装着乌龟的袋子解下然后系到昏睡的两位同伴身上，继而顺着高耸如巨人般的石门缝隙钻入其中。
进入石门后，可感受到的气浪更加明显了，但已经从梦境脱离的伯尼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次坠入梦境的。
因此除了头发与衣服被吹荡的猎猎作响外，他没有受到其他什么影响。
放眼看去，石门之后是一处广阔的地下空间，一片隐匿于幽暗环境中的建筑群率先映入眼帘。
这些建筑群并非屋舍城堡一类，而是一种范围庞大的，类似一个古代角斗场般的“露天”场地。
此刻伯尼就站在这“角斗场”最高处的台阶上，脚下层层递进的阶梯就如同一排排石制座椅，围绕着核心舞台存在，又仿佛一座倒立的圆尖塔，螺旋向下，最低点就是它的塔尖。
这些阶梯呈暗金色的岩石铸造，其中每一块石砖表面都铭刻着看起来非常复杂的神秘纹路。
抬头看去，岩石穹顶处有着无数悬挂在那里的金色宝石，正随着气浪而不断晃荡，光芒闪烁，如同随风飘动的风铃海洋。
甚至也许真的具有“风铃”的功效，周围隐隐约约的，存在着一阵女性声音在此处空间流淌，清澈悦耳，尾音带有一种层层叠叠的空灵感。
如同教堂的圣咏，令人听起来倍感安宁。
然而在这“教堂”的核心处，也就是这些圆形阶梯所聚拢着的那个中央地点，所存在着的事物却与圣洁和安宁完全相反——
那是一具被漆黑锁链缠绕着的白色石棺，静静摆放在此处空间的底部核心，其上有各种怒目圆睁的镶金天使浮雕存在，看起来充满了威严与神圣。
然而这种表面上的神圣并不能遮掩这具石棺内存在着的黑暗与邪恶。
以至于伯尼只不过稍微看了那么一眼，一股贪婪的欲望就悄然从心底浮现。
这种欲望很强烈，仿佛有一个魔鬼在他耳旁怂恿，催促他去开启那具石棺，开启后就能拥有足以买下整个世界的财富……
伯尼对此并不抗拒，于是这股贪念就仿佛化作了实质性的力量，让他前进的脚步速度很快，视线中原本稍微朦胧的白色石棺也因此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靠近，本来被遮挡在石棺侧面的一堆东西接连映入眼中。
有栀子花鼠尾草等寻常植物，也有金苹果魔鬼菇等超凡药材，有碾碎的水晶粉末，有银制的匕首，还有萃取装在玻璃器皿中的植物精油等等。
其中甚至还有几颗被亚麻布包裹着的黑山羊脑袋，血淋淋的，眼眶空洞……
这些与此地本来存在着的一切简直格格不入，仿佛一颗设计精美的珠宝表面，被某位不讲礼貌的小偷抹上了一把狗屎。
然而当伯尼飞快抵达石棺所处的平台上时，他却并没有马上凑到那具棺材旁边，而是不再理会心中浮现的贪念，脚步一转，来到了这堆“狗屎”面前。
一位躺在石棺阴影下的矮胖身影首先映入眼帘。
这身影目前正躺在洁白的石棺侧面，与石棺保持平行。
身下还存在着一片用特殊液体染料勾勒出的五芒星和无数复杂符号，与石棺周围的另外一圈大五芒星通过几道笔直的纹路相连接。
这人很眼熟，正是猪倌蒙德，只是此刻他处于熟睡当中。
或者说，就是因为他的熟睡，以及其身下那片与石棺相连的五芒星，此地才会有那种梦境存在——
【这是一座沟通灵界本我的字符仪式，该仪式可以将仪式举行者的灵魂世界对外开放，并根据仪式的字符内容展现出不同效果】
……
效果不同，自然也就需要各不相同的力量源来支撑，眼下蒙德所用的力量源，正是旁边那座石棺。
不过伯尼暂时没有理会那座石棺，而是绕过五芒星来到那堆材料前，将其中一本表皮刻画有黑山羊首的羊皮书捡了起来。
将之翻开到某页后，伯尼口中发出几个古怪如同呓语般的拗口音节。
于是早已提前布置下的“机关”悄然启动，在头顶那片金色宝石光芒笼罩下，手头这本书上记载的几段内容缓缓扭曲成为了另外一些截然不同的。
其中那个最核心的名字，则变成了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伯尼随后将书籍放回原位，同时目光看向不远处那具诡异的白色石棺。
随着他目光注视，心中贪念复又席卷而来，仿佛棺材内的某些东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重见天日。
或者说，这座明显封印着什么的白色石棺，而今已经无法再完整的发挥功效了。
不过如果它仍是完整的，那伯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收回视线，伯尼开始利用猪倌蒙德提前准备在这里的一些材料于石棺另一侧布置起了一个并不算复杂的呼唤仪式。
银匕首、水晶粉末、魔鬼菇、栀子花、黑山羊脑袋……
这类呼唤仪式所需要的材料等于说是对应目标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标识，本身不一定需要多么高品质。
但如果该存在不处于人类世界，那么想要成功联系上就需要相应的献祭了。
如果希望呼唤的目标能够满足自身某种愿望，那么就需要准备更多的祭品或者其他什么代价。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存在，都是“拿钱办事”的。
不过眼下伯尼并不需要准备什么祭品，甚至可以将仪式布置流程简化到十多分钟就能完成的地步。
只因他此刻想要呼唤的目标，其实正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的黑雾世界——
圆环三角与一些繁琐字符构成了这个最简单的仪式，将一些“身份标识”摆在对应的部位后，一切基本已经筹备完毕。
伯尼因此在三角的核心处，用魔鬼菇挤出的漆黑汁液与古代索尤金语写下了该仪式所需要呼唤的那个名字——
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
31 女尸与魔王
隐约流淌着空灵歌谣的幽暗地下“角斗场”内，突然响起一阵呢喃声，
这声音低沉晦涩，仿佛深渊内回荡着的一股冷风，听起来不仅沉闷，还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韵调。
岩石穹顶那些缓缓摆动着的“风铃”因此剧烈摇摆了起来，空气中原本缥缈的歌声，也变得庄严肃穆，甚至高亢。
仿佛在命令站在白色石棺侧面的伯尼停止这种行为。
这是有效的，因为紧接着伯尼就闭上了嘴巴，甚至不仅是嘴巴，他连眼睛也跟着闭了上。
“风铃”的飘动因此恢复之前的节奏，周围歌声也变得安宁祥和，清澈悦耳。
只是这种平静非常短暂。
当站在石棺侧面的伯尼重新睁开眼睛，当他脚下那座简洁的仪式当中突然涌现大量浓稠黑雾，穹顶那些风铃般的金色宝石不仅重新剧烈摇晃，还倏然绽放出了大量刺眼光芒！
这光芒一经出现，就仿佛聚光灯般瞬间凝聚在了这片黑雾上方。
同时它极为克制黑雾，初步笼罩后，就让黑雾原地涌动着无法扩散开来，只能在仪式范围内淤积，甚至逐渐开始挤压仪式本身的结构。
不过就在那唤来黑雾的简洁仪式有些摇摇欲坠的时候，与仪式紧邻着的白色石棺内突然传出一阵仿佛指甲抓挠墙壁般的声响。
如同被堤坝阻拦的洪水突然有了个释放的倾泻口，大量雾气瞬间冲破光芒的阻碍，轰然朝着临近的白色石棺涌动而去！
石棺通体缠绕着的那些锁链因此剧烈摩擦抖动了起来，棺盖表面一个个凸起的镶金天使浮雕也仿佛活过来了一样，面部与手持的武器缓缓转移方向，指向石棺内部。
而那些本来镇压着黑雾的金光，也立即分出大半来笼罩在了石棺上空！
歌谣高亢，金光恢宏，浮雕与锁链构成了更为致命的神圣审判。
对比它们所镇压的存在，仿佛已占据上风。
然而如果它们的力量是完美无缺的，那么伯尼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因此尽管有大量雾气被阻拦在外，但仍旧有连绵不绝的一缕缕黑雾从石棺某处缝隙钻入其中，并让内部传出的躁动声响更加明显。
而那些被阻挡在石棺外的黑雾一时没有空隙可钻，却也在本能地与石棺表面浮雕以及外部的光芒做对抗，或者说不断侵蚀。
周围空间中流淌着的声音因此越来越严厉，甚至有些刺耳，所裹挟着的力量足以让世界上大部分黑暗生物跪倒屈服，甚至自焚而亡！
然而此刻在一边旁观的伯尼可不是什么黑暗生物。
他是神眷者。
所以这些声音对他无效。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被呼唤来的黑雾能够对他当前的身体造成伤害。
但黑雾却又被金光压制的无法扩散，只能在固定地方涌动奔流。
因此伯尼除了头发与身上穿着的亚麻长袍被能量余波冲击的猎猎作响外，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于是在观察了一会局势后，伯尼绕过石棺来到另一侧。
与黑雾世界相连的通道已经构建成功，其中那些无处宣泄的力量正争相窜出，石棺内那个想要爬出来的东西也极为配合在狂吃海塞。
一切都很顺利，只需静静等待就好。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另一边的梦境仪式，碍于此处流程不能被打扰，那个梦因此还不能消失。
于是伯尼转而紧盯起了石棺另一侧的情况，对于更加汹涌的那面反而不再理会。
……
与此同时，当伯尼呼唤来黑雾，外面世界那原本在血月笼罩下就已经很诡异的天象，已然显得更加令人恐惧。
黑暗中掺杂着一些仿佛火海燃烧般景象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缓缓聚拢而来，将血红色的月亮以及被浸染成暗红一片的群星遮掩的干干净净。
但废墟附近许多被血月影响到的物种却并没有因此而恢复正常，反而在天空挥洒下来的那些火焰般光芒笼罩下，向着更加邪恶的方向扭曲成型。
一只旷野中怀孕的野猫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其鼓胀的腹部不断被顶撞的凸起尖锐，最终被内部强行撕裂开来，爬出一只浑身湿漉漉的怪胎，猫身人脸，牙齿尖锐。
……
一只骨手蓦地破开地表，出现在了一片荒芜的山丘侧面，继而支撑起身爬出来一个完整的人体骨骼，眼眶猩红，浑身沾满泥土。
望了望那诡异的天空后，它咧嘴无声笑了一下，随后弯腰从它爬出来的那处坑洞内掏出一套破烂的斗篷以及一双靴子。
将靴子套在脚掌，将斗篷穿上，又在脑袋上扣上兜帽，它踏步朝着某个方向前进而去。
……
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所在也有异常出现，那原本因女魔鬼降临而死亡的几匹马在天空诡异光芒笼罩下倏然睁开眼睛，其眼眶内有幽蓝烈火燃烧，马蹄处也有同样的火焰诞生。
苏醒后，它们爬起身仰天嘶鸣了几声，随后毫不犹豫地奔向森林之外。
伴随着马蹄声留下的一道道火焰蹄印在暗淡环境中非常显眼，且没多久就将周围没烧干净的一些森林废墟再次点燃。
烈火熊熊下，因主人命令而驻守在入口外的黑袍人此刻完全没有理会的心思，他反而正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满脸恐惧，却又像是非常兴奋。
“魔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魔王出现在人类世界？”
……
“罪恶？战争？瘟疫？是哪位冕下降临了？”
……
“不不不，它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它们应该在混沌要塞，没错，不可能……”
……
“难道是失踪的痛苦之王？”
……
趴在地上的黑袍人哆哆嗦嗦的，一会充满恐惧，一会又满是狂热，偶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甚至开始尖锐大笑。
而在黑袍人所在大约十里格外的旷野中，同样有一位正因为当前这种现象而颤栗不休。
那是单骑连夜策马狂奔而至的白袍主教，他此刻尽管没有直接认出引发异象的存在具体是什么层次，但直觉告诉他，那必然是处于世界顶级食物链上的一位恐怖强者！
这让之前还一往无前的罗兹主教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那属于求生的本能。
然而理智告诉他，这种级别的存在如果真的降临到了人类世界，逃跑是根本没用的，只有对抗，艰苦的对抗，才能有一线生机！
况且身为本教区的主教，如果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弄清楚详细情况，就算逃跑也会被追责，而神眷者必须要救出来……
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罗兹主教突然从胸前衣领内拽下一枚蜂鸟样式的银色胸针，对着它低声喃喃了几句后，这枚银质首饰就倏然活化饱满了起来，随后拍打翅膀咻地一声疾飞而去。
白袍主教随后咬了咬牙，一踢马肚继续朝着那力量涌动的核心地带奔去。
不久之后，当他抵达到一定距离时，身下马匹被吓得实在不敢前进哪怕一步，他更是翻身下马，徒步奔入废墟。
守在废墟内的黑袍人提前察觉到了这位的到来，于是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躲避，罗兹主教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却也没时间去追逐这种小角色了。
然后，当他踏进那条幽暗的隧道时，不可避免地被拽入了梦境之中。
……
正当白袍主教抵达隧道内的时候，位于隧道深处的封印地中，局面已经发展到了另一个层次——
伴随着大量黑色雾气的侵蚀与冲击，本来紧密扣盖的白色石棺，已然渐渐挪动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缝隙，一只枯萎纤细的手掌从缝隙内钻出，五指紧握在了石棺侧面。
而当石棺盖子被冲击开的范围越来越大，显露的缝隙愈发明显时，一具干瘪的女尸更是缓缓从棺材内爬出，嘶哑呻吟着四肢着地，继而贪婪地朝着黑雾的源头爬去。
“好久不见，阿纳斯塔西娅。”
悄然回到旁边的伯尼笑眯眯地朝它打了个招呼。
可惜干尸并没有回应他的问候，从棺材内爬出后，它就顺着那疯狂涌动的黑雾通道一步一步地靠近黑雾的源头，浑身上下的肌肤在疯狂吸收着周围黑雾，干瘪如骷髅般的脸上充满了本能的贪念。
伯尼对此不以为意，因为这具尸体其实也就只剩下本能了，尽管它曾经身份强悍——
【这是一具被剥夺了位格的魔王遗骸，漫长的封印期间，遗骸内已经重新诞生了一缕灵性】
……
此时周围的封印力量仍旧存在，但摆脱了白色石棺后，穹顶那些聚拢而来的强光已经无法对女尸构成行动上的影响了，尤其是它还处于沐浴黑雾的状态当中。
不过伯尼放它出来可不是为了当好人的，甚至追溯这具女尸生前，他们其实还属于不共戴天的仇人。
于是在欣赏了一番女尸如今的惨样后，伯尼思维与黑雾世界相连，进入了那种仿佛一只脚踩在黑雾世界，另一只脚仍处于现实的特殊状态。
他因此不再惧怕黑雾的侵蚀，踏步靠近，脑袋探入涌动的黑雾内，于女尸干瘪的耳旁悄然低语了起来。
“你叫莉莉丝，你是一位魔鬼，被人类世界恐惧与敌对，但你同样被地狱所不容，只因你继承了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的遗产，那是整个地狱都在觊觎着的庞大财富。”
因为与黑雾世界相连，伯尼此刻声音深沉的仿佛无尽深渊，听起来就有一种感受不到安稳的渗人感。
但这次干尸闻言后却转头看向了伯尼，脸上本能的贪恋稍微松动，仿佛有了那么一点思索。
只因它吸收了大量黑雾世界的力量，同样也不可避免地继承了一些黑雾世界与伯尼之间的联系。
这种联系是非常微弱的，微弱到伯尼在庞大的黑雾世界中只有那么一座小木屋完全属于他，眼下连打开一个口子将黑雾引出来都要小心翼翼。
但这已经可以让伯尼做到给眼前这位“灌输记忆”了，
就如同在一张白纸上写字，纵然笔中的墨水非常稀少甚至基本没有，可只要用点力，总能在上面划出些许痕迹来。
不过这具尸体太过独特，随着它正式爬出石棺，要不了多久白纸就会迅速染上一些丰富物质，因此伯尼的这种记忆灌输机会非常短暂。
所以当见到有效后，他抓紧时间继续低沉开口——
“遗产就封存在你的身体内，随着你一步步强大，它的封印会慢慢被开启。最终，你将继承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的一切，他的财富，他的实力，以及，他在地狱中的魔王宝座。”
……
“这是一件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只因想要坐上那个宝座的魔鬼数以千万，它们如果得知了你的存在，必然会疯狂追杀你，然后吃掉你。所以，在你没成长到一定地步之前，你要避免一切暴露身份的事情发生。”
……
“可是你突然发现，随着你的苏醒，遗产的一些特征已经显露在外，因此，在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后，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留任何痕迹……”
……
“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已经死了，你坚信这点，他死于盲目自大的一次关于灵魂的尝试，而你是他尸体的再生，也是他的继承者，当你的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时，你有义务处理他留下的一切麻烦。”
“这其中最重要的麻烦是，他在背叛地狱前曾经欺骗了其他所有魔王，从地狱的核心处窃取了一件宝物，因此整个地狱都在追杀他。”
……
……
一句句吩咐直接烙印在对方心底最深处，让爬在地上的女尸脸上表情愈发丰富，仿佛随着这种“记忆铭刻”，它体内的一抹灵性正在快速增长。
于是当伯尼话语结束，它突然将鼻子凑到了伯尼面前，干枯的鼻骨颤动着，不断嘶哑闻嗅。
可惜处于半死亡状态的它并没有任何嗅觉甚至视觉可言，唯一具备的是一种灵性的感知。
但此刻伯尼处于联系黑雾世界的状态中，它根本无法感知到伯尼的底细。
因此它茫然片刻后，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询问：“父亲？”
这声音如同摩擦玻璃，粗糙又刺耳，但听在伯尼耳中却如同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他甚至罕见地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不过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伯尼也没敢得意多久，拍了拍对方硬邦邦的脑门后，他和蔼地说道：“你该走了，当某个时机降临，你会再次见到我。”
干尸闻言又仔细嗅了嗅他的“气味”，随后四肢着地猛地奔向大厅之外，速度很快，消瘦的身影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原地伯尼随后站起身来，半边联系黑雾世界的状态眨眼间变成了全部。
于是在他暗中操纵下，通道被关闭，汹涌的黑雾失去了源头，被那始终存在着的穹顶金光所压制，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在黑雾下方，那沟通用的仪式已然完完全全没了丁点痕迹，原地反而出现了一本没有名字的白色封装羊皮书。
将这本书捡起来后，伯尼踏步来到半敞开的石棺前，低头一看。
石棺内没有了干尸存在，却仍有大量之前被吸纳进去的黑雾在缓缓荡漾。
一些银杯宝石等器物微微发出光亮，正与这些黑雾对抗着，一时间却没有能力将它们完全清理掉。
仿佛随着那女尸的破封，此地封印之力已经受到重创。
这却也造成了猪倌蒙德的梦境仪式仍旧在维持。
于是将手上这本书放入石棺内后，伯尼转头看向来时的那条幽暗通道。
主要事情做完，接下来该进行收尾工作了。
32 活化之龙
石棺封印地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梦境世界的运转。
尽管这里已经失去了力量之源，但短时间内身处于梦境中的一些人却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即将离开这个混乱的世界。
“NPC”们不知道，大晚上靠在床头摆弄笔记本电脑的薛九岁就更不可能知道这点了。
此时薛九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超清屏幕，脸上还戴着一副防蓝光的圆框眼镜，被镜框遮掩的大眼睛不断随着屏幕画面挪移而微微晃动。
在那笔记本的屏幕画面当中，一个秃顶穿着宽松长袍的中年修士眼下正随着她操作鼠标与键盘，而略显笨拙地往一颗柳树上面爬。
这比较难，尤其是第一次做人带来的陌生感还没彻底消散。
于是床头灯温暖光芒笼罩下的薛九岁满脸专注，抿着嘴，白皙手指不断摁着上下左右方向键以平衡角色身体，另一只手连连点击鼠标加大力气。
她的进展很快，起先连这棵树的一小半都爬不到，摔了几个屁墩儿后就越来越熟练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她成功操控这个人类角色爬上了树梢，并小心翼翼地躲进了茂密的树枝内部。
薛九岁因此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后，转移游戏视角，看向树冠之外——
游戏中的画面是夜晚，月亮也被乌云完全掩盖，身处于树冠中的游戏视角还有许多树叶树枝遮挡。
因此她调整了几番角度，都没办法看的太远，只能隐约看清楚树下这片种植了一堆白萝卜的菜园子。
菜园子内还是比较宁静的，因光线问题一片暗绿色的萝卜秧正随着夜晚冷风吹拂而缓缓晃动，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甲虫在萝卜地里来回攀爬，发出许多窸窣声响。
不过菜园子外那一片片被夜晚朦胧氛围笼罩着的建筑群内却并不平静，随着她视角挪动，阵阵惨叫哀嚎时隐时现，听起来非常渗人。
薛九岁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副本”当中。
她还记得上次下线时，是在那个狭隘的容器里，随着马匹前进而来回晃悠。
结果今天一上线，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游戏角色还变成了一个秃顶的中年修士。
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控制这个人类角色，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干坐在教堂椅子上然后被捅死。
后来莫名其妙就能活动了，却还是逃不过那个拿着匕首的凶手仿佛瞬移般的追杀。
凶手追杀的速度很快，眼下已经是她第十七次重新逃跑了，这次她躲在树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躲过去。
“到底该怎么通关呢……”
穿着睡衣的右手捏了捏下巴，目光扫视着画面中的一切，薛九岁陷入沉思。
有系统提示这里是一处梦境，但从她不多的游戏知识来看，这明显是一个副本。
据闺蜜说副本分好几种，冒险类的副本打死BOSS就能够通关了，解谜一类的副本复杂些，但只是相对来说，多死几次总能找到线索。
结果薛九岁发现这个副本中的BOSS根本就没办法打的赢，挨对方一下就基本活不下去了不说，自己打对方反而没见有对BOSS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要说是个解谜副本吧，她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死亡次数也不少了，却始终都没见到这里有什么可能帮助通关的线索存在。
不久之前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充满书籍的图书馆，利用当前人类角色可以阅读里面的书籍。
可惜的是那个凶手根本不给她充足时间，每次看一会就会找上门来，所以她这次就没敢再过去。
“如果有队友配合就好了，这明显不是一个单人副本……”
“话说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正沉思，好友栏突然闪烁起了光芒，薛九岁点开一看，就见闺蜜发来一段消息。
“有没有进展啊岁岁？”
“没有，”薛九岁无奈回复，“也没见到有任何提示和线索……”
“可以开阔一下思路嘛，你看这个游戏的设定就能晓得游戏策划不是什么正经人了，所以如果遇到困难，想想一些奇怪的办法应该会有奇效。”
对面如此说着，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岁岁，当人是什么感觉啊？”
“没什么感觉啊，就是在听别人讲话和看书的时候会有字幕。”
“能脱裤子吗？”
“我没试过啊……”
“那试试呗？”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上次是谁管我要少女卷轴的MOD来着？”
“可那是单机……”
“所以才让你试试的嘛。”
“？”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问题可是关键。我琢磨了一下，游戏自由度太高了也不好，如果我们能看到一些辣眼睛的画面，那你猜它能活多久啊？真要有这种事，这游戏肯定玩不成啦。”
“所以你一直想看NPC拉屎，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啊？”
对面问完也没等回复，就又发来一行字，“论坛上就有人打赌这个呢，因为据说有人看到NPC在ghs，我现在这个地图里也有好多那种壁画，我都快看傻了。”
“那我待会试试。”
薛九岁回复这句话的时候一脸严肃。
这么一看这个问题的确很关键，所以虽说脱裤子这点似乎有些猥琐，但反正又不会有别人知道。
“话说你那个任务做的怎么样了？”有了想法后，她转而问起了闺蜜现状。
“这个啊，别提了。”对面显然兴致不高。
“他就告诉我找一个黑色的罐子，可是这地方除了黄图就是黄图，再不就是绿色会发光的蘑菇，范围大的像个迷宫似的，让我去哪找嘛。”
“那你还做不做这个任务了？”
“当然要做，有的做总比没有的好。”
本仙女萌萌哒回复道：“而且我发现当一只老鼠也很有意思唉，可以在地下四处钻，能看到好多老鼠窝呢，有的窝里有稻草，铺的像是床似得，有的还有钱，我捡了好几枚银币搁背包里，就是不知道能去哪里买东西……
“对了，我还遇到一窝老鼠崽，一见到我就叽喳乱叫，我猜我可能是它们的爸爸，所以现在正琢磨要不要带点蘑菇喂给它们吃，路线我都还记着呢……但是又一想，如果不是我的崽，我喂它们岂不是很吃亏？”
“……”
对面说的起劲，说完老鼠崽又说老鼠在黑暗中的视力，然后又提到老鼠能否成为一名优秀的小偷，有背包配合她认为很有戏，也准备尝试一番，前提是先完成那个任务，然后找到离开这个迷宫的通道……
和闺蜜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薛九岁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游戏处境，直到电脑画面出现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这才打断了她们的交流。
凝神看去，自己的游戏角色此刻有点站立不稳，薛九岁见此急忙补救了一番，随后她转移视线搜找起了震颤源头，紧接着就是一愣——
没看错的话，之前她逃出来的那座教堂，现在变成了一条……巨龙？
放眼看去，那匍匐在一片建筑废墟中的龙尾巴是钟塔，教堂本身则扭曲成四肢与翅膀，头颅部位隐隐站着一个修士身影，正仰头凝望着暗淡的天空。
趴伏在地的这头岩石巨龙同样也在仰头望天，顺着它的视线看去，薛九岁能看到一片漆黑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然聚拢在上空，隐约构成一副女性面孔。
那面孔无眼无鼻，却有着上翘的嘴巴，随风涌动间，似乎对于下方的建筑之龙颇为嘲讽。
不过它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对话就直接开打了，巨龙于建筑群中缓缓奔跑，发出一阵岩石撞击般的轰鸣后怒吼着起飞冲向天空。
而天空中的那张雾气面孔也缓缓张开嘴，吐出一群又一群体内有赤色火焰闷燃的黑色乌鸦。
“岁岁，你怎么不回我了？”
好友栏闪烁良久没有得到回复，手机微信紧跟着就响了起来，薛九岁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个小视频，惹来一片惊奇声。
随后对面催促道：“快录视频，这个肯定是游戏里的高级别打法，现在还没人见识过呢，录完咱们发论坛上去，能羡慕死一大群人！”
薛九岁闻言忙翻找电脑桌面，找了半天才从角落处点开一个屏幕录制软件。
此时游戏中的双方已经开打了，校准完视角看去时，可以见到一群体内燃烧火焰的乌鸦于巨龙上空盘旋缭绕，继而嘶哑尖叫地接连冲向那龙首上矗立着的人类身影。
面对这种场面，那人却巍然不动。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动，只因那些冲向他的乌鸦一个个如同冲入湖泊中的雨滴，除了给那人身上带来一些涟漪外没有任何伤害显露，反而令他身上浮现起一层层雷电光芒。
于是鸦群转移目标，开始连翻“轰炸”起了那条岩石建筑构造成的巨龙。
轰鸣声与巨龙沉闷地咆哮构成了天空中唯二的响动，伴随着爆发开来的火焰，如同阴沉天气下的电闪雷鸣。
火星因此飞溅，碎石不断脱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后也没见安静，反而变成了一只只小乌鸦与小爬虫，于泥土地面互相咆哮着，没一会就发展出了第二个战场。
这些画面简直比当代最优良的动画电影还要逼真，却又更显奇幻。
薛九岁因此看的很入迷，结果没一会，一阵低声交谈就突然从树下响起。
“那是主教大人，他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声音依旧听不懂，但浮现的字幕却是翻译过了的，这并不意外，毕竟薛九岁眼下是个人。
于是她操作视角稍微转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事实上那就在她所站着的这棵树下面，仔细看去，能看到两个同样梳着圆圈秃顶发型的修士正小心翼翼地弯腰躲在树后，仰头张望天空的同时，还在互相对话。
“主教大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才来找我们的。”
“另一个是谁？不会是那个猪倌吧？”
“我不敢肯定，但从那些乌鸦来看，应该是一位魔鬼，实力很强，也许它就是猪倌背后那位。”
说话这位老修士语气凝重，他旁边那个年轻些的因此唉声叹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跑都跑不出去……还有，伯尼到底去哪了？”
“这里应该是假的，通过某种仪式或者某位高位格超凡者的特殊能力制造出来的，所以我们才跑不出去。伯尼应该也在这里，就是没在那座教堂。”
“如果伯尼在就好了，没准他会有办法离开。”
“这是不可能的，这类范围广的超凡能力基本没有漏洞，我们既然中招了，就只能按照这里的规则来行动，除非我们的位格能强过——遭了！”
……
两个NPC突然闭上了嘴巴，同时面色凝重，只因此刻天空上那条庞大的建筑石龙，竟然长出了第二颗脑袋！
然而这颗脑与本体之间并不对付，一经形成后就开始朝着第一颗脑袋撕咬而去！
正顶着鸦群艰难往天空中那片乌云所在飞行的石龙因此自顾不暇，咆哮着与自己打起了架。
巨龙头顶站着的那位浑身电光缭绕的人影因此无法安稳立足，但他却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倏然化为一道电光激射向苍穹！
只是仿佛早有防备，天空中那片乌云猛地化作一道漆黑的龙卷风躲避开电光的直射，并且汹涌朝着大地深处席卷而去，没一会就完全钻入了地底消失的不见踪影。
于是天空中唯有那条巨龙在挣扎撕咬不休，敌人已然潜藏于暗处虎视眈眈，射向天空的电光也不知道跑去了哪。
气氛因此而凝重，起码两个NPC就已经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躲在树上的薛九岁倒是没有被这点吓到，也没觉得那条石龙占据下风会有什么严重影响。
她因此有时间分析刚才这两个NPC口中的话。
在她看来，这可能是副本给玩家的提示，能否通关，应该就在这上面了。
只是……
那个伯尼所对应的音节，怎么和平时那些NPC招呼那个腹黑家伙的词汇差不多？
正沉吟，眼前画面突然闪烁了起来，仿佛电视信号不好时的那种情况，甚至还掺杂了些许雪花。
“电压不稳吗？”
薛九岁见此有些懵，但紧接着她就没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画面已经恢复了正常。
或者说并不是正常的，而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画面。
薛九岁对于这种现象算是熟悉，尽管这次与上次有点不大一样，但她还是马上就认了出来，自己这是又碰到游戏剧情CG了。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剧情CG仍旧是那个腹黑NPC引发的——
因为对方已经在画面中显现而出了。
幽暗的隧道里，他正一手举着火把前行，另一只手则在……拖拽着一个年轻女人？
薛九岁因此皱了皱眉，扫了几眼后，莫名又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
“她的嘴巴怎么好像刚才云层里的那张……”
33 极速变换的局势
前方岩石隧道幽暗深邃，手中火把光芒只能将一小片区域照亮。
伯尼缓缓前行在这条隧道中，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正拖拽着一个穿黑斗篷的女人胳膊。
脚步声、火把燃烧声，肉体与岩石沉闷的摩擦声……
种种声音回荡在狭长又黑暗的隧道中，显得非常阴森。
更难以忍受的是伯尼手中拖拽的这位，胳膊处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炽热温度，那看起来细腻晶莹甚至白里透红的肌肤，触摸起来却仿佛被炉火加热一个小时后的铁壶表面。
乃至于伯尼此刻右手处已然不断升腾着阵阵烟雾，一股相应的味道也正随着他的前进而逐渐弥漫在整个隧道中。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伯尼前进的速度，拖拽对方如处理牲口般的姿态，也很难说到底是谁更狼狈。
直到将对方拽入那座敞开的巨型石门内，并将其塞入半敞的白色石棺中，他这才松开手。
因高温而黏连的血肉因此撕裂开来，滴落点点粘稠血渍，伯尼因此呲牙咧嘴了一番。
但只不过从衣服上撕下一条亚麻布随意缠绕包裹了一下，他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步动作了。
攀附有黑色锁链的洁白石棺侧面刻着一片类似周围环境的浮雕壁画，其上一位身披斗篷的修士双手挪动白色棺盖，另一位则站在石棺前低头念诵一本圣约经典。
这位修士所念诵的语句被清晰铭刻在了石棺底部——
[它的身躯在地上早已灭亡]
……
[它的名字在世间也将不复存在]
……
[如它在永寂的黑暗中妄图苏醒]
……
[神必施以忿怒降临其身]
……
这段话很简短，却是用一般人看不懂的上古源语书写而成的。
上古源语又名天使语，晦涩复杂，大概只有教会中的老学究才懂得读写。
但这自然难不倒伯尼。
因此看了几眼后，他起身来到石棺前，双手放在棺盖上摆出挪动姿态的同时，口中依据那段话念叨了起来。
名为天使的语言，吐出口的声音却坚硬如同岩石碰撞，或者地震时大地之间的摩擦，回荡在寂静的封印地内，古怪、拗口、隐隐透露狰狞。
不过尽管音调奇特，作用却非常明显。
周围环境就因此突然亮了许多，那是穹顶悬挂着的大量金色宝石发出的光泽，仿佛在经过之前失败后，它们复又被伯尼口中话语“激励”的重新焕发了活力。
因此不仅有亮度恢复，一阵空灵的歌声也在寂静的封印地内重新响起，缥缈细微，如同溪水流淌于森林。
白色石棺的棺盖缓缓随着伯尼用力而开始挪动，开启的半边逐渐收拢。
显然，周围的封印已经被重新启动。
可惜事情发展并没有完全顺利。
正当伯尼手头棺盖收拢到已经不足半米的时候，那个被他塞入棺材内的女人倏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有着暗红色瞳孔的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眼角狭长上扬，让本就精致的面庞更显妩媚。
然而当她看清楚周围环境，或者说感受到周围有着什么样的压制力量后，本来漂亮的脸蛋突然变得一片狰狞！
那并不是气质上的改变，而是实质上的肉体变化——
面颊猛地鼓胀，随后如同刺破的气球般蓦地爆炸出大量暗红色雾气冲向石棺之外！
雾气粘稠充满邪意，仿佛由密密麻麻无数蠕动着的蛆虫组合而成，甫一冲出石棺，就朝着临近棺材口的伯尼扑了过去！
只是就在此刻，穹顶挥洒来的金光却瞬间笼罩在了这片浓雾之上，令它的行动不得不戛然而止，继而猛地甩尾转移方向，朝着此地出口奔去！
然而尽管穹顶的金光在面对黑雾与死尸时作用并不明显，但在针对这位时，表现的却非常强劲，甚至封印地外围那些刻满了神秘纹路的台阶此时都已经隐隐发出亮光。
乃至于暗红色之雾还没冲出平台范围，就又被阻挡了回来！
浓雾中随之传来一阵凶狠的咆哮，随后就见它复又调转方向，如同一片汹涌的洪水般第二次扑向了伯尼！
冲击而来的浓雾铺天盖地，占据了视线的全部。
周遭有金光存在，但这次对方仿佛下定决心了一样，或者说将伯尼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任凭金光笼罩在身上不断升腾烟雾，它也决然没有后退回去。
它反而将自己拉扯成一片暗红色的蠕动海洋，铺在平台上分散自身力量之余，也让那些金光跟着一起分散开来。
因此它前冲的速度只不过相对减缓，就如同一片狂风似的轰然将脚步后退于平台边缘的伯尼吞没殆尽！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飞快，整体不过几秒钟，局面似乎就已然敲定。
空气缓缓荡漾着，被能量余波冲击开的灰尘与碎石还在胡乱敲击于平台各处。
金光依旧笼罩平台，大片匍匐在平台上蠕动着的暗红雾气随之朝内收敛，仿佛想要在金光的压制下重新聚拢回人形。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璀璨的白光却倏然从浓雾深处浮现，并且如同被点燃的火炬一般迅速膨胀扩散！
乃至于本该颜色深沉的暗红色浓雾被内部浸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灰白，继而那片灰白迅速爆炸开，将外部浓雾冲散之余，蓦地化为一道洁白的光柱冲向穹顶！
穹顶一片悬挂着的金色宝石因此迅速晃动，发出的歌谣也变得高亢响亮。
白光随之被浸染成了金色，声势变得更为庞大！
由此，那些被冲散的暗红色雾气从旁边聚拢回来后完全无法再次靠近光柱，反而被周围的声响作弄的愤怒不已，乃至尖锐咆哮一阵接着一阵。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光柱的爆发，魔鬼的咆哮不能，穹顶的岩石不能，更上层的厚重泥土层不能，地表的草丛与废墟更不能！
于是整个伊维萨男爵领地内，那一处处正因为天空血月而陷入大小麻烦中的平民及贵族，那一位位或躲在家中，或手持武器与某些怪物对抗着的男女老幼们都能看见。
自家窗外那原本暗红色一片的环境瞬间亮如白昼，明里暗里觊觎他们的魔物更是忍不住发出阵阵哀嚎。
一些处于室外中的人可以清楚发现，位于视线尽头的原野方向，骤然出现一道凶猛冲向天空的璀璨金光！
厚重的乌云因此被冲破开一道口子，缓缓荡漾间，口子边缘云层被那亮光折射的一片氤氲。
而人们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仿佛沐浴在阳光下一样清晰可见，血红色月亮挥洒而来的邪恶色彩，在此刻已然黯淡退场！
扭曲的怪物们随之仓惶逃窜，复苏的死者重新瘫倒于地。
在全世界大部分地方都因血月而混乱一片的同时，名为伊维萨的领土内反而迅速恢复了光明与秩序。
始作俑者无法得知这一切，或者说身处于封印地中的他正默默感知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随着光柱的爆发与变异，伯尼已然察觉到到某种意志正以光柱为通道，悄然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34 圣灵天降
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刺眼金光将靠在床头的薛九岁脸庞照耀的一片璀璨，也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继而探手打开床侧面的顶灯开关。
暖色LED灯亮起后散发出的明媚冲散了笔记本屏幕中的光芒，也让薛九岁眼睛好受了许多。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将视线挪开，而是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中的画面，显然已经被画面中接连发生的一切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并不能怨她少见多怪，实在是屏幕中那些逼真的画面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
更何况，她还发现，在那个腹黑NPC的胸口部位，或者说胸口衣服下，隐隐有一只乌龟轮廓随着光芒笼罩而浮现……
那除了她自己的游戏角色之外还能是谁？
所以虽说没弄清具体情况，但她这会倒是挺忧心于此刻在这处广阔地下大厅中发生的一切的。
主要是她发现场上双方似乎都很牛，无意中碰到她的游戏角色那么一下，她恐怕都得立即死翘翘。
被打死倒是没什么，反正玩的也憋气，但真要死在这种事情上却让她很不甘愿，如同一只蚊子被人随手拍死一样，显得太卑微了。
况且她还想着报复对方呢。
所以她现在很紧张。
除此之外，这种自身角色参与到游戏剧情cg里面的情况让她感觉非常独特，那恢宏广阔的地下环境以及浩瀚神圣的视觉效果，更是让她隐隐有种亲临史诗现场般的错觉。
因此，当cg画面中情况发生变化时，薛九岁的心绪也被牵扯着出现了波动，放在旁边被褥上的手都不自觉抓紧了些许。
“你浑身充满污秽，竟敢妄图靠近天国之子？”
刺眼的光芒还未收敛，一道洪亮的声音就突然诞生，字幕清晰翻译出了声音的含义，显得很是傲慢。
但随着那说话之人从光柱中走出，其浑身所散发的气场却完美契合了他之前的话，令人感到非常和谐——
身后光柱延伸为飘散翅膀形状，一袭覆盖全身的金色盔甲溜光铮亮，随着他脚步前踏而出现阵阵金属摩擦声。
手中持有金色长矛，眼眸中绽放着如同火焰般的圣洁之光，看向那片暗红色雾气时，这光燃烧的非常剧烈。
而随着他身体行动，无数光芒颗粒从他全身上下不断抖落，坠在地上时，能够隐约听到阵阵金属与岩石碰撞般的清脆声响，从电脑中传出，甚至有种透彻心扉的旋律感。
画面不远处那片暗红色雾气此刻已经重新聚敛成一个人形，但因为头顶金光的压制，她始终不能让自己彻底恢复之前面貌。
对比之下，她显得很狼狈。
更狼狈的是，当这身着全身盔甲的光翼天使降临而来后，位于此处封印地的出口台阶上那扇巨大石门后，竟然也窜进来三个人类身影。
从屏幕中可以清楚看到整体局势，薛九岁因此感觉这位女魔鬼已经跑不掉了。
那从天而降的天使看起来就很厉害，外面还有援助跑过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地下大厅显然非常压制它……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双方对峙片刻后，屏幕中那勉强组成人形的女魔鬼突然大笑了起来，字幕随之连连浮现——
“你以为你们已经胜利了？瞧瞧这里的一切吧，我甚至能闻到祂残留的味道，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没错，就是这个名字，祂在人类世界，想想这代表着什么！哈哈哈哈——”
大笑着，女魔鬼化为一片暗红色烟雾猛地冲向那半敞开的白色石棺，显然已经不想反抗，准备主动封印自己了。
然而就在此刻，那金色天使却冷哼着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倏然冲向那片前扑的烟雾，并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前蓦地于其身后重新恢复人形！
只是此刻他手上握着的那柄长矛，已然化作一条金色的锁链，将对方所化的暗红色烟雾完全缠绕成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球形。
“肮脏的女魔鬼没有资格躺在圣棺中，被封印在罐子里才是你的下场！”
画面中的天使如此宣称，似乎不屑于回应对方之前那番话，但那燃烧着的眼眸却不自觉暗淡了许多，仿佛心情变得十分压抑。
不过他手头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将女魔鬼束缚住后，就拽着金色锁链踏步走向了那座白色石棺，似乎想要从中翻出一些适合女魔鬼的封印物。
可惜他并未翻出什么合适的东西，反而从中发现了一本白色羊皮书。
套着金色手铠的手拿起这本书，没有翻开，这位却沉默了好一会，最终他转头看了看赶到不远处的那位白袍NPC后，全身上下金色盔甲以及背后光芒翅膀如同液体般融化，继而缓缓朝着手中金色锁链流淌而去，
被锁链束缚着的涌动烟雾因此震颤着不断缩小，最终化为一枚暗红色的菱形晶体，握在了那位褪下天使外壳的腹黑家伙手中。
屏幕中的CG画面因此暗淡消散，最终视角变的一片朦胧。
显然已经恢复成了薛九岁自己的游戏视角。
她因此有些纳闷，因为最后那场面让她有点分不清金色天使到底是另一个存在，还是那个腹黑NPC变的了。
但又想到那本白皮书籍因为金色天使的消散而跟着一同不见了踪影，她就有了答案。
“所以，那个女魔鬼通过某种办法打开了石棺，然后把里面一个叫什么晨星的家伙放出来了？”
……
“不对，如果女魔鬼是打开那座石棺的人，她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被人拖着扔进棺材还没反抗？”
……
“因为打开棺材的方法特殊，她分不开身吗……”
想到在副本中见到的情况，薛九岁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当她看清面前屏幕中的情况后，飘着的心思就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视角狭隘，明显被人塞在衣襟内部，近在咫尺的衣衫被外面光线所渗透，显得有些半透明。
一阵隐约的交谈声透过笔记本电脑出现在耳旁，然而她不仅听不懂，画面中显示的字幕也重新变成了一堆乱码……
“我一乌龟想这些干什么啊？”
有些对自己无语，但紧接着薛九岁就咦了一声。
只因在她的游戏视角中，那个腹黑家伙此刻胸膛是一片赤裸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胸膛的中央部位，竟然浮现出一片金色的纹路，隐隐约约，好像还在缓缓蔓延……
“什么东西？纹身？”
有点看不清楚，因此她挪动着乌龟脑袋稍微调整了一下视角。
但很可惜，因为衣服内空隙只有她龟壳撑起来的那么大，因此她不论怎么调整都看不真切。
反而被外面那家伙抬手隔着衣服拍了一下，似乎很不耐她的行为。
屏幕画面随之抖动，薛九岁因此眯了眯眼，想到了一件事。
于是她酝酿了一会后，点击鼠标操控角色朝着这家伙的胸膛狠狠咬了过去！
35 余波未消（二合一）
一股刺痛倏然从胸口处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温凉脚掌抓挠挪动的触感，仿佛叼住食物的猛兽在梗着脖子不断拖拽。
伯尼口中话语因此不自觉一顿。
“怎么了？”
正询问伯尼具体情况的中年主教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尤其是他同样也看见了伯尼胸口那个不断蠕动着的凸起。
“一点小问题。”
说着，伯尼低头扯了扯衣领，露出了那个照着他胸膛撕咬不休的小东西，
“我养了一只龟在身——这是什么？”
他最后那句指的是胸口处正缓缓蔓延着的一片金色纹路，大体轮廓为翅膀形状。
“这……也许是天使圣灵离开时留给你的一件礼物，看起来应该是一种正在酝酿的超凡能力。”
罗兹主教有些不确定地说，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
随后似乎觉得伯尼会询问圣灵的来历，他于是指了指伯尼胸口那枚项链，
“每一位神眷者在觉醒时都会获得圣灵的注视，同样也会将一件普通物品点化成圣物，你这枚项链就是这种圣物，它会在你遇到危险时自主激活然后搭建与圣灵间的通道。不过只能用一次。”
伯尼恍然地点了点头，假装一副才了解的模样。
随手将衣领内的乌龟翻了个身，让它背对着无法在捣乱后，他也没多琢磨身上浮现出的那些超凡痕迹，开始继续之前的话题。
此时他们依旧处于封印地中，周围光线暗淡，但黑暗的气息已经基本没有了，隐隐约约一阵空灵歌谣浮现，令神经紧绷的几人心情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不过心情放松，行为却没懈怠。
不远处特雷西与埃利诺两人就在紧盯那位从之前战斗中幸免，却还沉睡在仪式上的猪倌蒙德。
被金色天使封印成暗红色菱形水晶的女魔鬼则被伯尼交给了罗兹主教。
同时伯尼还在讲述自己的遭遇。
“但是具体为什么能从那个修道院幻境脱离，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我的超凡能力恰好触动了那里的规则。”
“脱离后呢，你有见到了什么？”罗兹主教脸色凝重地问。
他连夜奔来这里，原本是因为失去了凶手的线索后只能暂时选择其他方向重新调查，顺便保证神眷者的安全。
对于在这里遭遇的一切，他来之前可是万万没想到的，实在很突然。
而现在虽说人员方面都很安全，凶手也成功抓到了，但由此却牵扯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封印在这里的魔鬼，已经破开封印消失不见了！
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他并不是很了解，只因教会严禁非猎魔人一系的人员深入研究地狱相关的知识，更是严格禁止寻常成员了解这种魔鬼真名。
同时像这种级别的魔鬼封印地，教会内部往往也不会有相关记载，以免被渗透的地狱势力查到线索。
但从这里的规格上罗兹主教就能感受到，那个原本封印在石棺内的魔鬼，必然是一个顶级魔鬼，可以引发天灾般劫难的存在！
与进来之前所见的那种天空异象相对应，他甚至敢猜测这里封印着的，可能是某位魔王！
然而如果真的是一位魔王，那事情可就糟糕透了……
“之后我发现洞口外有一个鬼祟的人影守着，所以就把特雷西他们抱到了那扇门外面，然后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具棺材。”
伯尼还在回答着白袍主教的问题。
这话也正对罗兹来时的一些发现，可惜的是他在天使离去后原本想去外面把那个小角色抓过来审讯，对方却早已消失不见了。
“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过看情况就能猜到这里是一处封印，恰好外面有一个女魔鬼，我就想着把她放在棺材里也许能把她封印住……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的选择非常正确。”
罗兹主教严肃地点了点头，
“封印一位精通逃跑的上位魔鬼，这在平时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付出的代价也会比我们现在要多的多。”
他说这话时本想露出个笑脸表达一番赞赏，但周围情况实在是让他心情沉重，他这会儿主要心思可都放在如何汇报这件事情上面呢。
但汇报却必须要先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大致一切，同时最好也要找到那个破开封印的魔鬼的线索。
于是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后，罗兹主教跪倒在地，准备施展回溯能力观看详情。
可惜的是，他的回溯这次并未生效，或者说并没有获得想要的成果——
此地有着严重的力量干扰，勉强施展，看见的也根本没有之前发生的一切，反而只有一些零碎的，封印之门还没开启前的画面。
显然，在那扇门开启之后，或者说在那个猪倌蒙德于封印地施展梦境仪式之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蒙蔽了。
罗兹主教对此其实并不意外，回溯能力尽管很有用，但在大多数高危险超凡事件中却往往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
因此他站起身后，目光直接看向了那位昏迷不醒的猪倌蒙德。
那座与封印石棺相连的仪式成功让这位矮胖凶手从之前战斗中幸免于难，也让他们能够有线索可查。
然而当罗兹主教仔细看去时，却越看越心惊。
只因对方身下那座仪式看起来竟然很简单！
简单到，仿佛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布置的出来，所需要的材料也都不是什么高级别物品。
然而这根本不符合罗兹主教的认知——
越高级别的仪式施展出的效果才越强大，这是超凡者阶级的普遍共识。
可眼下这个，从复杂程度来看根本就是一个低级别的仪式，竟然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功效？
虽说看起来这是因为利用了石棺，以及原本封印在这里的那位魔鬼所泄露出的力量缘故，
但单单一个低级别仪式就能够撬动并且利用上这种力量，已经是一个让罗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他因此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敢强行打断这个虽然微弱不堪，却仍在运行着的仪式，生怕这个看似简单的仪式实际上包含着一些复杂东西。
另一边的伯尼则来到了特雷西两人身旁，因此惹来一番拘谨或敬畏的目光。
前者是特雷西，后者是埃利诺。
伯尼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于是看了看不远处的白袍主教后，他似乎很无奈地说道：“那是这里封印力量附在我身上后的成果，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可以召唤来天使吧？”
这话不太准确，却也无碍他们听懂伯尼的话，于是原本非常拘谨的两人因此松了口气
“那可真威风。”
满脸敬畏的埃利诺转而一脸羡慕地道：“特别是封印女魔鬼那一击，简直吓了我一跳。你都不知道，伯尼，那个女魔鬼在之前表现的有多恐怖。”
“恐怖？”
“是啊，那时候她和主教大人在战斗，我还以为魔王降临了呢。”
“和魔王差远了。”一旁特雷西插嘴道：“上位魔鬼又叫魔鬼伯爵，想想伯爵和国王之间的差距。”
这比喻对于埃利诺而言非常具体，于是他忍不住瞪大双眼。
“才伯爵就已经那么厉害了？”
“我敢说你看到的甚至不到伯爵全力的十分之一，遭遇战很难发挥全部力量，如果换成那位有准备……”
年轻人之间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只因石棺侧面那位躺在仪式中的矮胖身影已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们因此收敛心神，准备审讯。
然而事情发展的并不顺利。
从地上爬起身来的猪倌还没等开口说一句话，就猛地吐了一口血，随后大喘着粗气又重新躺了回去。
同时他脸色惨白，捂着胸口浑身不自觉在颤抖，显得非常虚弱。
这让踏步靠近的白袍主教脚步一顿，随即紧皱眉头。
他原本是想要对凶手使用严酷手段来审讯的，可看眼下这情况，真要用一些刺激性强的手法，这位估计根本挺不住。
虽说已经知晓了一些线索，但完整的案情还需要从对方口中问出，如果这位真的半途死了，那这事很难说会不会滋生出其他麻烦。
于是他站在对方身前，开始用质询与审判来展开审讯。
可惜前者需要对方开口才能有效，但不论怎么问，靠在石棺处的凶手都是一脸警惕地瞪着他，根本不做回应。
后者也没什么用，审判这个能力主要还是用来令目标强制执行一些身体上的行为，对于心灵方面却效果不佳。
再加上罗兹主教也不是专业的审讯人员，对此着实有些头疼。
想要用随身携带的，有治疗能力的一号圣水来缓解一下凶手身上的伤势也根本不行。
因为眼前这位尽管是一个人类，但由于曾经被魔鬼附体过的原因，已经可以算是一个黑暗生物了，这点从他那泛黑的眼睛上就能看出来。
所以真要用圣水来治疗，那效果到底是治疗还是灼烧可就不好说了……
操弄半天却没有什么进展，看着这瘫靠在石棺处喘着粗气，眼睛瞪的老大一脸倔强的凶手，罗兹主教无奈地站起了身。
“我们先等援军吧。”
来到不远处三个年轻人面前时，他如此说道：“我来前已经发过信号，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支援抵达。这地方看来已经安全了，你们正好歇息一会。”
“也许可以让伯尼试试。”
一旁的特雷西提议，“他的能力对这方面很有效。”
调查庄园途中特雷西是见到过伯尼使用超凡能力的。
而似乎这能力可以在眼下再立一功，所以见伯尼没开口，特雷西就主动推荐了一番。
罗兹主教也因此想起了之前在了解事件详情时，伯尼诉说的一些话，其中就有关于他那个超凡能力方面的描述。
因此他目光随之看向了旁边静静站着的棕发青年。
“我不行的，除非你们想让他死的更快。”伯尼对此耸了耸肩，
“我那个能力的确可以相对轻松让别人开口，只是如果目标是黑暗生物，那么就很容易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正常的话蒙德是不会受伤的，可眼下他却如此模样，显然和伯尼之前摆脱梦境时用的超凡能力有关。
所以这算是半个实话。
不过这点其实可以避免，但旁人不知道，伯尼也没想出这个风头。
罗兹主教因此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似乎觉得自己现在束手无策的模样很有损形象。
于是他开口点评道：“这能力倒是很适合在平时用来听取信徒告解，既能令人开口，又能分辨出隐藏的邪恶存在。”
“也许我可以将它贡献给教会？”伯尼说道：“我认为它能对教友们提供一些帮助。”
帮助当然会有，但效果不会很大，很难说能有多少人能够学会这种需要一定心理技巧的技能，同时就算学会了，他们也没有神圣化这种特性。
不过这事就算伯尼不说，要不了多久也是会有人主动来找他提的，因为这是教会千年来的规矩。
但罗兹主教可没想到伯尼会主动开口说这个，一时有些惊讶。
不过随后他那因为周围一切而沉重的面庞就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但不会让你无偿提供，教会方面会对此做出奖赏，而这往往比一个超凡能力的价值要高许多。”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后，似乎想要缓解目前有些凝重的气氛，就复又开口道：“尽管这里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这种级别的案件是不会算到我们头上的，那是更上层需要负起责任的事情。”
他边说边拍了拍腰上挂着的一个白色亚麻袋，里面装着的是那颗封印女魔鬼所变化的暗红色晶石。
“所以你们也不用害怕事后我们会受到惩罚，相反，我们会获得奖励。包括你，埃利诺。”
这话的确让周围氛围瞬间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原本干巴巴站在一旁警惕四周的金发少年，闻言更是感觉很茫然。
“也有我的？”
“当然。”
中年主教朝他微微一笑，“虽然整件事情需要上报给教皇批示，但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了。”
“这……”
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住了脑门，金发少年张大了嘴巴，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他大哥进入修道院学习已经快十年了，还没有顺利从修道院开办的神学院毕业呢，更别提进入教会担当神职了。
可现在，他这不过跟着跑了一圈，就能直接加入教会了？
虽说这事挺危险，但是，他好像没做什么啊……
与伯尼不同，埃利诺可是知道进入教会是有多艰难的，因此呆呆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一旁的特雷西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埃利诺都能因此加入教会，他能获得的就更多了。
虽然特雷西出身比埃利诺强很多，但想要在教会内发展，却也仍需要遵守教会的规则，即资历一定要足。
所以尽管他多年积累的一些功劳已经可以让他更进一步了，背景方面也算是充分，但因为上面空缺有限，想要晋级还得干巴巴地排队。
现在这事……应该可以让他插个队了吧？
想着，他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伯尼。
调查事件虽然是大家一起做的，但封印那个女魔鬼可是伯尼“单独”完成的。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能够仰仗这点晋升，那他们等于是沾了伯尼的光。
这点不用说，所有人都能明白。
而想想这位加入教会的时间，特雷西就忍不住陷入沉思。
他觉得自己到头来还是小觑了伯尼。
这位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可靠的同伴了，应该说，他是一个大靠山啊……
没有细想，只因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瞬间将特雷西拉回了现实。
转头看去，他发现那位被一枚白色光圈束缚在石棺侧面的凶手，此刻复又呕出了一口血液，同眼中神采也不负刚才那种精神，变得非常暗淡。
“他快支撑不住了。”罗兹主教上前检查了一番后，得出如此结论。
这话让刚刚轻松下来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绷不已。
罗兹主随之教蹲在凶手身前，双手散发出一抹半透明呈蓝色的水幕状光华揉入对方胸口，满脸凝重的在尝试挽救。
但效果不大，凶手尽管脸色好了一些，却很难说能否支撑到援军抵达。
一旁的伯尼也因此皱了皱眉。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位竟然被自己“气”到这种程度。
这实在是很令他措不及防。
于是见罗兹主教在一旁苦思冥想，甚至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伯尼忍不住开口道：“也许我可以试试。”
“你有办法救活他？”白袍主教见此忙问。
“我的意思是说，可以试试让他开口说话。”
“用你的那个能力？”
罗兹主教表情疑惑，因为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谈论过了。
“不，”伯尼回答道：“是用一些正常人的办法。”
36 攻心（二合一）
胸膛内极速跳动的心脏如同七岁那年蒙德与父亲一起用连枷在谷仓内敲麦壳似的，咣当咣当，第一下刚刚响起，眨眼间第二下就跟着出现了。
只是当初他疼的是胳膊与肩膀，现在却是胸膛部位，发闷发胀，还有一种阴冷隐隐缭绕，如同心脏上面缠绕着一条冰冷的毒蛇，随时准备朝那跳动着的生命之源咬上一口。
事实上，要不是身体被主人教导的方法强化过，外加刚才那个白衣服的在他身上做了些手脚阻挡住了一些痛苦，可能蒙德早已经死在了这里了，更不可能还保持着清醒。
只是现在所面临的环境，与死亡似乎没什么差别。
被锁在那具棺材侧面，身下黑色石质平台冰凉的渗人。
不远处那几个教会的人正低头互相交头接耳，想来正在商量该怎么处置他。
蒙德对此不屑一顾，因为他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
他对死亡并不恐惧。
父母被害，他活着也没什么留恋的，对于这个到处都是坏人的世界，更是非常厌恶。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没能继续完成下去。
但这也没关系，因为最初主人已经说过，他中途死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主人肯定已经有准备了。
所以，他现在只要不暴露主人交代的一切，就等于帮助主人完成那件事了吧……
蒙德如此安慰着自己，并且坚定了死都不开口的决心。
如果没有主人，他永远也不可能报仇，如果不是主人，他也只不过是个渺小的猪倌，浑身脏臭，被人鄙夷，被人瞧不起。
那边那几个人，想要利用自己来了解主人的事情，又凭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恍惚间，几人中那个最显眼的棕发青年走到了他身前，并蹲下来与他对视了起来。
其他人则不见了踪迹。
“反正都要死了，凭什么配合你们这些教会走狗，对吧？”
蒙德没说话，尽管对方理会到了自己的态度与想法这点让他有些爽快，如同让仇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他报仇一样。
但秉持着死都不开口的态度，他还是眼睛瞪着对方，嘴巴紧紧闭上。
蒙德很有自知之明，他始终认为自己很笨，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聪明人给骗了。
所以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和聪明人讲话，如果可能，远远避开他们。
现在没办法避开，那就只能不开口。
可是……
“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棕发青年说着，已经曲腿坐在了他对面，
“你在警惕我用一些稀奇古怪的办法来让你开口，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教会有很多独特的超凡能力。”
他边说边朝蒙德微微一笑，让蒙德心头忍不住一紧。
这的确是他担忧的事情。
他可以选择让自己不配合，但如果这些教会的人强制用那种超凡力量让他配合，他又该怎么反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目标的确是让你开口，用这个。”
棕发青年的话确定了蒙德的忧虑，尤其让他紧张的是，对方说话时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的项链。
那是一个天使翅膀模样的项链，做工精巧，在头顶那些金色宝石散发的微光笼罩下，显得荧光闪闪，非常神秘。
“不过在让你开口之前……”对方沉吟了片刻，随后在蒙德紧紧的注视下，突然将那枚项链放在了一旁，
“我得说，干得漂亮，我很欣赏你的做事风格。”
心中提起的紧张因此而消散，但蒙德却有点茫然，只因这话实在令人措不及防。
不过紧接着他就抿了抿嘴，将心中的疑惑与纳闷压下去，决心不理会对方说什么。
反正不开口就对了！
同时他的视线也在来回扫视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左侧的手掌，以及距离手掌非常近的那枚项链。
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对方一拿起这枚项链，他就想办法让自己死快点。
尽管他一时还没想到被紧紧束缚在地表与石棺侧面，连脑袋都没办法挪动一下的他该怎么加快这一过程，但是决心已经有了，办法总能想到。
不过眼前这位似乎并不着急审讯他，不仅将项链放在一旁后没再触碰，反而还开始处理起了他自己的右手。
这时蒙德才看见，对方那只手上缠绕着一块破烂的亚麻布，已经被鲜血渗透的暗红一片了。
随着这人的动作，那与血肉黏连的破布被缓缓揭开，露出一片模糊开裂的掌心，看起来就很疼。
“你可能很惊讶我为什么可以说这种话，”
年轻人说话时将原本的破布揭下来扔到一旁，又从衣服上撕了一块新的重新往手上缠。
“因为面对一个要死的人，我没必要保留内心的想法，所以我可以说任何话，反正他们又听不到。你也可以和我讲任何事，毕竟你都要死了，再不说可就永远没办法说了。”
视线中的确没有了剩下那几个人的身影，蒙德还以为那些人可能在暗处注视着他呢。
但如果那些人真的还在，眼前这位又怎么敢说这种话呢……
他的警惕心不知不觉减弱了一些。
面对一群人和面对一个人，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人太多总会让他本能的紧张，尤其是在这种严峻的场合。
而现在尽管有眼前这位还存在着，但对方那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模样，反倒让他感觉没那么可怕了，尤其是对方好像还不着急审讯他。
只是……他为什么会认为我做的不错？
稍微松懈一些后，蒙德有一点心情来思考这种事情了。
不过这似乎用不着他自己琢磨，因为对方话语并未结束。
“那位给了我半个小时来审讯你，所以我们还有充足时间来聊聊天。实话告诉你，我家乡在大海另一边，我五天前才抵达的内厄姆，在这边基本没几个认识的人，对于那些修士死亡与否就更没什么感觉了。”
说话时这位已经缠好了手，然后抬眼朝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对你的一些做法比较认同，不论办法是什么，你总归替父母报了仇，而没有憋憋屈屈的躲起来自己忍着。”
这番话似乎带有魔力一样，竟莫名让蒙德有种自豪与激动，那是一种被人理解的情绪。
对比这段日子东躲西藏的情况，这种理解就显得更珍贵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复又提起了警惕心。
往昔一些生活经验告诉他，聪明人在骗人之前，总会习惯说几句好听的话来骗取他的信任，眼前这位想来也不例外。
只是……他竟然不是这里的人？
大海对面？
蒙德对大海对面有什么不太清楚，小时候好奇问过父母，也没得到多少回应，只是知道对面生活的都是一群不信神的异教徒。
眼前这位不太可能是异教徒，但好像对方长相的确与法洛斯人不太一样，口音也有些差别……
主观上蒙德仍在警惕，潜意识却已经将眼前这位与其他教会的人，甚至以前认识的所有人区分开来了。
然而他也并未发现，自己现在的警惕，与之前的警惕已经完全不同。
随着对方话语的持续，他体内一些黑暗气息悄然间正起伏不定，时而高昂，时而低落，这也间接影响着蒙德的心情……
因为眼前这位始终没有去碰那枚项链，他更是因此而松懈了许多。
不过接下来对方说出的话却让他有些不忿。
“然而报仇后你又剩下了什么呢？悲痛、茫然，孤独，睡梦时与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醒来后却发现那其实只是一场梦……”
这人说着，目光怜悯，“你只能默默哭泣，伤感，以自己已经为他们报仇了这点来安慰自己，可那真的能弥补你失去亲人后的空虚吗？”
眼神，表情，动作，语句起伏频率，话语本身……种种无形的影响力施加在身，终于让蒙德无法淡定了。
“当然能，蒙德做梦都能笑醒！嘿嘿，嘿嘿嘿！”
他忍不住恼火地说，一下子就把死不开口这项原则给忘在了脑后，也暂时忽视了当前的环境与场合。
对方却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那双纯净的黑眼睛中仿佛有无数种含义，每一种都好像在嘲笑他的嘴硬，却又像是包含着种种情绪，每一种都能刺激的他思绪无法平静。
对视片刻后，蒙德不自觉移开了目光，只是嘴中仍在嘟囔，“你不懂的，你们这种人才不懂蒙德想的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开始在配合对方的话语了。
“我怎么可能不懂，大家其实都一样。”年轻人闻言笑了笑，
“我们兄弟有四个，童年的晚餐通常很单调，房子也很窄小，餐具是陈旧的、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老鼠洞，在某年某月某一个时间，被父亲或者母亲用破布堵住了，免得里面总跑出来那些恼人的小东西，但堵来堵去，我们会发现这毫无作用……”
蒙德没说话，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了，尽管那没有带来什么后果，但他决定不能再和对方接茬。
只是明明内心抗拒去听对方口中话语，但不知为何，听着那些普普通通的话，他脑海中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种种相关画面。
“母亲很勤劳，也很爱我们，每次当附近有市场开市时，她都会带我们去看看热闹，偶尔会在我哀求下买一些小物件，但大部分时候都会敲敲我的脑门，然后不做理会。”
……
“农活很沉重，我们太小，能做的也不多，幸好有一个力气很大的父亲，他有点唠叨，但是可以教我们好多东西。我们当时感觉他真的很厉害，然后长大后发现，他其实不会什么，但他却将他所有会的东西全都教导给了我们，养猪、务农、修理农具……是的，他也就会这些了，但他全都告诉了我们，那是他在世界上赖以生存的一切……”
……
“只是当他发现有更好的机会能留给我们时，他却反而认为自己教授的一切都是没用的，他的儿子可以过上更体面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家族大部分财产，但他还是咬牙准备那么做了。我们当时体会不到这种决定是有多么艰难，这又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
年轻人一句又一句话语让蒙德心情有些恍惚，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他因此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幼年时代的快乐与苦闷。
甚至想到了小时候屋子里总窜来窜去的那只怎么抓也抓不到的老鼠……
那一切都很简陋，与修道院的生活完全没法比，却充满了温馨与快乐。
隐约间，蒙德甚至错误地认为对方说的其实是自己。
“只是很可惜，这一切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了。”
对方说这句话时缓缓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沉重，“世界上总用各种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我们无法防备。”
倾听这一切的蒙德莫名对此感同身受，甚至隐隐有种再次听到父母身死时的绝望。
“如果是人，我大可以向你那样去想办法复仇，可是疾病……”
棕发年轻人说着，朝他摇了摇头，“所以没有发泄，只有绝望，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蒙德没说话，只是悄然间，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有了一丝怜悯与同情。
“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年轻人这句话甚至与蒙德此刻的情绪隐隐重叠，如同他们过往那些相似的一切。
“但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会什么都不愿意说？为什么？明明你已经成功复仇了，你还在坚持什么？”
这话如果对方一开始问起，蒙德肯定死不开口。
但现在，他的想法却有些变化，原因是他觉得对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和自己很像。
而和自己很像，那应该就不是坏人。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说道：“因为蒙德不想背叛主人，尽管他是一个魔鬼。”
他这句话说出口时已经做好了被对方不认同的准备。
只因在正常人的认知中，魔鬼是比世界上最邪恶的罪人都要邪恶的存在。
因为它们在没成为魔鬼之前，本就是世界上最邪恶之人堕落地狱扭曲而来的，忠诚于魔鬼，本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却不想面前这位棕发青年闻言后只是点了点头，
“好吧，你不想背叛一个对你好的魔鬼，可以理解。”
对方反应平淡，但这种态度却让蒙德心里有种由衷的喜悦。
他原本认为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是个怪物，是被所有人都排斥的。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并不是，其实是有人能理解自己的，而且这个人又和自己这般相似！
只是接下来对方的话却又让他有些烦闷。
“可忠于自己的坚持，或者挽救无数的家庭，到底哪个更正确呢？”
年轻人询问，“我想以前你应该阅读过一些相关典籍，尽管那些典籍并不一定代表事实，但你应该能了解，那些记录大部分都不是凭空捏造。威尔科斯特数以百万的平民曾经就被一位降临的魔鬼屠杀了个干净……想想这会造成多少像我们这种遭遇的人？又会有多少个我们在夜晚时默默哭泣？”
“我的主人不会那么做！”蒙德嘴犟地说。
“真的不会吗，你确定？”年轻人反问的同时抬了抬受伤的右手，
“只是碰到了一个魔鬼的手臂，没错，只是碰到了，它既没有主动攻击我，也没有释放自己的力量，我只是碰到了它，就被伤成了这样。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蒙德闻言有些语塞，对方却也没希望他能回答。
“清醒一点吧，蒙德，我们和魔鬼不是同类。它们尽管能说我们的语言，想的却永远都是如何入侵人类世界。它们无法被杀死，我们的生命却很脆弱。
“就像一群羔羊面对一位牧羊人，也许牧羊人暂时是无害的，但当你不再有利用价值时，他的想法永远都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将你的皮做成衣服或者羊皮纸。就像现在，如果他真的对你好，为什么他不来救你？”
蒙德依旧沉默，只是本就不明亮的眼眸复又暗淡了许多，显然他对此其实心知肚明。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蒙德，我能看得出来，尽管仇恨让你做出了一些冲动的事情，但这并不能掩盖你的本性。”
眼前之人说话时已经来到蒙德旁边坐了下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有愧疚的，因为你觉得在这件事上你也许表现的太激动了。你甚至曾经想过如果可以活下来，那就去做一些好事来弥补这种愧疚，我说的对吗？”
沉默半晌，蒙德摇了摇头，“我活不了的。”
他的声音充满苦涩。
“主人早就说蒙德会死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他还说蒙德不够邪恶，所以下不了地狱，他说蒙德杀的人太多，也上不了天堂。死掉后，蒙德会直接消散，永远的消散，也没人会记得蒙德。”
“可在消散之前，你却能够选择。是去挽救更多的人，比你杀死的那些还要多的多的人，还是任凭这些人即将因一位魔鬼的阴谋而死去，或者像我们这样无力的面对那些痛苦？”
蒙德闻言浑身发颤，仿佛在挣扎，但他最终还是愧疚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见此笑了，随后话锋一转，
“那好，我不问关于你主人的事情，”
他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亚摩斯修道院院长失踪的事情，如果你有线索，可以告诉我吗？”
“是博斯韦尔叔叔吗？”蒙德闻言精神一振。
“是的，他叫博斯韦尔。”
“蒙德知道的不多，那天他留给蒙德……留给蒙德一封信，然后他就不见了，那还是蒙德召唤来主人之前的事情呢。然后……然后……”
他皱眉回想着，突然想起来那天他偷听到真相时一位修士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迫不及待地抓了抓旁边年轻人的衣袖，
“巴泽尔，他去找一个叫巴泽尔的人了，我只知道这个名字，还有……还有他父亲是一位主教，叫做……叫做哲罗姆！”
说道最后，蒙德脸上有所哀求，“如果，如果你们能找到博斯韦尔叔叔，你们会保护他吗？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
“当然，”
眼前之人点了点头，“别人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会。”
他说完复又拍了拍蒙德肩膀，随后站起身来。
“就算他已经不在了，我也会查出真相，我还会把这真相写成信放在你的墓碑上。我认为我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我们真的很投缘。”
他说的诚恳，蒙德却莫名有种惭愧感。
因为自己完全无法回报对方的善意，唯一说出口的话，也只是为了能够让叔叔的事情顺利被调查……
人天生有种互惠心理，这种心理能够影响到的范围大到国与国之间，小到人与朋友之间。
大部分人内心中都有一种不愿意亏欠别人的感情倾向，如果造成亏欠，那会给人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
这种压力平时不算什么，但是在眼下，在种种要素的推搡下，终于成为了压倒蒙德内心坚持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他在犹豫片刻后，突然抬眼询问：“魔鬼真的永远都杀不死吗？”
“魔鬼善于逃跑，人类很难抓住他们。”
已经站起身来的伯尼肯定地说道：“就算被抓住了，也只能被封印，想要杀死魔鬼，基本不可能。”
蒙德闻言又沉默了一会，最后在伯尼静静注视下，声音很小地说道：“她，她叫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谁？”
“蒙德的主人……”说这话时蒙德表情惭愧，话语却顺畅了许多。
“好吧，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伯尼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仿佛仍旧在闲聊，“她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她答应帮蒙德报仇，前提是事后蒙德帮她打开这座石棺，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她要蒙德去桑树城找一个叫格纳·伯蒂的人，黑发黑眼，大约十四岁左右。”
蒙德低声回答：“她说那人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37 事件报告
[事件的起因是亚摩斯修院院长博斯韦尔在失踪前留下了一本涉及到魔鬼方面的书籍，通过这本书，修士蒙德联系到了上位魔鬼伊妮德·斯科特·暗火。]
……
[该魔鬼以替凶手报复修道院全体修士为代价，令修士蒙德前往一处隐匿的封印地开启封印，最终导致了一位名为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的强大魔鬼逃脱封印，不知去向。]
……
[期间，为了阻止我们的调查人员前往封印地，上位魔鬼伊妮德·斯科特·暗火亲自前来袭击，后被降临的圣灵击败并封印。]
……
[经过调查，我们得知，除了开启这座封印地外，魔鬼伊妮德·斯科特·暗火还交代过修士蒙德前往法洛斯王国桑树城寻找一位名为格纳·伯蒂的人类男性，但因伊妮德·斯科特·暗火已被圣灵封印，具体原因我们无从得知。］
……
［通过伊妮德·斯科特·暗火的力量性质与能力分析，我们怀疑它效忠于恐惧之王，但是否属实，还需近一步调查……］
……
清晨明媚的花园中，一位穿着简洁白袍的老人最终将视线从这张报告上脱离，随后揉了揉充满皱纹的额头，似乎有些头疼。
“冕下，这次又是什么事？”
旁边有侍者在端来一盆洗脚水时好奇询问。
“烦心事。”
被称之为冕下的老人表情疲惫地回答，随手将报告递给对方。
老人举止随意，那侍者似乎也并没有将自己当做真正的仆人，表情自然地将这份秘密报告接了过去后，没一会就皱起了眉。
“会有魔鬼蠢到被自己的布置困住？”
报告后面有详细的记录过程，因此他能够看到这点令人狐疑的细节。
“魔王的力量是危险的，也是不可控的。”
那坐在花园石凳上的老人淡淡地道：“一切妄图利用魔王之力的野心家，不论人类还是魔鬼，甚至深海的巨龙，都会被这力量所反噬。”
“魔王？”侍者闻言捏着报告的手指不自觉一紧。
“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
老人说着，抬手示意对方将放在石桌上的那盆洗脚水端下来，
“地狱七魔王之一，痛苦之王的真名，他是七位魔王中最年轻的一位。”
说话时他将脚放入简洁的木质洗脚盆内，盆中一些游荡的小东西因此聚拢了过去。
“晨星诞生于上一代痛苦女王消失之后，继承了痛苦女王的大部分力量。但与它的前任不同，晨星并不喜欢对人类肉体进行虐待，它擅长精神上的折磨，这让它成为了地狱中比恐惧之王还要令魔鬼惧怕的存在，也是我们天上的国重点防备的一位大敌。”
年轻侍者闻言表情凝重，洗脚的老人见此突然笑了起来。
“但我们不需要太过担心它。”
“您的意思是？”
“如晨星作乱，我们天上的国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老人绕有深意地说，“况且，晨星虽然已经降临，却未必还有余力对我们施加诡计。”
侍者闻言有点纳闷，老人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
“不要把地狱想成一个简单的地方，孩子，地狱很乱，比我们的世界要乱的多。”
说着，他抬手示意对方翻开报告的下一页，“你在看看其他的。”
年轻侍者依言而动，然后就见到了一些明显的邀功之词。
那是这次事件中参与者的种种功劳，其中最明显的是一位叫伯尼·阿利克的家伙，上面写清了从他加入教会到现在的时间，以及期间所立下的几处功绩，还重点写明了他神眷者的身份。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年轻侍者见此有些不忿，“明明没有阻止封印解封，竟然还有脸跑来要奖赏？”
“一件事情从来都不只有一种叙事方向，孩子。”
老人不以为意地说，“我们可以将这件事情看做是一次失败，同样也可以将它认定为一次成功。毕竟如果不是他们的调查，我们对于晨星这件事还毫无线索。”
“所以冕下准备奖励他们？”
“为什么不呢？”
老人说着，审视地看了眼年轻侍者，“你怎么看这位新发现的神眷者？”
“很有能力，”年轻侍者谨慎地回答，“但他来自纽卡斯尔那种堕落之地，加入我们的时间还不足一个礼拜，我认为需要观察。”
“你在担心神眷者的忠诚？”
老人失笑地摇了摇头，“那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孩子，他与天国的关系，就像你我之间。”
年轻侍者闻言似懂非懂，“可是他加入我们的时间的确太短了啊，如果您按照功劳奖赏他……”
“我会奖赏他，但不会很出格。”
老人说着，抬手接过报告，“同时也不会让他以一位审判员的身份受到嘉奖。”
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他翻了翻报告后，在最末尾那页用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一段批示。
随后他用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在上面摁了一下。
于是这摞由羊皮纸构成的报告就这么陆陆续续化作微光消散一空了。
“相信我，孩子，让一位神眷者加入我们的法律体系，可比让一条咬人的小人鱼混进我的洗脚盆要恐怖的多。”
他语气怪异地说完这句话后，弯腰从脚下洗澡盆中捞起一条拇指大小的人鱼。
人鱼金发蓝眼，胸膛顺滑，如果不考虑它腰部以下那条长鱼尾，还以为这是什么袖珍小人呢。
实际上它是深海人鱼族的幼崽，不只它一个，老人脚下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洗脚盆中大约还有十条左右这种幼崽的存在。
只是与其他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幼崽不同，这条被抓在手中的小人鱼，刚刚不仅没有老老实实给他洗脚，反而还在他的脚背上咬了一口……
这却也让老人察觉到了这小东西的一些异常之处。
因此当这条被抓在手中的小人鱼凶猛挣扎间不断朝他吐口水后，老人不仅没生气，还反而将之交给旁边侍者，让他拿这条鱼去找专人仔细研究一番。
……
另一边，当圣约宗教的掌权者对于一条人鱼起疑心之际，一只肥硕的麋鹿正飞快奔跑于伊维萨的一片密林之中。
它的速度很快，大眼睛中充满了惊慌，仿佛被什么东西追在身后一样。
但其实它身后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这只鹿的感知下是有的，而且距离它还非常近。
因此它跑的很快，很急，甚至很害怕。
直到最后它彻底没了力气，累瘫在一块溪流旁青石侧面。
暗地里作祟的存在因此现形而出——
就见麋鹿的屁股处突然鼓起一个泛着血丝的脓包，继而脓包破裂，从中飞溅出大量血液！
麋鹿因此哀鸣，却已经没有继续起身逃跑的力气，于是随着屁股情况愈发严重，它渐渐失血而死。
而它那流出身体的血液却汇聚在一起，逐渐化作了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出现后，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异常，这才跪倒在石头旁一座隆起的无名坟丘前。
低声念叨了一些拗口词汇后，他开始汇报起了情况。
“我们在调查痛苦之王行踪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位神眷者，陛下。但在抓捕神眷者的时候，我们却遇到了一处封印地，而那个封印地中所封印的，是一位不知道身份的魔王……”
坟丘没有回应，随着周围轻风吹动，它身上生长的一些杂草倒是在微微晃动。
不过黑袍人很有耐心，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始终没动。
正常时候对方自然不会理会他这种小小的下位魔鬼，但黑袍人觉得自己讲述的事情足够重要，或者说，非常重要。
所以不怕对方不理会自己。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一道充满磁性的温和声音就悄然传了出来。
“说说详细情况。”
“我……我不太了解详情，只是见到有魔王降临后的异象，我的主人当时让我守在门口……”
黑袍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伊妮德在哪里？”对方显然知晓黑袍人的主人是哪位，并准确叫出了名字。
“我不知道，自从她进入那处封印地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但是我猜……我猜她已经被教会的人抓了去，因为没多久我就见到了一群猎魔人跑了进去……”
“从头开始，说说你的任务。”对面复又开口，声音依旧很温和。
黑袍人闻言老实讲述，从他察觉到有魔鬼降临在修道院前去调查开始，到最后看守在那处封印地前的所见所闻。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会去救我的主人吗？陛下？”
对面半天没回应，黑袍人因此有点忐忑。
他觉得这位应该是会救的，毕竟他和他主人可是受了这位的命令才来人类世界调查那位失踪的痛苦之王的。
而且只有他主人知道昨晚封印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意外，那可能涉及到他们所调查的目标，也就是失踪的痛苦之王。
毕竟地狱其他六个魔王，好像都没理由在这个年月出现在人类世界，也就那位神秘的痛苦之王有些可能……
这么想着，他稍微有些心安。
只是刚刚有这种念头，坟丘内倏然窜出来一股恐怖气息，没给黑袍人任何反应的余地，就倏然钻进了他的身体。
刹那间，一股极大的恐惧由心底浮现，黑袍人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邪恶的存在一般，暗红色的眼睛猛地缩紧，浑身颤抖继而僵硬。
然后，身躯化为脓血，脓血融入大地……
他死了。
38 奖励与职位
火盆内旺盛的火焰熏烤下，石英坩埚中洁白的液体不断翻涌滚动。
大量仿佛蒜一般的味道因此而弥漫在这处摆满了瓶瓶罐罐和青铜器具的房间中。
房间内，一位披着黑色修女袍的年轻女子专注于用银器搅动坩埚中的液体，最终见火候差不多了，她才用镊子从中夹出一枚乳白色的石头。
随后她看向不远处在隔板桌旁坐着的那位年轻身影，
“有些烫，需要忍耐一点。”
正默默等候的伯尼闻言抬头看了看那枚石头，随后朝对方点了点头。
修女因此走了过去，将那枚乳白色的椭圆形石头放在他摊于桌上的手心，一经触碰，这颗石子就瞬间升腾起阵阵刺鼻烟雾。
随后就见它飞快在手掌中融化开来，顺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蔓延四散。
“已经快被黑暗气息腐蚀到手骨了，要不是我们来的早，你这只手可能需要截肢。”
修女感慨地说着，随后好奇地抬眼看了看伯尼，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教大人不准许我们说。”伯尼耸肩回答，似乎很无奈。
“好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修女并没有追问，口中却仍在唠叨。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好多村民都朝你们那个方向跪拜呢，我从来没见到过他们有那么虔诚……可惜你们不是本地教友，不然就能发现未来一段时间工作会变得特别轻松……”
事情在从凶手口中问出详情后暂时告一段落。
此时夜色褪去，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罗兹主教与一些前来支援的教会成员仍旧在封印地内处理后事，而伯尼等人则来到了最近的一处村庄中接受治疗。
“你们平时的工作也会有很多麻烦吗？”
手上的石头还在融化，闲来无事的伯尼随口询问。
“麻烦多了。”
修女一边用纤细的银器引导伯尼手上融化的石头，一边抱怨道：“大部分平民都迷信那些民间陋习，我们每个月都需要上门纠正，还要警惕一些异种有没有混在平民里，如果负责的区域内出现了一些思想不正的异端，还得受到那些——”
她刚想说那些刻薄的审判员追责，就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好像就是一个律法系人士。
不过，像他这样既年轻又帅气的审判员可不多见……
修女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这个念头，口中则在纠正自己刚才的“口误”。
“还得受那些异端家属们撒泼耍赖……我觉得比你们的工作可要难得多，因为我们不能动粗……”
她说到这里有点纳闷，感觉自己今天好像有些太话痨。
不过看了看对方帅气的长相，修女就瞬间释然了，又觉得自己思想有点堕落，于是暗暗祈祷告了个罪。
然后她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工具，同时对伯尼道：“累了吧，昨晚那么乱，你们肯定没时间歇息。你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正常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痊愈，回去注意修养。”
“好的，非常感谢你。”伯尼起身朝对方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想谢，那就等你当上主审官后对我们这些人不要太苛刻就好。”
修女最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方面的话。
伯尼闻言笑了笑，随后低头看去。
此刻他受伤的右手已经被一层乳白色石头壳子完全覆盖住了，内部一股股清凉不断浮现，将原本的疼痛缓解的非常轻微。
“怎么样？”等候在门外的特雷西见伯尼从房间内走出后，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
特雷西的左脚裸同样有相同的东西包裹，说来很尴尬，他那伤是伯尼拖拽时留下的。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能理解。
“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手暂时动不了。”伯尼回答，随后歉意地看了看对方的腿，“你怎么样？”
“我这点伤根本不算伤。”特雷西呵呵一笑，
“就是昨晚死的次数太多，脑子到现在都还很不清醒，不过也算是一个很有收获的经历。我准备把它写成一本书，名字就叫死亡与梦境……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听起来还行，不过书名我觉得不够直观。”
“这个可以慢慢想，写一本书需要很多时间呢。不过这事结束，短时间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忙了，我可要好好歇息一段日子。”
“我们还没调查到那位失踪的修道院院长。”伯尼提醒他。
“相对于封印和魔鬼，那位失踪的院长倒是不那么重要。”
特雷西说道：“肯定是要调查，但可能不会归咱们管，这事已经升级了。”
说着，他忍不住问道：“你昨晚到底和凶手说了什么？我们后来靠近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对你很信任？”
“就是讲讲道理而已，他仇都已经报了，哪还有那么多坚持。”伯尼简单地回答。
特雷西也没追问，因为在他看来，相对于封印了一位上位魔鬼，伯尼能搞定凶手就显得很理所应当了。
“可惜他死的太快，很多细节其实都没有来得及问。”
“是啊，我们准备的也不充分。”伯尼点头。
“这也算那个猪倌幸运。勾结魔鬼屠杀同类，这种人被烧死都是最轻的了，正常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他们边往被安排的居住地走边交流，相比之下，特雷西的态度与之前又有很多不同，显得更加热情。
不过这番热情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给打断了。
那是一袭白袍的罗兹主教，而今他正站一间院子门前，表情不太愉快。
“主教大人，您这是？”
特雷西见此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对方说出口的话是接下来有紧急任务需要处理。
幸运的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伊维萨的领主也不知到平时干什么的，竟然能让几头野猪大清早跑出来袭击人。”
中年主教恼火地回答，“本地一位修女被掀翻了裙子，被很多人看见了，现在正哭闹呢。”
“这？”特雷西闻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几头野猪……”
“当然是随手宰了。”白袍主教说着，朝他摆了摆手，“你先进去吧，特雷西，我需要和伯尼单独谈谈。”
他明显是有事情要交代，年轻执事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先进了院子。
白袍主教则递给伯尼一张卷轴，“看看吧，这是教会对你的奖励。”
“这么快？”
伯尼见此有些惊讶。
他感觉这事还没尘埃落地呢，怎么奖励就下来了？
“事关一位强大魔鬼，我在禀报时用了加急手段。”
罗兹主教简洁地回答。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摊开卷轴看了看，发现里面提及的奖励还不少。
最重要的是一份金色升华圣水。
所谓的升华圣水就是在本位格修行圆满后，想要再近一步时必备的物品了。
没有这种圣水，超凡者是无法修炼更高位格技能的，也自然就进入不了下一阶段的修行。
而所谓的金色升华圣水，比普通的升华圣水还要贵重的多，原因是使用这种圣水可以让超凡者有资格去争取一份相应的“荣誉”。
也就是世俗小贵族们趋之若鹜的那种，可以传家的超凡称号。
除此之外，奖励中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那就是当伯尼未来晋升为主教后，会拥有亚摩斯修道院的院长推举权力。
这句话很简短，但含义却很重要。
修道院作为教会的基本盘，等于是世俗王国的城镇，而能够决定一位镇长的人选，所代表的自然是说这个修道院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
当然其中还是有很多差别的，亚摩斯这座修道院眼下刚被杀干净，也还一个成员都没有。
所以短时间内这点倒是没什么用。
其余的在伯尼看来就不是很重要了，但这却似乎是眼前罗兹主教心情不愉快的另一层原因——
伯尼的职位成功确定了下来，甚至因为这次事情而直接跨了一步，越过了最低级别的助理执事，变成了执事。
然而所处部门却不是某个教区内的教会法院，而是前往一个叫内厄姆的城市辅助那里的某位神父处理日常宗教事务……
伯尼因此疑惑地抬眼看向中年主教，对方无奈叹气。
“我本来想要让你进入异端审判所当一名审判员，可是……”
他没说下去，但表情郁闷。
伯尼明白对方为什么郁闷。
异端审判所属于这位背后那个派系的掌权势力，他进入其中后自然能够发展顺利，甚至受到各方面的照顾和提携。
但眼下这么一调换，等于说上面一群靠山瞬间就无处发力了。
“您现在不也是一位主教。”收起卷轴后，伯尼随口说道，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相信我，我现在可没有以前在审判所任职时那么顺心。”
罗兹感慨，随后转移了话题。
“你的职位变了，所以关于超凡能力的选择也需要改变。这点等你抵达内厄姆后可以去选，其他奖励同样也会在你抵达内厄姆后正式分配下来。”
超凡者在每个位格期间只能学习三种技能，如果学习多种，那么必然会造成升格时的身体错乱，无法晋升，甚至造成残疾。
所以排除那位天使离开前留给伯尼的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能力，伯尼现在还有一个超凡技能可学。
“上次洗礼时我和你说过会给你争取一些额外奖励，这件事也确定下来了，是一次圣城繁星学院的进修机会，等有时间了你可以申请去深造一下。”
罗兹主教话语还在继续。
“还有，关于你的身份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了解，所以等你到了新环境，一定不要再乱讲话了，尤其是昨晚那种话。”
他说到这里时表情严肃。
昨晚他虽然没靠近，但与其他两人不同，他是能够听到现场话语的。
对于伯尼到底怎么让那个猪倌开口的，他实际上有些搞不懂，感觉这位也没说什么，对方就老实配合了。
但对于他口中那些犯忌讳的言辞，他却不得不重视。
尽管罗兹觉得身为一位新加入没几天，还是一位出身于奴隶制社会的人，伯尼说那些话其实很正常……
“如果不是只有自己人在场，我也不会讲那种话的。”
伯尼老实回答。
罗兹主教因此很满意，随后表示关怀地问了一句：“你那些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在撒谎？”
“我父亲因为觉得从小娇生惯养不太好，所以早年曾把我寄养在一户平民家庭里。”
“这样啊，”
罗兹主教恍然，随后感慨地拍了拍伯尼的胳膊，“怪不得你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真是一个有智慧的教育方法。”
伯尼闻言笑了笑。
那其实是他最初穿越时的亲身经历，不过撒谎不打草稿已经是他的基本能力了，基本上没谁能看得出来。
又闲聊几句，罗兹主教匆匆离去，显然还没彻底忙完这件事情。
原地伯尼看了看他的背影，随后转身准备进房间歇息，顺便准备去了解一番他交给玩家的那个任务完成的进展如何。
39 隔空的几次谈话（二合一）
视线尽头的一切非常暗淡，就像是身处于一条狭隘逼仄的墙壁缝隙中一样。
或者说，是一条被黑暗与泥土围绕包裹着的窄小通道，扭曲婉转，歪歪斜斜。
不过在这条昏暗狭窄的通道中，却有一双仿佛凝聚着精光一般的双眼，黄豆似的，有胡须在下边点缀。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老鼠，毛发深灰，腹肚鼓胀，尾巴纤细，嘴上还叼着一枚发绿光的蘑菇。
然后在伯尼默然的注视下，这只老鼠顺着泥土通道歪歪扭扭地窜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洞穴中。
洞穴非常迷你，整体也就一个花盆大小，其中却堆积着许多物品，有稻草，有木块，有石子，还有一枚不知道从哪叼来的小铁片。
其中最明显的是稻草上互相纠缠着的四只小老鼠与一只母老鼠，母老鼠看起来有点虚，小老鼠还没长毛，一见到大老鼠跑进来就开始叽喳乱叫。
于是深灰色的大老鼠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嘴上咬着的蘑菇放在它们所在的稻草上，然后还用脑袋朝里面拱了拱。
躺在那里的母老鼠因此精神了许多，翻了个身爬起来就窜到了蘑菇处啃了起来，身后还拖拽着几个幼崽。
但一枚蘑菇好像并能填饱肚子，于是深灰色的大老鼠在挺身抖了抖前肢后，很神奇地又变出了另外一枚稍小一点的，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四只小老鼠中有一个似乎认为蘑菇很好吃，于是脱离母老鼠凑了过来，大老鼠见此熟练地“训斥”了一声，那小家伙才不甘不愿地跑了回去。
洞**的秩序因此而得到维护，深灰色的大老鼠于是半靠在出口的墙壁处，变出一枚蘑菇也跟着啃了起来，
于是窸窣细微的啃咬声响颇有节奏地接连响起，大小五只老鼠聚集在这处窄小的洞**一时吃的很欢，整体氛围也显得分外和谐。
如果不考虑大老鼠头上飘着的那行昵称的话……
伯尼因此陷入沉思。
虽说可以理解玩家的某些心态，但这位似乎是玩家中的一位奇葩？
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条老鼠吃完蘑菇窜到洞穴旁边另一处宽敞些的“谷仓”中，然后陆续掏出十多枚蘑菇放在里面，继而又窜出去采起了蘑菇……
伯尼因此退出这种偷窥视角，坐在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沉吟了起来。
玩家这种存在注定会带来混乱，也会冲击到他们这些“NPC”的世界观，
但混乱也只是相对的，对于现有秩序而言，混乱无益，但对于一些想搞事情的人或势力来说，混乱却是契机。
所以尽管目前玩家们数量还不多，但伯尼已经决定要扶持起一股玩家势力来辅助自己的计划了。
只是，似乎不是每个玩家都适合当帮手啊……
如此想着，他回忆了一番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随后抬手翻开桌上那本黑皮书，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申请添加“小毛驴咩咩咩”为好友]
……
这个名字是前几天伯尼路过那个名为莫里埃的村子时见到的一头母猪玩家，当时伯尼还没心思琢磨玩家的事情。
现在有心思了，自然打算接触一番。
可惜的是等了半天后，等来的却是拒绝的回复——
[玩家“小毛驴咩咩咩”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并留言道：你们这些沙雕！不要再骚扰我了！还来笑话我？有你们倒霉的时候！！]
伯尼见此怔了怔，感觉这位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但他对此懒得多想，手腕转动，继续用羽毛笔在书页上写了一句——[申请添加玩家“最炫民族风”为好友]
这位是伯尼记忆中等级最高的一位，在他想来，该玩家应该能有一定的专业素养。
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没一会就显示对方同意了申请。
然后还没等伯尼有所行动，对方就发过来一段话——
“广告商请添加本主播快手抖音或者微博简介上的企鹅号详谈，申请加盟请扣1。”
“？”
“我说兄弟，你发个问号是几个意思？是想加盟呢还是不想加盟？还是说你难道不知道哥们是做啥的？”
“？”
“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不知道哥们是做啥的就添加哥们为好友？？”
“……”
“好吧，真鸡儿浪费时间……哥几个现在正筹备一个在这游戏里拍短视频的专业团队，内测玩家可以无条件申请，审核通过后咱们可以一起筹备文案剧情场地等等，然后赚了钱大家商量着分。”
……
“怎么不回复了兄弟？咱们现在正在拍摄一个暴走二师兄系列的短视频，爆点满满，注定会火，想上车就赶紧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
……
将黑皮书翻页，于是那个还在不断唠叨的玩家就被“封存”在了书页之后。
伯尼有点疑惑。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离开”的这些年地球发展的太快了？
怎么完全跟不上这些人的思路了……
现在已经不流行打怪升级做任务的那种玩游戏方式了吗？
应该还是接触的玩家数量太少了吧。
如此想着，伯尼目光重新看向了黑皮书的第一页，那个代表本仙女萌萌哒的页面。
暂时不知晓更多的玩家昵称，有限选择下，貌似还是这位最靠谱。
况且对方目前所处环境中的确还有他需要的一件东西。
于是伯尼想了想后，用游戏马甲给对方发了句消息——
“我看见你了。”
这句话写在羊皮纸上后停顿了两秒，随后颜色变淡，显示已经成功发送给了对方。
然而大约两分钟左右，对方才有所回复。
“咦？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什么？”
“没事没事，我胡说的。哎我现在有点忙啊，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哈。”
喂老鼠有那么忙吗？
伯尼有些无语，随后开门见山地写道：“我现在是一只老鼠，然后刚才突然见到你叼着一个蘑菇路过来着。”
“这么巧的吗？”这下对方简直可以说秒回，“你在哪？”
“我不知道我转悠哪去了，这个地方很复杂。”
伯尼回复，“自从游戏开始我就在这里转，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地形呢。”
“那你可真倒霉，不过没事儿，咱们有缘总能再见。”
说完这句对方就又没声了。
伯尼因此翻了个白眼，也没回复，而是默默等待。
果不其然，没一会对方就突然主动给他发了句消息。
“咦，等等，这位小哥哥，你已经在这里转悠好几天了吗？”
伯尼没回复，开始静静等候。
“小哥哥在吗？”
对方没过几秒钟就又发来了信息，然后第二句，第三句。
“在吗？”
“在吗？”
“在吗小哥哥？”
“看见记得回我呀！”
“你吃饭去啦？”
“……”
这位显然是个急性子，但看起来她也不是不重视那个任务。
稍微有了些眉目，伯尼随之回复道：“是的，游戏开始后我始终在这里。还有，我今年37。”
“啊……叔叔你好。”对面似乎完全没料到这点，但紧接着回复的话语却因此顺畅了许多，
“那叔叔你有见到这个地方哪里有一个黑色的罐子吗？缠着锁链的罐子，黑色的，应该很特别。”
“有见到过，但是我忘记在哪个方向了。”
伯尼回复，“不过我记得那是一个有着许多战争壁画的地方，周围的蘑菇比较少，反倒生长着一些藤蔓，还有……”
他说了很多这类废墟核心地点普遍的细节，对方随之兴奋地连说了好几句谢谢，然后就没了声音。
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去找这个地方了。
伯尼因此稍微放下了心。
看起来这位不是不喜欢做任务，而是没有任务头绪……
反省了一下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误，伯尼决定下次发布任务时一定要说详细点。
然后也要提一下任务奖励。
在旁边一张草稿纸上写下一些与玩家相处的经验，伯尼随后看向书桌旁那个巴掌大小的镶金边木盒。
他交代给仙女的任务涉及到的其实就是这个盒子内那枚观测镜片，或者说，他想要的是维持镜片存在的一种特殊液体。
强大的观测能力并非没有代价，不仅在使用时消耗很大，镜片本身每次使用也都会降低“耐久”。
而玩家体内的序列又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他每次观测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这就导致了本以为能够用上一段时间的镜片，现在已经有点岌岌可危……
抬手将木盒打开，伯尼往里面仔细看了看，盒子中的圆形镜片相比起上次来裂痕显得更多了，不过看起来应该还能维持几次观测。
于是伯尼将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摘下，准备换上镜片然后去观测玩家。
他现在准备观测的是一条涉及到物品传输的序列，如果成功的话，伯尼猜测自己就不用每次从黑雾世界收取物品都需要举行仪式了。
而且这点也许会对与玩家接触上有很大帮助——
说起来尽管已经给玩家发布了个任务，但如果对方完成了这件任务，伯尼还真不一定能给她奖励。
不是想赖账，而是隔空传输或者收取物品这点，只有用仪式才能做到。
但玩家现在不会说话，显然举行不了仪式。
……
伯尼的打算并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因为就在他换镜片的途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声响，好像有人在敲门一样。
伯尼因此怔了怔，随后转头看去，发现那是物品架中最底下一排木偶中的其中之一。
那是一个小女孩木偶，巴掌大小，头戴花环，身穿裙子。
而今正坐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臂抬起不断敲击旁边架子木板。
这代表着的含义其实非常明确——
有人在联系他。
而且还不是陌生人，是曾经与他缔结过契约的一位使徒。
因此想了想后，伯尼弯腰将其握在了手中。
然后还没等他有别的动作，手中看起来菱角分明的小木偶就突然蠕动着张开了嘴巴——
“早上好，我亲爱的主人。”
看起来是木偶，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个嗓音清脆的小女孩，同时口称主人，语气却显得有些调皮。
“什么事？”
伯尼询问的同时将它放在身前书桌上，于是这个女孩木偶在桌面上先是朝他弯腰行了个提裙礼。
随后一板一眼地道：“很抱歉打扰您，主人，但我需要申明的是，如果您再没有动作，您卑微的仆人凯瑟琳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抓起来砍头啦。”
“你暴露了？”伯尼闻言皱眉。
“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
女孩木偶蹲在书桌上双手交叉抱胸，看起来很可怜地回答，“不过……是的，他们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这副装嫩的模样让伯尼忍不住挑了挑眉，口中却也没犹豫地回复了个肯定答复。
“耐心等候，你死不了的。”
“真的吗？”
木偶闻言双手交叉，神态瞬间充满希望，“感谢伟大的伦——不对，感谢伟大的晨星陛下，感谢您的——”
她没说完就被伯尼一个脑瓜崩给打断了，清脆的敲击声下，活灵活现的木偶瞬间失去神采，随着惯性无力地瘫在了书桌上。
显然，木偶中的“人”，已经被弹走了。
伯尼因此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将它放回原位，顺便又看了看这里的其他木偶。
物品架最底端一排木偶大约有二十多个，只是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散架破碎了，
其中最新鲜的是一个圆脸方下巴的矮胖修士，胸口处的木壳已经隐隐裂开。
……
与此同时，距离伯尼所在位置极为遥远的某处暗室内，凯瑟琳缓缓睁开了双眼。
回想着那无尽黑雾中深邃幽暗的眼眸，又看了看手中这个带花环的女孩木偶，她嘴角忍不住上翘，显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这抹笑容紧接着就从她的脸庞上收敛了起来，站起身并推开暗门走向外界时，凯瑟琳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严肃与端庄。
暗门之外是一处通体白色玉石铸造的恢弘长廊，长廊左侧一排排窗户处布满了珍贵的天鹅绒帷幕与纤薄的银丝轻纱，另一侧则挂着片片黑红白金四色交织的精美织锦。
骑士决斗、指挥战争、参与圣典、屠戮恶魔……织锦上编织着的种种神圣场面令人心驰神往。
而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够发觉到，这些织锦中描绘着的那些主人公，基本每一位胸前或者高举旗帜上的图案都是一轮冉冉升起的赤金色太阳。
这显然是某个家族的专属纹章。
事实上，如果在该建筑之外，这幅纹章所能造成的影响与威慑力是非常深远的，不过此时长廊内的人们却因为太熟悉了而对此视若无睹。
凯瑟琳此刻行走在这条长廊之中，脚步踩在松软的白绒地毯上，无声无息，却足以引起周围女仆们的注意力。
“早上好，王后陛下。”陆续有人和她打招呼。
“您今天真漂亮，王后陛下。”
“需要为您准备上午茶吗？”
……
40 路边见闻
封印地一事最终由更高级别的教会成员接手了，包括对相关线索的调查，以及事后的收尾工作。
伯尼等人在附近村落配合了两天后，也已然离开现场，朝着距离封印地所在不算远的一座海港城市内厄姆前行而去。
“罗兰群岛距离内厄姆很近，大概也就需要半天左右航行，我们想要再见还是很容易的。”
策马前行在一条被丘陵围绕着的泥土道路中时，马背上的特雷西朝伯尼道：“也可以用信件交流，我虽然不在内厄姆工作，但教会许多现状还是相对了解的，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伯尼闻言朝他点头道谢，特雷西随之转头看向一旁的金发少年，
“你也是，埃利诺，猎魔人的主要工作虽然是与异种和魔物打交道，但平时也需要注意一些教会内部的规矩，你们家族尽管是本地的，但很多东西从外面听到的不一定属实。所以如果你遇到一些难决定的问题，可以随时写信问我。”
“我会的，特雷西，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金发少年诚恳地回应，同时还不忘看了眼伯尼。
“没有你们我肯定进不了教会，我父亲说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他非常乐意提供援助！”
埃利诺此刻整个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显然在结束调查返回家族后，他没少被辛克莱子爵夸奖。
他本人同样对于能加入教会很高兴，对于未来更是充满期待。
“可惜你们没有被分配到罗兰群岛。”一旁特雷西感叹，并遗憾地看了伯尼一眼。
封印地的事情结束后，调查团所有人都获得了奖赏，埃利诺被确切收入教会当中，成为了一名预备役猎魔人，伯尼的职位则提升至了执事。
特雷西的职位也变成了一位预备役主审官，只需要将一些必备知识与超凡能力提高上去，他就能正式成为一名可以自行开庭的正式主审了。
可惜的是，他们三个的工作地点并不一致。
特雷西本人仍旧在本教区的核心地，既罗兰群岛工作，而伯尼与埃利诺的职位则处于那座名为内厄姆的城市，与罗兰群岛隔海相望。
这让特雷西感觉很可惜，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应该是同事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伯尼竟然被调去了内厄姆当一位教堂执事。
虽说一位教堂执事在日常工作方面较为轻松，但晋升方面可没有审判员来的快。
更何况，内厄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脑海中思绪翻转，特雷西看了看队伍前列那位正与副手交谈着的中年主教，继而小声朝伯尼两人道：
“内厄姆的局势实际上不太好，那里的牧首尽管名义上归主教大人管辖，但其实他与主教大人不属于同一派系。而且你们是临时决定被提拔起来的，肯定会有一些原本争取相应职位的人对你们有意见，所以到了内厄姆后千万要小心。”
他重点交代的是埃利诺，因为他不觉得凭借伯尼的身份与能力会有人能刁难的了他。
“是因为五年前那件事吗？”
金发少年闻言后想到了什么，喜悦的神色因此收敛了许多。
“是的，”
特雷西回答，随后看了看伯尼，开口解释道：“五年前内厄姆还不属于我们教区管辖，所以本地一些人始终不太服从管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伯尼顺嘴询问。
“具体情况不太了解，只是知道原本管辖这里的主教服毒自杀了。”特雷西回答。
随后似乎觉得这事属于一种忌讳，于是他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伯尼的职位问题，
“教堂执事是辅助本堂神父的助祭，平时工作是负责一块区域的新生儿洗礼，主持婚礼以及葬礼，照顾区域内的穷人或者有需要的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听从神父的吩咐行事。”
“不涉及到超凡相关的事情吗？”
“也许会遇到一些需要驱魔的情况，但大部分与超凡相关的事物都是由猎魔人负责的。”
特雷西说着，看了眼旁边金发少年，
“加入教会后，只有最开始的助理执事阶段才能无需任何代价就能从教会领取三种最低等级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想要升格到更高层次，你们需要一定的贡献去兑换升格圣水与更高级别的超凡能力……”
年轻执事随之开始了一番科普，包括每个部门所对应的立功途径，哪些事情的功劳更高，哪些属于吃力不讨好的等等。
伯尼因此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内厄姆一共有三座教堂和一座大教堂，大教堂由一位副主教驻守，普通教堂的领导者是神父。
而他即将就职的所在，很大可能是其中一座普通教堂。
但具体是哪个，还需要抵达后才能知晓。
不过没说多久，特雷西的科普就渐渐结束了。
只因随着队伍脱离伊维萨区域，道路两旁所见一切根本令人提不起闲聊的兴致——
那是一个个坐在路两旁的孩童，随着队伍路过，一双双眼眸接连注视而来。
这些孩童脸部普遍洗的很干净，但衣着却都很简陋，有男有女，最小的看起来也就五六岁。
“每次血月之后，都会有这么一批孩子失去家庭和监护人。”
特雷西见此叹气，“一些幸运的会被路过的贵族富商收走当仆人或是学徒，不幸的……”
他摇了摇头，一牵马绳，停下来开始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分配下去。
队伍二十多个人陆陆续续同样也都在这么做。
这让此处大道原本稍显压抑的氛围活跃了许多。
只是除了暂时让这里的孩子们填饱肚子以外，他们并没有解决其他问题。
“听说伊维萨那边有圣光降临，怪物们都被吓跑了，所以死的人非常少。真是圣灵眷顾啊。”
继续前行时，有旅人话语传来，还有许多看起来不太像本地人的旅者将目光注视了过来。
想来关于两天前那件事的消息已经开始朝外扩散，陆续有人跑来打探情况了。
有教会的成员封锁现场，他们不大可能得知详情，但这并不能避免周围地区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会暗流涌动。
只是这却暂时与伯尼无关了。
一路无话，当头顶太阳西落，光芒转向昏黄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内厄姆。
1 分配住房
内厄姆是一座建立于海岸线上的海港城市，气候湿润，多风，城市内的空气中充满了鱼腥味与说不出来源的骚臭。
相对于乡间那些贵族庄园，这座城市简直等于是一座粪坑，就连身为本地人的埃利诺来到这里后也都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当晚罗兹主教一行人停留在了内厄姆，准备第二天一早再乘船离去，顺便将升职在本地的几位调查团成员安排妥当。
因为从没接触过教会事物，所以埃利诺需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伯尼尽管也属于没有接触过的，但这点仿佛被所有人都忽视了。
甚至不知道他底细的，都以为他加入教会已经很多年了。
因为他现在是一名执事……
与此同时，在办理“手续”期间，伯尼发现这座城市的教会内情况，比特雷西说的还要严重。
身为管理此地的主教，罗兹主教抵达后竟然只有一个执事前来迎接，同时队伍来到本地大教堂时，遇到的一些人员也都不冷不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仿佛罗兹主教在这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非常不受人待见。
“前几天我在这里得罪了很多人。”
在处理完伯尼的入职事物后，这位中年主教亲口承认道：“贵族，商人，神职人员……我自己都说不准这里有多少人在敌视我。”
“因为调查凶手？”
“也可以算得上是调查凶手，就是数量有点多。”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大教堂不远处的一座屋舍前——
橡树街17号，热乎乎的石头。
这是挂在这座三层房屋门前的一个门牌，前者是按顺序来的号码，后者是这座房子前任主人手写的一个名字。
没错，前任。
眼下这座房子在本地教会的分配下，已经属于伯尼了。
与城镇外那些村落的房子差不多，眼前这座房子的窗户很窄，但其他方面却有很大差别。
房子的长尖屋顶由瓦片铺设而不是稻草，下边两层结构则是红砖构造，门前还有个小花园。
整体倒算得上干净整洁，同时地理位置很好。
站在花园外的石砖街道上，可以清楚看见左侧方向有一座洁白尖塔。
那是这座城市的核心，也是本地大教堂所在。
“因为你的奖励变成了接管亚摩斯修道院，所以圣俸与田产这点暂时是没有了，不过我想你也不会缺钱。”
“平时可以在教堂内吃饭，食物还是很丰盛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向你的上级神父申请。”
月光笼罩下，站在花园前街道上的罗兹主教朝伯尼道：“超凡方面，虽然你已经有了这瓶升华药水，但没将本阶段三种超凡技能修行圆满之前，这药水你暂时还用不到，所以记得仔细保管，它很贵重，千万别丢失了。”
白袍主教指的是此时伯尼手中拎着的诸多物品之一。
那是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一瓶金色圣水，以及一件分配给伯尼的圣物和两套执事衣物。
“明天一早我就会乘船返回罗兰群岛，这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写信。当然，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内厄姆办事，不出意外你很快就又能见到我了。”
罗兹主教并没有进入这座房子的打算，而是在门口交代着一些事情。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伯尼询问。
“按照你的能力来说，工作方面不会有麻烦，这点我很放心。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本地教会一些人。”
中年主教意有所指地道：“外人只当我们异端审判所创建的目的是清理民间隐患，可是你知道异端数量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吗？”
“教会内部？”
罗兹主教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您说。”
“帮我留意这座城市内有关于巴泽尔的一切。”
罗兹主教道：“巴泽尔·威斯特。你知道这个名字吧？”
“听说他在伊维萨那边有个情人。”伯尼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还和那位失踪的修道院院长有关联。”
“是的，但更重要的是，他父亲是本教区一位副主教。”
罗兹说道：“从你打听到巴泽尔出现在伊维萨后我就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他了，可惜的是前几天巴泽尔与他那个情人偷情时，被他情人的丈夫给撞见了……这事最近闹得还挺大，只是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好处。”
“巴泽尔有警惕了？”伯尼闻言挑眉，这点他可没料到。
“没错，”中年主教叹气，随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伯尼的胳膊。
这位显然对此事比较重视，伯尼对此同样也是。
因为这涉及到他计划的下一步。
而且身处于一个人员配备拥挤的教会中，不把上面一些人清理清理留出空位，他也很难做到快速晋升。
但目前而言这个还无需太着急，同时尽管出现了点意外情况，不过伯尼想了想后，觉得还是能补救的，因此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白袍主教随后告别离去，伯尼则拎着一堆东西推开房间大门走了进去。
房子内的一切看起来比较整齐，与外面那些庄园等建筑风格也有所区别。
推开门后可以直接看到一处走廊，最内部有一扇窄窗与一条通往更上层的木质楼梯。
左手边是卧室，里面有一张宽大的四柱床和一些精美摆设，右手边是起居室，酒架茶几桌与椅子一应俱全，还有一处暂时被木板封闭的壁炉。
一排看起来很整齐的牛油蜡烛矗立在壁炉上的平台处，都是新鲜未被点燃的。
显然这座房子在来之前已经被特意换过日常用品了。
踏步观察间，脚下木质地板踩起来比较平稳，没有什么嘎吱响动，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薰衣草的气味。
盥洗室在一楼角落，通了下水，所以入厕位置还是个坐便。另一处角落有个地下室入口，下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整体而言这栋房子的风格不像是本时代能够具备的，但伯尼对此并不意外。
他好歹穿越这么多年，早年干的一些事情可不只限于打打杀杀。
二楼是书房与另一处卧室，伯尼拎着东西转了一圈，最终来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是一处窄小的三角阁楼，顶部有天窗支起。
一些月光顺着窗口挥洒了下来，将这里笼罩的冷冷清清，却也将正对天窗的一张矮桌照耀的分毫毕现。
这地方不错，但伯尼并没多看，扫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暗哨与特殊之处后，他转身朝楼下走去，准备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观测玩家事业。
不过还没等他走下楼梯，胸口就倏然浮现一股温和的暖流。
与此同时，一道信息悄然从他脑海中诞生——
［你觉醒了超凡技能——耀光之体］
2 耀光之体
[你觉醒了超凡技能——耀光之体]
……
[耀光之体:你可以吸收和储存周围环境中的光线，并在需要时将储存的光释放出来。储存上限根据你的位格而定]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作用下，你的技能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你所储存的光会自动转化为圣光，圣光拥有一定治疗作用，具体效果根据你本身的恢复能力而定]
……
[当前级别为入门（1/10）]
……
寂静的房间角落内隐约能够听到一些呜呜响动，那是外面冷风吹拂墙壁缝隙的声音。
扶着木质楼梯扶手一副正往楼下前行模样的伯尼此刻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默默感受着伴随信息流而诞生的一种身体变化。
那是从胸膛处开始的变化，一股股暖流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上下，略带一丝酸涩，更多的却是仿佛内脏被洗去沉重一般的舒爽，身体内外变得愈发轻飘。
这种变化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就悄然隐匿消散了。
转而有一种周围环境变得很暖和，而自己身体似乎很冷的感觉。
如同冬季时从寒冷的户外走入温暖的室内一样，阵阵热空气正从四面八方融入体内，不断将身体中的冷意驱散。
只是这种驱散速度并不快，周围的温暖气息也只是相对的，相比之前其实暖和不了多少。
这很正常，因为此刻时间是夜晚，而伯尼自从进入这座房间内后，就始终没有点亮照明用的蜡烛，周围环境很暗。
因此他转身回到三楼的阁楼里。
因为阁楼有天窗存在，空间相对明亮，所以他身体内的“寒冷”消散的更快了。
而当他将手指探向窗口时，那从窗外挥洒而来的月光缓缓开始在他指尖部位扭曲发亮。
仿佛他的手指对这些光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阁楼内的环境却因此暗淡了许多。
静静等待几秒钟后，伯尼打了个响指，一抹冷清的幽光随之浮现于手指之间。
可惜在闪烁了几下后，这抹幽光就黯然熄灭了下去。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伯尼看到一些信息了——
[这是一束隐含着微弱治疗能力的圣光，它可以对肉体上一切不协调之处起到作用]
……
“一切不协调……”
伯尼对此若有所思，目光随之看向了手中拎着的长筒型乌龟容器，或者说是容器内的乌龟玩家。
玩家们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方式是附体动物身体，而不是直接附身人类，这在伯尼看来很正常。
因为人类灵魂与肉身联系紧密，且灵魂自主意识强，如果没有征得人类本身同意，外来意识很难入侵人类的身体。
甚至就算是他这种魔鬼，想要附体人类还都需要签订契约呢，玩家就更不可能随意附体了。
所以他们降临后只能附在灵性微弱，自主思维更弱的动物身上。
未来想要变成人，也会很艰难。
而在这期间，玩家们所谓的升级，其实就是附身后缓慢在侵吞动物体内本身的灵性，继而强大自身掌控的灵魂。
但这种侵吞是有阻碍的，那就是动物本身的躯体。
或者说任何肉身都是灵魂的一道防御线。
所以玩家们想要升级，就得遵循所附身动物的本能，来扮演，麻痹甚至“取悦”动物本身的肉体。
然后一步步让这身体误以为玩家的“灵魂”才是它的主人，并相应减弱对动物本身灵性的防护。
最终，当动物的身体彻底归于玩家的时候，动物自身的灵性自然也就全部被玩家所吞掉，变成了一堆经验值。
只是在这种侵吞尚未完全结束时，动物身体内其实是有两个主人的，一个是玩家，一个是动物自己。
同样，动物的肉体也在同时防护着这两个灵魂。
这其实是一种不协调。
那么当这种不协调遇到一种治愈不协调的力量时，又会发生什么？
右手探入天窗口的月光中积蓄着“力量”，伯尼目光扫视着容器内那只棕壳小草龟。
对方似乎是个夜猫子，眼下已经悄然上线了，而今正和闺蜜聊天。
她们平时总聊天，但基本都是一些闲言碎语。
因此伯尼也没细看内容，感觉手上积蓄的光线差不多了后，他瞄准目标屈指一弹。
一抹从指尖弹出的淡白色光球随之射向了容器内，并黏在了乌龟的棕色龟壳上，随后如同渗水一样缓缓融入了它的身体当中。
两道信息紧随其后从乌龟脑门上飘了出来——
经验值+20
等级提升至6
……
“咦？我怎么突然升级了？“
忙着聊天的乌龟显然没见到自己壳子上刚刚发生的情况，因此突然有提示升级她还很纳闷。
“什么叫突然啊？”
“因为我刚才瞬间涨了一节经验……”
“瞬间……你不会眼花了吧？或者记错了？”
“不会的，我记性挺好的，眼神也……嗯，最近总玩电脑，眼睛有点闪光感，刚才好像还发作了一次……也许我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所以你突然升级到底是不是记错了呀？”
“我不知道啊，反正现在已经六级了……”
狭长幽深的容器让乌龟无法再像最开始花盆时那样察觉到伯尼的偷窥，因此这小家伙并没有发现伯尼的存在。
不过一只乌龟也没什么可偷窥的，得出实验结果的伯尼随之收敛目光，准备明天观察一下内厄姆这座城市里有没有级别低于五级的玩家存在，然后试试这种治愈能不能变成减经验值。
只是接下来这两个家伙的对话却不自觉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萌萌，你的那个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草龟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询问好友。
“还算顺利吧，我觉得我快找到那个大叔说的地方了……你说等我完成任务后要不要分他一点任务奖励啊？要不是他告诉我这些信息，我转一个礼拜可能都找不到地方，这里也太难找了。”
“我不太清楚你们玩游戏是什么规矩啊。”
“唔，这得分情况……到时候再说吧。话说岁岁，你的逃跑计划想的怎么样了？”
“哪有什么计划，我只能等升级增加力气，然后锻炼一下操作技巧，尝试撑着这个瓶子看能不能爬出去……”
“我还是觉得你离开怪可惜的，你录的那个视频现在在论坛上可火了，他们都猜测那个天使是一位主线人物呢。”
“可惜什么？要不咱们换号玩？”
“呃，我可没你这种耐心。”
“所以说啊，整天被关在笼子里很没意思的。而且我也不准备当一个正常的游戏玩家，我决定要做一名休闲玩家，去看看这个游戏世界，我感觉这个游戏的各种细节特别有趣。”
“这倒是，昨天我还见到逼呼有人脑洞大开，说这个游戏对接的就是一个真实世界呢hhh，关键是他摆出的那些证据，仔细想想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
仙女玩家即将完成任务了，伯尼对此有些意外，还以为她得磨蹭许久呢。
不过最后那句话此刻已经成为了伯尼的思考重点。
至于这个小乌龟所谓的逃跑计划，他倒是没怎么重视。
他的研究是不需要玩家配合的，甚至玩家最好不上线。
所以之前对于眼前这位的想法他基本都是忽视的，摆弄起对方来也没什么顾虑。
本以为对方早就想要逃跑了，却不想这位似乎最近才有这种打算。
可真是能忍……
正暗暗嘀咕，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伯尼因此怔了怔。
与罗兹主教甚至其他调查团成员才分开不久，按理说这时不会有人来找他才是。
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想着，伯尼点燃一根蜡烛，随后踏步走下楼梯，最终打开房门。
入目所见是一位年轻贵族，身着简练的黑衬衣与长马裤，气质英武，长相倒是很平庸。
“你好。”
在见到伯尼开门后，这位年轻贵族朝他抚胸行了一礼，
“我是利瓦伊·坎博雷，冒昧来访实在抱歉。只是事关于我的兄弟米契尔，所以不得不打扰……”
3 见到神
随呼吸而飘动的蜡烛摆在烛台上，将伯尼面庞照耀的有些阴晴不定。
源自刚刚觉醒的超凡能力，这根蜡烛散发出的光芒颇为暗淡，接连又在桌上点燃了两根，依旧不见好转。
坐在对面的年轻贵族表情因此变得有点怪异。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蜡烛质量不行，正暗暗感慨教会已经偷工减料到这种程度了……可现在看来，这明显是对面这位不正常。
这其实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来之前他只知道眼前这位是一位被分配到本地教会的执事，但他得到的消息是眼前这位是一位助理执事。
然而助理执事似乎不可能有这种可以影响到周围环境的超凡能力，起码来说，他就从没听说过……
于是他本来还没觉得如何的心态悄然端正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比之前更客气了。
“我们从伊维萨的庄园得知，我弟弟失踪前曾经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这次冒昧前来，是希望能从你这里了解到一些可能的线索。”
“我知道的也不多。”
伯尼闻言回答:“那天血月之前我们的确还在一起，但是血月之后，他就和他的护卫离开了。具体去了哪，我不太了解。”
他们口中交谈的对象是那位前阵子在旅馆遇袭事件后招待过伯尼等人的胖贵族米契尔。
眼前这位访客则自称是米契尔的兄长。
虽说这对兄弟看起来岁数倒差很大，但伯尼也没怀疑什么，因为对方没必要在这点上骗自己。
“可以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我个人而言很乐意告诉你，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是教会机密了。”
伯尼遗憾地回答，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名为利瓦伊的年轻贵族因此叹了口气，随后很干脆地站起身来，朝伯尼抚胸行了个礼。
“十分感谢你的帮助，伯尼执事，如果有线索，希望你能帮忙留意一下。事关我们家族直系血脉，坎博雷家族必有重谢。”
“我会的。”伯尼回礼，随后起身送对方离开。
伴随着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咔嚓声响，光线暗淡的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回身走向楼梯口的伯尼随之皱了皱眉。
失踪在血月期间，那八成已经死了。
对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看起来却很重视这件事，一点也不像伯尼曾经了解到的，两兄弟关系冷淡的模样。
而且正常教会的人都不一定知晓自己现在的住址，对方却在自己抵达这里没多久就登门拜访……
看来接下来的执事工作不太好做啊。
若有所思着，伯尼已经走回阁楼，发现乌龟玩家此刻已经下线了。
于是他坐在矮桌旁，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黑雾世界。
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依旧。
抬手摘下眼镜，伯尼正准备换上镜片，却突然想起来之前罗兹主教说的那件事。
于是想了想后，他翻开书桌上的黑皮书，于一页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姓名：露比·凯特］
［种族：远古精灵族（雌性）］
［外表：面容精致，气质优雅］
［申请添加莱亚大陆，法洛斯王国北——］
……
写到一半，伯尼突然停笔思考了一会，随后敲了敲纸面，将上面的几排字迹抖落干净，
然后他重新在这页写上了一段信息——
［尊名：伦农］
［身份：全知全能的创世者，圣约宗教唯一信仰神］
［申请添加莱亚大陆，法洛斯王国北部领土，因尼高地驻塞苏神父——巴泽尔·威斯特为好友］
……
这句话写完，对面一时没有回音，伯尼见此也不以为意。
随手扣上黑皮书，打开木盒换上镜片，他准备继续自己的观测事业。
相对于好友系统，他现在观测的符文序列要复杂很多。
不过随着这几天断断续续的进入，他基本已经差不多将目标记住了。
这次再进去一次，如果没意外，明天他就可以正式在黑雾世界刻印那条序列。
……
另一边某处精致的房间内。
在伯尼写下那段好友申请的同时，一位于黑夜中躺在羽毛大床上沉睡的中年男人五官本能地紧绷了一下，随后倏然睁开双眼！
张嘴，愣愣地盯着上空轻纱床幔半晌后，他突然连滚带爬地脱离了身下柔软的大床，然后跪倒在地慌张祈祷了起来，表情惊恐，脸色泛白。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也没顾得上周围别人。
因此一位纤细身影被晃动的床榻所惊醒，揉了揉眼睛后，转头困惑地看向床边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中年男人。
“您怎么了，巴泽尔大人？”
“在你面前我是无知的，神啊，求你饶恕我，我已悔改转向你，脱离我所有的本性与罪恶……”
中年人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祈祷着，对于床上这位的问候不闻不问。
纤细身影因此爬下床头，从后面缓缓抱住对方，并且低声安慰，如同安慰着一位受到惊吓的孩子。
中年人并未抗拒对方，反而因此好受了许多，胸膛内跳动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平稳。
随后面对旁边这位好奇的目光，他脸色怪异地道：“我刚才梦见了伟大的造物主……”
这话从一位神父口中说出来很正常，但从眼前这位嘴里吐出来却一点都不正常。
纤细身影因此娇笑了一声，“如果天上真有神，祂早就该降下神罚惩罚你啦，还会惩罚那些罪人们。”
中年男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想到刚才做的那个梦，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天国中的伦农希望与他成为朋友？
开什么玩笑？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难道有超凡者暗中诅咒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胆敢冒充神，也不可能有人冒充的那么像……
难道我平时太狂妄，甚至和本灵派那些疯子似的，已经开始妄想和神做朋友了？
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
最近我得低调点了，正好那些麻烦也需要……
如此安慰着自己，他轻吁了口气，随后回到床上搂着情人继续开睡。
结果没一会，陷入睡梦的中年男子蓦地又睁开了双眼，瞳孔在黑暗中紧紧收缩，额头上飞快溢出了冷汗。
“睡不着吗？”旁边人其实还没睡着，听到响动后温柔地靠了过去。
结果之前对他还表现很宠爱的中年男子此刻却猛地将对方推开，并且朝其大声咆哮——
“你这肮脏的堕落之人，快滚！滚下我的床！”
“巴泽尔大人，您——”
“滚开！一位虔诚信徒是不会受欲望蛊惑的！！”
4 魔鬼的洗礼（二合一）
莫尔斯是坐落于内厄姆码头区域内的一座中等规模的教堂。
教堂通体由白色大理石铸造，主建筑修建的高大宽敞，树叶型的窗户配有五彩玻璃，其上凸起各种宗教图案。
教堂有三座大门，内部配有告解室，弥撒厅，洗礼池等必要区域，旁边还有一座笋型尖塔，洁白耀眼，颇为夺目。
因为血月刚刚过去，莫尔斯教堂负责的区域受灾比较重，
此时教堂内驻守的神职人员，甚至挂名的修士修女们基本都没有在教堂中，而是分散出去处理伤亡了。
唯有一些编外人员留下来驻守。
西蒙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与正常编外人员不同，他并不算是教堂的人，而是莫尔斯教堂雇佣的一位包税人，负责替教堂收取码头区域内几条街道的什一税税收。
因为是雇佣关系，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需要每天都来教堂报告的。
但他昨天听说莫尔斯教堂来了一位新执事，而且负责的区域还是以船帆街为首的几条街道，也就是他包税的那几条街。
所以西蒙对此很重视，一大早就匆匆赶来打探消息了。
这么重视的原因很简单，包税人这个职位所对接的正是教堂执事，而如果该区域对接的那位新执事对他印象不好，那么他这个包税人可不一定能继续干下去。
“就连马克与彼得他们都不太清楚那位执事的底细，我就更不知道了。”
可惜此时在教堂内盯守的教士对此基本没什么了解。
面对西蒙的打听，他无奈地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审判员出身的执事，前阵子被上面调到咱们这里的，好像还很年轻，但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
这位中年教士说着，给西蒙提了个建议。
“你应该多去找马克与彼得打听情况，那位新执事是他们两个的上司，他们肯定知道一些相关消息。”
“那两位可不太好说话。”
西蒙闻言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等，不是说今天就到吗，你知道那位新执事什么时候来报到？”
“不知道，只有加尔神父知道这事。”
秃顶的教士回答，“加尔神父现在正在码头那边巡视仓库区，你想要打听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加尔神父不是应该在教堂镇守的吗？怎么也出门了？”西蒙对此很奇怪。
因为往年血月降临时教堂同样很忙，但那位神父从来没有亲力亲为过。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可以顺便问问他为什么？”
“算了吧，如果是在仓库区，那加尔神父显然没有时间理会我。”西蒙干笑回答。
血月降临时，一些动物甚至死物会有一定可能发生变异的。
动物还好些，活着的总归很显眼。
一些死物，比如厨房的食材，餐具，仓库内的货物等等却不太好防备。
乃至于尽管城市内部相对安全，也有教会的人严防死守，但前两天血月降临的那晚，他们这里死亡的人数却仍然很多。
受伤的就更多了，西蒙的邻居中就有一位被一只不起眼的蚊子咬成了重伤的，还有一对夫妻被他们身上穿着的内衣活活闷死。
所以不难猜到，放眼整个区域，现在需要治疗甚至安葬的人数会是多么庞大。
这些都是需要教堂的神职人员前往处理的，该举行葬礼的举行葬礼、该处理伤势的处理伤势。
那些平时很凶的猎魔人则在忙着搜找或者处置各种变异物。
总之现在莫尔斯教堂管辖的区域内，需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或者说，此刻凡是被血月笼罩的地区，需要解决的事情都很多。
因此西蒙这种闲人可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
但目前整座城市的环境显然让他无法再继续工作。
所以与其回家陪着妻女或者去酒馆听哪家倒霉哪里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还不如留在这里关心一下自己未来工作的主要对接人呢。
于是西蒙一屁股坐在了教堂大门前的岩石阶梯上，眼巴巴地等候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也许会等到中午或者晚上，等教堂的负责人加尔神父回来时才能见到那位新执事，毕竟那位神父不在，前来报道的新执事也要干等着。
但不久之后，他就见到了一位陌生的身影。
那人从不远处街角转来，行走在教堂前平坦的广场上，身上穿着一袭黑色修身执事长袍，胸前佩戴神职人员常见的银环项链，手上还抱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
这幅模样明显是一位正式执事才有的打扮。
而莫尔斯教堂，甚至整个内厄姆的执事阶级，西蒙其实都见过，却从未见到过这位的存在。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
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外表，西蒙有点发愣。
这人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浑身气质卓越，甚至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一样，非常有存在感。
可那长相也太年轻了点吧？
“不知道是哪家大贵族出身……”
回过神来后他暗暗猜测。
教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或者说一般情况下，教会的神职人员都是贵族出身。
也因此，想要在教会内保持独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视野中这位如此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成为一名正式执事，这在西蒙看来可不是一般的独特。
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成为助理执事的都很少，能够成为正式执事的，就更稀少了。
西蒙对此很头疼。
这种人不见得没有能力，但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喜欢与他们这些平民打交道，对一些世俗方面的微小利益更是不够重视。
同时他们往往会有一些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特征，或者清高，或者傲慢，或者性情阴沉……总之很难摸透这类人的想法与行事风格。
不过摸不透也要摸，对于西蒙来说，这事等同于工作必备。
于是还没等对方走入教堂，他就小跑着迎了过去。
来到近前后，他先是脱帽行了一礼，随后点头哈腰地询问，“请问，您是新来的执事？”
“是的。”
对方回答，口音与法洛斯人不太一样，听起来清晰而又干脆，给人感觉很舒服。
同时对方明明没有笑，但西蒙内心莫名的就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仿佛本能在告诉他，眼前这位是个好人，是一个温和的人，讲话不需要顾虑什么，也不用紧张。
于是西蒙心情不自觉的轻松了许多。
“您来的早了，加尔神父他们现在出去了，大约中午才能回来呢。”
“出去了？”
“他们最近几天都很忙，就是血月那些事情，收尸啊，治疗什么的。”
“这里的伤亡很严重？”
“和往年比不算严重，不过隐患肯定不少……”
……
西蒙其实在之前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话题和对方搭讪，但打过招呼后，两人自然而然就聊起了许许多多。
包括西蒙的身份与日常的工作，包括目前教堂人员的现状，各部门都有谁负责，整个教堂管辖的区域是哪边，大体是什么情况……
站在教堂前的广场上，他们一聊就聊了半个多小时，过程不长，但生疏与陌生感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原本还想着您这么年轻，恐怕不太容易打交道。”
西蒙最终感叹，“现在可真是松了口气。”
“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年轻执事朝他笑了笑，随后告别走入教堂中。
原地西蒙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一会他就回过味来了，砸吧砸吧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刚才那位的意思显然是只要他认真工作，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而这其实正是西蒙想要的。
他不怕工作，甚至乐于工作，然而职业生涯中往往又不只限于工作，那种工作之外的工作才是他最头疼的。
“不愧是审判员出身的执事，比以前那位可要好说话多了。”
感慨着，西蒙兴致勃勃地准备去自己以往常去的酒馆喝几杯。
虽然对方只是口头上说了一句，整体接触时间也不长，但不知道为什么，西蒙却对刚才那位颇感信任。
这种感觉让他认为对方能够说到做到，同时也让他在见到有人遇到困难时，不自觉就想到了对方。
遇到困难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女人抱着襁褓，男人旁边跟着，两人正脚步匆匆地从教堂偏门走出，看起来满脸焦急。
西蒙认识他们，或者说，一位包税人必须要认识负责区域内的所有人，这是他们的基本职业素养。
因此他张嘴问了一声，“莱特，你们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们要去找加尔神父，”那年轻男人如此回答，表情黯然，“小莱恩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得马上找神父受洗。”
小莱恩是这对夫妻新出生没几天的孩子，西蒙对此还是了解的。
同时他更了解婴儿出生后的几周内是需要进行洗礼的，不能太晚，不然本性会沾上世俗的罪恶。
而如果没等到洗礼就夭折，那这对于婴儿而言简直属于一种灾难。
因为没有被洗礼，等于是没有被神圣的祝福过，也不能算是一名神的信徒，无信而死这在人们看来非常不详。
“不需要找神父，执事也可以帮你们的孩子洗礼的。”
“教堂内几位执事大人都不在……”
“怎么不在，刚才还进去一位呢。”
西蒙边说边指了指教堂大门，“你们现在赶过去，应该就能碰到他。”
如果在之前，西蒙是不大可能这么冒失推荐的，因为洗礼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而对方看起来又那么年轻。
但之前的接触让他不知不觉已经与对方建立起了一种信心，于是说起这话没怎么犹豫。
本来焦急不已的年轻夫妻闻言也没多想，激动感谢了一番后抱着孩子就跑进了教堂中。
西蒙见此颇有一种帮助人后的舒爽，不过继续走了一段路后，他脸上就有点迟疑了。
仔细想想，一个出身于教会法庭的审判员，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位审判员，能够替别人洗礼吗？
要知道，这种洗礼可不是普普通通撒点水就完事的。
西蒙虽说不了解具体，但好歹自己女儿出生后亲眼见到过神职人员的洗礼。
那是一种饱含神圣力量的特殊仪式……
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冒失了？
可别好心办坏事吧？
因此有点忐忑，西蒙于是转回身，准备去围观一下。
顺着教堂大门走近正厅，没见到人，从正厅的侧门走入洗礼室，眼前一切让他有些发愣。
因为这几个人速度很快，已经在进行仪式了。
但这看起来与寻常的仪式又有一点点不同。
正常来说，洗礼室内发生的一切和以往他见到的许多洗礼大体上没什么差别，只是省去了诵读经文的步骤，直接进行洗礼阶段。
就是那种，父亲抱着婴儿，将头探到洗礼池上，然后由主持洗礼的神父或者执事用池中受到过祝福的池水往孩童额头上撒。
只是眼下不正常的是，那位年轻执事用手撒向婴儿额头上的水，正在闪闪发光……
这光并非是旁边玻璃窗外挥洒而来的自然光折射，而是那水滴本身就在发光，晶莹剔透，如同昂贵的钻石熏染上了清晨的暖阳。
与此同时，这种闪光水滴溅落后，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婴儿额头内！
于是原本看起来气息微弱，脸蛋发青的婴儿，状态竟然好了不少……
如同一位病入膏肓的人饮用了教会内那种昂贵的药剂，或者有神父替病人祈祷医治后的效果。
但所有人都了解的是，不论是药剂，还是神父的治疗手段，都无法作用在新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身上。
因为婴儿的身体太脆弱了，与成年人甚至青少年截然不同。
可眼前这种情况却颠覆了西蒙的认知。
很明显，这婴儿能够承受执事那种神奇的治疗，甚至没见有丝毫压力！
婴儿的父母同样察觉到了这点，因此表情非常激动。
只是洗礼正在进行，他们也没敢发出声音，但能够看到抱着孩子的父亲手臂分明在颤抖。
整体环境保持肃穆，唯有点点水声与年轻执事口中咏诵的洗礼经文缓缓响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七彩玻璃挥洒进入洗礼室内，将尽头一座低头双手拄剑的天使雕像笼罩的非常神圣。
而在这座神圣雕像的俯瞰下，一段让在场人感到更为圣洁的话语最终响起，结束了整个洗礼仪式。
“当邪恶降临，你不要害怕，因神与你在一起，你不要惊慌，因神是你的主，神必坚固你，协助你，扶持你。”
……
洗礼结束，婴儿明显已经脱离了濒死状态。
年轻夫妇因此感激涕零，这事在教堂区域内传播的也是飞快。
于是没多久，莫尔斯教堂的主祭，那位貌似正忙于巡视码头仓库的加尔神父，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5 加尔神父
加尔神父是一位有着一张红润圆脸的老人，身着一袭黑色神父袍，身材富态，看起来精神抖擞。
这位目的也很明确，匆匆赶回来后没说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伯尼救治婴儿的手段。
“你用的是一种对圣水的特殊处理方法？”
“是超凡能力。”
“自创的超凡能力？”
“不，这是圣灵授予。”伯尼实话实说地回答。
对方神色中的期待因此收敛，“所以是没办法被别人学会的？”
“除非有人再碰到那位圣灵。”
教会内的确有所谓的圣灵授予能力一说，但这其实可以看做是灵光一现，与伯尼遇到的可不一样。
不过“效果”差不多。
因此加尔神父尽管目露狐疑，却也不好多问。
他不确定伯尼是否在这点上撒了谎，但不论伯尼是否有撒谎，看这态度，伯尼所用的那种能力他显然是无法染指了。
于是加尔神父语气感慨地说道：“这力量既然是圣灵赋予，那么你在以后的使用时就要倍加珍惜才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被圣灵的力量帮助的。”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当然，我肯定不会把它用在一些猫狗身上。”
神父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味，不过口中却并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
“你刚刚从外地转到我们这个教区，以前又没接触过我们的日常工作，对于这方面应该不是很熟悉，所以你最近一段时间就先别想着正式履职了。”
他说话时已经走到教堂图书室的一处书架前，见跟在旁边的伯尼对此没有异议，就又说道：
“我安排给你负责的区域是船帆街和烂鱼码头一块居民区，目前有两位助理执事在维持那里的工作，他们也是你往后工作中的助手。
“不过他们现在正忙着处理血月留下来的隐患，也许晚上才能返回教堂，所以你现在是看不见他们了。当然这点并不需要着急，我觉得相比现在就接触工作，你更需要的是这些。”
老神父说着，指了指书架上几本宗教典籍。
“审判工作与我们教堂工作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的工作需要很大的耐心以及很高的神学造诣，否则你自己都无法理解经典的意义，又怎么可能正确将神的光辉撒向民众？”
他手指的有使徒福音，约修亚信经，圣约本经，圣礼经，神学答疑……
林林总总十多本书，每一本都很厚，正常人短时间内想要看完都费劲，更别说能够理解。
伯尼对此却没有意见，仍旧是点头。
老神父随之又说道：“作为执事的基本待遇，每个月十五号你都能从教堂领取五瓶零号圣水，这个月十五号刚过，所以你只能等下个月了……超凡方面，我知道你目前已经学了两种，所以你现在还可以选择一种。”
“我能选什么？”
“婚礼、洗礼、葬礼，这是教堂执事日常的三种主要工作，也是我们这里关于超凡的三种选择。”加尔神父回答，随后解释了一番三者的区别。
婚礼所对应的超凡能力名为丝塔西的祝愿，效果是使用该超凡能力主持完婚礼后，结婚双方三天之内生育能力大增，也就是更容易怀上孩子。
洗礼所对应的技能同样是一个祝福，效果是让受洗之人短时间内不容易生病，同时也能用来检测受洗者是否有沾染黑暗气息，是否是魔鬼转世之类的。
最后葬礼的效果是维持葬礼中的氛围保持宁静，避免有人过度悲伤。
伯尼即不打算当一个送子观音，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用超凡能力才能维持场地平静，所以他选择了洗礼。
“如果是这个，那么你需要耐心等一等，”
当伯尼说完自己的选择后，老神父遗憾地说，
“目前教堂的后勤方面比较忙，药剂师们正加紧制作医疗药剂，等他们处理完那些紧急事情后，才能有空闲安排制作你的超凡圣水。”
“那么我也许可以换一种有储备的。”伯尼看似无所谓地回答。
老神父表情因此一僵。
“关于这点，嗯……实际上我们教堂内并没有储存相应的超凡圣水。你应该理解，伯尼执事，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对神抱有不敬的傲慢之人，我指的是那些可恶的小偷。”
伯尼闻言啊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对方随之又交代了一番食堂所在，每天就餐时间，工作时间，以及教堂内的规矩等等，看起来很有耐心。
但这其实也只是看起来，实际上伯尼可以从很多细节当中察觉到这位对自己隐隐的排斥。
比如不着急让伯尼参与交接工作，不着急给伯尼介绍教堂人员，不着急安排让伯尼学会最后一个超凡能力，知晓伯尼对教堂工作不熟悉，却只是让他看书……
这些其实并不让伯尼意外，别的不说，来之前特雷西就已经和他提过本地教会与罗兹主教不对路了。
而自己这位罗兹主教亲自安排过来的执事，显然已经被这些本地教会人员当做了主教的嫡系……
暗暗有些讥讽，伯尼最终朝老神父抚胸行礼，
“感谢你的帮助，加尔神父，愿神的光辉永远笼罩你。”
“也希望神的智慧能够启迪你。”
老神父点头回礼，随后注视着伯尼转身离去的背影，心情很是郁闷。
他原本是准备晾这个年轻人一整天的，这样也算是一个下马威。如果顺利，没准还能用这点激怒他。
这不是没可能，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总是很容易被激怒，尤其是年纪不大就已经拥有一定成就的这类人。
可惜这个计划没有成功，反倒让自己显得颇为殷勤。
更可惜的是，那种能够对婴儿起作用的治愈能力……
老神父因此叹了口气。
如果那年轻人是自己这边的人，他当然不会吝啬让这能力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继而让那年轻人大放异彩。
毕竟不管怎么说，提高管辖区域内婴儿的存活率，也算是他的一种功绩。
……
另一边，当伯尼走出图书室时，教堂中一些人纷纷瞩目而来。
他们并不清楚加尔神父的态度，所以见伯尼抱着几本书一副准备离开教堂的模样还很纳闷。
“伯尼执事这是要去哪？”
一位驻守的教士忍不住问。
因之前的洗礼事件，教堂内有限的几位人员已经与伯尼初步相识了。
“加尔神父认为我的神学功底需要继续增强，所以我准备回去读书。”
伯尼边说边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一本福音书。
对方理解地点了点头，“书籍是智慧的源泉，愿我们天上的神启迪你。”
伯尼朝他道谢，随后踏步走出教堂大门。
读书当然不可能读书的，他准备回去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他观测的那条符文序列已经牢记于心了，就差往黑雾世界中铭刻。
所以现在能有空闲，其实更对伯尼的想法……
不过没走几步，他耳中就突然听到了一阵琐碎响动，转头看去，入目场景让伯尼忍不住挑了挑眉。
莫尔斯教堂前这片广场中是有一座小天使喷泉的，大理石雕琢，模样憨态可掬，手中还捧着一个瓶子不断往下方水池洒水。
这座喷泉很吸引人，同样也吸引到了一些白鸽，伯尼来时就见到有很多鸽子在喷泉周围散步。
只是现在他却一只也没见到。
反而看见一条斑点小狗正在喷泉水池内来回蹦跳，搅动的水池一片混乱，周围地面都因此湿了一大片。
这也就是目前教堂缺人，不然它这种嚣张模样早就挨打了。
而显然，它这种奇葩行为正常的狗子是很难做出来的。
所以伯尼并不意外地从它脑门上看到了一行字——
[LV6-荒野大嫖客]
……
“这里果然有玩家。”
暗暗嘀咕着，伯尼却也没准备跑去搭理，抱着书就准备继续往回走。
然而紧接着，旁边就蓦地传来了一个大嗓门——
“快来啊老表，那个NPC出来了！”
这声音可不是本地人能讲出口的，伯尼顺着声音来源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只绿毛鹦鹉。
而今它正蹲在广场临街的一面墙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脑门上代表语音消息的泡泡不断浮现。
“你看你看，我就说这家伙是那个视频里的NPC吧，除了衣服不一样，哪哪都一样！”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水池里那条狗闻言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不顾自己行为有多独特，围着伯尼就转了好几圈，顺便留下一大片水渍。
“还真是他啊，老表，咱们这次发财了！”
“是吧，我就说我没看错！”
鹦鹉嘿嘿笑着，拍着翅膀飞到伯尼脚边，继而仰头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低头看着对方，伯尼没回应。
“你好！”昂首的鹦鹉又说了一句，顺便还敬了个礼。
“别只管说你好啊老表，来点别的。”
那条狗蹲在旁边支招，一副当伯尼是木头人的模样。
“那个傻叉只教了我两句话，我也没办法说别的。”
鹦鹉歪头撇了它一眼，然后回过身来朝伯尼又说了句你好。
“第二句是什么？”
“操你妈。”
“你特么的咋还骂上人了？”
“我是说第二句就是操你妈。”
“靠，那咱们怎么接任务？”
“想啥呢老表，就咱们这模样还想接任务？先混个脸熟再说吧。”
绿毛鹦鹉回答，转头看向伯尼，昂首眨着眼睛，摆出一副我很萌的模样。
“你好！”
6 临门一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伯尼过的很清闲，基本上早晨到教堂报道一下，就可以回去继续“看书”了。
而尽管目前教堂内人手不太充沛，但那位加尔神父却始终没有让伯尼帮忙。
乃至于两天时间里伯尼连教堂的人都还没认全。
神父这种态度显然也让教堂内的人们有所了然，于是原本因为伯尼神奇地救助了婴儿而引来的一番关注渐渐消散，基本所有人都在配合本堂神父对伯尼进行的“冷处理”。
不过也有少部分对这种情况表示不满。
“他们不应该这样做，他们没权利这样做。”
教堂旁边看守墓园的一位老修士在伯尼路过时如此唠叨了一句，
“我们怎么可以排挤自己的同信兄弟？他们难道被魔鬼蛊惑了？”
“这的确是我有一些个人方面的不足。”伯尼朝对方笑了笑。
“你不懂的，伯尼执事，你还年轻。”老修士摇了摇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那么也许这是神的安排。”
“莱特夫妇昨天还来找你。”老修士转而说道，“被加尔神父搪塞回去了。”
“因为他们的孩子？”
“是的，他们希望你能再帮忙看看他们的孩子，他们说那孩子的病情又严重了。”
“那如果他们再过来，你可以将我的住址告诉他们吗？”
“我非常乐意这么做！”
老修士严肃地点了点头，“你是个好人，伯尼执事，好人总会受神的青睐。”
“是的，好人总会受神的青睐。”伯尼点了点头。
两人随之告别，伯尼继续朝着自己居住的街道走去。
没有机会历练，他的第一个超凡能力自然也就没有提升的平台。
另一个耀光之体倒是不影响什么。
这能力只需要他把储藏的圣光排出去，再晒太阳积蓄新的，来来回回，熟练度就能不停的涨。
伯尼对此也没怎么重视，这两天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铭刻符文序列上面了。
而事实上，随着在家不断“看书”，伯尼已经马上就能将这条序列彻底完善。
这一切还要依赖加尔神父给予的清闲，不然单凭晚上铭刻，时间起码要翻倍。
不过除了日常铭刻序列，他在家倒也并非没有热闹可看……
“嗨，你是MM还是GG？”
进入房间，顺着楼梯朝着顶层阁楼走去时，耳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问候。
顺着楼梯缝隙仰头看了看，伯尼不出意外地从阁楼天窗口见到了一颗绿毛鹦鹉的脑袋，这会它正趴在窗口探头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我是男的。”
走入阁楼时，伯尼从矮桌上的乌龟容器内看到了一段飘出的文字信息回复。
“好吧。”
在窗边探头探脑的鹦鹉发现了伯尼，于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脑门上却还在往外冒着散发声音的泡泡。
“你的游戏昵称可真娘炮。”
它看起来在找茬。
乌龟没回音，显然不愿意搭理它。
结果那鸟歪了歪脑袋，突然转过身撅起屁股就朝天窗下来了一个噗叽，高空抛物啪的一声砸进了乌龟容器里。
随后不等乌龟反应过来，这鸟就一缩屁股消失不见了。
隐约臭味随之弥漫，伯尼往容器内瞄了一眼，发现对方正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一摊鸟屎正落脑门。
可能已经气疯了。
伯尼见此摇了摇头，继而用矮桌上的一个盘子往容器上一扣，
于是臭味暂时被屏蔽。
随后他抬手将天窗关闭。
刚才那只鹦鹉这两天总在附近晃悠，并且隔三差五就能闹出一番热闹。
比方说调戏路过的“NPC”，仗着背包功能四处转悠偷东西，偶尔还会站在大街上发出一顿经典的叫骂，惹来路人哈哈大笑，鸟本身却也因此颇为得意。
倒是与它一起的那条狗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觉得有一个人盯梢完全足够的原因……
思考着这几个玩家，伯尼缓缓闭上眼，进入了黑雾世界。
昏黄的红蜡烛仍旧照耀着周遭一切。
出现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转头四顾间，能够从周围空间中隐约看到一排排神秘符号，正仿佛投影一般时隐时现。
那其实是这条符文序列即将成型的征兆，或者说，已经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不过伯尼并没有马上就踹出这一脚，而是翻开那本黑皮书，在上面写了一段添加好友的信息，目标依旧是巴泽尔。
结果羊皮纸上浮现出提示无法重复添加。
伯尼因此点了点头。
没有拒绝信息，那么对方显然没敢拒绝。
而眼下能有这种重复添加的提示，那证明那位也没有想办法将他的“好友申请”清除掉。
也就是说，巴泽尔在做梦时还是能够梦到相关景象。
所以还需要耐心等待一番……
伯尼随后将书页翻到仙女那页，继而探手监察。
结果发现那只灰毛老鼠眼下正瘫靠在岩石墙壁处，用牙齿不断嚼碎绿蘑菇，然后用爪子将蘑菇浆往肚子上抹。
它肚子上此时有一道不算很严重的伤口，已经因为老鼠动作而变得黏糊糊的了。
“这是怎么了？”
伯尼见此有些奇怪，于是想了想，披上马甲给对方发了一段信息。
“你找到那个黑色罐子了吗？”
消息发送后没多久，对方就有了回复。
“找到啦，可是我根本靠近不了。”
“为什么？”
“有只猫在那里蹲着呢，还长了副人脸，看起来特别吓人……话说大叔你那会看见罐子的时候有见到那只猫吗？”
“没有，可能是最近跑过去的。”
伯尼回复，“就一只应该不难对付，想办法把它引开就是，有背包很方便。”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才走路时肚子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现在正忙着处理伤口呢。”
被石头划伤……
伯尼见此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回了个加油，算是结束了这次通话。
他随后准备开始做正事。
只是刚刚进入状态，就突然感觉到外面身体上有一丝异动。
退出黑雾世界睁眼看去，伯尼见到手边正有一只黑色乌鸦不断在啄自己的手指。
而当它感觉到伯尼已经看向自己时，突然一个抖动，继而软化摊开化作了一封信。
伯尼见此挑了挑眉，随后拿起来扫了眼。
这封信是身处于罗兰群岛的特雷西写的。
信上有提及他们返回后的一些现状，有提到那个被封印的女魔鬼已经被收容进入了罗兰群岛一座圣堂深处。
有提到教会高层对于那位破封魔鬼的追踪并不顺利，以及调查桑树城的那位男孩似乎也没什么线索。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则信息——
罗兹主教得到消息，驻守在因尼高地的巴泽尔正在往罗兰群岛方向赶，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
而想要到罗兰群岛，他必然会经过内厄姆，所以希望伯尼到时留意一下，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已经赶来了啊……”
看完信件，伯尼手指敲了敲身前矮桌。
突然遭遇到与神有关的梦，这对一些虔诚者而言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但对方如果是一位常有亵渎举动之人，那疑神疑鬼的可能性反而更高，继而难免会想到寻找信赖之人求助。
谁会是巴泽尔信赖且有能力为他解惑之人？
这点也许无法确定，但他那位驻扎在罗兰群岛的副主教父亲肯定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此时这封信证明了这点，巴泽尔已经准备去找他父亲解惑了。
只是，单纯将巴泽尔引来是没用的，还得做另一件事……
如此想着，伯尼突然想起刚才那只鸟。
7 序列完成（二合一）
电脑中放置截图的文件夹内照片数量很多，基本上感觉还不错的画面他都有截取。
包辰逸来来回回扫视了几眼后，从中挑了一张最满意的。
那是一张人物图，一位气质沉静，五官非常俊美的年轻执事站在木质阁楼中仰头望来，手中虽然抱着几本书，但那一袭黑色的修身长袍却让他看起来颇为英武不凡。
这张图不论是角度还是光线都找的非常精准，尤其是作为拍摄者的绿毛鹦鹉趴在天窗处与下边那人对视的模样，更是有种相映成趣的感觉。
“一张完美的壁纸。”
仔细看了几眼，包辰逸点了点头。
然后把这张图片拖拽发送到了名为光辉动物园的企鹅群中。
该群内原本正讨论着一位游戏等级达到八级的玩家还需要多久才能正式到达十级，然后到达十级后会发生什么。
结果包辰逸这张图片一出，瞬间将等级这个话题打碎的七零八落。
“看我发现了什么？”
昵称为没有人比我更懂上学的群友打出这行字，顺便还发了个目瞪口呆流鼻涕的表情。
“大佬，你竟然找到这个NPC了？”另一位群友连打了几个叹号表示惊奇。
“我还以为这家伙短时间内只活在CG里呢！！！”
“任务大神，这是哪？”其他群友接连发声。
“看起来这么像壁纸，不会是P的吧？”
“果然，这个NPC是教会的人，我就说这种游戏背景不可能是别的阵营……”
……
光辉之地这款游戏尚处于内测当中，光辉动物园这个私人创建的游戏群也不包含所有内测玩家，群员数量只有一百多个，但基本上没有闭群潜水的。
因此接下来消息刷新的飞快，仿佛整个群都炸了一样。
原因很简单，这张图里的NPC最近在游戏论坛，甚至论坛之外都特别火！
火的根源来自于一个游戏CG视频，发布视频者没几个人认识，但视频本身却非常劲爆。
建筑活化而成巨龙，乌云中的女魔鬼，拖拽女魔鬼的年轻NPC，以及最后天使降临时的震撼光影……
那视频一经出现，就彻底引爆了本就在酝酿中的游戏热度，超高的自由度，超强的AI智能，栩栩如生的游戏世界与文化背景……
可以说现在各种社交论坛中都有关于光辉之地这个游戏的热门讨论，甚至游戏本身已经成为了年度最令人期待的一款大作。
无数游戏爱好者因此翘首以盼，就等着公测开始然后蜂拥进入，对于现阶段能够玩上这款游戏的内测玩家们更是非常羡慕。
这也直接让内测玩家们不自觉生出了一股子优越感。
但单纯这种对内测外玩家群体的优越感可无法满足包辰逸。
所以他在遇见CG中那位NPC后，就已经打定主意跑过来炫耀一番，并且为此精心准备良久。
眼下群里发生的情况完美满足了包辰逸的虚荣心，因此在感觉差不多了后，他谦逊地打出了一行字。
“哎，我只是随便在路上走走，突然就见到了这个家伙。”
机械键盘哒哒哒敲响的声音频率飞快，操弄键盘的手指在蹦跳间仿佛都在散发着一股子得意劲。
“也许这就是缘分？不对不对，和一个NPC能有什么缘分。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我这人运气比较不错。嗯，比较不错。”
重点是比较二字，于是群里原本惊叹的一堆人不乐意了。
“你丫的傻鸟可真能炫耀，接到任务了吗？搭上话了吗？人家理你吗？”
“可别突然被哪个看你不顺眼的NPC一把捏死哦，不然你一转生，发现哪哪都不认识，好不容易找到的主线NPC也没了踪影，那喜剧可就要变成悲剧了哦。”
“没错，秀恩爱，死得快。”
“求地址！！！”
……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鲁迅诚不欺我。”
眨眼注视着屏幕中的那些信息，包辰逸啧啧感叹。
群友们那些损人话语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半点生气，反而让他愈发高兴了。
而对于群里面零星冒出来打听位置的群友，他是完全无视的。
内测不删档，现在的积累可是能够影响到以后整个游戏角色发展的，不论这种积累是任务线索，还是等级，亦或是游戏的背景知识。
所以尽管还接不到任务，但为了未来，他才不会把这点告诉别人呢。
毕竟如果所有人都和自己站在一个起跑线上，那他还怎么秀优越？
不过虽说没打算分享这点，但当包辰逸发现有一些玩家陆续在游戏中添加自己为好友时，他却也没有拒绝。
秀优越这种事是有层次的，在网上和一堆陌生网友秀优越就比不上在同一圈子里秀来的快感强，而在同一圈子里秀，又比不上和身边人秀要来的满足。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别人添加自己为好友呢？
他们完全是自己的快乐之源啊……
包辰逸对此来者不拒，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在这堆好友申请中，一个名为一号观察员的家伙鱼目混珠地混进了他的好友列表，继而悄然潜伏。
……
电脑屏幕对面的另一个世界。
当伯尼发现自己已经成功添加上了这位名为“主人的任务罢了”的绿毛鹦鹉为好友时，他缓缓放下手中羽毛笔，暂时没打算理会。
添加好友后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要等对方下线后再说，现在做不了。
因此他决定先做正事——
铭刻符文序列。
这点无需准备什么，心念一动，伯尼周身就开始缓缓飘荡出一阵阵朦胧的，如同水蒸气一般的烟雾。
烟雾浮现后开始朝着木屋周围扩散，并且缓缓消失一空，而在它们消失的所在，一道道涟漪不断浮现而起。
仿佛湖面遇到了朦胧细雨，隐约符文悄然配合涟漪而诞生，然后又融入木屋内那本就存在着的更多的符文序列之内。
雾气浮现，雾气飘散，雾气消失，符文诞生……
一切都在有序运转着，由伯尼灵体力量而生的烟雾接连转换为融入周围空间深处的符文，数量增加下，令整个木屋内的符文序列愈发明显。
最终，一个与高背椅子后物品架模样差不多的另一个物品架，缓缓出现在了伯尼的身体左侧方向。
那物品架造型古朴，通体漆黑，贴墙而立的边边角角隐含神秘的银色纹路。
与此同时，随着物品架诞生，伯尼身前隔板桌上的那本黑色羊皮书也有几秒钟颤动，
随后羊皮书原本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文字点缀的封皮，缓缓蔓延出了些许浅银色的纹路，看起来与物品架上的有点相似。
这些现象所代表着的，是这条符文序列基本铭刻完毕。
伯尼此时的身体因此看起来有些虚幻，思维也变得稍微迟缓，不过这些并不算什么大影响。
于是在见到那物品架成功浮现后，他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凑近了看，物品架如同一个真正的镀漆木架子，有很多栏板将之分割出许多小格子，看起来普普通通。
但当伯尼将随手拿来的一枚红色宝石放在物品架其中一个格子内时，格子底板部位却浮现出了一行仿佛刻在木头上的文字标注——
[深海鱼人的眼球，金色品质，无兑换条件]
……
看了看这行字，伯尼抬手将宝石从中拿出，随后再将之放进去。
于是随着他放入时的心念转动，格子底部的标注有所改变——
[深海鱼人的眼球，金色品质，兑换条件为1枚古帝国金币]
……
这行标注已然明示出了限制，伯尼再伸手触碰时，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隐隐于格子处拦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能成功将这东西取出来。
于是伯尼触碰物品架本身，修改了提取条件，才顺利把它拿到手。
继而再次将之放入——
[深海鱼人的眼球，金色品质，兑换条件为一块精铁]
……
[深海鱼人的眼球，金色品质，兑换条件为一口痰]
……
[深海鱼人的眼球，金色品质，兑换条件为一只被封印的下位魔鬼]
……
[兑换条件为五品脱零号圣水]
……
[兑换条件为一本女仆艾露恩]
……
[兑换条件为一个小女孩……]
……
不断尝试的结果是可以任意设置兑换条件，伯尼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实验还未结束。
于是他思维退出黑雾世界，回到现实中，继而走到房间卧室里，拿起封藏着的那瓶金色升格圣水。
思维半连接黑雾世界，伯尼心念一动，一股朦胧的黑色雾气由此于手心浮现，继而收敛消散。
而当黑雾消失时，手里的那瓶圣水也已经不见了踪迹。
整体过程不到一秒钟，非常快速。
显然这很方便，往常伯尼想将物品收纳进入黑雾世界，最少也要十分钟布置仪式，有暴露风险不说，还得准备仪式材料。
现在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行了。
伯尼因此在房间内进行了一番扫荡，将一些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收入了黑雾世界当中。
最后他手掌一翻，将储存在身体内的“热量”化作一枚浮现于手心上的乳白色光球，再心思一动，光球被黑雾所淹没，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实验基本结束，伯尼随之返回黑雾世界。
看了看摆放在那物品架中的诸多物品，尤其是其中一枚漂浮在格子内的乳白色光球后，他随之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黑皮书上。
可以任意设置兑换条件，以及随意收容物品这点固然神奇，但实际上这却并不是这条序列的主要能力。
按照游戏名词来说，该序列的名字是商城。
而商城所能对接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伯尼一个，还包括他这本书中的所有玩家——
前提是伯尼给他们开放权限。
可惜的是，观察了一下现在正做任务的那位，伯尼发现对方目前正与一只人脸黑猫在“玩躲猫猫”，还没正式完成任务呢。
因此他不得不遗憾地熄灭了继续用玩家来实验这商城功能的想法。
但大体基本不会有差错的，伯尼对此很笃定。
于是他想起了铭刻符文序列之前添加的那位鹦鹉玩家。
或者说，想起了他想要利用那位玩家来准备做的一件事。
抬手触摸黑皮书，探测了一下，发现对方此时已经下线，伯尼随之转身看向身后物品架底端的一排木偶。
他这次看的并非是那几个完好无损的木偶，而是一堆破破烂烂的。
这些破烂木偶情况各异，有的手脚断裂，有的脑袋分离，有的一分为二，也有浑身发黑的。
扫视一圈后，伯尼从这堆破烂木偶中拿起一个身材壮实，穿着修士长袍的中年男性木偶，
这木偶五官端正，身躯也算完好，只是“面色”却铁青一片。
看了几眼，伯尼抬手一敲，手中木偶就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雕刻刀不断切割似的，身上的色彩与“血肉”不断簌簌往地下脱落。
最终化作了一具身披破烂斗篷的骷髅模样。
“好久不见啊，博斯韦尔。”
咀嚼着这个失踪修道院院长的名字，伯尼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后他手指触碰骷髅木偶的额头，一股股朦胧画面随之传来——
泥泞的街道、优美的小镇、路过的马车，门前的科伈草……
一切画面都是零零碎碎的，仿佛一副完整的镜子被摔的稀烂，每一枚碎片都在折射周围景象，却又很难将它们完整的组合在一起。
这点无声地显示出了伯尼此刻与这具骷髅木偶之间的联系非常微弱。
是微弱，而不是没有。
正常来说，破碎的木偶代表的是某位存在彻底的死亡。
然而如果这具木偶背后的人是完全死亡的，那么伯尼根本无法从中获得任何线索……
将骷髅木偶放在一旁，伯尼随后抬手摁在鹦鹉玩家相应的书页上，缕缕黑雾因此于周围聚拢而来。
最终在他手掌与书页间的缝隙处凝聚成了一片仿佛胶水般缓缓涌动着的粘稠物质。
伯尼视角随之转换，俯瞰到了一只蹲在树梢上正在熟睡的绿毛鹦鹉。
说是熟睡，其实是已经下线。
因此伯尼心念一动，俯瞰的视角突然变得模糊一片，一股仿佛从高空坠落般的悬空感紧随而来。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了，反倒诞生了一种压抑的，拥有身体时才具备的沉重，以及一些与人身完全不同的肢体掌控感。
伯尼睁开双眼，入目所见是一片在昏暗环境下随风微微晃动着的绿叶与树枝，仰头看了看天色，发现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朝着预计的目标方向赶去。
翅膀煽动空气的声音在安静街道上比较明显，路边屋舍中一位趴在二楼窗口朝外观望的年轻妇人听到响动后转头看去，
一只浑身羽毛翠绿的鹦鹉于视线中疾速掠过，眨眼间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年轻妇人因此感叹了一声，“可真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啊。”
8 小镇对话
位于伊维萨与因尼高地之间，一座名为基茨的小镇中最近出现了一位怪人。
怪人怪在衣着上，明明现在是炎热的夏季，他却每次出门都将自己裹的密不透风，还总爱穿斗篷。
同时他走路还慢吞吞的，长相是中年人模样，行动却仿佛一位腐朽老人。
说起话来更是嘶哑低沉的过分，仿佛喉咙中有一口痰卡着似的，咕哝细语，稍微听力不好的人可能都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说话还是在呼吸。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正常人，有镇民猜测他可能是个怪物伪装的。
不过本地神父在怪人刚来时曾经去怪人家中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事也就没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就算如此，小镇中也没人愿意和怪人多接触。
唯一和他有过多次接触的，是一位受雇佣每日去怪人家中打扫卫生的老寡妇。
但如果不是怪人给的薪资很高，老寡妇其实也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一来小镇中关于怪人的传言不怎么好，二来这位名为戈尔特的怪人身上总有股难闻的臭味，令人靠近一点都不自觉想要作呕。
于是老寡妇每次去打扫卫生的速度都很快，也很少与怪人说话，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
怪人对此却并没有任何不悦，每次老寡妇上门，她都能收获一个友好的笑脸，仿佛这位怪人每天都保持着一种愉快的好心情。
只是这天一早，当老寡妇拎着扫帚再次前来时，却发现这位打开门的怪人表情很古怪，甚至仿佛没睡醒似的，神色充满了恍惚。
“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虽然不待见他，但老寡妇还是好心地询问了一声。
结果怪人的反应非常冷淡。
“这不关你的事。”他说，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声音则比平常更低沉了。
“今天不用处理卫生，你先回去吧。”
老寡妇闻言悻悻然离去，面对这种态度，她也懒得去琢磨这位为什么性情大变。
因此她没有察觉到，当自己转身回走时，怪人脸上的表情已然从冷淡变成了一种恐慌，甚至绝望。
而如果有人能够发现房间内的情况，那么就会很奇怪地发现，怪人绝望的对象并不是什么猛兽甚至恐怖的异种魔物，而是一只鹦鹉。
一只羽毛翠绿，小巧玲珑的鹦鹉。
这鹦鹉此时正蹲在怪人房屋面对后花园的一处木质窄窗窗口，身姿轻灵，羽毛随风晃动。
窄窗不高，鹦鹉也不大，走回来的怪人视线足以俯视对方。
然而怪人本身却一点也不敢这么做，距离尚有两米远，他就已然颤颤巍巍地趴跪在了地板上，脑袋压的很低。
“已经将她打发走了，主人。”
“你没趁机逃跑，我很欣慰。”
鹦鹉静静看着他，嘴巴没张开，却传出一道温和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辈在对孩童表示赞赏。
只是这话听在怪人耳中，却像是面对着一柄即将刺穿他心脏的匕首似的，让他脸上恐慌显得更加严重了。
“您听我解释，主人，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那完全是个意外，没错，是个意外……”
似乎太紧张了，他讲话时脸上苍白的皮肤不自觉裂开，继而伴随着脓水一块块脱落掉地，露出了内部血肉模糊的牙齿与上颌。
只是当事人对此却选择无视，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在这只鹦鹉面前有其他动作，只敢在口中诉苦。
“我的情人被人残忍杀死了，我去找嫌疑人了解事实，谁知道他表面上声称自己是无辜的，要和我一起寻找真凶，可等我返回修道院的途中却设下了陷阱……”
鹦鹉闻言没有回应，而是歪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怪人，仿佛在思考一般，模样甚至有点可爱。
然而配上它那双漆黑的，仿佛随时都能流淌出黑色墨汁的诡异眼眸，却有种莫名的恐怖甚至惊悚感。
因此怪人接下来的话不自觉变得有点结巴。
“我，我怀疑是他事先听到了亚摩斯修院被屠杀的事情，所以，所以怕我回去后受到教会的调查，然后供出我们之间的那些事，然后就，然后就半途把我给截杀了……”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也让自己的下颌骨皮肤伴随血水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幸亏我临走前有交代过我的私生子，我想也许他已经为您，为您打开了那座封印？”
“他是个好男孩。”鹦鹉很欣慰地回答。
“你更是一个好仆人，博斯韦尔，为了不耽搁我的事情，还安排自己的儿子与我联系。不过，如果不听你的解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脱离我们之间的交易，把你的私生子推出来当代替品，然后自己假死脱身了呢。”
“我……我……”
怪人闻言表情大为恐慌。
“我没有这么想，主人，请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这么想！我，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被害后还能以这副骷髅模样活下来，那……那天血月，我就突然活过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话时另一边脸上的皮肤也开始缓缓脱落，同时身上原本得体的长袍变得愈发鼓胀湿润，仿佛随着这位跪在地上时的身体颤抖，整个人都在逐渐崩溃。
房间内因此腥臭味激增，仿佛被掩盖于密封容器里许久的腐烂气味突然被释放了出来一样，正常人如果身处此地恐怕会当场呕吐。
不过眼下双方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甚至可以说，身处于这愈发糜烂的环境当中，一只黑眼鹦鹉与一具露出真面目的死灵生物，反而给这里带来了更为恐怖的氛围。
死灵的颤抖仍在持续，口中也在艰难地辩解着，而那只诡异的鸟儿则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半天没有讲话。
直到怪人脑门上的黑色头发连着头皮一起啪地一声掉在了木地板上，它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博斯韦尔。”
怪人闻言身体一震，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询问，“主人，我，我该怎么证明？”
“你的仇人正在前往内厄姆的路上。”
“我这就去杀了他！”
“不。”
鹦鹉意有所指地说：“打打杀杀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复仇应该更有深度。”
更有深度……
怪人闻言愣了愣，继而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9 瓮中魔鬼
尖锐的猫叫随着一阵老鼠惊恐地叽喳声快速远去。
有着微光点缀的黑暗洞窟内，另一只毛发深灰的老鼠从一处岩石矮洞里爬了出来。
然后仿佛早已确定好了路线，它没有丝毫犹豫地飞快窜向了洞窟深处，一具坐落于大理石台阶上的灰色棺材。
岩石矮洞与棺材间的距离不长，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只老鼠就已经到达了目标所在，
继而灵巧地爬上了这具表面缠绕有许多枯萎藤蔓的石质棺材，又顺着棺材半敞开的盖子钻入其中。
没有了外界那些发光蘑菇的照亮，场景瞬间变得更为暗淡了，但这里有着一些照明珠宝存在，所以仍能看清楚棺材内的大致情况。
一摊沾染黑色粘稠污垢的银币、几本腐烂的书籍，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一具枯萎狰狞的尸体……
看了一圈，灰毛老鼠脚步一窜，就跑到了棺材最里面一个被锁链缠绕着的陶罐前，继而挺胸后足支撑，前肢往陶罐上一趴，这个罐子就蓦地消失不见了。
随后老鼠像是完成了基本目标一样，开始围着棺材内的其他东西转悠。
于是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棺材内那些零零散散的陪葬品全都如同陶罐一样陆续消失。
甚至连那具干枯的死尸最终也没能逃脱毒手。
棺材内因此变得空荡荡一片，老鼠随后顺着棺材侧面灵巧一跃，就从中爬了出来。
然而恰在此刻，一阵凄厉猫叫突然从旁边不远处响起！
那是一只有着粘湿人脸的怪猫，毛发漆黑，脑袋上的人脸拥挤皱巴如同一张正常面孔被强制捏成了一团，显得即丑陋又狰狞。
而对比明显的是，它在此时尖叫炸毛期间，那双本该细小的双眼却瞪的浑圆如铜铃！
它也不只是在叫，当发现老鼠时，它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然而老鼠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连看都没看那东西一眼，飞快地绕着棺材一转弯，就朝着来时方向奔了过去。
这不太容易，因为那只猫比它速度快不少。
而且在那猫叫中还充斥着一股子奇特的力量，让老鼠尾巴开始不由自主地往自身后肢部位缠绕，仿佛希望绊倒它。
老鼠没有被绊倒，但速度却因此减缓了下来。
不过就在那猫即将抓到这只老鼠之际，一本腐烂的羊皮书突然从老鼠屁股后凭空出现，并且随着奔逃的惯性裹在了追紧其后的怪猫人脸上面！
怪猫因此暴躁地抓住这本书将之撕的稀巴烂，老鼠却趁此机会成功逃脱，飞快窜进了来时的那处矮洞中。
并且在进去之前又往外面扔了一个庞然大物用来“堵门”——
棺材内那具尸体。
尸体被抛弃在了缝隙之外，虽然摔的七零八落，却也暂缓了怪猫的追逐。
随后窜进矮洞中的老鼠陆续又抛出许多物品来阻碍对方的速度，直到矮洞越来越矮，那猫无法再更进一步为止。
凄厉猫叫中因此充满了暴躁与癫狂，却只能无能狂怒地任凭老鼠消失在视线中。
而老鼠本身则并没有理会身后那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快速跑了一会后，最终在一个低矮黑暗的通道中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它脑门上飘出了一段信息——
“咚咚咚，有人在吗？”
没过多久，一道回复就从虚空中浮现并且融入了老鼠身体中——
是岁岁啊：“幼不幼稚啊你。”
“切，上个月是谁拉着我一起过儿童节的？”
“……好吧，遇到喜事了吗？你好像很高兴？”
“是啊，本宝宝完成任务啦，嘿嘿嘿。”
老鼠边回复边歪歪扭扭地于这条低矮的通道里继续前行，那晃晃悠悠的模样仿佛不会走路一样。
“那只猫被我耍的团团转，嚎的那叫一个愤怒，可是连根毛都碰不到我，最后只能回去偷偷抹眼泪了。唉，让它见识一下老司机的车速有多快也好，免得以后嚣张过头了被人揍的它妈妈都认不出来。”
“所以你拿到那个罐子了？”
“当然，我还顺便捞了好多钱呢。”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任务完成了，怎么提交啊？”
这话让老鼠脚步一顿。
“呃，可能还要等那个神秘的NPC跑来找我？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东西都已经到手了，还怕没办法提交么。”
如此回复着，它恢复行走，熟门熟路地朝着某个暂居点赶去。
“我倒是比较关心任务奖励，你说钱啊装备啊什么的我现在也用不到啊，背包格子没多少，真要是一些暂时没用的，又太占地方了……”
“也许会是技能？”
“希望是这样吧。不过相比技能，我其实更想来个全区通告什么的，全服第一，那才叫牛呢。”
“有什么用啊？”
“能出风头嘛，一个合格的老司机可不应该默默无闻，拥有超高的车技就是要把所有司机甩在屁股后。你懂吧，2020年已经不流行低调了。”
“可是现在玩家才一千个……”
“说是这么说，关注这游戏的可不止一千，你知道那个……”
……
……
闲聊间，老鼠赶路的速度却不慢，不过没一会它的脚步就复又停顿了下来。
“系统提示我完成任务了！”
“什么奖励？”
“奖励是一个叫做威弗列德之宝藏的特殊商城开启资格……”
“特殊商城？”
“是啊，还有说我现在有的是最低级别的兑换权限，然后现在能够兑换的是金币、食物、一些基础的武器、还有……还有我最喜欢的抽奖，哈哈！”
它说完这句话，浑身上下突然亮起一道洁白的光芒，随后三道明晃晃的提示连绵从其脑门飘出——
经验值+15000
……
等级提升至8
……
等级提升至9
……
“本仙女九级啦，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情况？”
“抽奖啊，我用初始给的兑换点数抽了下奖，结果瞬间涨了一万多经验，哈哈哈！”
“运气这么好？”
“请叫我欧皇！”
“……”
“等着瞧吧岁岁，我肯定是第一个到十级的玩家！”
“加油！”
“嗯嗯，然后一到十级可以变成人了之后我就去救你，别着急哈。”
“不用啊，我已经都快爬出来了。”
“啊？进展这么快的吗？”
“昨天晚上练了一晚呢，当然要有一些收获。”
“熬夜会长黑眼圈的岁岁，就算为了报仇你也不用那么拼吧？”
“什么报仇？”
“找那个往你脑门上拉屎的家伙报仇啊。”
“我没有想报仇啊，我才懒得理会那种无聊的人呢。”
“那你熬夜干嘛？”
“当然是趁着那个天使最近很忙没空理我赶紧跑路。”
“很忙？忙什么啊？”
“不知道，反正没见到影子……或者可能是嫌弃我臭？”
“臭？”
“对啊，你不会以为那个大爷能好心给我洗个头吧？他当时可是……”
……
伯尼可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对象现在正在编排自己。
做完正事，在解除了与鹦鹉之间的附体后，他又解决了已经获取到罐子的仙女一事。
所以现在他正处于黑雾世界小木屋中，琢磨着放在桌上的这个缠绕着锁链的黑色陶罐。
对玩家开启商城很简单，只需要在黑皮书相应的页面上写下相关字句，就能让玩家见到商城物品架上的物品。
同时也可以制定一些更细致的规则，比如能让玩家看到哪个格子，看不到哪个格子。
于是伯尼就顺便搞了个兑换分级，免得奖励一下子都让玩家看见了然后失去新鲜感。
不过当前对接的玩家就那么一个，这方面目前还不需要仔细去想，所以他现在主要心思全都放在眼前的黑色罐子之上——
在教会还没有彻底成为莱亚大陆的主导势力之前，人类世界是有着一些特殊习俗的。
比方说眼前这种罐子，就是古代人类贵族们非常喜欢的一种陪葬品。
是陪葬品，但它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封魔瓮。
所以说，这里面其实封存着一只恶魔。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恶魔……
想着，伯尼抬手敲了敲陶罐表面那些略显锈迹的锁链。
于是在小木屋内充斥着的某种力量影响下，原本浑然一体的黑色锁链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陶罐本身因此出现一阵颤动，似乎罐子里的存在察觉到了封印的松动。
而当伯尼抬手将断裂的锁链从罐子表面缓缓解开时，一阵隐隐约约的琐碎低语更是悄然从罐子内诞生。
这声音最开始很微弱，听不清楚，但随着锁链脱离的越多，原本细微的响动也就愈发清晰了。
“没错，就是这样……”
罐子内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威严，“解开锁链，把那该死的瓶塞拿掉，然后你就能获得力量，无上的力量……”
“无上？你还真敢说。”
伯尼暗暗嘀咕，却也没有迟疑地将陶罐顶部的木塞揪了下来。
一个巴掌大的漆黑小人随之迫不及待地从中爬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兴奋地大笑。
“很好，孩子！你做的很好！让我来奖励你，你会喜欢那种被吃掉的感觉的，没错，你会——”
它这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卡壳了，瞪视眼前伯尼片刻后，蓦地惊恐大叫了一声，继而转身跳下罐身，屁滚尿流地朝木屋外跑去。
可惜这家伙没跑几步身体就倏然开始凝固，最终化作了一枚巴掌大的人形雕像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伯尼并没有去理会这个雕像，他此时的视线正往失去封印物的陶罐内瞄。
罐子内此时有着一层浅薄的灰色液体，颜色暗淡，却闪烁着金属光泽，仿佛水银。
不过这当然不是水银，而是在漫长封印当中，被封印的恶魔与封印它的力量相互纠缠而形成的一种特殊液体。
这种液体很少有人研究，也一般不受重视，要不是伯尼身为穿越者，对一切超凡力量都想要研究一二的话，他其实也不会知道这玩意能做些什么——
只需要一定程度的加工，它就能变成一种承载精神力量的优良媒介。
伯尼的镜片就是用这种液体加工而成的，所以自然也能用它来修复。
他因此拿起一个空瓶子，将这罐子中的液体倾泻了下去，随后从那木盒子中拿出遍布裂痕的镜片放入瓶内。
隐隐可以听到一种细微的，如同爬虫肢体触碰玻璃的琐碎声音浮现，那是液体正在修复镜片裂痕的响动。
这个过程需要一定时间，但不需要盯守，于是伯尼将目光看向了摔在木屋门口的那个小木雕。
黑雾世界是他转世后才拥有的，所以实际上这里除了木屋外那些原生怪物，还没有别的恶魔来过呢。
而源自伯尼对自己身上那个天赋的移植，他其实拥有着一整套完备的解剖技巧……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对此付之行动，一阵隐约的敲击声就突然从心灵深处传来。
那是现实当中有人敲门的声音。
10 船帆街的情况
敲门的是那位名为西蒙的包税员，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亚麻罩衫，见到伯尼开门后还松了口气。
伯尼对他的到来比较奇怪，不过当他发现后面跟着的两个身影后，就有些释然了。
“莱特夫妇不认识来您家的路，我正好有时间，就带他们过来了。”
西蒙朝伯尼解释了一句，同时还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街道，仿佛生怕自己被人看见一样。
不过这很正常，因为教堂内的暗流，他跑来主动找伯尼的确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希望您能再救救我们的孩子，伯尼执事，”
西蒙身后的那对夫妻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近前，“他最近两天始终不见好转……”
伯尼并不意外他们的到来，因此点了点头，继而让开身示意进房间再说。
两人对此弯腰感谢，领路的西蒙倒是没有多留的打算，而是朝伯尼歉意地笑了笑，
“我得去忙工作了，伯尼执事，希望您能理解。”
“当然，愿神保佑你的工作顺利。”
西蒙道谢，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从背后挂着的口袋中掏出一只四条腿正在挣扎摆动着的小草龟，
“我们在来时的路上发现了它，附近几户人家似乎都没有养这种宠物，我猜这是您的？”
他手中那龟原本正在挣扎不休，但当脑门对上伯尼视线后，乌龟浑身上下却倏然僵硬，继而脑袋与四肢猛地缩回壳内，变得一动不动了。
伯尼因此怔了怔，倒是很奇怪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跑出去的，表面上则朝包税员笑了笑。
“的确是我养的一只小龟，非常感谢你，西蒙。”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对方客气回礼，随后匆匆离去。
伯尼则拿着龟关门走回房间，同时招呼两夫妻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
“最近天气看起来不太对，也许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见两人有些紧张，他随口问了一句。
同时将手中乌龟放入了一个木酒杯里搁在一旁，然后接过妇人怀中的襁褓。
“每年这个时候内厄姆总会有一段时间雨水很足。”
名为莱特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后见伯尼抬手抚向婴儿额头的手部闪烁起洁白荧光，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论是主持婚礼，洗礼，葬礼，还是出手医治病人，神职人员可都是要收取费用的，除了特定节日，基本没有免费一说。
所以他们之前还担心伯尼会先要钱再出手，更担心自己携带的钱不够，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干脆。
“那么也许我该留意一下这栋房子会不会有漏雨的地方了。”
闻言后伯尼若有所思，感觉脚下这座屋子可能不太靠谱。
不过这种杂乱想法并没有影响到他手头上的动作。
由体内“热量”传输至手指尖处的白色光芒持续闪烁着，诞生后就顺着襁褓中婴儿娇嫩的皮肤融入进了他的体内。
于是正在熟睡的婴儿原本皱巴巴地表情稍微舒缓了许多，并且越来越轻松。
源自伯尼话语中蕴含着的超凡力量，婴儿的父母在与他聊了几句后同样放松了下来，表情显得也没那么拘谨了。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谢谢，这方面我可能真的需要你们提供帮助。”
“船帆街，伯尼执事，我们住在船帆街，如果您想要找我们，可以去那里的水母酒馆和老板打声招呼。呃，您知道的，那边的房子建造的很乱，也没有门牌号……”
“船帆街？”
伯尼闻言怔了怔。
如果没记错，他负责的区域就包括船帆街来着。
于是他又问道:“住在那里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还好，谢谢伯尼执事关心。”
莱特憨笑回答，妻子却暗暗捅了他一下，让他有点茫然，显然不懂什么意思。
因此旁边那位从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年轻妇人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住的那片地方还好，邻居们都是正派人，但是那条街的其他地方其实很乱，有很多小偷和混日子的黑帮打手，治安特别差。”
年轻妇人长相清秀，额头饱满，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口中话语却很大胆，
“现在负责那条街的治安官从来不管我们这些平民的财产损失，反倒和许多窃贼是好朋友。”
“因为靠近码头区的缘故吗？”
“是的，码头区有很多外来商人和旅人，他们拿那些人当肥羊。”
妇人说完这句话，又暗暗捅了捅丈夫，于是莱特这次明白地接过了话茬，
“码头有很多仓库，想要不让里面的货物丢失，就要给那些黑帮人员交钱，还有如果丢了一些特别贵重的物品，也需要由那些人联系本地的窃贼团伙用钱赎回来。”
“这种事情没人管吗？”
“被盯上的都是一些外来人，市议会的大人们才不会去管这种事，倒是肯特执事曾经管过几次……”
“肯特执事？”
“呃，他是在您之前负责我们那片地方的执事，后来调走了。”
……
几句话的时间，伯尼怀中小婴儿已经因为他持续的输送圣光而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看起来除了嘴唇有点泛白外，已经差不多没有疾病困扰了。
不过体内储存的圣光可以随时晒太阳补充，不用也是浪费，所以伯尼对此并不吝啬，依旧在继续为婴儿调理身体。
而他口中的话题则逐渐从治安问题转移到了这对夫妇的工作问题。
“坎博雷家族是内厄姆的主要统治者，我为他们工作，在内厄姆的鱼市当税务文书。”
“我认识坎博雷伯爵的小儿子。”伯尼顺着话题说了一句。
“他失踪了，在血月之后。”
棕发碧眼的莱特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真是可惜，米契尔大人可是个好人……”
“坎博雷老爷正因为这事发火呢，我们都在说米契尔大人失踪的原因可能和他兄长有关系。”半天没说话的年轻妇人补充地说。
“这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平时他们兄弟关系就很差，听管家说，失踪前米契尔大人还写了封信控告他兄长引了一群异种暗害他，所以最近坎博雷家族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交谈时一般都由莱特开口，但往往一些重要内容却是眼前这位妇人不断在提供，
这不仅仅是因为伯尼的超凡力量影响，更多的其实是对方明显察觉到了伯尼对哪方面的事情感兴趣，而她则更敢说。
伯尼最后忍不住看了看对方，“我该怎么称呼你，莱特夫人？”
“我可不是什么贵族夫人，伯尼执事，您可以叫我伊温妮。”
“好的，伊温妮。”
伯尼点了点头，朝旁边莱特笑了笑，“你有一个好妻子。”
说着，他将怀里抱着的婴儿递了过去，“也将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好儿子。”
“非常感谢您，伯尼执事。”两人忙感谢，看清楚婴儿脸上充满健康色泽的红润后不由大喜。
随后他们询问起了报酬问题。
教会做事收取钱财是规矩，所以伯尼也没提免费什么的，收了一瓶零号圣水的黑市价格后，两人千恩万谢地准备离去。
“对了，如果……呃，我是说如果有其他人需要帮助，我能推荐他们到您这里来吗？”
走到门口时年轻的莱特突然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似乎生怕这这种事情打扰到伯尼。
“当然可以。”
伯尼爽快地回答，“不过我的能力有限，每天大概只能接纳一位。”
一位已经比直接拒绝强了，莱特闻言松了口气，因为他邻居家有个孩子和他儿子差不多，来之前邻居还提起过这事呢……
抱着轻松喜悦的心情，这对年轻夫妻告别离去，伯尼则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花园中，
随后他正想回去琢磨解刨那只恶魔，看看能不能弄出来些有用的东西，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只蹲在街道对面墙壁下的斑点狗。
不用看对方脑门上的游戏昵称，伯尼都能认出这条狗是和鹦鹉一起的那只。
而仔细看了看，伯尼发现对方此刻正在与鹦鹉聊天，
因为距离缘故，他们倒是没有发语音，而是用着文字消息。
“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论坛上有人猜测咱们下线后游戏角色有时候会躲开一些危险，所以就偶尔会自己走动。”
“什么样的危险能让这傻鸟飞到这么远的距离？”
“你问我？”
“真是个沙比设定，我照着地图算了算，想要回到原来位置，我起码还要飞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啊！妈的，想想就很绝望，这游戏地图为什么会这么大？”
“你也可以在原地，反正哪里玩游戏不都是玩。”
“然后你一个人独吞了主线NPC吗？我说老表，你这人可不单纯了啊。”
“我可去你的吧，能不能接到任务还两说呢。”
“别大意，盯紧点，咱们未来想要成为大佬可就看那位的了。”
“我有数，你放心吧。”
斑点小狗回答，“不过我发现好像有东西在监视这个NPC啊。”
“玩家？”
“不是，是几只乌鸦，在那个NPC房顶上蹲着呢。很有意思，它们每过一会儿就换个班，特别有规律。”
11 争执与乌鸦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非常平静。
日常早晨前往教堂“报到”，然后在图书室看一段时间书，继而返回家中处理那只恶魔。
玩家们同样也比较安静，老鼠在努力升级，乌龟则因为伯尼换了个更有深度的木箱子后陷入了颓废状态。
鹦鹉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始终不见踪影，倒是那条狗隔三差五能见到，但更多时候同样不知道溜去了哪。
总而言之，一切看来风平浪静。
当然，这几天也并不完全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将莱特夫妇的孩子治疗的很不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登门拜访了。
基本都是一些码头工人家庭和市场小商贩，伯尼可以从这点上来了解到莱特夫妇的“朋友圈”。
不过实际上内厄姆这座城市的构成本就很朴素。
这座城市内的主流市民有三类，一类是下海捕鱼的渔民，一类是打磨银器珠宝之类的手工艺者，最后一类是服务这些人的，有固定店铺和摊位的商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来流动商贩，市场管理人员，码头工人，船只维修人员，职业水手，货币兑换商等等，相对数量就不是那么多了。
伯尼居住的区域内多为神职人员与大商人，但相对于莱特夫妇那些人而言，这类人反倒不愿与伯尼接触。
显然在他们看来，伯尼的身份其实很尴尬，他们与其相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实际上，就算是接触一些普通的码头工人，也是有人不愿意看到的。
……
“伯尼执事，加尔神父找你有事，在图书室内等着你呢。”
这天伯尼来到教堂，有人小声和他说了一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说话时周围一些人同样将目光看了过来，神态各异，但是没什么幸灾乐祸的，反而感到可惜的居多。
“有说是什么事吗？”
伯尼随口一问。
“他最近听说了一些传言……”这位教士欲言又止。
伯尼见此了然，朝对方点头道谢后，走向了图书室方向。
果不其然，见面后，身材富态的老神父第一句话就是问责。
“我们是不被允许私自替别人治疗的，伯尼执事，你当过审判员，我以为你会了解这个规矩。”
“私自的定义是什么？”伯尼故作不懂地问。
老神父闻言有些不耐，“可以去想一想你最近几天的行为，伯尼执事，然后你就能知道这个定义是什么了。”
“教会法规定神职人员工作收取的财富需要上交教会。”
伯尼奇怪地说，“但是没规定神职人员什么时候能帮助别人，什么时候不能帮啊。”
“作为一名执事，你需要无条件听从神父的命令。”
“是听从，而不是无条件听从。”伯尼好心地纠正他，
“同时也不是命令，而是指派。根本原则是听从神父的指派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信徒们，除此之外——”
他说到这里时皱了皱眉，似乎很纳闷。
“您声称我目前的神学造诣还不够帮助别人，但我并没有用我的神学造诣来对别人指手画脚。所以这里如果有错误的话，那就是受到我医治的那些人反而状态更糟了？”
这话有点噎人，老神父想要反驳他，但仔细想想这种审判员出身的家伙最擅长咬文嚼字了。
于是他没好气地道：“你不用狡辩了，总之我认为你现在分心去治疗他人完全是不服从指派的。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的任务是提高自己的神学造诣，然后才能更好的去帮助他人。”
他说完，没等伯尼回话，就摆了摆手，“回去看书吧，别让我再听到你又做了什么不服从指派的事情。”
“好吧，愿神保佑你，加尔神父。”伯尼点了点头，随后很干脆地转身离去。
看着这位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原地老神父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说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至于如此的“敏感”，但谁让这位的亲和力太强了呢。
明面上所有人都因为上面的态度而对他很冷淡，但暗地里加尔神父有观察过，这位叫伯尼的家伙名声竟然普遍不错……
这真是让加尔神父着实弄不明白为什么。
这种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甚至每天伯尼来教堂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分钟……
他们怎么就认为他是个好小子了？
就因为他生的好看？
摇了摇头，加尔神父踏步朝着教堂外走去。
这个伯尼不是老实人，估计不会听从命令乖乖待在家里看书。
但加尔神父却也不可能任凭他继续下去。
不管怎么说，对方想要在内厄姆提升影响力，是一定要制止的。
或者说，一切外来者想要融入内厄姆，想要深入了解内厄姆，都需要制止。
无法制止，那就想办法将他调走。
……
另一边伯尼的确没老老实实听命令。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他，因为他离开教堂还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一个专门在路边等候他的中年男人。
“我把母亲带来了，伯尼执事，您帮忙看看。”
在见到伯尼时，这位穿着一袭单薄亚麻衫的秃头大汉忙凑了过来。
“都说了可以去你家治疗，你还折腾你母亲。”
伯尼边说边看了看他背上那位裹着头巾的瞎眼老人，稍微一打量，就看到了明显的患处。
“年轻时中过红线蛇的蛇毒？”
“是的，然后眼睛就一直看不见了……您看能行吗？”
“也许行，也许不行。”伯尼回答，“边走边说吧，正好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您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大汉拍着胸脯保证。
“也不是难事，我需要你帮忙加工一块秘银。”
“您准备锻造圣物？”大汉闻言了然。
身为内厄姆的一名铁匠，他对这事可不陌生。
“没错。”
“如果是圣物的话，您得需要提供图纸，然后我才能告诉您具体什么时间能造出来……”
两人对此展开了一番交流，最终来到伯尼的房屋中，用圣光一番治疗后，这位中年铁匠的母亲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于是约定明天继续，大汉背着老人兴奋地离去了。
伯尼则回身前往阁楼，准备去做自己的解剖工作。
然而在楼梯上走了几步后，他却隐约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
怔了怔后，伯尼哑然失笑，随后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进。
没多久，当他抵达二楼所在时，一阵沙哑低沉的声音就突然从二楼拐角处传了过来。
“暗影乌鸦，一种由普通乌鸦受到黑暗气息污染后诞生的特殊魔物，善于隐藏自身，普遍被地狱势力用来监视一些重要目标。”
顺着声音转头看去，一位浑身将自己裹的密不透风的中年身影映入眼中。
“你是谁？”伯尼明知故问。
“你家房顶上现在就蹲着一只暗影乌鸦，我想这代表着什么不需要我多说。”
这人冷笑地道，同时踏步走了过来。
“我叫戈尔特，一位深受本地教会坑害的苦命人，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你，以及你背后的罗兹主教商谈。”
12 暗中的利益团伙（二合一）
此时刚过早餐时间，矗立于海岸线上的内厄姆基本陷入一片忙碌的氛围当中。
尤其是居住在橡树街的神职人员们，天还没亮就已经出门工作去了——
血月留下的后患还没处理干净。
街道上一排空荡荡的房屋中，唯有一些仆人留下来打扫卫生或者修剪花草。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忙。
橡树街前中段，一座朴素的三层屋舍内，棕发黑眼的伯尼就很悠闲地在听一位“陌生人”口中讲述“阴谋论”。
“因为罗兹主教并非法洛斯王国大主教的嫡系，与本地教会出身不同。因为罗兹主教没有人事权，无法罢免得罪他的人。因为他近年来招惹了很多人，甚至前不久还进行了一次大范围审判……你真的认为这些事是本地教会排挤那位主教，以及你们这些主教嫡系的原因？”
说话之人坐在伯尼对面，身上裹着一袭普普通通的粗布长袍，五官立体却又略显僵硬，口中的声音则低沉嘶哑，仿佛风箱一般粗糙。
“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伯尼饶有兴趣地回答。
他变做鸟交代给对方的是进行一场更有深度的复仇，指向很明确，对方跑来找自己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
“让我告诉你真相吧，孩子。”
有着一张苍白面孔，自称为戈尔特的中年怪人可想不到对面坐着的年轻人真正身份是什么，兀自在那冷笑地说道：“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害怕你们接触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会毁灭本地教会的所有人！”
“所有人？”
伯尼闻言后配合地露出了一抹惊诧。
对方因此咧嘴一笑，“知道圣水出产自哪里吗？”
“你指的是超凡技能配套的圣水，还是其他圣水？”
“序列圣水，平时用来驱魔、治疗、举行特定仪式的圣水，也是你们每个月都能领取到的那种圣水。”
“据说出产自修道院？”
“是的，修道院。”戈尔特说到这里时语气有些嘲讽，
“修道院的修士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祈祷中度过，而他们的祈祷会获得我们天国中圣灵的反馈，圣水也就这么成了。”
“然而圣灵赋予的圣水数量有多少？这却没人能够肯定。我们常说，这也许看你的祈祷是否虔诚，以及有多虔诚……”
“所以这是一个漏洞？”伯尼挑眉询问。
“你猜的没错。”
戈尔特点头道：“没有人能够肯定修道院每个月出产的圣水数量有多少，只是有个大致的评估范围，而这就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他随后讲述起了这种机会是如何演变为行动的。
从最基层的，修道院内负责管理圣水的修士，到各地修道院的院长，再到与院长对接的，负责将圣水贩卖出去的黑市商人们。
“贵族、海盗、商贩、民间猎魔人，甚至外大陆赶来的商队……圣水是稀缺品，各种买家络绎不绝，而内厄姆的港口成为了这件事最好的媒介，也让那些参与者每个人都掌握有海量的财富。”
“说起这个，前阵子我们调查亚摩斯时的确看到有一大堆财宝。”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当时我还很奇怪，一座普普通通的修道院，哪来的那么多钱。”
这话让对面之人面容不自觉抖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肉痛。
不过这神色一闪而逝，紧接着他就保持着愤慨地语气诉说道：
“这一切亵渎神灵的行径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被隐藏在秩序之下。人们普遍认为市面上流通的圣水是那些胆大的黑市商人们私下里联系神职人员购买的，却想不到，这完全是教会内部人在长期贩卖！”
“所以这条利益链掌握在本地教会的手中吗？”伯尼询问。
“巴泽尔，巴泽尔·威斯特，他是本教区副主教哲罗姆的私生子。”
自称戈尔特的怪人肯定地说，“他是这一切的幕后掌控者，而内厄姆的神父们则是他的走狗与帮凶，替他掩护这种生意能够顺利运转下去。”
“这才是他们排斥我这种外来者的真正原因？”
“是的，尤其是像你这种曾经是审判员的，可以更容易察觉到真相的人，他们是必然不会让你留下来的。”
伯尼闻言摸了摸下巴。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想让我通知罗兹主教将这条利益链敲碎？”
“我相信你背后那位主教很乐意让本地教会遭受重创。”
对方如此回答，“而现在，其实正有一个良机降临！”
“什么良机？”
“巴泽尔已经悄悄抵达了这座城市，他每次到这里，他的走狗们都会聚拢过去商谈要事。期间做的一些决定会变成行动，这类行动能方便你们更容易看到一些线索。”
伯尼缓缓点头，随后突然问道：“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不会单纯的做好事，或者看那些人不顺眼吧？”
怪人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故作黯然地道：“我只希望复仇，我的妻子被巴泽尔害死了，我的孩子也间接死在了他手中，所以我希望看到他失败，看到他痛苦，看到他……但这并不重要。”
他话锋一转，“对于你们而言，我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你们也不会对我这种小人物的悲剧感兴趣。”
“的确……可惜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方面。”
伯尼查缺补漏，边说边抬手指了指房顶。
“如果这条利益链是存在的，那么更高层面的一些人会不知道吗？或者说，如果没有一个更大的靠山，这些人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我曾猜测巴泽尔的父亲了解这点，甚至是巴泽尔的幕后掌控者。”怪人戈尔特回答。
“区区一位副主教？”
戈尔特闻言沉默。
区区一位副主教……区区？
副主教已经是很大的一个大人物了好吗……
也许眼前这位并不想掺和这件事？
不过紧接着他就见伯尼突然站起身来，从起居室壁炉平台上压着的一摞羊皮纸中抽出一张，又拿起旁边的羽毛笔与墨水，在上面速度飞快地写了起来。
“你这是？”
“其他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倒是很清楚罗兹主教不知道。”
伯尼边写边回答，随后抬眼朝对方笑了笑，“至于他知道后会做什么决定，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不会遂了你的想法。”
他说完后低头继续写信，将这件事情，包括怪人上门前前后后交代的情况写的清清楚楚。
最终他撂下纸笔，将胸前佩戴着的那条项链拽下，朝其小声呢喃了一些晦涩的咒语。
于是就见这枚像是用银链挂了个戒指似的项链开始扭曲融化汇聚，最终变成了一只银色的大嘴巴鸟。
这当然不是一只真鸟，它是教会下发的一种求救圣物，也是每一位执事，甚至助理执事都拥有的特殊福利，效果与那种活化纸张变飞鸟传讯差不多。
因此在体态成型后，这只鸟直接张嘴将卷成卷的信件吞入腹中，继而拍打翅膀顺着起居室狭窄的窗户飞向了外界。
戈尔特见此暗暗松了口气，觉得主人要求的“复仇”已经差不多成了一半。
然而紧接着他整个人却猛地紧张了起来。
只因对方说了一句话。
“不过说起来，身为一名死灵，你敢跑来见一位神职人员，还真是胆子够大的。”
“……你准备动手制服我？”戈尔特眯眼询问，目光紧盯对方，也没狡辩，反而随时准备暴起。
“那倒没有，你敢来就证明你认为我留不下你，而我也不想尝试这点，毕竟清理你们是猎魔人的工作。”
伯尼说道：“相比起这个，我其实对你的真正名字很好奇，我想这也许会增加一些事情的可信程度？”
戈尔特沉默片刻，随后缓缓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提议你下次可以随身携带一些银叶桔的皮，它对人体腐烂的臭味具有很好的掩饰效果。”
因为臭味……
戈尔特无言以对。
最终他开口转移了话题。
“博斯韦尔，我叫博斯韦尔。我想你们应该了解这个名字，至于可不可信——”
他说着，朝伯尼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烂牙。
“我相信这座房子内发生的一切，都会如实被你身后那位主教大人看在眼里。”
伯尼闻言同样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好吧，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
……
正当伯尼与一位死灵生物道别时，内厄姆外一座建立于密林丘陵上的庄园中，缓缓驶来了几辆马车。
阴沉天空下，这些造型朴素的马车顺着徐徐向上的道路驶向庄园大门。
一些仆人早已在门外等候许久，见此忙上前接应。
马车内随之走出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他们身穿普通的原色羊毛长袍，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与鼻子的银色面具。
陆续赶到后，这些人朝着庄园的主厅前去，最终抵达了一处密不透风的地下会议室。
接连入座，所有人保持沉默，似乎对周围一切早就熟悉不已，同样也没有人开口和旁边人打招呼。
直到一位与他们同样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些人才起身朝对方躬身行了个礼。
“时间有限，我们尽量快点说。”
后来者坐在了主位之上，口中声音低沉，似乎身心充满了疲惫。
“这次的行程原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所以没什么新事情交代。不过我需要再次强调一遍，关于罗兹那场大范围审判所留下来的后患，你们要加快处理速度，关键人物能释放的释放，不能释放的，也要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哈特有了些退意，他说如果继续下去，万一罗兹下次再来这么一次，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暴露。”有人站起身来汇报。
“告诉他，要不了多久罗兹就会离开，也不会再有别人向罗兹那么粗暴的使用超凡力量大范围进行审判。”
首位上的灰袍人说道：“如果他还不放心，那就让他永远闭嘴，一个心生退意的人是无法保证忠诚的。”
汇报者闻言点头，坐下后，另外一个灰袍人紧接着站了起来。
“坎博雷家族的继承人利瓦伊希望见您一面，他说有要事商谈。我猜这是因为他弟弟米契尔失踪的原因，最近坎博雷家的老伯爵给他的压力很大，同时他弟弟那位小儿子也非常仇视他，认为他是米契尔失踪的幕后凶手。”
“他在哪？”
“正在外面候着。”
“稍后我会接见他。”主位上的灰袍人如此说。
“埃尔海湾的那群海盗最近越来越猖狂了。”
一个灰袍人随后开口道：“他们竟然打劫了黑剑鱼商会的运输船……也许我们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那些海盗可是我们的大客户，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立即对此反驳，似乎利益相关。
“黑剑鱼商会也是我们的大客户，而且比那帮海盗大的多。”
“所以为了保护大客户的利益，我们就要去打击我们的小客户？”
“海盗们破坏了规矩，你要搞清楚这点！如果我们无法维持秩序，那么黑剑鱼为什么还要从我们这里购买货物？”
“是吗？是他们破坏了规矩？还是你收了黑剑鱼那帮商人的烂钱？”
“你——”
“闭嘴！”
主位上那人突然训斥了一声，显得有些恼火。
这却与他平时耐心稳重的性格有些不符，乃至于所有人的目光无不看了过去。
“抱歉，好几天没睡好觉，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当事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而道：“我们的原则是保持中立。海盗作乱，黑剑鱼那群人就自己花钱雇佣帮手打回去。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只卖货物，不管别的。”
会议室内的争执因此停歇，同时却也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直到左侧一位灰袍人开口。
“伊维萨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那边出现很多势力的探子，听说就连大主教都惊动了？”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都很好奇的，一个个屏息静气，渴望得知答案。
只是主位上那人对此却并不想多提。
“没好处的事情，惹上会很麻烦，最好不要打听。”
于是所有人都不再多说了，开始提起一些琐碎的事情。
包括货源的维持，货物的运输，贩卖，有无新客户等等。
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一位胖乎乎的灰袍人突然说道：“关于罗兹安插进来的那几个人，我想我们有必要尽快让他们离开内厄姆了。”
“我听说那几个人这段时间都很老实，没必要这么着急吧？”有人纳闷地说，旁边一人同样点了点头。
“是啊，好歹是罗兹的人，我们要是过分了，反倒会惹怒他追究下来。”
“惹怒总比暴露的好，我总感觉让那几个人留下来是个很大的隐患……”
胖呼呼的灰袍人这话一落，就被人讥笑了一声。
“大家需要理解，这个老胖子可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尽管他面对的是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大男孩。”
“什么叫胆子不大？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我比你更有发言权。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说风凉话。”
“大家都知道你胆子小，你狡辩也没用。而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那小家伙才去几天，你就坐不住了？”
“难道非要等到种子扎根发芽，再用更多的力气把它拔出来才正确？”
“行了行了。”
主位上那位不耐地打断了他们的争锋，“这事我来处理，你们不用理会了。”
随后不等这两人开口，他就转移了话题，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商议。
众人摇头。
于是这次密探结束，灰袍人们纷纷乘坐马车离开。
主位上那人则招呼仆人将一位年轻贵族引了进来。
年轻贵族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虽平庸，造型却很英武。
只是仿佛最近遇到了许多严重的生活压力，让他看起来颇为颓废。
“你有事情和我商量？”灰袍人率先开口。
“是的。”
年轻贵族沉声说道：“我的父亲老了，我认为他已经不足以担任坎博雷家族的家主。”
“所以？”
“如果我上位，我们之间的合作将会更密切。”
“你想要得到我们什么样的支持？”
“我有预感，我父亲过段时间会失足摔死在家族城堡里，我希望事后不会有人深入调查这件事。”
年轻人面不改色地道：“如果这事能成，我将献上内厄姆市议会一位议员资格，以及码头区三分之一赋税。”
“嗯……”
灰袍人沉吟片刻，道：“加上一条，你要想办法让新来的那几个神职人员离开内厄姆。”
“新来的？”
年轻贵族思考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接下来就去办这件事。”
灰袍人对他如此干脆的答应很满意，于是同样很干脆地说道：“那么当你成为新一任坎博雷伯爵时，我将会为你献上祝福。”
这话等于应下来了，年轻贵族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抚胸行礼告辞离去。
13 解剖中的闲谈（二合一）
阴沉沉的天空下，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中年身影在走过街道转角后，消失在了伯尼的视线当中。
站在窗口处的伯尼因此收敛目光，并抬手摸了摸下巴。
这个博斯韦尔，搞复仇计划搞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
摇了摇头，伯尼转身走向卧室。
那天他只要求对方进行一场有深度的复仇，而没有提及更多，但对方的选择与行动却始终在伯尼的预计之内。
所谓的深度复仇，指的自然是巴泽尔杀人灭口的根本原因，或者说是刚才对方所提起的那条圣水利益链暴露与否的问题。
而对方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复仇”，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办到的。
因此联系与本地教会隐隐对立的罗兹主教，就是个很理所当然的选择了。
一个陌生人，甚至于一个死灵生物想要联系一位教会主教可不容易，且风险很大。
所以联系一位可以联系到罗兹的，危险性没那么大的人，再利用这个人把这事捅到罗兹那里去，才是正确选择。
这一切都不出伯尼所料，唯一算是意外的，就是这位没有去找别人，而是找上了自己……
漫步在楼梯口缓缓向上前行间，伯尼不自觉抬眼看了看房顶。
因为有隔层挡着，除了一片木质天花板外他自然看不到其他东西。
但伯尼清楚的知道，在这座房子的房顶上，或者可能就在烟囱口，有一只乌鸦正悄然蹲在那里，观察着这座房子周围的一切——
利用自己当这个传声筒，正常来说是情理之中的一个选择，毕竟在内厄姆一共也没几个罗兹主教的嫡系属下，对方的选择余地本就不多。
但如果考虑房子外那些监视伯尼的乌鸦，这个选择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
踏步走到二楼卧室中的伯尼坐在了床边一张椅子上，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将那位假死的修道院院长引来内厄姆，也不单单只是想让圣水这件事情有个合理的途径暴露出来啊……
深邃黑暗吞没了伯尼的意识，再一睁眼，他已然来到了黑雾世界的小木屋内。
一阵隐约的气泡浮动声随之传来，顺着声音低头看去，一具被拴住脑袋与四肢，浸泡在一个方形玻璃器皿中的漆黑小人随之映入眼帘。
这是之前从封魔瓮中爬出来的那只恶魔。
因为有银色丝线拉扯束缚，眼下这只小恶魔正四肢大张，呈大字型被浸泡在一片淡绿色的液体底部，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当中。
它当然不是在真正的睡觉，而是那些绿色液体麻痹了它的意识，让它思维昏沉无法动弹，同时也让它的身体变得更容易被伯尼分解……
圣水一事已经初步展开，但想要更进一步，却需要少许时间去发酵。
所以趁着这个空闲，伯尼决定将眼下这个已经准备完毕的解剖工作完成。
于是看了几眼后，他将容器旁边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从里面一排银光闪闪的器具中抽出一柄小号手术刀以及其他一些必要工具。
随后伯尼目光转回方形容器内的解剖目标。
书桌上昏暗蜡烛静静的照耀下，这小东西如同墨汁一般的皮肤表面显得朦朦胧胧，不太起眼，但身上隐隐流转着的一些暗红色纹路却相对清晰的存在着。
这种纹路之前是看不见的，是它长期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成果。
而伯尼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纹路连带其附着的器官给依次摘下来。
这对于伯尼来说很简单，前世在地狱的后期生涯中，他曾经对包括恶魔在内的大部分生物身体有过专门的研究，
知道怎么做能让目标承受更多的疼痛，也了解怎么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分成“完好无损”的若干份。
于是在观察了一会后，伯尼捏着小号手术刀精准无误地插入了小恶魔腹部的某个位置。
稍微用力一切，巴掌大的小恶魔腹部表皮就被整齐切了开，露出内部缓缓蠕动着的一切。
有黑色血液随之从伤口处溢出，但因为浸泡的淡绿色液体排斥，黑色血液却能只在伤口表面涌动，而无法扩散开来。
因此伯尼视线毫无阻碍，手术刀轻微几次切割后，就切断了一些关键组织，最后用镊子从中夹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微型肾脏。
昏暗的烛光笼罩下，这颗肾脏黑中带硬，隐隐有种金属质感，其上也在缓缓流转着一些暗红色纹路。
这表明它是储存某种超凡能力的容器，如同伯尼现在身体上的嗓子和嘴巴一样。
看了几眼后，伯尼将这东西放在一旁银盘中，随后准备继续动作。
只是尽管浸泡小恶魔的淡绿色液体具有一定麻痹作用，但当他这次低头看去时，却发现对方还是因为身上少了一部分而苏醒了过来，正颇感茫然地在淡绿色液体中睁大双眼。
漫长的封印让这只恶魔已经萎缩的体积非常迷你了，因此它看起来并不吓人。
甚至如果不考虑这小东西嘴巴中那两排尖锐的牙齿，以及暗红色的竖瞳，它现在的长相甚至还有些萌。
不过紧接着这种虚假的表象就荡然无存了，只因对方蓦地张嘴尖叫了起来，同时被勒紧的四肢不断晃动挣扎。
淹没于容器中液体内，它的叫声如同一阵阵呛水般的咕哝，阵阵气泡随之浮现。
而那本来清澈纯粹没有受到污染的淡绿色液体，也因为对方身体颤动而被甩出的黑色血液给污染的不再透彻，如同有墨汁从中蔓延。
伯尼见此皱了皱眉，随后用夹子将对方平躺的姿势转变成了瘫靠在容器侧壁，让它的身体显露在外，也让它脑袋摆脱了液体的裹挟。
“您饶了我吧，我，我不是故意在您面前显摆的啊！”
对方一能正常开口就发出一阵懊悔地哀嚎，那痛哭流涕地模样显得可怜极了，“我那时候刚刚醒，眼神不好使啊……”
“身为一只痛苦恶魔，你竟然还怕疼？”
伯尼发现对方的痛苦不是伪装的，因此有些奇怪，
“难道长时间的封印让你恢复了人性？”
“我是个杂种啊！”
对方哀鸣，“一半转化成了恶魔，一半其实是魔鬼……”
相比欲望占据主导的恶魔，魔鬼的确更像人类一些。
伯尼闻言释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手中继续动作。
对方因此发出一阵尖叫，但在伯尼瞪了它一眼后，它却被吓得猛地一哆嗦，瞬间老实了下来。
随后它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第二颗肾脏从体内被“巨大”的夹子夹了出去。
“你是哪个年代诞生的杂种？”
见他这么老实，伯尼随口问了一句，当然手中动作没停，开始切起了对方胸膛处的皮肤。
“光辉历137年，我是光辉历137年堕入地狱的……”
巴掌大小的恶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口被“巨大”的银色手术刀切开，然后又见到里面肋骨一根根被摘除，疼的哼哼唧唧，脸部不断抽动。
但源自痛苦恶魔的“血脉”，在这种疼痛之余，它偏偏还感觉到了一种快感与兴奋，乃至于喉咙处偶尔咕哝作响一番，心情因此异常复杂。
“我还以为你是血色纪元的恶魔呢。”伯尼遗憾地说。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上个纪元的秘闻……”对方小心翼翼地接茬。
伯尼闻言不置可否，用巧劲将其胸骨撬开后，他转而问道：“你的主人是哪位？”
“阿维切克伯爵，阿维切克·萨米尔·悲鸣，他是痛苦之王基普林的眷属。”
“基普林啊，呵呵。”
“您认识他？”
“不认识，听说过。”
伯尼边说边将手术刀对准小恶魔那颗正在飞快跳动的心脏，比比划划着，仿佛在琢磨从哪开始第一刀。
“他死了一千多年了。”
这话让原本因心脏被瞄准而颤颤巍巍的小恶魔瞬间瞪大了双眼，随后即恐慌又惊喜地叫道：“基普林已经死了？！”
“当然。”
“他是怎么死的？”
小恶魔问，随后突然察觉自己语气有些问题，于是忙心虚地道：“呃……我是说，您能告诉我，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你和基普林有仇？”伯尼挑眉问，手术刀则在同时割开了对方身体与心脏相连的主动脉。
“所有生命都和痛苦之王有仇，”小恶魔痛苦地回答，“尤其是痛苦之王的子民。”
“这倒是。”
伯尼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边割第二刀边解释道：“他死在了混沌要塞，被两位大天使伏击，尸体被分成了十三份，到现在还没人能找的到呢。”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死法啊。”
小恶魔因此咧嘴笑了一声，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是谁继任了痛苦王座？安奇罗？还是阿纳斯塔西娅？没记错，也就他们俩个有资格了……”
“阿纳斯塔西娅。”
伯尼回答，仔细从伤口看了看对方体内后，发现自己刚才的第二刀切错了位置，不由叹了口气，感觉手艺有点生疏。
不过被他捅刀子的小恶魔却暂时没心情理会这个问题，闻言后大为兴奋，“阿纳斯塔西娅！我曾经为她收集过实验材料，她当时还夸我效率高！”
“是吗？”
伯尼闻言视线从对方胸口处脱离，与其对视了一眼，“你早说啊，你早说我还能多照顾照顾你。”
“不用，不用，您轻点就好，轻点……”
小恶魔陪笑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能留我一条命就更好了……”
“我考虑考虑吧。”
伯尼回答，对方见此以为阿纳斯塔西娅的面子很好用，于是迫不及待地又问。
“您认识阿纳斯塔西娅？”
“当然，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那她成为魔王后怎么样？”
“没怎么样，”伯尼低头工作之余，心不在焉地说道：“只会啃前任老本，一点创新都没有，活该最后死的惨。”
“她也死了？”小恶魔闻言一呆，刚刚以为的一丝希望瞬间荡然无存。
“死了。”伯尼肯定地说，让小恶魔更加绝望。
“那，那现在谁是痛苦之王？”
“说了你也不认识。”
伯尼边说边看向对方面部，“别动，我要摘了你的眼睛。”
“啊——求您放过我的眼睛吧！我，我还不想当一个瞎眼魔啊……”
“你可以多琢磨琢磨用灵性探索世界，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眼睛呢。”
……
两“魔”交谈间，伯尼已然将对方的一对眼球“挤”出了眼眶，随后看了看旁边盛放摘取物的银盘。
两颗肾脏，一颗心脏，再将夹子中一对眼珠子放进去，这次工作基本完成。
黑雾世界内，伯尼的“系统鉴定”不好用，因此在敲昏生命力顽强的解剖目标后，他端起银盘来到左侧代表着商城的黑色木架子处，依次将这些东西放入其中。
于是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标签缓缓浮现在了对应格子的下边——
［痛苦恶魔的心脏，特殊物品，内部含有完整的痛苦恶魔血脉，无兑换条件］
……
［痛苦恶魔的眼球，特殊物品，内部含有一道完整的痛苦恶魔天赋，无兑换条件］
……
［痛苦恶魔的肾脏，特殊物品，内部含有一条完整的超凡能力，无兑换条件］
……
源自玩家体内的商城拥有着永久“保鲜”的效果。
将这些东西放进去后，可以看到原本还在缓缓跳动着的心脏倏然静止不动，切口处不断流淌的黑色血液也瞬间凝结了起来。
其他东西同样被如此的“时间暂停”了。
伯尼随后陷入沉吟。
他摘出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用在自己身上，那是很愚蠢的行为，但他可以将这些东西用在培养下属，甚至玩家上面。
只是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想要将这些东西移植到某个目标体内，可是要耗费大量生命力量以及精力来完成的，还不一定能完美契合。
不然伯尼也不至于投胎十七年，才踏足光辉之地正式开始计划了。
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一个新选择，那就是玩家体内一条关于“等级提升”方面的序列。
只是那条序列主要作用是吞噬附体动物的灵性，能不能改造成吞噬其他方面，却是个无法肯定的事情……
思考着，伯尼回到书桌处，先是将解剖场地收拾了一番，然后看向旁边放置观测镜片的那个玻璃瓶。
瓶内原本拇指高的水银色液体已经少了差不多一半，而那代表着正在修复的琐碎响动，也基本上听不见了。
似乎这场修复已经结束。
不过伯尼并没有着急将镜片从中取出，而是翻开桌上的黑皮书，选择查看了一下当前为好友的两个玩家。
然后他就发现，那个“消失不见”的鹦鹉玩家其实并没有失踪，甚至它的位置与伯尼现实中的住所还不远。
只是它现在正被人关在笼子里，根本没办法出来。
扣押它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稍微一辨认，伯尼就发现这位似乎是自己的一个邻居来着，
叫什么不知道，但她明显对这鸟很喜欢，坐在鸟笼子前，任凭绿毛鹦鹉张嘴叫骂也不生气，始终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绿毛鹦鹉因此显得很颓废，骂起人来都有气无力的。
短时间内也没有需要用到这只鸟的事情，伯尼于是不做理会，随手又翻到了老鼠那页。
一经查看，他发现这只老鼠依旧在老老实实地吃蘑菇升级，不过看起来进度缓慢。
俯瞰视角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伯尼想了想后，决定给对方一个新任务，然后好让这位快速到达十级。
毕竟十级后玩家会遭遇什么，他也是很好奇的。
可惜，还没等伯尼有所行动，内心深处就突然浮现出一阵咚咚声响。
那是现实中有人在敲门的声音。
因此他从黑雾世界退出。
回到现实，伯尼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虽说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敢肯定房顶监视他的乌鸦已经悄然溜走了。
因此伯尼对于门外来的是谁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当他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罗兹主教，
对方此刻发型凌乱，显得风尘仆仆，似乎赶来的很急，表情则充满了严肃。
14 迟疑的决定
手指轻点粗糙的木质圆桌，一抹明媚的光华随之从指尖溢出，并且飞快蔓延至圆桌通体上下，令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照明器具。
起居室内的昏暗因此被驱散，旁边不远处，正在用匕首费力敲击火石的特雷西见此很干脆地撂下了手中的铁器与蜡烛。
看了看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几人后，他唏嘘地道：“怪不得这石头这么不好用都没有更换，原来伯尼有更方便的照明方式。”
他的话音落下，坐着的三人不自觉发出一阵笑声，让氛围中的严肃与沉闷消散了不少。
领着副手与特雷西两人赶来的罗兹主教同样在笑，不过他并不是在笑这件事本身，而是感受到了身前这圆桌表面的光芒中，蕴含着的那种微弱却又圣洁无比的力量。
这力量温润且连绵不绝，看在眼里，仿佛清晨的暖阳，照在身上，更是将他急切赶来的一些疲惫驱散了不少。
也让人不知不觉心情放松了许多。
不过……
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位棕发年轻人，想到对方刚刚说的那些话，罗兹主教脸上的轻松不自觉收敛，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整件事就很明确了。”
他对刚才伯尼诉说的那些具体情况，以及之前他们调查出的一些情况汇聚在一起做了个总结。
“亚摩斯修道院院长博斯韦尔即是一个暗中潜藏着的魔鬼信徒，又是一个圣水倒卖团伙的参与人。”
“也许是因为圣水倒卖的利益问题，修道院内负责圣水保存的几位修士阴谋害死了博斯韦尔的情人，并嫁祸给了圣水利益链顶端的巴泽尔一伙人。”
“院长博斯韦尔对此有所怀疑，因此前去寻找巴泽尔当面质问，但期间博斯韦尔的私生子蒙德却无意中听到了嫁祸的真相，于是利用博斯韦尔留下来的魔鬼书联系到了魔鬼伊妮德·斯科特·暗火，制造了亚摩斯屠杀事件，并且遵循该魔鬼的意志，开启了那座封印的石棺。”
话语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
“而另一边，屠杀事件发生后势必会惹来我们全力的调查，因此唯一的幸存者博斯韦尔如果还活着，必然会被我们严格审讯，这就有了暴露圣水利益链的风险。于是趁着博斯韦尔还没返回修道院，巴泽尔派人截杀了他。”
“结果因为是魔鬼信徒，博斯韦尔并没有彻底死去，反而在血月当晚转化成了一具死灵。并决心报复杀害他的巴泽尔。”
“于是他来到了内厄姆，找到伯尼，希望将这件事情通过伯尼告诉我们，然后对巴泽尔一伙人造成打击……”
说完这句话，罗兹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这其中有一些细节仍旧是我们没有弄清楚的，但大体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差错。”
整件事情一体，但其实到现在已经是两个方向了，一个是那个破开封印的魔鬼问题，另一个是眼下浮出水面的圣水利益链。
而罗兹此刻将他们组合到一起，固然是在回顾整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与过程，却也包含着另外一层含义。
“您准备将这件事情汇报上去？”
罗兹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副手，那个当初伯尼洗礼时在场见证的中年骑士。
他听出了罗兹话中的含义，因此表情忧虑，“我认为圣水这件事会有更深层次的人员参与，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慎重行事。”
“伊维萨的魔鬼破封一事现在就算是教皇冕下都是非常关注的。”
罗兹缓缓说道：“而如果究其根源，我们能够发现内厄姆的圣水私卖问题是促成魔鬼破封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说可以利用魔鬼破封一事来增强此案的受重视程度。
只是，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必然会掀起另一番波折。
中年骑士闻言沉默。
因为谁也不知道顺着这条线索往深了挖，会连带的挖出哪些人，而这些人如果一时搬不倒，又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仇视与敌意——
自从血色纪元结束，莱亚大陆改称光辉之地后，教会已经稳定发展一千多年了，内部势力早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内部相关的事情。
“你怎么看，伯尼？”
罗兹主教突然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棕发年轻人。
“既然有理由往教皇那里去汇报，那么为什么不交给教皇本人来做决定呢。”伯尼幽幽地说。
这话让在场几人纷纷一怔，面面相觑后，原本沉重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是啊，为什么不让教皇做决定呢？
如果教皇决定查，那么他们查起这事来自然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而如果教皇不让查……
想到这里，罗兹皱了皱眉。
经过这事这么一提醒，他很难不去怀疑莱雅大陆其他地方，那些同样很普遍的圣水买卖现象的幕后真相是什么。
内厄姆这件事情只是个例吗？
还是说这种事情其实已经很普遍了？
如果教皇不让查……
罗兹主教一时间没有说话，但心情却很烦闷。
房间内随之陷入安静当中。
……
一行人抵达伯尼这里的时间本就已经是大半夜了，而经过许久的交谈与汇报，此刻外面天色已然在放亮。
黎明的昏暗将屋内几人身影笼罩的颇为朦胧，唯有他们的上半身与面部因为被围绕在中心处的发光小圆桌照耀而相对清晰。
但随着时间推移，圆桌上那些原本明媚的洁白光芒已经逐渐暗淡，甚至恍惚如同荧光闪烁。
伯尼因此抬手碰了碰圆桌的桌角，一股闪耀着的光泽于指尖诞生，并且飞快顺着桌沿扩散而去，于是圆桌通体微弱的光亮复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明媚。
这却让罗兹主教回过了神，“抱歉，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那么就将这件事汇报上去，由教皇冕下亲自决定吧。不过单凭一个死灵口中的话语是不能用来当证据的。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找到更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此事的确存在。”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副手，“沃伦，你立刻返回罗兰群岛，去叫——”
罗兹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了下来，正听他命令的副手因此有所疑惑，不过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三人目光因此看向伯尼。
当事人对此摇了摇头，表示同样不知道是谁。
于是罗兹主教打了个响指，他和其他两人的身体就倏然朦胧了一下，继而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伯尼本人则来到了门口处，打开门看去。
曾经见过一面的，名为利瓦伊·坎博雷的年轻贵族随之映入眼帘。
15 阴谋进行时
凌晨时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阴郁着的天色经过一晚上发酵后，即没有演变为乌云，也没有消散离去，而是就那么缓缓笼罩在头顶，仿佛一块难以挥去的阴霾。
“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伯尼执事。”
门口的年轻贵族在见到伯尼开门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我怕来晚了你已经去了教堂。”
“没关系，我醒很久了。”伯尼回答，随后奇怪地询问，“找我有事吗？”
他边说边让开身，示意对方进屋说话。
“父亲大人会在今天晚上举办一场私人晚宴，伯尼执事，他希望你能去赴宴——”
踏入房间内的利瓦伊·坎博雷说话时突然看到了起居室中那张散发着光芒的小圆桌，不由愣了愣。
“这是一件圣物吗？”
“只是一个有趣的尝试而已。”
伯尼面不改色地回答，走过去手掌一拂，那些贴在桌上的洁白光芒就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粉一样纷纷被他吸到了手掌心，继而五指合隆，手缝内溢出的光芒随之慢慢消失不见。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身处于一个超凡世界，年轻贵族本人对此固然惊奇，却也没有太在意，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随后在伯尼的示意下，他坐在了圆桌侧面的椅子上，并且在伯尼为他倒了杯荨麻茶后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我想伯爵大人邀请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坐在年轻贵族对面的伯尼开口问。
“是的。”
礼节性地抿了口苦涩的茶水后，利瓦伊·坎博雷撂下水杯说道：“父亲大人希望能亲自询问你们那天和我弟弟见面时的一些事情。请见谅，伯尼执事，因为他的年纪很大了，已经无法长时间走路，所以没办法主动来找你。”
“这倒没关系。”
伯尼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宴会就算了，如果需要，我等下就可以去见他。”
“父亲还希望亲自招待一番最近新来的几位执事，包括你在内，伯尼执事。”
利瓦伊·坎博雷回答道：“作为本地的领主，我们一直与教会保持良好关系，并且希望这种关系始终保持下去。”
“这样啊。”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那么请告诉伯爵大人，我会去赴宴的，准确时间是？”
“时间就在今晚五点。”
年轻贵族立即回答，随后站起身含笑行礼，“坎博雷家族期待您的到来。”
“我也很期待这次的晚宴。”
伯尼微笑着回礼，将其送走后，转身看向已经悄然浮现在桌椅旁的三人。
“如果倒卖圣水一事属实，那么作为本地领主的坎博雷家族就不可能不知道。”
中年主教随之开口说道：“甚至我猜测坎博雷家族本身就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所以这场宴会也许会有状况发生。”
“您的意思是？”
“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所以你需要去参加这次宴会。”
罗兹道：“不过放心，就算有状况发生，他们也不可能有胆量在宴会上谋害教会成员，但也许会想办法让你们出一些丑事，你多留意，应该就不会上他们的当。”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那去参加宴会的其他几个人呢？”
“不要告诉他们。”罗兹摇头，“这件事需要暂时保密。”
说完这句话后，他开始吩咐起了随行的副手沃伦，令他返回罗兰群岛，暗中调度一些信得过的人赶来内厄姆搜找证据。
随后他又看向伯尼。
“除了这件事以外，博斯韦尔有交代其他事情吗？”
“没有，他只说了这件事，然后就走了。”
“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看起来是去了鱼市的方向。”
伯尼一语双关地说。
“不过我猜他去那边是为了蒙蔽我，可能中途会转移目的地。”
……
就如同伯尼口中说的那样，从橡树街离去的博斯韦尔的确没有前往内厄姆鱼市，而是在半路转了好几个方向。
感觉没有人跟踪后，他这才朝着预计的目的地行去。
但他前进的方向并非是离开内厄姆，而是内厄姆混乱的码头区，并且在其中一家名为三条鱼的旅馆内住了一晚上。
因为身上衣着很怪，所以他中途甚至将裹紧的衣服脱了下去，换了身正常旅人模样的斗篷与长袍。
同时，人员流动性大的码头区也对他的行踪进行了一定的掩护。
但进入旅馆房间之后，博斯韦尔却始终表现的很紧张，一会脸色犹豫，一会咬牙切齿，有几次甚至鬼鬼祟祟准备偷偷溜走，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利瓦伊·坎博雷前去邀请伯尼赴宴的同一时间，他所等待的某个存在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只毛发乌黑的乌鸦，扑腾翅膀落在旅馆房间的窗口后，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看向了房间内的博斯韦尔。
“你在那个人类执事的房间中说了一些话，然后把本地的主教引了过去。”
乌鸦开口道：“告诉我，你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面容僵硬的博斯韦尔反问。
“因为你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却没有躲避。”
乌鸦回答。
它的声音与鹦鹉的叫声类似，不过更加嘶哑。
“你希望与我们见面，为此甚至冒险留在这座城市一个晚上。”
“我只是还不想走而已。”博斯韦尔如此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他在那个你的音节上加重了语气，乌鸦因此歪了歪头，随后就这么扑腾翅膀离开了。
博斯韦尔坐在房间内继续等待。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房间泥土墙壁内响起，随后就见一只只螳螂从各种隐蔽角落不断爬出，密密麻麻，最终汇聚在博斯韦尔面前，递进组合成了一个涌动着的黑色人形。
“你想说什么？可以告诉我。”
一道沙哑的声音于虫人“嘴中”响起，听起来颇为渗人，如同万千虫子爬行时的噪音扭曲而成的。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博斯韦尔又说，“我留在这里只是想睡个觉。
虫潮组合而成的人形因此晃动了片刻，继而轰塌重新恢复成密密麻麻的大量虫子脱落地板四散一空。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静静坐在旅馆房间内的博斯韦尔身体突然一阵晃动，随后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房间的稻草床上，陷入了深深的熟睡当中。
而在睡梦中，博斯韦尔来到了一处环境阴暗，且尸体遍地的战场废墟中。
在他脚下就有一具半边脸已经腐烂了的着皮甲士兵死尸，静静望天，死不瞑目。
只是当博斯韦尔低头看去时，这死尸却蓦地侧头看向了他，同时张开嘴巴，
“见鬼的死灵，你到底想和我们说什么？”
死尸张嘴讲话时，嘴里半截泛黑的舌头清晰可见，一些沾染脓水的蛆虫也在其牙缝与喉咙深处纠缠蠕动着，看起来非常恶心。
“我是一位魔鬼使徒。”
博斯韦尔这次没有敷衍回应了，而是直白地开了口，“但因为某些事情，我得罪了我的主人。”
“愚蠢。”躺在地上的腐烂尸体如此评价。
“的确很愚蠢，并且后果严重。”
博斯韦尔苦涩地说，“我的主人是一个非常记仇的魔鬼，手段特别残忍。我认为他过后不会放过我。”
“这很正常。”
地表的死尸闻言后咧嘴笑了笑，“可是我们不想听一个愚蠢的死灵讲述它的愚蠢故事，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不，你们会想听的。”
博斯韦尔道：“我的主人是晨星，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
他的话音还未落，朦胧一片的梦境世界就倏然出现一阵仿佛地震般的剧烈动荡，那躺在地上的死尸也蓦地瞪大了青筋密布的双眼，似是惊恐，又仿佛兴奋。
只是紧接着这个梦就扭曲着消散一空了，博斯韦尔苏醒在了旅馆房间内。
不过没一会，房间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博斯韦尔走过去打开门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因此映入眼帘。
外表来看，这男孩似乎是个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无袖亚麻罩衫也很破，但他说出口的话却与他的打扮完全不符。
“跟我来，”
他说，“我们的王要见你。”
16 坟墓中的声音
墓碑林立在阴沉的天空下，有的残破，有的粗糙。
古老雕像点缀，阴冷之风吹拂，诸多墓碑上面铭刻着的一个个名字仿佛化作了一双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走在墓园道路中的博斯韦尔，让他原本还存在着的一些沉稳彻底消失不见，双腿不自觉在打颤，脚脖子甚至已经裂开了。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称之为王，在莱雅大陆，国王只有三十二位，而在地狱，更是稀少到了七个。
眼下他即将面见的，就是其中之一。
“无需紧张，我们的王是七魔王中最温和的一位。”
前头带路的乞丐男孩似乎察觉到了博斯韦尔的心情，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比你主人的脾气好的多。”
他的语气是善意的，但那说话时面无表情地模样却让博斯韦尔淡定不能。
而当他被带到阴沉墓园角落一处残缺的大理石墓碑面前时，那上面模糊的墓志铭甚至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死亡是苦难的开始。
一些人死后的归宿是下地狱，而下地狱后会遭遇什么，那估计得看某些存在的心情……
因此颤颤巍巍跪倒在这座墓碑前，博斯韦尔张嘴结舌着，原本想说的一些话似乎都忘到脑后去了。
甚至内心中本来已经艰难做下的决定，也开始化作了懊恼与后悔。
因为相对他要面对的，以及即将背叛的两个存在，他本身实在是太过渺小，如同一只蚂蚁面对一个巨人……
不过当一道询问声音从眼前的坟墓内响起时，他原本的忐忑倒是相对平息了不少。
只因这声音语气颇为温和。
“你的前主人是晨星？”
“是，是的。”
博斯韦尔小心翼翼地回答，“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
“你了解他的身份吗？”
“他，他没说过，但我猜到了一些……”
“很好，那么你准备告诉我什么？”
声音温和的如同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我，我想说，他是一个残暴的魔鬼，而且从来不考虑我们这些仆人的死活。”
博斯韦尔不自觉就开始为自己的背叛行径进行了一番辩解，“他要我做的事情等于是让我去送死，如果他是个好主人，我当然愿意为他去死，但他不是，他……”
博斯韦尔开始说起了与前主人接触时的各种细节，包括对方交给他的知识如何的有缺陷，使用起来如何的痛苦，包括命令他做各种危险事情却根本不考虑他的生命安全，仿佛对待一个随意使唤的牲口。
这些话听的旁边静静站着的男孩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讥笑。
不过坟墓中那个声音倒是显得很有耐心，始终在静静倾听。
直到诉说中的博斯韦尔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与此刻自己的境遇后，这才渐渐因为理智的恢复而说起一些有用的东西。
“十五年前我从一处坟墓中挖到了能够联系他的书籍，然后在他的引导下进入了修道院，并且一步步当上了院长。”
“他的目的是希望我能在亚摩斯附近寻找一处隐藏的封印地，并且不引人注意的开启它。”
“寻找？”
坟墓中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似乎在询问。
“是的，寻找。”
博斯韦尔点头，“他很重视那个封印地，基本每次联系我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后来我在伊维萨的一处林子内找到了，然后因为那地方被隐藏在很深的泥土下面，我连续挖了好几年才挖通……”
“你对那个封印了解多少？”
“不，不多。”
博斯韦尔小心地回答：“他只会在行动即将开始时告诉我怎么做，所以我并不了解那座封印的具体情况……”
“除了封印，他还有提到过什么？”
“除了封印以外，他常常让我对他进行生命献祭，或者准备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献给他。”
“具体都有什么？”
“献祭就是不断宰杀牛给他，准备的物品有婴儿剪下的脐带、难产去世的尸骸、一些海族卵……”
博斯韦尔如实诉说了一大串字眼。
随后在对方的追问下，他又说了一些别的细节，包括这次来内厄姆做的那件事，包括自己是怎么察觉到暗影乌鸦的存在并且希望以此求得保护的。
时间流逝下，这种一问一答持续了很久。
坟墓内的声音最终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这些线索。
于是博斯韦尔原本平稳了些许的情绪复又变得有些忐忑，甚至如果不是当前他体质特殊，现在八成已经心脏狂跳了。
背弃一位魔王而投靠另外一位，这可不是一个安全无风险的事情。
甚至如果不是博斯韦尔的前主人识破了他的假死计划，并且突然表现的比以往更有耐心，他是不可能冒险做出目前这种事情的。
然而事情做完了，具体效果会是什么情况，他却无法肯定。
毕竟，谁又能猜到一位魔王在想些什么？
兀自跪在那里忐忑着，坟墓内的声音突然浮现。
“睡吧，博斯韦尔，睡个好觉，当你再次醒来时，你将摆脱目前这具可怜的身体，并且彻底脱离晨星带给你的困扰。”
这话让博斯韦尔愣了愣，随后大为狂喜，甚至脸上的皮肤都不自觉脱落在地。
不过随后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困顿，继而佝偻瘫倒在墓碑前，深深的沉睡了起来。
周围随之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当中。
阴暗光线下，唯有一些生长在墓园中的树木与杂草随着冷风吹拂而发出些许琐碎响动。
直到坟墓中的声音复又响起。
“当年阿纳斯塔西娅的死亡至今没有谁能够了解到内情与线索，除了继承痛苦王座的晨星。”
这声音温和依旧，如同在随意闲聊，“一具魔王的尸体其实很宝贵，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您的意思是，晨星找到了痛苦女王的尸体？”站在墓碑侧面的乞丐男孩低声配合着主人的话语而询问。
“不仅找到了，我猜她还活了。”
“是晨星复活了她？”
“看起来是这样。”
那声音幽幽地说，“可是谁又能肯定，这个博斯韦尔的背叛是否有晨星在背后引导呢。”
“他撒谎了？”
“他没有撒谎，他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男孩闻言怔了怔，随后忙问，“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坟墓中的声音说道：“接下来你的任务是拉拢一位教会内部人员，一位能够了解到那处封印地，并且接触到其中一些关键线索的高级别人员，然后带他来见我。”
“那么监视的事情？”乞丐男孩对此有些疑惑。
由魔鬼女伯爵被封印一事而延伸出的线索让他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处封印地的异常。
而在这之前，主人交给他的任务是统领监视那四个封印地事件的当事人，并且有可能的话对四人中的某个进行绑架并且逼问封印地发生的一切。
这在他看来同样可以获得一些线索，而且比策反一个教会人员快的多。
只是现在看来，主人似乎不打算这么做了？
果然，接下来坟墓中传出的话语确定了他的猜测。
“暂时放在一旁。”
温和的声音含着笑意说道：“真相也许很宝贵，我们的行动需要更加隐蔽。”
17 人心
换下执事的黑色长袍，穿上了一身朴素衣着后，伯尼推开房门走到了外面的花园中，并且仰头看了看天色。
下午三点钟的天空比早晨时更加昏暗了，似乎一场暴雨不可避免的就要来袭，周遭冷风非常透彻。
伯尼因此深深吸了一口气，胳膊上随之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他抬脚正准备朝着坎博雷家族在郊外的庄园方向赶去，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叫嚷。
“这房子的墙太高了，我爬不上去啊。”
“从窗户爬！”
“就是说窗户太高了，而且你那位女主人还在你旁边晃晃悠悠，我估计等我一进去就会被踹出来。”
“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表，犹犹豫豫成不了大事啊！”
“我可去你的吧，你说的倒是轻巧，死了掉级遍地找屎吃的又不是你。”
……
侧头看去，伯尼看见了那只绿毛鹦鹉，而今它正被困在一个黑色的鸟笼子中，而鸟笼子则摆放在邻居家的二楼窗口位置。
与它对话的是那条斑点狗，眼下正在邻居的院子门前来回踱步，一副颇为迟疑地模样。
那鹦鹉因此很着急，不断怂恿斑点狗快点行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从笼子里逃出来了。
伯尼没打算理会它们，看了几眼后就准备收回视线离开。
不过就在此刻，那窗口位置突然探出一位年轻妇人的脑袋，并且朝他打了个招呼，“是伯尼执事吗？”
“是的。”伯尼回答，感觉有点奇怪。
“您是要去坎博雷家参加宴会？”那女人又问。
“没错，请问你是？”
“您等等，我也准备去参加宴会。”
对方忙说，随后拎起窗口的鸟笼子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没一会，这位穿着一袭蓝色长裙的年轻妇人就拎着鹦鹉笼子走了出来，然后朝伯尼礼貌地行了个提裙礼。
“我的丈夫是杜勒斯·利奥，内厄姆市议会的一位议员，在出嫁前，我的本名是丽贝卡·坎博雷。”
所以她是坎博雷家族的。
伯尼闻言了然，随后抚胸回礼，“你好，利奥夫人。”
“我丈夫稍后就会来接我了，如果伯尼执事您还没有雇佣马车，也许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赴宴？”
“十分感谢。”伯尼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他们随之站在街道前闲聊了起来。
伯尼因此发现，这位似乎对自己还挺了解，不仅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还知晓自己日常的作息习惯。
不过通过一些细节，伯尼发现对方这种了解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那种无意中看到的，或者无聊时一些小事情都能好奇观察然后琢磨个一二三的了解。
因此当伯尼知道对方喜欢诗歌与看马戏团表演，甚至乐于参加教堂的布道与观看节日时举办的宗教戏剧后，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当前时代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像眼前妇人这样丈夫有一定权力，却已经脱离封建地主阶级的新兴富裕市民家庭，更是没有那些管理家产土地与农民的工作可忙，所以这位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模样就可以想象了。
“这只鸟最近一直在附近飞来飞去，我看它很漂亮，就雇佣人手把它给抓了住。”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利奥夫人手中拎着的鸟笼子上面，“我的伯父同样喜欢养鸟，所以我丈夫在看到这只鸟后，叫我把它送过去，正好伯父今天举办宴会有邀请我们参加……”
她说着，还很不舍地低头看了看铁笼子中的绿毛鹦鹉。对方同样在仰脖子看着她。
“操你妈！”
“看，它很有意思吧。”利奥夫人因此乐呵呵地朝伯尼炫耀了一句。
伯尼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反倒是鹦鹉与不远处那条狗之间的交谈让伯尼多看了几眼。
它们正在商量如何脱困的问题，碍于可能打不过伯尼，鹦鹉倒是不像刚才那样催促斑点狗快点救它出去了，反而让斑点狗先等等，找机会再说。
于是当不久之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并且在接上伯尼两人后，那条狗也晃晃悠悠地跟在了马车屁股后。
“我其实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伯尼执事。”
与马车内利奥夫人的丈夫互相打招呼后，对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是在我来到内厄姆之后吗？”伯尼闻言挑眉。
“不，还要更往前。”
这位穿着得体礼服的小胡子青年议员含笑说道：“我的表弟是霍伯特，霍伯特·埃尔，他和我说过你在巨人之握旅馆内英勇的战斗表现。”
霍伯特是前阵子碰见的那位绿帽子男爵，伯尼闻言点了点头，“他还好吗？”
“不太好，也许你听说了他遭遇的一些事情。”
利奥议员摇头，“我那位表弟虽然喜欢外出游荡，但他最在乎的其实是他的妻子，谁知道……”
“愿神保佑他。”
“他也的确需要神的庇佑，伯尼执事。”
小胡子议员突然压低嗓音，“因为他的控告并没有得到正义的审判，所以他这段时间很颓废，甚至得了一场重病，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他现在在内厄姆？”
“是的，乡下庄园的环境会让他更伤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所以我就将他接到了内厄姆。”
“但他也许会有更合适的选择。”
伯尼意有所指地说。
他相信对方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小胡子也的确听懂了，因此笑了笑。
“我只能说，有一个细心的妻子是很幸运的。”
这位边说边握住了旁边年轻妇人的手，“起码我能了解到，我们的邻居是一位温和善良的好执事，他乐于帮助贫苦的人，甚至对方没有钱支付治疗费用，都会用自己的钱垫付。所以如果我的亲人生了病，为什么我不去找这种人呢？”
教会规定要收费，所以伯尼的确有替某个负债累累的求助者垫付过费用，不过用的是他捡来的钱。
但这点就用不着解释了，伯尼反倒很奇怪对方单凭这种事就找他出手治疗——
本地教会对罗兹一系的态度虽然普通人不了解，但这位既然是议员，应该不会不知道。
两边下注？
伯尼心想，但对方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很真诚，真诚到连伯尼都看不出丝毫虚假。
伯尼随之点了点头。
“那么我明天就去就试试吧，不过如果我治不好你的表弟，你还是需要去找神父。”
“感谢你的建议，伯尼执事。”小胡子严肃地回答，“如果情况很糟，我会去找神父的。”
两人随后又闲聊了一些内厄姆的风土人情，交流时的气氛始终很不错。
与此同时，马车已经出了城，并且顺着一条河流不断朝着西边方向前行。
最终这辆马车来到了一处位于河岸边缘的华丽庄园门口。
坎博雷家族到了。
18 坎博雷家族宴会
建立于河畔的庄园范围很大，有酒窖、有水车、有一片牲畜放养区与广袤的菜园。
平时这些建筑以及其中的人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但此刻，男女仆人们正混杂在一起，完全围绕着庄园中央处那座主体洁白的四层长方形建筑而忙忙碌碌。
一只只牛羊从畜牧区被挑选，然后放血宰杀、各种珍贵的香料从仓库转移至厨房，与一些蔬果肉食被不断加工成烤肉，浓汤，甜点等丰盛食物。
年轻或年长的诸多仆人忙碌的脚不沾地，一盘盘精美菜肴也接连被端入主体建筑中的一处宽敞大厅里。
伯尼此刻正坐在大厅前部区域的一张小桌处，小桌可坐两人，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今天早晨去邀请他的年轻贵族利瓦伊·坎博雷。
之前与邻居一家抵达庄园后，他们受到了庄园主人的接待，不过今天的主题是宴会，所以在其他客人陆续赶到后，短暂的交谈就不得不结束了，转而正式开始了晚餐。
此刻在他周围同样是一张张两人一组的精致雕花餐长桌，整齐林立在这处餐厅内。
这些人大部分是坎博雷家族的旁支与后代，也有一些附近关系不错的贵族参与，因为今天主要是款待几位新来的神职人员，所以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存在。
但赶来参加的并不只是新来的，其实还有几位资深执事。
总体来说这里非常热闹，放眼望去，几十个人汇聚在大厅中，人头涌动，却也算是井然有序。
“这是杏仁脆皮烤鳟鱼，主料是埃尔海湾特产的金鳞鳟鱼，用了香芹、茴香、胡葱来搭配，鱼骨头已经全挑出去了，鱼肉湿润软嫩，还有柠檬与杏仁混合的味道。”
女仆将一道道菜端上来时，旁边坐着的年轻贵族不断开口解释，看起来很是热情好客。
……
“这是黄油焗鹌鹑，用了黄油，蜂蜜与黑椒粉，剥开肚子你还能看到一些苹果条，味道非常鲜美，尤其是它的酱汁。”
……
“这是蜜汁梨，有孜然和白胡椒粉，搭配这道烤熊肉最适合……”
……
菜肴繁多而又做工讲究，缓缓吃入口中后，味蕾与各种口感相碰撞，感觉的确很不错。
不过贵族的宴会往往不只是正常填饱肚子，没一会，大厅主位坐着的一个穿天鹅绒喇叭袖服饰的老贵族就站起了身。
“今天我们邀请到了几位本地教会的贵客，有波文教堂的布莱兹执事、莫尔斯教堂的伯尼执事、班奈特教堂的马文执事和……”
老贵族一连说了好多个名字，最终他手中酒杯高举。
“让我们敬他们一杯！”
客人们起身应和，气氛因此热烈了不少。
不过这位老人喝完一杯酒后并没有坐回去，而是示意旁边服侍的女人又倒了一杯。
然后他复又朝他的客人们抬手示意，“虽然没有到场，但我们仍需要敬我们尊敬的主教罗兹与副主教……”
他带头敬了本教区一些主要人物，随后又敬了在场其他客人，连绵话语下，宴会的氛围已经颇为热闹。
老人是坎博雷家族的现任伯爵查尔斯·坎博雷，外号博学的查尔斯，早年曾经在王都给国王当过海族顾问，是一个在王国内叫得出名号的老牌贵族。
他同样也是内厄姆名义上的领主，一言一行能够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只是这位在本地拥有很高名望与权势的博学者已经老了，宴会展开之前伯尼曾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发现他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而现在，尽管这位表现的还算有气度，但在几杯酒喝完后，他的声音明显开始含糊与打结，原本稳重的身板也变得晃晃悠悠。
“我还要敬我们的国王伊迪陛下，虽然说，呃——虽然说我们当初因为喝酒这事闹得不太愉快……”
……
“因为父亲大人在工作时喝了一杯酒，所以国王将他辞退了。”
坐在旁边的年轻贵族轻声与伯尼解释道:“他每次举办宴会，都要对国王表达一番歉意。”
“时常反思自身过错，这是智者的行为。”
伯尼点了点头。
“是啊，父亲大人对这事始终放不下，认为当初如果克制一些，就不会——”
年轻贵族话没说完，厅堂主位上那位正讲话的老人就话锋一转，对某人进行了一番阴阳怪气的指责。
“我其实得感谢我们那位“可敬”的王后陛下，如果不是她当初的建议，陛下也不会认识到我的错误有多“严重”，所以近年来我总在反思自己的过错，虽然始终有些搞不懂，一杯酒和一杯水的区别在哪里……”
这话让年轻贵族尴尬地闭上了嘴巴。
因为涉及到王后，在场其他人也不好接茬，气氛一时有些冷却。不过紧接着老伯爵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对本地教会的贡献做了一番吹捧。
宴会因此重新恢复热闹。
“米契尔的事情有线索了吗？”伯尼可没有掺和这种话题的兴趣，看了几眼后，就与旁边年轻贵族说起了别的。
“家族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年轻贵族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时间这么久了，弟弟幸存的可能已经不大。”
“也许他只是迷了路。”伯尼随口说了一句。
他其实在等待着这场宴会可能发生的一些状况，或者说他早就察觉到身边这位的情绪不对劲了，因此一直在等待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但目前来看似乎还没什么苗头……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一枚装在银质小盅内的“珍珠”被女仆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
“相信我，没有什么比一枚海族人鱼的卵更美味的了。”
旁边年轻贵族如此介绍了一句。
说是人鱼卵，但这东西看起来除了有些软外与珍珠似乎没什么两样，装在杯子似的容器内，也没有闻到任何香味。
只是尽管不起眼，但当这道菜被陆陆续续端到人们面前时，这里的气氛明显更加热络。
深海人鱼族是有好几个品种的，眼前这种人鱼卵只是最普通的鳃人鱼的卵，但这并不能阻挡人们吃掉它的热情。
原因不仅仅是这种其貌不扬的食物吃起来非常美味，还有法洛斯人与海族无数年仇恨的影响。
吃人鱼的卵，这在法洛斯的贵族阶级中是一种非常流行且象征意义很强的时尚。
然而与在场其他人不同，伯尼并没有兴趣吃掉眼前这东西。
原因很简单，这里面被下了药。
19 热闹的夜晚
[这是一颗蕴含着隐性催情药的鳃人鱼卵，药物通过特殊蒸煮方法和鱼卵本身相融合后，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
……
头顶烛光吊灯笼罩下，眼前这颗鹌鹑蛋大小的鱼卵呈乳白色，娇嫩细腻，想来咀嚼时必定松软可口。
只是脑海中浮现出的信息流却清晰显现出了它的阴暗之处。
因为鱼卵的缘故，宴会大厅内此时氛围活跃，但因为这道餐点是这次晚宴的压轴，大家都在等待着主位上的老伯爵率先吃第一口。
旁边的年轻贵族同样也在默默等待着，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始终往伯尼，以及其他一些执事的方向飘。
他的异常表现很隐蔽，却瞒不过伯尼的眼睛。
而通过这颗人鱼卵的提醒，伯尼也发现了，大厅内正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那些女仆们，似乎长得都很娇媚。
是希望他们这些人当众出丑？
伯尼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紧接着就否定了这点。
大庭广众下，真要忍不住做出一些特殊举动，是很容易被阻止的。
而如果按照宴会正常流程持续到午夜，客人们必然会留宿在庄园内。
毕竟该庄园处于郊外区域，离开这里不论往哪去都要走一段时间野路，这点在晚上可不怎么安全。
所以这东西的药效发挥应该很慢。
是想在后半夜搞事情吗……
真是个老套的戏码。
瞥了眼旁边那位表面上还很淡定的年轻贵族，又看了看主位那位已经喝多了的，正在旁边女人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身的老伯爵，伯尼暗暗嘀咕。
教会的执事们普遍是超凡者，但超凡者有时候也很难防备普通人一些阴谋诡计，尤其是低位格超凡者。
眼下这场面如果没被识破的话，其实破坏力很强。
伯尼不了解具体如何执行，但随便想想，半夜往他们这些被下了药的执事房间内塞几个女仆，第二天再来一出强迫案件，那么几人的名声注定会变的很臭。
再深一些，那些送入房间的女仆如果是一个个已经怀孕了的孕妇，那么这效果就更强了。
再再深入，那些女仆第二天死了……
不过这么做还要考虑许多问题，最重要的是事后该如应对教会的追查。
但既然他们现在动了手，那么显然已经安排好了后路。
想着，伯尼反而对吃下这颗鱼卵有了一定的兴趣。
不过还没等他们正式开吃，外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伴随着的是一些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发生了什么？”
刚刚站起身的老伯爵因此有些不悦，旁边随侍的一位仆人见此忙走出去查看。
但还没等他踏出门，大厅外就有一位女仆拎着裙子匆匆赶了过来，一脸的慌张。
“伯爵大人不好了！外面着火了！”
“那就灭掉它！”
坎博雷伯爵闻言训斥道:“每年都有那么几次着火，你们还没习惯吗！”
“可是，可是它烧的是您的兽舍……”
这话一出口，原本不以为意的老伯爵一下子变了脸色，随后急切地道:“赶快去救火，可别让我那些宝贝被烧死！”
女仆闻言应声离去，宴会上服侍客人们的一些仆人也跟着跑出去帮忙了。
随后面对在场诸人奇怪的目光，坎博雷伯爵勉强笑了笑，“我们继续吧，没什么大事。”
……
“父亲大人最喜欢养一些猫狗之类的宠物，而他那些宠物现在全关在兽舍里。”
伯尼旁边的年轻贵族轻声解释了一句，“兽舍距离咱们这里很远，火势蔓延不过来的。”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这事他是知道的，来的路上邻居夫妻有提到过老伯爵喜欢养宠物的癖好，伯尼还知道，他们送给坎博雷伯爵的那只鹦鹉现在也被关在兽舍里。
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若有所思地想着，见主位的坎博雷伯爵已经吞下他那枚鱼卵，伯尼于是在旁边年轻贵族期待地目光下，将银质小盅内的食物一口吞入腹中。
年轻贵族见此暗暗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其他执事的方向，没见有意外出现，于是彻底放下了心。
随后他笑呵呵地对伯尼道:“如果伯尼执事喜欢这道食物，我等会可以吩咐厨房再做一份，然后晚上送到你的房间里去。我是说，宴会结束后，也许您会喜欢来一份夜宵？”
“我很期待。”伯尼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这让年轻贵族暗暗感到很是好笑，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其他话题，表面上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异常。
伯尼的外表同样没有丝毫异样。
不只是他，其他那几个吃了这种特质鱼卵的执事外表一个个也都很正常。
显然药效发挥还需要一定时间。
但之后的宴会却并不平静。
没一会，又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大厅外响起，随后一位仆人闯了进来。
“不好了伯爵大人！”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我的宝贝们都被烧死了。”
因为火灾而有些醒酒的老伯爵坐在主位上黑着一张脸。
“是仓库，仓库也跟着起火了！”
“你是说火势变大了？”
“是的！”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百多个人灭不了一场火！？”
“我们已经灭掉了兽舍的火。”
仆人闻言哭丧着脸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中间隔着很多房子，仓库就莫名其妙着火了……”
“这很明显是有人在放火啊。”
宴会客人当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惹来其他人纷纷点头。
于是这场宴会彻底举行不下去了，人们抱着警惕地心情走出大厅，准备帮着扑灭火灾并且找出纵火之人。
可惜的是，他们的出现尽管让火势减轻，但却没有找到嫌疑犯，反而发现仓库内有很多珍贵物品丢失。
这似乎是一个窃贼捣的鬼，但没有丝毫线索，这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坎博雷伯爵因此命令护卫队今晚彻夜不停地盯梢，而他本人则招呼仆人给宴会的客人们安排房间。
并且因为中断的宴会没有吃尽兴，他还贴心地吩咐厨房为每个人准备一份夜宵。
事情似乎就这么暂时结束了。
但其实这才刚刚开始。
在一位仆人的带领下，伯尼来到了庄园内一处客房中。
随后当仆人离去之后，他心思一动，一枚鹌鹑蛋大小的乳白色鱼卵就随着一阵黑色雾气荡漾而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就算是吞进肚子里的东西，伯尼也能将其收取到黑雾世界里面，就更别说嘴里的了。
而现在，他准备将这颗鱼卵加工一番，继而利用它来做一些事情。
20 短暂的平静
河畔庄园内的火灾被扑灭了，氛围也基本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月光笼罩下，唯有几栋缭绕升腾着朦胧烟雾的建筑废墟存在于夜色中，无声显示着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尽管已经很晚了，但庄园内此刻却并没有安静下来。
厨房所在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仆人们依旧在忙碌着为庄园的客人们准备夜宵。
同时，一队队护卫也在庄园各地巡逻着，他们目光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期发现纵火犯的线索并且博得庄园主人的奖赏。
然而除非他们的想象力突破天际，否则根本不会想到，他们寻找着的纵火犯，其实并不是人。
而是一条狗。
一条目前仍在庄园内晃晃悠悠的狗。
“这叫什么来着，围魏救赵？还是暗度陈仓？”
浑身长满白色斑点的小黑狗一对耳朵很长，走路时还在跟着惯性屁颠屁颠的扑扇晃动，看起来很是可爱。
“既不是围魏救赵也不是暗度陈仓。”
小狗脑门上此刻正蹲着一只鹦鹉，朦胧月色下，它浑身被烟熏的焦黑，脑门上原本漂亮的绿色羽毛眼下也被烧的光秃秃一片了。
“我们的计划是声东击西，老表，可是你差点来了一场谋杀亲夫。”
“我草你恶不恶心，还亲夫？”
“不然叫谋杀亲爹？这个词倒是很贴切，你特么的差点烧死爹了。”
“你这什么人啊，我辛辛苦苦把你给救出来，你竟然还骂我？”
“不识好人心了吧老表，一般人我还懒得骂呢，这是和你关系好才骂你。”
“滚你丫的吧，下次再有这事，我可不救你了。”
“哎呀别生气啊，和你开个玩笑。不是我夸你啊老表，你这人最能开得起玩笑了，不像那个谁，说几句就叽叽歪歪，忒没劲。”
“……好吧，接下来干什么去？”
“分赃啊，刚刚咱们趁火打劫了好多东西，不分留着过年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赃，明天再说吧。”
“行吧，明天就明天……对对对，往那边走，就那，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个厕所，咱们在这里下线，明天一早起来你还能顺便吃个早餐。”
“滚！”
“你骂人干嘛，难道那些屎是我逼你吃——卧槽，快看论坛！”
“什么玩意？”
“有人升到十级了！”
……
它们说到这里，脚步蓦地停顿在了庄园角落一颗靠墙生长的橡树下。
没一会，两只静静站着的动物就纷纷趴在地上睡起了觉，看起来老老实实，实际已经下线了。
然而不久之后，正趴在斑点狗脑门上的绿毛鹦鹉蓦地睁开双眼，继而拍打翅膀朝着庄园内飞去。
朦胧夜色笼罩下，这只鹦鹉飞在半空中很不起眼，速度却不慢，暗淡的建筑以及忙碌的仆人身影于其身下飞快掠过。
于是没一会，它就飞到了庄园的核心区域，那座之前举办了宴会的长方形高大建筑附近。
落在一棵树上观望片刻后，它继续起飞，顺着建筑二楼一栋敞开的窄窗就飞进了建筑内一条有火盆照亮的长廊中。
长廊内此刻有一些忙碌的人影，那是庄园内的女仆们，她们而今正端着一盘盘扣有金属餐盖的夜宵食物敲响一间间客房的房门。
鹦鹉在这里很难飞行，于是踩在长廊的地毯中徒步前进，同时不断观望着周围一双双女仆走过时的长腿，仿佛在寻找着某个存在。
没一会，它找到了目标，于是悄然尾随起了对方。
期间在某种神秘力量作用下，它的存在并没有被任何人所注意，就算是长廊内的护卫们对它也是视若无睹。
直到它尾随着那位女仆来到了三楼，并且突然飞起撞在了对方端着的餐盘上，它的身影这才显露而出。
女仆对于这种情况措不及防，手中扣着餐盖的食物一个倾斜差点翻滚离手掉在地上，幸亏她眼疾手快成功阻止了住。
随后她恶狠狠地瞪了眼这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鹦鹉，却也没敢多耽搁什么，端着食物就匆匆走向了目标房间方向。
她却没发现，在她着急阻挡食物翻倒在地的时候，那扑腾翅膀在其身旁的鹦鹉爪子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乳白色的“珍珠”，并且顺着因为倾斜而裂开一道缝隙的金属餐盖将其掷入了内部的食物里面。
因此当女仆端着食物送上门去时，开门接过这道食物的年轻女人很奇怪于这盅奶油蘑菇蜗牛汤中，竟然漂浮着一颗珍贵的鳃人鱼卵。
“大人晚宴时没吃够吗。”
她暗暗心想，却也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关上门后，转身将这盅汤端到了正坐在床头，穿着一袭天鹅绒睡衣的瘦弱老人面前。
“您要的蜗牛汤，大人。”
“辛苦夫人了。”
闻言后老人朝自己这位新迎娶不久的年轻妻子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对方手中这盅汤，用其中的勺子喝了起来。
同时他口中含糊其辞地道：“今天宴会举办的很失败，外面还不知道该怎么嘲笑我呢，不过无所谓，一场失败的宴会正好能让某些人以为我其实并没有真心招待那几个执事。”
“大人如果不想招待他们，为什么还要邀请呢？”
“我得问清楚米契尔的事情，问清楚这事到底和利瓦伊有没有关系。”
老伯爵语气凝重地说，随后感觉这个话题很压抑，于是他话锋一转。
“没这回事我也得邀请他们，虽说本地维克多副主教和罗兹主教关系不好，但那是他们的事情，本教区名义上的主教可还是罗兹，我可不想让他以为我站在他的对立面。嗯……起码不能太明显。”
说话时他瞧见了飘在汤中的那颗人鱼卵，但只当这是汤的一道辅料，没有丝毫在意地就用勺子捞出并且送入了口中。
入口松软鲜嫩，咀嚼时的酱汁仿佛冰冷的火焰一般在口中炸裂开来，然后那种鲜美顺着舌头就冲上了头脑，令他舒爽地哆嗦了一下。
“宴会结束的太匆忙了，我都没来得及仔细品尝这种美味。”
“那个窃贼可真该死。”
“没错，活该下地狱去！”
老伯爵赞同地说，又低头喝了几口汤后，眼角无意中瞄到旁边年轻妻子那白皙细腻没有丝毫皱纹的青春面庞，突然心思一动。
21 荒诞闹剧
一阵尖叫打破了黎明的寂静，惊醒了河畔庄园内许多人。紧接着如同预备好的一般，又接连响起了好几声惊恐的叫声。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伯尼也跟着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看陌生的窗帷后，他起身打了个哈切，随后侧头看向房间角落一个正熟睡的身影。
下药、塞人、栽赃。
昨晚发生的流程大致与他猜想的类似，趁着他“熟睡”的时候，有人暗中打开门把人塞了进来。
眼下已经到了栽赃的步骤。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塞进来的人并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走到角落处那人身前，伯尼蹲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随后在其朦胧睁开眼睛的同时，他语气严肃地道：“你是谁？怎么跑到我的房间里的？”
角落处这位是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男孩，原本被叫醒还很迟钝，结果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
“你又是谁，这是我家，怎么可能是你的——”
他说到一半就猛地反应了过来，忙从地上爬起身看了看周围，原本恼火地表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是哪个婊子养的狗杂种！”
他骂骂咧咧走向门外，正巧有仆人跑来急匆匆地敲门，撞到男孩从里面走出后满是惊骇。
“柯利福少爷，您……”
“我什么我，让开！”少年一把推开对方，“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我——”
说道一半，他猛地仰头看向这位男仆。
“是谁叫你过来的？”
“没有人叫我过来，少爷，是——”
“没有人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男孩边质问边看向房间内的伯尼，“打扰我们家客人休息？”
“不是的少爷，是其他几位执事都出现状况了……”
“出现什么状况？”男孩继续质问。
“这……”
仆人闻言面色迟疑，少年却已经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踏步准备亲自去查看。
“是不是一些执事的房间中出现了别的什么人。”走过来的伯尼随后询问。
“是的，执事大人。”
仆人忙道：“而且他们还……他们还……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伯尼点了点头。
几位执事房间的距离并不远，没有几步路就已经抵达了案发场地，伯尼因此看到了一些荒诞的情况。
捂臀哀嚎的、惊恐尖叫的、奄奄一息甚至眼看已经快要不行了的……
这些当然不是几位教堂的执事，而是一些前来赴宴的客人们。与他们相对的，是除了伯尼之外其他三位新晋执事那一个个阴沉或苍白的面孔。
他们房间内的地板还残留着一些血渍污痕，在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们呆滞地观望下，无声显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有人在迫害我们，伯尼执事！”
一位还算熟悉的新晋执事见到伯尼这个自己人后尖叫了一声，表情悲愤地叫道：
“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们这些——呃，你怎么没事？”
他突然发现伯尼身上一些与他们不同的细节，因此有些错愕。
“是神的庇佑。”伯尼如是说道，这也不算假话，他身上就有一个免疫毒药的天赋，中招才是怪事。
“看来我们遇到了邪恶的试探。西奥多执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伯尼随后又问。
同样出身于调查团，但只有一些核心人员才了解伯尼的具体身份，其他的只知道伯尼加入教会时间很短，晋升速度却飞快，颇得罗兹主教看重。
因此伯尼这种毫无异常的模样反倒让他们之前猜测的那种，有人迫害他们这些罗兹嫡系的猜想有些动摇了。
但动摇归动摇，自身被陷害这点却是不争的事实，于是面对周围人怀疑的目光，名为西奥多的执事开始讲述起了昨晚的情况。
大致就是宴会结束来到房间并且吃完夜宵后，他在熟睡中突然做了一个令他羞耻的梦，结果醒来一看就发现了旁边躺着个人。
“我相信西奥多执事是无辜的。”
在新晋执事讲完自己的“故事”后，不远处一位站在那里颤颤巍巍有些站不稳的老人面色复杂地道：“这其中一定有人做了手脚，我吃完夜宵后就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显然，他就是昨晚躺在旁边的那位。
其他几人情况基本类似，遇到的都是一些又老又丑的，让伯尼暗暗有些奇怪怎么自己房间那位是个漂亮小男孩？
这种事情也有差别待遇的吗……
不过听明情况后，倒是没谁怀疑是这些执事们“酒后乱性”了。
然而围观人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却仍旧非常怪异，这种眼神让几位当事人即恼且羞，想象一下如果这个消息扩散出去，甚至有些绝望。
不过氛围并没有这样尴尬的持续下去，因为紧接着楼上就突然传出一阵凄厉地叫声。
他们所在的二楼是客房区域，楼上则是坎博雷家族的私人居住地，听到响动后，人们立即就猜到了这一定是坎博雷家族内部出现了状况。
看热闹的客人们于是匆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但上楼的楼梯口有护卫阻拦，没有此地主人同意他们根本上不去。
因此他们只能留在二楼，听着楼上那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许多惊慌的叫嚷。
一时间，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成为了人们重点关注的事情。
受害执事们于是能够有机会处理自身问题。
比如立即通知教会这里发生的情况、安抚同样属于受害者行列的另一半然后等待教会的质询，并为他们这些受害者预备忏悔与洁净的仪式。
那位叫西奥多的执事甚至直接利用求救圣物给罗兹主教写了一封信讲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
但还没等他们忙完，三楼方向就跑下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并且请求执事们上去帮忙。
虽说自身还自顾不暇，但能有其他事情缓解他们的尴尬处境也是很不错的，于是几位执事急切地上了楼。
伯尼与他们一起，表面上很严肃，实则静静观察着此时发生的这一切。
悲愤的受害者，充满八卦心态的旁观者，惊慌失措的仆人们，以及三楼一些坎博雷家族核心成员们那凝重且怪异的神态。
“父亲昨晚受到了……受到了重创，急需治疗。”
见执事们赶了过来，坎博雷家族的继承人，名为利瓦伊·坎博雷的年轻贵族面容有些恍惚地说道：“我们已经派人求助维克多副主教了，但这需要一定时间。如果哪位执事现在有办法，希望能尽快出手帮帮他。”
实际上如果不是身体太脆弱的话，是不需要主教级别的超凡者治疗的，一般药剂与治疗圣水就能胜任。
因此一位执事闻言后忙走进了房间当中，其他几位则问起了详细情况。
只是这种事情似乎很尴尬，年轻贵族支支吾吾明显不愿意多说。
但既然都是同一时间发生的，想来大致情况与他们差不多。
因此有人对此表示愤怒。
“不仅亵渎神职人员，竟然连老伯爵都不放过，如此邪恶的行径，他们必定是毒蛇的种类，魔鬼的合谋！”
“也许背后那人就是魔鬼的信徒，这事我们一定要严查！”
“没错，必须严查！”
……
他们很是义愤填膺，旁边的年轻贵族对此却颇为苦涩。
如果受害者只有罗兹的几位嫡系执事，那整件事的进展是很顺利的。
因为他有一个完美的甩锅对象与充足的准备——
前阵子罗兹主教的大范围审判受波及的人很多，他家一位主厨的儿子就因此被制裁并且死在了审讯中。
如果是个正常人，那么这其实也没什么。但那位主厨偏偏是一位隐藏的异教徒。
这点年轻贵族早有发现。
不过因为想着也许能够利用这个异教徒在家族内达成某种事情，他就一直假装不知道。
于是当与巴泽尔达成交易意向时，他就突然想到了那个家伙。
因此昨晚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那位异教徒主厨以及他当女仆长的妻子筹备的。
期间他只是暗中引导了一下而已，甚至都不算是引导，只是“无意中”说了一些提醒的话。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次事情发生后，纵然教会调查，也只会调查到那位主厨身上，而查不到他这里。
同时就算对他进行审讯，他也是不怎么害怕的。
一方面有本地教会的人暗中保护，另一方面他自身也有一定的抵抗超凡质询的手段。
甚至说这件事情会让整个坎博雷家族的名誉受损，他更是没考虑过。
因为目前坎博雷家族的家主是他父亲，而不是他，出现一些管理不善的问题，那也是他父亲的责任。
所以说，一切都很完备。
如果他父亲没有出事的话……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错？
是仆人上错餐了？
还是那厨子认为无法逃过教会制裁，索性拉上一位大人物垫背？
或者，这里面有别的人搞鬼？
年轻贵族无法知晓原因，但他却明白这个事情的后果会是什么。
贵族与教会之间是有很多默契的，其中就包括保证贵族的生命安全不受邪恶侵害。
而如果一位伯爵级别的贵族死在了明显有人下毒的情况下，那么这件事情将升级成为本教区一个严重事件，是会受到教区全力调查的。
和他曾经设想的那种，父亲失足摔死的受重视程度可完全不同。
而如果被全力调查，他的行为还能隐藏下去吗？
如果隐藏不了，他的教会盟友们是否还能保证他的安全？
或者，如果他被调查到，那些人是会拿他当盟友，还是当做一个……隐患？
年轻贵族因此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听着房间内传来的一阵阵响动，反倒与曾经心态不同，希望父亲能够挺过来千万别死掉了。
冷眼旁观的伯尼发现了他的神态变化，因此暗暗有些嘲讽。不过他现在可没多余心情理会这位正在想什么。
或者说他连房间内那位老伯爵的身体状况都没怎么留意。
表面上伯尼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混在人群中，看起来是在与房间外其他人一起严肃地等待着内部情况的结果，实际上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再这上面了。
而是转移到了黑雾世界。
或者说，是黑雾世界所对应的某位已经十级了的玩家身上。
22 转世的仙女
橙汁经由吸管涌入口中，甘甜清澈的口感在与舌尖触碰之后缓缓扩散，味道与液体本身凉爽混合在了一起，令李雨萌本能地感觉到了满足，也由此加快了吮吸速度。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做别的事情，因此坐在电竞椅上的李雨萌在喝橙汁之余，眼睛始终在盯着面前的超清屏幕。
实际上屏幕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因为除了一些游戏面板之外，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并非是游戏黑屏了或者出BUG了，而是因为所处环境本来就一点光都没有。
这点从游戏角色的血条中可以得到印证——
血条正在不断下降。
伴随着血量下降的，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抽噎声，听起来比鬼片背景音效还要渗人。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于黑暗视角内不太明显的抖动，仿佛呼吸困难的患者在极度缺氧下的那种本能挣扎。
这其实并不是仿佛，而是真的是在极度缺氧情况下的本能反应。
因为没一会，当血条清空之后，眼前就蹦出个系统提示，通报了她的死法——
[因不能呼吸到空气，你被闷死了］
……
［当前处于晋级仪式保护期，三天之内死亡不掉经验]
……
[请问是否重新转世？]
……
[是/否]
……
面无表情地选了个是，整体屏幕的色泽因此暗淡了一下，随后画面复又恢复成了之前那种漆黑一片的模样。
而李雨萌的角色头像，也从之前一位枯瘦颓废的中年男性，变成了一个满脸鸡皮的老太婆。
血条没一会就又开始缓缓下降了，同时传来的正常呼吸声也不断在加剧，与之前的境遇一模一样，但李雨萌内心此刻毫无波动。
“我就不信了，你还能一直给我随机到棺材里的死人身上？”
将马克杯中的橙汁吸干后，她随手撂下杯子，然后打开电脑桌抽屉，从中拿出一袋薯片，撕开后继续边吃边盯着游戏画面，看起来充满了耐心。
……
凭借着那欧皇附体一般抽取到的海量经验，她成为了第一个升到十级的玩家，而在十级之后，就有系统提示她是否选择升格成为更高位格的物种。
李雨萌当然不可能选择否，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升格方向选择了人类。
然后她就掉进了这种，不断投胎，又不断死亡的过程当中。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简单，她所转世附体的游戏角色，都是一些已经死了的，但身体还很新鲜的NPC。
于是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棺材中度过的。
在棺材中苏醒，在棺材中什么都看不见，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因缺氧而死。
不过也并非所有时候都是在棺材内，还是偶尔有遇到其他情况的。
比如接下来在满脸鸡皮的老太婆也被闷死之后，她眼前的画面就倏然大亮，来到了一处简陋小木屋中。
然后李雨萌发现，自己现在正在上吊……
画面中那具被勒住脖子正无意识于房梁下摇晃摆动的尸体突然复苏并且本能地开始挣扎，所代表着的是她成功附体在了这个角色身上。
因此李雨萌忙放下薯片并且紧急操作了起来。
可惜，脖子上的绳子勒的比较紧，成为人后用鼠标操纵的角色双手也与之前当老鼠时操作的嘴巴并不一样。
于是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健壮的新角色捂着脖子剧烈挣扎在房梁之下，没一会就伸长舌头晃晃悠悠地死掉了。
“真是浪费老娘感情……”
嘀咕了一句，她继续选择转世，然后就突然怔了怔。
因为这次游戏画面中的环境既不是棺材里，也不是什么无法抵抗的陷阱，而是一处野外。
转移视角扫了一圈，她发现周围是冷冷清清的一片密林，看不到丁点人烟。
而她的游戏角色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唯有脑门上肿了一个大包，看起来似乎是被人锤脑袋锤死的。
不过伴随转世而来的其实还有一定的治疗效果，因此这并不会阻碍李雨萌的行动。
她因此先是操纵角色站起来在林子里跑了几步，然后打开角色面板，查看起了人物介绍——
[你叫巴特，是莫里挨村一位擅长养猪的猪倌］
……
[不久之前因为家养的一头母猪神秘失踪，你怀疑是村里某位粪霸将它拐走了，于是你决定对此展开调查]
……
[但在暗中监视途中，你却被凶狠的粪霸发现并且袭击，你不敌粪霸，被抛尸在了野外密林]
……
伴随着这些人物介绍的，还有两个初始任务。
一个叫做[巴特的复仇]，另一个是[寻找走失的母猪]。
想来这是这位猪倌临死前的两种执念……
李雨萌发散思维地想着，但这暂时来说并不重要，因为看完人物介绍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游戏角色，似乎是一个有家产的人？
于是她打开小地图查看了一下。
大半被迷雾所笼罩的地图中，的确有一个叫做莫里挨的村子显示在右上角，其中还有一个小房子模样的标志，似乎是她家的位置。
李雨萌随之标记了路线，并且兴致勃勃地朝那边方向跑去。
一路上全都是密林环境，但人类身体快速奔跑在这里时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宰，和动物视角完全不同。
期间还有几位在林子中放猪的村民和她打招呼，伴随着那些听不懂的声音，是清晰无比的字幕浮现。
这一切让李雨萌倍感舒适，仿佛玩了这么久游戏后，终于治好了自己的聋哑病。
当然她也没忘记录个屏，以期将这光辉第一人的闪亮登场记录下来。
不过当她循着路线来到了自家门前一处篱笆院，翻越院墙走到茅草屋门前时，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隐约的娇笑。
同时还有两段字幕跟着浮现——
“男爵大人去了内厄姆，夫人也没脸呆在庄园里了，现在可没人叫我回去做工，我们不用赶时间的……”
“嘿嘿，真想让巴特见识一下你这贱人现在的模样。”
后一句是一个粗糙的男声，李雨萌因此若有所思。
“不会有什么限制级剧情发生吧……“
她对此有些好奇，于是准备偷窥一番。
但看了看这处茅草屋，李雨萌却发现这房子的窗户已经被破布封堵了住，根本没办法进行偷窥。
“好吧，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的，谁叫这里没窗户呢……”
嘴角不怀好意地上翘，她操纵着角色跑了几步，继而一下子撞开了茅草屋的那扇木门！
响亮的咣当声后，里面那些杂乱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继而是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慌乱叫嚷。
“快起来，有小偷！”稻草床上的女人凄厉尖叫，男人也在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妈的，是哪个——见鬼，巴特！？”
“培迪，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看清闯入者后，那女人脸上表情因此而惨白一片，而屋内男人则在震惊了片刻后，突然脸色一狠，然后飞快跑上前来朝着李雨萌游戏角色的脑门就是一拳头！
正抱着看戏心态的李雨萌只来得及往后躲了两步，但根本没躲过NPC那圆润自然的进攻，同样也没躲开接下来对方的“连招”。
屏幕中的画面因此剧烈晃动，代表着的是对方那连环的拳头不断朝她脑袋上招呼。
李雨萌被打的有点懵，手中焦急地操纵角色还击，但反应却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快动作。
同时她还能看到一阵阵字幕浮现。
“竟敢假死骗我，你这婊子养的猪倌，竟然敢假死吓唬我！”
……
“我告诉你，你跟踪我这件事还是你老婆告诉我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
“你这阴损的猪倌，竟然还想踢我的鸟！？”
……
伴随着NPC疯狂叫骂的，是血条飞快在降低，同时脸上身上变得愈发狼狈不堪。
于是最终李雨萌只能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游戏角色瘫倒在地，鼻青脸肿，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因死亡而逐渐暗淡的游戏画面中还显露着那两人开始拖拽他尸体藏尸的情况发生。
有系统提示浮现，更是给她补了一刀——
[你被你妻子的情夫谋杀了］
……
［当前处于晋级仪式保护期，三天之内死亡不掉经验］
……
[请问是否重新转世？]
[是/否]
……
“什么沙比游戏啊这是……”李雨萌悻悻然地点了下是，“老娘被绿了还用你提醒？你是智障吗！”
游戏本身自然不可能回复她的骂骂咧咧，于是眼前画面转黑，代表着又一次转世完成。
周围依旧是黑咕隆咚的，无声诉说着她又跑到了棺材里。
紧接着是熟悉的血条缓缓降低，画面中传来的呼吸声也逐渐急促。
“我他妈甚至还想笑呢……”
她还在对此碎碎念，同时抓起搁在桌上的薯片继续开吃。
不过没一会，好友闺蜜就给她发来了一段文字信息，打断了她这种极速增加卡路里的行为。
“萌萌，十级后怎么样啊？”
扫了眼这段信息，李雨萌放下薯片擦了擦手上油渍，然后打字回复了两个字。
“呵呵。”
这两个字所表达的含义非常直观，对面因此又问了一句。
“不会又有什么坑人的设定吧？”
“都是小意思，我早就习惯了。”
如此回复着，她还是免不了和闺蜜唠叨了一大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我就发现啊，这个游戏策划是怎么坑爹就怎么来，你说那些狗屁设定，哪有一个是增加游戏体验的？”
“可是听起来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什么啊，被人强制戴绿帽哪里有意思——不过想想那画面还挺搞笑，可惜就是有圣光……”
说完这句，李雨萌突然想到对方现在的处境，于是问了一句，“岁岁，你现在什么情况了？”
“挂机呗，边玩连连看边挂机。”
“上次你不是跑出去过吗？没捡点东西当工具啊？”
“我被锁在箱子里了，捡什么都没用啊。不过无所谓，等到我升到十级后就可以解放了。”
“唔……我记得商城里好像有个东西，可以让玩家选择转世地图来着，我看看等会去找你。”
“什么商城，你做任务开启的那个？”
“不是那个秘密宝藏商城，是游戏的商城。”
“游戏商城里什么都没有啊？”
“十级之后就有了，还有充值入口呢，你等下我看看啊……”
23 游戏大地图
“十级之后就有了，还有充值入口呢，你等下我看看啊。”
……
李雨萌边回复边打开商城页面。
放眼看去，里面有许多格子，但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最前面三个格子里有物品存在——
[爱丽丝的恶搞礼包：是一种回复选项的扩充语音包，使用该语音包后，你可以自由设定三十条信息来回复NPC的某方面话题（当前等级限购一包）]
……
[尼特的金苹果：吃掉金苹果，你的经验值会飞快增长（十级之后无法使用）]
……
[威尔士的自由意志：拥有自由意志，你下次死亡时能够自由选择所投生的世界区域]
……
最后那个自由意志是李雨萌想到的东西，它看起来像是一颗蓬松的蒲公英。
于是她和闺蜜打了个招呼后，打开充值面板，微信钱包刷二维码充钱换点券，然后点击购买。
蒲公英随之从背包中浮现，选择使用后，游戏画面没什么变化。
但当她目前角色成功被憋死后，却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询问转世的系统选项出现，而是浮现出了一张古老泛黄的羊皮纸，占据整块屏幕。
羊皮纸上是被线条分割成好几块的陆地板块，光辉之地、颤抖海、骸骨山脉、破碎群岛、绝望沙漠……
一大片地名零散分布在整张世界地图上，其中最大的一块是光辉之地，其次是一个与光辉之地隔海相望的大陆纽卡斯尔。
不过这些暂时都是暗淡不可选取的，所以李雨萌只能选择光辉之地。
羊皮纸随之翻页，光辉之地的东西南北四块大陆地区随之占据了画面的全部。
游戏角色页面是有位置标注的，因此李雨萌明白自己要去的是哪里，于是她选择了东大陆。
黑荆棘、冈瑟、萨拜联合、古威弗列德……
东陆七大王国的名称与地理随着羊皮纸继续翻页而依次映入眼帘。
李雨萌选择七国中的法洛斯王国，然后选择东北部格兰特公爵领，从公爵领中又选出坎博雷伯爵领，继而选择其中一座名为内厄姆的海港城市。
最终点击确定转移至该区域后，地图页面消失，她的游戏画面随之转换——
还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出什么来。
但当李雨萌打开游戏角色页面时，那上面所对应的位置一栏却直观地显示出了她已经成功与闺蜜处于同一座城市内——
法洛斯王国，内厄姆市，莫尔斯教堂辖区第三号墓园。
“终于不再是村里的小土包了……”
她因此嘀咕了一句，然后在这棺材内剧烈运动了几下，成功加速了游戏角色的死亡。
这种随机“投胎”的机制让她根本无法选择出身与境遇，但多死几次总能遇到一个好开局。
而既然闺蜜也在这座城市，那么她接下来的选择就应该正经一些了，毕竟是要长期发展的。
于是她默默做好了连续转世的准备。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接下来鼠标一点，李雨萌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张非常精致的银绒大床上，成为了一个穿着华丽天鹅绒睡衣的枯瘦小老头。
因为周围有蕾丝床幔遮挡，她看不清床外环境，但明显能听到一阵遗憾地叹息以及女性的哭泣。
“伯爵大人他真的没救了吗？西奥多执事？”
哭成沙哑的声音伴随字幕清晰浮现，让李雨萌有些发愣，继而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游戏角色。
秃头、身体干瘪、满是皱纹的面容上一片铁青色，一张鞋拔子脸别提有多丑了。
“这丫的还是个伯爵？”
李雨萌对此心情很复杂。
按理说这个身份简直神仙开局，可是这角色也太丑了点吧？
而且不只是丑，还又老又丑。尝试操纵了一下，病重的连根手指都没办法动弹了。
因此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玩下去，但还没等她琢磨好，外面就有人察觉到了她的苏醒。
“伯爵大人醒了！”那声音充满惊喜。
“什么？”其他人闻言震惊。
“真的吗？”
“圣灵保佑坎博雷伯爵啊……”
发出最后一道声音之人兴奋地叫嚷着，然后窜进床幔中就往李雨萌嘴巴里灌一瓶白色液体。
随着这液体被不断吞咽，她的游戏角色血量在缓缓增加，身体也渐渐可以挪动了。
“贵族就是好啊，还有免费治疗药剂喝。”
李雨萌因此啧啧感叹，内心中的嫌弃倒是暂时消散了许多。
于是当她看见陆续有其他NPC跑到床边后，鼠标接连挪动放在他们身上选择查看。
连续几道信息就随之飘了出来——
[西奥多，内厄姆市一位教堂执事，因为其性格有些娘娘腔，以及某个不可明说的原因，你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
[格瑞丝·玛格丽塔，她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也是你迎娶了三个月的新婚妻子，因为未知原因的兴致勃勃，你被她重创了]
……
[麦基·斯特雷奇，你的私人管家与贴身男仆……]
……
“好吧，连小老婆都有了。”
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尤其是其中那位年轻少女，李雨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不过还没等她搭讪，对方就发现了李雨萌正在看向她，于是忙哽咽着凑了过来，“伯爵大人，你还好吗……”
这声音落下，有三个选项浮现而出——
[选项一：（愤怒）滚开，你这个贱女人！]
[选项二：（感叹）没想到啊，我竟然差点死在你身上……]
[选项三：（喜悦）蒙受神灵的眷顾，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
看起来也就第三个选项是正常的。
李雨萌于是选择了它，画面中受她操控的游戏角色因此说出一大串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
不过字幕中却清晰浮现出了这句话的含义，与李雨萌选择的基本一致。
于是那女人喜极而泣，周围NPC也跟着松了口气。
“外面很多人在担心您的安危，伯爵大人，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有人又问。
这次同样有三种选项浮现，有想歇息有拒绝有通知，李雨萌选择了通知。
于是不久之后，她就看到了好多人走入房间内，接连出现在了她的床头然后送上祝福。
而从这些来探望的NPC群体中，她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个转世的天使吗？”
看着对方那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近，李雨萌乐了，随后鼠标挪动查看，一段信息因此飘出——
[伯尼，内厄姆市一位教堂执事，你很嫉妒他的年轻与外表，但因为涉及到小儿子米契尔失踪一事，你又不得不礼貌的对待他]
24 脑子不好使
瘫靠在羽毛大床上的枯瘦小老头长相很丑，三角眼，塌鼻梁，嘴唇干瘪歪歪扭扭。
整体来说，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在伯尼的视角中，这位的脑门上却隐隐飘着一行游戏昵称——
LV10-本仙女萌萌哒。
这名字和他的外表没有丝毫符合的地方，走近的伯尼因此感觉颇为荒诞，不过表面上他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真高兴你能苏醒过来，伯爵大人。”
他朝这位已经被“恶灵附体”了的小老头意味深长地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伯尼执事。”
小老头慢吞吞地回答：“可以帮我拿杯酒吗？我有点口渴。”
这话让房间内其他人颇感错愕，因为端茶倒水是仆人才会做的事情。
但当事人闻言后却不以为意，在旁边随侍女仆飞快拿来酒壶后，他亲自为对方倒了杯甘甜的苹果酒。
“庄园内发生了这种事，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将酒杯递给对方时，伯尼开口说道：“幸好没出现大问题，也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但凶手必须被严惩，”小老头动作迟钝地接过酒杯，同时愤怒地道：“我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家中竟然也这么危险！”
“伯爵大人有什么线索吗？”
“我的主厨一定有问题。”
小老头左顾右盼地道：“我怀疑这可能是因为我上了他的老婆，他在报复我。”
这话一出口，房间内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古怪。
贵族与仆人乱搞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如此大庭广众且这么坦然地说出来，那就令人很错愕了。
不过又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人们就有所释然。
为了不放过丝毫线索，伯爵大人直言不讳地揭露自己的丑事，嗯……这很高尚。
“您的护卫们已经控制了昨晚厨房工作的那些人。”
伯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想来等到教会审讯人员赶到，他们是否有问题就能确定下来了。”
“我很期待这点，”小老头点了点头，说口渴，手中握着的那杯苹果酒却半天不见喝，“但最好别波及到他老婆，我喜欢她的屁股。”
人们因此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因为气氛太凝重了，所以伯爵大人想要说个笑话缓解一下？
“您累了吗？也许您需要歇息了。”
一旁伯爵的小老婆有些难堪地说了一句。
“我才没有累。”小老头闻言忙矢口否认，“像昨晚那种事，今晚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有人立马忍俊不禁地发出一阵笑声，随后在旁人注视下忙憋了回去，但房间内的气氛却变得愈发尴尬。
伯尼也终于确定这位现在是什么“性格”了，于是他主动结束这次对话。
“关于米契尔的事情，如果伯爵大人康复之后仍旧希望了解，我会再次登门拜访。”
“你太客气了，伯尼执事。”
老伯爵朝伯尼严肃地说道：“等我能下床，我会亲自去找你。”
“那么就如您所愿。”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后，伯尼朝其颔首示意，继而转身离去。
房间内其他人随之按照流程上前。
排在伯尼后面的同样是一位教堂执事，而面对该执事的祝福，床上老人的反应依旧让周围人感到荒诞。
“我喜欢你的祝福，拉姆执事。所以能再来两句吗？”
“呃……”
离开房间时，仍旧能够听到背后传来的交流声音，让伯尼不得不怀疑，接下来几天这座庄园内还会不会有安稳日子可言。
要知道，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可都是要坎博雷伯爵这位东道主参与决定的。
然而……
摇了摇头，伯尼随后与房间外其他几位执事低声交流了起来。
他们所交流的自然是凶手的身份问题，但这点其实不是伯尼关注的方向，他现在依旧在琢磨那个“坎博雷伯爵”。
玩家十级后似乎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乃至于这种突然现身让伯尼有些意外。
事实上他预计的是伯爵的死亡，并且在对方死亡的基础上准备延伸出其他行动。
但现在，那些想法显然已经需要更改甚至作废了。
不过这也无妨，或者说玩家的出现，也许会有奇效……
时间流逝，不久之后内厄姆的教会人员就纷纷抵达了，继而作了一番调查并且取证的工作。
期间没有伯尼什么事，他只是被问了一些话，然后就因为身份不可能是凶手而被赋予了离开的权力。
与他同时离去的还有来时就一起的邻居一家。
此时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乘坐邻居家马车返回内厄姆的伯尼与人交谈间，可以清楚听到一阵阵车厢被雨水拍打的哗啦声响。
“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伯尼执事。我是说昨晚发生的一切。”
坐在伯尼对面的小胡子议员对此做出评价，“这是我参加过的最乱的宴会。”
又是火灾又是中毒，昨晚的确很乱。
不过相比之下，接下来的坎博雷家族才是更乱的。
“幸亏你没事，伯尼执事。”
坐在小胡子议员旁边的利奥夫人满脸庆幸地说道：“也幸亏圣灵保佑，让伯父活了下来，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虽说他好像变得不大对劲……”
身为坎博雷家族的一员，老伯爵本身对他们的影响力是很强的，甚至可以说与他们的生活紧密相连。
因此利奥夫人紧张是很正常的。
“的确是圣灵庇佑。”
伯尼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小胡子议员后道：“如果你们下午没什么事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在那时讨论一下关于治疗霍伯特男爵的事情？”
“您真是个好人。”
小胡子议员闻言后大喜。
他之前还担心出了这种事情伯尼没时间理会自家表弟的病情了呢，没想到这位还在惦记着。
“不过如果您很累的话，我们晚点去也可以。”他随后忙补充了一句。
“涉及到生命安危，我累点也没什么。”
伯尼面不改色地说道：“况且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的休息。”
……
其实是他的耀光之体即将升级了，因此想要顺便拿那位绿帽子男爵练练手。
但这点旁人可不知道，于是抵达橡树街的居住地后，他们相约下午两点就去治疗那位重病的霍伯特男爵。
不过也许是他们交流的声音没有遮掩，推开自家房门返回家中的伯尼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听到了一声感叹。
“看来你在内厄姆很受欢迎。”
说这话的是仍旧处于伯尼家中的罗兹主教，而今这位正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走进房间的棕发青年。
“只是有限几个人认识我而已。”伯尼耸了耸肩。
罗兹闻言笑而不语。
在伯尼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一位铁匠曾经有带朋友来敲过门，那时候他隐藏在房间内并没有开门，却清楚听到了来人在他朋友面前对伯尼的赞美以及讲述了伯尼这段时间的一些行为。
这让罗兹非常高兴，因为在他曾经的想法来看，伯尼纵然属于神眷者，但某些方面可能也会有缺陷。
毕竟出身于纽卡斯尔那种黑暗的大陆，从小习惯了奴隶伺候与奢侈生活，性格难免受到影响。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之前从铁匠那里无意中听来的话语，让罗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小觑了神眷者本性中的那种圣洁……
不过在感慨之余，他其实更关注的是眼下的正事，“坎博雷家昨晚出现了什么事？”
目前罗兹主教还在等待着副手从罗兰群岛调遣人手赶来，所以耳目不多，但显然从本地教会的一些行动上，他还是察觉到了许多状况。
伯尼于是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实”讲述，并且提及自己的天赋能够抵抗毒素，不然可能也会中招。
罗兹因此表情阴郁。
虽说已经料到了对方会做出一些险恶行径，但这种伎俩却太侮辱人了。
纵然事后会有人替受害者们举行洁净仪式，但身体上的净化却挡不住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
参与宴会的客人众多，这事又没瞒住，想来不久之后，几位受害者的名声就会传遍内厄姆大街小巷……
这还怎么可能让几位当事人有脸继续呆在这里？
“他们因我而受辱。”罗兹最后叹气。
“但同样也是因为您的提携而成为了执事。”伯尼安慰对方，“所以很难说这是一种不幸。”
罗兹闻言没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问道：“坎博雷伯爵伤得很重？”
“是的，不过已经被救回来了。”
伯尼回答，并顺势说了一句，“我看他现在有些脑子不好使，也许我们接触他会有一些意外惊喜。”
“什么意思？”罗兹闻言怔了怔。
“我不好说。”
伯尼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这样做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收获。”
这话要是换做旁人来说，指不定会惹来什么猜疑呢，但伯尼神眷者的身份让他本身就拥有着一定的神秘色彩，并且过往一些记录中的确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幸运降临。
比如特雷西就声称在与伯尼外出调查途中，他们隔三差五就能捡到钱。
因此罗兹点了点头，“那么我接下来就派人暗中尝试接触一下坎博雷伯爵。”
“最好尽快。”
伯尼提醒他道：“我感觉那位伯爵大人活不长。”
罗兹闻言又是一怔，随后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
伯尼点头。
25 巴泽尔
另一边，距离内厄姆隔着一片海的某处建筑内，此时正进行着一场神圣的仪式。
仪式于空旷寂静的小教堂中举行。
在一座高耸的天使雕像俯瞰下，一位棕发中年男子跪在那里，另一位身披主教白袍，头戴长法冠和圣带的老人则抬手抚摸着中年的脑门，口中还在喃喃着一些宗教术语。
而伴随着他话语的，是其手中不时挥洒下来一片片淡金色光辉。
那光辉看起来就很温暖人心，令跪在地上的棕发中年脸上疲惫神态有所减缓。
最终当棕发中年整个人精神面貌已经完全和正常人无异之后，这场“驱魔”仪式基本结束。
“今晚睡去，你大概就不会再梦到怪事了。”
老主教如此说道，并示意棕发中年站起身来。
“但你也该好好反思一下，巴泽尔，你最近到底做了些什么？这种涉及到神灵的梦境，可不是随便什么存在就能施加出来的，同时它更像是一次警告。”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是严肃，甚至有些凝重。
“做了些什么……”
被叫做巴泽尔的棕发中年闻言有些迟疑。
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可不少，截杀了一位修道院院长，然后又莫名其妙被一个男爵捉奸在床闹出好大笑话。
但这两者似乎都不可能牵扯到某种强大存在。
那位修道院院长尽管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小秘密，但杀手前去截杀他的时候，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显然他那些秘密根本就属于农夫怀里的宝贝，自以为珍贵。
而后者也不可能有什么涉及到强大存在的地方，那个男爵家族往上数几代都是男爵，可没出现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想着，巴泽尔突然想起了自己养在驻地的一位男妓。
如果没记错，对方好像出身于一个曾经很辉煌，但现在已经破落了的古老家族？
这么一想，他的怀疑心不由大起，因为他当时做神之梦的时候，就是和那位男妓睡一张床来着……
巴泽尔脸色因此有些严肃，开始琢磨起等回去后该如何对待那个家伙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一旁的老主教就复又开口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来这里很不明智。”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父亲。”
巴泽尔闻言低声回答，“您想不到那种梦会是什么模样，那神的光辉有多伟大，伟大到我甚至形容不出来……”
“神是伟大的，前提是你遇见的是真神。”
老主教边说边瞥了眼教堂深处那座天使雕像，“真神在何处？如我们所知那样处于天国中？还是早已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这个问题只有圣灵才能回答。”
巴泽尔闻言心虚地笑了笑，没敢接茬。
因为这段时间那场神之梦，他现在对于这方面的话题比较忌讳。
于是他转而问道：“伊维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父亲？”
“上面正在白塔内翻阅资料，鉴定那座封印圣棺诞生的年代与来历。”
老主教说道：“那是一处没有被丝毫记载的封印地，但布置风格却明显与教会有关，只是……上面人有祈求过启示降临，但天国并未对此做出回应。”
“破开封印的那个魔鬼呢？”巴泽尔忍不住好奇地问：“找到线索了吗？它到底是什么身份？”
“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可没好处，巴泽尔。”
老主教警告地看了其一眼。
他显然对此有所了解，但却并不想多提。
于是话题随之转移到了其他事情。
“等最近这阵风波过去之后，你需要让下边人加急处理一批货物。”
“加急？”
“某人肚子又饿了。”
“这……他简直太贪婪了吧！？”
“相信我，孩子，他越贪婪，对我们就越有好处。”
“可是他答应让罗兹滚蛋，到现在却还没有履行约定！”
“这似乎涉及到更高层次的一些变化。”
老主教闻言后皱了皱眉，“按照那人的说法，我们其实已经快要成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其他人在上面支持罗兹……”
他显然对此有所疑虑，但紧接着就笑了起来，“不过无妨，只要目前局势持续下去，罗兹早晚都是会走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巴泽尔对此似懂非懂，但他没多问，反而话锋一转，“弟弟在纽卡斯尔那边过的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
老主教闻言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如果不是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主持纽卡斯尔的局面了，那小子哪里像是我的种？”
“他总会长大的，父亲，也许用不了多久。”
“无所谓。”
老主教冷哼着摆了摆手，“等我当上了主教，我们也就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了，到时他再不争气，我就把他送到破碎群岛去。”
说罢，他转移话题道：“回去的路上你顺便去矿洞看看吧，我需要那里的挖取进度加快，告诉他们，我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
巴泽尔闻言点了点头，又与父亲商议了一些事情后，他踏步告退离去。
老主教则转身走出此处小教堂，脸色沉吟，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不过当他走到一条露天长廊中时，却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然而侧头看去，却只看到一抹黑影于天空中疾速掠过。
“一只跑到这边来的暗影乌鸦？”
老主教因此眯了眯眼，“真是胆子不小……”
……
另一边，离开教堂的巴泽尔悄然乘坐一辆马车朝着岛屿的港口位置行去，然后准备通过港口抵达内厄姆，继而往更深处的内陆赶去。
面见了父亲，驱散并了解到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神之梦，巴泽尔此行目的已经完成，自然是需要抓紧返回驻地。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个神父呢。
只是当晚他顺着港口乘坐船只来到内厄姆时，却听到了一个令他非常错愕的消息。
“坎博雷伯爵差点**死了？”
“是的。”
前来汇报的管家低声道：“而且我们的探子来报，他现在变的很不正常。”
“有多不正常？”
“苏醒后他没有安心躺在床上休养，反而满庄园乱跑乱跳，别人问他什么都回答，包括一些隐秘的事情……”
“包括一些隐秘的事情？”巴泽尔怔了怔，“有提到我们？”
“还没有，但据说他连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的丑事都和别人说了……”
“他疯了吗？或者傻了？”
巴泽尔感觉很是不可思议，“这种事情竟然可以伤到脑子？”
管家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干笑几声回应。
巴泽尔于是沉吟了片刻，最终果断地道：“坎博雷家那位继承人不是有预感到他父亲会失足摔死吗？通知他，他的预感需要提前了！”
“这会不会太明显？”
汇报消息的管家闻言愣了愣，“毕竟坎博雷伯爵刚刚中了毒，差一点就死了。”
“这更合适，还能解释那老混蛋没彻底康复，伤势复发导致了失足……虽说有漏洞，但总比让那老东西继续疯下去要好。”
巴泽尔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道：“最大的风险来自罗兹，但罗兹现在正忙着伊维萨那边的事情，没有时间理会其他。”
……
“况且他又不知道这其中内情，怎么想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26 失踪的伯爵（二合一）
说是意外惊喜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个“惊喜大礼包”。
因为伯尼神眷者的身份很有分量，再加上他也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当天罗兹就亲自前往坎博雷家族暗中与那位“脑子不好使”的老伯爵接触了一番。
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的，对方就将一切罗兹想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这场对话又通过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保存了下来，化作一封独特的信件，传递到了距离内厄姆极为遥远的一处所在，最终被送到了一位身着简洁亚麻长袍的老人手中。
凌晨花园中的空气透彻，鸟鸣清脆，露珠如同晶莹的珠宝一般点缀在周围美丽的花草身上，让这里显得一片宁静悠然。
老人坐在石桌旁，随着目光观看，手中羊皮纸信件上的文字亦从纸张表面袅袅升起，如同被点燃后飘散的轻烟，于信件上方荡漾着化作一片片朦胧烟影。
烟影所显现的正是罗兹与伯爵之间的对话，同时它还代表着这封信上记载的内容完全属实。
观看信件的老人因此沉吟半晌，最后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罗兹，竟然也开始圆滑起来了，还任凭我来决定……我能说不查吗？”
旁边有侍者矗立，同样看清了这封信所升腾出的一切影像，因此有些疑虑，“但如果真的彻查，会不会引起法洛斯王国的动荡？”
“你把某些人想的太简单了，孩子。”老人闻言不以为然地道：“这把火如果能烧到哪怕一位副主教身上，我都会很惊讶。”
他说着，低头开始写回信，同时口中还在喃喃。
“相比起来，我倒是认为那位投诚的伯爵很有趣啊。”
“他看起来的确是在诚心忏悔，问什么就说什么。”年轻侍者闻言点了点头。
老人对此不置可否，将手中信件写完后，他突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前阵子那条人鱼，字符所研究的怎么样了？”
“发现了一些问题，那条人鱼体内的灵性不断在变化，有时候和其他海族一致，有时候却又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差别。”
“其他的呢？”
“还在研究中……”
“进度很慢啊。”
不满地摇了摇头，老人用手上佩戴着的戒指往刚刚写好的信上一摁，这封信件就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石桌之上。
这代表着在某人暗地里几番出手引导之后，一场风暴终于将要在内厄姆发生了。
……
离开坎博雷家族时，天空中的雨水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经过一天的发酵，第二天早晨时，这场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只是尽管这种天气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环境，但作为一名神职人员，有时候就是要风雨无阻——虽说去之后伯尼也只是报个到就会回来。
披上一件有着挡雨效果的黑斗篷，扣上斗篷的兜帽后他踏步出门而去。
刚一离开房屋，连绵不绝的雨水就将他身上的斗篷浸染成了一片粘稠的灰暗色，同时阴冷的湿气也随之来袭。
不过当一层洁白荧光于伯尼体表浮现时，这种阴冷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除了头发因此而湿塌之外。
于是就如同这座城市那些忙碌的市民一样，伯尼脚步匆匆地上班去了
古老城市内的建筑群沐浴在雨水中显得朦朦胧胧，石砖街道表面则因为往日的淤积而变得泥泞不堪。
一路没什么意外地来到了莫尔斯教堂，伯尼发现这里的气氛已经与平时不太一样了。
三两成群的教士们或抖动身上湿润的长袍，或与旁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稍微一倾听就能发现，他们议论的大多都是昨天坎博雷家族发生的一切，有的消息准确，有的乱七八糟。
其中一些消息灵通的，更是谈及了某个注定要引起内厄姆动荡的“大事”。
“老伯爵昨晚突然失踪了。”
一位助理执事站在教堂大门内的廊柱下，正与同事低声说道：“上面去调查的人还没走呢，本来正在房间里修养的老伯爵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没人看见他是怎么离开的。”
“有强大的超凡者潜入？”
“也许吧，但这没道理啊，难道昨天那事还有更深层面的东西？”
“据说坎博雷伯爵在宴会上提到了王后，你说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有可能……”
……
“伯尼执事，加尔神父叫你。”
伯尼来到教堂后，有人立即发现了他，并且主动朝他露出了一抹笑脸。
这位名叫彼得，正常来说是归伯尼管辖的一位助理执事。
不过这段时间因为神父隐隐的排挤，彼得以及另外一位同样归他管辖的助理执事往往对伯尼的存在避之不及，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现在这样倒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过这是个小事情，朝对方点了点头后，伯尼朝着教堂的管理区走去。
“加尔神父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也许昨天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对方跟着走了几步，口中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可能是没睡好。”伯尼一本正经地回答，“昨晚好像打雷了。”
“呃，也许吧。”
对方闻言干笑了两声，脚步停下来，没再继续说什么。
不过就如同他说的那样，此时的胖神父状态的确不怎么正常，当伯尼来到近前并和他打招呼时，这位竟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随后他干咳了一声，道：“坎博雷家族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啊，听说你当时在现场，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据说凶手是坎博雷家的一名厨师，也是一位异教徒，因为儿子死在了前不久的审判中，所以伺机报复我们。”伯尼淡淡地说。
这是昨天教会调查出的一个结果，听起来还是很合理的，不过同样属于神职人员，加尔神父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你知道吧，坎博雷伯爵昨晚失踪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小眼睛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伯尼的表情，“火灾，中毒，然后伯爵本人又失踪了，这两天坎博雷家族可是不太安静啊。”
“是不怎么正常。”伯尼附和地点了点头，“希望神灵保佑他们。”
“也许是什么人绑架了他？”
“这个您应该去问负责调查那里的维克多副主教。”
伯尼闻言回答，“作为一名普通执事，我知道的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真的没差别吗？
加尔神父不自觉眯起了自己的一双小眼睛。
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这两者之间虽说有时候没什么不同，但有时却可以是一个很令人警觉的事情。
尤其是在听说那位伯爵失踪前，似乎脑子还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一位了解很多隐秘的伯爵，脑子出现了问题，又失踪了，这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情况……
心有疑虑地想着，眼看面前这位年轻人那一脸没事人似的模样，他突然道：“明天你就来正式履职吧，我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你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执事了。”
“您不考核一下吗？”伯尼闻言惊讶地询问。
“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并且培养你的稳重。”
加尔神父说道：“虽然你没有体会到我的用心，但这是很正常的，年轻人总是会忽略长者充满智慧的教诲，而往往不会了解到，其实那些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他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你回去吧，记得明天早点过来，你的超凡圣水已经调配完成了。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之前都没和你说这事。”
“那还真是要感谢您呢。”
伯尼笑眯眯地回答，随后微微躬身行礼，“愿神保佑你，加尔神父。”
他说完后转身离去，这话却让胖神父心情有些恍惚。
遥想前几天两人在这里发生的那场争执，对方最后说的也是这句话。
当时听起来还没什么，现在听来，感觉这味道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想太多也不好。”
他最后摇了摇头，口中咕哝了一声，“那些人说我胆子小，也不是没有道理。嗯……之前听说那位坎博雷继承人预测到了他父亲的失足，没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失踪的呢，然后尸体还没找到？”
这么想着，他心头那抹沉重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
另一边伯尼如往常一样离开了教堂，之前那位助理执事彼得仍旧和他打了个招呼，令教堂内其他人无不感到惊奇。
因为这种态度的转变在他们看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伯尼本人倒是没理会彼得的示好。
对方也许从加尔神父的神态上发现了一些隐约的苗头，也许是从其他什么地方得到了某些消息。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酝酿许久的这场雨终究会持续下去，并且会将一些污垢与尘埃冲进下水道中，和臭水烂泥混在一块。
而雨过之后，自然就是另一片天空的降临。
瞥了眼身后那座沐浴在雨水中的朦胧教堂，伯尼抬手紧了紧头上兜帽，随后没事人一样地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尽管推动了某些事情的发生，但表面上这一切其实与他没什么关系。
不论是罗兹接下来的行动，还是本地教会对应的反应，都牵扯不到伯尼这里。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堂执事而已。
不过似乎有人不这么想。
因为当他回程的道路走到一半时，一辆马车突然从冷清的街道上缓缓驶来，并且停在了棕发年轻人的身旁。
“伯尼执事，我送您回去吧。”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中传出，转头看去，一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利瓦伊·坎博雷，坎博雷家族当代继承人。
“谢谢。”伯尼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上了马车后，外面同样穿着斗篷的车夫继续赶着马车朝着橡树街方向前去，而马车内的两人则进行了一番闲谈。
看起来这次只是一个偶遇，直到坐在对面的这位年轻贵族突然话锋一转，“我父亲失踪了，想来您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
他的外表依旧整洁，气质同样简练而又英武，只是嗓音已经从之前的平稳转变成了嘶哑。
似乎心事重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希望圣灵保佑伯爵大人。”伯尼如此说道。
“我昨天与父亲聊了很久，聊到了母亲与弟弟，他还说我是一个合格的坎博雷继承人。”
年轻贵族表情恍惚地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夸赞我。”
“也许是伯爵大人这次重病之后心灵有些脆弱，所以说出了心里话。”
“但他如果早这么说，其实可以改变很多事。”
“我猜现在也不晚。”
伯尼意有所指地道：“伯爵大人是个受神眷顾的人，昨天那么严重的伤势都能快速恢复过来，我想他就算失踪了，也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只是……这场雨很影响心情，也许他现在会感觉到孤独吧。”
“孤独……”
年轻贵族闻言怔了怔，默默看了伯尼良久，最终艰难地笑了笑，“是啊，孤独……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想去陪陪他。”
“他应该会很期待见到你。”伯尼点了点头。
接下来车厢内没有发生任何对话，直到目的地抵达，两人才做了一番告别。
注视着对方马车离去，伯尼转身走向房屋。
推开房门，走到起居室外，一群人正或坐或站的，围绕在起居室内忙碌着各自手头工作。
擦拭武器，检修盔甲，低声交流，或者闭目小憩。
见伯尼走进来，这些人纷纷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伯尼同样微笑回礼。
随后他走上二楼。
罗兹正位于二楼楼梯口处顺着那里的窄窗观望外面环境，听到响动后看了过来。
“怎么样？”他问。
“草丛里的蛇群已经察觉到了一点风声。”
伯尼回答，“最敏锐的那条刚刚和我聊了一会，他说他很想念他父亲，希望能在下雨的时候多陪陪他。”
“这就要看这条蛇的毒性大不大了。”罗兹意有所指地说，继而踏步朝楼下走去。
看了眼他的背影，伯尼笑了笑，随后转身继续朝楼上前行，同时将潮湿的斗篷从身上解下来，挂在了楼梯悬空的侧面晾晒。
二楼没有人，本该很安静，但此时却显得乱糟糟一片。
并非是家具摆设凌乱，而是一种声音的交杂。
这声音常人听不见，但传入伯尼耳中却异常清晰。
“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妈的，不仅没有任务，反而还把我绑到这里来了，什么人啊这是。”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里面还充斥着不满的情绪。
“任务可能还在后面呢吧，耐心点，别着急萌萌。”
第二道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同样是位年轻女性。
“怎么可能不着急，我现在这个角色太丑了，越看越不顺眼，要不是可能接到任务，我都要换角色了……只有三天时间不掉经验，过了之后我又掉九级去了。”
“不是说商城里有卖经验苹果的吗？”
“现在十级是有，谁知道掉到九级后会不会还有……不过其实掉级了也无所谓，正好可以更改晋级方向。”
“更改方向？”
“没错，我发现做人好像没啥意思，一堆人跑来问东问西的，净说一些废话。”
“角色扮演不都是这样吗？”
“哪有，都是说完话然后给任务的，哪像这样，巴拉巴拉过后连个任务毛都没看见，我反而成肉票了。”
“……”
“而且我昨天试了一下，都不能和自己的小老婆亲热，真是令人失望。”
“……所以不当人当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试试嘛。”
27 光耀
光辉历1224年的割草月随着一场雨水的持续而缓缓离去，名为收割月的月份悄然降临。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月份，农民开始收割田地里的庄稼，教会与贵族们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收获，然后严肃地统计着他们该在每户人家身上收取多少税。
收割月的不寻常表现在内厄姆这座城市身上时，还有另一层含义。
比方说本月第一天的下午，天空还在下着大雨，处于街道两旁房屋内的市民们，就突然从窗外看到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或者剑手奔向这座城市的三座普通教堂和一座大教堂。
然后这些人没多久就从教堂中陆续将一些熟面孔押送了出来。
真的是熟面孔了，在光辉之地，每个人都围绕着宗教而生活，出生时、成年时、结婚时、即将死亡时，圣约宗教的仪式伴随着人们的一生。
而日常的税务和每个星期都举办的礼拜则让市民们对于本地神职人员更为熟悉。
因此处于城市各个区域的人们接连认出了被押送之人的身份。
波文教堂的坎贝神父，莫尔斯教堂的加尔神父，班奈特教堂的门罗神父……甚至是驻守本地大教堂的副主教维克多。
他们有的愤怒、有的沮丧、有的绝望甚至如丧考妣。
“发生了什么？”
目睹那位黑着一张脸的维克多副主教从住所内被“簇拥”而出，一位老人因此满是惊恐，“谁敢威胁神？”
日常生活中，神职人员所代表的就是神的使者与代言者，人们所有的信仰，都需要通过他们来得到回馈，所以普通人对神职人员非常尊敬。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被威胁了。”老人旁边的儿子说道：“也许发生了某种大事。”
“希望别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伦农保佑，维克多副主教可是个好人……”
……
如果说围绕在教堂周围的人们见证了一位位受人尊敬的神职人员被押送而出，那么码头区的市民们同样可以看到，往日一些掌控码头内外事物的大人物，而今也被灰头土脸地赶出了家门。
税务官阿尔瓦，窃贼领袖断指尼克，鼹鼠帮的头领哈特……
从上到下，从掌权者到小喽啰，这场波及范围广泛的特殊行动注定会惹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厄姆市民们的热议。
大部分人也许不会有多重视，但一些利益相关者，却注定要睡不着觉了。
伯尼其实与这事紧密相连，但他此时看起来却像是所有人中最事不关己的那个。
处于议员邻居家二楼，一处临街房间中的他此刻正将手中一些洁白的光芒缓缓挥洒而下。
这些圣洁之光从他手中诞生，继而如同发光的麦粒一般依次落在床上一位枯瘦昏迷的青年身上，令青年苍白的面孔稍微有了红润浮现。
不久之后，这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青年更是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并且在那光辉的照耀下，隐约看到了伯尼的面孔。
“这是哪……我，我还没死吗……”
他喃喃着，神智从茫然渐渐转变清醒，察觉到目前周围状况后，突然激动地拽住了伯尼的衣袖。
“下地狱去受到惩罚才是我的归宿，伯尼执事，请不要救我了！”
他消瘦的手背青筋浮现，紧攥伯尼袖口，脸上表情满是痛苦。
“我是个罪人，不配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位绿帽男爵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别激动，霍伯特，你现在很虚弱。”伯尼安慰对方，“不论你犯了什么罪，神都会宽恕你。”
“不，神不会宽恕我，我……”消瘦青年说到这里时表情有些挣扎，但最后他还是咬牙气喘着说出了自己做的事情。
“我那时……那群狼人是我引过去的，因为有人叫我这么做！”
这话让旁边屏住呼吸观看治疗过程的议员夫妇纷纷一愣，继而呆滞地看着这位躺在床上的表弟。
他们当然能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因为对方曾经讲述过那座旅馆内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当时他讲述时，可没说自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如果给您带来了伤害，我非常惭愧。”
虚弱的男爵沮丧地道：“我听信了魔鬼的引诱，做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神灵注定会惩罚我。事实上这惩罚已经降临了，我……”
“这并没有因此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伯尼边说边拍了拍对方紧攥自己衣袖的手背。
“不过那件事情的确给许多人造成了伤害，所以等你康复之后，我们应该仔细聊聊。”
消瘦的男爵闻言惭愧地点了点头，随后在温暖的光辉下，没一会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伯尼执事，这事……”
旁边小胡子议员因此有些尴尬地走了过来，“我真没想到，表弟他竟然曾经做过这种事。”
“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总是有很多。”伯尼不以为意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误，利奥议员。”
“那表弟他……”
“在他康复之前，他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
伯尼说着看了看床上这位沉沉睡去的绿帽男爵，“也许这其中有很多堕落之举，但命运有时会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小胡子议员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满脸感激地说了一番道谢的话。
这次治疗其实已经是第二次了，出自天使赋予的超凡能力以及伯尼本身天赋的神圣化，所谓的圣光显然对于医治他人有着出奇的效果。
因此看起来再来两次，床上这位就应该可以正常生活了。
“我明天会继续为他进行治疗，大概还是这个时间。”
“我们会提前在家中等待您的到来。”小胡子议员闻言立即说道。
“不用刻意等我。”伯尼善解人意地说：“我相信你这段时间应该会很忙。”
他边说边往房间外走。
“教会方面有伯父的线索了吗，伯尼执事？”旁边的利奥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座城市内正发生着什么，但目前已知的一切就已经够让这两夫妻头痛的了。
“还没有。”伯尼面不改色地道：“但我相信伯爵大人会受到神的庇佑。”
“希望是这样……”
他们交谈间已经下了楼梯，正顺着房间一楼走廊朝外行去。
因为天色暗淡，走廊墙壁处有烛台蜡烛被点燃，伯尼路过时还蓦地暗淡了一下，光线瞬间被掠取了大半。
这却似乎触动了某种积蓄已久的力量，于是在伯尼的脑海中，几道信息流悄然浮现——
【通过刻苦练习，你的技能——耀光之体，获得了等级提升，技能效果增强，并觉醒了特性：光耀】
……
【光耀：瞬间将体内积蓄的全部力量凝聚成一点爆发出来，可造成致盲与威慑效果】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作用下，该特性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当你使用光耀时，爆发出的圣光会对范围内黑暗生物造成净化】
……
【当前级别为熟练（1/100）】
28 代理神父
正常的超凡能力修行是只有在最初与最后两个阶段有新特性诞生的。
但显然那位天使留给伯尼的这个名为耀光之体的能力并非寻常。
不过它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伯尼的日常节奏。
治疗完绿帽男爵后，伯尼回到家中潜心对于玩家体内的某道符文序列进行了一番钻研。
继而在满城风雨的时候，没有丝毫自觉地悠闲睡去。
然后第二天早起时用嚼碎的柳枝与盐刷了一番牙，又看了看沉睡状态的两位玩家，与看守老伯爵的一些罗兹嫡系打个招呼，继而披上斗篷朝着莫尔斯教堂赶去。
昨天胖神父声称伯尼已经可以正式履职，可惜当伯尼今天过去的时候，那位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只是神父本身，昨晚还有两位执事与四位助理执事相继被异端审判所的人带走，至今没有返回。
这让教堂内的氛围非常浮躁，人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怕这突如其来的火烧到自己身上。
乃至于当伯尼出现后，他们一个个全都围了过来。
“加尔神父被带走了，伯尼执事，你知道内情吗？”
莫尔斯教堂一共有四位执事，说话这位是其中之一。
“我看到了罗兹主教，他不是在罗兰群岛吗？怎么突然现身内厄姆了？”
另外一位仅存的执事也凑了过来。
其他人员，包括一些常驻在教堂跑腿打杂的修士修女、外聘的几位包税人，守墓的修士，甚至名义上归伯尼管辖的两位助理执事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伯尼，希望他能够解释一番昨晚发生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知道，伯尼是罗兹主教的嫡系，年纪不到十八岁就成为了一名执事，必然深得那位审判所出身的主教看重。
然而事情还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伯尼可不会随便透露什么。
因此面对诸多目光，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许等加尔神父回来后你们可以问问他。”
加尔神父昨天被带走时那腿软的模样至今还被许多人记忆犹新呢，能不能回来可是两说。
教堂的人们因此大失所望，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昨天和他示好的那位助理执事彼得甚至主动跑来与伯尼汇报起了工作。
显然，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能发现，内厄姆的局势已经有所不同了。
不过对于这些人的反应，伯尼并未表示什么，依旧于教堂内转悠了一圈。
然后因为本堂神父不在的原因，没有人管理，他没多久就又返回了住所当中。
这却让他撞上了匆匆走出的罗兹主教。
“那坎博雷伯爵不知道怎么回事，脸都打肿了还都叫不醒。”
对方见到伯尼后如此说道：“你昨天晚上有见到他醒过来吗？”
“一直在睡觉。”伯尼耸了耸肩。
“真是差点坏了事，幸亏有他儿子主动配合，不然都没有人进行指控了。”
罗兹主教心有余悸地说，随后叮嘱道：“内厄姆的神父们都已经招供了，接下来我们要前往附近几座修道院依次抓人，你记得看好那个瞌睡虫，可别让他真的睡死了。”
“只是神父们？”伯尼好奇地问。
这话让罗兹叹了口气，“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这事有更高级别的神职人员参与，唯一指向的是哲罗姆的私生子巴泽尔，但昨晚我们前去抓人时，只抓到了他的管家。巴泽尔本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伯尼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不论怎么说，在内厄姆地区发生了这种事，驻守此地的维克多肯定是要负责的。”
罗兹一脸嘲讽地道：“这件事情需要大主教做决定，但我想维克多不可能继续呆在内厄姆了。”
“还要恭喜主教大人。”伯尼微微一笑。
罗兹也跟着笑了笑，不过在仔细打量了伯尼几眼后，他突然道：“如果让你暂管莫尔斯教堂，你能不能办到？”
“暂管？”
伯尼闻言怔了怔，“我连执事的工作都还没开始呢，这种事情可没什么经验……”
“那么你觉得加尔神父日常的工作很难吗？”
“如果只是我这段时间见到的那些，倒是不难。”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罗兹认真地道：“我也觉得这点有些急，但这次机会难得，平时可是很难遇到有大范围人员空缺的情况出现。你在这件事情上又立了功劳，再加上封印地一事，推你上去还是有机会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
“当然，因为你的资历太浅，所以最多只能当一位代理神父，等上面调派来人手后，你还是要回到执事的工作中去。不过如果期间你表现的优秀，那么我相信经过一定的考核，你会顺势成为一名正式的神父。”
这并不是正规的升迁方法，等于说是趁机走了个捷径。
伯尼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位执事和一位神父的职责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神父需要听信徒的忏悔，并且定期对区域内的人们进行布道，同时管辖教堂内所有执事罢了。
甚至可以说一般时候神父比执事还要清闲。
这对于伯尼来说不是难事。
不过这种晋级速度实在是让他很意外。
他考虑过自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更快的获得提拔，但没想到会在这事结束后直接被提拔。
因为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连执事这个职位都还没坐热乎呢。
甚至当初的助理执事阶段，伯尼都没有正式的接触过相应工作，只不过跟了个任务，就因为巨大的功劳而格外升迁了。
仔细算算，这才多久？
“神眷者这身份可真是好用啊……”
暗暗嘀咕了一句，在罗兹交代完这一切匆匆离去后，伯尼转身走上楼去。
结果他发现不仅那位老伯爵不在线，箱子里的乌龟同样也在深沉地睡大觉。
“学生开学了？”
他暗暗猜测。
但也不敢肯定，因为他忘记开学季是几月份了。
……
伯尼猜测的其实并不正确，玩家们不在线并非是因为开学，而是因为游戏本身进行了一场维护更新。
一大早登陆游戏时，薛九岁就发现有相关的通知出现，说是维护时间要持续一整天。
“解决了一些玩家们反馈的问题？”
看着通知内的信息，薛九岁心想玩家们在论坛里反馈的问题倒是不少。
比如说升级速度慢如龟爬，游戏太大，跑地图太费时间。
玩家太容易死了，下线之后还不安全，听不懂人话所以没有游戏体验等等。
也不知道官方准备解决哪些问题……
她暗暗好奇着，视线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游戏准备进行第二场不删档内测，开放账号数量是一万。”
“也太少了吧。”薛九岁忍不住嘀咕。
虽说内测玩家们感觉这游戏有很多坑爹之处，但在互联网中，这款游戏却引起了诸多游戏爱好者们的兴趣，堪称近期最令人期待的一款大作了。
这种期待人群的规模可不小，一万个账号还真的不够分。
不像最开始内测时那样，知道这游戏的人们不多，内测账号她们并不困难就抢到手了。
而且二次内测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也许有些问题在没解决前没办法大规模公测吧。”
如此想着，她随手打开游戏论坛看了看，发现了几个让她有些意外的帖子。
第一个帖子是一位名叫奥尔良烤鸡屁股的玩家发的贴，他声称自己自从进入游戏开始，就一直没有丝毫游戏体验。
最初以人鱼幼崽的身份出现在了一个老头的洗脚盆中，然后就莫名其妙被送到了另外一个老头手上，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切片研究。
期间他根本无法自由行动，除了上下线。
因此他控诉游戏公司浪费自己的时间，并且衷心希望能够给他额外开个账号，不然他看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被研究的命运。
这位的遭遇倒是和薛九岁有些相似，不过相比起来，对方显然更没有耐心。
另一个引起她注意的帖子是一位名叫主人的任务罢了的玩家，他声称这游戏意外事件太多了非常影响游戏体验。
比方说他前阵子一上线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女性NPC关进了笼子里，好不容易挣脱之后，他和他朋友又被一群狼人给“绑架”了。
帖子中还有几张狼人照片，大多都是灰毛狼，其中一只白色的分外明显，左手牵着一条斑点狗，右手则用绳子拴了只挣扎不休的绿毛鹦鹉。
这位引起薛九岁注意的原因是她见过对方，并且还受到过对方的一番挑衅。
眼下看到这只贱鸟如此遭遇，她反而看的很高兴。
最后一个帖子则与她本人，或者说与她目前所处的游戏环境息息相关。
一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发帖将第一波内测阶段几位引发关注的NPC位置通通发了出来，其中就有伯尼的住址。
法洛斯王国，内厄姆市，橡树街17号。
上架感言
正常的超凡能力修行是只有在最初与最后两个阶段有新特性诞生的。
但显然那位天使留给伯尼的这个名为耀光之体的能力并非寻常。
不过它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伯尼的日常节奏。
治疗完绿帽男爵后，伯尼回到家中潜心对于玩家体内的某道符文序列进行了一番钻研。
继而在满城风雨的时候，没有丝毫自觉地悠闲睡去。
然后第二天早起时用嚼碎的柳枝与盐刷了一番牙，又看了看沉睡状态的两位玩家，与看守老伯爵的一些罗兹嫡系打个招呼，继而披上斗篷朝着莫尔斯教堂赶去。
昨天胖神父声称伯尼已经可以正式履职，可惜当伯尼今天过去的时候，那位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只是神父本身，昨晚还有两位执事与四位助理执事相继被异端审判所的人带走，至今没有返回。
这让教堂内的氛围非常浮躁，人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怕这突如其来的火烧到自己身上。
乃至于当伯尼出现后，他们一个个全都围了过来。
“加尔神父被带走了，伯尼执事，你知道内情吗？”
莫尔斯教堂一共有四位执事，说话这位是其中之一。
“我看到了罗兹主教，他不是在罗兰群岛吗？怎么突然现身内厄姆了？”
另外一位仅存的执事也凑了过来。
其他人员，包括一些常驻在教堂跑腿打杂的修士修女、外聘的几位包税人，守墓的修士，甚至名义上归伯尼管辖的两位助理执事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伯尼，希望他能够解释一番昨晚发生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知道，伯尼是罗兹主教的嫡系，年纪不到十八岁就成为了一名执事，必然深得那位审判所出身的主教看重。
然而事情还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伯尼可不会随便透露什么。
因此面对诸多目光，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许等加尔神父回来后你们可以问问他。”
加尔神父昨天被带走时那腿软的模样至今还被许多人记忆犹新呢，能不能回来可是两说。
教堂的人们因此大失所望，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昨天和他示好的那位助理执事彼得甚至主动跑来与伯尼汇报起了工作。
显然，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能发现，内厄姆的局势已经有所不同了。
不过对于这些人的反应，伯尼并未表示什么，依旧于教堂内转悠了一圈。
然后因为本堂神父不在的原因，没有人管理，他没多久就又返回了住所当中。
这却让他撞上了匆匆走出的罗兹主教。
“那坎博雷伯爵不知道怎么回事，脸都打肿了还都叫不醒。”
对方见到伯尼后如此说道：“你昨天晚上有见到他醒过来吗？”
“一直在睡觉。”伯尼耸了耸肩。
“真是差点坏了事，幸亏有他儿子主动配合，不然都没有人进行指控了。”
罗兹主教心有余悸地说，随后叮嘱道：“内厄姆的神父们都已经招供了，接下来我们要前往附近几座修道院依次抓人，你记得看好那个瞌睡虫，可别让他真的睡死了。”
“只是神父们？”伯尼好奇地问。
这话让罗兹叹了口气，“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这事有更高级别的神职人员参与，唯一指向的是哲罗姆的私生子巴泽尔，但昨晚我们前去抓人时，只抓到了他的管家。巴泽尔本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伯尼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不论怎么说，在内厄姆地区发生了这种事，驻守此地的维克多肯定是要负责的。”
罗兹一脸嘲讽地道：“这件事情需要大主教做决定，但我想维克多不可能继续呆在内厄姆了。”
“还要恭喜主教大人。”伯尼微微一笑。
罗兹也跟着笑了笑，不过在仔细打量了伯尼几眼后，他突然道：“如果让你暂管莫尔斯教堂，你能不能办到？”
“暂管？”
伯尼闻言怔了怔，“我连执事的工作都还没开始呢，这种事情可没什么经验……”
“那么你觉得加尔神父日常的工作很难吗？”
“如果只是我这段时间见到的那些，倒是不难。”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罗兹认真地道：“我也觉得这点有些急，但这次机会难得，平时可是很难遇到有大范围人员空缺的情况出现。你在这件事情上又立了功劳，再加上封印地一事，推你上去还是有机会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
“当然，因为你的资历太浅，所以最多只能当一位代理神父，等上面调派来人手后，你还是要回到执事的工作中去。不过如果期间你表现的优秀，那么我相信经过一定的考核，你会顺势成为一名正式的神父。”
这并不是正规的升迁方法，等于说是趁机走了个捷径。
伯尼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位执事和一位神父的职责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神父需要听信徒的忏悔，并且定期对区域内的人们进行布道，同时管辖教堂内所有执事罢了。
甚至可以说一般时候神父比执事还要清闲。
这对于伯尼来说不是难事。
不过这种晋级速度实在是让他很意外，因为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连执事这个职位都还没坐热乎呢。
甚至当初的助理执事阶段，伯尼都没有正式的接触过相应工作，只不过跟了个任务，就因为巨大的功劳而格外升迁了。
仔细算算，这才多久？
“神眷者这身份可真是好用啊……”
暗暗嘀咕了一句，在罗兹交代完这一切匆匆离去后，伯尼转身走上楼去。
结果他发现不仅那位老伯爵不在线，箱子里的乌龟同样也在深沉地睡大觉。
“学生开学了？”
他暗暗猜测。
但也不敢肯定，因为他忘记开学季是几月份了。
……
伯尼猜测的其实并不正确，玩家们不在线并非是因为开学，而是因为游戏本身进行了一场维护更新。
一大早登陆游戏时，薛九岁就发现有相关的通知出现，说是维护时间要持续一整天。
“解决了一些玩家们反馈的问题？”
看着通知内的信息，薛九岁心想玩家们在论坛里反馈的问题倒是不少。
比如说升级速度慢如龟爬，游戏太大，跑地图太费时间。
玩家太容易死了，下线之后还不安全，听不懂人话所以没有游戏体验等等。
也不知道官方准备解决哪些问题……
她暗暗好奇着，视线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游戏准备进行第二场不删档内测，开放账号数量是一万。”
“也太少了吧。”薛九岁忍不住嘀咕。
虽说内测玩家们感觉这游戏有很多坑爹之处，但在互联网中，这款游戏却引起了诸多游戏爱好者们的兴趣，堪称近期最令人期待的一款大作了。
这种期待人群的规模可不小，一万个账号还真的不够分。
不像最开始内测时那样，知道这游戏的人们不多，内测账号她们并不困难就抢到手了。
而且二次内测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也许有些问题在没解决前没办法大规模公测吧。”
如此想着，她随手打开游戏论坛看了看，发现了几个让她有些意外的帖子。
第一个帖子是一位名叫奥尔良烤鸡屁股的玩家发的贴，他声称自己自从进入游戏开始，就一直没有丝毫游戏体验。
最初以人鱼幼崽的身份出现在了一个老头的洗脚盆中，然后就莫名其妙被送到了另外一个老头手上，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切片研究。
期间他根本无法自由行动，除了上下线。
因此他控诉游戏公司浪费自己的时间，并且衷心希望能够给他额外开个账号，不然他看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被研究的命运。
这位的遭遇倒是和薛九岁有些相似，不过相比起来，对方显然更没有耐心。
另一个引起她注意的帖子是一位名叫主人的任务罢了的玩家，他声称这游戏意外事件太多了非常影响游戏体验。
比方说他前阵子一上线就发现自己被一个女性npc关进了笼子里，好不容易挣脱之后，他和他朋友又被一群狼人给“绑架”了。
帖子中还有几张狼人照片，大多都是灰毛狼，其中一只白色的分外明显，左手牵着一条斑点狗，右手则用绳子拴了只挣扎不休的绿毛鹦鹉。
这位引起薛九岁注意的原因是她见过对方，并且还受到过对方的一番挑衅。
眼下看到这只贱鸟如此遭遇，她反而看的很高兴。
最后一个帖子则与她本人，或者说与她目前所处的游戏环境息息相关。
一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发帖将第一波内测阶段几位引发关注的npc位置通通发了出来，其中就有伯尼的住址。
法洛斯王国，内厄姆市，橡树街17号。
29 吞吃恶魔之魂
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蜡烛光芒依旧昏黄暗淡，将伯尼的面颊笼罩的一片恍惚。
事实上，此时他整个“身体”也都在恍惚变换着。
那是因为他身上一片片灰色烟雾不断升腾扩散，然后融入周围空间深处。
整体来看，就仿佛一个冰雕被蜡烛散发的热量融化，缓缓飘出水蒸气似的。
这个过程当中，木屋外隐约有一些琐碎声响浮现，同时窗口位置还有许多猩红眼眸诞生。
那是外界怪物们的窥伺。
只是它们尽管看起来非常诡异与恐怖，但却没有一个敢踏入木屋当中。
甚至在伯尼结束这次铭文烙印，将目光扫视过去时，那些偷窥的眼睛一个个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凶兽一般，飞快四散消失不见。
伯尼对此并不意外。
他目前这种灵性之体，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形象可言。
在伯尼看来，自己现在的形象与现实中的身体无异，但在其他存在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也没多余心思去理会外面那些小角色，“缓了口气”后，目光看向了身前书桌上的那本黑皮书。
此时在这本有着些许银色纹路的黑皮书表皮上，一张怪异的嘴巴已经随着之前的烙印完毕而悄然诞生。
嘴巴大体与人类的唇部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呈诡异的纯黑之色，没有牙齿，内部漆黑深邃的如同黑洞，看不到丁点其他物质。
而随着伯尼的注视，这张诡异的黑嘴还在不断开阖颤抖，嘴角偶尔抽动一下，仿佛充满了饥渴与痛苦。
看了几眼后，伯尼从身后物品架中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然后将罐子内被浸泡着的残缺“小恶魔”用夹子夹了出来。
“啊……您又要割掉我的哪里啊？”
小恶魔是清醒的，被捞出罐子后它还在谄媚地笑着。
但是没有眼睛让它根本发现不到自己此刻的境遇。
“放心吧，这次不割你。”
伯尼边说边将其递到黑皮书封面上的黑色嘴巴旁边，于是正当小恶魔对伯尼一番感激涕零的同时，那张嘴倏然一歪，直接将其叼了住，并且猛地往嘴里一嗦。
如同一条活生生的泥鳅，黑色小人没有丁点挣扎就顺滑地被比它更黑的嘴巴给吞进了口中，继而遭遇了一番残忍地咀嚼。
小恶魔因此发出一阵凄厉地尖叫，但因为黑色嘴巴没有牙齿的缘故，它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被挤压的不断翻滚扭动，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顺着嘴巴开阖间的缝隙，伯尼能够看到它面临的情况。
而随着时间流逝，他同样可以听到对方发出的声音在逐渐减弱。
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如同吐痰一般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从嘴巴处传出。
就见被吃到嘴里的小恶魔又被这张嘴给吐了出来，翻滚瘫倒于嘴巴旁边的书桌表面，那浑身无力地模样显得异常可怜。
伯尼探手捅了捅对方，有一些本能上的回应，却已经没有任何灵性可言。
或者说，它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伯尼因此将这只“植物人”重新放回玻璃罐中，然后目光看向黑皮书。
食入一条恶魔之魂后，黑皮书表面这张嘴仍旧如同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但当伯尼翻开书页时，原本扉页上的内容已经被替换成了另外一些文字——
你获得了恶魔语（掌握）
……
你获得了地狱·痛苦之城地理（精通）
……
你获得了三种黑暗仪式框架（诅咒、污染、天灾）
……
你获得了纯净恶魔之魂x1
……
你获得了基础的灵性力量x100
……
你获得了……
……
显然，这张嘴并不是吞噬了小恶魔的灵魂，而是将它的灵魂分解掉了。
这倒有些出乎伯尼预料。
这张嘴巴是玩家体内那条对应吞噬附体灵魂的序列演化而成的。
伯尼铭刻它，希望的是能通过它来尝试改造出一种消化肉体的能力，继而将解剖出来的那些恶魔器官利用上。
对于它本身的能力，他倒是没抱有多少期待。
因为在伯尼看来，吞噬其他灵性力量来增加自身的“实力”，是一个短时间内见效很快，但注定会有诸多后患的举动。
大多也就可以用来培养炮灰，连拿来培养属下都需要考虑一二。
至于用在自己身上，那更是绝无可能。
原因很简单，灵魂乃至灵性代表着一个生灵本身的“存在”，如果有人吞噬了这种“存在”，那么这个人的存在就注定变得异常“复杂”，人格因此分裂都是轻的。
结果没想到，这条符文序列所演化的能力竟然是分解……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伯尼却并没有继续研究这张嘴巴，也没有继续呆在黑雾世界，而是回到了现实当中。
此刻现实中的时间还是凌晨，躺在床上的伯尼睁开双眼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随后他转头看了看窗外。
浓浓的晨雾笼罩着外面的街道与建筑，一些早起的鸟儿蹲在树上叽喳叫嚷，点缀着雨过天晴后的古老城市充满了宁静与悠然。
在伯尼手边床榻下，一只乌龟仰壳瘫倒在木箱子中一动不动，代表着玩家的不在线。
而卧室外的其他房间中，却已经没有了另外一个玩家的存在。
原因自然是教会高层调走了那位关键人证。
事实上，虽说供出了许多重要证据，但那位“老伯爵”即将面临的却仍旧是教会的惩罚，因为他犯下的罪过无法被轻易饶恕。
只不过碍于他的配合与贡献，这种惩罚并不会涉及到坎博雷家族的地位与利益方面。
但这显然不是某人所期待的。
不过自从昨天开始，这两位玩家始终都还没上线，所以这种结果她们是暂时不知道的……
起身穿上黑色长袍，用面部释放圣光的方式“洗了把脸”，又用古老世界的简陋方法刷了遍牙，伯尼随后踏步走出房门。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关于伯尼代理神父的任命已经下达下来了。
不只是他，内厄姆其他教堂当中同样有一些代理神父就任，速度非常快。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日常的教务急需有人维护主持，不然本就动荡的内厄姆会更加混乱。
所以伯尼今天需要承担起一位神父所需要面临的职责与工作。
不过在去教堂履职之前，伯尼倒是先来到了邻居家中，并且为那位已经恢复了神智的绿帽男爵做了最后一次治疗。
……
温暖的圣光令躺在床上的消瘦青年面容舒缓，随后面对伯尼的注视，他诚恳地道：“我会去投案的，伯尼执事，为了我曾经犯下的罪过。”
经历过被绿、申诉无门以及重病的三重打击后，他看起来真的是有心忏悔了。
但他显然不知道只是过了一天，伯尼已经从一名执事升级成为了神父。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只要虔诚忏悔，神就会宽恕你灵魂上的罪，天国之门也仍旧对你敞开。”
“但在这之前，我仍需要控诉巴泽尔那个混蛋，他不仅玩弄我的妻子，还侮辱了我家族的荣耀。”
霍伯特男爵坚定地道：“我必须要求教会对他进行调查甚至惩罚。是的，我会这么做，在我去投案的同时！”
“你的要求很正当，霍伯特。”伯尼安慰他道：“但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巴泽尔已经因为他的贪婪而被教会所追捕，目前正在逃亡当中。”
这话让对方愣住了，呆滞良久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结果因为身体上的疲劳又忍不住痛苦地咳嗽了一番。
“这真是……真是没料到啊，巴泽尔他，他……”
他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拽住了伯尼的衣袖。
“基茨镇、基茨镇里一定有秘密，伯尼执事！我曾经跟踪过巴泽尔，利用一些黑暗伎俩，发现他好几次偷偷跑去基茨镇附近一座荒废的墓园，然后消失不见！”
“荒废的墓园？”伯尼闻言怔了怔。
他不认为巴泽尔在事发过后还会选择留在内厄姆甚至光辉之地，他认为巴泽尔八成已经偷渡离开这片大陆了。
但既然巴泽尔曾经几次到达过眼前这位所说的那座墓园，那么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或者说他背后那人所在意的。
这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了……
“是的，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废弃墓园。”
霍伯特男爵继续说道：“基茨镇的人都说不出那座墓园建立的年代，但据说里面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的响动。”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霍伯特，我想这会让我们更加容易地追查到巴泽尔的行踪。”
“我非常期待他被捕的那天。”绿帽男爵如此回答，“尽管可能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因为我曾经的邪恶行径而被教会烧死了。”
这话等于说要去教会坦白自己曾经投靠过魔鬼这种事情了，伯尼闻言有些奇怪。
他感觉对方似乎受到的打击太重了一些……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了解的？
暗暗猜测，表面上伯尼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底细而没法细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一句。
“你的罪过并不一定会受到这种严厉的惩罚，霍伯特，对于教会来说，宽恕罪人，让他用余生来弥补自身犯下的罪，远比烧死一位忏悔者要更符合教义，也更有意义。”
“用余生来弥补吗……”霍伯特男爵闻言沉默，似乎因此有些意志动摇，乃至其表情有些挣扎。
不过伯尼并没有理会这位接下来的想法，吩咐了一番好好修养后，他踏步离开邻居一家，朝着莫尔斯教堂的方向走去。
边走伯尼边思索着刚刚得到的那个线索。
针对巴泽尔的计划已经到了另一个阶段，关键人物也从巴泽尔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巴泽尔的父亲，那位身处于罗兰群岛的哲罗姆副主教。
因为没有抓到巴泽尔，所以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哲罗姆参与了巴泽尔的圣水私卖行为。
再加上私生子这种事情只是大家暗地里的说法，明面上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巴泽尔与哲罗姆之间有所关联。
教会高层同样有人在施加影响，所以哲罗姆副主教并没有受到这次事情的太多波及。
只不过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但被指指点点是不够的，伯尼需要他更进一步的感受到困难。
所以就需要用一些其他行为来针对他。
如何针对，伯尼之前还没什么想法。
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不需要多考虑的，因为他有一个潜在的盟友。
伯尼预计，用不到自己寻找线索，那位潜在盟友自然会将线索送上门。
所以他之前还不怎么着急这件事。
但刚才从绿帽男爵那里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手痒”……
不过，该如何去针对这点来行动，却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如此想着，伯尼眼角余光突然察觉到了某些异常之处。
低头看去，他发现自己脚边一只屎壳郎正缓缓路过，那脑门上飘着的汉字让伯尼立即认出了这是一个玩家。
与此同时，该玩家头上还在不断有信息浮现——
“帖子里的位置的确很明确，可是我都不识字，要怎么才能找到橡树街啊？”
“你不认识字，总有认识的吧？盯紧大部队，肯定有其他玩家去找那个npc。”
“可是我转悠了一大圈，也没见到其他玩家啊？”
“这么早能有多少玩家在线，你等过了六点钟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
“那我先去升级。”
“买个金苹果吧，升级很快的。”
“玩游戏还花钱？我才不干呢。”
“行吧……你要能忍受连吃一个多礼拜的屎那就无所谓了。不过升级的同时别忘了找到那个npc啊。”
“忘不了，放心吧。”
“嗯，也不用太着急，目前你又接不了任务什么的，而且那npc身上的剧情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开始呢，所以也就是先刷一下好感度的事。主要的方向还是升级，升到十级后就不用再玩这种动物模拟器了。”
“我晓得啦，等我找到他，我会告诉你。”
如此说着，屎壳郎若无旁人地从伯尼脚边路过，最终缓缓拐了个弯，背影消失在了橡树街中。
30梳理教堂工作
“早上好，伯尼神父。”
“愿神的智慧之光笼罩着你，伯尼神父。”
“您需要清点人数吗？”
……
从橡树街抵达莫尔斯教堂时，一些比伯尼更早赶来的修士修女们不断和他打着招呼，羡慕、诧异、冷淡，神态各异。
显然他们同样得到了上面的通知，了解伯尼现在的职位。
只是与昨天不同的是，这些人反而没有了那种热情，一个个打招呼时也只是礼节性的，行为有所疏远。
“这是不可想象的，伯尼，非常让我迷惑。”
平时与伯尼关系还不错的守墓老修士也同样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你太年轻了，而且来到这里的时间又这么短，怎么就能当了神父呢？我是说，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如果你弄砸了，那可不是个好消息。”
“所以还需要大家一起来努力维持莫尔斯教堂的安稳。”伯尼微笑回答。
“谁又能帮助你呢？伯尼，你看我，只会守墓与看书，我又能做得了什么？你再看那个彼得，叫他拍马屁是可以的，叫他辅助你成为一名合格的神父……”
秃顶的老修士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他只会教你怎么才能更隐蔽的偷懒。”
“偷懒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学问啊。”
伯尼笑眯眯地说，随后见人员赶来的差不多了之后，他走到教堂正厅深处的天使雕像下，继而抬手示意大家靠近过来。
“我想大家都听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聚齐之后，伯尼语气庄严地道：“碍于还没彻底查清这件事所涉及到的人员，主教大人无法轻易选择一些资历深的执事来担任莫尔斯教堂的神父，所以只好由我来暂时主持这里的工作。”
这句话一出口，教堂内的人们一个个脸上表情倒是有所舒缓了。
因为这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仍旧有些不忿，但起码比单纯的伯尼后台大就上位要更能令人服气。
“我无法确定这个时间会是有多久，也衷心希望我能回到执事的职务上去，因为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但既然主教大人这么安排，那我就必须要做好这件事，也希望大家能够帮助我一起维护莫尔斯教堂的稳定与秩序。”
是帮助而不是听从，如此态度让教堂人们原本就缓和了的排斥心更加减弱了，甚至在伯尼接下来的话语之后，他们反而还升起了一些热情。
“这是一个特殊时期，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人手紧缺，所以我们的一切表现都会被主教大人看在眼里，这代表着什么，想来用不到我多说。”
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人们因此表情郑重了许多。
“下面我来宣布一些工作上的调动，因为目前教堂人手缺乏，所以这段时间我会让一些有能力的神职人员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伯尼说着，对教堂的人事进行了一番调整。
这种调整并不涉及到地位与福利，而是工作方面。
于是一些原本在教堂内只管打杂跑腿的修士修女们，反而被他调配到了配合几位助理执事进行对外维护教区的工作岗位上。
而原本负责这种事情的两位教堂执事，则一跃成为了“驻堂”执事，分担起了神父所需要做的一些工作。
等于是在人员匮乏的情况下，伯尼将所有人都“升了官”，并提拔了一些基层人员。
莫尔斯教堂的综合“实力”因此减弱，但正常的职能与工作范围却得到了维护。
随后伯尼又接触了一些莫尔斯教堂的外围成员。
主要有负责看管教堂所辖几块墓地的守墓人员、对外收取什一税的包税人员、一些教堂内跑腿打杂、做饭与制药等后勤人员。
因为莫尔斯教堂处于城市内，同区域还有更大的大教堂，所以这里是没有猎魔人需要管理的。
一些战斗方面的工作同样也不在莫尔斯教堂的管辖之内。
倒是有许多由信徒们捐献的田产需要照顾，但那些田产目前都由外聘的修士管家来打理，且地产所处位置各异，短时间内可召不回他们。
总而言之，需要处理的大事情没有，琐事一大堆。
不过在圣约教会内，神父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维持教堂各方面运转，所以这些琐事都需要伯尼来处置。
这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这方面事物的年轻人而言非常困难，很容易闹出笑话，也是人们不太愿意让伯尼当神父的原因之一。
但叫他们很惊奇的是，没用半天时间，伯尼就捋顺了相关的世俗工作并且进行了一番合理的安排。
同时让一些人不得不深思的是，明明之前他们与伯尼并不算多么熟悉，但这位一开口，却仿佛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不仅知道每个人的名字与习惯，还了解他们的大致能力与性格。
知道名字与能力倒是不算什么，但知晓所有人的习惯爱好与性格，这却是一个非常令人惊诧的事情。
因为可能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一定了解他们的实际爱好与品性。
这是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如果伯尼是个正常人，那么莫尔斯教堂内一些人八成会感觉伯尼很有心机。
但碍于伯尼言行之间充斥着的强大魅力，人们反而认为他是个细心的，且对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关心的可靠之人。
谁会讨厌那些关心自己，又非常有魅力的人呢？
于是原本动荡的莫尔斯教堂迅速恢复了平稳，在伯尼的管理下，甚至反而诞生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活力。
不过管理能力强悍并不代表神学造诣高超，维持教堂运转只是神父的职责之一，但另一个职责却比维持教堂更加重要。
那就是如何面对前来求助的信徒。
于是当一位面容恐慌的妇女走向忏悔室时，当前还留在教堂内的一些人们无不将视线看了过去。
倾听信徒对自身罪责的忏悔、并给予指导与补救，这个过程是考量一位神父是否合格的重要事项。
尽管大家对外宣称忏悔是信徒在向神灵本身忏悔，神父只是一个传声筒，但实际上的真相却是所有人都了解的。
而一个年纪不到十八岁的“大男孩”，又会能给信徒什么样的指导？
这是个很令人忐忑的事情，就算对伯尼心有好感，他们也无法认为伯尼真的能在这方面做到胜任甚至合格。
结果让他们很惊奇的是，当不久之后那位妇女从忏悔室内走出时，脸上竟然充满了感悟与激动。
仿佛真的在刚才沐浴了一番智慧的光辉，获得了神灵的赦免。
“你感觉还好吗，玛丽？”
一位认识这位妇女的助理执事趁着没人注意，特意跑出教堂追上去询问了一番。
“我犯下的罪已经被赦免了，彼得执事，但仍需要去补救。“妇女虔诚地回答。
“你没感觉到一些，嗯，一些不同往常的地方吗？”
“加尔神父比以前更亲切了，他的教诲让我清楚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中年妇女回答。
忏悔室内的双方是无法相见的，只能听到声音，因此这位妇女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名为彼得的助理执事一时无言以对。
31 爆炸式增长
“感谢您花费宝贵时间接待我，神父，我上次来到这里是去年的播种月，因最近省察出了难以饶恕的罪，希望您能准许我这次的忏悔。”
“说吧，我的孩子。”
“我的儿子是一位异端，做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我曾经无数次说教他，他却从来没有听过。直到他的罪被人们察觉。而我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却仍在想着保护他，希望他能逃脱指责与惩罚。”
“这是可以理解的，世界上又有多少母亲不去想着维护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我不仅维护他，我还帮助他做了一些逃脱的……”
“……”
“……”
“你可曾为你犯下的罪过恳求神的宽恕？”
“每一次凌晨的鸡鸣，我都在如此恳求着，神父。”
“这样的话，你需要每天早晚默诵一遍悔过经，并且每月资助一位贫困之人，这个时间需要持续到明年的今天。”
“感谢您的指引，神父，我会全力以赴的去做这件事。”
“那么我将以神的名义宽恕你一切的罪孽与过错。回去吧，我的孩子。”
……
对话之人因此从忏悔室的另一侧隔间离开。
默默等待了一番，察觉到没有其他人再次进来后，一身神父黑袍的棕发年轻人随之从忏悔室内走了出来。
看了看空荡荡的告解厅堂，伯尼沉吟地摸了摸下巴。
这是他成为代理神父的第二天。
昨天忙碌了一整天外加半个晚上后，原本因为失去神父而动荡的莫尔斯教堂已经恢复了曾经的稳定与秩序。
而伯尼也自然无比地接过了神父的一切责任与权力。
倾听信徒的忏悔是他的工作之一，有着超凡能力的辅助，这个工作对伯尼来说非常容易。
但其实这种工作所面对的事情大多都很“无聊”。
原因是信徒的告解一般都是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方说昨天他倾听的第一位妇女，就是因为和邻居冲动之下通了奸，结果越想越自责，然后就跑来忏悔了一番。
而从昨天到现在，他接待的其他几位忏悔者，基本都是这类琐碎事情。
不过刚才那位所讲述的，倒是让伯尼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逃亡的巴泽尔的线索。
是那位“盟友”推动她跑过来忏悔的？
伯尼随之想到了这种可能，表面上他则踏步离开告解厅，来到了教堂的主区域。
“伯尼神父，一些信徒希望能在广场上居住一段时间。”
一位年轻修士见到他出现后立即跑了过来。
“原因是什么？”
“他们说码头区这两天非常乱，特别是晚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治安官没有对这种事进行处置吗？”
“因为坎博雷家族最近的动荡，现在市议会正吵的乱成了一团，治安官已经被迫辞职了……”
“那么就答应他们吧，不过不是住在广场上，而是住在教堂里，具体事物你来安排。”
“好的，我立即去通知他们。”年轻修士躬身行了个礼，随后匆匆离去。
然后另外一个修士就急切地跑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位，第四位，第……在不远处等候。
内部的秩序恢复后，当前莫尔斯教堂所面临的问题是外部辖区的动荡。
莫尔斯教堂所对应的辖区是内厄姆码头区，人员流动大，还什么人都有，本来就不好管理。
而在圣水私卖事件过后，又属于码头区受到的波及最严重。
不仅世俗的管理者栽倒了一大片，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黑帮也在失去领导者之后开始了一番血腥的内斗，野心家们互相争夺头领地位。
与此同时，前段时间血月之后所遗留的许多问题，仍旧还没彻底解决干净。
原因不仅仅是加尔神父办事效率低下，更主要的是一些贫苦的人们根本请不到神职人员治疗伤势。
于是死亡与重病的绝望笼罩在了一小部分人的生活当中。
其实如果有能力的话，教会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信徒们就算没钱，大多还是可以“赊账”的。
然而正常一些的伤势可以治疗，但某些稀奇古怪没有专用药剂治疗的，或是被黑暗气息所感染的信徒，却只能眼睁睁等死。
再加上原本教会的药剂资源储备就没那么充分，向上面申请一时也得不到回复，在这种大范围灾难下，根本照顾不到所有人。
处理不及时，总会有悲剧发生。
一个人首先必须陷入绝望，在这种动荡中，救赎才会开始。
这是历史上某位教皇的至理名言，然而如果只绝望而没有救赎，那过后会引起什么，就无法让人肯定了。
伯尼需要对这种情况做出一些预防举措。
维持辖区民众对神的虔诚信仰是神父的日常工作，而一些因为苦难而对这信仰心生怀疑者，又是他需要率先进行安抚的主要目标。
表面上的光辉之地还算平静，但实际上这片广袤的陆地暗流涌动，异端思想、异教徒传教、最主要的是地狱力量的干涉以及魔鬼的诱导……
真要一个不慎，辖区内出现了某些残忍血腥的魔鬼行径，那伯尼这个神父的责任可就大了。
……
“大教堂的人送来了您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伯尼神父。”
正在“办公室”内忙着观看一份下边人汇报上来的受灾人员资料，一位修女就匆匆走了过来，并且将一张卷轴与一瓶乳白色的药剂递给了伯尼。
“谢谢你帮我送来了这些，杰奎琳修女。”
伯尼朝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接过这两样东西低头一看，不自觉挑了挑眉。
卷轴上写的名字是《费迪南德的洁净》，与伯尼当初在加尔神父那里选择的一致，是一种关于洗礼方面的超凡能力。
然而在他此时的视线当中，这瓶圣水以及这张超凡卷轴却蕴含着另外一层信息——
【这是一瓶隐藏有魔王力量的超凡圣水，饮用此圣水，你将会被恐惧之王的力量所诅咒】
……
【这是一张被篡改了的超凡技能卷轴，通过此卷轴，你将习得一种名为《培克三世之虚荣》的特殊能力】
……
“培克三世？”
咀嚼着这个历史上某位堕落了的教皇之名，伯尼抬眼看了看那位已经离去的修女背影。
对方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毫无异常的，想来根本不知道她送到伯尼手中的这些东西已经被“掉包”了。
“某个蠢货想让我也堕落一下？”
伯尼暗暗感到一阵好笑。
遇到这种事情并不让他意外，因为如果换做是他，当他得知有一位弱小的神眷者存在时，也不会让其顺利成长，必然会在这期间做一番手脚。
甚至如果不需要考虑影响，直接出手截杀才是正常的选择。
只是……
这东西到了他的手里，是会因此而堕落，还是因此而得益，那可就两说了。
面不改色地将东西收好，伯尼在教堂内又作了一番工作，随后就因为时间太晚而走出了教堂，准备返回住所休息。
此时外面的天空中已经银月高挂，星空浮现，周围街道一片寂静，唯有一些犬吠与猫头鹰渗人的鸣叫存在着。
然而当他路过教堂不远处一座墓园时，却听到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响。
皱了皱眉，伯尼踏步走入这座归属于莫尔斯教堂管辖的墓园当中，并且见到了那位与自身相熟的守墓老修士。
对方而今正满脸警惕地瞪着墓园中一座崭新的坟墓，呼吸急促，紧紧握住一柄铁锹的双手不自觉在颤抖。
“这里发生了什么？”伯尼靠近后询问。
“谁！”
老修士被这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伯尼后才大松了口气。
随后他忙道：“快去找猎魔人求助，伯尼，这坟墓里面诞生了一个亡灵！”
“亡灵？”
“没错，你听这动静，根本不是老鼠能制造出来的，准是棺材里那具尸体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如不远处另外一座坟墓内同样出现了一阵猛烈地敲击声，伴随着的还有常人难以听见的叫嚷——
“卧槽，这是什么地方？好黑啊卧槽！”
“当然是棺材里啊，老兄！”
“卧槽，是哪位兄弟在附近？”
“一位不知名的，眼看就要被憋死了的倒霉兄弟！”
“卧槽，那咱们这算是——”
“你搁那卧槽卧槽啥呢，显摆你没文化咋的？”
最后一句话是第三个玩家的语音，伴随着的是不远处另一座坟墓内传出一阵富有节奏地敲击声，令伯尼罕见的有些茫然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最近到达十级变成人的玩家……似乎只有一个来着？
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
“伯尼，别愣着了，快，快去找猎魔人啊！”
身旁握着铁锹的老修士可听不到玩家们的语音，因此仍旧大为紧张地说道：“这么多亡灵出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你快去求助，我，我在这里盯着！”
“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伯尼幽幽地说。
“还没那么糟糕？我这辈子只有在血月的时候见到过这种密集的亡灵——”
老修士这句话语还没说完，脚边坟墓内的敲击声就蓦地消失不见了。
没一会，其他两座坟墓里的响动也跟着悄然隐匿。
这情况让老修士更加紧张了，但等待良久后，却始终不见有宁静后的暴风雨出现，似乎这里一切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因此非常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伯尼倒是知道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因为昨天早晨见到的那只屎壳郎，他更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于是他匆匆离开墓园，朝着住所赶去。
结果抵达目的地后所见到的景象，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某些东西给无形中“坑”了一把。
房顶上、大街中、花园里、树枝顶……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动物混乱无比地围绕着他的房子而存在着，有的正呼呼大睡，有的则四处乱跑。
麻雀、蟑螂、老鼠、狗、甚至零星三两只的人。
它们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交流会，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息与语音消息络绎不绝地浮现。
文字的“烟雾”如同火灾一般升腾，吵闹的话语则乱七八糟地将周围环境搅成一团乱麻。
让伯尼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前前前世的某处菜市场。
32游戏更新后
“这款游戏与别的游戏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眯眼叼着根烟，范正奇一边操作着画面中的游戏角色，一边朝着直播间里观众们讲述自己的游戏经验。
“这点从目前这些玩家的数量上就能看的出来。”
他边说边操作角色在一群玩家周围转悠了一圈。
范正奇的游戏角色名为小毛驴咩咩咩，此时是一只九级的青蛙，而周围玩家动物们差不多每一个都比他“高”，乃至于对比之下让他显得非常渺小。
“目前所知疑似剧情人物的npc就那么四个。也就是说，当公测开始，游戏大剧情的主要发生地我们大致可以猜测就是这四位所在的区域。”
“我们现在所处位置就是其中之一，游戏更新后，所有玩家都有了一次免费的转移区域的机会。然而你们看周围这些玩家数量多吗？”
“相比全体玩家来说，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还是第二波内测后冒出来的新玩家，一些等级高的老手根本看不到几个。”
“所以你们应该问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玩家大部队没选择来到这种主要剧情可能发生的地方发展？”
范正奇语气沉稳，梳着一头马尾辫，留着一脸络腮胡，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他的讲述风格也循序渐进，不急不缓。
然而他的直播间内并没有因此而严肃，反而不断有人在刷一些滑稽的字幕——
［猪娘娘好正经啊～］
……
［配骑，配骑在吗？我是乔治。］
……
［他们家连把菜刀都没有，怎么杀的了我？］
……
［我这头猪最爱吃苹果……］
……
这些字眼曾经让范正奇气得直骂娘，但此刻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他丝毫不理会这些无聊之人口中的无聊话语，眯眼吸了口烟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的解说。
“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第二波内测开始之前，玩家们不到十级是没办法买到商城里金苹果的。这样的话我们升级速度就会非常慢，这一阶段的游戏体验感也基本来自于开放且真实感十足的世界，以及动物模拟器的那种新奇。”
［是种族延续的那种新奇吗？］
有弹幕随之跳出。
范正奇瞥了眼这句话，然后对此不做理会。
“因为持续时间不短，大部分老玩家已经习惯了动物的玩法，所以就算现在有了快速升级的机会，老玩家们选择当人的数量也不算太多。”
“除此之外，游戏在十级后变成人的阶段异常艰难。”
“我虽然没有当过人，但通过论坛最近挺火的那位李家小仙女分享的人类体验视频来看，我们可以发现，想要当人，第一步你就需要重复循环一段时间，想要投个好胎，你更需要一种运气。
“并且就算你运气爆表成了一个游戏中的贵族，你也很难适应游戏世界人类社会的生存环境。
……
［比如主播就因为这点忍不住羞愤自尽了？］
又有人进行挑衅，范正奇假装没看见。
“如那位李家小仙女爆料的那样，她当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伯爵，结果就因为没注意多说了一些话，现在被人抓进了监牢。”
“所以说，大家通过分析她的遭遇，可以发现人族是这款游戏里面非常有难度的一个种族。这种难度不仅仅体现在与npc互动上面，而且还有吃饭太久、跑地图太费时间、以及无法继续升级等等这些个疑难问题。”
……
［动物也很难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范正奇深吸了口烟，然后继续选择无视。
“第二波内测之后，十级玩家的游戏商城里面倒是更新了一些可以弥补这方面缺点的商品，
“比如说我们可以用游戏金币购买一些治疗药水，然后缓解容易死亡的问题。比如说那个叫做命运牵引绳的道具，虽然限制很多，却也极大缩减了跑地图所需要的时间。”
“但是你仍需要考虑如何适应游戏背景所对应的世界秩序，这样的话，就没有晋级成其他种族来的简单。
“所以现在老玩家们比较喜欢海洋区域。变成鱼，然后大鱼吃小鱼升级，简单粗暴，还能看到海洋世界中各种奇景与海怪，非常有趣……”
［哪有投胎成母猪有趣］
直播间内的弹幕又拐到这个话题上去了。
似乎范正奇越不想提这个，他们就越来劲。
［我就想问主播你怀上了没？］
……
［据说一头母猪正常情况下可以一胎十宝或者十五宝？］
……
……
“大家不要再问我养猪方面的问题了！”
范正奇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母猪生涯只是我玩这款游戏的一个起始，已经属于过去式了。甚至通过那位李家小仙女分享的视屏中我们可以看到，我那头猪的主子都已经被干掉了。”
［所以主播这是大仇得报了吗？］
［俗话说一饭之恩当舍命相报，主播吃了人家的苹果，要不要替人家复仇啊？］
……
……
我只是想要当一个正经的游戏解说主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看着直播间内的话题又转移到了这方面，范正奇感觉很是憋屈。
但上次粗暴地中断了直播让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老粉掉了一大半，这次他可不想太直接了。
于是想了想后，他缓缓说道：“这就像是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单身狗嫌弃人家对象长得丑……你们晓得我在说啥吧？”
朝着没有游戏账号的云玩家们轰了波地图炮，直播间内这个话题果然被压制住了，让范正奇颇感满意。
于是他继续开始自己的游戏解说。
系统功能、角色操作、属性面板……
第三视角转换成第一视角，从一只猫的肚子下慢慢走过，所见的一切景象充满了反差感。
仿佛这只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凶兽，而站在地表的“人类”在卑微地仰望着它。
这种新鲜的既视感让稍微冷清的直播间内复又恢复了许多活跃，但没一会弹幕就又歪到这只猫是一只公猫的话题上面去了。
不过这种讨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因在范正奇的游戏画面中，周围那些玩家们突然动了。
如同悬崖塌陷，最开始只有外围一些玩家朝着某个方向蜂拥而去，但没一会，主要区域的大片玩家就紧随其后跟着跑了过去。
伴随着的还有一些玩家开地图语音时的混乱叫嚷。
“因为角色身高问题，我的视角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范正奇此时依旧稳健，将嘴里只剩屁股的烟拿掉并掐灭后，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操作着自己的青蛙角色一蹦一跳地随大流而去。
“但想来应该是那位剧情npc出现了。”
“这就体现出新手和老鸟之间的区别了。那些家伙还在抱着以前玩游戏时的观念，殊不知他们在目前阶段根本接不到任务，甚至连——我草！”
他突然惊叫了一声，因为他的游戏角色刚才被路过的一个人类玩家给踩死了……
活生生的祸从天降，青蛙因此死相凄惨，画面逐渐转黑。
范正奇沉默了片刻，随后又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巴里。
“没有事情。”
他边用打火机点火边道：“这款游戏的意外事件总是非常多，这也是玩家时常掉级的一个重要元素。”
深吸了口烟后，他又道：“不过被玩家踩死这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只能说以前见到的玩家还是太少。”
他边说边点击转世，新角色随之诞生。
是一只蜜蜂，月光笼罩下极不起眼，而今正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朵黄色小花的花蕊处。
“我们现在可以选择购买一个金苹果，虽然需要氪点金，但可以极大节省我们的升级时间。当然它是不会直接给你涨经验的，只不过能让你获得的经验呈多倍增长。”
他说这话的同时已经操作完毕了，而说是苹果，其实和那些游戏中的食物不同，商城买来的金苹果不需要用嘴巴吃，在背包里选择使用就可以。
随后范正奇操作蜜蜂起飞，视线拉高后成功看到了他死亡时所处的那片区域，以及那群仍旧在朝某个方向蜂拥而去的玩家。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现象，因为这款游戏的角色死亡后大多都会在附近复活。
然后他紧接着就看到了被玩家们所“围堵”的那位npc的存在。
但没等他看几眼，那个地方就蓦地爆发出一阵猛烈的仿佛爆炸般的强光！
那光是从npc手中爆发而出的，因为是手掌前伸的动作，所以主要面对的方向是那群朝他奔去的玩家们。
但就算范正奇不处于被针对的方向，他眼前的屏幕画面也依然被渲染的一片苍白，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
“显而易见，那位npc被这么多动物给吓住了，所以发了个大招。”
“这也是这款游戏与其他游戏不同的一个地方。我们以前玩游戏，那些npc就算被围成了大熊猫，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更不会像这——咦？”
他突然看到自己的游戏角色头顶正不断往外冒出长经验的信息提示——
+200、+200、+200、+200……
这种经验涨幅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就弥补了他刚才死亡时的损失，让范正奇仿佛捡钱了一般咧嘴笑了起来。
结果嘴里的烟就掉在了裤裆上。
他对此不以为意，捡起来重新叼住，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可能我猜错了，这个npc见到一群热情的玩家，所以发了次福利？”
这个猜测还是很靠谱的，不过等这光敛去之后，范正奇却发现，并不是所有玩家都和自己的遭遇一样。
视线恢复正常时，可以看见游戏的远景处，还有一些提示残留在一些玩家头顶——
-20、-200、-20、-200、-200、已死亡、已死亡、已死亡……
“好吧，现在看来，那个npc并不是在发福利，他还是被吓住了，所以发了个致盲招数趁机跑没了影。”
“但这种招数为什么对有些玩家有益，有些就有害呢？这是一个我们接下来需要弄清楚的问题。”
他说着，就准备去“采访”一下其中一位掉了三级但并未死亡的兔子玩家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还没等他飞到地方，高空俯瞰的视角就让他突然发现了刚才那个消失不见的剧情npc。
“我们还是先去观察一下这位关键人物吧。”
“可以说这款游戏另外一个很有意思的体验，就是能够以动物的身份偷窥到许多与现实极为相似的人类隐私。”
他边说边朝着那npc所在的位置飞去。
“但是我之前只偷窥过普通npc的私生活，剧情npc有什么不同，现在倒是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了……”
33 不平静的一天
今晚的橡树街并不平静。
或者说，今天一整天，橡树街都不怎么消停。
原因自然是那些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一只只动物。
居住在橡树街的人们起初有点慌张。
因为在一个超凡世界，出现这种诡异现象所代表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有人跑去通知城内大教堂，并且找来猎魔人前来查探后，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橡树街的紧张氛围因此轻松了许多。
但闲暇时，人们仍旧会将目光看向那事情发生的地点，希望能找出动物们齐聚一起的原因。
大家对此的猜测五花八门，有的怀疑是某位强大的超凡者降临，所以引发了这些动物的异常。
有的则猜测可能有什么圣物诞生，然后将这群动物吸引了过来。
谈论最多的，是这一切都是伯尼引起的，目的未知。
因为那些动物基本都在他的房子周围转悠。
同时作为一个大半都是神职人员居住的区域，橡树街的人们清楚了解伯尼的底细以及最近的动向——
不足十八岁，来历未知，却已经成为了一名代理神父。
这种情况等于说是一个孩童成为了一位市长，还不是名誉上的那种市长，而是实权的。
所以除了背景深厚到吓人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可能。
而背景深厚，在这个超凡世界当中，所代表着的自然是手段奇异。
甚至往深了想，最近本地教会的动荡，可能还就是这位所干涉的结果呢。
毕竟他们都知道，在这事之前，伯尼还是非常受本地教会疏远与排斥的。
然而现在排斥他的那些人一个个不是处于被审讯中，就是已经审讯结束投放监牢了。
伯尼本身却一跃成为了一名代理神父。
显然这是在这件事情上立了大功，又有强大的背景所支持的缘故啊！
“听说码头区一位铁匠正在给伯尼打造圣物。”
伯尼的邻居，日常很八卦的奥利夫人在丈夫晚上回来时如此说道：“也许就是因为这件圣物被打造成功了，然后引着那些动物们跑过来了呢。”
“这是不太可能的，普通铁匠没有打造这种级别圣物的能力。”
小胡子议员此刻神态疲惫，声音沙哑，显得状态并不怎么好。
不过这是正常的，因为他大病初愈的表弟今天早上突然溜得不见了踪影，似乎已经反悔不愿意去投案自首了。
这让小胡子议员心情很是复杂。
另外一方面，目前内厄姆正因为圣水私卖一案而闹的非常动荡，一大世俗官员被捕或辞职，管理层缺失，各方面需要他这位议员所处理的问题特别多。
所以这两天他忙的基本脚不沾地，浑身疲惫，却又心累的睡不着觉……
“我还在那些动物里面发现了好几只漂亮的小鸟呢。”利奥夫人故作单纯地说。
她当然知道丈夫的境遇，所以才希望用家庭的温暖多抚慰对方。
“本来还想抓来几只，但是又没雇到人手，我自己可抓不到……”
“说起鸟，我今天才知道，你伯父是被异端审判所的人带走的，也不知道现在——”
小胡子议员话说到一半，就被窗外突然爆发开来的光芒给打断了。
那光洁白耀眼，将有昏暗油灯照亮的房间渲染的一片明媚！
与此同时，它就像是一股吹来的暖风，甫一照耀在身上，就将两人体内的困顿与疲惫驱散了许多，令人感觉非常舒适。
而这种感觉，和邻居伯尼在前两天治疗霍伯特男爵时顺便撒过来的那些圣光基本一致！
议员夫妇因此惊奇地对视了一眼，继而忙跑到窗口处看去。
开始时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因为光芒太过耀眼。
而当光芒敛去后，他们却也没发现伯尼的身影，反而突然见到围绕在伯尼家房子周围的那些动物们，现在仿佛炸窝了一般显得乱七八糟。
有尖叫奔逃的、有来回乱窜的、还有兴奋跳动的……
这一切景象令人看得实在摸不着头脑，同时他们又很好奇刚刚那阵光到底是不是伯尼释放出来的。
不只是他们，橡树街其他区域，甚至遥远的码头区，泛是还没睡觉的，都能发现窗外有明显的光线变化。
因此造成的议论于内厄姆各处不断发生，想来又会是一个被许多决策者在明天摆上桌谈论的话题。
不过这一切对当事人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在那帮围绕房子周围的玩家们发现伯尼的身影并且蜂拥而至后，伯尼就不得不出手阻止，以免自己被动物的浪潮所“吞没”。
随后趁着大范围致盲效果的持续，他悄然离开了所在位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早有演练一般洒脱。
但其实这都是临场发挥，体内储存的能量也被他一股脑释放了个干净。
行走在大街上时，伯尼甚至感觉到了一阵阵寒冷。
不过他对此并不恼怒，悄然朝着教堂所在位置走去的同时，伯尼反而在思考那些玩家们的异常之处。
虽说还弄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大堆玩家，并且还都围在自己家周围，但想来应该是他们的“游戏系统”方面有所变化而造成的结果。
这种变化似乎涉及到了玩家们的升级速度，在刚才运用了一次光耀之体晋级的新能力后，伯尼可以窥见这方面的一些具体细节。
比方说有的玩家沐浴在圣光中，所获得的经验是200一次的浮动，有的却是20。
20的才应该算是正常，因为这种圣光沐浴是大范围的，分摊到每个玩家身上的量度其实不大。
所以那些200的，应该是这种升级速度加快的一种显现。
不过这种升级速度的加成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漏洞。
比如那些等级不到五级，身体内的灵性还是动物本身占据上风的玩家们，被圣光“反向治疗”后，所扣除的经验反而有-200这种负加成效果诞生。
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让伯尼忍不住提起了一丝兴趣。
不过相比之下，他现在更重视的其实是另外一方面——
碍于玩家整体实力普遍连小孩都不如，所以单体玩家对他而言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
但如果是一群的话……
有什么是比一群玩家更适合当跑腿打杂甚至炮灰的呢？
于是伯尼边走边思考起该如何利用玩家们的存在，来达成自己的诸多目的了。
重点是如何利用，其他的比如组织起一群玩家为己用倒是简单。
别的不说，玩家体内可是有着一种名为工会的符文序列的。
不过如果选择率先研究这条序列，那么对吞噬序列的改进就需要挪后了……
正默默排列着自己接下来的日程表，伯尼耳边突然听到一阵飞虫拍打翅膀的嗡嗡声。
与此同时，还有一阵丝毫没有掩饰的男性语音从后脑勺方向浮现——
“根据我对一些礼仪方面专业书的研究，我敢说这位一定出身于贵族阶级。当然这点大家其实都能看得出来。我这么说只是为大家提供一些额外的视角。”
“我们来仔细看他走路的姿态。双脚基本保持一条直线，每一步所跨越的距离你们仔细看，基本一模一样，有节奏还非常稳。腰部与脊椎部位也都……”
……
“我们再来看他的发型，比短发稍长，比长发稍短，很漂亮，看起来是不是显得即整洁又不邋遢？这都是需要精心设计与保养的，一般平民可没有这种待遇。”
……
“然后我们转移到正面，来看看他的面部表情。”
“从面相上其实能够看出一些性格方面的线索。我是说，像这种级别的npc肯定是有相应模特来作为一个参考的，如此追求真实的一款游戏，也不会放过丝毫细节方面的漏洞，所以我们——”
这声音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就在它晃晃悠悠飞到伯尼身侧半空时，突然就被伯尼抬起的两根手指夹了住。
“大家看大家看，能不能看清他的手？这显然不是一双劳动者的手，甚至比我们很多现代人都要细腻。当然你们也可以说这是游戏画面的一种优化，不过我以前其实有对其他npc进行过观察，可不是那么回事。”
蜜蜂被夹后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话，除了屁股在本能地一缩一缩外，整体显得非常淡定。
“你们再看他的脸，看起来很高冷是吧，这都是长期养尊处优自然养成的结果，一般人可……”
这东西忒烦人，低头打量了几眼，伯尼就准备随手将之捏死，但紧接着他却心思一动。
于是这只唠叨的蜜蜂就被他掐掉了一边翅膀，继而随手往路边的花园里一扔。
“哎呦我草——”
小东西歪歪扭扭地掉进了花丛中，同时还在错愕地惊叫。
“我有点懵，气质这么正经的一个npc竟然是个腹黑……他在游戏cg里表现的可不是这副模样啊？”
……
“好吧，果然偷窥能够看到一些正常看不到……”
随着伯尼渐行渐远，那声音也就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听不到了。
但与此同时，伯尼却发现，除了那个蜜蜂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玩家在“尾随”自己。
他因此脚步一顿，随后将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只躲藏在路边泥土里的地鼠，伯尼视线扫视而去，对方却也并没有隐藏什么，反而从土里探出了脑袋。
然后在伯尼静静地注视下，这只地鼠晃晃悠悠地跑到了他身前。
随后就见它将一颗沾染了些许泥土的红宝石放在了伯尼脚边，继而用脑袋拱了拱，示意将它送给伯尼。
伯尼因此有些默然。
这是……在刷好感度吗？
34 不是坎博雷伯爵
当晚并未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不过由于玩家大规模降临而引发的风波却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修士跑来通知伯尼，他需要前往内厄姆的大教堂“开会”。
……
“昨天晚上内厄姆各区域所有的墓园，都出现了类似亡灵诞生的现象。”
一处有着彩色雕花玻璃的长方形会议室内。
一位身着上釉金属板甲，面容冷硬的“骑士”语气严肃地汇报道：“我们的猎魔人将这些墓园彻底检查了一遍，并未查到这其中有黑暗力量引导。但挖开坟墓后，所遇到的现象却比尸体亡灵化更严重。”
“难道他们还能复活了？”
会议室内一位头发稀疏的神父仿佛活跃气氛似的说了一句。
结果汇报的骑士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复活了。”
这话让神父脸上表情呆滞，其他围绕在长桌周围的神职人员们也纷纷错愕不已，继而展开了一阵议论。
不过在为首的一位白袍消瘦老人抬手敲了敲桌子后，此处的议论声紧接着就安静了下来。
那骑士于是继续开口汇报。
“但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复活，我们通过调查后发现，这种复活者尽管有着生前的记忆，性格与行为方式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随后说了一些变化的细节，比如说情绪反复，说这句话时还乐呵呵，说另外一句的时候就哭丧着脸。
比如说走路不正常走，总是会歪歪扭扭，有时候还会在原地转圈。
又比如不论说话还是动作方面的反应，都显得慢吞吞的，非常迟钝。
于是议论复又开始了，但这次就连那位为首的白袍老人也都没阻止，因为他同样在因为这些细节而心有疑虑。
“头部受到伤害的人在伤好后的确会有一些反常举动，但往往不会这么严重。”
伯尼旁边坐着的同样是一位神父，但他的年纪看起来比伯尼要大好几倍。
鬓角发白，脑门头发稀疏，面容和蔼，正是最开始活跃气氛的那位。
“再加上这种现象还遍布所有墓园……我严重怀疑是那些邪恶的死灵法师们又在研究他们的尸体复活术了。”
老神父现在正在低声和伯尼说话，一副自来熟模样，但实际上两人之前并不认识。
“内厄姆也有死灵法师的存在？”伯尼随口问。
两人都属于被新提拔上来的代理神父，所以虽说没见过面，但其实是同一阵营的自己人。
“前两年出过好几次尸体被盗案，一直没抓住凶手。”
老神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异端审判所的人这两年有没有获得新线索。”
他边说边看向了伯尼另一侧的瘦弱年轻人。
“没什么线索。”
对方回答道：“不过初步判断那位死灵法师隐藏在我们之中。”
说话这位是伯尼的老熟人特雷西，而今他穿着一袭与伯尼衣着差不多的黑袍。
不过胸前挂着的项链并非是象征智慧的圆环，而是一柄银制的小法槌。
那代表着他目前是一位正式的主审——
经过不久之前的封印地事件，特雷西已经有了提升的契机，而这次内厄姆的动荡被打击掉的不仅仅是神父与世俗的掌权者，当地教会法院同样有许多人被追责。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晋级到了这里，成为了本地三位主审中的一个。
“听到这种消息，我一点都不意外。”
特雷西旁边另外一位稍胖的神父插嘴道：“那帮邪恶的死灵法师总是很喜欢藏在我们当中，似乎这样能掩盖住他们身上的尸臭味。”
“应该说，是我们当中一些信仰不端之人很容易就会受到那些邪恶知识的蛊惑，然后成为死灵法师。”
特雷西纠正，随后朝伯尼解释了一句。
“这边很多贵族甚至都不识字，只有修士以及神职人员才有可能看懂那些记录邪恶知识的晦涩书籍。”
伯尼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没多问，一副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
此时他周围这几个人基本上就是这次圣水私卖案后，被罗兹提拔上来的嫡系了。
包括伯尼在内的三位代理神父，以及一位教会法院主审。
看起来不多，但实际上这代表着内厄姆这座城市的宗教事务，已经有一半掌握在了罗兹一系的手中。
说是一半的原因是并不是所有本地教会成员，都受到了这次事件的波及。
而且尽管已经注定会离开了，但目前管辖内厄姆宗教事物的，仍旧是坐在会议室当先位置处的那位维克多副主教。
同时内厄姆的全体猎魔人，在圣水案件中也基本没有被影响到。
所以眼下可以感受到一些旧势力与新势力之间隐隐的敌对。
当然，明面上大家都是在维克多副主教的号召下赶来商议目前城内异常情况的，所以整体话题导向并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意味。
“我认为这些复活者应该被处以火刑。”
各自谈论了一阵后，一位猎魔人队长说道：“拥有生前记忆不代表复活者就是生者本身，只有神的威能才能令死者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所以这必然是一次魔鬼的阴谋。”
所谓神的威能，自然是教会掌握的超凡技能，事实上教会内的一些高手的确有将死者复活的能力，所以复活这种事并不算是什么大新闻。
“这不是没可能。”
伯尼不远处那位稍胖的中年神父闻言后立即接茬道：“但首先我们应当将消息通报上去，然后由主教大人决定该如何去处理他们。”
“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通报给王都的大主教？”
一位和特雷西打扮相同的法院主审反问。
“如果你想这么做，没人拦着你。”稍胖的代理神父闻言呵呵一笑。
那位主审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事实上刚刚他只是习惯性的多嘴了一句罢了，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无视上级而跨越层面往更上级处汇报消息，这等于是一种挑衅。
而谁都知道目前坐在首位的维克多副主教注定不会在内厄姆多留，没有了这位带头冲锋，他们可不敢再得罪罗兹主教了。
显然，就算是维克多副主教本身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他在这次会议上表现的始终很沉默，任凭下边这帮神职人员商量事情，最后才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句。
“那就汇报给罗兹主教吧，在这之前，先将所有复活者关押进监狱，对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了在座三位代理神父。
“我们的猎魔人最近非常忙，血月残留的威胁都还没彻底清理干净。所以监视墓地有无新死灵诞生这件事，就交给你们的人去做吧。”
这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三座教堂本身虽说也是缺乏人手，但缺少的只是正式神职人员罢了。
如果需要跑腿打杂的，随便去城外几处修道院招呼一声，就能雇佣来一大堆修士修女当“临时工”。
于是这个问题暂时就这么决定了，随后另一个问题被提上了桌。
“关于橡树街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同样没有发现黑暗力量影响。”
在某人的示意下，那位最开始汇报的骑士复又开口了。
“而那些汇聚过去的动物们行为上也很反常，通过我们观察，和那些复活者倒是有些相似。”
“驴子和骡子同样相似，但实际诞生的原因可不太相同。”
坐在伯尼不远处那位稍胖的中年神父又开口了，脸上依旧笑呵呵的。
“接下来你们应该会问伯尼神父一些问题了吧？所以在这之前，你的言语也许能够谨慎一些？”
“我们的确需要在这件事情上询问伯尼神父。”
骑士面不改色地回答，“事实就是，那些汇聚过去的动物主要围绕在他的房子周围。”
这的确是一个无法避过的点，所以纵然罗兹一系希望维护自己人，却也不能阻止这种明显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本身都对此好奇着呢，于是一个个目光全都看向了当事人。
“我对此一无所知，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可以随时去莫尔斯教堂找我。”
伯尼见此表情无奈地回答。
“那些动物看起来的确古怪，昨晚我甚都没敢回家，在教堂里住了一晚。”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很诧异。
并非是因为回答本身，而是因为伯尼的姿态。
从外形、背景、晋升速度与刚一就任神父，就飞快适应工作并且表现优秀的情况来看，这位是一个年纪轻轻却很有能力的天才。
这种人往往性格高傲，源自于从小受到的贵族教育与阶级生活环境。
但眼下伯尼自嘲的模样可没见有什么傲慢之处，因此反而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令那些本来以为伯尼会更刺头的人一下子甚至有些不适。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伯尼的自嘲是真的会害怕，但原本还当对方是个“吃人猛兽”，结果突然发现伯尼其实是个吃素的……
对比之下，自然是后者更能令人接受，也更感到舒服。
于是无声无息的，会议室内原本还有些针锋相对的气氛就因此缓和了许多。
人们接下来又谈及了一些目前内厄姆的世俗管理者们、领主坎博雷家族当前的动荡和治安方面等等情况。
然后这次自圣水私卖案后第一场内厄姆教会主要成员的聚集，就这么心平气和地结束了。
“我建议你还是搬离橡树街的好，伯尼神父。”
走出大教堂时，那位之前在会议室内维护伯尼的胖神父如此说道：“虽说我们这样的代理神父暂时没办法获取到正式神父的待遇，但现在你那里出了这种事，总归是有理由重新换一套房子。”
“没错，这事估计会很麻烦。”另外一位头发稀疏的老神父在旁边点了点头。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伯尼没有拒绝他们的建议，“但最近教会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也不好多提。”
“有什么不好提的，”
走在他旁边的特雷西插嘴道：“你要不好意思提，我帮你写个申请递上去。”
“这事具体归谁管？”
“……”
“……”
他们站在大教堂前的广场雕塑下，低声交谈着这种琐碎小事。
旁边有一些修士路过时，还以为这些“位高权重”的神父们在说什么严肃的问题呢。
不过“严肃的问题”最后并没有得到圆满解决。
因为没一会，一个审判员打扮的人就匆匆跑了过来。
并且朝站在伯尼旁边的特雷西汇报了一起严重事件——
“坎博雷伯爵，在审讯中自杀了！”
“自杀了！？”
特雷西闻言错愕，“为什么会这样？”
关于坎博雷伯爵的判决是令其脱离世俗，进入修道院中度过余生，而不是死刑或者其他什么残忍刑法。
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宽松的惩戒，按理来说那位老伯爵本身不应该会绝望到去死。
但紧接着特雷西就心思一动，突然想到了刚才会议中他们谈论的那件事——
现在想想，似乎那位坎博雷伯爵的表现，也不太正常啊……
“不知道为什么。”
跑来汇报的审判员茫然地说，“他甚至没有交代对于家族方面的安排，就突然自杀了。”
“自杀前什么都没说？”
“倒是说了一些……嗯，说了一些诡异的话。”
汇报的审判员说这句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还特意看了看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伯尼三人。
“什么话？”
“他说他才不是坎博雷伯爵。”
汇报者语气怪异地回答：“然后他还说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35潜在盟友
坎博雷伯爵的自杀现场距离大教堂所在并不远。
不到五分钟，一行人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一处审讯室内。
这位老人的死相很惨，双眼各插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污血横流、浑身上下还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紫色疙瘩，仿佛吞了什么剧毒物质。
正常人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性格才能对自己如此之狠。
更难以想象的是，明明被扣押的同时已经搜过身了，这些匕首和剧毒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谜团重重，审讯室内气氛非常凝重。
大家都在猜测坎博雷伯爵的自杀原因，藏物办法、以及自杀前说的那些话。
事实上，因为审讯期间有文书在侧，老伯爵死亡前与一位审讯人的对话被清楚记录了下来。
因为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所以伯尼被允许观看文书记录。
然后他将这摞羊皮纸拿到手中后，立马就发现了其中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你好，坎博雷伯爵，我是盖洛普，负责今天的审讯工作。”
“你好盖洛普，我是你妈妈。”
“请你严肃些，坎博雷伯爵。”
“我才不是坎博雷伯爵，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也许我应该下午再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睡你**？起来*！”
……
这句话中的几个词汇应该是没有对应的法洛斯文字表述，所以只能用符号代替。
“伦农在上，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故乡的菊花开了吗？”
“……”
“……”
“来人，快去请神父进行驱魔！我怀疑坎博雷伯爵被魔鬼附体了！”
“傻*，驱什么魔，老娘来自*78星云！”
……
……
之后还有一些类似的记载，大体上可以从中看出死亡的坎博雷伯爵极度不正常，口中胡言乱语一堆，透露出的信息有三点——
第一点，他是个女人，总爱以别人母亲自居。
第二点，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三天，虽然没明说，但他认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很蠢。
这其实很符合玩家们的心态与定位，但按照伯尼之前观察，他们是不太可能乱说话的啊……
“所以和这次玩家大范围降临一样，这种情况也是因为他们的系统有所变化的原因？”
伯尼暗暗猜测。
玩家们体内有什么他是一清二楚，而那些符文序列却并不涉及到能够让玩家自由发言这点。
所以问题应该出现在符文序列的延伸上面。
是商城吗？
玩家们的商城里出现了一些独特的东西？
看来等下我该去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奇葩了……
……
在伯尼看着报告一脸沉吟时，旁边有猎魔人蹲在老人尸体前检查了一番，然后朝不远处的特雷西汇报。
“种种迹象表明，坎博雷伯爵的确是被一种存在附体了。”
“性格大变、对自身生命毫不在意，更是似乎不怕疼痛伤害……这类情况，和我们之前在墓园观察那些死而复生者时所得出的结果极度相似，只是坎博雷伯爵表现的特别明显，因为那些人并没有说一些胡话。”
“是地狱方面的附体？”特雷西皱眉问，“还是怨灵？“
“都不太像，他身上并没有任何黑暗气息，同样也没有残留怨灵等附体后的独特味道……”
“但他自称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应该是地狱……”
正沉思的伯尼闻言后抬眼看了看他们，继而暗暗摇头。
在这个世界的人们观念中，可没有什么平行世界，异世界之类的概念，或者说有的话也只是极少部分人的些许猜测与幻想。
在大多数人看来，如果说另一个世界，那么自然是死后的世界。
活着的世界是脚下，死后的世界是天国与地狱。
而天国显然干不出这样荒诞的事情。
所以“老伯爵”死前那些胡言乱语，等于是直接承认了他是个地狱生物这种，注定要被送上火刑柱的邪恶身份。
与此同时，还不只限于她本身，与她特征相似的那些“同类”们，恐怕也会因为这番话而受到牵连……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次的圣水案？”
审讯室内有人突然想到了这点，让周围环境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圣水案已经办了大半，且很多人都招供了，所以就算老伯爵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影响这个案件本身。
但案件是如何被揭发的，这里的人们却全都了然于胸——
当然是坎博雷伯爵率先提供的线索！
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老伯爵只是揭发的第二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死灵修道院院长。
此间唯一知情者特雷西倒是因此看向了伯尼。
没说话，但眼神已经透露出了他想表达的含义——
如果说坎博雷伯爵揭发圣水案是地狱方面在背后操控，那么那个死灵院长，当初跑来提供线索，就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私人恩怨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地狱的阴谋……”
有人不自觉说出了内心的想法，然后人们的面容因此而凝重万分。
这就像是原本在吃一道美味大餐，结果突然发现这食物里面竟然被抹了一层毒药……
虽说目前还不知道这毒药的具体作用，但未知才更可怕啊！
“我们需要立即向罗兹主教汇报这件事。”
特雷西来到伯尼旁边低声与他说道。
伯尼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报告与特雷西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罗兹现在并不在内厄姆，而是回到了罗兰群岛处理更上层的事情，因此这件事需要通过飞鸟传书。
这自然不是什么难题，跑到附近一处房间里拿出纸笔，特雷西亲笔书写，伯尼在旁边查缺补漏，没一会就将整件事情完整的写了下来。
信上将这两天内厄姆发生的一切混乱原原本本诉说了一遍，然后又提到今天的会议以及此刻的发现。
一张羊皮纸没够，用了三张多才堪堪讲完。于是没一会，三只飞鸟就顺着房间窗户依次飞向了外界。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一连释放了三次，特雷西脸上看起来很是疲惫，但心思仍旧沉浸在这个问题上。
“虽然圣水案让我们受了益，但如果这件事真的中了地狱某个魔鬼的圈套，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糕。”
伯尼说道：“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坎博雷伯爵就是地狱生灵附体，而只要这点没确定，其他的都只是猜测。”
这是实话，而不是他的误导之词。
或者说这事虽然挺意外，但伯尼对于人们察觉到这里面的阴谋可不担忧什么。
因为目前这个阴谋者的身份，已经从他这里，转移到了他的“潜在盟友”身上。
“希望神灵保佑我们。”
特雷西闻言虔诚地喃喃了一句，同时抬手在自己心口画了个圈。
可惜他的祈祷并没有奏效。
因为就在同一时刻，与这件事相关的阴谋其实正在上演。
……
还是那个坟头，还是那个乞丐男孩。
少了投诚的修道院院长，这座位于内厄姆市场区角落的一处偏僻墓园显得更冷清了。
但这并不影响双方的交流。
“我已经成功调换了那位神眷者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主人。”
乞丐男孩跪在那座残缺墓碑处，低声汇报道：“关于策反一位教会高层的事情，也初步有了目标人选，是这个教区的副主教哲罗姆……”
“你无需告诉我这件事的细节。”
坟墓内有温和声音传出，“我相信你的能力，并且期待早日看到结果。”
“属下只是有些疑虑，因为我选择哲罗姆的原因之一，是他的私生子已经因为博斯韦尔汇报的那条圣水利益链被揭发而逃亡了。”
“但我又一想，这件事情根源上是晨星叫博斯韦尔去揭发的，所以这里……属下想过其他选择，但属下筛选了一遍后，发现最合适的人选仍旧是哲罗姆，因为他有很多缺点可以利用……”
“那就放心去做吧，休利特，不用害怕什么。”
坟墓中的声音充满了耐人寻味。
“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的行动全在晨星的意料之中吗？”
“这……”乞丐男孩闻言错愕，“您是说……您是说他正诱导我们引诱哲罗姆？”
“是的，然后一步一步的，让我们发现他提前埋藏在某处的所谓真相。”
坟墓中的声音感慨地道：“晨星总是这样傲慢，傲慢到根本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不过这也正常，他用了不足二百年时间就坐上了痛苦王座，放眼历代魔王，又有哪个比的上他呢？”
主人显然对此有所准备。
乞丐男孩闻言安心了。
但漫长时间相处下所形成的了解，却让他隐约察觉到主人说这话时情绪上的一些细微变化。
似乎隐隐有一种……妒恨？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认为自己妄图猜测主人实在是很不应该。
于是他忙开口说道：“那么那位神眷者呢，属下需要再盯着他吗？”
“无需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坟墓中的声音语含笑意。
“他只要练了那个能力，就注定会成为我们未来一位潜在的盟友。”
362级兑换
事实上，在某位阴谋算计伯尼的同时，伯尼正研究对方所提及的那个能力。
或者说是研究可以学习那个能力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
此时他坐在黑雾世界小木屋中的椅子上，身前桌面处是一张摊开的，两边微卷的羊皮卷轴。
卷轴右上角则压着一瓶在蜡烛光照下，隐隐折射白光的配套圣水。
处于此处空间，脸上挂着的“系统”并不能用，但此时伯尼所看到的，却比能用时要明显的多——
看似普普通通的羊皮卷轴，此刻因为身处于黑雾世界的缘故，表面已经悄然浮现出了一条条漆黑的纹路。
这些纹路粗看之下仿佛羊皮纸上的褶皱，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它们更像一条条扭曲的黑色血管，隐隐遍布纸张，同时还在缓缓蠕动。
而压在这张卷轴上的圣水同样不简单，在那玻璃瓶内部乳白色液体当中，正有一颗充满血丝的眼珠子时隐时现，仿佛被浸泡在水里的浮木。
那是圣水中隐含的诅咒力量的显现。
伯尼表情因此而专注。
与特雷西一起写完报告信后，他们就互相告别了，特雷西去处理老伯爵自杀之后的诸多事情，伯尼则回到了莫尔斯教堂驻守。
然后趁着空闲时间来到了黑雾世界当中。
伯尼原本目的是希望观察那位仙女玩家，然后从中得知玩家们的“系统”到底更新了些什么，以及她是如何“长出一张嘴”来说话的。
但探查过后他发现那位目前不在线，只能看到她转世成了一只农家院内的大鹅正趴窝。
所以伯尼就顺便开始研究起了这张被做了手脚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
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相比玩家体内那些复杂的序列，它们更是简单直接。
所以看了几眼后，伯尼抬手敲了敲桌面上的卷轴，一抹无形的掌控力随之从周围木屋内倏然浮现，并且施加在了卷轴与圣水之上。
于是卷轴上那原本不太起眼的黑色血管瞬间暴涨，圣水中浸泡着的诡异眼球也飞快晃动了起来。
继而不断膨胀变大。
这是它们被周围空间中的力量排斥后，自发形成的抵抗反应。
而通过对周围空间的掌控与感知力，这个过程当中伯尼可以清楚了解到这两种物质目前的抵抗程度与抵抗方式——
他在检查这里面是否有意料之外的异常。
虽说不认为自己会暴露，但谁又能肯定这两种东西送过来后，真的是为了引诱他一步步堕落，而不是试探他的身份呢？
所以在使用它们之前，伯尼需要先确定其“毒性”。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旁边那本黑皮书突然无风自动地翻开了书页，伯尼这才将目光从两者身上脱离。
黑皮书翻开后此时显现的是玩家“本仙女萌萌哒”对应的页面，伯尼侧头看去时，那聊天信息区域正浮现出一句话来——
“找我做什么啊，大叔？”
在这句话的上面，还有伯尼之前进入黑雾世界后发的一句在吗。
那是因为他觉得单凭观察无法完全看见玩家身上的具体变化，所以披上马甲准备亲身采访一番。
“我想问一下，商城里的东西好不好用。”
伯尼直入主题，拿起羽毛笔就这么问了一句。
“如果你用过了的话，可以说一下体验吗？”
“你为啥不自己试试捏？”
对面显然很奇怪，因为现在不到十级的玩家也能买一些东西了。
伯尼见此自然无比地回复道：“藏的私房钱被发现了，现在手头拮据。”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危机吗？”
“是啊，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了。”
伯尼如此回复，对面似乎不想刺激他的自尊心，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
“商城里的物品好用啊，特别好用，不过大叔你想先了解哪个啊？”
“你最喜欢的是哪个？”
“那个恶搞礼包吧，就是可以修改回复选项的那个，我刚才还用了一下呢，特别好玩。”
“好玩？”
“对啊，比方说，如果有npc问你是谁，你用了那个礼包后，就能自由设定一条回复选项，比如说回复他，我是萌萌的小仙女”
伯尼见此了然。
对方在自杀前说的那些话，显然是用了这个所谓的礼包。
“可以随便设置吗？”他随之又问。
“也不算随便吧，有些句子设置进去后角色都说不出来，可能还要根据游戏语言来筛选。然后现在只能买一个礼包，一个礼包又只可以设置三十条，看起来不少，用上的话就感觉毛毛雨啦。”
“这样啊，其他的呢？”
……
……
一番闲聊似的询问，让伯尼很顺利的就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大致的情况。
除了语音包外，她还介绍了能够增幅经验倍数的金苹果，和转移区域的蒲公英。
以及第二次内测开始后，只有十级玩家可购买的治疗药剂，区域地图，挂机木偶，和一种能够在身上有任务时加快跑地图速度的命运牵引绳。
“那个木偶我没买，太贵了。绳子的话限制很多，是需要和任务配合的。如果你现在的任务没有充足线索指向确定目标，它就没办法生效。”
“然后不能在城区和人类居住地使用，在野外的话最好也不要被npc看见，说是什么被看见的话会被其他命运干扰到，然后影响牵引绳的运转，巴拉巴拉一大堆，其实就是被看见会减速。”
伯尼闻言眯了眯眼。
真要是这样的效果，那可得想办法弄来研究研究了……
如此想着，他侧头看向了角落处的商城黑柜子。
如何从玩家手里获取物品，最方便的自然还是这个东西。
于是他走过去捣鼓了一番，最终设定了一个“二级兑换页面”。
然后将木屋中一些他认为价值较低，却很琐碎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在了这里面，又主要弄了个“回收站”。
回收站可以回收任何宝物，只要将物品放在这上面，“系统”就会“自动”评定它的价值并且赋予相应的兑换点数。
整个“二级兑换页面”设置完毕后，又修改了一些细微不足之处，最后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了，伯尼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回书桌旁，准备甩给对方一个任务。顺便看了眼聊天区域，发现里面积存了一大堆信息。
“升到十级后都是会有初始任务的，不过人类的任务超级难，还提示没学习到什么超凡技能之前无法继续升级。所以不如动物好玩，比如我现在玩的这个动物种族叫异种短嘴鹅，还有个初始天赋呢，特别有趣。”
……
“话说大叔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五级啊，始终没上线吗？”
……
“上次那个地下废墟还要多亏你告诉我那么多信息呢，不然我肯定完成不了那个任务。现在正好可以免费转移一次区域，要不你来我这边，我带你升级啊？”
“……”
“……”
“？？”
37转移重点
“你说某些中老年人啊，真是搞不懂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噼里啪啦打字和闺蜜吐槽了一句，李雨萌准备等闺蜜询问时顺势将刚才的遭遇唠叨出来。
但闺蜜接下来却并没有回复，似乎不在线。
于是她又打开与一号观察员的玩家聊天框看了看，还是没有回复。
这让她很是郁闷。
要说不回复信息其实没什么，她也总不回别人信息。
关键是应着对方提出的问题，她好心给对方讲解游戏道具体验，并且提出带他升级呢，对面突然就没声了。
仿佛已经下线，或者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不愿搭理她了。
让李雨萌着实有点感觉到憋屈。
就堪比公交车上给人让了个座，结果这人不仅连句谢谢都没有，坐上去后还正眼都没看她一下……
这不闹呢吗？
……
没准遇到了什么急事？或者停电了吧……
她随后给自己受伤的自尊心找了个安慰的理由，但仍旧很有吐槽欲望。
可惜的是闺蜜一直没回复她的信息，发个微信也没回，让她有劲没处用。
于是她暂时也不理会游戏页面中正吃草的角色了，打开论坛，就准备随便找个看不顺眼的帖子和楼主互喷对个线。
这是她惯用的舒缓情绪办法，每次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在网上挑衅某些沙比，然后狂喷一气。
这样看到那些沙比心情不好，她就跟着心情好了。
不过这次没等她这么做，论坛首页上一大堆奇怪的帖子就把她的注意力给带偏了。
[橡树街事件过后，剧情npc目前活跃在同一地图的一座教堂内外，这是我拍摄到的几张照片。
……
[理论来说，我们的确能够利用复制橡树街一事来做到那种群体快速升级，前提是要先搞清楚为什么有的涨经验，有的掉经验。
……
[惊了，你们有看猪娘娘的直播吗？npc竟然也喜欢揪翅膀，和我的爱好一模一样！
……
[警告大家一定不要在选择人族后投胎到内厄姆，这会让你们立即被抓进监牢
……
[桑树城的情况与内厄姆一致，并且更……
……
论坛里的新帖子一大堆。
发帖时间普遍还都是昨晚到今天，这期间李雨萌可没上游戏论坛，因此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她打开几个帖子看了看，发现大半都是关于那个天使npc的，其中就有一个视频将那npc发大招的情形记录了下来。
第一视角下，那种从对方手中猛烈扩散而至的强烈白光显得非常令人震撼，这点从弹幕上一些个卧槽就能发现出来。
但随后因为拍摄者身上不断冒出的经验增长，这些表示卧槽的震撼之词就变成了另外一些表示羡慕的词汇——
虽说大部分还是卧槽。
李雨萌来回看了几眼，倒是很稀奇这位曾经用臭脚丫子往闺蜜脸上呼的npc竟然能这么有范。
但她此时更重视的是另外一个情况——
这帮玩家既然跑到橡树街去了，那可不可以雇佣他们中的某些人把闺蜜给救出来？
不过又一想，用了金苹果后，闺蜜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十级了，似乎不需要多此一举。
于是她关闭这类帖子，看向另外一些。
另一些帖子基本都是围绕在人族玩家复活后遭遇上面的——
围绕四个疑似剧情npc所在的位置，大部队玩家，尤其是人族玩家普遍受到了npc的针对。
不是被关押，就是直接被烧死，惹得一帮人族玩家直骂娘。
而这种情况，就算是没有跑去剧情npc那边凑热闹的人族玩家们也同样有所遭遇。
比方说其中一位声称自己刚复活时npc家人们一个个似乎都很高兴，结果没说几句话就直接给他绑到当地村子的教堂里面进行了一番驱魔。
这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成效，于是原本的法术驱魔到后来就变成了物理驱魔，遭遇非常惨，最后让该玩家憋屈的选择自杀重练了……
“早就和你们说人族不好玩了，还不听。”
李雨萌撇了撇嘴，随后正想看向其他部分涉及到一位法洛斯王国公主的帖子，游戏页面突然传出一道清脆的通知声，让她有些奇怪。
然后等她切换回去后，不由愣住了。
[好久不见啊冒险者，能再次帮我一个忙吗？
游戏画面停顿，这行字幕随着磁性的声音浮现。
这场面似曾相识，愣了愣后，李雨萌立即兴奋了起来——
上次那任务虽然耗费的时间很久，但完成后的奖励却让她第一个升到了十级。
甚至让她颇为得意的是，在升十级后没多久，游戏就进行了一次系统更新。
然后那些慢吞吞追赶她步伐的玩家们才有了快速升级的金苹果。
显然，这都是她这个第一玩家升到十级后才触发出来的！
这点可不是她自封的，而是玩家们在论坛里这么讨论的，她因此还收获了一波小弟呢。
所以李雨萌一直为自己能够遇到这个神秘npc而庆幸，她还研究了好久自己到底是怎么碰上的，却始终没有眉目。
直到眼下。
这次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触发的，但这并不影响她接任务
手指迫不及待地点击了一下鼠标，三个回复选项相继蹦了出来。
不再是人之后，她已经没办法说人话了，因此三个选项都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鹅语。
小心翼翼地选择了其中一个，字幕继续浮现——
[一处名叫基茨的小镇附近有一座荒废墓园，墓园内藏有一些隐秘，我希望你能帮我去将那里的秘密挖掘出来
……
[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会对你开放我的第二层藏宝
……
似乎是个很普通的跑腿任务，但最后标注的奖励却让李雨萌颇为期待。
第一层藏宝虽说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其中那个抽奖却让她得了大好处。
眼下这开启第二层的机会出现在眼前，虽说还不知道第二层有什么，但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肯定比第一层要好啊。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
字幕随之消散，周围的画面恢复正常。
操作自身角色来来回回在林间草地环境跑了几圈后，李雨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上次碰见这个神秘npc的时候，她是只鸭子。
这次碰见时，她是一只大鹅……
“所以只有在鸭雁类动物的状态时才能遇见他？”
李雨萌对此若有所思，但也没细想多久，任务借取完毕后，她兴致勃勃地操纵角色走出了藏身的草丛。
然后打开商城购买了一根蓝色的细绳子，再打开背包中的地图，确定了一下那处任务地点的大概位置。
位置被标记，背包中的蓝绳子因为某种特殊力量自动跑到地图上，然后拉伸将标记位置与李雨萌目前所在连接。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飞快掠过。
一只大鹅扑腾着翅膀朝着某个地方所在极速飞奔，身体虽然有些晃晃悠悠，脚掌迈动频率却飞快。
逼真的游戏环境下，身后甚至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
另一边。
伯尼在将那个从绿帽男爵那里获得到的线索交给仙女玩家去探查后，就离开了黑雾世界，并回到了现实当中。
然后身处于安静房间内，他拿出之前探查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准备接下来将这能力学会——
通过之前的检查，伯尼已经能够确定这两种东西确实是引人堕落之用。
而想要学会这暗藏玄机的超凡能力，其实很简单。
只需将超凡卷轴随身携带，然后在饮用圣水期间让绝望之人重获希望就可以了。
这种难度基本与其他1位格的超凡能力学习条件没有太多差别。
显然其中有那位“盟友”花费大力气精心“简化”过。
不然涉及到一位教皇堕落的超凡能力，学习仪式不可能如此容易。
眼下这一切却全都便宜了伯尼。
踏步走出所在房间，伯尼来到教堂主区域召集了一些人，然后就准备在今晚之前把这能力学会。
这个世界从不缺乏绝望之人，而一些人的绝望，在另一些人眼里，其实非常容易拯救。
莫尔斯教堂的辖区内就有很多这类人，伯尼这几天始终在关注他们。
但他关注的原因其实并非用他们来“修炼技能”，而是提高声望——
巴泽尔以及哲罗姆方面，他只需要静静等待。
不用多做什么，那位“潜在盟友”自然会将一切推向伯尼想要的方向。
但另一方面，却需要他亲自去完成。
那就是提升自己在本教区的名望，然后最快速度的将自身正式神父的身份确定下来，继而冲击副主教之位。
顺便将本位格三种超凡能力修行圆满，然后晋升第二位格。
38乌合之众
圣水私卖一案带给内厄姆码头区的，不仅仅是失去管束的黑帮分子作乱，和码头官员缺乏而造成的失序。
还有那相对以往要冷清许多的港口贸易。
此时此刻，码头外停泊的商船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少了一小半，依仗搬运而生活的码头工人们也跟着“失业”了不少。
工人们内部互相之间的竞争由此展开。
胜利者依然维持着艰难的求存，失败者只能颓废在家中，等待有无其他赚钱机会，或者干脆被这座城市所淘汰。
这种情况下，固然有本区神父带领修士修女们前来慰问，他们也没觉得受到多大振奋——
在普通人心中，教会是神圣的，它引领人们升上天国，保护人们不受异种与魔物的侵害，在遇到困难时，也会给予帮助。
但如果你每天的生活都是困难……
“愿神赐予你怜悯、从今日开始，直到你的苦难结束。”
在修女的随侍下，一位因为胳膊骨折而被迫在家休养的码头工人获得了本堂神父赠与的一块面包。
尽管这块面包无法改善他的生活，但这似乎代表着好运的开始。
尤其是在面对这位年轻神父那充满亲切的注视时，让这位老码头工人内心中的烦躁更是消散一空，身心变得宁静。
于是他虔诚地对此表达了一番感谢。
聊了几句后，年轻的神父带着修士修女们走向下一户人家。
码头工人则与邻居开始闲聊了起来。
“早听说新来的伯尼神父很年轻，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不止年轻，还非常有智慧。”
邻居是一位曾经跑去忏悔过的中年妇女，讲话时语气满是赞美。
“神灵通过伯尼神父传递给我的言语充满了力量，我当晚甚至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伯尼神父的声音的确很亲切，但你说的似乎有些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在那次忏悔之后，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重获新生了……”
他们说话时脚步自发跟在前头的神职人员队伍之后，显然是因为没有事情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去看看热闹。
或者说，看着那位年轻神父来到一处又一处屋舍外敲门，听着他一次次温和的劝慰，尽管不是和他们说的，他们却同样能够感受到那言语中的关切与善良。
这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于是最开始还只是零星三两个居民尾随在后，后来跟随着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与此同时，面对年轻神父的登门拜访，大多居民都很高兴，但一些苦难者们在与神父交谈几句后，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似的。
诉苦、哭嚎、哀求、激动……
种种反应令此行的氛围开始沉重，但这种沉重并非是灾难降临时的绝望，而是早已隐藏着的悲哀浮出水面。
令人压抑，却也在神父那一句句安慰当中，不断在消弭。
甚至当那位年轻神父出手让一位中了特殊异种毒素而无法动弹，只能在床上眼睁睁等死的病人颤抖站起身时，原本弥漫在周围人心中的沉重，更是一下子翻转成了兴奋与激动！
“感谢伟大的伦农将伯尼神父送到我们面前，感谢天上圣灵的……”
……
“真高兴你能站起来，佩特！”
……
“伯尼神父，请您看看我……”
人们的簇拥更热烈了。
然后码头区新来的年轻神父，能够治疗那些无法解决难题的消息，就这么飞快扩散了开。
这个消息以前其实也有人知道，但只限于非常少的那一拨人，碍于原本教会内的情况，甚至没人敢多宣扬。
因此这次亮相，对于许多人来说无异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于是最开始还要伯尼带着修士修女们一家家上门拜访，但后来，却全都是人们听到消息后朝他所在方向汇聚而去。
这种汇聚并不只限于求助者，还有更多看热闹的，人数很多，似乎小半个码头区都被惊动了。
“什么情况？”
一位在暗地里尾随跟踪的玩家，面对那些人群蜂拥而至的现象诧异万分。
“剧情npc在发钱？”
“怎么样怎么样，见到合适机会了吗？”有人发消息询问。
“先等等，事情变得有点不对劲，我再观察观察。”
“你可快点吧，我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
尽管线索不多，但耐不住聪明的玩家不少，因此内厄姆的玩家们没用多久就搞清楚了那天晚上有人掉级有人升级的规律——
面对那位剧情npc的大招，五级以下的全都掉级，五级以上的反而全部升级了。
因此在察觉到这点后，一些符合要求的玩家们自发组织起了一个升级同盟。
准备看准机会跑去“突袭”剧情npc，然后复制那天晚上的大规模升级情况。
这个同盟的人数上百，而且还在不断有新成员申请加入。
仿佛面对一个游戏bug，玩家们争相跑来占便宜一样。
只是这计划还没等正式开始行动呢，那出门的剧情npc就被一帮人给围上了。
“他好像在帮别人治疗唉……”
“这很正常吧，听那几个人族老兄说，这位似乎是个牧师。”
“什么牧师？那是神父！”
“这有啥区别吗？”
……
“要他治疗的人那么多，如果npc没蓝了，那咱们岂不是白等了？”
区域内不只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让暗藏在两侧建筑群中的玩家们出现了一阵骚动，然后接连有其他人跟着叫嚷了起来。
“还管什么计划，那天晚上有啥计划？还不是成功了！”
“冲就完事了！”
“对啊，磨磨唧唧真是烦人，哪有你们这么玩游戏的？”
“……”
越说骚动就越大，最后眼见那位剧情npc来到人群边缘露出了“破绽”，更是有一只黑毛长耳狗猛地冲了上去，边冲还边汪汪大叫着，以壮声势。
这番声势闹的的确很大，因为并不只限于这条狗如此冲动。
一大半隐藏在街道两边的玩家们见有人带头，同样跟着乱吼乱叫地冲了上去！
鸭、鹅、鸡、猫、狗……
这突如其来的一大群动物实在是令人措不及防，混乱与尖叫因此诞生。
但见到它们冲向的是正处于人群边缘低声与一位男孩说着什么的年轻神父时，这种混乱就变成了一片怒骂与阻拦。
不过一方蓄谋已久，一方没有准备，这里的人们尽管愤怒，却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
然后，就如玩家们所愿的那样，又一次猛烈地光芒骤然从剧情npc身上爆发而出！
这光将视线渲染的一片纯白，也将原本乱糟糟的环境瞬间压制了住。
在“npc”们看来，这是非常震撼的一幕，尤其是发现这些光笼罩在身上后，那种异常舒适的温暖感受之后。
玩家们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又无法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倒是对此没有太多感觉。
但那脑门上不断冒出的经验值增长却依旧让他们乐呵不已。
只是等他们眼前屏幕逐渐恢复正常后，发现情况却变得有些糟糕——
游戏中的npc们，似乎比他们更早要恢复了过来，眼下竟然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抓捕！
最靠近的玩家基本上全被抓了住，跑得慢或者离得远的，也被原本身处于外围的“npc”们围堵了住。
鸡飞狗跳般的现象随之诞生，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措不及防下，这些奔来的玩家们直接被抓住了大半，罕见几只从现场逃离，屁股后却也被追着一个又一个愤怒的npc，仿佛不抓住它们就誓不罢休一样！
“这帮蠢萌新哦。”
最开始喊向前冲的某位玩家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后嘿嘿一笑。
“还当这游戏里的npc是好惹的呢。”
“希望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吧。”有玩家跟着感慨地附和，同样是之前怂恿冲上去，结果原地不动的一位。
或者说，基本上所有老玩家都选择了继续藏着，跑上去的全都是新手。
于是关于这次集体升级计划，就这样因为一些老玩家的临时兴起而遭遇了失败。
因此而造成的骂战没多久就在游戏论坛中诞生了。
关于老玩家坑新手的游戏截图与嘲讽对话却也在某位老玩家的泄密后被曝光而出。
然后多方骂战愈发混乱，一些人骂着骂着情绪上了头，恨不得将键盘敲碎，或者拿菜刀顺着网线砍向对方。
这事就这么成了游戏论坛中的头版头条。
39 毒苹果
意外事件最终并没有出现真正的意外。
码头区的“npc”们于是没有了愤怒，反而更加喜悦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骤然爆发出的白光让所有人都身心舒坦，而且还因为他们手中那一只只或肥硕或健壮的家禽畜牧。
“这一定是神降下的恩赐啊！”有人抓着一只兔子的耳朵，不顾其挣扎，趴在地上就朝伯尼所在方向激动地高喊了起来。
“是伯尼神父带来了神的祝福，更赐予了我们这些肥厚的食物！”
“赞美伟大的伦农，赞美伯尼神父！”
“愿光荣永远归于神，愿神的智慧永远笼罩着我们的神父。”
“把它们做成腌肉，够吃一段时间的了，嘿嘿……”
……
一帮人对此兴奋不已，更有许多激动下跪的，但神职人员们对此大多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尽管震撼于之前伯尼手中的那阵强光，但他们现在更忧心于那些被误认为是神赐食物的动物们体内是否隐含着邪恶。
“要阻止他们吗，伯尼神父？”旁边一位面颊消瘦的中年执事凝重地说道：“也许该让他们将这些动物交上来？”
“不用，它们既然没有遭受到圣光的伤害，就不会是什么黑暗生物。”
伯尼轻声回答，目光随之看向了在动物来袭前正与自己说话的一位男孩。
“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医师。”
他边说边摸了摸对方的脑门，“前提是你需要为此进行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维持对神坚定不移的信仰。”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神父。”男孩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你应该说，不会让你自己失望。”
伯尼微笑着说，随后就准备回到教堂中去了。
复又爆发了一次耀光，他体内现在已经空荡荡一片了。
不过此时天空太阳高挂，周围光线非常浓郁。
来袭的暖流一阵又一阵，不断演化为圣光储存在体内，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完全。
也就是说，这并不影响他继续留在这里施救。
不过既然消息已经扩散了出去，人们蜂拥而来，那么留在这种简陋的街道上是不明智的。
正确的做法是回到教堂，然后在那里挨个接待。
与此同时，经过之前的一些举动，他来时饮用的《培克三世之虚荣》所配套的圣水已经开始消化了。
因此发生变化的是他的左手，隐隐浮现有一层暗金色泽。
“接下来要统计一下那些无法行走，不能赶到教堂的信徒们。”
走路时，伯尼朝旁边的执事吩咐道：“我会依次上门为他们进行治疗。”
“好的。”中年执事闻言点了点头，目光不知不觉间已经随着之前伯尼的一些举动而显露尊敬。
“其他方面也要做好准备，可能跑去教堂的人数不会少。”
这话让周围跟随的神职人员们纷纷露出一抹笑容。
虽说遭遇到了一定的波折，但相应的影响却很正面。
这点从他们刚才离开时，码头区那些人们一个个热情的告别中就能看得出来。
显然，新神父这次在辖区内的亮相，造成的效果简直好的惊人。
……
事实也是如此，当他们回到教堂后不久，那本来因为本地教会动荡而有些冷清的莫尔斯教堂就越发热闹了。
这种热闹持续到晚上教堂闭门，才堪堪结束。
然后第二天的情况，比第一天的还要活跃。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有一群信徒汇聚赶到教堂前的广场上，随后人数越聚越多。
他们当中有的是需要求助治疗的，有的是希望由本堂神父主持葬礼、婚礼以及洗礼等宗教仪式的。
大部分都是莫尔斯教堂辖区内的民众，但也并不只限于本区域，内厄姆其他位置，同样有信徒跑过来。
原因自然是伯尼那种罕见的治疗手段。
圣光的治疗效果并不算强，但却什么都能治，而且治疗期间并不会刺激到身体，更不会像某些药剂那样，以透支人的潜在生命力为代价来进行快速见效。
这点事很罕见的。
教会内部掌握的治疗方法虽然很多，其中自然也有与圣光效果类似的，但那起码是高品级药剂才能发挥出的效果。
或者是主教以上级别的神职人员能够施展的手段。
在对应基层民众的神父阶级中，可没有这种万能无害且可以重复对无数人施加的超凡技能，否则也不会有诸多悲剧发生了。
因此，当真的有这种力量显现时，人们对此的热情是教堂区域划分根本无法阻止的。
这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意义上的“抢生意”。
但基层的一些问题属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伯尼的出现等于是一种弥补，更是维持了内厄姆信仰的稳定。
虽说这样会显得其他神父格外无能，但目前内厄姆的其他两位神父都是罗兹的人，而他们也都了解那位主教对伯尼的看重。
所以他们不仅没对此进行阻止，或者指责什么，反而还开始主动为伯尼进行吹捧，甚至让需要相关治疗的信徒们去找他。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在他们的“拱火”之下，莫尔斯教堂以及该教堂伯尼神父的名声在内厄姆越来越强盛了。
某种意义上，让伯尼出风头，等于是让重点培养伯尼的罗兹主教出风头。
而让罗兹主教出风头，对于他们这些聚集在主教周围的人们来说，显然是利大于弊的。
……
内厄姆最近正因为伯尼的初步登场而焕发了一些活力。
与内厄姆隔着一片海湾的罗兰群岛中，则陷入了一场又一场涉及到副主教哲罗姆的丑闻风波当中。
圣水私卖一事所引发的影响还没结束，就有人突然站出来指控哲罗姆副主教在某次外出巡视教区时收受贿赂。
然后这事还没等调查清楚，就又有人站出来声称哲罗姆在某地豢养了诸多少年，并且声称哲罗姆本身颇有女性之姿。
这位老主教因此怒火万丈，并且当庭对指控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指责，声称其言语与渎神无异。
结果这事还没掰扯明白，关于哲罗姆在另一片大陆纽卡斯尔拥有大量财产的小道消息，就不知不觉流传开来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被爆出，全都是关于哲罗姆副主教的，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针对他。
但这种针对还不全是凭空诬陷，反而有种种佐证存在。
这些佐证并不能直接对哲罗姆本身定罪，但相关的调查却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事情似乎在飞快地往糟糕的结果上奔去。
哲罗姆这段时间因此而充满了烦躁。
对于当前遭遇的烦躁，对于未来境遇的烦躁，甚至对于过往的许多事情，都开始忍不住烦躁了起来。
如此局面与前不久稳定的一切相比，堪称是天堂与地狱间的区别。
哲罗姆因此绝望地发现，将罗兹排挤走，自己当主教的目标，已经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甚至说如果相关的调查持续下去，他连保住自身副主教位置这点都有些难。
“我一定要制止。”
哲罗姆无数次在心中如此和自己说，“然后进行反击。”
可惜的是，没等他想好怎么制止甚至反击，更糟糕的事情就发生了——
有心腹汇报，逃亡到海外的私生子巴泽尔，被教会的暗线给抓住了！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绝对不能让巴泽尔回来，绝对不行！！”
听到这个消息时，老人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喃喃的语气坚决，脸色却惨白一片。
巴泽尔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足以让他，甚至他背后的整个家族都蒙受灭顶之灾。
所以这种事情一定要制止！
然而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自己该如何阻止私生子被带回——
“敌人”很强大，不仅找到了他自认藏的很严密的私生子，事情发生后，他甚至连那个暗线目前在哪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己的私生子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你很口渴？”
正当哲罗姆因此而有些无措之际，书房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嘶哑的问候。
哲罗姆侧头看去，一只黑色的乌鸦随之映入眼帘。
“我的确很口渴，但我需要的是神灵赐予的圣洁甘露，而不是魔鬼递来的恶毒苹果。”
他如此回答，表情明显有些厌恶。
这只乌鸦前阵子就来找过他了，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哲罗姆清楚知晓与魔鬼勾结的下场是什么，所以对此自然是拒绝。
其实不只是拒绝，他甚至因此有些愤怒。
因为他严重怀疑自己这些天这么倒霉，其中可能就有地狱魔鬼在暗地里捣鬼的缘故，或者根本就是它们主使的！
只是纵然愤怒，他却没办法对此做些什么。
因为他本身是有问题的，根本不敢将这魔鬼捉住烧死，更不敢将有魔鬼觊觎自己这件事情汇报上去。
他怕惹来这些魔鬼更严重的报复，比如说将更多的消息与线索爆料出去。
那样就算是报复了魔鬼，却也让自己距离绞刑架更近了一步。
然而无法报复魔鬼，所代表着的似乎就是他本身完全的被动。
哲罗姆不知道自己这种被动到底是如何发生的，甚至很是茫然。
因为很多东西他自认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但外人偏偏就知道了，还知道的不少……
“我想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窗口的乌鸦面对拒绝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咧了咧嘴，漏出里面一排尖细的獠牙。
“你的私生子大约还有三天左右时间就会被运送回来了，等待他的将是教会严格的审讯。”
“我不会蠢到和魔鬼做交易。”哲罗姆重复地回答，语气却不太坚定了。
“那么你将眼睁睁看着你自己，你的亲人，以及你所有的野心和财富被教会的怒火焚烧一空。”
哲罗姆闻言沉默。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的确非常多，而且他自认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是无解的。
但……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吗？
自己这种信仰不端的，做了许多亵渎举动的人，如果神灵真的注视而来，那会施加的是奇迹，还是惩罚？
也许现在遭遇的一切……就是惩罚？
想到这里，这位枯瘦的老人突然笑了起来。
“我不会去见你的主人。”
他说，“但你的主人想要问些什么，我可以配合他，前提是你们答应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儿子逃过这场劫难。”
“我们无法这么做，你的儿子已经陷入太深了。”
……
……
……
“那就杀了他。”
40 谜底与轨迹（二合一）
当巴泽尔被杀的消息传来时，伯尼正结束一次洗礼仪式。
那消息是特雷西的飞鸟传过来的，接手过来看了几眼后，伯尼挑了挑眉。
“神父，您需要歇息一下吗？”旁边有辅助仪式的修士见此询问。
“不用，我们继续吧。”伯尼如此回答。
于是修士抬手招呼起下一位抱着婴儿的市民上前洗礼。
而当视线扫去，可以发现在这位市民之后，还有其他很多家庭正排着队——
也许是内厄姆接连发生的事情让需要举行各种宗教仪式的市民比较多。
也许是莫尔斯教堂这阵子的名声越来越响。
伯尼现在基本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不是给人治疗，就是听人忏悔或者为人洗礼。
不只是他，莫尔斯教堂内的其他神职人员都很忙。
不过这种忙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因为已经有消息传来，最近莫尔斯教堂的表现已经被主教看在了眼里，并且对此非常欣赏。
这显然是一种好兆头，在人员臃肿晋级困难的教会中，更是一次难得的表现机会。
所以虽说累了些，但也没谁抱怨什么。
伯尼本身就更不会抱怨了，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推动的，而成果也符合他的心思——
忙碌之余，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担当一位神父绰绰有余，那么头上这代理二字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摘下去了。
与此同时，他目前拥有的两种超凡能力，也随着不断使用而飞快增长着“熟练度”。
以质询为基础衍生出的那个超凡技能被他命名为阿利克之语，目前在他“系统”显示中，已经到了精通的程度。
只要再向上提升一级，就基本达到顶点，能演化出新特性了。
而天使赋予的耀光之体，同样也即将步入精通层次。
倒是最后学习的那个培克三世之虚荣，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消化完毕。
但这点是很正常的，因为按照常理来说，现阶段的伯尼根本无法学会它，那不是一个1位格超凡者能够学到的能力。
他现在可以学，还得说多亏了某位“盟友”的鼎力相助。
但盟友可以“帮”他缩减学习难度，想要顺利消化，还是要看他本身体质。
这个过程注定不会短，不过伯尼已经能够感觉到，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彻底消化完毕了。
与此同时，这段时间他也没忘记对符文序列进行研究——
那只龟趁他一个不注意，已经升到十级跑掉了，但此时围绕在他周围的玩家却始终络绎不绝，倒是也不缺少研究对象。
所以他对某项新序列的钻研已经初见眉目。
除了这些以外，伯尼当然也在关注着那位潜在“盟友”的行动。
前两天他就听说过巴泽尔被教会抓到了。
而现在又听说那位被杀，还没什么凶手线索……
这一切无不代表着，事情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程度。
“可别让我失望啊。”忙碌之余，他暗暗心想。
……
巴泽尔已死，哲罗姆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也就如实完成了。
得到想要信息的地狱势力层层上报，最终由乞丐男孩匆匆来到那处偏僻墓园中，跪在墓碑前低声汇报了起来。
包括修道院被屠杀后，调查团调查出的各种结果，以及封印地内发生的一切等等。
“暗火被封印前认出了那破开封印者的身份是晨星，而不是痛苦女王……”
坟墓中的声音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笑了笑，“这就是晨星本人想要我们看见的真相了。”
“您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乞丐男孩顺势询问。
“从地狱叛逃前，晨星的确受到了重创。他想要以魔王之身踏入人类世界，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期间被天国寻机封印是很正常的事情。”
坟墓中的声音含笑回答：“前提是我们不知道他正在对我们进行诱导。”
“您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没有对此深入调查，那么我们当时的猜测就是现在的真相了。”
“破开封印的是痛苦女王？”
“没错。但晨星将痛苦女王释放出来后，目的自然不可能只是告诉我们它已经复活了。”
坟墓中的声音幽幽地说。
“晨星显然是想要让痛苦女王伪装成他，然后去吸引包括我们在内的这些仍在寻找他踪迹的势力。所以才来诱导我们，让我们察觉到这所谓的真相。”
说着，他语气感慨。
“不得不说，这是个狡猾的计划，两任痛苦之王在某些方面本就很难分辨，我们这些外人可没几个能认出这其中的差别——”
顿了顿后，他又道：“我猜晨星还用了特殊办法，让痛苦女王以为自己的确是晨星在世，而不是她本身。”
“您的意思是……”
“晨星现在很虚弱，虚弱到不得不抬出一个挡箭牌来抵御我们追杀的地步了。”
坟墓中的声音笃定地说，“休利特，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给我将他的行踪调查出来。”
“我该从哪方面着手，主人？”
“我想你已经有了想法。”
“我有些怀疑那个神眷者。”
名为休利特的乞丐男孩低声说道：“整个过程当中，那个名叫伯尼的神眷者都非常显眼，先是突然从外陆跑到光辉之地，然后在封印地中提前脱离了梦境仪式，最后还封印了暗火……”
“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坟墓中的声音赞赏地说，“但还不够，继续往下想，休利特。”
“教会方面研究过那扇封印之门，发现它需要特殊的血液才能开启。而我们得知，在那座修道院的图书室内就有残留那位神眷者的血液，于是封印之门能够被开启，暗火也因此……”
如此说着，乞丐男孩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但这些简直就太过明显了。属下是说，如果是晨星的话，他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暴露出这么多破绽吧……”
“他当然不可能。”
坟墓中的声音含笑说道：“随便哪个魔鬼都知道，在你执行阴谋计划时，千万不要让自己设身其中，更不要有丝毫牵连，不然就算你表现的再无辜，也难免会被聪明过头的家伙怀疑上，况且——”
他的声音顿了顿，“你难道忘了神眷者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最后这话有些疑虑，让乞丐男孩脸上不自觉溢出一抹冷汗。
他随即结结巴巴地道：“神眷者都是由高阶天堂中的精英天使战死后转世而成的，属下没忘记这些，属下只是……只是大胆假设一下……也许那神眷者被晨星污染了？”
“神眷者的身体与灵性会在成长过程中不断靠近天国，最终重返天国进行更进一步的升华。”
坟墓中的声音缓缓说道：“这个过程中会有连绵不断的天堂之力洁净他，所以就算是我，也只能通过诱导他的傲慢而一步步让他走向自我堕落，根本没办法从外在给予污染。”
“所以，告诉我，休利特，如果连我都没办法让力量沾染到一位神眷者的身体，那么又会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一位神眷者拥有魔王的能力，并且还保留魔王的身份不被察觉？”
乞丐男孩没有说话，只是跪在那里身体颤抖，显得有些害怕。
“相信自己，休利特，但是需要稍微转移一下思路。”
坟墓中的声音反而温和了起来。
“你有那种想法是很正常的，毕竟你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并不懂得这个世界隐藏的规则。”
主人总是这样温柔……
乞丐男孩闻言放松了许多。
“那就是有人在利用那位神眷者。利用他的存在来封印暗火，并且利用他的血液开启封印之门。”
“没错，就是这样。”坟墓中的声音表达赞赏。
“前者很容易做到，只需要将他放出梦境仪式。而后者，告诉我，休利特，什么人能够让神眷者巧合般地留下血液，而不被教会发现？”
“神眷者身边的人。”
“神眷者身边的人都有谁？”
“调查团的那些人。”
“不，他们也许有机会，但机会却小得多。”
“他的……”
乞丐男孩回想了一番，猛地想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信息。
“他在调查修道院期间，身旁是有护卫的！没错……从纽卡斯尔带来的护卫，那护卫有问题！”
“就是这样。”
坟墓中的声音满意地说，“这真相并不经查，为了掩盖它，晨星还想办法将幕后凶手指向了暗火。然而只要我们顺着血液这条线调查一番，那么就会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属下这就去那座修道院取证。”
乞丐男孩立即说道，见主人没有反对，他更是直接化作一只乌鸦猛地飞向了亚摩斯修道院所在。
抵达目的地后，利用一种类似教会回溯的能力检查一番，乞丐男孩果然看到了事情隐藏在暗处的另一面——
在当时调查团身处于这处图书馆内取证时，在那位神眷者于书架处闲逛时，一位护卫，在书架另一侧神眷者前进的必经路线上，往书中夹了一柄匕首！
然后当心不在焉的神眷者走过来时，他的手正好拂过匕首所在的那本书，继而被割裂出了一道伤口！
回溯的画面最后，是书架另一侧那位隐藏护卫松了口气般的表情，然后就见他混入人群中，看似事不关己般地与人闲聊了起来。
乞丐男孩清楚记下了这名护卫的长相，然后通过暗处掌握着的势力，对此进行了一番调查。
然后他发现，在那位神眷者正式加入教会，驱散身边护卫时，这位本该与其他护卫一同返回纽卡斯尔的护卫，并没有真的离开。
反而朝着法洛斯王国内陆方向赶去，并且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是真的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乞丐男孩怎么调查，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线索就这样断了？
他有些忧心忡忡地返回内厄姆的墓园中，并且将调查出的结果汇报给了主人。
对方却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你念一遍最近这片地方发生的事情。”
“亚摩斯修道院被屠杀，主教罗兹带人前来调查，结果半路遇上了突然跑过来的神眷者。”
“然后调查修道院被屠杀途中，神眷者伯尼与执事特雷西发现了封印地和晨星的阴谋。他们并未成功阻止阴谋的发生，但却因为封印了暗火而立下了大功。”
“随后在亚摩斯前院长博斯韦尔，与莫名背叛的坎博雷伯爵提供的线索支持下，主教罗兹掀起了一场让内厄姆剧烈动荡的圣水私卖案。”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顺着晨星的诱导将副主教哲罗姆引诱背叛了教会，然后……”
说到这里，乞丐男孩已经明白主人要说的是什么了。
从开始到现在，那罗兹就像是被神眷顾了一样，随便跑来查案就发现了一位非常稀少与珍贵的神眷者，调查完被屠杀的修道院，封印了暗火并且提供封印地的线索后，他本人更是立了一大功。
然后接下来的圣水私卖一案，更是让他一反在内厄姆的颓势，同时扫清了教区内两位主要反对者——
哲罗姆副主教，维克多副主教。
这人……
未来成为法洛斯王国大主教指日可待啊！
……
罗兹的背景是什么？
乞丐男孩由此想到了更深入的事情。
这点并不是什么隐秘，甚至他对此也早有调查——
亚当苦修会的成员，出身于法洛斯王国西部权贵威克利夫家族，上一任法洛斯王后的弟弟，当前法洛斯王室几位王子和公主的舅舅……
“您怀疑晨星与当前的法洛斯王室有关？”
乞丐男孩倏然抬头询问。
“去查吧，休利特，我相信你会在这个方向发现一些线索。”
坟墓中的声音如此回答，“这线索会指引我们找到晨星的真正所在。”
“但不管他在哪，我们都应牢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很虚弱，虚弱到不得不用这些重重迷雾来迷惑我们的地步。”
乞丐男孩闻言有些兴奋，因此在征得主人同意后，迫不及待地转身调查去了。
坟墓中的声音对此倒是比较淡定，或者说，他当前还在思考一件事。
纳格·伯蒂，桑树城一位十四岁男孩。
这是教会审讯那位猪倌后所获得的一个线索。
这线索又代表着什么？
是晨星接下来准备去做的某些事情？
还是故意让所有人看到的一个陷阱？
41 培克三世之虚荣
外界正暗流涌动，位于莫尔斯教堂内的伯尼却在写信。
他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而是一封日常闲聊似的家书。
“莱雅大陆的夏季很温和，与黑岛的炎热对比非常明显。据说这里冬天很冷，不过这对我来说应该不算是难题，前段时间一个好心人送了我一种特殊的取暖小技巧，有了它，我已经基本不会被寒冷——”
某一刻，于羊皮纸上迅速书写的羽毛笔突然顿了顿，仿佛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一般。
不过随后握着羽毛笔的这只手就恢复了动作。
“所困扰。除此之外，这里倒是没有外面传扬的那么恐怖。人们生活虽然比较苦闷，但总归是正常人，仔细观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和奴隶相比，他们……”
桌上点燃的油灯朦胧照亮，一袭黑色神父袍的伯尼表情专注，偶尔还会停下来思考一番遣词用句。
书桌、蜡烛、墨水、羽毛笔，以及握着羽毛笔正低头写信的年轻神父。
这一切看起来都平平常常，但谁也不知道，在神父此时脑海当中，正有一些独特的信息缓缓流过——
［你觉醒了超凡技能——培克三世之虚荣］
……
［培克三世之虚荣：利用你的左手，你可以快速“购买”到所处城镇内一切存在着的商品与服务，前提是你拥有等价的财富］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作用下，你的技能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如你“购买”的是实物类商品，那么该商品会附加有圣光的祝福］
……
［本技能为特殊技能，提升条件未知］
……
［未知原因下，你受到了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的诅咒］
……
［该诅咒会让你所在一定范围内之人更容易暴露出内心的恐惧］
……
［因该诅咒并未指向你，你的天赋——英格索尔之圣洁无法生效］
……
连绵的信息不断浮现又消散，代表着的是伯尼本阶段剩余一个超凡技能终于觉醒。
而最后那诅咒，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伯尼就没怎么理会它，面不改色地将信件写完，又在信件末尾签上地点日期与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用信封与火漆将这封信封存，并将它放在一旁晾晒，准备等火漆风干后投递出去。
琐事因此完成，伯尼起身走向此处房间之外，准备“下班回家”然后干正事去了
夜晚的莫尔斯教堂非常安静，前阵子因为黑帮分子作乱而跑来教堂暂住的民众们，因为最近局势安稳而纷纷离开了。
大部分神职人员也早就因为过了“下班”时间而离去。此时还留在教堂内的，只有一些专门守夜的修士。
但安静不代表什么事都没有。
“伯尼神父，这张告示是贴在大门上还是旁边的柱子上？”
当伯尼走出房间时，一位年轻修士有些忐忑地凑了过来。
“直接贴在大门上就好。”
伯尼轻声回答，“我们需要每一个来到教堂的信徒都能第一眼看见它。”
神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种琐事而不耐。
于是这位新雇佣来的修士暗暗松了口气，然后跑去贴告示去了。
伯尼随之摇了摇头。
告示上写的东西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很重要，那是教会高层针对最近出现的玩家们而做出的回应。
这段时间内，因为各地玩家们的明显作死，整体教会已经清楚了解到了玩家群体的存在与特征。
因此这张告示要求凡是家有重病人员的，都需要上报附近教堂，以免被恶灵趁机附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措施，比如死者在举行葬礼时最好佩戴有防止恶灵附体的特殊防护符，有条件的平时也要佩戴。
遇见不正常的人，要第一时间上报。
各地相关教堂一定要紧盯所辖信徒们的精神状态，不能被恶灵误导与蒙蔽等等。
这些措施法令注定会引发一场无声的动荡，却也能尽最大程度避免玩家混入人类社会。
想到它也许是教皇亲自签署的，那么这种应对速度可谓飞快了。
显然教会已经将玩家的存在当做一场突如其来的邪恶入侵。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算是错误，但其实并非所有玩家都那么肆无忌惮。
比如说此刻，在莫尔斯教堂内，就有一位玩家表现的老老实实……
伯尼脚步路过图书室时往里面扫了眼，一位秃顶的年轻修士正在某处书架前专注地看着一本名为《法洛斯王国编年史》的书籍。
伯尼来到近前都没有让他视线从书本上脱离。
直到被拍了一下胳膊，这位又矮又瘦的秃顶修士这才缓缓抬头看了过来。
然后他“愣了”那么几秒钟后，忙弯腰行礼，“晚上好，伯尼神父。”
“夜晚图书室内禁止使用照明器具，埃布尔。”
伯尼边说边指了指对方手中提着的那盏明晃晃的油灯。
“它很容易就会将这里的书籍点燃，然后引发一场火灾。”
“……很抱歉，伯尼神父，我这就将它熄灭。”
“拿着这本书去外面看吧，别把书页弄坏了就行。”伯尼善解人意地回复。
“……非常感谢您。”
对方僵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图书室外。
那还真是小心翼翼了，相比大部分玩家那种走路歪歪扭扭甚至总往别人身上撞的模样，他看起来与正常人已经没有太大差别。
举动与表情上虽说稍显怪异，但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僵硬而已，大体还算正常。
不过在伯尼视线中，对方脑门上那静静飘荡着的游戏昵称，却始终很显眼——
lv14－是岁岁啊。
……
“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玩家。”
看着他的背影走向图书室外明亮的长廊中，伯尼暗暗对此做出评价。
这位升到十级后已经脱离了乌龟的身体，但与那些因为“人族太难了”而纷纷改投其他着种族的玩家不同，她倒是反而选择了人类，并且很幸运地成为了一个修士。
然后就跑这里来应聘图书管理员了。
一开始伯尼还以为对方可能是认为她在自己这里有好感度能接到任务。
但没多久伯尼就发现，这位的目的还真很简单，只是跑来看书而已。
并且从她的聊天内容来看，她似乎对“游戏世界”的一切文字记录都很着好奇，往往一上线就去看书，好几个小时不带离开的。
为了能够维持这种看书环境，她甚至始终在尽力伪装扮演着修士这个角色。
吃饭睡觉、跑腿打杂，一切表现与其他修士没有什么不同。
伯尼因此算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在这之前，他只当对方是个很难跑路的研究对象，对于她本身性格如何，倒是没怎么在意过……
脑海中翻涌着这个玩家的信息，表面上伯尼已经来到了教堂主区域，与驻守的修士打了个招呼后，他离开教堂，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外面此时已经是夜晚了。
因为最近外部环境的变化，那些夜猫子玩家们跑路的跑路，被抓的被抓。
没有人，或者说连动物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出来晃荡了，更没有了那些围堵伯尼的奇葩存在。
所以回去的道路非常安静，却也算是冷冷清清。
只是冷清并不代表所有玩家都放弃了在伯尼身上打主意。
在他抵达家门口时，眼前就突然窜出来一只玩家。
那是一只地鼠，跑过来后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黄宝石放在了伯尼脚边，然后还用脑袋拱了拱。
似曾相识的一幕其实在伯尼看来已经非常熟悉，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能遇见这个跑来送宝石的地鼠。
也不单单只有宝石，还有翡翠、钻石、金子之类的昂贵物品，从开始到现在，积蓄起来都够一个正常富裕家庭开销好几年了。
可谓巨额财富。
除此之外，对方的等级与种族也始终没有变过，一直处于lv10这个阶段，与其他玩家差距非常大。
显然这其中必有蹊跷。
伯尼往常对此没怎么细想过，除了记住这位名叫“没有人比我更懂上学”的玩家之外，也没想给对方什么反馈。
但今天，那虚荣能力初步觉醒，他倒是有心实验一下。
于是正当这只地鼠绕了伯尼几圈然后准备离开时，伯尼突然蹲了下来。
然后左手捡起那枚沾染有些许泥土的黄宝石，右手食指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一抹于朦胧黑夜下异常显眼的光芒随之从双方相碰的缝隙内诞生，伴随着一阵阵隐约的打铁声，光芒顺着地鼠额头缓缓朝其全身蔓延而去。
最终，当打铁声消散，当那明显的光芒收敛之后，地鼠那原本毛发浓密的体表，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充满钢铁色泽的盔甲。
盔甲如同骑士全身板甲一般，充满了金属质感，将这只地鼠包裹的非常严密。
全身上下，它只有眼睛和嘴巴显露在外，连耳朵都被覆盖上了一层贴身的护具。
随着伯尼注视，有信息相应浮现——
［这是一副通过特殊方法铸造而成的地鼠专用盔甲。该盔甲在铸造过程中混杂了圣光的力量，因此通过激活此盔甲，穿戴者将拥有弱化版圣光治疗能力（1次/天）］
……
看着这幅在月光下隐隐闪烁圣洁光芒的盔甲，伯尼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也不理会原地处于“呆滞”状态的地鼠，踏步走入自己的房屋当中。
他准备回去干正事。
最近他一直有观察周围的生活环境，但除了玩家一直在减少外，也没其他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这就代表那位潜在盟友，目前仍旧处于伯尼预计中的范围行动，而没有转移到其他方向。
但想要彻底确定这点，还需要获得一些反馈。不过算算时间，这种反馈应该就在今晚了。
与此同时，他也要顺便做出一些其他方面的布局。
42 工会与布置
抱着干正事的心态走入房间中，结果伯尼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些需要解决的“琐事”。
就见原本整齐排列的家具此刻被人折腾的乱七八糟，尤其是那些带有抽屉的家具或者箱子，被翻找的痕迹非常多。
地板上还有各种形状的脚印，无声显露着今天又有不知道哪些个玩家光临了——
虽说内厄姆的玩家已经大幅减少，但暗处总归有那么一些仍旧存在着，并且对于伯尼这位“剧情npc”非常重视。
只是这种重视可不见得全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相比往常，此刻伯尼倒是用不着再跑出去雇佣人手，或者找邻居帮忙打扫卫生了。
只是心思一动，他的左手中就伴随黑雾出现了一枚刻有玫瑰浮雕的金币，随后这枚金币倏然化作一片金色光华分解一空。
与此同时，一股奇特的力量从起居室内悄然诞生。
于是摆在房间角落的扫帚与抹布突然“活了过来”，并开始打扫卫生，壁炉上的蜡烛也被凭空点亮。
凌乱的家具伴随着一阵阵摩擦声迅速归位，被踩踏而残破的窗口也迅速被修补完善——
新觉醒的培克三世之虚荣非常好用，可以凭空“购买”到所处城镇内拥有的一些服务或商品。
之前的铁匠服务很方便，眼前的“保洁”服务更方便。
于是没一会，眼前一切就已经恢复整齐。
伯尼随后依次打理了一番房屋其他位置与楼层，最终整个房子基本焕然一新。
他于是坐在卧室床头的椅子上，进入了黑雾世界。
和上段时间相比，黑雾世界没什么大变化，摆设依然拥挤，光线同样暗淡。
唯一的变化是桌上那本黑皮书。
此刻这书上不仅出现了更多的银色花纹，中央处那张诡异的黑色嘴巴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异——
在它蠕动嘴巴时，伯尼能够隐约看到一些奇怪的牙齿。
说是奇怪的原因是这些牙齿歪歪扭扭，显得如同残次品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的确是个残次品，因为伯尼还没对此改进完成——
黑皮书上更多的银色花纹所代表的是一种名为工会的符文序列。
而将工会铭刻完毕后，伯尼就着手开始了之前计划好的吞噬序列改造项目了。
可惜，相比原封不动的复刻，想要对这种复杂却又浑然一体的符文序列做出改进可要困难的多。
首先要分清它内在每一条小序列的作用，然后根据相应作用再去具体实验小序列中每一枚符文的排序规则与效果。
这样算是对整体符文序列进行一番细致的了解。
但单纯了解是不够的，想要改造，还需要做到理解它们的内在运转规律、原理、为什么会发挥出效果等等。
这个过程是很困难的，改造期间黑皮书甚至崩溃了十多次。
幸运的是，伯尼的黑雾世界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场”，他对这里的掌控力也足够强。
否则换成正常环境，或者说在正常的材料上实验，恐怕早就出现范围性爆炸甚至毁灭了，就更别说能够研究出什么。
所以尽管困难，但他对此的研究依旧在缓缓完善着。
期间发现的诸多规律与经验被他专门记录在了羊皮纸上，目前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大摞，如果装订一下的话估计能凑个几本书了。
不过今天他倒是没有什么心情再继续这个工作，
来到黑雾世界后，伯尼就始终坐在那张高背椅子上默默等待着。
手指也在不自觉敲打着书桌。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颤动。
那是背后物品架上的一只木偶，头戴花环，身着蓝裙子，正是前阵子与伯尼联系的那位。
眼下对方复又联系他了，但其实不用问，伯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因此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果不其然，当他将这具木偶拿起继而让对方活过来时，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伯尼期待的那个消息——
“最近王都中出现了一些鬼祟的暗影乌鸦，它们似乎在探查王室的信息。”
“这证明鱼儿已经上了勾。”伯尼笑眯眯地说。
“他会有大动作吗？”
女孩木偶来回踱步在书桌上，似乎同样对此很兴奋，“比如亲自降临？”
“目前的程度不够。”伯尼回答，“还要再等等。”
“好吧。”
女孩木偶闻言失望地低下了头，随后突然又抬起来了，“那么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尊敬的主人？”
“留意桑树城的变化吧。”伯尼说道：“那里是关键。”
“好的，我会盯紧。”
“然后让维布伦和他的生意尽快进入法洛斯。”
“可是教会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伯尼提醒对方，“你可以将目光看向那位埃尔维斯大主教。”
“您是说……啊，我懂了！”
女孩木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思。
“只是想要收买那位可不容易……也许我们可以再利用神眷者做一些事情？”
“那就太明显了。”
伯尼闻言面不改色地道：“不要小觑了教会，凯瑟琳，很多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吧……我还需要做什么？”
“解开海蛇之魔的封印，它是时候登场了。”
这话让女孩木偶登时兴奋了起来，甚至脚步都凑近了几分，“那泥沼天虫呢？瘟疫魔女？红手骑士团？扼死——”
“只限海蛇。”
“好吧……”
女孩木偶说着瘫坐在了桌面，有些幽怨地问，“您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如果有的话，我会通知你。”
这话已经算是结束词了，女孩木偶闻言爬起身来行了个提裙礼，随后刚想仰倒离去，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最近出现了一些特殊恶灵，您知道吗？”
她指的显然是玩家的存在。
“这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
伯尼闻言回答，“反倒可以是某种意义上的助力。”
“我还以为他们的出现和您有关呢……”
“不是所有阴谋诡计都是与我有关的，凯瑟琳。”伯尼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
实际上这事倒还真和他有点关系。
不过这种关系距离可就远了，属于两百年前的陈年往事，伯尼懒得提，对方却也没怀疑他撒谎。
复又行了个提裙礼后，女孩木偶准备离开。
但此刻伯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在她走前又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凯瑟琳。”
这话让对方愣了愣，随后满是惊奇地道：“您竟然还记得这种小事？”
“当然，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对方闻言又愣了愣，随后语气充满惊喜地道：“您竟然还想到送我礼物？”
“是什么样的礼物？”
“我在做梦吗？”
“真是伦农显灵，呸呸呸，真是晨星保佑。”
“我还以为您只在引诱我那个时候才有这样——”
这位越说越“语无伦次”，与当年单纯可爱的小孩模样一对比，可真是越来越扭曲了。
伯尼因此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拍了拍对方脑门，于是巴拉巴拉正讲话的女孩木偶瞬间失去活力，瘫倒在了书桌上。
伯尼随后翻开桌上的黑皮书到空白页，将这具木偶摆在上面。
于是没一会，该页面上就浮现出了一些相应的文字信息——
［姓名：凯瑟琳·威弗列德］
［年龄：23（女）］
［位格：5］
［身份：荆棘女巫团首领、当代法洛斯王后，古威弗列王国三皇女，奥尼恩斯女大公、达尔西伯爵、巴特利特领……］
……
相应的信息占据了大半个页面，伯尼看了看后，在其末尾写下一行字——
［赋予凯瑟琳·威弗列德工会系统使用权］
这行字落下后，整本黑皮书倏然颤动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周围虚空一排排符文序列闪烁不定地浮现而出！
另一边，距离内厄姆非常遥远的一处密室内，正屏息静气静静等待着的凯瑟琳猛地睁开了双眼，神色充满惊奇与震撼。
43 凯瑟琳
密室内氛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凯瑟琳略显急促地呼吸声隐约存在。
坐在中央处一张椅子上的她手中捏着一个头戴花环的女孩木偶，本该小心呵护，但此刻双手却不自觉将之捏紧。
表情神色中充满了震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不，不太可能，那是传说中的真神才具备的威能，主人虽说……但也……”
呆呆片刻，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循着之前那种感觉心思一动，一处灰蒙蒙的世界随之浮现而出！
这世界天空晦暗，脚下大地干枯，放眼看去，无边无际，像是一片毫无生机的荒原。
这次情绪稳定，凯瑟琳并没有再被这“世界”砸蒙，而是开始仔细感受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周围的环境虽说栩栩如生，但那并不是真实，而是……而是基于自身认知所浮现的精神世界！？
这个猜测不仅没有让她心情平静，反而更加茫然了。
纵然她与她主人之间有着一定的精神联系，但这种联系按传统来说是使徒与主子之间的契约关系。
是一种能够互相沟通的灵性通道，固然其中有种种掣肘与规则存在，但也并不超出她的知识范围。
然而眼前这一切却完全冲击到了她的世界观。
就仿佛一个野人平时生活在一处粗糙的茅草屋中，结果某天突然被人拽进了一处漂浮于云端的城堡内！
她能发现在这座“城堡”内存在着一些可以被她使用的奇特物品，但她却完全弄不清这些物品存在的原因以及本质，更是无法理解这座城堡到底是如何建造起来的！
缓缓走在这处奇特的世界当中，凯瑟琳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以防那位可能在暗处“偷窥”的主人见到她的丑态。
但走了几步后，她就没心思再考虑这些了。
眼前在她眼前，不断有朦胧的景象闪烁而出，那其中蕴含着的原理与规律简直领她着迷。
可惜她对此完全看不透，于是最终只能无奈地将注意力转移回了景象本身——
随行走而浮现出的诸多景象中，有的是两位贵妇之间低声交流，有的则是她身处于王宫内与人闲聊，或是在郊外骑马时遇见一些新鲜事。
那是她脑海中一道道记忆，起初凯瑟琳不清楚这代表着的是什么含义。
但观察了一会后，她发现，这些记忆所显现出的，竟然是她记忆中对于自己所认识的那些相熟之人最深刻的画面！
诸多画面中最清晰的是一处精致的房间内。
一个头戴花环，身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正与一面落地镜中恐怖的“自己”分享甜点。
女孩满脸单纯与好奇，镜子中的她则似乎有些错愕。
那深刻的一幕让凯瑟琳心情有些恍惚，随后她探手触碰了一下这朦胧景象中的那面镜子，却什么都没发生。
指尖只是如同探入水中一样出现阵阵涟漪。
但期间却有自身灵性力量被抽离，凯瑟琳因此有了一些领悟。
她于是脚步停顿，然后尝用思维沟通周遭这处荒凉的世界。
于是周围原本荒凉的一切倏然朦胧了几下，最终变成了一片幽暗的地下厅堂。
厅堂最深处是一座高耸的无脸巨人雕像，身披斗篷，周身隐隐有星光浮现。
而在巨人俯瞰下的银色地表，则矗立着同样一座座正常人大小的无脸雕像，它们造型有男有女，却没有更具体的细节。
不过凯瑟琳却能够清楚认知到这里面每一座雕像所代表的都是什么——
那其实是之前荒原中浮现的一道道记忆，只是此刻被更具体地化作了“实物”。
她探手触碰其中之一，自身灵性被抽取了一抹，化作周围空间运转的神秘力量传递到了未知所在。
于是没多久，凯瑟琳身前那原本凝固不动的雕像就倏然活了过来，苍白的石头色褪去，皮肤衣袖如同常人，五官却被一层朦胧的黑雾所遮挡。
“首领，您呼唤——”
活过来的雕像第一眼就看到了凯瑟琳的存在，但紧接着就突然发现周围环境的异常，因此呆住了。
“刚才你感受到了什么？”凯瑟琳询问。
与在伯尼交流时不同，她现在的声音充满威严。
“我只是聆听到了首领您的呼唤，并做出了回应。”
活过来的这位忙回答，“然后我就，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显然原本只是以为通话，结果连人都出现在首领面前这点让她深感无措，对周围一切更是非常茫然。
凯瑟琳对此也不太懂，因此无法解释，但这不妨碍她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
“我在尝试一种新的集会方式。”
活过来的这位闻言立即松了口气，因为她认为只要不是有外力影响就好，随后她忙问道：“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你可以下去了。”
“是。”
活过来的雕像老实行了个礼，然后也不知道她触动了什么，堪堪直起身，原本活生生的模样就重新凝固发白，最终变回了雕塑样子。
凯瑟琳于原地沉吟了片刻，然后走到新的雕像面前触碰。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不断实验下，她渐渐摸透了这地方的具体运作规则。
她可以“邀请”所有她认识的人来到这里，前提是对方并不抗拒。
同时这种邀请分两种，一种是一次性的，对方离开后想要再次来到这里，需要凯瑟琳重复邀请。
另一种是固定的，邀请一次过后，对方就可以不经凯瑟琳同意出现在此地。
但凯瑟琳可以随意让这类固定者无法“活过来”，只能当一个凝固不动的雕像，不能说话，更不能活动。
除此之外，这种固定受到邀请者似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形象，而不只限于无脸穿斗篷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很神奇，神奇到让她这位自诩还算有些能力的资深超凡者都看不透丁点原理。
凯瑟琳因此心情很是恍惚，仿佛回到了最初与主人相识时一样，看什么都很茫然无措。
但她并没有长久留在这处空间中，她仍旧牢记着与主人之前交谈的那些正事。
于是大致了解到了这里的用处后，凯瑟琳心思一动，退出了这个奇妙的地方。
于密室内睁开双眼，她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女孩木偶，随后将之放在坐着的椅子上。
然后凯瑟琳站起身走向密室大门，边走边触碰了一下胸口佩戴着的一副银星项链。
某种隐蔽的力量波动随之从项链中浮现，并扩散到了她的全身上下。
凯瑟琳因此无视了密室厚重的墙壁与大门，倏然穿墙来到了外面的长廊中。
洁白明亮的长廊内有着诸多女仆身影端着餐盘忙碌地走来走去，同样也有管家和护卫在一旁盯紧催促。
但他们却完全无视了凯瑟琳的存在，或者说根本见不到她。
于是凯瑟琳自顾自地顺着明亮长廊缓缓前行，最终通过一扇大门，来到了一处宴会大厅中。
大厅非常广阔，穹顶同样高耸。
一座座华丽镶嵌发光水晶的吊灯整齐点缀，让这里亮如白昼。
两侧二楼大理石栏杆后，还有着一位位吟游诗人弹唱着舒缓的乐曲，将此地氛围笼罩的非常浪漫。
于是就在这种光照与背景音乐的陪衬下，大厅当中一位位身着华丽礼服的贵族男女正翩翩起舞，外围还有很多悠闲旁观者，或者三三两两地在闲聊。
这里的人非常多，放眼望去，人头涌动，但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凯瑟琳悄然而至。
踏步走入大厅，她可以清楚听此地人们正谈论着种种要事，有的隐秘见不得光，有的正经涉及到王国法令的出台与筹备。
谈论最多的，还是这两天因为王后生日庆典而展开的一场骑士比武，以及在这场生日宴会过后，国王带头组织的狩猎活动。
这些话题中自然少不了王后本人的存在，于是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舞池中央处，正与一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翩翩起舞的美丽王后。
王后一袭金发及腰，身着精纺象牙白绸缎礼服，脚步优美挪动间，如同其头发上披着的钻石发网那般，充满了夺目光彩。
因此隐藏在周围人群中的那些目光情绪各异，羡慕、嫉妒、觊觎、痴迷、阴沉、高兴……
他们自认为隐蔽，却根本想象不到，一位和他们打量对象长相穿着一模一样之人，正在更暗处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的一切。
“谁又能保证亲眼所见的，就一定是真实呢。”
嘴角忍不住上翘，凯瑟琳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这些蠢人身上逗留多久。
脚步悄然穿梭在宴会的人流当中，她最终来到了大厅一处角落。
这处角落此时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交谈，声音没有掩饰什么。
但周围的人们却似乎没听见任何响动一般，根本没往他们这里看哪怕一眼，尽管他们的交谈内容很不正常——
“负责将神眷者引来的护卫已经彻底清理掉了，属下敢保证，这方面根本不会有丝毫暴露的可能。”
说话之人是一个脑门光秃秃，两边耳朵周围却有些许头发的中年贵族，此刻他表情颇为恐慌。
对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少年”就显得淡定很多了。
“那么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那些突然出现的暗影乌鸦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属下无法解释，属下……”
“留着心思去想该怎么补救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暴露的，对吧？”
“当然，属下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
他们若无旁人地交谈着，根本没发现凯瑟琳正在一旁静静倾听。
于是当话题处于一个适当的时机时，凯瑟琳脚步靠近那位发号施令的“少年”，并弯腰于对方白嫩晶莹的耳垂旁低声呢喃了起来。
“让维布伦和他的生意尽管进入法洛斯，我们需要他。”
这话旁人听不见，“少年”神色却因此恍惚了一下，然后口中自然而然的就将整句话复述了一遍。
“让维布伦和他的生意尽管进入法洛斯，我们需要他。”
“维布伦？”
对面秃头中年贵族闻言一愣，“可是教会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可以看向那位大主教。”凯瑟琳在旁边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可以看向那位大主教。”
发号施令的“少年”如此回答，随后轻笑了一声。
“我亲爱的罗兹舅舅最近可是立了不少功劳，尤其是他还发现了一位神眷者。而我们尊敬的埃尔维斯大主教最近又遇到了什么呢？想想看。”
“这……属下明白了，属下接下来就去做这件事。”
秃顶中年贵族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迟疑，“只是属下不太明白的是，让维布伦来到法洛斯，这点……”
“这点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
“属下的确想不通……”
“你认为教会能够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掌控着大量超凡者？”
“愚蠢。”
“有神灵在天国支持？”
“呵呵。”
“那……”
……
凯瑟琳并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她已经完成了预计目标。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这处角落，朝着宴会大厅之外走去。
路过舞池边缘，视线中那位金发王后巧笑嫣然时依旧美的夺目，就连与她起舞的中年国王都因此一不小心歪了个脚，周围那些贵族们更是有许多面容呆滞，仿佛被迷出了魂。
继而不自觉在身旁各自的女伴面前显露出各种丑陋姿态。
真正的王后则于阴影处悄然走过，看向这骄奢淫逸的一幕，眼中露出一抹嘲讽。
主人的计划正在展开，他们还能享受多久？
44古代化石
伯尼现在有点茫然。
因为他一不小心将黑皮书上面那张嘴改造成了一个菊花。
还是一个不断往外排泄有奇怪黑色液体的菊花。
这种液体看起来有些像石油，但散发着的味道却非常臭——
虽然伯尼目前灵性身体闻不到气味，但对于周围黑雾世界的掌控力让他能够清楚“感知”到这点。
但这玩意又是从哪来的呢？
“凭空排泄出物质……难道这是所谓的虚空之力？”
用一张羊皮纸往液体上面蹭了蹭，然后仔细观察了一番，伯尼也没发现这东西有什么特质，仿佛就是一种很臭却又很普通的液体。
火点不着，黑雾力量刺激没反应，用灵性触碰仿佛不存在……
他最终只好放弃。
然后抬手敲了敲桌面。
于是周围空间中隐匿着的一道稍显扭曲的符文序列浮现，旋转颤动了几下，最终复原成了一开始的排序。
黑皮书上那张嘴因此挪动恢复成了正常模样，嘴唇漆黑，内部牙齿参差不齐。
但那些流淌了一书桌的液体却仍旧存在着，伯尼用一个空瓶子将它们装了一小瓶留作以后研究，剩下的全都被他利用对空间的掌控力给排挤到了小木屋之外。
然后他开始低头写实验日志，准备将这次奇怪的发现完整记录下来。
结果刚写几个字，木屋外一阵隐约的尖叫就突然出现了，伯尼因此怔了怔，随后抬头看去。
彷如实质的木头墙壁自然阻挡不住他的目光。
因此他能看到，那些原本散乱游荡在木屋周围的干尸怪物们，面对被排出去的那滩液体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东西一般，不是在原地干呕，就是避之不及地匆匆跑开。
“看来需要专门研究一下。”伯尼若有所思地想，随后低头继续写日志。
……
在与凯瑟琳沟通完毕后，伯尼就顺便做起了正事——
改造吞噬序列。
事实上说是改造，不如说是不断的试错。
利用他自身知识储备来尝试改进这条完整的序列，然后出现错误后做出总结与猜想。
继而重新开始再试错，做总结……
成百上千次的尝试，属于一种非常耗费时间且无聊的事情。
期间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到还算是个有趣的事情了……
“任重而路远啊……”
写完最后一行字，又检查了一遍，伯尼随之撂下纸笔，打算回去睡觉了。
不归在这之前，他顺便瞥了眼黑皮书中凯瑟琳所对应的页面。
在那个人信息页面的背面书页上，是一排排关于工会方面的信息，此时已经更新了好多次——
［玛丽·海勒加入了工会］
……
［玛丽·海勒退出了工会］
……
［托兰·马卡斯加入了工会］
……
［托兰·马卡斯被踢出了工会］
……
［凯瑟琳将工会命名为“晨星”］
……
［凯瑟琳将工会名称更改为“荆棘女巫团”］
……
［拉格伦·玛丽加入了工会］
……
［凯瑟琳将工会名称更改为“银星”］
……
［拉格伦·玛丽被踢出了工会］
……
［凯瑟琳将工会名称更改为……］
……
……
这位可能已经陷入了起名困难症中。
伯尼若有所思地想，随后扣上黑皮书正想离开黑雾世界，无意中却瞥见了黑皮书某个玩家的页面。
“本仙女萌萌哒……”
伯尼因此沉吟。
作为目前唯一一位和自己有多次联系的玩家，眼前这位的办事效率及其低下。
上次交给她探查废弃墓园的任务，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但期间仔细查清原因吧，似乎又怨不得人家。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对方运气太差……
如此想着，伯尼抬手触碰到了该页面，准备再去看看情况。
结果这么一看，他沉吟地发现，对方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因为没有相关的触发机制，却始终没有反馈给他信息。
她本人也对此一无所知，还在那里转悠呢……
……
基茨小镇位于因尼高地与伊维萨之间，距离内厄姆并不算太遥远。
而有着从商城内购买的命运牵引绳，李雨萌大概只跑了半个小时就已经抵达了该地点所在。
然而在基茨镇周围晃悠了一个多礼拜，她才堪堪找到那个所谓的废弃墓园。
原因是听不懂人话、也无法问路，歪歪扭扭在小镇上走了几圈，反而被当地npc盯上继而进行了一番围堵。
然后好不容易躲开那些想要把她拔毛炖了吃的npc，她又在附近森林中迷了路，或者说掉进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里面扑腾了好久。
直到她耐心快要耗尽，忍不住要自杀脱坑时，才终于在溶洞另一边一条明显有人在挖掘的矿洞找到了回到陆地的道路。
然后从通道内走出时，她就突然发现在这矿洞外，可不就是一个废弃的墓园？
这个发现让她甚至有些想哭的冲动。
因为这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李雨萌甚至都要抓狂了。
要不是在溶洞内有一条地下暗河，里面还充满了许多发光的小鱼以及水下世界的各种新奇现象，她早就已经耐心耗尽自杀重练了。
不过这个漫长的过程倒是没有影响到她的升级速度，那些发光小鱼带给她的经验增长很迅速，此时她已经是一个近二十级的高玩。
虽说不再是全体玩家第一人，却也处于前十的行列。
只是她发现，尽管级别提升了，但是身上的技能却始终是转世成大鹅时获得的那么一个初始天赋，名叫“饥饿的直肠”，效果是让她消化速度加快，并且“身体素质”缓慢增强。
这就让她有点怀疑鹅生了，因为鹅不识字，这要是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技能，那还玩个蛋啊？
看论坛上其他人发的帖子，她发现似乎自己并不是个例，大部分走向“异种”晋级道路的，都是这种情况。
不过有人猜测也许到20级后会觉醒新技能，但因为目前还没有人到达20级，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也属于两说。
“看来这事还得本仙女来以身试法。”
操作大鹅于废弃墓园内晃晃悠悠着，李雨萌仔细扫视着这个阴沉沉地图中一些引人注意的地方。
她很是期待自己尽快找到这里隐藏的秘密，然后通过这个任务瞬间获得大量经验直到20级。
不过转悠没多久，她就有些注意力分散了。
“熬夜伤身体，明天再说吧……”
打了个哈切，李雨萌决定下线睡觉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却突然发现平时根本不熬夜的闺蜜竟然还在线。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已经14级了！
李雨萌对此很错愕。
她是知道闺蜜升到十级后转世成人类准备当一名休闲玩家的。
但众所周知，人族升级需要学一种名叫超凡技能的技能，否则只能卡在10级不动。
但这种技能只有某些特殊的贵族身份，或者加入教会中才能学到。
然而前者那种所谓的特殊身份还从没有人随机到过，后者加入教会，更是难上天的一件事——
进入教会的条件是先加入修道院，然后从修道院举办的神学院中学习几年，再然后等毕业了之后，才有可能被吸纳进入教会当中成为一名神职者。
是有可能，而不是肯定能。
这个有可能中的条件中还有什么，玩家们尚不确定，因为单是进入神学院学习几年并毕业这点，就已经是当前玩家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于是人族等于无法升级这点目前是全体玩家的共识，面临的生存环境还特别恶劣。
因此大部分玩家在尝试了一番后已经纷纷脱坑了。
只有一些少部分死倔之人还在寻找其他方向。比如尝试贿赂npc神职人员，比如在民间寻找各种奇人异士。
或者在打听教会之外的超凡势力线索。
但据说都没什么成效，仅剩的那些人族玩家没听说有谁成功的。
然而眼下……
难道闺蜜找到这方面的任务并且完成了？
李雨萌如此猜测，并且发信息问了一句，结果获得的回答让她有些茫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升级，可能就是看书多了的原因吧。”
“看书？”
“是啊，看书。”
“你跑游戏里……看书？”
“对啊，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
“游戏里的书那么多，每一本都是有具体内容的，你翻开一本去看，就像是那些书中记载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可以从这些书中了解到游戏世界的历史发展与文化习俗——”
“你知道吗萌萌，我甚至在某本书中发现了一个疑似地球穿越者的npc皇帝，真是一个有趣的设定。”
“目前我正在翻找他生前的事迹，不过似乎他没在这里做出什么明显的事，相关记载特别少……”
闺蜜显然对此兴致勃勃，但接下来的信息李雨萌却没来得及看，因为突然有系统提示浮现——
……
……
这就完成了？
李雨萌愣了愣，但紧接着她就反应了过来。
她之前跑出来的那条矿洞，可不就是这墓园里隐藏的一个地方？
于是她彻底松了口气，随后忙打开背包，然后点击激活一柄青铜钥匙模样的宝藏开关。
一个商城页面随之浮现而出。
刨除里面的商品，这处宝藏商城的页面与游戏本体商城没有多少区别，但此刻却有显示可以翻页了。
李雨萌点击翻页，一排排物品随之映入眼中
［恶魔语，兑换需要积分1000点］
……
［猩红骑士护手，蓝色品质，兑换需要积分100点］
……
［熔岩之书，绿色品质，兑换需要积分50点］
……
［北莱雅通用语，兑换需要积分500点］
……
［异种血脉提纯果实，金色品质，兑换需要积分1000点］
……
［工会创建文书，特殊物品，兑换需要积分5000点］
……
……
里面东西太多了，各种高大上，看得她眼花缭乱。
然而此次任务奖励只有开启第二层页面，而没有兑换点数存在，这就让人很抓狂了。
“不过竟然还有工会创建文书这种东西？看起来就很贵啊……”
如此嘀咕着，她突然瞧见商城中一个空白格子，但却显示能兑换。
李雨萌有点奇怪，于是鼠标挪动过去，一排解释随之浮现——
［物品回收处：这是一团空气，你可以使用任意物品兑换它，如该物品具有价值，你将获得一定的兑换点数］
……
还有这种好事？
李雨萌眨了眨眼。
她背包里别的不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多。
很多还都是那些留着没什么用，扔了又怪可惜的。
又没有仓库，也不能卖给npc，背包只有三十个格子，总是让她倍感纠结。
现在这种回收空气到是让她颇感惊喜。
于是她打开背包看了看，最终将目光看向了一个曾经在地下溶洞内捡到的奇特物品——
［古精灵的粪便化石］
45圣职安排
物品架上其中一处格子内原本空空如也，但随着对面玩家的动作，两块长条形状的灰色石头却凭空浮现而出。
这东西奇形怪状，身处于物品架前的伯尼初看还以为是两块普通石头，参考物品架上的标签，他才反应过来——
[远古精灵的粪便化石x2（杂物）
……
伯尼因此挑了挑眉。
他对这个词并不陌生，甚至对于精灵粪便的化石同样较为熟悉。
因为这东西在古帝国时代是一种于贵族阶级当中颇为流行的收藏品——
远古精灵是一个传说中的种族，只在一些古老的壁画与遗迹中有所痕迹，确切的书面记录则少之又少。
不过尽管相关记载少的可怜，但通过歌谣传唱和民俗典故等等氛围的渲染，关于它们的一切却都非常令人着迷。
精灵的文化，精灵的物品，甚至这种精灵排泄物……
粪便化石对于了解远古精灵的生活与特征还是很有用的，古代学者们曾经就对此深入研究过，并且得出一个结论——
远古精灵的粪便是香的。
因此他们的体质一定非常奇特。
又或是生存的环境与现在完全不一样。
伯尼对于这种结论嗤之以鼻，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这种化石的了解，因为这玩意在当年真的很流行。
除了收藏品之外，它还是一种被许多医者认为是绝佳治病良药的药材。
往往在某些大人物身患重病时，医者们都会往药里掺一些从化石上刮下来的粉末，他们声称这会带来奇迹般的效果。
堪比地球时代的木乃伊磨碎的粉末一般令人“追捧”。
事实上，这种追捧历经漫长岁月后，在当前时代同样存在着。
只不过教会方面曾经出台过禁止研究远古精灵的法令，因此相关的研究与使用都是在民间进行的。
所以说眼前这两块不起眼的化石，其实还真不是什么废物。
拿黑市去贩卖，甚至都能卖出个比同等重量金子还要贵重的价格。
不过……
目光看着这两块东西静静摆在木格子中，伯尼抬手摸了摸下巴。
正常来说，这类化石一般都出产自西大陆那些古老的遗迹当中，而身处于东大陆的法洛斯王国可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所以眼前这两块化石的出现，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可不是那么简单——
它们可能是某位古帝国贵族的陪葬品！
也就是说，某玩家也许无意中接触到了一处古帝国贵族的墓葬。
参考她近些天的活动轨迹，以及那座废弃墓园所谓的隐秘，伯尼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由此深入思考了一下，这种东西在法洛斯一般都是出现在某些罕见的墓葬中。
那么如果能够推动玩家去主动寻找这种墓葬，所能获得的收益也许会是个惊喜。
于是伯尼想了想，抬手触碰一下物品架，给予了对方一个较高的“回收价格”。
……
［你获得了威弗列德之宝藏的兑换积分：200］
另一边正研究接下来该拿什么兑换的李雨萌被这个突然浮现的信息弄的一愣。
然后不相信地仔细看了看，上面显现的积分的确是200，而不是20。
她因此挠了挠头。
“两坨粪能值这么多钱？”
“难道这种回收属于一种福利？”
仿佛懂了什么，她随后点击背包中一个刻有简陋壁画的石块并选择了兑换，结果浮现出的提示打消了她的幻想。
［你获得了威弗列德之宝藏的兑换积分：］
……
“所以还真是那两块粪值钱？”
李雨萌对此非常惊诧，更是有些后悔没在那个地下溶洞里多找找这东西了。
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的同时，眼前画面突然定格凝固了起来，继而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出现——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我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冒险家。本仙女萌萌哒，请收好这份礼物，当你完成任务时，可以通过它来呼唤我］
这句话说完，李雨萌的背包中就出现了一枚银色的钥匙，和之前那枚打开宝藏的青铜钥匙差不多，却显示可交易。
李雨萌因此若有所思，不过还没等她多想，接下来对方就又给了她一个任务——
［废弃墓园内的隐秘涉及到了一处沉眠许久的古代墓葬，找到这处墓葬，并且将它探查清楚，你将会获得一份工会创建文书］
……
工会创建文书？
李雨萌见此愣住了。
她之前还在感叹这玩意卖的贵，结果眼下就出现这种奖励了？
虽说自己之前没想过创建工会，但曾经没想过不代表以后不想啊。
而且就算将这东西拿来卖，可能也会卖很多钱吧？
“也许我今天该去买张彩票？”她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念头。
那个地下溶洞她转悠了那么长时间，早就熟悉无比了，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角落简直门清。
想要从中找到所谓的墓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选择了接受任务
游戏画面随之恢复正常，原本因为熬夜而有些困乏的李雨萌现在也不困了，操纵着自己的大鹅，兴致勃勃地朝着那个矿洞所在方向跑去。
不过跑了几步后，身为老司机的直觉却让她突然迟疑了——
这种任务看似简单，但真的这么简单就能完成吗？
比方说探查那种墓葬，里面有什么守护怪物之类的？
那如果自己实力不行，岂不是白送？
于是她想了想后，打开那个宝藏商城，看着里面的商品挨个琢磨了起来。
“这个血脉提纯果实应该会让我变强，就是太贵了买不起……倒是可以先收集一堆东西凑凑兑换点数……”
……
“这个熔岩之书好像也行，放背包里就能有buff加成，才50点，可以考虑……”
……
“对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点，“第一层不是有抽奖的么，凭我这种欧皇……”
果断放弃了攒钱购买，或者买现在能买得起的。
李雨萌飞快将页面翻到第一页，并看了看抽奖条件——
100点一次。
这么一看，她这二百点还真的很穷。
不过李雨萌并未犹豫什么，源自上次抽奖带来的巨额收益，她现在有种迷之自信。
于是她干脆地点击抽奖——
[你的经验值+50
……
“今天手气不好？”
她见此撇了撇嘴，却有些不服气，于是就又点击了一次——
[你的经验值+15
……
……
虽然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但第二天前往莫尔斯教堂工作时，伯尼仍旧看起来精神抖擞，腰板笔直。
他的外型非常显眼，走在街道上，附近一些屋舍中的妇女总会在这个时候跑来窗口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
因为伯尼神职人员的身份，她们倒是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单纯看着就已经很养眼了，于是她们乐此不疲。
除此之外，街道上路过的一些人也总会将目光看向伯尼。
源自这段时间的活跃，很多人都认识伯尼，因此一路上打招呼的声音不断。
这种招呼声持续到教堂范围也都没停止过。
不过打招呼的人已经从市民变成了神职人员。
与最开始情况相比，莫尔斯教堂内的修士修女和执事们现在对伯尼可谓是非常尊敬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升官”了——
这段时间的忙碌，让莫尔斯教堂在整个内厄姆，甚至整个教区都非常显眼，堪称表现最优秀的。
于是当局势平缓，当上面处理完圣水案，有空闲开始进行人员调整时，莫尔斯教堂的神职人员成为了优先考虑的对象。
教堂内原本空缺的两个执事位置，此时就已经被两位原本的助理执事所担任。
而最基层的助理执事空缺，也有相应的修士填补上。
他们的晋升原因多种多样，有的能力和资历足，有的背景强。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的表现给了他们提升契机。
带领他们创造出这种契机的伯尼也因此获得了热烈的簇拥，与最开始相比堪称天差地别。
甚至当了解伯尼目前并没有脱离代理神父这一称呼时，还有人替他鸣不平。
这是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其实是多虑了。
相对旁人，伯尼的晋升属于顺理成章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较为晚了一些罢了。
于是在今天下午，就有人跑来通知他相关消息。
“关于您的圣职安排已经确定下来了，伯尼神父。”
来人恭敬地说道：“罗兹主教正在大教堂等您。”
“安排？”
伯尼闻言眯了眯眼。
这个字眼所代表的含义似乎不怎么正常。
46 驻岛神父
一段时间不见，原本精神饱满的罗兹主教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短发凌乱、额有皱纹。
如果单看他这种精神面貌，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位刚刚“打了场胜仗”。
“维克多会继续留在内厄姆担任副主教的职务。”
身处一座天使雕像下的中年主教如此说道：“原因是这次圣水案可能有地狱势力在暗中捣鬼，上面决定对此展开调查。”
“这和副主教本身应该承担的失责惩罚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关系，有人硬往上面拽，所以就有了关系。”
罗兹语气复杂地说，随后朝伯尼露出一抹无奈神色。
“我只能说，自从当上主教后，很多事情都让我开了眼界。”
伯尼闻言耸了耸肩，对此不好多说什么。
中年主教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
“关于你的职位也有所调整，你将成为一名正式神父，但却不是莫尔斯教堂的神父，你被安排到了钉锤岛，去担任那里的驻岛神父。”
“钉锤岛？”伯尼闻言怔了怔。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或者说内厄姆的市民对此都很熟悉。
因为这座岛距离内厄姆非常近，近到两个小时左右就能航行到达。
距离近，互相之间的人员流动自然也就比较多。
但这种流动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而是充满了污秽与肮脏——
那座岛是一处销金窟。
妓院、赌场、黑市……
钉锤岛上的娱乐项目很丰富，由此吸引着周边各种人士蜂拥而去。
找乐子的贵族、黑帮分子、小偷强盗、海盗、异端分子甚至邪教徒……
如果说出了圣水私卖案的内厄姆是一盆掺了几枚石子的清泉，那么钉锤岛一定就是一杯臭水。
这杯臭水里面不知道混杂了多少病菌与毒素，不要说喝，单单闻一闻，甚至看一看，都能让正派人皱紧鼻子。
伯尼不是正派人，要说他跑去那种地方甚至会如鱼得水，但这不代表他对此喜闻乐见。
因为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通过观察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上面认为你能力足，又有经商经验，所以很期待你能够解决钉锤岛上的一些问题。”
罗兹如此解释，“那不是什么好差事，但这种理由我也没法反驳。”
“是大主教安排的吗？”伯尼沉吟地问。
“王国境内的人事安排都需要大主教亲自决定。”
罗兹回答，随后安慰他道：“其实这不算是坏事，钉锤岛驻岛神父所具备的待遇比莫尔斯要多不少，那种环境就算出现一些状况，大家也都能理解，而如果你能做出一些成绩，同样会更明显。”
伯尼闻言没说什么，他正在思考这次调动。
这对他的计划有一定影响，或者说，这种调动会让伯尼在内厄姆培养的名望与影响力暂时无用。
但想让教会高层改变主意是有难度的，同时如果真的去改变这种小事，则必然会引起更大的关注。
因为这看起来根本没有触动任何人，包括伯尼本身的利益。
无端施加影响，反倒令人怀疑。
所以这事不能变。
但此事不变，别的事情就得变一变了……
“我什么时候去赴任？”伯尼随后抬眼问。
“你可以休息几天，在本月月中之前抵达钉锤岛就行。”
罗兹主教回答，同时递给伯尼一张盖了印章的卷轴，和几本装订整齐的羊皮书。
《圣水的加工与制作》、《野外超凡植物图鉴》、《罗兰教区隐秘事件档案》、《法洛斯王国北部异种与魔物分布》……
这些书的名字明显超出普通人的界限，是一位神父除了神学造诣与超凡能力外必须要掌握的知识，眼下伯尼成为了正式神父，自然需要了解。
而卷轴上则写着关于伯尼钉锤岛驻岛神父的任命，以及相应的福利待遇——
每月十瓶零号圣水、三瓶一号圣水。
岛内一处住宅、一位私人管家，以及相应的仆人配备。
一件神父级别的配套圣物，对岛上教堂内封存的超凡物品有监管与使用权。
对岛上猎魔人部门有指挥权，负责统筹维持岛屿内超凡方面的治安……
零零散散一些记载，与目前情况相比，待遇与权力明显更多了，但可以想象相应的工作肯定不好做。
“钉锤岛很多局面都比较复杂，所以如果感觉无从下手，那么就维持现状。”
罗兹显然也明白这其中一些具体内情。
“大家都知道那里怎么回事，所以就算你做不出成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就算做出了成绩，短时间内你也没办法继续晋升。”
伯尼闻言视线从卷轴上脱离，目露疑惑。
“想想你才加入教会多久吧，已经有人对你担任神父感到夸张和不满了。”
罗兹主教说道：“目前你的职位提升基本到了顶点，按照教会传统来说，你需要在神父这个职位上担任几年，才能再次拥有晋级的资格。”
“有具体时间吗？”
“目前已知担任神父最短的记录是五年。”
罗兹回答，“那同样是一位神眷者创下的，他在任期内做了不少事，最后被破格提拔了上去。”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五年听起来很久，实际上在教会内部来说已经是非常短的一个时间了。
“这期间你除了要承担神父的职责外，也别忘记提升自己的超凡层次。”
罗兹又叮嘱道：“虽说教会内对于神职人员的超凡实力没有硬性规定，但一般都是有传统的。像你这样以第一位格就成为神父的神职人员非常稀少，正常来说都是需要第二位格才能担任，往上同样有这方面的要求。”
“我会留意。”
“因为你同意将自创的超凡能力上交，所以当这能力修行圆满后，教会方面会派来人找你进行复刻与记载。”
罗兹主教替伯尼思考着接下来的超凡之路。
“这样能够获得的贡献会让你领取到第二位格相应的三种技能与圣水。但更进一步的升华圣水就需要你再做出一些其他事情了。”
“这似乎有点远。”
伯尼眨眼说道：“我连第一瓶升华圣水都还没用呢。”
“的确……这种事情不能着急。”
罗兹说着，拍了拍伯尼肩膀，“总之圣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到了钉锤岛后如果遇到难题可以给我写信。不要冒失冲动，一些事情很复杂，我们的敌人比想象中的更多。”
“明白。”伯尼点了点头。
罗兹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
似乎这段时间审讯那些犯案的神职人员，让他遭遇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
目视对方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伯尼这才抱着几本书离开这处空旷的厅堂。
与来时一样，外面天色依旧明媚，但未来所面对的境遇却已经截然不同。
走在返回莫尔斯的道路上，伯尼思考着刚才的一切。
这次调动很突然，但整体来看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伯尼认为不管自己到了哪里，都能迅速做出成绩。
区别只是这种成绩是如何定义的。
身处于教会中，自然按照教会的规则来行事。
所以充满污秽的钉锤岛，反而比内厄姆这里要多很多“机会”。
至于将这些机会演变为成绩之后所面临的资历问题，伯尼倒是没怎么在意。
所谓传统与规矩不过是在平时维护秩序时存在着的防护栏杆罢了。
当混乱冲击而来时，这种轻薄的阻拦又能算得了什么？
脑海中翻涌着种种想法，伯尼目光看向大海方向。
罗兹声称担任神父的时间最短也需要五年。
他可不需要五年。
47海蛇之魔2合一
大海有节奏的波涛就算隔着一片沙滩与厚厚的木屋墙壁，也能够清晰听到响动。
身处于一处安静的木屋当中，霍伯特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因为高温而翻涌的坩埚，忍不住淹了口唾沫。
坩埚中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正随着沸水滚动而时隐时现。
干瘪的蜥蜴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身上的眼珠子、粘稠沾染暗红色鲜血的心脏、半截黑漆漆的人类手指……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很恐怖，但更恐怖的其实是木屋当中其他物件。
装在玻璃瓶内的婴儿胎胚、吊缚在房梁上的一堆腥臭干尸、如手指破开土壤缓缓在摸索着什么的盆中藤蔓、以及正站在坩埚前，握着银勺子不断搅动坩埚内液体的恐怖巫婆。
说是巫婆有些不恰当，因为这位皮肤细腻，身材高瘦、外表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
只是她浑身肤色呈暗青色、还刻满了各种古怪纹身，脑门上没有任何头发，光秃秃显得非常怪异……
霍伯特对此不敢多看，因为对方是在这片海域当中赫赫有名的蛇女巫，素来喜怒无常，动辄暴起杀人。
然而矛盾的是，她却又是附近最有名望的一位医者，不论是商人水手、还是海盗，遇到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这让霍伯特恍惚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在内厄姆的那次重病。
当时给他治疗的神父可比眼前这位要顺眼多了，而且脾气温和，手段高超，堪称神职人员的典范，对比眼下……
正暗暗怀念，他耳边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祈求别人帮你解除诅咒时嫌弃这人长得丑。”
这话是年轻女巫口中发出的，霍伯特因此被吓了一跳。
但他紧接着就故作淡定地耸了耸肩，“不是丑，是很奇怪。我的意思是说，呃……与众不同。”
这种反应倒是让女巫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漆漆的尖锐牙齿。
“你倒是很诚实。”
“我曾经在一位神父面前发誓不再说谎。”霍伯特如此说道。
实际上他是对着那位神父的房子发的誓，因为当时他准备逃跑，有点不好意思去见对方。
但这种细节就属于无足轻重的小事情了。
“真是个愚蠢的誓言。”
女巫闻言对此作出评价，“圣约教会的神父们每天都在撒谎，你却在他们面前发誓要诚实？”
“不是所有神父都是你说的那种。”
霍伯特反驳，“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但那时我很渺小，视线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你现在依然渺小。”
女巫咧嘴笑了笑，“但可以理解，如果你不这么想，你早就活不下去了，更不会跑到我这里来。说说，你都遭遇了什么？”
霍伯特闻言张了张嘴，有些不服气对方所说的话，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对方的女巫身份，于是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嘴。
女巫本身却仿佛真的能够读心一般，一边用勺子搅动锅中的液体，一边轻描淡写地不断揭开霍伯特身上的伤疤。
“你的妻子背叛了你？不对不对，这不算什么大事。”
“你的主人戏弄了你？噢，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一位魔鬼信徒？这就更有意思了，一个魔鬼信徒重新信了那群宗教骗子……”
“啊，我了解了……真是，真是一个美丽的画面，怪不得，怪不得……”
她这番低语让霍伯特面色愈发难堪，最终忍无可忍地豁然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对方却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你中了潮汐岛上的诅咒，如果十天之内没有治疗，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脱水而死。”
“伯尼神父可以治愈我。”
霍伯特恼火地说道：“他可不像你这样心思歹毒，喜欢看人笑话！”
“诅咒和疾病可不是一回事。”
女巫闻言怪笑地道：“你真的确信你能在那些骗子身上获得治愈？而且这里距离陆地那么远，你还来得及吗？”
“我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那么你为何而来？”
“我——”霍伯特语塞。
他当然是不想死的，在内厄姆痊愈后，他还想着亲自出海将那位逃窜的巴泽尔抓回去呢。
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这位女巫的面前。
因为在大海上寻找巴泽尔行踪线索的途中，他不小心受到了一种诅咒。
而这诅咒正常医者可解不了。
但这并不是他能够留下来受辱的理由！
于是霍伯特冷哼了一声，就准备继续离开，不理会这个巫婆口中的话。
结果他发现对方原本在搅动液体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
霍伯特因此而警惕，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只因这女巫此刻表情看起来非常奇怪——
激动、诧异、迟疑、兴奋……
霍伯特无法分辨对方脸上表情到底代表着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位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
但反正是不正常。
“你……还好吧？”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呆在这里别动，吟游诗人。”
巫婆倏然说道，随后撂下勺子急匆匆走向了木屋之外。
……
“你好，维吉妮亚阁下。”
……
“您是要出门吗？”
……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
外面一些等候治疗的人纷纷打招呼，但却并未得到女巫本人的回应。
房间中的霍伯特则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离开了。
按理说他已经打算走了，但对方这种奇怪的反应却又让他很迟疑。
也许等下会发生什么？
也许这是个恶作剧？
或者真的有什么事情？
还是先等等吧，搭船那些人还没走，我自己也离不开这座岛。
霍伯特最终如此对自己说。
他是和外面那些人一起划小船过来的，因为女巫所在这个地方是一座小岛，没有合适的停泊处，大船靠不过来，只能在远处等候。
所以就算他要走，也得等外面那些家伙全都完事后才能行。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期间没有事情发生，对方却始终没再出现过。
“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外突然探进来一颗光秃秃的脑袋，肥硕浑圆、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很吓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伯特回答。
对方是此行的组织者，也是这座岛的常客，没有他领路，霍伯特可找不到这个地方。
但因为女巫认出了霍伯特从陆地而来并且想打听一些消息，所以就率先接待了霍伯特。
“你在这屋子里，难道一点事情都不知道？”光头表情有些不满。
“我很想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
正如此说，霍伯特突然发现周围光线有些变化。
转头看去，入眼所见的是窗外那原本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聚拢来了一片乌云！
这现象让他很错愕，外面那些人同样因此发出一阵骚动。
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除了天空处飘荡而来的乌云越聚越多。
这种现象很不正常，因为当外面天空完全被乌云覆盖之后，它们还仍旧在不断凝聚着。
于是本就阴沉的吓人的云层越来越黑，最后甚至如同墨汁一般。
诡异的云阻隔着阳光的渗透，将周围环境笼罩的黑漆漆一片。
明明是白天，结果周围却像是身处于朦胧黑夜。
朝着远方海洋尽头眺望，可以看到一些如烟雾般的黑色氤氲与海平面黏连的现象，仿佛天塌了。
或者漏了个大口子，墨汁般的乌云在不断往下倾泻！
那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但转头四顾，可以发现并不只有那一个地方出现这种情况，四面八方，相同的现象似乎将大海包围了！
“幸亏我们现在没有在海上。”有人对此表示庆幸。
“可是我们的船正在海上。”
“是船长的船，不是我们的船，而且距离这么近……”
他们正议论，脚下岛屿突然震颤了一下，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如海怪吞气般的低沉声音，悠扬而又深远。
岛上这些人因此面面相觑。
但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第二道震颤倏然诞生，同样伴随着一阵洪亮而又低沉的鸣叫！
“也许是海巨人？”
“不对，海巨人的声音不是这样！”
“肯定是附近某个海族部落在吓唬人，妈的，早晚将它们杀干净！”
“这座岛在升高！！”
一道惊恐大叫蓦地打断了他们的猜测，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视线尽头那片沙滩正不断塌陷，并且海平面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慌乱因此蔓延，等待在这里的十多个人再也顾不上现在跑向大海里面会面临接下来的风暴了，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奔向岛屿尽头，继而跳入海水中爬上了他们的小船。
然后飞快划桨远离这座正诡异上升的小岛！
结果没跑多远，这些划船的水手们就后悔了。
因为随着那座岛的不断震颤，无尽的海水仿佛遇到了什么漏洞口子一般往岛的底部汹涌汇聚。
所造成的洪流让他们即使再用力划桨，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反而在缓缓后退着！
与此同时，不只是海水方面的阻碍，船上水手们低头往海面看去时，能够看到一束束阴影飞快在船下方海水中掠过，因此造成的撞击让单帆小船颤动不已。
仔细分辨，那是一条条颜色各异的海蛇。
它们单独看起来滑腻丑陋，但汇聚成群游过下方海洋，连绵不绝，却如同深海浮现而出的天灾，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
乌云压顶，环境昏暗。
那座原本看起来不大的翠绿小岛却在某种神秘力量下逐渐显露真容——它正在从岛屿一步步挺拔至山峰！
山峰也不只是它的真面目，因为它还在往上升高。
底端因此显露出的峭壁凹凸不平，其上挂着诸多海藻与珊瑚，看起来竟然有种特殊的瑰丽。
然而随着这座“山峰”逐渐上升暴露真容的，却是灾难般的现象——
汹涌的海洋漩涡因此而诞生了。
无法远离的那座单桅小船在这种汹涌翻腾的海平面上剧烈起伏动荡，最终被缓缓吸入了漩涡当中。
船山水手们惊恐地尖叫透过潮汐与深海鸣叫声隐约可闻，令坐在电脑前的诸多玩家倍感不适。
因为那种绝望的情绪，简直能够透过屏幕清晰传递过来！
“不过是个游戏cg罢了。”有人如此安慰着自己，却无法平复目前不适的心情。
此时，泛是法洛斯王国境内的玩家，都已经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骤然诞生的游戏cg。
他们看到了那位高瘦的女巫从木屋走出，看到了她来到海边并化作一条滑溜的巨蟒溜近大海，看到了岛上那些npc的对话，以及他们的逃亡。
玩家们同样看清楚了随着震颤而缓缓上升的整座山峰，或者说山峰已经不足以形容它了。
因为它暗伏在海水下的部位长的惊人，连绵上升期间，仿佛无穷无尽！
同时它也宽广的如同一座大山，挂着各种海洋物质的峭壁最后甚至将画面完全覆盖，只能看到它那凹凸不平的表面急速朝上掠过。
随后cg画面拉远，玩家们这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长与宽对比明显，因此它更像一根庞大无比的石柱！
一根不断上升，最终顶端捅入天空漆黑乌云中的石柱！
石柱入云，将乌黑的天空捅破出了一个窟窿，阳光因此在窟窿边缘闪耀而出，更多的却是乌云中被激起的一片湛蓝闪电！
这却似乎开启了什么神秘的开关，于是在这庞大石柱“脚下”那处因其升腾而形成的海洋漩涡当中，突然窜出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密密麻麻，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朝柱子黏去。
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它们其实是一条条滑腻的海蛇，不断攀附石柱。
但笼统看去，却仿佛是这座庞大的石柱表面正缓缓生长出一片黑色的皮肤。
黑色皮肤从下至上的蔓延，起初很慢，然后生长的越来越快，并且隐约有鳞片般的纹路在它表面浮现。
最终，这捅入乌云中的巨大石柱，看起来已然像是一条将头部探入乌云之上，将尾部荡漾在深海之中的庞大黑蛇！
黑蛇外表形成后震颤了几下，随后可以明显发现它原本僵直朝上的身体正在软化。
最先“恢复正常”的是它的脖颈部位，因此玩家们没多久就看了到一颗恐怖的头颅缓缓从乌黑的云层上浮现而来。
这头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多余器官点缀，就如同是一颗巨大版海蛇之首，只是眼眸处却亮着极为刺眼的两道闪电。
从高空静静俯瞰下方剧烈动荡的海洋，这双眼睛如同两道探照灯一般将海平面笼罩的惨白一片。
不过也许是它的身体还在完善当中，因此头颅探下云层后，这条庞然大物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凝固不动地僵立在那里，仿佛身上的恐怖表现都是错觉。
只是随着它的现身，狂风暴雨已然汹涌来袭，将本就剧烈动荡的海洋引导的更为汹涌
海洋当中的生灵们因此惊恐万分，大量拎着鱼叉的人鱼身影从深海内急速窜出，陆续将上半身探出海面望去后，无不面现绝望。
海蛇之魔阿德莱德，天灾级别的凶兽，素以深海巨龙为食。
而深海巨龙，是它们海族的领袖……
48离去
伯尼调任钉锤岛的消息传扬的速度很快。
当天上午他得到通知后，下午莫尔斯教堂内就有人了解这个情况了。
“伯尼神父，这是我们几个凭记忆画出来的钉锤岛地图，也许会对你抵达钉锤岛后有帮助。”
当伯尼身处于教堂内写着一份交接报告时，一位面容沧桑的执事走了进来，并且将一摞画满线条的羊皮纸放在了伯尼的书桌上。
“这是一份惊喜。”看了看这份地图后，伯尼起身朝对方道谢，“非常感谢你，查理执事。”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名为查理的执事如此回应，随后叹了口气。
“只是我从没想过您会在莫尔斯教堂任职这么短时间，我还以为……”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不变的，查理。”
伯尼闻言笑了笑，“时间虽然短暂，但我想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这显然比以往那些虚度光阴的日子要强的多。”
“的确，有些事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中年执事认真地点了点头，“尤其是当我们将您的年纪和您这些天做出的成绩对比之后，这点就非常明显了。”
他边说边躬身行了一礼，“希望将来还能再和您一起共事。”
“我同样期待这点。”伯尼回礼，目视对方转身离去后，他坐下来继续写报告。
结果没一会，教堂内另外一位执事就走了进来。
“伯尼神父，这是我当年在钉锤岛时了解的一些……”
……
伯尼要离开的消息激起了莫尔斯教堂内一片伤感，神职人员们相继跑来告别，一些多愁善感的修女甚至因此而哭泣。
虽说伯尼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但他带给人们的印象却非常深刻。
年轻有礼貌，自信却不傲慢，亲切对待每一个人，更是熟知所有人的能力并且对此进行侧重的培养。
这种识人眼光令这段时间莫尔斯教堂每个人都发挥出了各自最优的表现，让他们获得了肯定，更是因此而获益。
一个既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私下里又充满亲切感的领导者，谁会不喜欢呢？
“我接触过钉锤岛的一些渔民，他们对神的信仰普遍很差，这个工作不好做啊。”
与伯尼关系还不错的那位守墓老修士在黄昏时分也跑来见伯尼了。
他倒是没什么可送的，所以能拿出口的就只有一些早年见闻。
“钉锤岛那边有一座修道院，里面住了一群苦修士，要是你到了那里缺人手，可以跑去问问那些人。我记得他们做的蘑菇汤比较不错，里面似乎掺了一些……”
闲聊几句，对方慢吞吞地离开了房间。
伯尼则在将手头上的交接报告写完后，同样踏步离开了这处办公用的房间。
他在莫尔斯教堂内没什么可以收拾的私人物品，甚至在橡树街的住所内同样没有可整理的。
因此尽管罗兹主教声称他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前往钉锤岛，但伯尼并不打算拖延什么。
两地距离不远，他准备明天就出发。
所以今天是他身处于内厄姆的最后一天。
黄昏十分的莫尔斯教堂悠然宁静，窗外那些慵懒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挥洒在教堂各处，令这里显露出一片独特的美感。
只是还没等伯尼走出教堂，一道毫不掩饰的声音就突然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氛围。
“虽然官方对此没有做出解释，但我敢说这一定是第一个资料片被开起了。你们看着吧，接下来游戏剧情一定是围绕那条大蛇来进行的。”
发出声音的是一只缓慢拍打翅膀的蝴蝶，而今它正晃晃悠悠地从教堂外广场处往教堂内飞来。
“你们还别不信，一条大蛇当然不只是全部，关键不是还有那些海族呢吗？”
“论坛上一堆海族玩家已经爆料了，说是它们那些部落现在全都乱了套，而且还能见到一些……”
这只蝴蝶边说边晃晃悠悠地朝着教堂深处某建筑方向飞去，路过伯尼身旁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会。
不过它的目标显然不是伯尼，绕了一圈后，就继续往里飞去了。
“当然目前还是内测，所以可能不会马上见到变化，这就只能以后再看了。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人族这个话题吧。”
……
“我肯定不会看错，那个十四级的人族玩家就是藏在这个教堂里……”
声音越来越远，其中涉及到的信息隐隐告诉伯尼某些事情已经展开。
但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消息，因此在看了看它的背影后，伯尼踏步离开莫尔斯教堂。
外面天色不算暗淡，周围的风却相比往常要大了许多。
这似乎是一种风暴即将来袭的预兆，行走在街道上时，很多市民就对此议论纷纷。
而当伯尼回到自己位于橡树街的住宅时，更是遇到了一群热心跑来帮他修房子的人。
“看起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十多个人当中，其中一位在伯尼走过来后憨笑了一声，
“我记得您说过房子需要修理的，所以就找了一群人过来了。”
说话这位是莱特，伯尼曾经为他重病的孩子进行过洗礼。
“十分感谢大家的好意。”伯尼闻言歉意地道：“不过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这栋房子还是不修的好。”
“您的意思是？”莱特对此感到很奇怪。
“我将卸任莫尔斯教堂的神父一职，并前往钉锤岛任职。”伯尼回答。
这话让这些跑来帮忙修房子的码头工人们面面相觑。
“您明明是我们莫尔斯教堂的神父，为什么要被调去钉锤岛？”
其中一位头花发白的老人不满地问，“是不是上面有些人给您捣鬼了？”
“因为我只是莫尔斯教堂的代理神父，而不是正式的。”
伯尼解释道：“正式神父明天就会赶来了。”
“您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神父，我不认为有谁能比您更合适。”
老人说着，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因此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其他人也相继告别，看起来情绪普遍低落。
这个消息被他们带回了各自家中，于是没多久，一位宽肩大汉就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本来还想给这件圣物的把手刻上一些雕纹，可是时间却来不及了。”
大汉边说边递给伯尼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锤子。
“您试试看，不行我再改，然后给您送过去。”
这位是给伯尼打造圣物的那个铁匠，而他递过来的自然是依据那颗秘银锻造而出的超凡圣物。
“还有这件羊毛罩衫。”
见伯尼低头打量小锤子，铁匠又从腰上挎着的小袋子里掏出一件崭新的衣物。
“我母亲非要给您缝一套衣服，但是她只来得及缝好这一件。也许您用不着，不过还是希望您能收下它，用来压箱底也是很好的。”
“当然不能用来压箱底。”伯尼伸手接过这件衣服，同时挑了挑眉。
“我还真没想到要准备秋天的衣服，把它压箱底，我自己可就要挨冻了。”
这话让铁匠不自觉咧嘴笑了笑，随后闲聊了几句，见伯尼没有要求他修改圣物后，他就略显不舍地告了别。
随后陆续还有许多人拜访，各自都带着相应的礼物。
基本都是一些便于携带的食物，少部分有一些鞋子和衣服。
直到夜晚降临，宵禁时间开始，才没有了新的拜访者。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有一群人汇聚了过来，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可惜除了少部分外，大部分人却没见到伯尼的身影。
人们因此怅然若失，聚集在这里久久都没散去。
甚至不只是这些居民对伯尼的离去感到不适。
一只地鼠就对此非常茫然，从土洞里探出头在路边等了好久，没等到人后又跑去那栋房子里转悠了好几圈，
结果转来转去，原地只有一处空荡荡的房子。
住在房子里的那位却不知道跑去了哪。
1 血腥的开始
钉锤岛距离内厄姆并不远，乘船前往，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即将抵达。
从海面上看去，那是一座看起来非常广阔的岛屿，其上绿意葱葱，边缘处有着一座名为船壳镇的繁华城镇。
不过说是繁华，当船只靠近后，还是免不了看到一处有着破烂木底板的码头，以及码头上一些穿着邋遢的搬运工人。
船壳镇的码头比内厄姆的要小很多，但这里停泊的船却比因圣水案而冷清的内厄姆要多不少。
于是伯尼所乘坐的这条船等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位置停靠。
一些急性子的乘客在这期间早已不耐烦地跳进大海中，然后游上了岸。
伯尼倒是并不着急，直到船只缓缓停泊，他这才慢悠悠地走了下去。
鱼腥味和某种骚臭味似乎是属于这个时代码头的特有气味，一下船后伯尼就闻到了它们。
同样也看到了一位早已等候在码头区的秃顶修士。
对方似乎比伯尼还要早见到他，因此在伯尼看过去时，修士就已经一路小跑地凑了过来。
“请问，是伯尼神父吗？”
“你是佩皮斯修士？”伯尼反问。
在被分配到钉锤岛后，教会给他配备了一栋房子，一些仆人以及一位“私人管家”。
房子与仆人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而私人管家的名字就叫佩皮斯。
“是的，我是佩皮斯，佩皮斯·麦克。”
这位有着一圈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修士如此回答。
伯尼于是朝他点了点头，“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这自然是承认了身份。
于是中年修士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前头带路，一边开口询问。
“您是准备先去住所，还是先到教堂？”
“先去教堂吧。”
伯尼说道：“你是本地人？”
“不是，我来自桑树城。”中年修士回答，随后又忙补充了一句。
“但是已经在船壳镇居住了五年时间。”
“那么你应该对这里很熟悉？”
“是的，我认识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和大部分主要建筑。”
“可以和我说说吗？”
“当然，您希望从哪开始？”
……
离开码头区后是一片商业区，鳞次栉比的木屋建筑修建的整齐有序，踩在由青石砖铺就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可以看到两侧有面包房、裁缝铺、旅馆、公共浴池、杂货店等商业建筑。
同时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也能够隐约听到一些吆喝叫卖的声音，不远处似乎有一处市场。
感受着船壳镇的风貌之余，两人也在不断交谈着。
于是在前往教堂的道路上，伯尼了解到了一些这里的基本情况。
船壳镇是钉锤岛唯一的城镇，而说是镇，这里却有着比内厄姆还要大的城区面积，以及更丰富的城市功能——
渔民工会、商人工会、水手与佣兵工会……各种工会在这里扎根，因此而形成的是良好的社会秩序与气氛。
与此同时，这座岛并非归属于坎博雷家族，它的领主是坎博雷伯爵所效忠的主人，即法洛斯王国西北部权贵格兰特公爵。
这点其实很明显，伯尼在码头时就曾经看见有蓝底红线绣着一颗血淋淋拳头的旗帜飘荡。
于街道上前行间，更是隔三差五看到一位位骑士策马缓缓路过，盔甲闪亮、胸前佩戴有相同图案的文章。
因此可以说，这里的治安状况很不错。
这里的人们对于教会同样很尊崇，每逢宗教节日都会举行庆典。
商业工会们会在这期间雇佣戏剧演员或杂耍者上街义务表演，民众们也会自发来到教堂内虔诚祷告，或者捐献财务。
……
听起来一切都其乐融融，没什么需要多留意的地方。
但佩皮斯显然不认为伯尼会是个傻子，或者从没听说过钉锤岛的名声，因此他紧接着就解释了起来。
“就是因为表面上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所以这里的问题才无法解决。伯尼神父，在您之前有几任神父都想在这里做出一番成绩，但他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成……”
如果不是伯尼的超凡能力独特，对方根本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这些。
当事人本身倒是没觉得自己现在讲述的话语有什么不对。
“船壳镇比内厄姆还要大，但我们在这里只有一座教堂，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事情了。
一切淤泥都隐藏在清澈的溪流之下，如何才能让它们显露行迹？
当然是把水搅浑。
但显然这种搅动是不能强硬的，因为淤泥中也许有一些鳄鱼隐藏，直接伸手可能会挨咬。
所以先要做的是将淤泥里有几条泥鳅，几头鳄鱼甚至几只烂虾摸清楚……
正如此思考着，伯尼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音。
“我草你们这帮傻逼npc！那么大一宝石你不认识，说我没钱！？”
……
“就非得那些破金币才算钱吗？！！”
……
顺着声音放眼看去，他惊讶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身影目前正被两个穿皮甲的大汉拖拽着扔到一处建筑之外。
那处建筑……
“总有一些酒鬼逛妓院结果没有钱付账。”
旁边的中年修士见到这种景象后不自觉说了一嘴。
“然后他们往往会在醒酒后非常后悔这种行为，因为没钱付账的代价是永远失去他们的罪恶之根。”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嫖这种事情在法洛斯被看做是一种犯罪行为，而在法洛斯王国，很多法律都非常野蛮。
比如说哪里犯罪就剁哪里。
但一个玩家被如此对待，可就属于一种很新鲜的事情了……
……
“那么丑一女的，你们至于么你们！”
……
“傻逼！！”
……
阵阵辱骂声音是那位被扔到大街上倒地捂裆哀嚎的“酒鬼”发出来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
与此同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个倒霉的酒鬼脑门上飘荡着的那行字——
lv10-主人的任务罢了。
……
这个名字在之前还属于一个绿毛鹦鹉，现在倒是变成了个人。
仔细想想，自从上次坎博雷家失火一事过后，伯尼就再也没见到过对方了。
本以为它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比如像上次那样被关在鸟笼子里。
结果眼下竟然跑这嫖娼来了……
有些无语，但这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于是看了会热闹后，两人继续前进。
然而没走一会，又有突发情况发生。
但这次并非是遇到了别的什么玩家，而是见到了一个少年被当街割喉。
凶手手段残忍，一手抓住少年棕色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朝少年显露的脖颈狠狠划过！
那沉闷的割裂声仿佛瞬间变成了周围最响亮的声音，一位路过的妇女因此惊恐尖叫。
被袭击的当事人则紧紧地捂住脖子嘶哑惨叫着，粘稠的血液将其手指浸染的一片酱色，却无法阻挡其迅速流逝的生命力。
最终在路人一片哗然之下，少年颓然瘫倒在地，血液飞溅，睁大的双眸迅速失去神采。
而那当街行凶者，在杀死少年后却并未远去，反而莫名其妙地朝着伯尼所在方向举起手中匕首比划了一番，模样分外嚣张。
伯尼因此皱起了眉。
2 试探
凄厉的女人尖叫从小巷外那条街道上传来，让躲在巷子内的两个套着连肩头套，一副普通旅者打扮的偷窥者不自觉眯了眯眼。
然后他们就更专注地盯紧了街道上那位棕发青年面部的表情变化。
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明显的反应。
反倒是突然见到一柄银色的小锤子从对方宽衣袖内划出至其手掌中，继而一片刺眼白光猛地爆发开来！
这光实在太过刺眼，让躲在小巷中的两人不得不慌忙抬手遮挡视线。
他们却也因此而无法看清接下来的情形，只能听到路人一道道措不及防的惊呼，以及一阵沉闷的破空声。
然后当这片刺目白光缓缓消散之后，他们这才发现，之前那个还在街道尽头挑衅的高瘦凶手，此刻已经是鼻骨塌陷，满脸淌血地倒地昏迷不醒了……
凶器是一柄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锤子，此刻正静静倒在凶手脑袋旁边，仔细打量，它的外表非常精美，如同一件典雅的艺术品。
尤其是这艺术品坚硬的菱角处沾染上一抹深红色的血渍之后，就更是透露出了一种铁与血交织的独特美感。
整条大街上的气氛因此寂静片刻，随后轰然响起一阵叫好声。
而当那被割开喉咙，看起来已经活不成了的遇害少年缓缓睁开双眼，并且开始艰难呼救之后，这种叫好更是演变成了一片欢呼。
身处于一个超凡世界，如此奇迹般的现象并不会令人太震撼，但前一刻还非常凶残邪恶的场面，紧接着就反转成了这般模样，总归让他们感到一阵戏剧般的惊艳。
躲在巷子内的两人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抬手揉了揉因为强光刺激而发酸的眼睛后，他们又看了看那位走上去弯腰将银色小锤子捡起来的棕发青年，然后对视了一眼，得出了这次试探的一个结论。
“年轻，正义感强。”
“喜欢出风头，有一种特殊的治疗手段，和他在内厄姆的名声非常相符。”
如此总结着，他们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个好对付的。”
“不过刚才那阵光似乎不是寻常超凡能力。”
“我也从没见过，尤其是没有在教会人员身上。”
“不用太在意，总归是最低级别的超凡者，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低声交谈之余，已然转头离开了藏身的小巷。
而事实上，在这一刻并不只有这两人于暗中观察。
旁边三层屋舍中的一位居民此刻就在偷偷打量街道上的一切。
远处城镇议会的高塔内，也有人正用着单筒望远镜眺望而来。
甚至那个最先开始被吓的不断尖叫的女人，都悄然将伯尼的一番表现完全看在了眼里，然后和周围人一起发出一阵欢呼。
伯尼对此似乎一无所觉。
原地和自己的“私人管家”一起为那个并未脱离重伤状态的少年治疗了一番后，他们又在接下来巡逻队赶到时诉说起了相关情况，并且指证了那位被砸昏过去的凶手。
一番忙碌，直到教堂午时的钟声响起，他们这才终于脱身。
“看起来像是一个疯狂的异教徒。”
继续朝着教堂方向前进时，名为佩皮斯的私人管家如此猜测。
“这种人很多？”伯尼询问。
“不多见，但因为船壳镇外来人太多，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个跑过来挑衅我们，基本都是一些从纽卡斯尔——”
佩皮斯话语突然一顿，因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秃顶修士因此而警惕地瞪向对方。
尤其是当他认出拦路者是之前因白嫖而被扔出妓院的那个酒鬼之后，更是将手放在了腰上别着的一柄钉头锤上，准备对方一有什么异动，就往他脑门上来一下子。
拦路的酒鬼可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身处险境，跑到近前后，他反而一脸严肃地朝伯尼开口说道：“刚刚似乎发生了意外，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这家伙下半身的血好像已经止住了。
从对方的精神状态和衣着上伯尼得出这个结论。
表面上他则没有露出丝毫异样，“感谢你的好意，陌生人，不过凶手已经移交给了这里的巡逻队，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但我见到那凶手似乎对您态度很奇怪。”
这位裤裆处仍有血渍残留的圆脸青年如此说道：“也许我能够帮您打听到他为什么会有那种残忍行为。”
如此主动的模样倒是在玩家群体中第一次见，伯尼因此有些惊讶，于是就没拒绝对方的“好意”。
“我的确对此很好奇。”
他说道：“所以如果你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可以到塔拉法街的教堂找我，我会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对方于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匆匆跑掉了。
见此，旁边一直保持警惕的私人管家忍不住道：“如果我是他，我会在被阉割后第一时间去找医生处理伤口，而不是没事人一样四处乱窜。”
“你怀疑他另有目的？”伯尼如此问。
“当然，就算不考虑他身上的伤势。他表现的也实在太热情了，正常人可不会喜欢掺和这种事情。”
“这岂不是更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对教会有维护之心，对神灵充满虔诚信仰的人吗。”
伯尼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这种人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如果他接下来真的会来找我们，我们就应当保持谨慎的去审视他。而如果他真的只是来帮忙的，那么我们就应当给予鼓励。”
显然这位年轻的神父并不是一个随便相信别人的人。中年修士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唯一算是不好的就是城镇里的风越来越猛烈了，同时本就暗淡的天空也显得愈发阴沉。
似乎一场暴雨不可避免的即将来袭。
两人于是加快步伐，最终顶着大风来到了一处教堂门前。
名为葛兰的教堂外表普普通通，但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它坐落于几条街道交汇的城镇正中央，有着教堂固有的广场与钟塔。
主建筑入口是一扇高耸的圆拱形大门，两边还有两扇偏门，周遭点缀着各种宗教浮雕。
整体与莫尔斯教堂比较类似。
不过走入其中后，伯尼瞬间就发觉到了这里与莫尔斯教堂的不同——
留在教堂中的人太多了。
但不是寻常跑来求助的信徒多，而是神职人员太多。
似乎所有人都无所事事一般呆在这里，而没有外出执行任务。
这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要“迎接领导”的缘故，圣约教会内可不流行这种事……
旁边中年修士招呼人们聚拢而来，伯尼则在不断观察着他们。
紧接着他就心思一动。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金发剪短、身材消瘦、面庞稚嫩，唇边还有男性少年常见的绒毛……
那正是许久不见的金发少年埃利诺。
只是他现在状态似乎不怎么样，眼眶乌青、嘴角肿的明显，随人流汇聚而来时，脚步还一瘸一拐的。
3葛兰教堂
葛兰教堂的人员配备与莫尔斯教堂差不多，有守墓的、有外聘包税的、有充当文书的、还有跑腿打杂的。
骨干人员是四位分管各区的执事，每个执事都有两位助理执事辅助。
而与莫尔斯不同的是，葛兰教堂还有着专门负责区域内药剂补充的圣水调配部门，以及负责船壳镇整体超凡方面治安的猎魔人小队。
这两方的人员不算多，圣水调配部门只有三位上了年纪的老修士，而猎魔人小队总共有七位成员。
伯尼见到的埃利诺就是这七位成员之一，混在人群当中并不算很起眼，但作为熟人，伯尼还是很轻易就认出了他。
对方同样也在乐呵呵地看着伯尼，似乎对于他的到来感到很高兴。
不过伯尼并没有第一时间与其进行交谈，而是在这里所有人都聚齐了之后，发表了一番“入职演讲”。
大体其实没什么内容，只不过简简单单一个自我介绍，所获得的回应也泛善可陈。
不过伯尼发现这并非是针对自己的一种排斥，而是他们精神面貌不行。
因此有了一些相应的了解，伯尼随后又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唤来单独交谈。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的神职人员普遍都是混日子的。
而当伯尼叫来金发少年并且询问之后，对方的话同样让伯尼确定了自己的结论非常正确。
“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很少。”面对伯尼问及教堂运转状况，金发少年如此说道：“船壳镇的大部分民众如果没有必要，基本不会来教堂。”
伯尼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多问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起了对方现状。
“我在内厄姆时还很奇怪没见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最开始是来培训的，因为我从没接触过猎魔人的工作。”
金发少年边说边挠了挠头，“后来内厄姆就发生了圣水案，有人被调去了那边任职，我就留下来了。”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以前的老神父不管事，这里的一些人也都很友善。他们还有听说您在内厄姆的名声，然后跑来和我打听呢。”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训练徒手搏斗，不小心受伤了。”埃利诺回答，随后怕伯尼误会，忙又补充了一句。
“马尔茨队长对我们还是很好的。”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不管能力是否真的不错，能够笼络住手下人心，总归是比一些真混吃等死的人要强。
“说说船壳镇吧，埃利诺，我想听听自己人怎么说。”
伯尼随后说道：“这里整体看起来倒是很安静。”
这句自己人让埃利诺感到很振奋，因此他立即回答道：“因为外来人太多了，船壳镇的人普遍信仰不坚定。”
“而且还总有异端或者异教徒跑来偷偷传教，一些信徒竟然对他们很维护。”
“其他方面呢？”
“船壳镇是格兰特公爵的领地，这里的每一位官员都是公爵派来的人，包括镇长、治安官、税务官那些人。”
贵族出身的金发少年显然对此知道不少。
“据说这里的大部分产业都有公爵家族的参与。”
“除了格兰特公爵呢？”
“似乎国王在这里也有安排人手。”埃利诺略显迟疑地回答。
“因为这里的人员流动大，一些事情很方便去做，比如获得情报什么的。”
“什么样的情报？”
“大概是一些海族方面的吧，您知道的，法洛斯王国历代有很多次被海族入侵过。”
伯尼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又谈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细节消息，比如最近教堂的工作情况，比如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情等等。
整体来看，葛兰教堂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却也没有多少表现机会。
信徒们有人生病或者受伤时，完全有相应的医者负责治疗，而治安方面，也基本被这里的巡逻队掌管，往往用不着教会出手。
听起来很省心，可教会却因此在这里没有太多影响力。
显然，有些人不愿意让船壳镇甚至钉锤岛的现状被保守的教会改变。
这又似乎涉及到了王权与神权之间的隐形冲突。
这么说也不算完全正确，因为教会本来就是由人，或者说主要由贵族们组成的。
神职人员们尽管在加入教会时发誓脱离世俗，成为神的仆人，但背后所在家族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
生存、信仰、权力。
作为当前时代的三大主题，它们并非互相独立，而是彼此交织浑然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
当天伯尼并没有做什么明显的举措，正常的了解葛兰教堂，正常面见这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在他的私人管家带领下，正常的“下了班”。
看起来平平常常，似乎并不着急表现什么。
暗中一些观察他的人因此稍微放松了些许。
伯尼则在管家的带领下转了一圈教会分配给他的房子。
该房屋和内厄姆的那栋格局差不多，只是要更大一些。
同时房子内配有三位打扫卫生的女仆和两位负责做饭的厨子，以及一位照顾门前花园的园丁。
他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普通信徒。
教会雇佣他们的主要原因是希望让神职人员能够专注处理宗教事务，而不需要理会各种生活琐事。
同时也希望能给某些贫苦信徒一个赚取生活费用的机会。
然而某些人可不见得领情。起码伯尼就发现，在这些仆人中，一位瘦小的老女仆就很不对劲，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伯尼假装对此一无所知，逛了一圈房子后，他就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一处典雅卧室当中，并坐在了靠窗的隔板桌旁。
窗外此刻天色阴暗，猛烈的风裹挟着一些沙尘，将玻璃窗敲打的噼啪作响。
这倒是并不影响伯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左手一张，一颗精致的红宝石就随着一片黑雾荡漾而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随后伯尼右手手指轻点身侧桌子表面。
脚步走动的声响和有人在窗外偷窥般的虚影凭空于桌面浮现，一摞记载着大量文字的羊皮纸随着这种异象而陆续诞生。
伯尼随后拿起它们观看了起来。
……
船壳镇拥有着一个名为水手与佣兵工会的组织，这个组织虽说正常情况下是流动商船雇佣船员的场所，但它却也不乏接受雇佣去做一些琐碎事情的职能。
比方说，打探消息与情报。
这种打探能力不见得有多强，却胜在足够隐秘。
伯尼需要的正是隐秘，因为这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同时将船壳镇的水搅浑。
4信息与伪装
手中一摞羊皮纸抚摸起来褶皱而干燥，与正常纸张手感没什么差别。
其上记录着的文字则歪歪扭扭，仿佛一个不怎么擅长写字的粗汉子书写而成。
如果不考虑这摞羊皮纸诞生时间不超过一分钟的话，恐怕谁见了都会以为它就是伯尼通过雇佣本地佣兵经过一段时间调查后才得到的资料。
……
［船壳镇霍尔赌场的老板霍尔·琼斯与镇长关系亲密的如同一对同胞兄弟，而我们可敬的治安官阁下是这对兄弟的大屁股奶妈。我得说这种比喻非常贴切，随便打听打听就能了解到他们三个都做了些什么烂事］
……
［作为钉锤岛最古老的妓院，甜蜜猫舍的老板其实就是本地鼹鼠帮的头领独眼查理，他同时还与破碎群岛的奴隶商人有过联系（还听说他喜欢男人，我猜这是因为女人玩腻了的原因）］
……
［我们毫不意外地在一些赌场和妓院场合见到了本地教会的几位执事，作为船壳镇的大人物，他们似乎比我们这群佣兵还经验丰富，真是一个讽刺的事情］
……
［全船壳镇大部分生意都有那位公爵大人参与，他本人每年甚至都会来这里度假。我们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那里得知，他最喜欢的是甜蜜猫舍最奇怪的妓女德洛丽丝，黑猫德洛丽丝，每次来度假都会让她陪着（也许是因为黑皮肤女人太罕见的原因？）］
……
……
“购买”到的这种调查并不精细，显然这种调查是与现实当中的佣兵工会能力相挂钩的。
但这已经足够让伯尼了解到船壳镇的一些轮廓了。
典雅房间内，他专注地扫视着上面内容，不时抬手翻到下一页。
完全看了一遍后，伯尼又开始重复观看。
而这次所耗费的时间甚至比上次更长，伴随着的是他眼眸不时眯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最终，伯尼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道信息之上——
［有什么是比一个疯狂的盲神信徒还要更疯狂的呢？我们今天听说烂鱼街那边出现了一起当街割喉案，这似乎是藏在船壳镇的某位盲神信徒做的。毫不意外，因为他们眼瞎，往往不顾场合的行凶伤人］
……
看着这条信息沉吟片刻，伯尼最终手掌覆盖羊皮纸，一阵朦胧的黑雾浮现，随后书桌上的这份文件就悄然不见了踪影。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十分暗淡了，同时还伴随着猛烈的强风呜呜作响，伯尼在倾听了一会房间外仆人们的动静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雾世界因此展现而出。
红蜡烛、木地板、黑皮书、以及黑皮书上那张缓缓蠕动着的嘴巴。
这些是原本就有的东西，但与此同时，桌上还有一些特殊的物品存在。
一颗蓬松的蒲公英、一条蓝色的绳子、两瓶红色的药水、一颗金色的苹果……
这些物品摆放凌乱，但却都是一些值得钻研的东西。
相比起来，真正乱七八糟的物品都在左侧代表商城的物品架上，破旧的雕塑、五颜六色的蘑菇、被锁链缠绕的书籍、散发臭味的裹尸布……
自从伯尼为某人开启了兑换空气的权限之后，每天他都能收获一堆破烂。
开始的时候伯尼还能耐心回应，但后来就感觉很头疼了，因为这位兑换的频率太快且没有固定时间。
然而为了装的像样些，他又不得不适当的做出回应。
这让伯尼有种制造一个“人工智能”帮助自己打理这方面工作的想法——
作为一个玩弄灵魂的行家，这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毕竟眼下一个玩家就已经让他有些感到麻烦了，那之后如果对接了一群，显然忙不过来。
不过与此同时，他倒是成功获得了一些玩家拥有的那些特殊商品，桌子上摆放的这些东西就是一个明确的结果。
伯尼暂时没有研究它们，因为他现在对于吞噬序列的改造已经进入了关键期，无法分心思考别的研究。
当然这点暂时也不需要理会，此时进入黑雾世界，伯尼可不是为了研究东西来的。
抬手翻开黑皮书，照例看了看做任务的那位玩家。
发现她已经进入了一处幽暗的地下墓地并且在不断探索后，伯尼就将页面翻开到了另外一个玩家的所在——
主人的任务罢了。
他抬手覆盖这处页面，视角伴随着一阵模糊而缓缓转换，最终他俯视看见了一位正于某处房子后从窗口往内偷窥的圆脸青年。
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但这种观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然后就见这人敲碎窗户从窗口钻了进去，并且开始在房间内乱翻了起来。
伯尼静静观察着对方，看到他偷窃了一些昂贵物品，并且依次打开抽屉箱子等可藏物地点，然后转来转去最终跑进一处书房翻看起了其中一些文字记录。
能够明显看得出来，这位对于玩人族很有想法，偷窃之余却没有将周围东西弄乱，也没有造成太明显的响动，并且走路时已经没有一般玩家那种歪歪扭扭的模样。
为了下线，他甚至还特意大老远返回了位于船壳镇东边贫民区内的一处简陋土坯房屋当中。
圆脸青年最终躺在了一处稻草床上陷入“沉睡”。伯尼随后心思一动，思维意志降临而去。
五感悄然恢复，能够感受到一阵阵寒冷从四面八方浮现。
同样也可以清楚听到外面暴雨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房屋中不知道哪里存在着的滴答漏雨声——
此刻天色昏暗，酝酿许久的暴雨已经来袭。
身体上有一种连续奔波造成的疲惫与痛处，让伯尼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随后他睁开双眼，入目所见正是那处简陋而不简单的土坯房屋。
说是不简单的原因是这里的轮廓尽管粗糙，但其中的各种家具与摆设却显得非常昂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从床上起身，适应了一番目前的身体后，伯尼来到这处房屋角落当中的一面落地镜前。
这面落地镜明显是某人偷来的，边框镀银有花纹浮雕、镜子本身品质很高，将伯尼此刻的面容照映的非常清晰。
棕发圆脸、五官平庸，鼻子上还有一些雀斑点缀。
“盲神……”
他喃喃着之前所见那条信息中的某个字眼，回想了一番印象中的盲神信徒是什么模样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随后他对照镜子进行了一番调整，这笑容逐渐变得自然无比，甚至他脑子中的一些想法，都在某种类似自我催眠的技巧下发生了转变。
“盲神在上，好戏开场了。”
朝镜子中的自己咧嘴笑了一下后，一袭单薄亚麻衫的圆脸青年转身朝着房间门外走去，路过餐桌时，顺手将其上两把餐叉握在手中。
继而推开房门，踏步走入外面汹涌的狂风暴雨之中。
5 雨夜袭击
暴雨将沾染淤泥的石砖街道冲刷的非常干净，仿佛一个完美的清洁工人。
但当敲击在身上佩戴着的金属盔甲上时，却给普尔曼带来了非常难受的感觉。
潮湿、粘稠、阴冷……
裹住全身，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严密盔甲能够阻挡大部分来袭的武器攻击，却根本挡不住那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的大量雨水。
尤其是他的四肢关节与后背搭扣处，纵然有防水斗篷遮挡，也依旧挡不住阵阵湿润的浸透发生。
“我敢说现在队长一定在甜蜜猫舍搂着他那个蒙特港来的婊子快活着呢。”
他如此朝同伴抱怨道：“而我们只能一边淋雨，一边在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的街道上巡逻，活像两个白痴……知道吗，我那玩意都快冻傻了。”
“所以我们应该问问队长，为什么不能来一些更好的待遇呢。”同伴心有戚戚地附和着。
“比方说待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
“然后队长肯定会说，这种待遇是他才有的待遇，如果你们也有了，我这个队长还当个什么意思？”
“我猜他不会说这种话，倒是可能会骂我们两句。妈的，你们两个白痴，给我专心巡逻、晚上可不是一个抱怨的好——”
同伴话语突然停顿，随后飞快抽出腰上挎着的一柄双手长剑指向前方某处。
“谁在那里！？”
他大声训斥着，覆盖在面甲下的表情充满警惕。
那是一个正萎缩在路边商店门前躲雨的模糊人影，普尔曼打量了几眼，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而已。
落汤鸡般瘫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袭单薄亚麻衫，既没有携带武器，也没见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感觉我快要被冻死了，骑士老爷们，能帮帮我吗？”那人口中回复着哀求的话语，声音显得很虚弱。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发烧了，我想要出来找医生，但是没找到。我已经走不动路了。”
“这样啊……”
两位巡逻队成员对视了一眼，稍微放松了一些，却并没有理会这位的求助。
或者说救人本就不在他们的职责之内，他们的任务是监察夜晚的船壳镇有无一些魔物或者异种之类的怪物出现。
于是两人自顾自地路过求助者身旁，同时还在谈论接下来换班之后该去那里玩的好。
“救救我吧，大人们，我感觉我就要死了……”
那人在两人路过时还在伸手拉扯，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于暴雨当中不是很明显，但这声音充满了某种熟悉的意味，普尔曼因此忍不住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枚随着对方胳膊抬起而落在了地上的金币。
“原来你有钱啊？我还以为是个臭乞丐呢。”
普尔曼嘀咕了一声，然后迅速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枚金币，打量了几眼，不自觉咧嘴笑了起来。
“看在你付了钱的份上，我们接下来如果碰见有医生，会让他过来找——”
他话没说完，眼前就猛地诞生出一道黑影，同时还有一阵剧痛来袭！
黑影似乎是一张厚厚的破布，贴在普尔曼双眼部位，将他视野完全阻挡，同时上面似乎抹了辣椒水，火辣辣的刺痛连绵传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叫。
不远处同伴因此怒吼了一声，然后飞快奔来，普尔曼本身则抬起手中握着的长剑照着身前那人所在位置就挥了过去！
这一击在疼痛的刺激下拼尽了全力，长剑表面甚至在他所拥有的超凡能力作用下，燃起了一层银灰色的“火焰”！
然而攻势虽然猛烈，结果却只是听到一阵金属武器划过木板墙壁时的沉闷声音。
他打空了。
普尔曼因此更加愤怒，却又异常惊恐，因为他发现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那种黑色似乎并非是一张破布。
而是一种……空旷！
一种随着暴雨冲刷，隐隐有更多刺痛与撞击感接连浮现的空旷！
他来不及去摸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击落空后，就开始胡乱地挥舞起了手中“燃烧”着的武器，以期让对方不再靠近自己。
这似乎很有效，普尔曼并没有再遇到什么袭击，但随后周围传来的声音就让他心情迅速下跌到了谷底。
那是同伴的怒吼，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武器碰撞声音。
眼部的剧痛让普尔曼反应非常迟缓，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腰上挂着的一把钉头锤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摸走了！
而匆忙间摸了摸脸后，他更是绝望地发现，自己一双眼睛部位，此刻竟然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
“你这婊子养的！你都干了些什么！？我要杀了你！！”
他悲愤地怒吼着，同时疯狂冲向打斗声音传来的方向。
冲锋的同时，他身上佩戴着的盔甲在某种奇妙力量作用下更加坚硬了，因此增加的沉重感让普尔曼前冲的脚步愈发有力，如同一头疯牛！
源自曾经受到过夜晚作战的训练，以及和同伴之间的默契，普尔曼相信自己这次冲撞不会落空。
结果也的确没有落空，但在一阵措不及防的惊呼之下，撞过去的普尔曼发现自己，竟然与另外一个铁疙瘩撞在了一起！
脚步踉跄地与对方一齐跌倒在地，全力冲撞混杂超凡能力带来的力道反作用于自己身上，让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被他撞到之人却也蓦地发出一阵惨叫——
这声音明显是同伴发出来的！
普尔曼因此有了那么一瞬间茫然。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同伴明显能看见。
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成功束缚住敌人，反而被自己撞上了？
同伴是有束缚能力的啊？
这个问题明显来不及深入思考了，因为一阵破空声于暴雨中隐约浮现。
普尔曼本能地一个侧头躲避，却又听到身下同伴口中更响亮的惨叫骤然响起！
第二道惨叫声非常短促，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温热液体从身下飞溅到他嘴唇与眼眶中的感觉，普尔曼因此感觉很是不妙。
他果断的就地一滚，脱离了原本位置，继而猛地将手中武器往身上盔甲一碰，于是那本就在燃烧着银灰色“火焰”的双手长剑瞬间融化，并且融入到了他的全身盔甲当中。
此时此刻，包括眼部与嘴巴在内，普尔曼身上所有盔甲缝隙都迅速得到了弥补，并且还诞生了一层银灰色的纹路！
他最终变成了一个双手抱头佝偻躺在那里的铁桶，浑身上下密不透风，没有丝毫破绽，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却又不影响呼吸。
敌人手上拎着的钉头锤也许能够破开他此刻的防御，但这个过程会发出一阵足以传遍小半个城区的剧烈响动。
这是他超凡能力的显现，也是他最后一道保命技能。
所以如果凶手足够谨慎，那么就应当放弃选择进攻他。而如果凶手足够疯狂，他如此防御姿态也能支撑到有人前来支援为止……
这计策显然很有效果，因为接下来普尔曼并没有再受到攻击。
然而没多久他就绝望地发现，那袭击者虽然没再攻击他，却将他拖拽到了附近一处空置的房屋中，然后在他身上铺盖木头与稻草，最终点起了火……
——
类似的袭击在这个雨夜相继诞生。
街道上的巡逻队人员、赌场内一些赌徒、妓院中多位嫖客、甚至被层层防守的镇长家里……
暴雨成为了袭击者最好的掩护，袭击者本身灵巧的身手则让他于雨夜下悄然穿梭各处而无往不利。
整体造成的死亡人员不算多，但被敲昏继而被摘了眼睛的却足有二十多个。
同时这些人当中不乏有影响力的，比如本地最大帮派鼹鼠帮的头目独眼查理、教会执事菲利蒙、赌场老板霍尔琼斯，甚至镇长本人……
他们也许不能算是太大的权贵，但背后所代表着的势力却足以称得上是实力强悍——
教会、国王、公爵、某异端派系……
如此行为完全是一场针对这些势力的挑衅。
当晚一片混乱，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船壳镇的氛围就因此被引爆了！
6 搜查抓捕
接连发生的惨案让船壳镇各处建筑内传出阵阵惊恐尖叫，但在连绵的大雨下，这种声音对于整个船壳镇而言其实并不明显。
不过当消息扩散开来，或者说当船壳镇的力量反应过来后，这处繁华的城镇就飞快被“惊醒”了——
并非所有见到凶手的人都受到了伤害，其中其实有一些人幸存。
于是关于凶手的画像被迅速画了出来。
继而在许多人愤怒地咆哮与命令下，一场大范围的搜查围堵迅速展开。
与此同时，市议会的钟声也跟着骤然响起。
相对于教堂钟声的恢宏与悠扬，这阵钟声显得沉闷又短促，听起来非常令人不适。
更令人不适的其实是这钟声里的含义——
有重大情况发生，所有人立即留在家中，不得出门。
这条规矩，或者说这个习俗是千百年来几次海族入侵所遗留下来的，现在的船壳镇镇民对此比较陌生，但陌生不代表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因为这种习俗属于代代相传。
因此尽管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被这钟声所惊醒的本地人们依旧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唯有一些外来者对此并不了解，继而在接下来一队队骑士赶到后受到一番训斥与审问。
雨水敲击路面的声响稀里哗啦非常明显，骑士们的马蹄声却比雨水要响亮的多。
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骑士们身上那些全身盔甲在赶路时发出的摩擦碰撞，单个骑士听起来比较凌乱，集结成队伍后却显得整齐有序，充满力量感与威慑力。
船壳镇基本所有民众都听到了这些声音，因为骑士们的搜查是挨家挨户进行着的。
他们推门而入后，目光审视着房间内每一个居住者，同时手中还拿着一张由线条构成的画像。
画像当中画着一位圆脸短发青年，长相普通，鼻尖有雀斑，看起来比较无害。
然而这位无害的青年在骑士们口中却属于一个非常具有威胁性的存在。
凶残、狡诈、疯狂、诡异、来去飞快……
他们如此称呼着画中的青年，并严肃地询问每一个受盘问者是否认识这人。
大部分人是不认识的，他们反而从骑士们嘴里得知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镇长和镇上一些大人物们受到了袭击。
一个邪教徒昨晚四处行凶伤人，还放了好几把火。
罗兰群岛的杰拉尔德伯爵最受宠爱的小儿子，昨晚被人摘了眼睛。
附近大小贵族很多都在昨晚被摘了眼睛……
时间有限，且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从巡逻骑士嘴里问出消息，甚至巡逻骑士们本身对此都不一定完全知道。
于是民众们了解到的情况各异，严重程度也高低不同，但起码一个事实是肯定的——
昨晚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凶案，凶手在逃，目前就隐藏于船壳镇中！
这消息很突然，人们因此既恐慌又好奇，于是本该寂静一片的雨中黎明，此刻变的异常热络，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就在这种氛围下，某位抵达船壳镇一条偏僻街道的巡逻骑士从一个中年妇女口中了解到了他手中画像里那个青年的住址与身份信息——
“他叫吉姆，以前是一个跟船的水手。”
这位中年妇女在火把光照下小心打量了几眼画像后给出答案。
“不过前阵子他就突然不干了，反倒开始满镇子四处乱跑，遇到人还总爱开口提出希望帮忙。”
“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询问的年轻骑士对此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是因为他似乎靠近了那个残忍凶手的所在，兴奋却是这事闹的如此严重，如果他是第一个找到凶手的，那么这等于是大功一件！
“昨天还见到他了呢。”
中年妇女说着，脸上表情显得有点古怪，“在烂鱼街的快乐码头，他因为没有钱付账被人扔了出来。”
快乐码头自然不是一个码头，而是一处靠近码头的妓院，至于没有钱付账的后果是什么，巡逻骑士当然一清二楚。
思及那快乐码头也是昨晚的一处受害场所，甚至受害者相比其他地方要多不少，他就隐隐有所明悟了。
但查清事情发生的原因可不是他的工作，他目前要做的是抓紧将这个消息汇报上去，免得有人抢在自己之前。
至于现在就跑去抓捕凶手，那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起码在上面没有强硬要求下，他是不会去靠近对方的——
昨晚受害的人很多，其中可不乏超凡者的存在，结果还不是被那凶手当畜生似的摘了眼睛。
于是这个消息经过这位年轻骑士的传达而被船壳镇官方迅速了解，继而组织了起码一百位武装人员从四面八方层层包围了过去。
这显得有些夸张，因为从受害者们口中，他们了解到的凶手尽管身手强悍，却从没有用过超凡力量，换句话说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一个普通人能够造成如此凶案，就已经可以说明什么了。
况且这事闹得这么大，之后的影响肯定深远，不摆出绝对的重视以及万无一失的姿态，事后可不一定会遇到更高层什么刁难呢。
于是就在这种决策下，凶手住址附近的民众们看到了诸多身影在周围街道旁谨慎路过，握着长矛的在后、手持盾牌的在前。
还有一些使用弓弩的爬到了四面八方屋顶上，那踩着房屋的脚步令许多棚顶都在簌簌落灰，也惹来相应民众们的面面相觑。
包围者们手中的所有武器全都指向了那座被重重围绕的茅草屋，整体气氛特别凝重，仿佛这是一场决定整个船壳镇命运的时刻。
某种意义上这倒也的确，然而当一位勇敢的超凡骑士猛地踹开那扇破了个洞的单薄木门并且朝里面大吼了一声后，茅草屋内的回应却非常荒诞——
呼噜声。
均匀又响亮的呼噜声伴随着房门破开而隐约传到了外面大量包围者的耳中，让这些在大雨环境下全成了落汤鸡的士兵骑士无不感到茫然。
而当那位破开房门的骑士与同伴将一个正呼呼大睡的圆脸青年抬出来之后，这种古怪的气氛就更显尴尬了。
“这就……抓到了？”
船壳镇的治安官沃尔夫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然而当凶手摆在他面前时，他反而充满了怀疑。
因为这人实在是和凶残搭不上边，倒是显得特别迟钝。
只是正当他这么想时，一位在屋子内搜查的骑士副手突然发出一阵惊叫，继而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
治安官见此怔了怔，随后忙走上去大声询问。
“发生了什么？”
“里面，里面……”骑士闻言脸色发白。
“里面全是眼睛！”
7 餐桌上的眼睛
说全是其实并不正确。
因为只有一桌，而且还是在房间角落的一桌，被蒙上了一层亚麻布，很不起眼。
然而当这层亚麻布被掀开时，场面却显得异常惊悚。
桌上全是眼睛。
隐隐散发着腥臭气味，通体还遍布血渍的眼睛！
它们或是被摆在餐盘中、或是浸泡在酒杯里、或是干脆滚落在粗糙的木头桌面上。
大部分都很完整，少部分则被餐刀割成两半、或者被银叉子捅入过半。
如同被一位挑剔的食客挑挑拣拣了许久，最终所遗留下来的“残羹剩饭”。
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些眼珠子在不知道什么力量的作用下，竟然还在动！
当治安官带着一帮人将亚麻布掀开后，酒水里的目光随之翻转而来、木桌上的目光则瞳孔扩散。
被切成两半的少部分似乎受到了惊吓，开始来回晃动，最终粘稠的切面上缓缓生长出一些黑色的滑腻血管，然后与自己的另一半互相纠缠。
最终在诸多目光呆滞地注视下它们合二为一，恢复完整，滚动着与桌上其他眼珠子混到了一起，仿佛在说不要看了，它们与其他眼睛没什么不同……
治安官沃尔夫因此脸色发白，让他非常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甚至认出了其中一对有着碧绿色瞳孔的眼球。
那是船壳镇镇长的眼睛，非常具有辨识度。往常人们见了无不称赞其漂亮，然而现在……
很难说这种场面会让多少人晚上做噩梦，起码在场的人们无不因此而心情紧张，握着武器的胳膊都不自觉在颤抖。
“他，他到现在都还在睡觉……”
某位年轻骑士转头望了望外面那位被押送到粗木囚笼中的凶手后，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
氛围因此显得更加安静了，随后屋子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开了这处诡异的房间，脚步急促，甚至略显狼狈。
同时他们默契地不与外面人们提及屋子内到底有什么东西。
于是一些对此一无所知的士兵被留下来看守这个地方，另一些士兵被安排到囚笼周围警惕内部凶手，少数知情者反倒躲得远远的。
那凶手睡得很沉，不论是雨水还是周围的吵闹都没有让他苏醒过来，因此也不会有人没事找事地把他给叫醒——
他们负责抓人，审讯那是另一伙人的工作了。
于是整个队伍就这么“押送”着依旧在打呼噜的凶手，赶往了市议会所在的塔楼方向。
此时此刻，尽管还在下着大雨，但天色已经比之前要明亮了很多。
而经过半个晚上的发酵后，船壳镇一些重要人士基本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详情，并且在市议会内等候许久。
新到任的年轻神父自然也在这个行列当中
坐在市议会二楼一处宽敞的房间里，他周围零零散散有七八个人存在，都是与这次事情利益相关的。
“这绝对无法被饶恕，伯尼神父，那疯狂的凶手竟然活生生将一位神职人员的眼睛给挖了出来！”
一位秃顶的中年执事在等待途中如此愤怒地说道：“这是赤裸裸的魔鬼之举，更是一次明显的挑衅行径，我们需要对此作出适当的回应！”
说话之人是葛兰教堂里的一位执事，也许与受害的执事关系不错，又或者是认为如此挑衅教会完全不能忍受，他此刻显得义愤填膺。
“这当然不能忍受。”
伯尼闻言面不改色地说，“所以如果凶手被抓到后，我们需要严厉对待。”
“我提议向上面申请下派异端审判所的人对凶手进行审讯。”
秃顶执事又道：“这样才能将这件事查的彻彻底底，包括凶手有没有同伙，是否受人指使！”
“非常好的提议。”
伯尼肯定地回答，“如果巡逻队的人真的能够抓来凶手，我会这么做的。”
这话让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人情绪各异，然后其中一个就假装上厕所偷偷溜了出去。
要说这事闹的很大，受波及或者说受挑衅的势力也很广，但除了性质极为恶劣之外，其实没给船壳镇的利益团体带来太多损害，顶多也就是人员方面的死伤。
所以虽说都很愤怒，但这种愤怒也是有一个界限的。
抓住凶手、惩罚凶手，如果凶手有同谋或者幕后指使者，就顺着线索往深了挖。
这个流程没人认为不妥。
但如果此事由教会主导，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地势力错综复杂，教会的作风又极为保守，如果让教会查，谁知道在这种大动作下会顺便牵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就算牵扯不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教会难道不能借题发挥，没事硬往上面找点事吗？
这事这么恶劣，将它闹大也是情理之中，没人会感到意外。
所以如果凶手真的到了教会手里，那岂不是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想审讯出什么就审讯出什么？
谁又会质疑教会的审讯呢？
如此一来，船壳镇可就别想消停了。
因此审讯凶手可以，让教会来审讯凶手却绝对不行。
于是事情的发展于这个节点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当巡逻队人员将凶手运送到了市议会三层楼建筑附近一处地窖内层层关押时，他们同样带回了调查出的“真相”——
“凶手名叫吉姆，曾经是一位水手。”
治安官沃尔夫来到一群人所在的会议室内后开始讲述。
“因为嫖娼不给钱，他昨天受到了阉割刑罚，因此愤怒的发动了这场报复举动。”
听起来似乎可以理解，然而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傻子。
“普通水手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一个身着管家服饰的老人闻言皱眉说道：“如果他有这么厉害，可能会任凭自己被阉割而不反抗吗？”
这位是罗兰群岛的领主杰拉尔德伯爵派给其小儿子的管家，而那位小儿子在昨晚同样成了一个瞎子。
“原因很简单，他被阉割之前还在那个妓女的床上，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很难反抗。”
治安官沃尔夫如此回答。
“当然，其中还有许多重要细节我们没有查清，不过凶手已经抓到，想来这些问题都会很顺利的得到解决。”
“单纯的报复可不会摘人眼睛。”
伯尼身旁的中年执事突然开口了，“这种行为明显是某些疯狂异教徒的手法。”
如果是异教徒犯案，那这事可就没办法归他们管了，因此治安官沃尔夫闻言摇头。
“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凶手是一个异教徒。”
“这种行为已经是一种异教行径了，沃尔夫！”
“我们会对此展开详细调查。”治安官沃尔夫好声好气地回应。
“我不认为你们有能力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秃顶执事语气冷硬地说道：“这事应该由我们来接管，我是说，由我们的异端审判所。”
“当然，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寻求教会的帮助。”治安官沃尔夫附和地点了点头。
秃顶执事被他这种态度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张嘴片刻后，最终悻悻然地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事在两人来来回回几句话下，似乎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旁的伯尼静静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开口。
甚至直到离开此地，他也没对此发表什么不同的观点。
仿佛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的结局，让暗中留意他的许多人又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昨晚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这个开始本来可以到此为止，但由于某些人的坚持，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返程时于颠簸马车内闭目养神之余，伯尼来到了黑雾世界，翻开黑皮书，用羽毛笔于其上某页写下一段文字——
［尊名：盲神科弗代尔］
……
［身份：摩里斯城邦的缔造者、古代索锡人的启迪者，死亡之海守护者、虚无的象征、龙与巨人之友，盲神教会供奉的智慧之神］
……
［申请添加纽卡斯尔大陆、托厄斯海域、柏岛、摩里斯城盲神教会牧首——朗曼·摩门为好友］
8 朗曼·摩门
随着超凡者实力提升，做梦这种事情也会越来越少。
高位格的超凡者基本已经不会做梦了，除非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被诅咒，被通灵之类的，而这种情况往往代表着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朗曼·摩门此刻就在做梦，但这不仅没让他心生警惕，反而一股喜悦油然而生。
因为他梦见的，是他渴望梦见的！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乞丐，在他陷入梦中之后，悄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老乞丐身体枯瘦，赤裸双脚，眼部还裹着一束灰白色的亚麻布，看起来非常落魄。
然而面对这位乞丐，朗曼·摩门却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一般，不仅颤抖地跪了下去，脸上还满是激动与兴奋。
“恭迎，恭迎伟大的盲神降临……”
要说朗曼·摩门并不是一个浮躁之人，长年的掌权者生涯令他远比一般人要沉稳的多。
只是纵然再沉稳，突然见到自己毕生追求的信仰时，又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没错，朗曼·摩门认为自己梦见的正是盲神本尊，这种认知并非是基于现实中那些书籍和雕塑等外在表象，而是他的直觉。
或者说，不论是外表，还是姿态，眼前这位都完美符合他对盲神的理解！
而当面前的老乞丐朝跪在地上的他静静伸出手之后，这种认知就更加强烈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对方枯瘦的手掌，并且高亢地喊了一句，“盲神在上，恳求您的智慧永远赐福于我！”
这句话之后，梦醒了。
黑暗随之来袭。
但作为盲神教会的牧首，朗曼·摩门从小就已经习惯了黑暗。
从婴儿时代开始，他就已经被父母献给了盲神教会，并摘去了眼睛。
因此这并不会让他感到丝毫不适。
只是之前那个梦，却让他着实有些怅然若失。
就这么结束了？
这又象征着什么？
保持躺着的姿态，后背感受到的是泥土地坚硬且阴冷的触感，耳边听到的是篝火噼啪的响动以及守夜者不自觉因寒冷而咳嗽的声音。
真实与虚幻之间有时候就靠这些感官来分辨，然而身处于一个超凡世界，感官其实并不可靠。
朗曼·摩门明白自己身处于摩里斯城贫民窟一处残破神庙内，周围有着一些沉睡的教友，这是真实的。
但他认为刚才的那个梦同样也是真实，或者说，更加真实。
因为那似乎是一种来自神灵的启迪。
只是他却还想不到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盲神对他伸出了手，这代表着神灵对他本人的庇佑与眷顾。
然而许多年没有显圣过的智慧之神，这次降临就只是单纯显露一下祂的存在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令人高兴的事情。
但朗曼·摩门认为有必要对那个梦进行一场深入的思考，以免自己错过盲神的指引……
“牧首，您醒了吗？”
正当他如此思考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摩里斯城的达克亲王又派人来催促我们了。”
明明没有任何脚步声与交谈，但身旁这位却像是突然获得了这个消息一样，这就是超凡力量的展现了。
“还是为了海蛇之魔的事情？”朗曼·摩门沉吟地问。
“是的，他惧怕海蛇之魔会路过我们这片海域，所以非常迫切的希望您能帮他对此进行占卜。”
“我不认为占卜会对那种远古凶兽有效。”
朗曼·摩门道：“和亲王去说，无需求助于世俗之外的力量。只要盯紧海族动向，他就能知晓海蛇之魔的行动路线。”
“有传言说海族会重走格拉德斯通之路。”
“那么这事就应该由莱雅大陆的圣约教会去头疼，而不是——”
他的话语突然一顿，只因虚无黑暗的眼前倏然展现出了一道道画面——
狂风暴雨中，一个棕发圆脸青年不断在某个城镇内展开袭击，街道上的巡逻人员、卧室中的沉睡者、建筑内寻欢作乐之人……
青年袭击的手法很独特，使用一柄钉头锤，但与人打斗时却紧闭双眼。
看起来很大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够躲开所有进攻向他的武器，不论身前还是身后，仿佛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一般敏锐！
甚至很多时候明明敌人还没开始进攻，他就已经预判到了相应的攻击路线，并且提前进行躲避。
同时在袭击完毕后，他还会用银色的叉子将遇袭者的眼睛挖出来，然后装在腰上挎着的亚麻袋子当中，继而前往下一处地点继续展开突袭。
俯瞰视角下，这位雨夜中的青年出没于城镇各处，粗略来看，他的袭击似乎毫无规律。
但仔细观察，却能够隐隐发现，青年的前进路线，竟然构成了一道狭长的眼睛形状！
换句话说，他的袭击路线是顺着这个眼睛的形状、瞳孔与眼睑进行的！
朗曼·摩门因此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而接下来对方在一处遇袭的混乱现场悄然离去后，所展现出的行径却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眼睛形状被完全走了一遍后，圆脸青年结束了所有袭击举动，并且将那些收获的眼睛带回了一处简陋茅草屋中，将它们依次摆在了一张长方形的粗木餐桌上，然后转身躺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
再然后，摆在桌上的那些原本属于死物的眼睛们，全都“活了过来”！
画面的最后是一群突然闯进茅草屋内，并将圆脸青年抬着关押到一处囚笼中的武装骑士。
这群武装骑士明显是城镇中的防守力量，在抓到圆脸青年后，他们飞快离开了现场。
眼前画面消散，一切随之重归黑暗，朗曼·摩门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圆脸青年那袭击时的身手明显带有盲神教会成员的色彩，而且还不是一般成员所能具备的。
与此同时，他那诡异的袭击路线也充满了内涵——那明显是在进行着一场庞大的仪式！
仪式的效果最终让那些眼睛“活了过来”，之后它们又出现了什么变化，朗曼·摩门无从得知，因为这个仪式已经被打断了。
但他猜测如果没被打断，那些眼睛应该会附身到一些人的身上，然后仪式举行者，也就是那位圆脸青年就能够通过它们来做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附身之人的思想与行为！
如此猜测的根据是盲神教会的秘法典籍中有类似这种仪式的记载。
然而朗曼·摩门清楚了解，那也只是单纯的描述而已，实际上的仪式内容早已在一次劫难当中失传了。
与之一同失传的，还有其他很多相同的秘密仪式……
为什么失传的仪式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圆脸青年手中？
正常情况下朗曼·摩门会怀疑这可能是那青年偶然获得了藏匿于某处的秘典。
但考虑到不久之前那个梦，朗曼·摩门却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他突然对身旁人询问道：“我们在莱雅大陆的人手有多少？”
“因为无法进入莱雅大陆的内陆，我们只能在周边一些圣约教会管辖能力弱的地方活动。”
身旁人闻言后开口道：“阿雷纳斯角、塞得港、鹰隼群岛、鲜血沼泽，主要有这四个教区初步形成了规模，人数大概有七百五十人左右。”
“钉锤岛呢？”
“您是说罗兰群岛中的钉锤岛？”
身旁人闻言想了想后，道：“我们在那边发展的时间不长，因此人数不多，就算加上能够听从指挥的信徒，也还不到五十人。”
“不到五十人……”
朗曼·摩门闻言沉吟片刻，最终毅然开口道：“钉锤岛出现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目前被当地领主势力关进了监狱。我需要他们将那人给我救出来。”
……
“不惜任何代价，必要时可以往钉锤岛加派人手！”
9更深的考量
当天被伯尼联系到的并不只限于某个瞎眼牧首，还有一个上线后突然发现自己被绑在监狱中的玩家。
该玩家本就因为白嫖被阉割而对目前的角色索然无味，眼下被莫名其妙地绑进了监狱里面，更是让他恼火非常。
原本正常无比的下了线，结果一上线就环境大变，这类事情他已经遇到三次了！
第一次是玩鹦鹉时，莫名其妙转移了大老远，飞了半天才飞回原本位置。
第二次还是玩鹦鹉，本来放了把火后高高兴兴的下了线，然后一上线发现被一群狼人给抓在了手里，并且带到了这座名为钉锤岛的岛屿上。
眼下这是第三次，虽然还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显然没好事！
“这个傻逼游戏策划，就不能多考虑考虑玩家的体验感吗？”
对此进行了一番骂骂咧咧，看着自己连动都没办法动一下的游戏角色，包辰逸越看越来气，因此他又跑去游戏论坛里发帖大骂起了游戏公司。
结果除了一群幸灾乐祸的玩家外，没人搭理他。
悻悻然地返回游戏，他就准备自杀放弃这个角色了——
虽说很气，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头铁玩人族，所以始终在十级呆着，又没升级，掉级了有金苹果加成，用不了多久就又能升回来了。
“这次要不要换个种族？”
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在五花大绑的情况下自杀，包辰逸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
因为其他玩家们普遍不看好人族，所以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当一个人族大佬，这样才够秀。
但遭遇隐隐告诉他，似乎人族真的是秀不起来……
“要不要尝试一下那个想法？”
他有些迟疑地想。
昨天在遇到那个剧情npc后，他就突然有了个新想法，那就是利用商城里的自由语音包，将回复选项修改成一些挑逗话语，然后去“诱惑”npc们，继而获利！
这个想法想想就很有意思，但具体实施起来能否可行倒是还不知道，而且该计划的前提是能够转世成一个妹子号。
但要说转世成老太婆很简单，转世到妹子身上那可就需要一定的运气，或者干脆靠时间……
正犹豫，画面中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同时伴有字幕浮现——
［你已经具备了潜伏进入盲神教会的机会，幸运的冒险者，如果你能安然度过这次牢狱之灾，并且成功加入盲神教会，那么你将会获得一份工会创建文书］
这道字幕落下后，有系统提示弹出——
［是否接受神秘人的任务——加入盲神教会］
［是/否？］
……
只看后面那个工会创建文书的奖励就已经让包辰逸无法保持平常心了。
因此他虽说很茫然这任务到底是哪来的，但还是迫不及待地选择了是，生怕慢一秒这个突然出现的任务就会消失不见。
成功接到任务后，他松了口气，又来来回回看了几次任务面板，疑惑这才逐渐浮现心底。
这是什么情况？
潜伏进入盲神教会？
盲神教会？
我干啥了就能潜伏进入盲神教会？
仔细回想了一番，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接到的那个任务。
那个任务是他利用修改自动回复选项主动争取来的，任务目标是查清一个当街割喉者的身份与目的。
利用这段时间满地图乱跑，包辰逸倒是查到了一些事情——
虽说那不足以让他完成任务，却似乎与眼下的情况隐隐对上了。
因为他查到的信息是那个当街割喉者，是一位盲神信徒。
而目前这个任务，又是明显涉及到那所谓的盲神……
“所以，我昨天的调查行为让某个与盲神敌对的存在看上我了？”
他如此想着，隐隐感觉有些不靠谱，因为他昨天只是偷看了几封信并且偷了一堆东西，其他的也没干什么。
但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可能了。
总不至于他的游戏角色能自己动，然后在他下线途中搞了一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这是一个非常荒诞的念头，包辰逸紧接着就不再去想了，反正只是一个游戏罢了，有任务就做，管这任务哪来的干嘛？
于是他磨拳霍霍就准备大干一场，然后获得任务奖励，创建公会，成为一方大佬。
这不是没可能，当前游戏当中可没谁听说有创建公会资格的，如果他成了第一个，那名声还能小得了？
至于嫌弃自己是个太监然后自杀重新选角色这点，更是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有这种强悍任务在身，傻子才会选择自杀。
东方不败还是个人妖呢，也没挡住粉丝一大堆。
……
可惜的是包辰逸创建游戏工会第一人的野望注定实现不了了。
因为就在同时，另一个玩家已经完成了伯尼交给她的任务，并且选择了提交。
一张充满了不规则线条的地图随之浮现在了黑皮书的某个页面上，代表着仙女玩家探查古帝国贵族墓葬的任务已经完成。
如此浮现而出的地图其实是在玩家们体内原本的任务系统作用下生成的。
但玩家本身的系统与伯尼的黑皮书之间“兼容性”并不是很好，因此线条看起来显得莫名其妙。
这点需要改进，但现在也不是不能凑合着用。
起码伯尼就从这幅线条地图当中看到了很多物品的轮廓，以及相应的字眼——
［封魔瓮］
……
［远古精灵的盔甲］
……
［地精斗篷］
……
［散发荧光的神秘油画］
……
这些东西并不归属于伯尼，因为他交代的任务只是探查。
不过伯尼相信那位玩家会将它们统统搜刮干净，并且最终转移到他这里。
但在这之前，他却需要先将任务奖励发送给对方。
于是他将工会系统的一个使用权限具现成一张羊皮纸模样的文书，并且利用商城系统与玩家之间的通道将之发送了过去。
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想来对方也不确定要不要立即创建工会。
但这无所谓，不管那张卷轴是由她本人自己用还是卖了换钱，伯尼的目的都能够达成——
他如此轻易的将工会系统使用资格散发出去的原因简单。
一切由此加入工会的玩家，与他之间都会缔结一种与添加好友差不多的联系。
10揭发罪行
似乎某位玩家真的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创建公会，乃至于这方面半天没有动静。
她反倒是兑换了几次“空气”，将一堆墓葬出土的东西输送给伯尼之余，自身也“赚”到了一堆兑换点。
这些兑换点足以令她兑换那个能够提高自身“实力”的异种血脉提纯果实，这也算是伯尼半卖半送。
结果她统统选择了抽奖。
事实上，这段时间对方用各种杂物所兑换的兑换点数，基本都用做了抽奖。
似乎已经抽红眼了。
伯尼对于这种行为算是喜闻乐见，他因此正好清理了一批玩家们不可能有兴趣购买，留着却还挺占地方的杂物。
但眼下杂物已经基本被清空，剩下的都是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制止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了。
因此这次抽奖他给的全是圣光。
之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伯尼对此也没怎么理会，在黑雾世界又钻研了一番吞噬序列的改进后，就缓缓退出了这里。
……
此时他依旧在一辆马车当中，但并不是从市议会返回教堂的马车，而是一辆前往那位失去双眼的执事住所的马车。
外面天色阴沉，雨水连绵不绝，船壳镇的街道与两侧建筑显得颇为冷清空旷。
随着马车前行，车轱辘与马蹄声算是周围除了雨水之外的唯二响动。
但实际上这里已经暗流涌动了。
关于昨晚的事情、凶手、以及凶手被抓等等消息，已经扩散到了钉锤岛之外。
伯尼之前就接到了一只飞鸟传书，其上是罗兹主教询问详情的信件。
于是伯尼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写成回信并投送了过去。
但关注此事的不可能只有罗兹主教，远的不提，昨晚受害者当中不乏周围贵族家族的子嗣。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几天，会有很多人抵达船壳镇。
但这一切和伯尼基本无关，起码表面上无关。
因此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慰问受伤的执事。
事实上，在他处于市议会中时，已经有很多神职人员前去探望过对方了。
于是此行只有伯尼一人。
这却也为某种情况的发生提供了个适当的机会。
……
抵达后，伯尼与那位躺在床上心情郁郁的执事交谈了许久，最后见对方眼睛部位治疗困难，还用圣光为对方缓解了一下痛苦。
“你是个好人，伯尼神父。”
略显肥胖的受伤执事对此恹恹地说道。
尽管受到了圣光抚慰，之前也有被精心医治过伤口，但此时这位执事的脸色依旧苍白暗淡。
那并不只是是肉体上痛苦所造成的，而是心灵上受到的打击非常严重。
这种打击并不只限于失去双眼后无法承受的黑暗未来，还有着昨晚遭遇袭击被活生生挖去双眼所承受的强烈惊吓。
再加上伯尼周围有着一层涉及到恐惧的诅咒悄无声息存在着，这位本就精神恍惚的中年执事因此更加情绪不稳定了。
起码对方一提起那个凶手就一脸紧张。
“那凶手抓到了吗？”他既紧张又充满期盼地询问。
“已经被关押在监牢里了，放心。”伯尼安慰地回答。
“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伯尼神父。”执事闻言欣慰地说，“最好送他上火刑柱。”
可惜，紧接着伯尼的话语就打破了他的某种幻想。
“目前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归我们管。”
“为什么！？”
眼睛部位蒙上一层布的中年胖执事闻言一把攥住伯尼胳膊，声音激动地道：“那是一个异教徒！为什么不归我们管？”
“只有烧死他才能让他身上的罪恶完全消散，没错，必须要烧死他！”
这点其实并不需要伯尼回应，对方紧接着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我猜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管，我说的对吗，伯尼神父？是不是有人在捣乱！？”
“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进行。”
伯尼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但对方已经能够听出这句话的含义。
“面对如此邪恶还仍然考虑他们的利益……”
有油灯点燃的暗淡屋舍内，这位瘫靠在床头的执事情绪突然平复了下来，紧抓伯尼衣袖的手也跟着缓缓松了开。
沉默了片刻后，他道：“我不想承认这点，但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伯尼神父，在受到袭击时，我正在一家妓院里。”
“所有人都会犯错。”伯尼闻言表示理解地道：“神的仆人也不能幸免。”
实际上嫖娼虽然被圣约教会所禁止，但这种禁止的程度并不算有多么严重。
因为在圣约教会的理念当中，嫖娼这种纯粹是肉体泄欲的行为与爱之间是完全无关的。
尽管有罪，但被发现后惩罚力度也不会很大。
所以眼下对方承认这点，并不会给他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害。
但显然这位执事这么说的原因不只是认罪——
“如果我昨天没有在那家妓院，我的眼睛就依然还在我身上。”
他如此说道：“那凶手为什么会盯上我？我从没见过他，和他没有仇恨。那家妓院里的人很多，为什么唯有我受到了袭击？”
不待伯尼说话，这位就满是敬畏地自问自答了起来，“也许这就是神灵对我常年犯错而进行的一次惩罚，或者说，是一次警告？”
“所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伯尼神父，尽管我已经失去了双眼，但我不能对神降下的警告视而不见。”
“那么，你希望做些什么？”伯尼轻声询问。
“我要揭发教堂里某些人的罪恶，伯尼神父。”
对方语气坚定地道：“我不能再忍受一些肮脏的人呆在教堂里，那些人与本地很多势力都有勾结，他们不仅平时收取贿赂，在一些关键事情上同样也在不断出卖教会！”
“出卖？”
“是的，出卖，他们……”
也许是经历过这次灾难后的确心有悔过，也许是听说凶手无法被教堂处置而心有怨愤。
也许是感觉自己失去双眼后注定不能再担任执事这个职位上，所以想要拉一些人垫背。
或者干脆这些理由全都有一些。
这位失去双眼的执事开始不断诉说起了教堂中一些人身上的罪责，同时也涉及到了船壳镇许多方面。
因此，接下来不仅仅船壳镇变得愈发热闹，就连原本算是置身事外的葛兰教堂，也突然陷入了动荡当中。
11 被改变的局势
“大地和其中万物，属于造物主伦农，世界与期间居民，属于造物主伦农。是祂在海洋上奠定了大地，是祂在江河上创造了全世……”
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教堂当中，庄严而又肃穆、如同凌晨的钟声一般，连绵响起，仿佛敲击在人们心中。
年轻的神父在讲台处低沉讲述，下方长椅上一位位端坐着前来听讲布道的船壳镇居民们神态则充满专注。
实际上这次布道内容与他们以往听讲的没什么太多差别，但由眼前这位年轻神父讲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却比以前那位老神父要动人的多。
这种动人并不只是单纯的好听，它还具备着一种能够令人心驰神往的影响力，可以轻易激起人们心底的情绪，令整个场地的氛围充满了虔诚气息。
“谁能踏入伦农的神国？谁能留居在祂的圣殿？是那手洁心清，不慕虚荣之人？是那不发假誓，不行欺骗之人？还是——”
连绵的声音突然一顿，惹来听讲布道的信徒们纷纷茫然，但紧接着他们就知道因为什么了——
一队身着上釉黑色盔甲的骑士突然从敞开的教堂大门外走了进来，并且笔直地朝着讲台方向行去！
“这是神圣的慕道场地，你们这群野蛮人不能随便乱走！”
一位虔诚的老年教徒见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声训斥，但闯进来的那些人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
然后在众人警惕地目光下，这些人走到讲台下方，继而将站在那里辅佐年轻神父布道的一位执事押送着带了出去。
一切令人十分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当信徒们发现那位执事被带走时满脸苍白双腿颤抖地模样之后，就更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讲台上的神父此时倒是仍旧平静，他看了看那些人的背影后，与众信徒们说了一句。
“但有光存在之地，黑暗必不能战胜它。”
无法得知这句话具体的含义是什么，不过见神父对此并不意外的模样，这里的人们也就纷纷安静了下来。
于是本次布道继续进行。
年轻神父的声音传荡在广阔教堂当中，其中声线平稳，却能够令听讲的信徒们完全沉浸在他所讲述的语句当中。
专注、明悟、虔诚、惭愧……
随着布道的持续，种种情绪从信徒们脸上浮现。
而当不久之后此次布道结束，更是有一些原本打算听完讲述就离开的信徒选择留了下来，然后或是前去面见神父，询问心中种种疑惑，或是来到忏悔厅中，等待神父到来诉说自身所犯下的罪责。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名为伯尼的年轻神父初次在葛兰教堂进行布道，所引起的反响也非常热烈。
但这种反响在更大的动荡当中，却显得无足轻重了——
因着那位失去双眼神父的揭发，教区圣堂派来了一队异端审判所成员，而随着他们的降临，葛兰教堂内一位位神职人员接连被审讯，甚至被关押。
资深执事坦普尔、年轻执事伊诺克、助理执事达特、罗德尼、莫尔顿、弗吉尔……
圣水调配师乔纳、文书罗纳德、包税人穆尔……
一大半神职人员被调查，三分之二编外人员被牵连，由船壳镇连环袭击案所引发的一阵“大火”开始时只是烧在世俗当中，但波及到葛兰教堂之后，所引发的动荡却尤其强烈。
包括那位曾经与伯尼一同前往市议会的中年执事在内，葛兰教堂的骨干成员已然全军覆没。
乃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人自危。
但随着上面职位空出一片，一些有野心的神职人员却由此见到了希望。
于是在人员接连出现空缺的眼下，一些人反而开始活跃在了教堂内外，相对冲散了一些葛兰教堂内的恐慌。
这一切都被伯尼看在眼里，他期间甚至还当众勉励过一些表现突出者。
于是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堂，此刻已经悄然出现了一缕生机。
这些现象很难被教堂之外的人们知晓，包括前来听讲经典的信徒们。所以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一队武装人员在布道途中闯进来，并且将一位神圣的执事带走。
不过他们对于这两天整体船壳镇所发生的事情，倒是比较熟悉——
原本属于受害者行列的镇长突然被教会的人审讯，一些曾经在船壳镇搅动风云的商人或者工会会长们，也接连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
由此造成的混乱令船壳镇几度陷入停摆，而当那位本该紧密关押在监牢当中的连环袭击案凶手突然越狱并且消失不见后，这种混乱变得更加强烈了！
那场越狱发生的颇为奇异，当晚不仅有大量人员在船壳镇各地制造案件引起官方力量分散，还有一队精锐突然袭击了监狱所在，甚至就连监狱本身，也莫名其妙地燃起了一场大火！
乃至于等守卫人员们抵达现场时，当事人已经溜的不见了踪影。
并且随后展开的又一阵搜查，也以失败而告终。
这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包括那些受害者背后的贵族势力，包括教会，包括船壳镇本地民众们——
如果说之前不深入调查是因为有凶手本人在手，足以抹平一些人的愤怒，但当凶手在本该严密关押的监牢中成功越狱之后，某些人却已经没有理由再大事化小了。
因为这场越狱明显表现出了凶手背后另有组织与同谋！
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巡逻队还根本找不到越狱后凶手逃离的方向……
这事发生的时间就在前天晚上，因此当布道结束后，伯尼并不意味地看见了船壳镇的治安官沃尔夫来到了教堂中，并且诚恳地希望教会能够帮助他们将失踪的凶手找回来。
这种态度与不久之前完全相反，想来对方这两天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却也代表着伯尼来到船壳镇后，终于打开了这里的局面。
不过对此，他倒是并没有认为有什么大不了，面对治安官的请求，伯尼的反应也非常平淡。
“我会通报主教大人目前船壳镇面临的困难。”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着治安官的请求。
“至于上面是否会往这里加派人手帮忙调查，就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治安官沃尔夫对此默然。
本以为这位年轻神父听到这个代表妥协的请求后会兴高采烈，结果眼下看来，他似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很淡定？
按理说应该是假装的，可看对方模样，却又根本不像……
难道这位其实是一个完全没有野心的人？
还是说他有别的什么考虑？
治安官阁下对此非常疑惑。
但可惜，不论他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伯尼现在正想着什么。
事实上伯尼目前所想的事情并不复杂——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他的吞噬序列已经算是基本改造完毕了。
只是想要完美的将它利用上，却还需要一些相应的条件。
或者说，需要有大量生命充当它的“口粮”。
至于当前船壳镇的局面，伯尼倒是真的没看在眼里。
相对整体局势，这一切不过只是他朝着目标所前进的一小步罢了，事情展开后，结果其实就已然注定。
12黑雾中的狗
治安官沃尔夫求助的是本地教堂，但实际上这件事只能往上面写申请加派人手——
葛兰教堂内一些人自己还属于被调查的行列呢，可没有能力帮助外人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而之前上面派来的那队异端审判成员，也在忙着调查这些神职人员，以及和这些人有所牵连的世俗事物。
所以说造成目前船壳镇动荡的其实还有教会的原因在内，深层次的原因自然是伯尼为了将水搅浑而做出的那些事。
但目前情况其实并非是此次事件的终点，伯尼的目标也不只是将水搅浑，而是要提升自己在船壳镇的影响力，顺便获得一些功绩来为他将来的晋级而添砖加瓦。
不过这种事情需要一定时间来发酵，所以当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发生后，伯尼就基本忽视了船壳镇的情况，只是写了封信给主教罗兹，注意力就全都放在黑雾世界的建设上面了。
此时的黑雾世界依旧，但书桌上那本黑皮书表面的嘴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木屋中反而多出了一条狗。
一条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小黑狗。
小黑狗模样可爱、但神态呆滞，蹲在桌腿旁，浑身上下只有嘴巴和舌头在不断开合蠕动，其他方面都是一动不动的。
而伯尼此刻则蹲在它身前满脸沉吟。
将一张嘴巴扩增成为一条狗，这种外型上的改变其实并不难做到，但这也没什么用处，因为这条狗的核心还是它那张嘴。
不过伯尼将吞噬序列改造成狗，可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恶趣味，而是因为他希望这东西真的能动起来。
然后跑到木屋外面去，吃那些不断滋生着的怪物们——
改造后的吞噬序列可以将目标肉体与灵魂完全吞噬，继而变成伯尼可以利用的“资源”。
而想要让这条序列发挥最大功效，自然是需要让它不断的进食。
伯尼可没时间喂它，所以最好的方式是让它自己能够觅食。
只是目前刚刚解决该序列的改造，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要深入的思考与钻研。
这不是着急就能完成的事情，因此在思考了片刻后，伯尼站起身来，抬手将桌上放着的一个被锁链缠绕着的密封陶罐拿到手。
这个陶罐是仙女玩家在墓葬探索任务中获得的，继而被她兑换了空气，然后传到了伯尼手里。
它是一个封魔瓮，里面自然有被封印的魔鬼或者恶魔的存在。
而这种东西，现在是伯尼脚边这条狗的口粮。
屈指一弹，陶罐上的锁链就倏然断裂开来，继而从中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嗡嗡声响。
伯尼因此确定了该封魔瓮中封印的是一群最低级别的瘟疫恶魔。
瘟疫恶魔是一种很恶心的恶魔，并且没什么智商可言，于是原本还想着交流一番的伯尼对此完全失去了兴趣。
重新蹲下身，将手中封魔瓮的瓶口对准脚边小黑狗，然后将瓶塞拔出。
一群黄豆大小的“人脸苍蝇”就飞快从中飞了出来，然后自然而然的就飞进了小黑狗蠕动的嘴巴当中。
一阵明显的咀嚼声音与动作因此浮现，伴随着的还有书桌上那本黑皮书连续的颤动。
确认封魔瓮中的封印物已经全部被吃掉了之后，伯尼又将瓮中的液体倒入一个空瓶子中。
然后他这才坐回椅子上，打开黑皮书看去，扉页上此刻正不断浮现一些相应的信息——
［你获得了超凡能力——瘟疫制造x30］
……
［你获得了超凡能力——瘟疫储藏x30］
……
［你获得了天赋——粪便吸收x30］
……
［你获得了基础的灵性力量x300］
……
［你获得了瘟疫恶魔（低级）的血脉种子x30］
……
［你获得了破碎的恶魔之魂x30］
……
那封印的瘟疫恶魔也就三十多个，所以目前来看，基本算是将它们吃干抹净了。
伯尼对此很满意，然后又将之前解刨下来的几个痛苦恶魔器官送入黑狗嘴中。
黑皮书上因此又浮现了一些相应的信息——
［你获得了痛苦恶魔的血脉（中级）x1］
……
［你获得了天赋种子——剃刀之眼x2］
……
［你获得了超凡能力——双重疼痛］
……
［你获得了超凡能力——扭曲内脏］
……
“如果早有这东西，我的时间起码能够节省一半……”
如此思考，伯尼目光看向了木屋右侧边缘那挂在墙上的一对翅膀，以及翅膀下那些“器官标本”。
有些蠢蠢欲动，但想了想后，伯尼最终却并没有将那堆东西也拿过来分解掉——
它们应当有更好的作用，而不只是变成一些单纯的超凡力量。
超凡力量也许对个人实力提升有帮助，但很多时候，个人实力的强弱根本无法影响到整体事态的变换。
想着，伯尼将目光看向身后那些木偶，扫了几眼后，并没有发现哪具木偶身上有变化，或者出现动静。
这代表着一切都还在酝酿当中。
伯尼因此将黑皮书翻到了仙女玩家的页面，入目所见，上面已经有显示对方创建了相应的工会，并且不断有成员加入其中了。
……
与此同时，在伯尼将目光看向那个新诞生的玩家工会时，其实有很多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上面。
［同萌会初创，急需骨干成员加入，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啦！］
……
光辉之地的游戏论坛中因为这个帖子的出现而炸了窝，一群正处于探索和熟悉游戏世界阶段的内测玩家们对于突然有人创建了工会而错愕万分。
“真是大佬啊，求腿毛！”
……
“内测阶段就能创建工会了？”
……
“请问楼主创建工会的条件是什么？”
……
“我不在法洛斯王国这个地图啊，可以加入吗？”
……
“这不科学！！”
……
“这的确不科学……”
看着昵称为爱丽丝的玩家发的这层回复，坐在电脑前的包辰逸表情颇为郁闷。
明明他已经接到了奖励为工会文书的任务，只差一些步骤就能基本完成了，结果现在竟然冒出来另外一个玩家，把第一工会的名头给抢了去……
这就像是他早年追求某位校花，又是送礼物又是陪聊的，结果对方转眼间就投入到了别人的怀抱当中，然后还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
这样的话还不止，关键抢他校花的，竟然是一个胖乎乎的死肥宅！
还有比这更让他郁闷的吗？
眼前这位名为李家小仙女的玩家当然不是一个死肥宅，但在包辰逸眼中的效果等同。
原因很简单，这厮创建工会明显是在玩票。
不仅没有任何入会条件，什么人都加，而且看她在帖子当中的一些回复，竟然连个像样的规划都没有！
考虑到这位在游戏论坛上拥有的一定名声，或者说考虑到她曾经发的那个人族第一人的视频，包辰逸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这明显是个菜鸡啊！
莫名感到很是憋屈，但紧接着包辰逸就咬了咬牙，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菜鸡怎么可能和他这种高手比？
所以就算被抢了第一工会的名头，这个被抢到的也只是第一个创建工会的名头罢了！
真正的第一到底是谁，可还不好说——
不对，应该说真正的第一公会，已经快要创建了！
暗暗给自己打了番鸡血，包辰逸果断登录了自己的游戏账号，然后就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当他看清楚当前游戏环境后，兴冲冲的模样又有点冷却了下来。
因为有一群自称是盲神信徒的人帮忙，所以那场越狱进行的很顺利。
而越狱后他其实并没有跑远，反而藏进了其中一位盲神信徒家中的地窖内。
所以眼下画面中的环境显得很暗淡，周围除了一张临时搭建的稻草床外，只有一些酒桶和杂物。
包辰逸因此有些踌躇。
那些救他出来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自己，只是说听从上面的命令。
而被救出来后，他身上的任务也没提示有完成。
所以包辰逸很自然的就认为想要完成这个任务，恐怕需要等自己见到那些盲神信徒背后的主事人才行。
这点倒是并非没有眉目，因为这帮人声称会想办法让他离开所在的这座钉锤岛，然后将他送到那位高层面前去。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这都已经两天了，外面那些人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行动。
据说是因为局势很紧张……
不过越狱了一个囚犯，还是一个背锅的囚犯，能有多紧张？
包辰逸对此无法理解，但为了不影响这个任务的完成，他却一直听从着那些npc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只是眼下他却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就因为如此长的时间而感到不耐，今天在游戏论坛里又见到有别人先自己一步……
纵然不大瞧得上对方那一副菜鸡模样，但老话说得好，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而今那“敌人”，已经先自己一步了，自己却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这明显不行啊！
“必须要想办法加速。”
“难道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正确？”
“应该做出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来触发下一阶段剧情吧……”
点击鼠标让自己的角色来回在地窖内走来走去，包辰逸渐渐有了些想法，只是紧接着他又有些犹豫。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13事态加重
“我敢说这一定是个馊主意。”
……
葛兰教堂外的广场上，一个身体粗壮但脑袋却很小的男孩脑门上缓缓飘出这一行字。
这段字旁人看不见，但正站在教堂门前，与一位消瘦中年交谈的伯尼却一眼就发现了它。
与此同时，他还见到了男孩脑袋上存在着的另外一行字——
lv17.荒野大嫖客。
“怎么就馊主意了啊，老表，这个办法成功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一道回复从虚空浮现并且坠落融入到了男孩身体当中，那句子还后缀着一个昵称——
主人的任务罢了。
“可得了吧，万一玩脱了你又该进去了。而且你让我跑过来见这些教会的人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你现在又没变身，就那种人类模样，谁能看出来你是头狼啊？”
“至于玩脱了的可能倒是还有，但是我感觉问题不大，地址隔着一条街呢，怎么着也不可能搜到我真正藏着的这个地方吧？”
……
“只要让那些家伙动起来就好，动起来我就能做更多的事情了。或者起码看到一点进度也行，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实在不是个事儿啊。”
……
此时天空阴郁，但持续了好几天的大雨却已经在昨晚停歇了下来。
空气中残留着一片雨水洗涮后的清新与土腥味，周围也能够重新听到一些鸟儿叽喳鸣叫的脆响。
伯尼昨晚在观察了一番玩家工会后，又研究了一整晚设想中可以辅助他对玩家进行管理的“人工智能”，有了相应的思路，但却没来得及正式去做，就不得不因为天亮了而来到教堂“上班”。
结果刚到教堂就碰上了眼前这位消瘦中年来找他，交流没多久，又见到一个玩家跑了过来。
那玩家明显也是来找他的，但似乎因为有旁人存在，又没打算立即过来。
而面前的消瘦中年，实际上是葛兰教堂的猎魔人队长马尔茨。
这位猎魔人队长有着一个鹰钩鼻以及刀削般的面庞，身上穿着一袭带护肩的紧身黑色皮甲，腰上还挎着一柄剑与一把弩，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健壮，非常英武。
不过与其外表差别明显的是，他的声音低沉，甚至充斥着一股子颓废。
“公爵为了他在钉锤岛的生意不受损害，所以不想让钉锤岛有变动。国王为了他在钉锤岛的情报机构不受影响，所以不想让钉锤岛有变动。”
“我们教会上面一些人认为钉锤岛不是什么重要地方，所以为了不影响和公爵与国王之间的关系，也不愿意让这里有变动。”
他声音顿了顿，随即嘲讽地笑了笑。
“那个治安官既然跑来求助，他背后的一些人就一定与我们上面的一些人打好了招呼，所以这事不论怎么发展下去，最后船壳镇依然会是那个船壳镇，根本没办法改变。”
“所以你想说些什么呢？马尔茨队长？”
正暗暗关注那个玩家的伯尼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当然他的状态怎样正常人是根本发觉不到的。
“我想说的是，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劝说的艾富里执事，但就算您叫他出头检举了一大群人，事后葛兰教堂依然不可能有什么变化，因为问题的根源并不是教堂本身。”
“一些人因为受到审判所以下去了，一些人替代上来。新来的这些人也许比原本的那些要干净，但这没用，因为外部环境始终没有改变，您反而因此得罪了一群人。”
这句话让伯尼略微回过了神，对方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
显然这位猎魔人队长认为那位执事的检举是伯尼劝说的缘故，目的自然是“反腐”然后改变葛兰教堂目前现状。
他这么想倒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位失去双眼的执事是在伯尼独身前去探望后才突然做出举报行为的，其中伯尼还帮忙联系了罗兹主教。
事实上这种想法并不只是对方在想，教堂内的其他人恐怕也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突然跑来直接和伯尼如此“摊牌”的倒是独一个。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想法也不能说是错误，只是他想象的与伯尼实际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这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原地伯尼看了看他的背影后，目光随之转移到了侧方广场上那位独特的男孩身上。
对方同样将目光看了过来，并且没一会就跑了过来。然后将一团卷起的羊皮纸仍在了伯尼脚边，又急匆匆地转头跑掉了。
这一切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对方之前聊天时提及的某个字眼，伯尼就不怎么意外了。
一个玩家转世成了狼人……
这显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伯尼因此联想到了一些事，表面上他的目光则看向了脚边这张羊皮纸。
将羊皮纸捡起来摊开看去，其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副“地图”——
说是地图，其实更像是小孩涂鸦，一些线条胡乱分布在这涂鸦上面，看起来很乱。
不过仔细分辨，还是能够认出来这是船壳镇某条街道的地图。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这张“地图”上，有着一个竖瞳坐落在某处代表房子的方块当中，无声暗示着某种线索的存在。
伯尼因此挑了挑眉。
稍微一想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配合之前所见的那场对话，他更是明白了这张图背后某位玩家的“计划”——
那位显然是想引人去调查地图上的这个线索，然后好逼迫在这个线索不远处的一些人转移阵地，继而在期间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很幼稚的计划，但对比很多仍旧抱着玩游戏心态的玩家而言，已经难得可贵了。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考虑到当前船壳镇的局势有多紧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可都是会引来一番调查的。
因此这计划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却是伯尼乐于见到的，或者说那位的想法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人们因为涉及到自身安全，往往不会对长时间藏匿抱有多严重的抗拒，甚至藏匿个一年两年时间都属于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想要让玩家有这种耐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只要玩家耐心耗尽，就必然会选择做出一些行动。
但在当前这种局面下，不论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会被快速发现，继而被搜捕到。
这种搜捕与最开始那次又完全不同，它会牵扯出一批帮助玩家越狱的盲神信徒。
当然，这批盲神信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背后……
如此想着，伯尼转身走回教堂，并且找到了刚刚与他说了一堆话的猎魔人队长马尔茨。
对方原本正坐在教堂长椅上默默祈祷，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伯尼后还有些奇怪。
不过随后当伯尼将手上的卷轴递过去后，他的表情有有点发愣了。
“这是……”
“一个男孩突然跑来将这东西扔在了我的脚边。”伯尼如此说道：“我想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内情。”
“这张羊皮纸是用黑砂进行处理的，而不是我们惯用的石灰。这种柔软度代表着它被制造出来的时间不是很久，考虑路程，它曾经的拥有者应该是一位从破碎群岛来到这里的旅人。”
“而这地图虽然画的很丑，但整体却非常全面，就像是照着实际街道俯瞰画出来的一样，正常人即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个必要……”
“至于这个眼睛……这……”
这位猎魔人队长口中话语越说越凝重，却也同样充满困惑。
仿佛因为这其中种种奇怪的线索而茫然。
“这眼睛应该是代表了盲神教会，而从那个挖眼凶手的行为上来看，他的身份应该也是一位盲神信徒，所以这张图……”
他最后抬眼看向伯尼，“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当然是对此进行深入的调查。”
伯尼回答，“当然，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你最好联系我们的治安官阁下一起做这件事。”
猎魔人队长闻言点了点。
于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开始按照某玩家的预计缓缓展开了。
当天，地图上所记载着的那条街道就被层层包围了住，同时展开了一番搜索。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被包围和搜捕的又并不只是那条街。
于是潜藏于另外一条街道上的某位玩家，就这么被自己的一通操作给“出卖”了，继而复又落在了一帮“邪恶npc”的手里，被重新关进了监牢当中。
不过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与他一同被搜找出来并且被关押的，还有之前帮他越狱的一些盲神信徒。
事情开始往更深层面上发展。
14 困局与占卜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街道上飞快奔过，看不到具体都是些什么人，但那钢靴与石砖地面连绵敲击的声响却无声告诉着盲神牧师罗伯特，那是一队武装骑士。
而当不久之后一阵吵闹与怒斥传来时，罗伯特更是明白了刚才路过的那队骑士是去做了些什么。
“派恩也被带走了。”
身旁有声音低沉传来，语气黯然。
罗伯特闻言抿了抿嘴，“我们的人还剩下多少？”
“贝克莱他们十多个人在当天就和目标一齐被抓走了，凯雷和玛丽安的人在这两天也陆续被找上了门。目前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罗宾森和他三个兄弟还没有被察觉到……”
这声音颓然道：“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被叛徒供出来了。”
“别灰心，布德。”
罗伯特闻言开始安慰对方。
“只有一些骨干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他们是不会背叛盲神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会暴露？”
“能够看得出来，那些人一开始最主要的搜查目标其实并不是我们，只不过我们被不幸的波及到了。”
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因为那天发生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只是听到这话后，罗伯特旁边那位却反而迷茫了。
“可是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等到上面说的援军抵达吗？现在船壳镇被封锁的这么严，码头都已经被关闭了，援军还怎么过来？”
“船壳镇不会永远这么封锁下去。”
罗伯特闻言回答，“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然后呢，等援军可以过来了，我们再去劫狱，把那个目标救出来？”那声音隐含不满。
“没错。”罗伯特肯定地回应。
“为什么我们要救他？因为救他，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可是我到现在却连为什么要救他都不知道！”
“这是牧首交代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罗伯特依旧沉着地回答。
对方闻言沉默了下来，随后就再没说什么了。
罗伯特因此而蹙眉。
沉默远比抗议要可怕，这代表着对方心里的不满已经积蓄到了一定程度。
然而这又是一个可以理解的事情，事实上就算是他，此时的心情也极度烦闷。
他们本来在钉锤岛发展的还算顺利，通过一些贿赂手段，很多传教行为甚至不用太遮掩什么，平时也不会担心突然受到敌对甚至驱逐。
只是当上面要求他们全力救援一个圆脸青年之后，这种局面就骤然被打破了。
所有人都被动员了起来，然后展开了一场风险极大的行动，之后他们又开始东躲西藏。
不幸被发现后，他们藏匿的人手接连被抓捕，甚至由此牵连出了大量本没有参与行动的外围成员甚至单纯信徒……
经过这件事，他们努力多年在钉锤岛的发展已经完全被毁，而他们本身在这里的家庭和人脉关系也基本破碎。
身为一位潜藏在莱雅大陆的异教徒，罗伯特其实对此早有觉悟。
但这种莫名其妙就失败了的情况，却让他非常不甘。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始终搞不懂这个问题。
不可能有人背叛他们的，因为圣约教会对待异教徒的原则就是烧死。
谁会冒着被烧死的风险投入圣约教会的怀抱？
可是没有人背叛的话，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次失败？
难道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但罗伯特脑海中却总忍不住思考此事。
然而这并不能对眼前局面造成任何有利的影响。
于是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后，起身走向屋舍楼上空旷阁楼所在，最终站在了角落一处黑铁铸造的眼睛雕塑面前。
罗伯特随后跪在这只眼睛下方低声祈祷了一番，随后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们急需支援。”
“如果可能，希望上面能将被抓的教友们解救出来。”
“我们……”
他将目前困境全说了一遍，话语结束后，黑铁材质的眼睛雕塑表面有一层浮光闪现，随后复又恢复成了普通模样。
这代表着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罗伯特对此却没抱什么希望。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联络上面了。
然而盲神教会的总教堂距离钉锤岛实在太远，周围一些赶来支援的教友又因为钉锤岛的严密封锁而无法进入。
想要打破这个困境，除非进行强攻。
但那所代表着的含义与现在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
与此同时，远在莱雅大陆之外的一座城市内，一场占卜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水晶球、仪式桌、银币与沾染黑色液体的材料花草……
占卜所在房间有着一排黑蜡烛照亮，散发出的光线充足，但这里的环境却依然暗淡。
只因这里充斥着一股子灰色的氤氲雾气，缓缓荡漾时，将周围笼罩的一片朦胧。
乍看之下，这些雾气散乱不成体系，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它们即没有向外扩散，也没有朝内收敛，更是没有如同正常雾气那般逐渐消散。
它们反而如同一片细密的灰色大网，或者像是一片深邃的星云，蓬松围绕房间中央处那颗精致的水晶球不断在缓缓挪动。
水晶球中因此接连有杂乱画面浮现。
画面有时是一群飞鸟，有时是一片花丛，有时是孩童奔跑的背影，有时又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这些现象让房间角落站着的一位胖乎乎穿华丽长袍的老人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但当先处于水晶球面前的朗曼·摩门对此却逐渐有所明悟。
身为盲神教会的牧首，朗曼·摩门头上系着一条灰色束带遮挡眼睛部位，但身为一位高位格的超凡者，眼睛已经不是他观察世界的唯一方式了。
因此他能够清楚看到，或者说比单纯用眼睛更清楚的看到水晶球内的一切。
最终当这些画面消散，当房间中的灰色雾气倏然被吸入水晶球内收敛一空后，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位胖乎乎的老人。
“接下来海族方面应该会提出与法洛斯王国，以及圣约教会进行和平通过格拉德斯通之路的谈判。”
“谈判？”
那胖乎乎的老人闻言有些诧异，“法洛斯王国和海族之间进行谈判可以理解，好战的圣约教会又怎么可能同意谈判？”
“前段时间血月降临时，法洛斯王国境内某个地方发生了些事情。”
朗曼·摩门回答道：“这可能是导致圣约教会改变态度的一个原因。”
“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是有一位强大的魔鬼降临到了法洛斯。不过是哪个层次的魔鬼，我们并不了解，消息和现场被封锁的很严。”
这个回答让胖乎乎的老人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他突然说道：“我希望能确定这场谈判是否会成功，摩门牧首，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我无法进行连续占卜。”朗曼·摩门闻言摇头。
实际上不是不行，而是对他的精神损耗较多，尤其是面对这种涉及到顶级势力决策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再三恳求，他连第一场占卜都不会同意。
所以他不可能再同意进行第二场占卜。
于是任凭对方说什么，朗曼·摩门都表示不行。
然而当他走出这间房屋，并且听到副手汇报了一些消息后，他却突然改变了注意。
由此转身回到了之前占卜用的房间里，朗曼·摩门和那位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的胖老人说道：“如果亲王殿下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为你进行第二次占卜。”
“什么条件？”对方闻言立即询问。
占卜所预知的那场谈判成功与否，涉及到海族与法洛斯王国之间的和平是否还会继续下去。
这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决定命运的一件事，但对他而言，却可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大机会！
所以如果能提前知晓谈判的结局，那么等于是占尽了先机，能够将利益扩大化！
“我们的人在法洛斯王国的钉锤岛内陷入了困境，我希望亲王阁下能够联系黑血教派，本灵教派与血荆棘组织，让他们在钉锤岛的人帮助我们的人脱困并逃离那座岛。”
朗曼·摩门如此说道，并且补充了一些可以透露的详情。
这似乎没什么难度，那人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
于是朗曼·摩门踏步来到房间中央处那颗已经恢复晶莹的水晶球面前，准备对那场涉及到海族，教会与法洛斯王国三方的谈判进行预知。
再然后，他就陷入了一片茫然当中。
15 痛苦之王
浓雾围绕水晶球而转动，水晶球则浮现出相应画面。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呼吸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响动，所发生的景象与之前也似乎差不多。
然而站在水晶球面前的朗曼·摩门，此时心情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感到很茫然，但并非是占卜毫无反馈，或者反馈了他悟不透的那种茫然。
而是隐约看出了什么，却又因此造成更多困扰的茫然——
水晶球浮现的画面很简单，那是一颗赤金色的太阳从天空滑落，最终缓缓坠入下方浩瀚涌动着的云海当中。
这种象征很明显，就算是初学占卜者也能从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赤金色太阳是法洛斯王室家族的徽章。
而它坠入云海内的现象，可以解释成法洛斯王室会因为某些事情而陷入动荡。
但同样也可以解释成王室的落幕！
然而这似乎没什么道理。
因为他占卜的是关于谈判的事情，而不是王室的命运。
法洛斯王室会因为那场谈判而出现动荡？
还是说那场谈判会因为法洛斯王室的动荡而诞生风波？
线索不多，也没有涉及到谈判的结局。
朗曼·摩门因此重复进行占卜，而这次他占卜的并非是那场谈判，而是法洛斯王室接下来的命运。
只是紧接着水晶球中浮现的画面让朗曼·摩门更加迷惑了。
一片白雾，其中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代表着的，是水晶球无法窥破所占卜的事情！
然而这就显得很夸张了。
因为这枚水晶球可不是什么普通东西，它名为索菲娅之眼，是千年前摩里斯城邦创立之初就存在着的一件顶级宝物。
据说它来自盲神之手，非常神秘，也是摩里斯城邦能够一步步从一个小村落，成长到纽卡斯尔大陆七十二城邦之一的关键物品。
历史中某位盲神教会牧首，甚至用它来占卜过混沌要塞的一场重要战役，并取得了正确的结果——
要知道，那可是涉及到天国与地狱之间的庞大战争，其中牵扯到的甚至有两位大天使与一位地狱魔王！
大天使已经是天国最强的一个层次了，而地狱魔王同样是地狱七个领袖之一，他们所代表着的是这个世界的顶级存在。
索菲亚之眼连这些顶级存在都能窥破，为什么眼下却无法见到一个人类王室的命运？
难道有某位强大存在故意遮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的确有可能。
然而这就代表着，法洛斯王室的命运似乎与更严重的事件牵连到了一起……
会是什么事？
心中思绪涌动，朗曼·摩门抬手拽下脖颈上挂着的一枚眼球形状的银色吊坠，并且将它摁入自己空旷的左眼当中。
更详细的视界因此展现而来。
眼球吊坠是盲神教会牧首历代传承的一件圣物，它的作用是大幅抽取使用者灵魂力量来强化使用者的灵性本质，继而让使用者短暂的提升位格。
目前的占卜尽管主要仰仗着索菲亚之眼这件宝物强大，但如果使用者位格更高，所能获得的效果自然也就会更好。
于是适应了一番状态后，朗曼·摩门缓缓将双手虚放在了水晶球两侧，开始了他今天的第四次占卜。
灰色的浓雾再次浮现，缓缓围绕水晶球而运转。
朗曼·摩门左眼上的银色眼球也开始疯狂转动，那是它全力增幅宿主灵性的表现。
可惜，半天过去了，水晶球内的画面依旧白茫茫一片。
朗曼·摩门因此暗叹了一声，深感这个世界有太多不解之谜的同时，已经准备放弃这次占卜。
然而因为他左眼上那枚眼球的运转，一些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神秘气息却逐渐暴露了出来，并且影响到了这次占卜的进行。
于是还没等朗曼·摩门真的松开手，原本白茫茫一片的水晶球内，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画面！
画面当中没有任何环境景象，也没有什么物品，有的只是一个男孩，一个黑发黑眼，面无表情的男孩。
男孩五官精致，看起来非常可爱，然而当朗曼·摩门视线扫过对方眼睛时，这男孩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笑容充满了惊悚与邪恶意味，与此同时，随着笑容而变化的是男孩两边嘴角倏然撕裂开来，洁白的牙齿也跟着迅速泛黑变成尖锐獠牙！
笑容因此扩大，水晶球内展现的画面最后完全被一张恐怖的嘴所占据。
这嘴里舌头腐烂而细长，舌根与喉咙深处相连的斜坡有着无数微小的人类身影顺着舌头不断往外爬着，边爬边惊恐尖叫，仿佛在拼命挣扎逃离身后那幽深邪恶的黑暗深渊。
这种充满绝望的尖叫甚至传荡到了水晶球之外的房间当中。
于是处于房间角落的那个胖乎乎的老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继而仿佛突然看见了什么恐怖画面一般，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一片，然后他双眼一翻，噗通一声晕倒在了原地。
臭气与尿骚味随之传荡开来，原因不言而喻，但此刻朗曼·摩门却已经没心情理会某位亲王的失态了，他正努力抵抗着水晶球中不断传来的一阵阵心灵冲击。
然而这却像是陷入了一张荒诞的大网，他越是抵抗，整个人被束缚的就越紧，最终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外面突然闯进来一队手持长斧的光头战士，这种心灵上的压迫才倏然松解。
那其实是从水晶球内浮现的影响被分摊后所形成的一种弱化。
因此尽管朗曼·摩门挣脱了束缚，但那些闯入者却纷纷尖叫着飞快逃离，一些人甚至被自己的左右脚互相磕碰所绊倒，然后连滚带爬的远去，显得非常狼狈。
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混乱之后，房间再次陷入来安静当中。
水晶球内的男孩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朗曼·摩门因此松了口气。
随后他略显颤抖地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只是正当他以为这次危险的占卜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那恢复晶莹的水晶球内却又悄然浮现出了另外一副画面，或者说，是另外一张面孔。
这是一张女人的面孔，五官普通、脸上长满雀斑，看在眼里，让朗曼·摩门感到非常眼熟。
不过碍于刚才差点被同样吓昏过去，朗曼·摩门却没心思去细想这种眼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反而飞快挪开目光，并且抬手将身前桌子上铺着的一层布掀起并覆盖在了水晶球表面。
然而诡异的是，这却并没有阻挡住朗曼·摩门见到那张面孔，但这种见到并非是在覆盖有一块布的水晶球上，而是他的脑海深处——
他忍不住在想那张女人的脸！
只有一些普通人才可能在某些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浮想联翩”，身为一位高位格的超凡者，朗曼·摩门按理说不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
但它偏偏就发生了！
不论怎么去压制，他也始终无法让那张女性面孔从脑子里面消失！
这让他内心当中充满了烦躁，却也被动的对此观察了起来。
然后他就认出了这张脸到底是谁——
这是不久之前他遇见过的一位城内妓女，一位因为怀了野种而打算不再接客的妓女。
妓女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朗曼·摩门能够记住她的原因是该妓女离开妓院后却遭遇了抢劫，因此失去了全部积蓄，又没有其他营生可做，最终只能一边挺着大肚子一边乞讨。
这代表着什么？
朗曼·摩门因此很困惑。
因为除了脑海中这张脸不论怎么样都挥之不去外，他并没有遇到像刚才那样的精神冲击，也没有遇到任何其他伤害。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而紧接着他脑海中的面孔就复又发生了变化。
妓女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朗曼·摩门同样认识。
那是一个奴隶，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主人，而被惩罚赤身裸体在摩尔斯城邦跪着爬了一整圈的奴隶。
因为该奴隶在没成为奴隶之前是一位失势富商之女，在摩尔斯有一定的名声，因此当时还造成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朗曼·摩门尤为记得她缓慢爬行时受到无数人围观，脸上那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更记得她最后受不了愈发严重的羞辱而一头撞死在路边的凄惨模样。
这又代表着什么？
他无法理解，但脑海中的面孔却并未理会他的困惑，而是复又展开了变换。
这次是一张苍老的男性面孔，一个饱受疾病折磨，在床上活生生哀嚎了三天三夜才死去的可怜人。
因为他的疾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甚至没人愿意靠近他的住所，更是没有人出手帮他进行解脱。
随后是一张青年面孔，然后是婴儿，是妇女、是少女，甚至是一只猫……
脑海中的脸不断变换着，每张脸都有他们相应的苦难。
而随着不断认出他们，朗曼·摩门也仿佛跟着这些人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漫长的痛苦之旅。
一开始他还没什么感觉，但慢慢的，一种阴郁的情绪逐渐在他心底积累，让他渐渐感受到了自己情绪上的低落，甚至心灵上的枯萎。
而当脑海中面孔定格到了一个鬓角苍白，灰带系脸的中年男子时，他甚至感受到了一层层绝望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张脸是自己！
是自己……
自己都遭遇了些什么？
朗曼·摩门不自觉在回想。
幼时被父母献祭给盲神教会时，那种挖去双眼的疼痛似乎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从小承受着教会内苛刻的训练，每天遍体鳞伤，完不成标准甚至会被唾弃与辱骂，那种压力也依然能够清晰感受的到。
成为一名盲神教会正式成员，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唯一的好友却因为他的大意而死在了敌人手里，那种懊悔甚至折磨了他整个前半生，此时慢慢跟着回想了起来。
一步步从小角色攀登成为大人物后，受到的追捧让他起初志得意满。
但随着站在山巅的时间长了，入目所见竟是一些肮脏龌龊，那种意兴阑珊的空虚至今都还缭绕在他心底，由此也缓缓浮现了出来……
曾经心腹的背叛、教会发展受到的挫折、无望踏足更高层次的颓然、为了利益不得不牺牲一些人后的惭愧……
种种回忆与相应的情绪接连被想起，相互交错叠加，让朗曼·摩门愈发感受到痛苦。
我在做什么？
我做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我所领导的盲神教会，真的走在正确道路上了？
也许我拖累了他们？
为什么我会这么累？
我为什么要活着？
这种人生，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
我为什么要活着？
我为什么要活着？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为什么要活着？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
生命中的光已经于此刻被悄然剥离，留在他脑海当中的，唯有痛苦。
无边无际，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
于是当不久之后有人闯入这间房屋时，看到的场面令他们惊恐万分。
摩尔斯城邦尊贵的亲王阁下此刻正仰躺在房间角落昏迷不醒，身下是一滩恶心的屎尿齐流。
而那位令无数人敬仰与崇拜的盲神教会牧首，此刻则靠坐在了水晶球下方的桌腿处，双手无力瘫在身体两侧，额头眉心破开了一个幽深的口子，有大量晶莹半透明的脑浆顺着口子与鼻梁缓缓流向其胸口衣襟。
从那伤口的模样来看，他显然是自杀。
然而死亡临身，这位令人尊敬的牧首却像是获得了救赎一般，脸上竟然挂着一层解脱似的笑容……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16 召唤仪式
当某位牧首出事的同时，伯尼正在葛兰教堂的图书室内拿着一本书若有所思地观看着，而在他旁边，正有一个男孩满是期待地仰头望着他。
见伯尼半天没说话，男孩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啊，伯尼神父？”
“讲的是如何在水面上行走。”伯尼边说边瞥了男孩一眼。
对方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随后满脸兴奋地问，”真的吗？是什么办法？”
“准备好三个小鼓和一个拐杖，下水前将两个小鼓绑在你的脚底下，并在拐杖底端绑上另一个小鼓，这样的话，你应该就可以安全行走于水面上，让大家共赏奇观。”
伯尼照着书上的记载逐句念叨。
“如果能成功，你应该经常以此法锻炼自己的体格气魄和敏捷度。”
“这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可靠……”男孩闻言皱眉说道。
“真理从来都不是听说或者读出来的。”
伯尼意有所指地回答：“检验这个办法是否可靠，你应该去亲自实践一下。”
男孩闻言似懂非懂，接过伯尼递过来的书籍后，若有所思地转身走了。
然后没一会，图书室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哭嚎声。
但这声音出现的很短促，伴随着一道训斥，声音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一袭黑皮甲的猎魔人队长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来到伯尼面前后，他脸色恼怒地欲言又止了几番，最终无奈叹气。
“我认为挑唆一个孩子用一些可笑的办法泡到水里去并不是一个神父应该做的事情，伯尼神父。”
“这当然不是。”
伯尼认同地点了点头。
“一个神父应该提醒人们远离一些奇怪的书籍与知识，不论这个人是大人还是小孩。”
“那您刚才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你不觉得这种方式更能让你儿子记忆深刻吗？”
猎魔人队长闻言语塞。
伯尼却于此刻转移了话题，“抓捕行动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结束了，但似乎还有一些领头人员没有被找到。”
谈到正事，名为马尔茨的猎魔人队长脸上表情恢复严肃。
“治安官阁下有说什么吗？”伯尼又问。
“他很喜欢称赞我们教堂对这次抓捕行动的贡献。”
猎魔人队长回答，“当然，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对我们非常警惕。”
“但这并不能遮掩那些人是异教徒的事实。”伯尼说道：“所以对于他们的审问与判决，会由我们来掌管。”
“治安官阁下对这点并没有异议。”
猎魔人队长严肃地说道：“但我不认为我们能查出什么额外的东西。除非我们亲自进行审讯。”
“上面已经传来了信件，会有专门的审讯人员赶到。”伯尼笑了笑。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过后，船壳镇依然是那个船壳镇。”猎魔人队长嘲讽地说。
“起码已经有了一些改变，不是吗。”伯尼不以为意地道。
如果说改变，那的确是有，起码来说这件事情之后葛兰教堂的一些人会被上面记录一笔功勋。
然而这对于大环境而言却根本无足轻重。
要不了多久，这件事情所引起的风波终究会被遗忘，只不过钉锤岛上少了一个名为盲神教会的“玩家”。
猎魔人队长接下来没再说什么，微微抚胸后转身离开了。
伯尼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随后来到位于图书室不远处的一间书房当中，关上房门后，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黑雾世界的一些异常情况，此刻进来一看，直接就发现了在小木屋之外，此刻正有一些黑雾在缓缓的荡漾。
那现象其实是有人通过特殊方法在探查他的存在。
伯尼因此眯了眯眼，静静感受了一番后，目光随之看向书桌上那本黑皮书。
将黑皮书翻开到某页，其上显现的文字让伯尼忍不住面色一怔——
[好友——朗曼·摩门，已死亡］
这情况让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抬起手掌触碰书页，一些相应的死亡画面随之传递而来。
伯尼默然。
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的黑雾世界才是痛苦之王，而他是黑雾世界的主宰。
所以这种情况的发生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由此所引发的，就是一个更大的意外了——
当盲神教会的牧首突然死亡，原本酝酿中的计划显然会受到影响。
而这代表着的，却是伯尼需要对此进行相应的补救。
如果能用一件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就绝对不要去做第二件事。
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画蛇添足往往会增加暴露风险，很多时候，让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才是正确选择。
因此尽管期间伯尼可以让整件事情加速发展，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可惜的是，有时候计划的再完美，也难免会遇到意外……
思索片刻后，坐在椅子上的伯尼抬手拂过桌上的黑皮书，于是一缕暗红色的丝线就缠绕在了他的食指上面。
随后他用这根手指凭空在身前勾勒起了一些图案。
这些图案有的是繁琐复杂看不懂具体含义的神秘符号，有的则是就算普通人也都能一眼看清楚内容的一些象征。
眼睛、月亮、飞鸟、王冠……
伴随着这种勾勒的，是手指上那根暗红色丝线不断被烙印在空气当中，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线条符号。
随后在伯尼的引导下，一道道黑雾缓缓从四面八方浮现而出，并且附着在了这些暗红色线条上面。
最终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于黑暗乌云中时隐时现的红色星辰一般，随着伯尼注视，还在不时闪烁。
最终这些烙印在身前虚空中的“星辰”在伯尼手指示意下，依次坠落融入到了黑皮书某位玩家所在的页面，将该页面染成了一片晶莹的暗红之色，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发光的薄膜。
它的效果也将在不久之后于对方身上显现。
伯尼抬起的手指由此收回，注视这页书面沉吟了起来。
暗红色的丝线其实是之前“采集”到的一些基础的灵性力量，而利用这种灵性力量铭刻出的符号，也并非是什么特殊东西。
而是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会的一种仪式。
召唤恶魔的仪式。
17悄无声息的恶魔
阴森的地牢当中充满了各种气味，发霉味、腐烂味、尿骚味、屎臭味、以及狐臭混杂的屎臭味。
站在地牢深处，布尼尔每次呼吸都感觉是一次折磨。
同时这些味道混杂起来可能真的有毒，乃至于他愈发感到昏昏欲睡。
然而他却又不敢睡，原因不只是周围有同伴互相监督，还有就是他防守的那处钢铁囚笼内，关押的犯人实在太危险。
虽说那犯人此时正呈大字型被锁链束缚在囚笼当中呼呼大睡，但布尼尔永远忘不了不久之前巡逻队中一位原本贵族出身，平时性格非常高傲的超凡骑士在失去双眼后表现的如何暴躁与激动，更忘不了周围人看向那位的眼神和表情。
本该是羡慕与向往，却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这种遭遇想想就令人害怕，布尼尔可不想如此灾难发生在自己身上。
幸运的是，他此刻并不孤单。
周围并不只是他一人在紧盯那囚笼中的犯人，包括布尼尔在内，一共有五位骑士正全副武装地围绕在这处囚笼周围。
骑士们表情庄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囚笼中的犯人，手中还持有紧绷上弦的弩，弩箭上则涂抹着沾染一点都能致人死亡的剧烈毒素。
不止如此的是，在他们不远处的地牢大厅当中，还有一队超凡骑士随时待命，一有动静就会迅速赶来。
而要不了多久，更是会有另外五人前来替换布尼尔等人轮休，以做到随时随地都紧盯犯人的地步。
这种关押可以说是非常严密了，严密到甚至有些罕见。
不过这也没办法，实在是上次这个囚犯的越狱太出乎预料，如果不盯紧，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然而似乎他们有些多虑，因为囚笼当中的犯人除了最开始被搜找出来时有过一些挣扎外，其他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或者说，他始终在睡大觉！
最开始骑士们还警惕这位可能是在麻痹他们，但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位真的是在睡觉，而且还睡得非常沉！
不论有什么响动，甚至有人用长矛捅他屁股，他也丁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也因此，人们大致猜出了囚犯的真正身份——
前段时间教会在各地大张旗鼓的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祛除潜伏恶灵的行动。
这种行动到现在还在进行当中，而行动所针对的那些特殊恶灵，似乎普遍有这类一睡觉就叫不醒的习性。
然而明白了这位犯人的身份却也没什么用，因为这并不能降低它的危险性，也无法驱散目前布尼尔的警惕心。
他认为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对方不可能再做出什么举动了，但为了不发生意外，布尼尔还是努力克服目前的困顿，眼睛紧紧盯在那个呼呼大睡的犯人身上。
犯人此刻已经被剥光了衣服，甚至全身还缠绕着一条粗糙的金属锁链与整座钢铁囚笼相连。
这种措施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意外，也可以让布尼尔等人看清犯人身上每一处细节。
这倒让布尼尔暗暗感到一些怪异，因为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盯着一个男人的身体看，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个太监。
时间长了，似乎就因此有些眼晕，再加上周围各种糟糕气味不断入鼻，让布尼尔感觉自己的视线愈发恍惚，甚至还看到那囚笼中的犯人身上不断有重影浮现。
然后他感觉那犯人好像，好像突然醒了过来，正抬头朝自己笑……
“你们有没有发现犯人身上有些不对劲？”
耳旁突然有压低的声音传来，那是同样在监视犯人的一位骑士发出的。
布尼尔此刻莫名变得精神了不少，然后顺嘴回答道：“光秃秃的，是有些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胸好像在变大……”
“变大？”另外一位骑士闻言诧异。
“哪有变大？”
“你仔细看，的确在变大。”
“你眼花了吧？”
“不可能，我——”
“的确在变大。”布尼尔突然插了一嘴，“而且有变化的不只是胸。”
“我感觉他的脚越来越漂亮了。”又一位年轻骑士嘀咕了一声，“粉嫩嫩的，还很饱满……”
“什么！？你在开玩笑的吧，约克？他的脚趾缝里甚至还有黑泥……”
“你们有发现他的头发越来越红了吗？而且好像在变长。”
“他是棕色的短发啊？”
“……”
“……”
五个人中有四个认为囚犯身上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然而他们四个所看见的却又各不相同。
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看见这些变化的四个人原本警惕地模样竟然越来越松懈，而呼吸却不自觉在加重……
唯一清醒的那位见此忙吆喝着将地牢大厅驻守的那一队超凡骑士叫了过来，以防备囚犯这种诡异的变化。
然而被叫过来的一队人刚开始还很警惕，结果没一会就沦落到了和原本看守这里之人一个下场——
他们大部分认为囚犯身上有变化发生，比方说打呼噜的声音愈发轻柔、皮肤越来越水嫩、额头开始饱满、脸上有可爱的雀斑、腿越来越长、身材愈发健壮……
一股躁动由此暗暗诞生，并且缓缓蔓延壮大，同时那些认为囚犯身上没有变化的人，也渐渐被周围同伴们影响到了，开始同样认为的确有变化发生。
继而警惕不再。
甚至开始有人不自觉在抬手触碰锁住囚笼的锁链，仿佛很想将它解下来然后钻进笼子里。
所有人当中，似乎唯有布尼尔保持着一定的清醒，因为在众人表现怪异的同时，他已经转身急匆匆地跑向外面求援去了。
地牢之外就是巡逻队在船壳镇的营地，有着广阔的训练场与一片居住区。
布尼尔飞快跑到训练场中和身处于此地的巡逻队队长汇报情况，该队长又急忙召集人手前去支援，同时叫人通知治安官与本地教堂这种现象的发生。
因为情况太过古怪，似乎又能够影响到人，所以前去支援的人手没敢下到地牢中去，而是在地牢入口处布置了一番紧密的防守。
直到治安官与本地教堂的一些猎魔人匆匆赶到后，他们这才小心翼翼的顺着石头阶梯走了下去。
结果入目所见的一切让这些人无不目瞪口呆——
囚笼已经被打开，里面挤满了人，那被紧紧束缚着的犯人被重重包围，……。
现场很是混乱，反应过来后巡逻队队长气急败坏地大骂了起来，但那些人就像着魔了一般对此选择无视，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一荒诞现象令一些人尤为恼火，但又非常警惕。
于是人们没敢靠近，而是将目光纷纷看向了队伍中几位教会的猎魔人。
民间一些贵族出身的超凡者受到的训练基本都是战斗方面，对于治疗驱魔或者解除诅咒状态之类的情况可以说并不擅长。
所以真要弄清楚眼下这一切是什么情况，还得看教会的人。
此地教会的猎魔人有三个，领头的是队长马尔茨。
稍微一打量现场，他就直接皱起了眉头。
“这看起来像是中了相关的诅咒。”
如此说着，他踏步走近了些许，脚步却紧接着又是一顿，鼻子耸动了片刻后，脸上表情趋于凝重。
“硫磺味这么浓……犯人被恶魔附体了！”
这话让在场人无不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只有当事人举行仪式呼唤恶魔，才有被恶魔附体的可能。
而且在恶魔降临时，周围环境中是会有特殊异象诞生的。
可是这里既没有让囚犯举行仪式的条件，也没见附近有什么变化出现啊？
人们因此而不解，却也没人质疑这位资深猎魔人的话语，反而有人出言询问：“是哪种恶魔？”
“应该是一只魅魔。”
猎魔人队长马尔茨回答之余，踏步走近了那座钢铁囚笼。
期间有重重人体遮挡，却被他或是扒拉或是脚踹地清开了道路。
直到能够到那个脏兮兮的囚犯了，他这才停下脚步，继而从腰带挎包中拿出一瓶乳白色圣水，打开瓶塞后往那扔被束缚着的囚犯身上一扬。
一阵剧烈的腐蚀响动随之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白色浓烟升腾，仿佛液体被浇在了灼热的金属表面一般迅速气化。
但这并不代表这瓶圣水毫无作用，相反的是，它将那囚犯真面目腐蚀的逐渐显露了出来。
然而那浮现出的真容却并非什么长相狰狞的恶魔，而是一个正常人，一个让在场众人无不感到错愕万分的人。
“布尼尔！？”
有人惊呼出了这个名字。
那是最开始发现异常然后率先跑出去求援的骑士之名。
然而明明属于监视囚犯的一位骑士，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了囚犯本身？
是恶魔作祟？
可如果只是魅魔，显然不可能有这种诡异的能力……
但如果不是魅魔，又会是什么？
没人可以告诉他们这问题的答案，扫视周围，人们发现之前那个布尼尔，此刻早已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包辰逸正愣愣地盯着眼前不断变化着的游戏画面，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家伙，原来他的游戏角色真的能够自己动啊……
18 搞大事
游戏画面当中的景色缓缓挪动后退，代表着的是游戏角色正不断向前行走。
它此时正处于一个冷清的街道上，两侧零零散散有一些npc路过，但面对这位没穿衣服的家伙，npc们却视若无睹，仿佛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然而这却是很不正常的，因为包辰逸清楚知晓裸奔状态会惹来npc们围观并且指指点点。
当然，相对于游戏角色自己会动这种特殊情况，npc们的视而不见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包辰逸怔怔盯着眼前画面，看着这小人最终走进一处有很多npc的热闹酒馆当中，然后在酒馆内来回穿行了一阵子，又偷了一些钱嫁祸给别人。
几番动作后，原本热闹但秩序良好的酒馆就出现了一阵叫骂，然后叫骂升级成打斗，在游戏角色暗中挑唆下，打斗最终变成了集体斗殴。
围观或者拉架的npc们最后全都扭动着混战到了一起……
期间有字幕清楚浮现，让包辰逸很明确的见证了这一过程是如何进行的。
然后他就更茫然了。
它这是在做什么？
不对，它是什么东西？
是游戏bug吗？
包辰逸期间有操作系统面板，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目前游戏角色行为不受他操控。
如果不考虑这小人做了一番奇怪且玩家根本完不成的动作，包辰逸甚至都以为是自己的电脑中病毒了，或者某位黑客眼馋这游戏又没内测账号，所以黑进了他的电脑过把手瘾。
但这显然不是病毒，也不可能是有黑客存在，倒是游戏bug的可能性大一些。
于是原本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游戏经历而非常郁闷的包辰逸，此刻倒是渐渐有些欣慰了起来。
内测阶段，发现bug可是有奖励的，而这种奖励的程度则根据bug的严重程度不同而不同。
“幸亏我没真的自杀换角色。”
他暗暗心想的同时，已经点开录屏软件，准备将目前情况录制下来，并且找官方沟通了。
当然，找官方沟通然后获得奖励是不够的，将这事发到游戏论坛上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之前那个李家小仙女发布第一个成为人类的视频惹来一番热烈探讨，而今他似乎发现了游戏开始后的第一bug，这待遇起码应该差不多吧？
如此想着，他也没理会自己的游戏角色又跑进了另外一个看起来很热闹的市场，录了一会视频，又用手机录制以证明不是自己在操控后，他就兴冲冲地登录了游戏论坛。
此时论坛中帖子五花八门，偷窥npc各种隐私、转世成食材后无数被吃的方式、深海景色探索、以甲虫身份爬进nppc体内进行一番猎奇探险……
奇怪内容层出不穷。
但最多还是集中在了几个热点话题上。
比如海洋中的玩家们最近不断有见证上次那个游戏cg中的黑色巨蛇在四处游荡，吞吃一条条本该威风凛凛的海龙，整个海洋世界因此愈发混乱。
比如在那条黑色巨蛇出现之后，某位身份是神父的剧情npc突然失踪不见了，至今没再有玩家发现他的身影，疑似相应剧情即将开始。
比如玩家被人类世界的教会所针对，竟然还激起了许多npc不满的情绪，因为这严重扰乱了他们的生活。
比如越来越多的玩家认为这游戏背后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因为以目前科技来说不可能维持住这么庞大的运算量。
而从npc们的反应上来看，玩家明显是入侵这个世界的“外来邪魔”，或者说是一场天灾。
由此，甚至很多人都怀疑起了游戏公司，认为该公司一定是一个利用玩家来探索异世界的幕后黑手……
显然，都2020年了，喜欢看小说并且大开脑洞的群众已经不少了。
种种热点被拿出讨论的络绎不绝。并不只限于内测玩家，一些没有账号的云玩家也很喜欢混进来跟着瞎起哄。
包辰逸认为自己如果将发现bug这事发出来肯定也会成为热点之一。
因为就算将异世界这种阴谋论排，光辉之地这游戏也已经被普遍称之为世界观最完善的一款游戏了，除了游戏性弱了些外，基本堪称完美。
这种游戏会出现bug，想想就令人诧异。
可惜的是，当他将情况经由专门的官方帖子反馈上去后，获得的回复却让他大失所望——
［亲爱的玩家你好，这种现象并不是游戏出现了bug，而是你的游戏角色被恶灵或者恶魔一类的灵体附身了。］
［相关情况在很多玩家身上都曾经出现过，只需要耐心等待附身时间结束，或者更换游戏角色，该状态就会被解除。］
［以上是对于此问题的解答，祝您游戏愉快！］
……
莫名其妙的，怎么就被附体了？
包辰逸对此感到很纳闷，更是很郁闷。
不过紧接着他也就释然了，这游戏五花八门的意外事件特别多，据说还有玩家腹泻死掉的呢，想想那画面就很奇葩。
不过虽然不是bug，但被附体然后游戏角色自己搞事情这件事似乎也很有看点，而且也没见有谁爆料过。
于是包辰逸将视频上传游戏论坛，并且配合上了一些文字说明。
成功引来一群人的惊奇围观以及啧啧感叹。
包辰逸对此很满意。
“聪明人就是要想办法将不利的情况转变成为有利的，而不是躲起来自怨自艾。”
暗暗夸赞了一番自己后，他想了想，又重新编辑帖子，在末尾添加上一句话——
［正在做工会创建任务，如果能成功，还希望大家多支持］
这番话一加进去，这个帖子的热度就更高了。
有问进展的，有问位置的，其中一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甚至连发了好几个回复询问怎么接到的工会创建任务。
包辰逸对她有些印象，但对方论坛昵称前缀着的同萌会字眼却让他懒得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你都加入一个工会了，还问这个干嘛，想跳出来自己单干吗？”
他毫不客气地如此回复了一句，随后就不准备理会这人了。
那个同萌会创建没几天，现在还在大肆收人阶段，据说成员数量已经过了五百个。
相对目前玩家数量来说，这个数字已经不算少了，然而代价却是内部一片鱼龙混杂，成员遍布游戏世界各地，根本没什么组织性。
这倒是让包辰逸原本对此的竞争敌意基本没有了。
因为他认为这个所谓的同萌会完全是跑出来卖萌的，要说这工会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结构下做出什么成绩，那倒是很难想象。
甚至据说该工会目前正由一个副会长打理，那位创建工会的仙女会长目前已经不理会成员申请加入了，似乎三天热乎劲一过，自个玩游戏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论是那个会长，还是副会长，她们都是学生。
眼下距离开学可没多久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们显然更不可能有多少时间来玩游戏。
总而言之，包辰逸已经不拿这个工会当做竞争对手了，对于自己创建工会并且成为真正第一工会的信心也与日俱增。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规划与发展目标，只待创建文书到手，就来大干一场。
这也是他最近遭遇凄惨，却始终忍着没放弃的主要原因——
换了号之后身上的任务可是会消失的，这是一个非常令玩家反感的设定。
据说下一次游戏更新后会对此进行修改，但目前而言这个设定却还存在着。
“现在就看这个附身状态到底会持续多久。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还不错，起码已经脱困……”
如此想着，包辰逸将画面切换回到游戏当中，然后他就突然愣住了——
残肢断臂遍地，献血四处流淌，身处于一处冷清街道上，包辰逸却见到了许多身着盔甲的骑士惨死在周围，似乎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的游戏角色目前则惬意地站在这群尸体当中伸着懒腰，仿佛颇为享受这种环境。
而在游戏画面之外，却还有一阵阵喊杀声隐约传来，似乎战斗并没有完全结束。
包辰逸对此暗暗咋舌。
好像也没过多久的样子，这个附体他游戏角色的家伙竟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这搞事能力，可真是秀啊。
19 彻底的清洗
原本虽说暗藏龌龊但却运转良好的船壳镇最近简直是乱象频发。
最初的混乱其实源自于这里原本的一位老神父突然病逝。
随后教会才将内厄姆的一位年轻神父调任到了此处。
然而在他抵达的当天，就碰到了一位疯狂的异教徒当街割喉民众对其进行挑衅。
异教徒随后被神父当场制服，但这种疯狂的行为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反而在当天晚上，出现了另外一个更疯狂的存在，连夜制造了一起涉及到许多权贵的连环挖眼事件！
虽说这起疯狂案件的凶手在第二天就被大肆出动的船壳镇巡逻队抓捕进了监狱当中，但这仍旧没有让这里的动荡停止下来。
反而愈演愈烈。
第三天，一封因某位被挖去双眼的受害执事控告而写下的信件，从船壳镇送往了距离此地不足半天路程的亚尔曼圣堂。
驻守圣堂的罗兹主教对此大力支持，于是一队异端审判所成员紧急抵达了钉锤岛。
然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葛兰教堂审判行动就这么展开了。
许多让船壳镇民众感到熟悉的神职人员在这场行动当中受到审讯，受到关押，继而受到惩罚。
收受贿赂、滥用职权、触犯教规、放任异端思想蔓延……
种种罪行连续被揭发，直接将葛兰教堂内的神职人员裁去了一大半。
与此同时，教堂外的船壳镇也并不安静。
因审判神职人员而牵扯出了当地许多商人官员甚至工会会长，他们接连被送到主教区的教会法院当中接受质询，这造成了船壳镇各方面运转近一步出现停滞。
同时，因为连环挖眼事件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一些“受害者家属”们，也让船壳镇变得愈发热闹。
这些人大多都是贵族，而贵族出行往往会带有大量护卫、仆人甚至私人厨师等等。
因此这里倒是恢复了些许活力。
然而这种活力刚刚出现就戛然而止了，还没等这些人见证到那凶手被行刑，某天晚上一群就突然冒了出来，并且突袭了扣押凶手的建筑，“里应外合”地成功将凶手救出了监狱。
更大的动荡随之展开。
本就因为那凶手行径而备受上面压力的船壳镇官员们，这次又不得不承受那些赶到的“受害者家属”们的责难，这种责难可不是由信件或者消息为媒介，是亲身面对。
乃至于在劫狱事件发生后，船壳镇官方果断宣布了关闭码头与城镇各个出口，并且进行了一番严密的搜查行动。
在本地教会的帮助下，这次搜查最终成功将凶手抓了出来，同时也牵扯出了一大批凶手的同谋。
和一些人猜测的一样，凶手以及其同伙们出自一个名为盲神教会的外来异教，因此将他们通通送上火刑柱的呼声开始在船壳镇内出现，并迅速高涨。
然而尚未等到教会派来的审讯与行刑人员赶到船壳镇，本该被严密防守的凶手，竟然又越狱了！
这次越狱所造成的动静可比之前要大的多。
这种动静并不是又有凶手同伙冒了出来，而是在追捕凶手的过程当中，船壳镇的巡逻队成员们接连遇到了许多让他们完全措不及防的袭击！
在烂鱼街，一群身穿黑斗篷的人突然从两侧建筑中窜出来，并且一边朝骑士们扬起一片黑色粉末，一边操着正常人听不懂的异域语言大声怒吼。
那种粉末看起来轻飘飘，但触及骑士盔甲表面却能够瞬间将金属板甲灼烧成通红一片，继而将骑士们身上其他易燃衣物点燃，形成道道尖叫飞奔的火炬！
这种诡异手段一度让整支巡逻队停止追击并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斗篷人展开战斗。
在队伍中一些弓箭手以及超凡者的作用下，他们最终付出一定代价，解决了这群不知因和而愤怒的疯子。
然后他们之前追踪的那个凶手就又露出了行迹，并且引得剩下之人继续追赶他。
再然后，一群刺客于巡逻队成员们奔过一处胡同时突袭了他们。
废了很大代价击退那些神秘刺客后，又有一群野蛮的佣兵与剩余人员撞上，并且莫名其妙地混战到了一起。
然后是黑帮分子，是外来商队、甚至是本地渔夫……
……
仿佛所有隐藏在船壳镇内的邪恶人士一下子全都窜了出来，并且对巡逻队展开了接连的袭击。
但这些袭击者却并非是毫无理由的突袭，他们似乎认为循着凶手线索进行追捕的骑士们其实是来针对他们的，又或者这段时间接连的搜捕已经让他们感到愈发不安全继而果断出手。
因此随后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被封锁住的码头区在一些疯狂人士的冲击下最终被成功打开，停泊的船只陆续有人进入，因此造成了大量原本因封锁而驻留在各处旅馆的商人旅者们纷纷涌向码头，准备趁势离去。
这种情况下，渐渐有一些浑水摸鱼者趁着码头的混乱开始打开各处仓库，然后或明抢或偷窃地进行着犯罪行为。
这些人大多都是船壳镇内一些平时过得不如意的人，赌鬼、酒鬼、乞丐、穷人等，而这种行为一经出现，就开始迅速蔓延。
码头区、临近码头的商业区、之后的娱乐与住宅区……
随着船壳镇官方力量不断遇袭继而死伤惨重，隐藏在此地平静面貌下的黑暗再也无须遮掩地登上了明面上的舞台！
市议会的钟声因此急促响起，警示着人们呆在家中不要出门。
然而民众不出门，却无法挡住暴徒不闯入。
这座城镇的繁荣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大量财富的积累，同样还有一群因各种原因而处于被淘汰边缘的贫苦人士。
这些人在一股暗藏邪恶的引导下，将船壳镇的混乱局面催生的愈发严重。
尖叫、怒吼、哭泣、哀嚎……
明明早晨时还算一片平静，等到了此时夜晚，这座繁华的城镇却仿佛变成了一座身处于战乱当中的动荡之地！
愈演愈烈的局面下，一些虔诚的伦农信徒纷纷奔向本地教堂寻求庇护，一些不那么虔诚的，见有人往那里跑，也接连跟着逃了过去。
但这些人数量并不多，相对于其他城市，船壳镇的人对于伦农的信仰以及对教会的信任本就很低。
同时以前的教会在这里也没有太多存在感，乃至于大部分人遇到危险时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巡逻队和治安官，或者市议会与本地佣兵工会。
然而随着动荡的加剧，这些能够庇佑他们的人或者建筑，早已陆续沦陷。
混乱状态下，财富仿佛唾手可得，暴徒因此越来越多。
船壳镇内本就因为之前许多事情而有大量权威人士“沦陷”，这种情况下，更是罕有适当的人站出来组织人们进行反抗。
也没有治安人员及时进行管控，暗处甚至还有一股邪恶不断在施加影响……
这个夜晚，疯狂的人越来越多，破坏随处可见。
直到一些本来为了审问那个犯人而来的审讯人员们赶到，这种混乱才平息了些许，而当更多援军紧急从主教区赶来后，船壳镇动荡的局面终于得到遏制。
只是尽管有强力军加入，但这场混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堪堪平息，且许多地方根本无法挽回。
被焚烧的房屋，被砸烂的店铺，被屠戮的民众、被掠空的码头……
诸多惨像无不诉说着这次事件有多严重。
闻讯从圣堂赶来的罗兹主教对此越看脸色越阴沉。
“按照我们得到的一些线索分析，这件事情背后应该是有一只蛊惑恶魔作乱。”
副手不久之后前来朝他汇报。
“有那只恶魔的行踪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它非常善于隐藏。”
“那就继续去找！”
罗兹主教咬着牙说道：“然后弄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背后有没有更深的隐情。如果有，我们就要不惜任何代价把它给挖出来！”
副手闻言点头应是，随后转身准备继续去调查。
结果没走几步，他就突然听到罗兹主教喃喃了一句话。
“如果换做是其他地方，这种程度的混乱不至于发生。”
“您的意思是？”副手闻言心思一动。
“太脏了。”罗兹主教缓缓说道：“也许这里需要进行一场彻底的清洗。”
20 定局
昨晚持续了一整晚的动乱伴随着天边不知道哪个地方燃起的火光，令很多前往葛兰教堂求助的民众倍感惊恐。
但在教堂神职人员们的安抚下，以及周围安全的环境氛围下，他们的情绪渐渐得以平复。
最终当援军抵达，将船壳镇的混乱一步步抹平之后，聚集在教堂前广场上的民众们彻底放松了下来，并且开始陆续返回家中。
不过此时他们的心态与曾经已经完全不同。
“我需要为我以往对教堂的一些偏见而道歉。”
一位商人打扮的老人在离开之前如此与伯尼告别。
“教堂是我们遇到灾难时最可靠的场地，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庇护苦难之人，这是我们的责任。”伯尼如此回答。
“您是一个非常值得令人尊敬的神父，伯尼神父，我的小孙子刚刚出生，我能请您为他进行洗礼吗？”
“当然，你可以随时带他来教堂找我。”
于是老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的这种心态变化在人群当中很普遍。
于昨晚的动乱当中，所有人都见到了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一些黑暗状况浮现，而在各场地都变得不安全之时，教堂却成为了船壳镇唯一的庇护所。
身处于恢宏的教堂内时，人们忐忑的心情不知不觉就能安宁下来，年轻神父的一些温言细语，更是让他们倍感舒适。
很多人甚至在这种宁静的氛围下不自觉陷入了沉眠，而忽视了外面那危险的一切。
一个人首先必须陷入绝望，在这种动荡中，救赎才会开始
这句话完美的在昨晚上演，造成了诸多人心上的改变。
但不止于此的是，当他们返回各自家中，当他们与一些并未前往教堂避难的人进行对比之后，这种情况会变得更加强烈。
同时也会对整个船壳镇造成深远的影响。
“伯尼神父，已经忙碌这么久了，您休息一下吧。”
当驻留的最后一位求助者被送走时，一位修女忍不住跑来劝解，“这里有我们在，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主教大人之前派人来通知有事情要说，我需要与他沟通后才能歇息。”
伯尼此时正于池前洗手，闻言笑了一下，“不过在这之后，的确需要你们来主持教堂的工作了。”
他的笑容总是令人感到很亲切，亲切到能够让所有人觉得温暖的地步，同样也能迅速让激动之人平静下来。
事实上，昨晚葛兰教堂并非完全没有意外发生，一些癫狂的疯子甚至偷偷跑过来纵火甚至偷窃，还有一些异教徒在暗中虎视眈眈。
只不过在年轻神父几番出手后，那些人全都被吓跑了。
这带给了寻求庇护的人们极大的安全感，也让原本以为这位神父属于“文职人员”的一些人倍感错愕。
“这种身手，不当猎魔人真是可惜了。”本堂的猎魔人队长马尔茨对此作出评价。
他和他的猎魔人小队才是昨天正式的武装人员，但他们数量只有七位，很多地方其实都照顾不过来，而且在前期他们还因为调查凶手越狱一事所以不在教堂内。
这才有了伯尼出手的情况发生。
“猎魔人需要专业的猎魔知识，我对这点可不是很熟悉。”伯尼摆手回答：“劝人向善才更适合我。”
这倒是事实，相对于武力来说，伯尼的安抚能力才是让昨晚一些都井然有序的重要原因。
“那么在不久之后，您的存在会让船壳镇变得更洁净。”
这位猎魔人队长说着，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次事情之后，变化已经不可避免的将要发生了。”
他这种说法与不久之前他说过的话完全不同。
不过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期间甚至有很多鬼祟人士跳出来，教会已经很难再对于船壳镇存在的某些东西视而不见了。
此地整体大环境，必然会因此而改变。
只是这位猎魔人队长的反应倒是让伯尼有些意外，“但这却是以灾难为代价。”
“如果伤口腐烂到无法恢复正常，那么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干脆地将它挖掉。”猎魔人队长不以为然地说道。
伯尼闻言没说什么，转而问起了昨晚监狱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个话题成功让猎魔人队长脸色恢复凝重，然后他就谈起了一些他们对此进行的调查。
凶手并没有被抓到，但其他方面他们却多少有所收获。
比如说那凶手被一种名为蛊惑恶魔的恶魔所附体了。
蛊惑恶魔有极强的欺诈能力，喜欢挑起争斗与混乱，能够嗅到所处地一些邪恶人士的气息，并且非常乐于见到秩序的崩坏。
但这种恶魔就算是在地狱也都非常罕见，同时召唤它们的要求特别严格，往往需要数量庞大的献祭才能有机会成功。
然而凶手在监牢中却根本没有执行这种献祭的可能。
“我们猜测，凶手在被抓之前就已经被蛊惑恶魔附体了，因此我们没察觉到他的献祭仪式。”
猎魔人队长说道：“献祭时间大致应该在凶手两个月之前的一次出海，因为在这之后他始终呆在船壳镇，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但更进一步的线索，还需要继续调查……”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只因一队人已经出现在了教堂广场前的街道上，并且朝两人所在走来。
那是已经结束巡视的罗兹主教一行。
伯尼与身旁的猎魔人队长见此迎了上去，而对方抵达的第一句话就涉及到了刚才他们谈论的某个话题。
“做好准备，我们接下来需要对船壳镇所有可疑人士进行相应的质询工作。”
“这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伯尼意有所指地问。
“现在就算是国王，也没理由再让我们对船壳镇的现状置之不理了。”
罗兹主教坚定地说道。
他显然对此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应该算是一次符合民意的举措了，也让伯尼暗暗点头。
大范围的质询势必会让很多人排斥，但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普通民众想来会对此很欢迎。
与此同时，在船壳镇进行一场严厉的质询，教会在这里的影响力必然会发生一次猛烈的增长。
教会的影响力强了，伯尼这个本地教会代言者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这远比他自身在船壳镇闯出什么名头要迅速且高效的多。
不过与此同时，船壳镇的繁荣恐怕会因此大打折扣。
当教会对此施加严厉管束，规矩越来越多，当船壳镇不再那么“安全”。
外来者必将放弃这里，转而去往更合适的地方。
由此带来的，将是商业上的萎靡、以及相关从业者大量失业。
如同内厄姆在圣水私卖案之后，有起码三分之一码头工人失业的情况一样。
失去工作所引发的自然是失去生活来源，继而陷入困境。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并不会持续多久。
当更大的环境发生转变时，失业者反而会第一时间抓住相应的机遇……
与中年主教交谈了一阵子后，伯尼面色如常地告退离去。
船壳镇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再进行插手了，局面终将发展到预期当中的程度。
但影响力的提升并不能直接转换为他在教会中的功绩，目前伯尼虽然做了一些事情，可那也不足以让他被破格提拔。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利用这种影响力来迅速积累功劳了。
这点在正常时期很难想象，但当大环境发生改变时却容易的多。
只是想要让大环境进行改变，还需要一定时间的酝酿。
所以在这之前，伯尼准备先将自身超凡层次提升一下。
这并不是很难，在昨晚事情之后，他的两种超凡能力已经即将突破目前等级。
而当它们修行圆满后，只需要进行一场升格仪式，伯尼的位格就能进行相应的提升。
但与寻常超凡者不同的是，他目前有着一瓶金色的升华药水，这东西配合相应的“荣耀事迹”能够带给他一种“超凡称号”以及天赋加成。
该获得什么样的称号，伯尼倒是还没考虑好。
21疑心渐起
返回住所的道路上可以清楚看到一些灾难后残留的现象。
溅血的街道，破败的房屋，烧毁的树木、脚步匆匆的行人……
天空阴沉暗淡，原本繁华的城镇变得冷冷清清。
而当伯尼抵达自己位于教堂不远处的住所门前时，入目所见更是令他有点意外。
原本宁静矗立于这条街道靠前位置的三层房屋，此刻竟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房顶塌陷、墙体焦糊、门前原本被园丁精心打理的花园，眼下也已经被践踏的乱糟糟一片。
昨晚伯尼的确见到了许多火光存在，原本还想着船壳镇内一些主要建筑可能都被点燃了，结果没想到自己家竟然也有一份“贡献”。
目光扫视，仆人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还在各自家中躲着，又或者不知道死在了哪个角落。
伯尼转了一圈，这才从屋舍后花园里看到了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园丁。
此刻这位腰板佝偻的老人正努力将一些明显活不成了的花草清理出去，见到伯尼后他忙跑了过来，继而表情惭愧地道：“玛莎偷了很多东西跑了，跑之前甚至还在这里放了把火……伯尼神父。我们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所以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她……”
“那必是黑暗诱导了她，让她犯下如此罪过。”
伯尼先是“打官腔”地解答了一句，随后正常安慰道：“不过跑了就跑了吧，我在这里也没有多少财产可言，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人呢？”
那个玛莎就是伯尼一开始发现有异常的老女仆，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他并不意外。
但这里的仆人可不只是那位和眼前这位。
“他们都出去帮助那些受难的人去了，我本来也想去，但是怕您回来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就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老园丁脸色黯淡。
“很多人都死了，受伤的更多。您恐怕想不到，伤害他们的竟然是一些本来看起来很好的好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被魔鬼蛊惑了？”
“魔鬼善于诱导人走向邪恶，但只要我们坚守内心信仰，就不可能踏上堕落的道路。”
“您说的没错，我们要在平时多祈祷，这样才不会做出一些后悔的事情。”
老园丁点了点头，随后叹气。
“只是可惜了这栋房子，还有这些花，多好的东西啊，就这么被毁了。”
“花草会在秋天时枯萎，在春天重新发芽。我想这些被毁的事物也是一样。”
老园丁闻言若有所悟，看着周围那乱糟糟一片的花园，莫名感到一股力量在内心滋生。
“不只是要重新发芽，它们还会变的更漂亮，没错，更漂亮！”
他喃喃地说道，然后就开始弯腰干起了活，整个人与之前表现的那种颓废完全不同，反而充满了活力。
这其实有伯尼第一个超凡能力影响的缘故，无声无息，却又能顺其自然地发挥效用。
而与此同时，这次不经意的使用也让原本就已经快要突破了的超凡能力终于修行圆满，伯尼脑海中因此悄然浮现出一片信息流——
［通过刻苦练习，你的技能——阿利克之语，获得了提升，技能效果增强，并觉醒了特性：未命名］
……
［未命名：当你口中言语响起时，你的情绪会感染周围一切生命，包括动物在内］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作用下，该特性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如你散发的情绪是正面的，那么倾听你话语的生命会被神圣力量所祝福］
……
［当前技能已圆满，无法继续提升］
……
正常的超凡能力在最初与最后两个阶段都会觉醒新效果，而眼下，阿利克之语这个能力已经被伯尼修行圆满了。
这是伯尼三种能力中第一个修行圆满的。
但虽说有三种，他其实只需再将身上的耀光之体从目前的熟练程度提升至圆满，也就是还有两次升级，就能够可以进行升格仪式了。
因为最后一种能力，培克三世之虚荣的品级很高，原本不可能被1位格的超凡者掌握，所以目前根本不需要考虑它的“质量”是否能够提供升格所需。
伯尼也没怎么理会这超凡能力的提升，神色如常地与老人交谈了几句，并且跟着将原本乱糟糟一片的花园收拾了一番后，他就转身朝着葛兰教堂方向走了过去。
房子被烧成了破烂，需要报上去找人维修或者换房子，在这之前，他只能住教堂了。
……
与此同时，正当无家可归的伯尼朝着葛兰教堂所在赶去时，在教堂内部，正进行着一场关键的交谈。
“码头区域发生骚乱的原因，并不只是船壳镇内部有一些邪恶人士进行冲击。”
穿着一袭金属板甲的中年骑士在罗兹主教面前汇报道：“通过调查我们发现，有一伙外来者在混乱发生时对码头区进行了进攻，并且趁乱潜入了船壳镇内。”
“查清他们的身份了吗？”一袭白袍的罗兹主教此时正坐在一张书桌之后，闻言满脸严肃地询问。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一伙盲神教会的人。”
“又是盲神教会。”罗兹因此紧皱眉头。
之前他已经仔细翻阅过了关于那个凶手的一系列资料，所以清楚了解到凶手与盲神教会有着一种很神秘的联系。
说神秘的原因是凶手在犯案之前的生活当中似乎并没有盲神教会的影子，但他却突然在那天晚上做了一系列挖眼这种极端盲神信徒才会做的事情。
而接下来，本该与凶手没关联的本地盲神信徒们，却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跑去将扣押在监狱当中的凶手给救了出来。
听目前副手的汇报，眼下又有一些盲神教会的人不惜涉险潜入船壳镇。
但他们却并没有去救目前被关押在监牢当中的那些本地盲神信徒，反而没见有什么踪迹显露……
他们显然是跑来援助那个凶手的！
甚至可能他们于昨晚已经趁乱将那位凶手给救了出去……
为什么盲神教会如此在意那个凶手？
默默倾听副手汇报一些细节的同时，罗兹主教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有一些眉目，但同样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直到他眼角余光扫过桌上一副船壳镇的地图，这才突然灵光一现，继而忙翻开之前已经看过了一遍的资料，将其中某些内容与地图对比之后，拿起羽毛笔在地图上勾连了一番。
于是最终，泛黄的羊皮地图表面，一只竖着的眼睛就这么出现在了原本船壳镇的建筑分布图上。
“凶手的袭击轨迹并不是毫无目的，它是一场仪式！”
在副手惊讶的目光下，罗兹主教喃喃地说，随后突然抬眼命令道：“去找本地治安官，问清他们第一次抓捕凶手时有没有看见什么异常情况！”
罗兹说的严肃，副手闻言忙点头，随后转身前去调查。
不久之后，他带回了一个消息。
“他说在凶手的房子里，有一桌会动的眼睛。”
罗兹主教一听这话很是恼火。
“那为什么这资料上没有记载！？”
“据说是因为那些眼睛没过多久就全都腐烂了，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副手语气怪异地回答。
“会动，快速腐烂，这叫没异常？”
罗兹闻言气急而笑，“让我来猜猜，当初他们是不是还声称凶手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位盲神信徒？”
“治安官说那时线索还不多，不能确定凶手身份。”副手闻言耸了耸肩。
“所以当时他们为了不让本地教堂插手，就隐瞒了这件事情……”
罗兹脸色渐渐阴沉。
“我就说凶手身上的蛊惑恶魔不可能凭空出现，源头甚至很明显，但那帮蠢货竟然选择瞒报了这种关键的仪式信息……还声称凶手是最近出现的那种附体恶灵，所以行为怪诞，呵呵……”
“您是说，那天晚上凶手的行为是一场召唤仪式？”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罗兹缓缓说道：“尽管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这种仪式并没有以献祭生命为代价，但那些异教徒背后的邪神们无数年来本就与地狱牵扯不清，拥有一些独特的邪恶仪式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又解释了为什么那些盲神教会的人会不惜代价去救凶手。他们知晓这个仪式会召来一只蛊惑恶魔，而这种恶魔对于很多人而言，属于一种无价之宝。”
副手闻言恍然大悟。
罗兹于此刻却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个解释驱散了他心中的一些困惑，但并不是全部。
此时此刻，另外一个疑点正缠绕在他的思绪当中，让他甚至有些心神不宁。
这个疑点就是时间。
凶手举行仪式的时间。
他为什么早不举行仪式，晚不举行仪式，偏偏在新任神父抵达船壳镇的当天举行仪式？
资料上证实，除了该凶手外，还有一位割喉者在当时跳了出来，同样属于盲神信徒。
所以他们的行为是一场挑衅？
这似乎是一个勉强能解释过去的理由。
然而虽说异教徒们素来以疯狂著称，但在这件事情上，真的只是疯狂的原因吗？
如果是旁人，罗兹其实不会多想什么，但船壳镇新到任的神父却是伯尼这位神眷者……
与普通人不同，神眷者对于教会来说很重要，所以就算最细微的异常，他也很难忽视过去。
他在忍不住想，这其中是否有阴谋存在。
然而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伯尼在这个过程当中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
反而还获得了好处？
思及葛兰教堂前几天发生的许多神职人员受审一事，以及自己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去做的船壳镇大清洗，罗兹心头疑心渐起。
是否有人在背后引导这一切？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甚至让他有点紧张，于是他立即吩咐副手道：“继续深入调查凶手与盲神教会这件事情，必要时可以联系我们在海外的人手打探消息，我需要将这事彻底弄清楚！”
副手以为他是决心要为这次动乱而复仇，闻言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后就转身调查去了。
22 被盯上了
尽管罗兹主教对于这件事情非常重视，但接下来的调查却始终没什么进展。
审讯扣押在监狱当中的一些盲神教会的人，他们对于那位凶手的情况基本一无所知，声称救援的命令全是上面要求的。
而追踪城镇内的凶手，以及那些新潜入进来的盲神教会人士这点也始终没有线索，似乎他们真的已经趁乱离开了。
这次调查因此陷入停滞状态。
直到海外有一些消息传来。
“盲神教会牧首自杀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罗兹主教仍然呆在船壳镇中主持清洗工作，闻言不自觉愣了愣。
“有了解具体原因吗？”
“据说是在一场仪式之后突然就自杀了。”
副手不确定地说道：“具体仪式内容和详细情况我们在海外的人并没有调查到，那似乎是一件机密。”
“不过我们了解到，那场占卜并不只是造成了盲神教会牧首的自杀，还有当地城邦一位统治者以及统治者的护卫们全都变成了疯子。”
“疯子？”
“是的，疯子。”
副手回答道：“据说他们变得非常胆小，稍微受到一些惊吓就会大喊大叫，尤其是见到陌生人和孩童的时候。”
“胆小……”
罗兹闻言若有所思。
没有更多线索，但考虑到内厄姆时的一些事，许多地方似乎已经隐隐串联了起来。
只是仍有一些疑惑是他还没想明白的。
于是罗兹开始暗中观察起了伯尼——
虽然察觉到自身的想法似乎有被外力引导的可能，但罗兹却并没有停止针对船壳镇的行动。
船壳镇的混乱让他有理由对这里进行相应的工作，而原本一些阻碍在目前根本没可能站出来阻止他。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次机会，需要把握住。
这种把握自然是进行一场大范围的质询。
由此造成的是接连不断的动荡，一些自身有问题的民众对此非常抗拒，一些没问题的也因为这种氛围而心有忐忑。
不过此时船壳镇的风向已经在那晚的动乱之后悄然改变。
所以尽管教会目前表现的非常强硬与霸道，但每天跑到葛兰教堂的信徒却反而越来越多了。
来的信徒多了，本堂神职人员们的工作自然也就忙了起来。
碍于前段时间的神职人员减少，这种忙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加剧。
直到眼下，已经堪称是从凌晨忙到夜晚的连绵不断了。
不过在年轻神父的管理下，葛兰教堂内的忙碌却是忙而不乱的那种，整体运转状况良好，所有事物都显得井然有序。
这一切都被罗兹主教看在眼里，同时他更能感受到船壳镇的宗教氛围越来越浓郁了，虔诚信徒的数量明显增多。
这是一个喜人的成绩，让罗兹主教感到很欣慰。
因为他清楚了解到了伯尼的管理能力，以及对神父这个职位的胜任程度。
但弄清这背后是否有某种力量的引导，或者说是否有围绕神眷者而进行着的一场阴谋，却是他更需要考虑的问题，也让他内心这种欣慰蒙上了一层阴霾。
于是随着仔细观察的持续，罗兹倒是渐渐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作为葛兰教堂的神父，伯尼每天需要面见的信徒与求助者非常多，这些求助者在与年轻神父进行一番交流后，往往都会满足离去。
但在这之前，在等待与神父交谈期间，他们的表现却时长具有另一种悄无声息，但却明显不太对劲的特征，那就是恐慌。
担惊受怕似的恐慌。
要说信徒跑来求助，恐慌一些事情其实很正常，但作为一名曾经的审判所成员，以及一位资深神职人员，罗兹却察觉到这种恐慌在很多时候完全是没道理的。
比如说一位信徒只是打喷嚏的次数多了些，就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难以治愈的疾病，或者干脆被什么魔鬼所诅咒了……
单独这种现象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类似表现的信徒明显还不少。
这很不对劲。
罗兹猜测，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力量在“人为”制造他们的恐慌。
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暂时找不到线索。
除此之外，罗兹观察到的另一个异常就是，伯尼所使用的能力，似乎来来回回只有那两种，而不见有第三种的存在。
为什么不见他使用第三种能力？
是因为没学？
显然不可能是这样，作为一位资深超凡者，罗兹这段时间已经感受到了伯尼身上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一位超凡者即将在当前位格修行圆满的征兆，很难发觉，但并非感受不出来。
于是在一次中午歇息期间，罗兹为此专门找伯尼询问了一番。
“因为我有一种能够让所学超凡能力发生变异的天赋，所以我不是很肯定一些情况。”
面对这个问题，伯尼似乎有些迟疑地回答，“我本来学的第三种能力是费迪南德的洁净，但这个能力现在变得有些奇怪。”
“什么样的奇怪？”罗兹忙问。
他是隐约了解伯尼拥有着让所学超凡技能发生变化的天赋的，因为这种特征其实很难忽视，伯尼的超凡能力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效果上的不一致。”伯尼回答，同时拿出一枚银币示范了一下。
于是罗兹就眼睁睁看到了伯尼将这枚银币变作了一只散发着热腾腾气息的烤鸡。
“这——”
他因此充满错愕。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尝试这个能力，倒是了解到了它的大概效果。”
伯尼说道：“我发现只要我有钱，只要周围有相应的商品，我都能买的到。甚至不只是商品。”
他说着，又掏出一枚银币，然后五指合拢令其化作一片银色光华消散一空。
罗兹随后就感受到了突然有人在给自己捶背，同时耳畔还出现了一些耳鬓厮磨的温热气息。
“这是……”
早年曾经见多识广的罗兹主教对此其实并不陌生，于是脸上表情因此而呆滞。
缓缓转头看去，一个朦胧的人影隐约存在于身后，面对罗兹这幅“呆头呆脑”的模样，她甚至还娇笑了一声。
“这是一种捶背服务。”
伯尼对此略做解释，“除此之外，我还能买来别的服务，比如裁制衣物，或者打磨武器。”
这些是没办法隐瞒的，除非伯尼永远藏着不在大庭广众下使用，否则早晚都会被发现。
“所以，你为什么没拿裁制衣物做示范？”
罗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加入的派系不禁欲，不代表我们都不禁欲。”
“抱歉，我忽视了这点……”伯尼闻言眨了眨眼，“下次会留意。”
罗兹也没怎么理会这种小问题，因为他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一些事情了。
“这能力绝对不可能是你本身天赋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他肯定地说道：“这也不是费迪南德的洁净该有的力量。”
“那这是什么？”
“我还不是很确定。”
罗兹说到这里，表情充满严肃。
“但我想你已经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被谁？”
“恐惧之王。”
23 恐惧的阴谋
寂静的小礼拜堂内，中年主教的声音严肃而又充满凝重。
“你的这能力我虽然还不清楚底细，但看效果就能发现，它其实充满了诱导性。而这正是恐惧之王盯上你的一种迹象。”
站在他旁边的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这能力可以让我去做很多私密事情而不被发现。”
罗兹主教倒是没想到这位还挺自觉，因此怔了怔，随后赞同地说道：“是的，如果我拥有这种奇妙的能力，那么我其实也很难保证自己在私下里不去尝试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或者说，目前我也许能够克制我的想法，但以后呢，我能一直坚持不去尝试吗？”
“然后，当我真的做了这些事情，我在面对我们的教规时，还会抱有敬畏的想法吗？”
中年主教的话语意有所指，伯尼附和地回应道：“我也许在表面上仍旧遵守它，但私下里就不会这么想，因为我可以随时犯规，却没人能够发现。”
“你能察觉到这个陷阱，我很欣慰。”罗兹对此表示赞赏，随后话锋一转。
“但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陷阱存在。”
他说着，目光探寻地看着伯尼，似乎很期待伯尼自己能察觉到他想说的一些情况。
“您是说关于金钱方面吗？”
“金钱……”
罗兹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但他也没打断伯尼的话，于是他就听到伯尼说出了一连串令他忍不住有点发呆的言论。
“虽然我们在平时生活当中主要追求的是金钱，可金钱却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为了方便，我们使用了名为金钱的等价物交换我们各自所需的商品，然而随着我们越来越依赖于使用金钱去交换，我们所需的那些东西也随之被标上各项不等的价格。”
伯尼蹙眉道：“一旦我们不确定我们想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便会走向囤积金钱的道路。”
“这个能力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它使用的甚至不是基于人群互信而来的金钱，而是利用超凡能力从虚空中使用看似人间金钱的财富购买看似人间拥有的东西。”
“它的来源是空虚，存在是空虚，未来依旧是空虚，一旦误将这样的空虚认为是一种荣耀，我也便要沉沦进这样的空虚里面了。”
说着，伯尼总结性地道：“长此以往，金钱将会成为我的主人，而我反而会将这情况当做是一种光荣。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险恶的能力。”
“是的，很险恶……”
罗兹表情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说，嗯……你应该谨慎的去使用它。”
“可是既然已经学会了，逃避似乎就成了一种怯懦。”
伯尼若有所思地说道：“魔王也许在试探我，但神的智慧同时也在庇佑着我，应征战的必征战，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历练呢。”
罗兹闻言面色一怔，随后感到很惊讶。
他没想到这位不仅在这个诱导能力上有独特的见解，心态竟然也如此的正面。
这让他原本存在着的一些担忧完全不见了踪影，反而感到很是欣喜。
“你能这么想，我就彻底放心了。”罗兹于是乐呵呵地说，随后解释道：“不过我之前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身上的异常其实不只是这种独特能力。你也许没发现，在你周围的一些人，很容易就会出现恐慌情绪。”
“恐慌？”
“是的，恐慌，很难被发现，但的确存在。”
罗兹点头说道：“短时间内这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当你察觉到周围全是一些脆弱又渺小的人时，你是会依旧将他们当做需要帮助的同类，还是将他们看做是一些低能的白痴？
“当然，超凡者本就与普通人不同，但你面临的这种不同将会更明显。”
“所以那位魔王一方面想让我感受到世俗人类的渺小与脆弱，一方面又给了我超脱世俗却又掌控世俗的奇妙力量……他想要让我渐渐傲慢的目空一切吗？”
伯尼因此笑了笑，“可真是用心良苦。”
罗兹主教同样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之前我对此还很担心，但现在我想说的是，那位魔王小觑了你，你也必将让他大吃一惊。”
说着，他笑容有所收敛，“但对此我们仍需警惕，一定不能大意。因为魔王的伎俩也许并不只有这些。”
“所以为什么您会认为是恐惧之王呢？”伯尼顺势询问，“也许是别的什么魔鬼？”
“我是从船壳镇这件事情上猜测出来的。”罗兹回答，随后提起他在挖眼事件爆发时间上察觉到了不对并且进行了一番深入调查，最终了解到了盲神教会牧首自杀一事。
“种种迹象表明，在那场仪式当中，所有人全都承受到了强烈的恐惧感，最终这种恐惧将他们吓成了疯子。”
“而自杀的朗曼·摩门虽然没什么线索，但参考其他人，想来他的死亡也是因为有这种恐惧冲击的缘故。”
在伯尼倾听的同时，罗兹解释道：“朗曼·摩门是一位资深的异教徒，普通存在施加的恐惧术法是不可能强行让他自杀的，唯有一些强大的魔鬼，甚至恐惧之王本身才能做到。而那个凶手身上的蛊惑恶魔，同样也不是一般魔鬼能够随意驱使的了的。”
“但单凭这些似乎不能肯定什么……”伯尼询问，“我想这件事并不是您下定结论的唯一线索？”
“没错，除了这件事外，我们其实不能忽略在伊维萨发生的事情，那个释放了封印的女魔鬼，岂不正是恐惧之王的一个爪牙？”
在伯尼静静的注视下，罗兹对此事越挖越深。
“同时这也解释了内厄姆的圣水事件。”
“我们之前就怀疑圣水事件背后有地狱势力诱导。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圣水事件，你应该还处于执事阶段，不可能提升到神父级别。而船壳镇目前发生的事情虽然与圣水事件差别很大，但效果却是类似。”
“这些事情造成的结果与你身上所拥有的这能力和特征方向一致，看起来是对你很有帮助，实际上全都是在悄然助长你的骄傲与自满。”
“所以，封印地、内厄姆、船壳镇……”
罗兹对此总结道：“这一系列事情看起来没什么关联，实际上完全是有隐性联系存在的。也许在进入封印地之前，恐惧之王就已经盯上了你，也许时间还要更早。”
“可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就只是希望让我傲慢虚荣，最终迈向堕落吗？”伯尼幽幽地问。
“可能还有更多的原因，但单凭这点就已经可以理解了。伯尼，不要小觑神眷者对于教会的价值，更不要以为一位堕落的神眷者会对教会没有任何损害。”
罗兹严肃地说道：“你很重要，重要到让恐惧之王甘愿悄悄去做这些事情而没有选择强硬出手，就是希望能够让你的堕落无声无息，在成型前不被发现。”
说着，他语气缓和地道：“幸运的是，我们提前察觉到了他的阴谋。”
“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首先，这件事情必须要上报教皇。然后……那位又是解开了封印又是对你埋下了诱导，可能未来会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也许，嗯……”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我的堕落，来反向误导对方？”
“我们不能妄图算计一位魔王，伯尼，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傲慢。”
……
“但这个建议我们可以提供给教皇冕下，然后让他来做决定。”
24 谈判与否
行走在通体洁白，绽放着荧荧微光的长廊中时，能够隐约听到一阵阵缥缈而又悠扬的咏唱歌声。
两侧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幅会动的宗教油画，以及高耸穹顶上那些古老的浮雕，也都在无声点缀着此处的圣洁与高雅。
然而当伯纳尔靠近长廊尽头某处会议大厅时，这种感觉就立即被驱散一空了。
会议厅的门并未关严，于是他可以清楚听到一片乱糟糟的吵闹声音从里面传出，这让他仿佛身处于圣城信徒居住区的某处菜市场。
单听这种响动，谁也不会想到里面的人全是一些位于大陆权力巅峰的存在。
“不能海族要求谈判，我们就跟着谈判，海蛇之魔作乱，我们为什么不能看热闹呢？”
……
“海蛇无法上岸，我们只需要将海族逃亡的道路堵住，深海龙族就早晚都会被吃干净。”
……
“如果是正常时期，我赞同你们的观点，但目前法洛斯境内已有魔王活动的迹象，最近还冒出来一些特殊的恶灵，如此再加上海蛇之魔现世，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着很大的阴谋吗。”
……
“没错，明显是有大事将要发生。”
……
里面谈论的焦点是关于是否与海族进行谈判的，伯纳尔对此倒是不算陌生。
不久之前颤抖海的某处海域出现了一条远古时代就存在着的天灾凶兽海蛇之魔，而这东西对于海族来说完全是一种毁灭性的天敌。
它无惧任何术法型力量的进攻，唯一能够击伤它的办法只有使用纯粹的物理攻击。
然而海蛇之魔那种庞大躯体其实全都是由无数条海蛇构成的，想要击伤它容易，想要重创甚至毁灭它却根本不可能。
因为只要大海里还有哪怕一条海蛇存在，它就永远不会沉眠下去。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办到，问题是随着海蛇之魔不断吞吃海龙甚至普通海族，它所排泄出来的，其实正是大量的海蛇……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躲避。
海族们也的确这么打算的，但碍于颤抖海特殊的海洋环境与地理，它们的选择却不多。
最合适的逃避方向是位于法洛斯王国境内一条名为格拉德斯通的河流，这条河贯穿法洛斯王国全境，通往另外一片名为曜日的大海。
那里其实是海族的发源地，也是海族们渴望前往的圣地。
历史中无数次海族入侵，其实基本都围绕着这条河而进行的，此时出现巨大的灾难，海族们自然又想到了这条道路。
只是与其他时期不同，目前它们屁股后还钓着一条远古凶兽，想要强攻踏上这条路显然不是什么好决定，于是海族们提出了要与法洛斯王国进行谈判。
因为这条路的存在，法洛斯王国与海族算得上是世仇了，此时海族出现危机，他们不趁火打劫还得说是碍于种族限制没办法下海，可要说能给海族放行似乎不太可能。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以王国本身意志而运转的。
当圣约教会察觉到最近事态频发，这谈判一事，也就被枢机们拿出来议论了起来。
可惜的是，直到大厅内会议结束，他们似乎也没议论出个结果。
一群穿着红袍的枢机主教不久之后鱼贯而出，有的一脸怒气，有的面无表情，还有一些和蔼地与伯纳尔打招呼。
最后这些人全都走光了后，伯纳尔这才踏步走入大厅，然后与正站在大厅窗前的老人汇报道：“法洛斯的主教罗兹发来一封加急信件。”
“又是法洛斯。”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将伯纳尔手中的信接过之余，嘴上还在抱怨，“我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脑子——”
他的视线倏然一凝，仔细在某个句子上来回扫视了几眼后，最终闭目思索了起来。
伯纳尔不清楚这位在想着什么，但似乎很重要，因为良久之后，对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继而叹了口气。
“那些家伙还在争来争去，殊不知决定那场谈判的根本不是他们。”
“您的意思是？”
“告诉我，伯纳尔，当有魔王在法洛斯境内活跃时，我们与海族之间还有别的选择吗？”
老人边说边来到附近的桌子旁坐了下去，然后在这封信上写起了批示。
旁边伯纳尔则小声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沟通天国，获得圣灵的启示。”
“这正是让我疑惑的地方。”
老人闻言蹙眉说道：“天国的圣灵们可以为我们解答很多问题，但他们拒绝对最近一些事作出回应。”
……
与此同时，位于莱雅大陆外一座岛屿的某处墓园中，同样有一场涉及到海族的对话正在发生。
“我，我们，我们那天进行了一场占卜。然后，然后……”
在摩尔斯城邦位高权重的达克亲王此刻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显得分外卑微，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得已经濒临崩溃。
但实际上，他面对的那位却显得很“温柔”。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这句话是从亲王前方一座坟墓中传出的，语调柔和却稍显沉闷，仿佛墓中死者正透过坟墓开口说话，显得非常诡异。
“然后我们，我们得知了不久之后会有一次谈判进行。”面对安慰，达克亲王感到安全了不少，话语也因此顺畅了一些。
“是关于海族与圣约教会，还有，还有法洛斯王国的一场谈判。”
“内容是什么？”
“内容是海族是否能够和平通过格拉德斯通之路。”
又老又胖的亲王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海蛇之魔的出现，海族们，海族们又准备重走那条路了。”
“嗯……”
坟墓中的声音因此沉吟了起来。
不久之前他感受到有人正在用占卜对他进行预测，但当时他却没想要理会，因为这些愚蠢的家伙已经受到了他位格本能的反噬。
但最近一些事情让他多少有些不顺心，于是就突发奇想顺着这种反噬而残留的一抹力量跑过来散散心。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海族与圣约教会的谈判……
他不由提起了一丝兴趣，因为这似乎涉及到了一场战争能否展开。
只是想到目前主要在做的那件事，他对此的兴趣就有些减退了。
针对晨星踪迹的调查进行的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阻碍重重。
这种阻碍不仅有法洛斯王室力量的干扰，还有着王都教会与一些民间力量的掺杂。
令他的人手仿佛陷入了泥潭一样，不仅没有收获什么线索，自身反倒折损了不少。
倒是在那桑树城，他获得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线索。
桑树城的纳格·伯蒂，这是他从教会那位叛变副主教那里了解到的晨星行迹的一个线索。
而现在，他虽然还没找到那个纳格·伯蒂，却已经将其身份调查到了——
地狱之子。
一种藉由魔鬼附身后与人类结合而诞生的罕见人类。
通过这类人，受限制的强大魔鬼可以携带力量降临到人类世界，而无需考虑符合身份仪式与献祭。
他这种魔王同样也能通过地狱之子来进行降临，而这所代表着的，自然是如同狼入羊群般的效果。
因此他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这地狱之子线索的来源却让他多少有所顾虑。
晨星……
25清洗后的变化
船壳镇说是进行一番大清洗，但实际上这场清洗并没有无差别打击令教会看不顺眼的场所。
起码本地妓院与赌场就没有受到波及。
这次清洗主要针对的目标是镇内甚至整个钉锤岛范围当中潜藏着的一些异教徒以及邪恶组织，同时还有一个让钉锤岛名声远扬的特殊市场——黑市。
钉锤岛的黑市主要贩卖一些被教会明令禁止的物品。
比如圣水、比如超凡技能卷轴、比如一些邪恶的变异物和涉及到魔鬼有关的书籍知识等等，种类复杂，生意却很火爆，属于构成船壳镇繁荣的一大支柱。
另外一个支柱是本地的娱乐产业。
它们合起来推动了船壳镇开放自由的风气与名声，继而吸引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所以当教会开始下场时，钉锤岛的吸引力迅速下降。
这种吸引力的下降必然会导致人流量的降低，而人流量降低就又会让本地产业陷入萎靡状态，然后造成相关人员的失业。
于是尽管这场清洗揪出了例如本灵教派、血荆棘等等一些臭名昭著的组织或者外来邪教，但当清洗结束时，整个钉锤岛却也因此而受到了“重创”。
并且有很多人对此胆战心惊。
这点在新任镇长前来葛兰教堂拜访伯尼时，就能清晰体现出来。
新任镇长是一个看起来又矮又瘦的中年人，约摸三十多岁。
他同时也是钉锤岛领主格兰特公爵的一位管家，或者说，钉锤岛的官员全都是那位公爵的家臣。
“公爵大人让我代他向您问声好。”
这位新镇长一上来就恭维起了伯尼。
“公爵大人他早听说船壳镇的新神父年轻有能力，但我想如果他亲眼见到您的话，肯定会更加的吃惊。”
“我也很惊讶格兰特公爵会知道我的存在。”
伯尼谦虚地回应，“不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位大人物了。”
“在神灵面前，可没谁敢说自己是个大人物。”对方含蓄却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们每个人都是伦农的子民，而伦农的确不需要所谓的大人物。”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但祂显然更乐于见到子民们团结起来一同抵抗邪恶的侵扰，而不是互相扯后腿。”
名为布莱克的新任镇长闻言谨慎地笑了笑，没敢说什么。
教会强硬出手了一番后倒是潇洒退场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却需要由他来解决。
上任之前，格兰特公爵强硬地要求他一定不能让钉锤岛的生意受太多影响，有什么事情随时和他写信沟通。
但经过这件事，格兰特公爵在钉锤岛的某些方面已经不好多说什么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任期当中，他必须在很多事情上考虑教会的感受，而不能像前几任镇长那样随便。
不然再让教会伸手一次，那这座岛可就基本不能要了。
有着教会的钳制，这显然很不自由，更不可能让他随意发挥。
布莱克原本对此还很头疼，不过现在看来，面前这位本地教会的管理者似乎也不是那么太刻板。
这让布莱克稍感安慰。
而当随后两人进行了一番交谈后，更是让布莱克对这位年轻的神父好感大增。
因为对方并没有像布莱克以往接触过的神职人员那样讲话含含糊糊让人猜来猜去，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教会需要的是什么，不需要的是什么。
简单来说，教会需要掌管船壳镇乃至钉锤岛全境的超凡相关事物，同时要求所有人都需配合教会严厉打击外来异教与邪恶组织。
但教会并不会掺和这里的世俗工作以及岛屿规划，甚至对黑市的存在与否都棱模两可。
最后这个是重点，布莱克因此大松了口气，甚至反而对教会的“宽容”而感激涕零了起来。
随后他就兴致勃勃地告辞离开了，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伯尼将对方送到门口，注视他的背影消失后，这才走回教堂。
清洗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却让本地教会一举占据了主导权，而在事情基本结束之后，罗兹主教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人就全都返回了主教区。
所以当前船壳镇教会事物全由伯尼说了算，这无异于让他间接成为了船壳镇最有权力的那个人。
因此新任船壳镇的镇长刚刚抵达就不得不跑来拜访，而在他之前，还有很多人早已过来和伯尼混了个脸熟。
比方说新任水手与佣兵工会的会长，新任商人工会会长，新任鼹鼠帮黑帮首领，新任……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随着教会掌控钉锤岛主导权的时间加深，伯尼本身的影响力必然会跟着深入这里每一个人心中。
继而在接下来的大环境变化当中，迅速利用这种影响力来掌控船壳镇，然后做到大幅度的积累功勋。
这个大环境变化就是海族的入侵。
不过即将推动这件事发生的，其实并不是他……
踏步走回教堂，与一些神职人员打了几声招呼，伯尼最终来到了神父专属的办公书房中，并且坐在椅子处闭上了双眼。
黑狗、红蜡烛、桌上一堆凌乱待研究的玩家物品……
黑雾世界一切依旧，外表来看，唯一不同的是一颗巴掌大的泛黑光球此时正静静漂浮在书桌上，随着伯尼注视而起伏。
这是他最近抽空做出来的“人工智能”，利用了一道纯净的恶魔之魂以及大量输入有“管理规则”的灵性力量糅合而成。
它其实还不是一个成品，仍有一些工作需要伯尼去做，不过那些工作并不会耗费多少时间，可以随时完成。
当然这点也并不只是黑雾世界的所有变化，在黑皮书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改变存在……
打开这本书，伯尼将书页翻到仙女玩家所在的页面，其上有文字显示对方的个人信息以及工会信息。
重点是工会信息，人数统计上已经有近六百，并且乱七八糟哪里都有，倒是让伯尼滋生出了一种无心栽柳柳成荫的感觉——
这代表着他可以顺着这些玩家出现在大陆各地！
不过这点暂时还用不到，所以他继续翻页。
名为“主人的任务罢了”的玩家信息下面，同样诞生了一个工会，这是伯尼前几天在察觉到对方成功逃出钉锤岛后放水的结果。
该工会名为“人族阵线联盟”。
看名字就能发现这位的发展思路。
不过也正因此，这个工会的成员并不多，似乎还有相应的审核，乃至于数量只有三十多个。
然而这三十多个玩家所能造成的效果可不弱……
抬手覆盖相应玩家页面，视角随之转换。
入目所见，是一群穿着各异的人类正聚在一条船的甲板上展开会议，而他们头顶飘着的游戏昵称分外显眼——
教会对于船壳镇的清洗固然让一些人面临劫难，却也方便了玩家的降临。
也因此，伯尼目前除了这群玩家以外，还可以看到周围另外一些“npc”的存在。
眼睛部位蒙上布条或者披着黑色斗篷的邪教徒，穿着邋遢的海盗，甚至显露真容的狼人……
他们都是这次清洗中主动或被动逃离钉锤岛的一些势力，而玩家们附体的对象，显然和这些势力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因为某种原因，这群牛鬼蛇神并未走远，仍在船壳镇附近。
让伯尼很感兴趣的是，这些家伙对于附体恶灵式的玩家们不仅没有表示抗拒，反而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他们还很欢迎玩家们陆续的降临。
并且明显在培养他们。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在这群玩家当中，有着一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存在，在他看来非常独特。
26工会发展与爱丽丝
游戏世界内海水荡漾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空中有一群海鸥围绕着三桅大船周围晃荡，似乎认为这条船上藏着丰盛的食物。
用第一视角抬头看了几眼后，明媚阳光将游戏画面渲染的一片绚丽，却也让坐在电脑前的包辰逸感到有些刺眼，于是他“低下头”，继续听着某位工会成员分享他的游戏经验。
“游戏角色身上的一些本能动作其实是可以被打断的，比如说拉屎后擦屁股这点，如果你在擦屁股途中选择跳跃，那么游戏角色接下来就不会继续这个动作了。”
“但请注意，如果你拉屎拉到一半选择跳跃，这种被打断的行为是仍旧会继续的，撒尿同理。”
“当然我重点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打断，而是打断后我们可以利用这种特殊buff来引发一些独特现象。”
“比如你在街道上行走，npc们都会躲着你走。”
……
名为人族阵线联盟的工会虽然初创，但已经有很多好传统诞生了，比如这种游戏经验分享，基本保持每天一次，所有想要分享经验的成员都可以提前报备，分享后大家评分最终积累贡献。
又比如成员们三人一组，每组互相帮助完成各自身上的任务，如果任务太难，还可以申请其他组来进行更多的互助。
以及大家有什么用不上的物品可以与别人互相交换，有什么任务信息但自己不想做也可以分享出来，有人完成后会获得一些相应比例的收获等等。
因为目前玩人族的不多，人族玩家们相比大部分玩家要团结的多，再经过一番筛选，留下来的基本对这些规矩没什么异议。
这很有效的促成了工会内部和谐且友善的气氛，不过碍于目前游戏环境限制，他们其实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很多规矩其实还没实际操作过。
“我们什么时候能彻底上岸啊？”
在那位玩家分享完自己游戏经验后的自由发言阶段，有人突然问了一嘴。
包辰逸于是随口回应道：“我早上听老瞎子说大概今天晚上就能靠岸了，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被荒废的小岛，准备在那里驻扎一段时间。”
老瞎子是一个瞎眼npc，也是这条船上npc们的领头者。
前阵子包辰逸在解除恶魔附体状态后就是老瞎子带着一群npc将他给弄出了那座岛，然后在简短沟通之后，也是他帮助包辰逸这些“恶灵同胞”们不断降临了过来。
在经过观察之后，更是他联络了一些别的因当地教会清洗而逃出钉锤岛的npc势力聚集在一起共同逃亡。
在包辰逸看来，这npc应该是一位很有野心的npc，从平时“闲聊”的一些只言片语当中可以了解到，老瞎子应该是想在钉锤岛附近建立一个隐秘的根据地，而不是带着他们跑去什么地方。
这显然对玩家工会的发展很有帮助，因为游戏中的大部分npc对于玩家们都抱着排斥态度，乃至于始终没有一个可靠的“主城”。
而在周围这些npc们面前，玩家不仅能够正常交流，而且还能从他们身上接到一些任务，其中甚至有一些超凡能力的线索。
这可以说是别的人族玩家根本没有的待遇了，也让包辰逸对于工会的未来充满希望。
不过尽管有着“主城”的诱惑，但实际上包辰逸召集这些加入工会的玩家集体跑来这里，根本原因其实并不是这点。
“在大剧情开始之前，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针对那位剧情npc进行一番好感度培养。”
游戏经验分享步骤结束后，到了提意见阶段。
因为目前整体成员不多，所以每个人都能对此发表一番见解。
“不能等到剧情真正展开后，才临时抱佛脚。”
“怎么培养啊？我们都不在那个地图上了。”
“我们又没有走远，老瞎子既然打算建立一个隐秘根据地，那他的后勤储备一定会考虑，所以应该会有一些补给船来回两地……”
……
钉锤岛是一座在玩家群体当中并不知名的小岛，因此目前也没有多少人了解钉锤岛内到底有着什么。
也就是说，那位曾经被玩家们称之为四大剧情npc的年轻神父，只有他们工会知道在哪里！
这点也许不算太重要，因为知道也接不着什么任务。
但配合最近一些其他方面的游戏事态，这条信息就显得尤为独特了。
整片大海正因为一条巨大的黑色海蛇而动荡，通过海洋玩家收集的诸多线索来看，已经有高玩分析出接下来极大可能会有战争爆发。
恰在这种情况下，四个剧情npc中的一个又突然失踪在了大众视野内，这就很不寻常了。
目前在游戏论坛中普遍的猜测是该npc应该与接下来的游戏剧情有极大联系，甚至也许是一个核心人物。
因此对于该npc的踪迹线索就成了目前游戏中的一个热门话题。
找到该npc似乎成了接下来能不能参与到游戏剧情核心的一个判定标准，而参与核心剧情，又显然比处于外围层面上能够带来更多的好处。
当然，这种参与指的并不全是站在那位npc同一阵营上的参与，站在其对立面的参与反而更多——
主要是很多人想与那npc站在同一阵营都没条件，那位背后的教会显然很敌视玩家，相比起来，加入海族阵营就宽松多了。
包辰逸其实也不能确定接下来自己该站哪边好，因为他完全无法肯定自己带着一帮玩家凑上去，那位会不会接纳。
但这点暂时来说并不要紧，知道对方位置在哪了，选哪边其实都很方面。
目前来说，他的打算是以周围这些npc为初始资本，以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大剧情为崛起契机，争取该剧情度过后，他和他的工会站在玩家顶级层面上，并成为人族玩家的领头羊。
这是他预计的发展路径。
至于该怎么崛起成为领头羊，那就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也不晓得未来会有什么机遇存在，多想也只能是瞎捉摸。
不过不管怎么说，包辰逸对于自己的游戏前景充满信心就是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一些事，但核心冲突总归逃不掉是人类与海族的对抗。”
一道婉转清澈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包辰逸的思绪。
转动游戏视角看去，说话之人此时正坐在玩家群体中的前列，游戏昵称是爱丽丝，游戏角色更与周围其他玩家完全不同——
金发束成马尾梳于胸前，五官精致带着点清纯，身材高挑，一袭合身的棕色皮甲装束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
简而言之，非常漂亮。
“所以我建议大家如果有海族玩家朋友的话，可以发展他们当我们的内应，这样如果接下来我们站在人类这边，冲突展开时我们可以精准掌握海族的动向。”
这厮不仅游戏角色漂亮，发出的语音也很好听，而且声线还隐隐存在一种性感意味，令周围玩家不自觉就出现了一阵骚动。
包辰逸因此撇了撇嘴。
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在工会当中，甚至在整个内测玩家群体当中的人气都很高，因为她在游戏论坛里很活跃，并且总能分享出一些普通玩家不知道的游戏隐秘。
比如最开始四个剧情npc的住址就是她分享出来的。
所以说有这位的加入，对于工会而言很有好处。
不过碍于这位不久之前还属于另外一个工会同萌会，包辰逸就总是忍不住怀疑这厮其实是个二五仔，加入他的工会目的就是为了探听本工会动向。
于是相对于其他成员的热情，包辰逸始终对其态度冷淡。
而当这次交流活动结束，当爱丽丝又跑来询问某个问题时，他更是含含糊糊充满了敷衍，
“这个工会任务吧，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为什么我能接的到，就是本来正常走路呢，突然就有npc跑来给我发了个任务，可能是看我长得帅——”
“我出一万块，买这个消息。”对方突然打断包辰逸的话语，声音充满诱惑力。
让包辰逸一下子有些愣神。
而见他短时间内没回复，对方又开口了。
“不行那就十万块，怎么样？”
包辰逸呆住了。
27 玩家由来
俯瞰视角下，伯尼可以清楚看见一男一女两位玩家正在甲板上谈论着什么。
而相对于男玩家角色略显呆板的模样，女玩家表现的就灵活很多了。
表情、神态、动作，甚至还有一些讲话时的小细节。
如果不考虑她头上的游戏昵称，该玩家看起来与npc原住民还真的没什么差别。
伯尼因此笑了起来。
如果所料不错，这位女玩家应该并不是真正的玩家，而是玩家背后的“游戏公司”。
而她出现的原因显然是因为玩家工会的相继成立。
这很正常，任谁察觉到一些超出预计的事情发生后也会来一探究竟的。
不过她的到来是能够查清真相，还是掉进泥潭，可就不好说了……
饶有兴趣地看了女玩家几眼后，伯尼退出监视视角，返回了黑雾世界当中。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了解玩家们背后都有着什么，甚至他能够发现玩家的异常而其他人对此无法见到的原因也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最开始他可不是凭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他其实是被一个“系统”拽过来的。
一个与目前玩家们游戏功能类似的系统。
后来这系统就弃他而去了。
原因有很多，主要是伯尼后期开始研究这个系统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而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不过尽管它跑了，但短暂的研究却让伯尼收获很多，不仅了解到了这东西的一些底细，还获得了诸多关键知识。
比方说他身上自己做的那个简洁版系统，以及观测玩家所用的工具，其原理与诞生都与那段时间的研究有关。
所以当见到玩家出现，或者说见到这东西再次浮出水面后，伯尼其实还挺高兴。
他也的确通过玩家获得了很多收获。
这就让伯尼更加渴望能够再见到那个“系统”本身了，毕竟研究玩家与研究系统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所以他赋予玩家工会，除了让玩家们聚拢起来形成有效力量并且与他缔结联系外，还有一层钓鱼的意味。
眼下果然钓出了一条鱼，但更进一步的动作却还需要等待。
因为伯尼不认为这个女玩家会是系统本身，她大概率是该系统的新一任宿主。
这是有差别的，虽说那个系统没有什么自主思维，但它却拥有着一些本能与使命。
它在附身后与其说是辅佐宿主走向人生巅峰，不如说是在一步步引导宿主成为它的工具人。
它也并非真正附着在宿主的身体或者灵魂上面，那对它没有任何益处。
当然，它会本能的伪装成那样。
所以想要找出它真正的藏身地，还需要耐心观察……
脑海中思绪翻涌，伯尼却没继续理会这件事情。
相对于系统这个东西，他其实更在乎玩家的存在。
虽说玩家们现在没什么用，但这不代表他们会一直没用。
只要伯尼将目前钻研的项目完成，再配合一些以往的功能，他就能初步利用上玩家的力量了。
于是伯尼将目光看向了黑雾世界书桌上飘着的那颗泛黑光球。
巴掌大小的光球黑的并不彻底，其中有许多灰色混杂，如同一缕缕牛奶掺和进入了墨水当中。
不过当伯尼抬手轻轻触碰后，这种混杂便瞬间分散开来了。
就见原本浑然一体的光球各自脱离分解，变成了四缕灰色轻烟围绕着一颗黑色小号光球缓缓转动的模样。
小号光球是一个纯净的恶魔之魂，也是伯尼目前在做的这个“人工智能”的核心。
而这些灰色轻烟则是它的行事准则。
或者说是运转规则。
其中每一缕都代表着一个伯尼希望它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自动分类物品、比如判定物品价值、比如根据价值赋予玩家相应的积分。
这种判定基于黑雾世界，而黑雾世界则基于伯尼魔王时期的记忆，基本不会出现差错。
但单单如此还不够，伯尼除了希望它能够鉴定物品的真实价值以外，还希望它能够做到根据对接玩家的状态而评定物品的使用价值。
也就是说，他希望做到玩家们越是需要的物品，“人工智能”判断出的价值就越高。然后收取的积分就越贵。
想要做到这点，就需要让光球对接上伯尼的黑皮书并且能够实时检索玩家信息了。
除此之外，还要让它与商城所在的物品架对接上，不然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手指拂过黑皮书，从中抽出一缕暗红色的“灵性丝线”，随后伯尼心念一动，将自身一抹裹挟某种意志的灵性力量融入丝线当中。
于是这缕灵性丝线就渐渐变成了一道灰色的轻烟。
但将这道灵性轻烟融入“人工智能”当中后的运转却并不顺利，伯尼因此将之抽出，并且重新思考起了相应的契合改进办法，继而再次尝试。
如此重复，最终经过他一番捣鼓之后，原本浑圆的泛黑光球变得有些扭曲而乖张，位置也从书桌转移到了左侧物品架上。
就见它匍匐在物品架表面顺着一格又一格的木框缓缓蠕动间，有几条触手延伸进入格子内不断动作，粗看之下，活像是一只黑色烟雾构成的小章鱼。
但尽管挪动速度缓慢，它的工作效率却很高。
成型后不过十分钟左右，原本摆放凌乱的物品架就被迅速整理的整整齐齐，并且相应物品价格也有所变化。
伯尼因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目前只有一个玩家客户，他的商城里面也没有太多东西，但只要将流程和框架搭建好，客户分分钟就能找来一大堆。
这个框架核心指的并不是物品回收这方面，而是伯尼耗费好一阵子才改造完成的吞噬序列。
玩家打怪——将怪物尸体上交兑换——利用吞噬序列分解怪物尸体——将分解出来的一部分东西摆上商城，再促进玩家去打怪。
一个循环就这么成了。
如此一来，既能培养玩家让他们变成一股有用力量，又能在这个过程当中“剥削”下来资源然后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期间有着新诞生的这条章鱼的存在，甚至都不需要伯尼费什么心思。
或者说，针对这方面，他只需要把控大方向，以及研制开发出新功能……
思索片刻后，伯尼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
“这条狗暂时还不能动，应该还要加上一个自动喂食才对……”
于是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条甫一诞生，就勤恳工作起来了的黑色章鱼。
……
接下来一段时间比较平静，伯尼白天管理教堂，晚上进行“科研工作”。
添加上自动喂食能力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天晚上就被伯尼弄成了。
但他的研究依旧在持续着，只不过已经暂时脱离了围绕吞噬序列而展开的流水线工程——
在这个方向上，伯尼还有一个让黑狗自己主动觅食的计划存在。
只是与掺杂灵魂核心与灵性力量的章鱼不同，黑狗的吞噬能力与灵性之间并不相融，想要让它像章鱼那样主动工作，需要从其他方向着手。
这个方向伯尼还没有琢磨好，再加上他还没正式开始对接大量玩家，所以也就不需要去着急做。
伯尼现在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玩家贡献给他的那堆可以钻研的物品上面了。不得不说，其中有很多东西都让他感到新鲜且有趣。
另外一方面，管理教堂的工作对伯尼而言算是轻车熟路，没什么难度，就是繁琐的事情一堆，并且因为教堂人手紧缺而从早忙到晚。
不过像这种有正式编制的岗位从来不会缺人，因此没多久葛兰教堂的神职人员配备就迅速被补齐了。
甚至因为业务范围遍及整个钉锤岛的缘故，还进行了超额配备。
八位执事、三队猎魔人小队、围绕这两方面的诸多后勤人员等等。
这个数量已经快要比得上内厄姆的一半人手了，然而内厄姆驻扎的是一位副主教，伯尼这里却只有他一个神父管辖。
于是一些因为伯尼最初被分派到船壳镇而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们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又捡了个大便宜。
就像是刚当上执事没多久就成了代理神父那样，眼下这种不符合神父层次的职权范围，和半个副主教又有什么差别？
很是有一些人为此而不满，更有人提议在钉锤岛另建一座新教堂来分担葛兰教堂繁重的工作。
这个提议还是很合理的，因为钉锤岛整体范围很大，有着一座不弱于内厄姆多少的城镇不说，还有很多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的小渔村。
以前一座教堂也就罢了，毕竟情况不同，但现在随着钉锤岛局势改变，再保持一座教堂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这种提议遭遇到了现实的打击。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后，人们发现钉锤岛内虽然只有一座教堂，但却并没有任何手忙脚乱的情况发生，反而井然有序，运转良好。
甚至让很多人感到错愕的是，岛内的宗教氛围反而愈发浓郁了。
“我在那里受到了真正的祝福，我看见了光，我感受到了神灵的伟大！”
一位前往钉锤岛参观并返回内厄姆的商人提起这事来满脸狂热，狂热到让人感觉到他脑子好像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这肯定不对劲！
有人如此笃定，并暗暗跑去打探了一番情况。
结果他的脑子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28 神圣的布道
踏步从船上走下，踩在码头木板地面上的声音嘎吱作响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的同时，耳中听到的是一些商人水手的吆喝与码头税务官的训斥。
放眼看去，船壳镇码头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太少，与外面听说的一些传言并不相符。
当然，其中差别还是存在的。
莱特以前没少来过船壳镇，往常几次见到的人比现在起码要多两倍，但那也代表着一定的混乱。
小偷横行，稍微走几步路就有被划破钱袋的风险。
黑帮分子盯着每一个看起来容易招惹的旅人，并且时常进行抢劫与敲诈。
所以尽管船壳镇比内厄姆要繁华的多，但他对这里一点好感也没有，因为他就属于看起来容易招惹并且被敲诈过的老实人之一。
不过这次出现在这里，莱特发现这一切全都没有了。
仔细观察，没见有任何鬼祟的窃贼，码头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在盯梢。
“我上次来船壳镇还不是这样，听说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旁边有声音询问。
莱特转头看去，那是一位长相略显异域风情的中年男子，穿着羊毛材质的长罩衫与前开型外袍，头上戴着圆卷帽，一副商人打扮的模样。
他叫柏得温，是一位外大陆商人，也是莱特目前的老板。
所以莱特老实回答道：“是的，前阵子有出现过一些异教徒捣乱，后来教会将他们全都清理掉了。”
“比如我这样的异教徒？”
“呃，我是说，是一些邪恶的异教徒，他们在这里做了很多坏事……”
交谈间，两人已经走过了码头区域，并朝着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座名为船壳镇泛商人联合工会所在走去。
一位外来商人想要在本地做生意，首先就需要和本地商人工会打招呼，而莱特旁边这位就属于想要到这里做生意的外来商人。
只是抵达目的地后，他们却并没有如愿见到这里的领导者。
“抱歉，今天是布道日，会长大人去教堂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稚嫩的学徒，他的话语让莱特旁边的外来商人挑了挑眉。
“那么能通知一下你们的副会长吗，我之前其实有写过信件提前说明这次拜访。”
“副会长也去教堂了。”接待的学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商人闻言怔了怔，随后朝莱特耸了耸肩，“好吧，看来我们只能先去其他地方拜访了。”
莱特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老老实实带起了路。
接下来两人又去了不远处的手工艺从业者协会、渔民工会，甚至水手与佣兵工会。
然而除了水手与佣兵工会有一位副会长接待他们外，其他地方基本没有管事人存在。
得到的回复全都是，那些人都去葛兰教堂听神父布道去了。
“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要虔诚的多。”商人最后忍不住感叹。
布道日每个礼拜都有，如果没必要，根本不用这么整整齐齐的跑去听。
“船壳镇的伯尼神父是一个非常好的神父，他在内厄姆时，我们就很愿意跑去听他讲话。”莱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嗯……一个令人们尊敬的神父。”
瞧莱特的态度就能了解到一些信息了，商人见此若有所思，“可是据我了解，这位神父应该新到船壳镇没多久？”
“好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吧。”莱特干巴巴地说道。
内厄姆距离船壳镇不远，他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但他知道的东西可不多。
或者说，普通民众们对于上层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往往不会了解什么，就算是了解，也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商人柏得温显然也明白这点，因此也没多问，转而示意莱特带着他朝本地教堂赶去。
他们原本就是要拜访本地教堂的，因为柏得温的生意多少会触及到教堂的职能范围，同时教堂的神职人员们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群目标客户。
只不过这种拜访被他安排到了最后，因为他在来之前，其实已经与更上面的教会高层打好了招呼。
但现在倒是没得选择了。
于是两人笔直地朝着教堂所在的街道赶去。
一路上所见冷冷清清，仿佛外面传言的船壳镇已经不复往昔热闹的消息变成了现实。
但当他们来到教堂所在时，入目所见却是人头涌动的现象。
放眼看去，民众们密集而又整齐有序地坐在教堂前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但并没有发出太多杂乱的声响。
除了一些不自觉的咳嗽声外，这里显得非常安静，安静到站在广场边缘，莱特两人也能清楚听到神父布道的声音。
“不做无礼的事、不求己益、不动怒、不图谋恶事、不以不义为乐、却与真理同乐。凡事包容、凡事盼望、凡事……”
半路赶来的两人听到的话语显得并不完整，但那声音当中包含着的情绪却让他们原本浮躁的心情迅速平静了下来。
“那群鸽子是怎么回事？”莱特旁边的商人压低声音询问了一句。
他要不说莱特其实还没发现，仔细一看，在这片广场周围，除了人之外，竟然还有很多动物存在着。
不只限于鸽子、还有麻雀、乌鸦、甚至猫狗等等。
它们或是落在广场中央处的天使雕像上，或是蹲在广场尽头的教堂屋顶，或是干脆与人群混在一起，仿佛和这里的人们一样，正在专注地听着年轻神父的传道，一些小东西甚至听得一动不动，眼睛眨也不眨。
它们能听懂什么？
没人能猜到，但似乎也没人理会它们的存在，每个人都在静静听着布道声，聚精会神的模样仿佛正在承受着一种神圣的洗礼。
这确是一场洗礼，因为随着倾听时间的加深，莱特原本还有些散乱的思绪渐渐凝聚在了一起，并随着神父话语中的内容而缓缓“升华”。
对于爱的感悟、对于道德的理解，对于信仰的认知与看待问题的角度……
在以前的人生当中，莱特会遇到一些让他恍然大悟，或者豁然开朗的时刻，那种情况就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后感觉自己已经与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但那些时刻总体来说次数很少，并且经历过后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遗忘。
然而现在，他却感觉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明白了些什么，心灵随着神父的言语而浮动、而改变、而升华。
很多以往纠结的问题，现在渐渐释然，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也仿佛获得了更高的智慧一样，令他若有所悟。
甚至回想起自己以往的人生，都让他不得不沉思……
这种感受简直可以说平生仅见，让他听得如痴如醉，不自觉就与这里其他人混在了一起，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去，同时完全忽略了环境与时间的存在。
直到神父的声音消失，这次布道结束，他这才恍惚从那种状态当中渐渐恢复了过来，但却并没有从地上爬起身来，而是恋恋不舍地回味着之前的一切。
周围基本上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没有谁着急站起身，仿佛都在感受着那种状态的余韵一般。
然后，莱特就突然发现，这些人，包括自己身上，似乎……
在隐隐闪烁白光？
29划时代的产物
教堂前广场上的布道结束不久之后，一阵鸡飞狗跳般的骚乱就突然发生了。
原本沉浸在听讲当中的动物们，某一时刻仿佛纷纷被惊醒一般，察觉到自身混迹在人群周围后忙不迭地展开慌乱窜逃。
它们属于最先反应过来的，因此打断了广场上很多人的冥思。
不过尚处于“贤者时间”的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反而一个个心平气和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与旁边亲友或者熟悉之人谈论起自己的感悟。
更有一些人追上正返回教堂的年轻神父，或继续询问，或表示感谢。
这些人当中包含着伯尼一位熟人。
“听了您的这场布道后，我越来越感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实在是难以饶恕。”
说话之人衣着整洁，气质英武长相却平庸，正是在内厄姆时，与伯尼有过几番接触的坎博雷家族继承人利瓦伊·坎博雷。
这位曾掺和进入圣水事件，又阴谋在聚会中坑害神职人员。
不过考虑他在之后的揭发阶段立下了很大功劳，又碍于老伯爵死亡后坎博雷家族没有了直系继承人，所以教会对其家族以及个人虽说进行了惩罚，却不涉及到他的生命与继承权方面。
伯尼对此有所耳闻，不过这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所以就没多关注。
“既然已经接受过审判，剩下的自然是赎罪。”
他随口说道：“只需依着教会之言进行忏悔，你终将洗清自身罪过。”
伯尼的态度看起来与曾经没什么不同，于是这位现任坎博雷伯爵因此松了口气。
要说在来之前，他对伯尼的感官是敬畏居多，敬畏其如此年轻就成为一名神父，敬畏他在内厄姆时的一些表现。
但刚才听了这场布道后，他已经下意识的对伯尼生出了一抹尊敬，因此就不希望对方碍于自己往日的一些行为而心有鄙夷。
“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您在内厄姆时对我的一些教诲。”
已经是一名伯爵了，但这位年轻贵族此刻姿态却压的很低，语气特别诚恳。
“更要感谢您刚才施加的祝福，我感觉现在头脑非常清醒，很多困扰也都解开了。”
“替伦农撒下祂的智慧之光，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伯尼温和地回答。
实际上听他布道的这些人能出现种种状况，完全是因为他的阿利克之语升级后所延伸出的那个新效果。
该效果可以让伯尼通过语言来散发自身情绪，同时如果语言内容正面，在这个过程中他就能施加神圣的祝福给听讲者——这种施加不限于人类。
比如本次布道，根据伯尼讲经的内容，他施加出去的祝福就与感悟与智慧有关，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不过这类祝福并不是永久存在的，根据伯尼观察，它的持续时间大概也就是一天，时效过后受到祝福之人就会缓缓恢复原状。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祝福其实是有“瘾”的……
随后与这位年轻贵族的交流中，伯尼得知对方来到船壳镇的原因是听说他那个失踪的弟弟米契尔曾经在船壳镇出现过。
所以他就亲自跑来调查了，然后又听说“老熟人”伯尼正好在布道，就顺便来听了听。
结果听完之后他就忍不住跑来与伯尼抒发起了感激之情。
也不知道他在之前布道期间想通了什么东西，总之从这位年轻贵族的神态上来看，他显然对此没撒谎。
不过这类事情在最近两天出现的次数其实很多，伯尼也就没怎么在意。
同时因为还有其他人想要过来与伯尼交流，所以年轻贵族并没有停留多久。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倒是跑去教堂文书那里捐了好大一笔钱。
事实上，这两天捐款的人其实还不少，有的是真心实意，有的则是因为船壳镇变天后变相的“交保护费”。
由此，葛兰教堂已经有计划对一些老旧部分重新进行装修了。
这涉及到教会的门面，倒也不是铺张浪费，因为捐款多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本区域信徒们的虔诚高，所以这反而是一种明显的功绩。
不过想要凑够全部的装修所需，还得要再进行几场布道才是……
伯尼一边与一位本地工会会长交谈，一边琢磨这件事。结果没一会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阿利克阁下！？”
这个称呼让伯尼怔了怔，随后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位不认识的人。
倒是这人旁边那位棕发青年让伯尼有些印象。
没记错，当初他刚刚在内厄姆就任执事时，还给对方的孩子洗礼过呢。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莱特，你身旁这位是？”
他的语气如同对待熟人一样，让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年轻人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旁边那位商人打扮的中年就忙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柏得温，阿利克阁下，我的老板是维布伦，维布伦·桑切特。”
维布伦啊。
伯尼因此了然，更是瞬间明白了这位跑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于是他先是歉意地与旁边原本正和他谈论一场活动邀请的工会会长说了一声，随后示意莱特两人与他进教堂说话。
“呃，抱歉，阿利克阁下……我是说，我之前应该称呼您为伯尼神父？”
这位商人跟在伯尼身旁时突然反应了过来，继而有些尴尬。
“这并不会影响什么。”伯尼不以为意地回答。
于是商人松了口气。
“那就好。请您谅解，我只是太惊讶了，因为实在没想到您竟然，呃，竟然加入了圣约教会，而且还成了一名神父……”
“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
伯尼笑了笑，“我想你既然跟着维布伦一起做生意，对此应该很有体会。”
名为柏得温的商人闻言附和地跟着笑了几声，没再多问，然而内心中的感觉依旧别扭甚至紧张。
之前在广场外围时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没看清，跑近了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伯尼是谁了。
其实双方也不算熟人，他和他的老板维布伦只是见过这位几面，但伯尼的身份年龄与外表实在是令人一见之后很难忘记。
伯尼·阿利克，纽卡斯尔大陆王血阿利克家族备受瞩目的新一代领袖级别人物，年纪轻轻就垄断了破碎群岛的香料贸易，所拥有的财富与影响力在整个纽卡斯尔都是排的上号的。
他很有名，柏得温曾经几次见到对方时其实都说不上话，但每次对其印象都非常深刻。
尤其记得最初见到伯尼的时候，这位正与纵横颤抖海的血鲸海盗团首领于甲板上玩扑克，那幅与恐怖凶人谈笑风生的气派模样简直让他看直了眼。
结果这一转眼，这位竟然跑到光辉之地当起了神职人员，而且还是一位神父……
虽说不是本地人，但圣约教会内的一些情况柏得温多少还是了解的，因此他清楚知道一位神父代表着的是什么。
这就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了。
因为柏得温最后一次听说这位的消息是三个月之前，这位拿出巨额财富资助了一队探险家航向已知世界之外进行探索。
当时他的老板还声称这家伙是个大肥羊，准被人忽悠了。
这事柏得温记得很清楚，所以如果说有变化的话，那也是这三个月时间发生的。
然而短短三个月时间，伯尼怎么就能从一个异教徒变成了一位圣约教会的正职神父了，并且还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神父？
与此同时，这位外表也都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肌肤更细腻精致，单单站在教堂中，浑身上下都仿佛在发光一样，配合一袭黑色的神父长袍，显得即高雅又圣洁。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改变？
这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但碍于关系不熟，柏得温也不好意思问。
不过多少算是见到了一位熟人，内心中他还是很高兴的。
经过最初一些紧张后，柏得温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因为伯尼表现的很和善，让他感到非常亲切。
于是叙旧了一阵子后，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得。
“我的老板已经初步扩展开了法洛斯王国的生意，我这次来是因为要和罗兰群岛的教会进行更详细的沟通工作，并且选择本教区的总部地址。”
他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着的兽皮袋中掏出一摞纸张来递给伯尼。
纸张颜色发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蝌蚪文字。
接到手中后，稍微一触碰，那粗糙而又单薄的手感就让伯尼心情瞬间变得很愉快。
因为这是一份报纸。
一份经由造纸术与印刷工艺制造而成的报纸。
30报纸与新木偶
［没有受过教育的国王如同一头戴着王冠的蠢驴。这是古威弗列德王国历史中某位国王的名言。但经过详尽的调查，我们发现，当代威弗列德国王布尼安可能真的没有……］
……
［法洛斯西部近期有一类田园诗愈见流行，这种诗用华丽的辞藻来极尽美化整篇故事，但核心的叙事方向却总是逃不掉骑士引诱农家女这种恶俗现象，这显然并不是什么……］
……
［如何在大庭广众下放屁？很多人认为应该夹紧臀部，以避免腹中气体排出。然而，若是为了顾及礼貌而憋出病来可就不妙了。要是有机会离开现场，就让它默默释放；要是不能的话，就遵循我们古时的一句谚语：用咳嗽来掩盖屁声。］
……
教堂精美的廊柱旁，伯尼对着明媚的阳光可以清楚看见手中这摞报纸第一页上的一些文字信息。
这些信息看起来五花八门，没有什么有序的排版，简陋而又粗糙，但在周围古老环境的衬托下，却显得非常独特。
如同两个时代之间最初的交替更迭，悄然会聚在了这一张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纸面上。
“单是制浆就有好几道流程，造纸和印刷就更复杂了，最后要送到教会去让专人进行审核……您别看这些纸不太起眼，实际上想让它们诞生可是一个大工程。”
在伯尼静静观看手中报纸时，旁边那位戴着圆卷帽子的商人还在开口解释。
“更不要说，这版只是普通版本，我们其实还有着另外一种专属的教会报纸还在研发当中，只是暂时还没调整出适合的纸张来承载相关圣文。”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在这个世界，文字是有重量的，尤其是宗教经典中的文字，单独拿出来不见得会有什么异常，但如果连成了句子，那么像这种单薄的报纸根本无法记录。
所以尽管造纸与印刷术早已诞生，但这种便捷的产物在法洛斯甚至整个光辉之地却并不流行，只在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传扬开来了。
当然，除了这点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内。
“让它出现在光辉之地，费了不少力气吧。”大体扫了一遍手中报纸后，伯尼随口问。
“是啊，我们其实在十年前就已经与教会进行这方面的接触了，这期间始终没有断过申请，却从没获准同意，直到最近才有了这个突破。”
中年商人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倒是明白为什么这种技术在这片大陆诞生，却并没有流传开来了……真是可惜了那位皇帝的聪明才智。”
“这是不考虑时代背景的必然结果。”
伯尼如此回答，随后转而问道：“准备在法洛斯全境推广，还是只在一小片范围内做尝试？”
“我们其实早已经有过相关的市场调查，所以这次获得了教会许可后，准备直接进行全面推广。”
中年商人谈起生意来滔滔不绝，“我们认为光辉之地的市场潜力其实比纽卡斯尔还要大，我们相对统计过，就算是这里的平民，识字的也有不少。”
“不过他们拥有的词汇并不是很多，还都是常年背诵教会经典字句认识到的，所以如何根据他们的知识量来编排报纸内容，倒是需要费很多心思……”
……
似乎认为有伯尼的存在会方便很多，所以这位名为柏得温的商人在随后交谈中透露出有意将罗兰教区的报社总部放在船壳镇，并邀请伯尼担任宗教内容顾问。
这自然没什么可拒绝的，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最后这位商人就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忙补充道：“我希望能将您的事情汇报给我们老板，也许他会非常乐意过来与您见面。”
“很期待与维布伦进行交流。”伯尼如此回应，“他现在还好吗？”
“维布伦老板目前在法洛斯王都。”
商人回答，“不过据说王都现在局面有些乱，具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目视对方离去之后，他随之收敛视线，微微沉吟。
考虑到目前时代并没有太多娱乐项目，又做通了教会工作，报纸的出现应该会迅速风靡开来。
然而这种东西的娱乐属性其实只是顺带……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伯尼也没多想下去就复又陷入了忙碌的教堂工作当中了。
直到中午空闲时，他这才抽空进入了一次黑雾世界。
恍惚的蜡烛光辉将周围环境笼罩的一片黯淡，却并不影响伯尼的“视线”。
黑皮书、红药水、蓝绳子、金苹果……
一堆物品凌乱摆放在身前书桌上，代表着的是伯尼近期的研究。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将某玩家贡献过来的一些物品基本摸透了。
主要是玩家商城里的物品，有增幅经验的金苹果，有红药水，有能够让玩家转移区域投胎的蒲公英，和加快做任务赶路速度的蓝绳子。
增幅经验的金苹果在伯尼看来是一种专门对于吞噬序列进行强化的特殊物品，使用后可以增强玩家们吞噬宿主灵魂的速度。
不过这种吞噬不能用在伯尼的黑狗身上，因为黑狗已经与玩家体内的吞噬序列并不相同了。
当然，身处于黑雾世界的黑狗其实不需要增幅什么，因为伯尼将符文序列刻印在了黑雾世界中，这条狗等于是黑雾世界的延伸能力。
有着相应的位格加持，目前它吞噬任何目标都很快，并且没有阻碍。
其次的红药水在伯尼看来也不算什么，因为那只是一种寻常的治疗药剂，以生命潜力为代价来迅速修复身体损伤，这种药水在教会内有很多。
倒是最后名为命运牵引绳的蓝绳子与自由意志的蒲公英让他很在意，因为它们结合起来，能够增幅黑雾世界原有的一种能力……
脑海中思绪翻涌，伯尼却暂时没有理会那两样物品，而是将书桌上一幅油画拿到手。
油画看起来非常古典，其上画着的是一位沐浴在水塘中的裸体贵妇，看不见正脸，那正对视线的肥硕背部还在闪闪发光。
它来自上次仙女玩家探索的那个墓葬中，除了闪烁莹莹光芒外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经过伯尼的观察，他发现这里面藏有一些有趣的隐秘。
只是想要将这隐秘破解开来，倒是需要一定得心思……
正思索，伯尼眼角余光突然察觉到不远处商城物品架上的某样东西蓦地消失不见了。
侧头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似乎那位仙女玩家将一个名为异种血脉提纯果实的物品给抽奖抽走了。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虽说大环境还没有改变，但既然已经完善了以吞噬序列为核心的“流水线”程序，那么将它推广出去似乎应该可以开始进行了。
不过在这之前，伯尼需要先确定一些事情。
因此他转头看向了身后存在着的那些木偶，巡视一圈后，将视线放在了其中一个尤为独特的目标之上。
背有双翼，头颅狰狞，尾巴狭长……
那是一头巨龙。
31巨龙的契约
位于光辉之地极南所在，是一片广袤看不到尽头的大沙漠。
这里人烟稀少，罕有生机。
但如果熟悉历史，就能了解到，在这片名为马阿科亚的沙漠深处，曾经诞生过很多辉煌的事迹。
它是人类文明的孕育场，是三次种族迁移的始发地，是古摩尼文明的发源地、是神灵显圣之地、也是无数次圣战的冲突所在……
这里曾经繁华无比，只是随着战争逐渐将生机毁灭，一切的喧嚣与富足已经完全被吞没于沙漠深处，偶有废墟显露，也只是在无声诉说着它的落魄有多么凄惨。
也许无数年之后，会有一些考古学家对于这片古老的地方充满兴趣，继而让它变成一大热门场地，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想要踏足而来。
就算是圣约教会最能吃苦的传教士，也都不愿意踏足这片荒凉死寂的所在。
尽管这里仍有一支数量不菲的人类种族残存。
……
沙漠深处的某片绿洲中，有欢快而又明脆的歌谣声响起，将此地人族部落里原本寂静的氛围悄然打破。
然而听到这声音时，生活在这片聚集地中的人们却纷纷面露悲哀或是麻木。
只因这歌声所代表着的，是某位同族的逝去。
不过尽管有死亡降临，但大部分人却并没有循着声音前去探望死者亲属，而是仍旧在做着各自手中的工作。
喂食家畜、修补房屋、打磨骨骼箭头、分解蝎子蜥蜴等有毒动物用来熬制毒药……
唯有专门负责处理逝者的一队人从一座恢宏却落败的黄沙神庙内走出并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队人身披亚麻斗篷，除了眼睛鼻子之外的脸与手部完全被包裹在绷带内，赶路时的步伐寂静无声，速度却很快，没一会就赶到了目标地点。
于是强忍着悲戚的欢快歌声戛然而止，一阵阵哭声终于降临，代表着世界上无声无息间又消失了一位曾经活着的生命。
不过在哭声持续期间，一股血腥味却逐渐弥漫。
没多久，之前走入其中的一位就拎着一桶血淋淋的内脏赶向了此处部落的尽头。
在那里，有着一座逐渐隆起的荒芜山丘，而在山丘底端，存在着一道幽深的洞窟入口。
这人拎着内脏来到近前后踏步走入洞窟之内，并且顺着这里的古老阶梯逐渐深入。
最终他停在了阶梯尽头一处巨大的褐色墙壁面前，将内脏一股脑倾泄到地面后，跪在那里恭恭敬敬地开始将它们摆放整齐。
他随后伏跪祈祷了许久，然后起身悄然离去。
此处阶梯尽头随之陷入极端的寂静当中。
直到那面巨大的褐色墙壁缓缓颤抖了几下，最终倏然睁开——
金黄色的竖瞳于幽暗通道尽头非常明显，如同深渊的裂口一般深邃而又神秘，又仿佛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乍一出现，就将前方一片空地笼罩的极为明亮。
只是当这眼眸紧盯空地处那一堆渺小的人类内脏片刻后，照亮周围环境的华光却悄然敛去，明亮的“珠宝”也不自觉暗淡了许多。
眼眸随之紧闭，此地复又陷入寂静当中。
唯有那堆内脏在这之后悄然发生着变化，它们如同遇见了极强的腐蚀性力量一般正缓缓溶解成一堆暗红色的液体，继而又像是碰着了高温，液体随之气化成一阵阵雾气升腾，顺着空地上方岩石表面的一道裂缝钻到了外界。
于是洞窟之外的绿洲上空，原本明媚的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最终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挥洒而下。
雨水驱散了这里的炎热，无知的孩童因此而欢呼，成年人们却飞快拿起各自家中容器来储存这珍惜的水源，过程当中他们始终保持沉默。
……
死亡与生机在这一刻交替展现，却又仿佛一道不断循环的恶毒诅咒，折磨着这里每一个人，并且在可见的未来中会一直这么折磨下去，如同以往几百年来一样。
直到他们所信仰的神灵寂灭，然后这里的人全都死干净，这道诅咒才会缓缓消散。
不过也许是命运的眷恋，或者说希望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当某人因着玩家们的存在而于遥远之地诞生了某个念头后，变化就这么悄然发生了——
幽暗洞窟内，那只巨大的眼睛蓦地睁开，瞳孔剧烈晃动了几下后，又飞快稳定了下来。
“我以为你已经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随之浮现，率先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事情的发展有时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一道温和声音悠然在此处上空响起，如同天外而来的感叹。
“你老的可真快，克劳德，这才二十年不见。”
“我想你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找我闲聊的。”名为克劳德的巨龙闻言眼皮微微收敛，“说出你的来意，尤弥尔。”
“当然是因为那份契约。”天外的声音如此说道。
这话让巨龙原本收敛的眼睛猛地挣了开，语气惊愕，“我以为你已经拒绝了我们？”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克劳德。”
声音言简意赅地道：“我想你对这个道理应该非常理解。”
巨龙闻言眯了眯眼，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让沙漠恢复生机、让枷锁从我身上脱离，让我的族人们远离苦难，让那天国第四军团的军团长英格索尔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做到这些，我和我的族人们将世世代代做你的奴隶。”
“我无法让这沙漠重新焕发活力，也永远不可能让你的族人远离痛苦。”
那声音如此回答，“但我可以让你和你的族人重新爬上这个世界的舞台，不再受这屈辱的囚禁。”
这话让巨龙沉默半晌，眼眸不时微微晃动，仿佛正因此而迟疑不决。
最终它艰难地道：“你该如何做到？”
“我可以帮助你重新开始一场新的生命，克劳德，帮助你摆脱这具腐朽而又充满枷锁的身体。”
那声音意有所指地道：“而当世界现有的秩序被打碎，当圣约教会无法再顾及到你们的存在，当无数超凡力量赋予你的族人们身上时，你应看到，崛起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
“我也许能见到动荡的发生，毕竟你们这群魔鬼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巨龙闻言语气平静地道：“但我不认为放弃我目前的身份对我而言会是个好选择。”
“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保留你目前的位格呢？”
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却如同一道炸雷般让巨龙瞳孔不自觉一阵紧缩。
“保留位格？你确定！？”
“魔鬼也许会撒谎，但魔鬼起草的契约却很难欺诈你这样的存在。”
这话响起的同时，一张泛黄带有黑色神秘纹路的羊皮纸悄然浮现在了巨龙的眼眸之前，其上写满了相应的文字内容。
内容中不仅有之前他们谈论的一切，还有相应的解释信息与如果失败后该如何补救。
同时上面清楚写下了契约签订后各自的权利分配与责任义务。
这并不是一份彻底的奴隶契约，不见有任何侮辱性条款，也不要求献祭少女或者少男，相比起来，它甚至可以说很宽容。
金黄色的瞳孔紧紧盯着这张相对而言非常渺小的羊皮纸，重复确定了十多遍里面没有任何陷阱后，它突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再次睁开，然后痛快地在上面烙印上了自身的灵魂烙印。
随后它开口询问，“我们需要等待多久？”
“当赤金色的太阳从云端坠落，当恐慌传遍法洛斯王国时，接连的混乱将会如期而至。”
那声音如此回应着，“至于你的转世，我们三天后就能开始。成功后，这份契约将会初步生效。”
这句话一落下，那份漂浮着的羊皮纸就倏然一分为二，一份融入到巨龙的金黄色瞳孔之内，一份迅速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随后此地久久没再有话语响起，显然那声音的主人已经悄然离去。
名为克劳德的巨龙因此缓缓闭上了眼眸，内心却始终不见平静。
“晨星……”
……
“晨星……”
距离沙漠极为遥远之处，某个存在同样在咀嚼着这个名字。
只不过相比之下，他得语气显得颇为阴沉。
只因被他派去法洛斯王都调查的心腹，而今已经惨死在了一处巷弄中！
32密德尔顿
阴沉天空下，衣着破烂的乞丐男孩斜着躺在小巷尽头一处垃圾堆旁，碧绿色眼眸睁大，面带惊色，似乎见到了什么极为让他错愕的东西一样。
然而本该一闪而逝的表情此刻却永远定格在了他的面容上——
他的浑身上下虽说没有任何伤痕，简陋的衣着也不见有多凌乱，却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摊死肉，失去了所有生机。
甚至不只是身体上的生命力已经流逝，就算是灵魂上的，也完全不见了痕迹，如同燃烧过后的灰烬一样，被风一吹，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隐约注视着这一切，密德尔顿满脸阴沉。
他的真身处于地狱深处，透过世界的屏障观察时显得一切都很灰暗且朦胧。
不过这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此时密德尔顿保持俯瞰的视角，不止能够见到男孩身上没什么异常的模样，更是可以了解到他周围那些建筑同样没有破损的痕迹。
就像是这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除了男孩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
只是要说寻常普通人还有可能因为一些身体上的疾病而猝死，但身为一位体质特殊的超凡者，他却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意外死亡的可能。
男孩是被杀死的，这点可以肯定。
但又是谁能够如此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位让密德尔顿培养多年的心腹？
而且还是这种没见有任何反抗痕迹，也根本没来得及求助的？
如此想着，密德尔顿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引起了他位于地狱深处的幽暗领域缓缓震颤了起来，大量惊恐尖叫因此而诞生。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密德尔顿的心情，反而只会让他感到更高兴。
“你也许解决了我的一个心腹，却暴露出了更多的线索，晨星……”
密德尔顿低笑着喃喃。
自从上一次猎魔之战结束后，包括他在内，人类世界中整个地狱的力量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暗藏着的黑暗教派被崩溃，潜伏着的邪恶爪牙被剿灭，大量原本活跃在人类诸国的恶魔与魔鬼接连被封印。
乃至于就算是他们这种魔王，此时也没有多少人手可以用。
虽说能够往人类世界派遣一些属下，但想要让强大的地狱生物降临，却需要相应的献祭仪式，周围环境中还会出现种种异常现象，很难成功潜伏。
唯有一些弱小的魔鬼可以偷偷溜过去，继而在暗处活跃为地狱各势力缓缓积蓄力量。
但魔鬼终究是魔鬼，行走在受教会严格管控的人类世界中总会有很高的风险，因此相对而言，地狱各势力普遍喜欢驱使人类爪牙四处行动。
所以虽说死亡的乞丐男孩在密德尔顿看来很弱小，也不太聪明，但在人类世界的法洛斯王国当中，已经是他唯一看得上的属下了。
不过，用这么一颗棋子换来了一个晨星行动的线索，密德尔顿倒是认为很有价值。
只是……
“这是你真的忍不住出手解决了我的调查，还是在故意引我做出回应呢……”
他随之思索了起来。
虽说在之前的猜测中，他认为自己已经揭破了晨星的谎言与诡计，但身为一位活了几百上千年的魔王，他却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自己得出的结论。
或者说，之前的猜测也许是正确的，但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保持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虽说没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但他此刻仍旧对晨星的一些行为抱有怀疑心态。
比如这次出手袭击他的属下，比如，那桑树城的地狱之子。
想着，他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注视向了另外一个地点。
那是一处被窗帘遮挡严密的幽暗卧室，卧室中有一些佣兵打扮的人类存在，而在卧室的床上，一位十四五岁的金发少年正安静地陷入熟睡当中。
少年就是那个名为纳格·伯蒂的地狱之子了，他的长相很精致，身体纤细的模样在某些人类看来很有诱惑力。
事实上，在找到他之前，他的身份的确不怎么正经。
不过这在密德尔顿看来根本无足轻重。
密德尔顿此时正考虑这件事情有没有更深层次的隐情。
他已经成功找到了这位可以让他降临到人类世界的地狱之子，而此刻他在法洛斯王都的调查，却又遭遇到了打击……
虽说这些结果都是他主动驱使属下进行计划最终得出的，但有时候自己总结而来的结果才最值得怀疑，尤其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结果。
调查受阻，却有了一个亲自进入羊群的机会，密德尔顿已经不否认自己此刻已经蠢蠢欲动了。
而这是否是晨星真正想要让他做出的回应？
为此甚至不惜主动出手，暴露行踪？
这里应当有一个陷阱。
密德尔顿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但这点并没有让他心生惧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有什么事情，是比与一个同等层次的对手博弈要更有趣的呢？
“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在这里准备了些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密德尔顿开始做起了万全的准备。
包括彻底检查那位地狱之子的身体与所处地带有无异常埋伏，包括为自己准备后手，并且进行一些相应的预测。
事实上，如果真的能够在人类世界找到晨星的隐藏地点，那么他的爪牙是根本无法应对一位魔王的。
所以就算没有地狱之子这回事，他最后其实也要想办法跑去人类世界一趟。
而如果考虑对方也许是在故意进行引诱，那么眼前这一切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阳谋。
就看在这个过程当中，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密德尔顿认为自己可能不会赢，但一定不会输。
因为就算这次行动失败，他也只是损失了一些准备与力气罢了。
毕竟他这种利用地狱之子进行的降临并不是彻底的降临。
真身处于地狱深处，那晨星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跨世界对他进行打击。
他猜测，这件事如果自己失败了，最大的可能是对方想要利用自己来达成一些目的。
然而这方面的主动权在他手里，这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
混乱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
不过目前表面上的一切都还算平静。
甚至就算动荡发生了，也并不妨碍某些群体抱着游戏的心态来四处活动。
此时此刻，在一颗低矮橡树的树荫处，一只雪白的大鹅正对着一枚金色的果子不断抓咬。
然而不论它怎么努力，这枚果子也都没办法被它吃进嘴里。
尽管它的体质独特，力气强大，不同于普通大鹅。
但碍于脚掌的平坦与嘴巴的扁平，以及操作上的难度，却始终无法奈何的了这枚既坚硬又滑溜得珍贵果子。
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它这才勉强地将这枚果子夹在了嘴巴里。
只是紧接着它就发现，这果子虽然不大，可也不算小，咬来咬去，却根本咽不下……
气的某人直摔鼠标！
33威弗列德
“要是我再跑去抽奖，我就是个大傻逼！”
聊天框对面传来的一句话让薛九岁有些困顿的模样微微一怔，随后发送给对方一个疑问的表情。
“刚才你不是说还抽到了一个金色果子的吗？”
“因为这个狗策划莫名其妙的又在追求那种狗屎的真实度了！！”
对面发来一段脏话，“你记不记得那个表情，就是一个小孩胳膊上套个气垫然后吃香蕉，结果怎么吃也吃不到的那个。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妈的，气死老娘了！”
这话说完还不止，对方又连续发出一大串感叹号以表达愤怒。
考虑到闺蜜的游戏角色是一只鹅，薛九岁因此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给对方提了个建议。
“可以找个类似悬崖的环境，然后用背包功能往下边扔石头，多扔几次应该可以把那果子砸碎。”
“我试过了呀。”
对面说道：“飞到树上砸的，可是这东西根本砸不碎！”
“那也许可以烤熟了再吃？”
虽然是一只鹅，但放火还是有可能，因为背包可以储存蜡烛。
“那还能有什么营养啊？”
“……”
所以说闺蜜的脑回路有时候还是很对这个游戏的。
薛九岁对此暗暗心想。
对面却也不认为薛九岁会给出什么好办法，因此紧接着就回复了一句。
“算了算了，我干脆把它给还回去得了，这个商城除了抽奖外其他方面还是很良心的，我上次还用了两块粪换来过两百积分呢。”
说完这句话对面就没声了，显然是实际操作去了。
薛九岁对此也没怎么在意，然后正要将注意力转移回到自己游戏中的一本书上，对面紧接着却又发来了一连串感叹号！
然而与刚才发送过来的不同，这次所代表着的似乎并不是愤怒。
“竟然换来了一千兑换点！！”
“真是良心啊！”
“你这段时间费了那么多心思抽奖都没抽出什么东西来，”薛九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现在竟然还感觉良心？”
对面却没回复，似乎在忙什么别的事情。
不过没一会，薛九岁的微信就突然响了起来，然后她就见到闺蜜给自己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明显的商城页面，上面有着一格又一格的商品，看起来很丰富，但因为不是自己在操作，所以薛九岁认不出那些商品都代表着什么。
不过她扫了一眼后，倒是突然咦了一声，因为商城上一个字眼让她感到很眼熟。
不过这个画面紧接着就一闪而逝了，因为视频里的鼠标在同时已经点击到了商城中某样标志像是一节血管似的东西。
于是商城页面消失，那节血管化作了一连串暗红色的流光脱离商城窜向了外面一只白色大鹅。
之后的画面显得有些惨不忍睹，因为这只鹅突然像是犯病了一样于草地上仰倒并且抽搐了起来，那双腿蹬颤的频率飞快，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死了一样。
视频到此中止，薛九岁因此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对面好一阵子没回复，直到又一个视频发送了过来。
还是之前那只鹅，不过它此刻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事情了，甚至可以说生龙活虎。
因为它正伸长脖子撵着一头熊！
操作问题，画面中这只鹅跑的有些歪歪扭扭，但因为它不是一般的鹅，所以这并没有影响到它的速度，反而在逐渐接近当中。
不过紧接着这个视频就出现了一阵晃动，碍于人不能用一只手让游戏角色奔跑的同时发动攻击，所以接下来的画面薛九岁并没有见到。
她只见到了闺蜜随后发来的一句感叹。
“那傻熊，叫的可真是惨啊。”
“发生了什么？”薛九岁忍不住又问。
对面没说话，但发来了一段截图，上面清晰截取了一个技能的描述——
[双重疼痛：当你对目标肉体进行攻击时，目标的灵魂同样会受到相应的打击］
[注释：该技能为痛苦恶魔的血脉衍生能力，因为你没有相应的血脉，技能效果-50%］
[当前等级：入门（1/10）］
……
“你知道杀熊般的叫声是什么声音吗？”对面洋洋得意地发来了一句话，“你不知道吧。我知道！”
薛九岁见此翻了个白眼，随后询问道：“你刚才换来的吗？”
“对啊，特别好用。那熊以前超凶的，结果现在被我啄了一下就疼的嗷嗷叫！”
说完这句话，她又回复了一句感叹，“真是良心啊，不仅按照卖价把那个垃圾果子赎了回去，里面新出现的这些技能还都这么好用。不像我之前那个蠢天赋，吃来吃去除了让我会飞了之外也没别的什么效果。”
她随后就由此唠叨了起来。
不外乎以前没有学习技能的媒介是多么多么惨。二十级了之后等级就封顶了，有多么的不合理。
然而事实上这种情况所有玩家都遭遇到了，并且目前除了在论坛抱怨外也没有谁发现该怎么解决，
也因此，对于闺蜜性格很了解的薛九岁能够清楚知道，对方看起来是在抱怨，实则其实在窃喜。
不过她目前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任凭对方说来说去的同时，已经拿起手机进入微信，点开了最开始那个让她感到有些异常的视频，然后仔细看了看其中的某处细节。
视频是最初闺蜜兑换技能时的画面，不过薛九岁关注的却并不是闺蜜的动作，而是这个商城边框中显示的名字——
威弗列德之宝藏。
看了几遍这个名字，薛九岁又将目光看向自身的游戏画面。
她目前的游戏角色是一个秃顶修士，而今正坐在一张隔板桌旁，桌上摆放着一本名为《古帝国宫廷私密史》的老旧羊皮书籍。
这本书是她偶然在一个行商手里淘到的手抄本，里面有很多**剧情，不知道原版描写是什么模样，起码翻译过来的文字很精彩，一些地方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不过她重视这本书的其实并不是那些小黄文，而是其中关于某位皇帝的一段记载。
鼠标指针点击这本书选择阅读，于是原本显得很小的书籍就快速扩大占据整张屏幕，其上的一段文字也随之映入了眼帘——
[皇帝的归皇帝，神明的归神明，教宗这样教导帝国的子民。］
[是的，他们合这人间之国的律法，外邦人由此以为这个帝国的皇帝如他们的王，何曾如此呢？］
[属我的归于我，属神的归于神，可属我的是些什么？］
[几十年的赋税，战争时的士兵，一间名为宫殿的大屋，还能拥有什么？］
[纵然我取得了全世界，失去了生命又有何益？］
段落到这里截止，不过点击下一页后，薛九岁就又见到了一段——
[我们皆是神造，一切属我们、归我们的不过是短暂的虚像，百十年的光阴是一场旅行，是分属命运剧本的戏剧。］
[皇帝的归皇帝，神明的归神明。］
[生命，灵魂，经验与未经验的一切皆归造主。］
[天上的国在地上的代行者是我们的教宗，天国之门的权柄在他手上，他在地上所释放得在天上也得释放，而我这一生的工价却是死亡。］
[我是人，人所具备的一切我都拥有。］
……
这段记录到此就完全没有了，但最后那个署名才是薛九岁关注的地方——
[光辉历1012年7月，古帝国第一百三十七任皇帝罗南·威弗列德，写于海利根港］
34 转世的方式
伯尼可不知道某位玩家基于商城名字发现了一点线索，更不知道那位玩家正在对他以往的某段生涯进行考古。
碍于与那条龙签订的契约，他现在很忙。
忙到原本准备将商城扩散出去然后让流水线运作起来这件事，都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位于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伯尼此刻正坐在高背椅子上，手中羽毛笔划过纸张而传出的刷刷声连绵不绝。
蜡烛昏暗的光芒笼罩下，就见他左手紧握住那具龙形木偶，手心缝隙中的黑色粘稠雾气不断涌动，右手则飞快在旁边羊皮纸上记录着一段段信息——
他在筹备对方的转世。
转世与附体夺舍不同，是洗脱原本身份枷锁和更换自身存在的一个流程，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自我转世，让他人转世，不论什么类型的转世，对于普通超凡者来说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甚至对于魔王而言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这其中涉及到灵魂、命运、生命等等核心的世界规则。
而能够保留位格的转世，就更是一种在当前世界闻所未闻的“新技术”了。
这个世界天然是有阶级制度的，超凡之余普通人，超凡之余超凡……
所谓的位格，就是超凡者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身份与权力的体现。
位格越高，身份就越尊贵，这个世界给予的“待遇”也就越好。
如同人们身处于一个庞大且官僚风气横行的帝国当中，有资源与条件的话，就能一步步向着更高的职位上攀爬，没有这些，那就只能原地踏步。
而保留位格的转世，就像是换了张脸和身份，却还想拥有以往的“职位”与权力。
这点如何能够做到，就算是魔王也都想不出来。
伯尼想的出来，实际上这个原理很简单——
提前和“帝国的皇帝”打好招呼并且“说服”祂就行。
说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却非常难，需要了解并且能够找到谁才是这个所谓的“皇帝”。
需要有准备与考虑的说服这位“皇帝”。
需要在这位皇帝“后悔”之前就将事情做完，做完后还需要立即回归“原职”并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使用自身的“权力”。
这个过程还要考虑到更多方面。
比如这个所谓的“皇帝”其实是不认识你的，想要让他认出你并且记住你，就得提醒对方你曾经都做了些什么“有利于帝国”的事情。
以及，该如何才能够见到这位“皇帝”。
所幸伯尼对于这件事情已经不能说算是陌生了。
甚至说他目前拥有的黑雾世界已经是基于这个流程所升级出来的高级版。
所以想在三天之内将这一切筹备完全，对他来说还是不难做到的。
这里面唯一的难点是转世后的身体如何才能承受住原本的位格。
核心原则是越像原本的身体就越好。
最好的转世载体其实是自身的血脉子嗣。
可惜目前需要转世的是一条龙，并且还是一条公龙，本来生育就困难，伯尼也根本找不到母龙跑去与他配种。
所以这就需要在原有的转世基础上，延伸出一个额外的流程，那就是孕育新身体。
伯尼知道一种可以让那条龙进行自我繁殖的办法，他准备在这件事情上使用它。
与携带位格转世不同，这个办法倒不是伯尼发明的，而是某位地狱魔王。
与其他各有野心的魔王不同? 那位魔王喜欢躲起来偷窥生命交配、然后不断进行自我繁殖。
因为这位实在是够奇葩，所以伯尼曾经多次接触并且观察过对方? 也就同样学到了对方的拿手本领。
而想要利用上这项知识? 就需要对“自我繁殖”的身体了解到非常精准的地步了，这也是伯尼现在正做的事情——
观察巨龙? 了解巨龙，然后准备辅助巨龙。
伯尼对此观察的很专注? 进度同样也很快。只是还没等他彻底完成这方面的工作? 身后就突然有颤动声音传来。
手中羽毛笔因此一停? 伯尼转头看去，发现那颤动源头是使徒凯瑟琳所代表着的小女孩木偶。
对此有些奇怪，伯尼随后就将之拿在了手中。
对方于是飞快地“活了过来”。
“晚上好，我亲爱的主人。”
被放在桌上后? 它优雅地行了个提裙礼? 随后在伯尼静静注视下仰头笑眯眯地道：“我需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吧。”伯尼说道。
对方闻言愣了愣，随后有些幽怨地道：“……为什么您不想先听坏消息？您以前最喜欢听坏消息的啊。”
你都已经笑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伯尼暗暗心想。
但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家伙在某些方面已经可以说脸皮厚到堪比城墙了，相比正常人? 她的神经有时候粗大的过分。
所以他也懒得理会对方的某种调皮心态。
于是最终女孩木偶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好吧，好消息嘛? 嗯……好消息就是在‘您’的出手之下，某位的爪子已经被敲碎啦。”
“所以坏消息就是某位已经察觉到了更多的线索？”
“我就说，您应该先听坏消息的，”女孩木偶埋怨地道：“这样才会有惊喜感……”
清理了一个喽啰根本说不上什么惊喜，但这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却是不同的。
伯尼闻言沉吟片刻，随后吩咐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你先离开王都吧。”
这话让女孩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然后哀求道：“亲爱的主人，我能不能留下来看看热闹啊？这么大的事情，错过了简直太可惜了。”
“如果你不怕死，可以选择留下来。”伯尼回答。
“我本来就不怕死啊。”
对方理所当然地说，“我有考虑过，如果遇到了不正常的死亡，大概会彻底消失吧，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也许什么感觉都没有？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呢？真的很令人好奇啊。”
“至于正常的死亡那就更不用怕了，我想我应该会下地狱？或者来到您这里？””
“您会折磨我吗？肉体上的还是——”
一个弹指令穿蓝裙子带花环的女孩木偶呆滞地瘫倒在了书桌上，其中灵性被驱逐后，它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活力。
伯尼随后慢条斯理地将这东西放回原位，然后拿起羽毛笔继续忙碌自己之前的工作。
……
另一边，处于密室中的凯瑟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中的木偶后，她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密室得同时已经考虑起了该用什么说辞来暂时离开脚下这座城市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这点，一道身影就悄然出现在了长廊中并拦住了她的去路。
“可以和你聊聊吗，我亲爱的母后。”对方温和地询问。看似在邀请，实则语气不容置疑。
凯瑟琳因此怔了怔，随后嫣然而笑，“当然可以，我可爱的女儿。”
35 女巫与王女
明媚阳光下，两道高挑身影并肩行走在宫廷花园中。
两人中的左边那位穿着一袭华贵的雪白丝绸长裙，金发盘起，气质优雅端庄。
右边那位则身着鸽子灰色的束腰及膝长袍和修身的马裤，黑发黑眼的模样充满了神秘气质，看起来俊朗又迷人。
粗略来看，她们就像是一对年轻情侣。
然而泛是了解这两人身份的，都会知晓，她们其实是母女。
继母与继女。
“我最近观赏了帝国皇帝罗南在海利根港时期画下的《葛佳丝塔芙》，对那幅画的画风非常欣赏，但查阅相关典籍后，有一个疑问却始终无法想清楚。”
散步间，黑发黑眼的继女缓缓说道：“考虑到母后是罗南皇帝的直系血脉，应该知晓一些秘闻，所以我特意来找您。也许您能够为我解惑？”
“如果你想要问我那幅画里的女人到底是谁，那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闻言后凯瑟琳轻声回答：“关于曾祖父的事情，在我们家族始终是一个禁忌。”
“不，我指的是那幅画的创作原因。”
黑发的继女沉吟地道：“如果史书没记错，当时那位皇帝与教会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差了吧。他抵达海利根港似乎也与这方面有关。但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思去创作一幅画？”
“这好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凯瑟琳闻言奇怪地道：“也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释放压力、也许曾祖父只是单纯的在讨好那个女人，原因可能有很多，具体谁知道呢。”
“我认为这其中有着更深层次的隐情。”
继女如此说道：“同时我并不认为画中女人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凯瑟琳闻言饶有兴趣地问：“因为直觉吗？”
“可能是这样吧。我感觉那位皇帝很多地方与我都非常相似，所以难免过度关注了一些。”继女笑了笑。
“当然，他本身对我而言也是一个需要钻研的人物，我尤其感到好奇的是，明明他遇刺之前与教会的关系非常差，为什么他的子嗣们在帝国崩溃后却没遭遇任何针对，反而还能继承他的一部分影响力去创建了现在的威弗列德王国？”
“也许这是因为我的曾祖母是一位虔诚的宗教信徒吧。”凯瑟琳随意回答。
“所以这就更奇怪了。一个与教会作对的人，竟然允许自己的妻子是一位虔信徒。”
继女意有所指地道：“这就像是一个以清剿境内黑暗势力为己任的国王，所迎娶的王后竟然会是一位邪恶的女巫一般。多么有趣的事情啊，您说对吗？”
这话让凯瑟琳怔了怔，随后脸上显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没错，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更有趣的是，明明这位王后在被国王迎娶之前已经有过了两次婚姻，结果她到现在却仍旧是一个处子。”继女若有所思地说道：“想想这种画面就有趣，那些可怜的男人，他们在晚上都是抱着空气的吗？”
“空气可没办法做到那么逼真哦。”
凯瑟琳笑眯眯地说，“女仆、男仆、太监、护卫、被褥、盔甲、木棍、宠物狗……床上有什么，就要看当天什么更方便拿来用了。”
“真是高明的手段呢。”继女闻言感叹，“但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女巫第一次嫁人的年龄是七岁？”
“错误。”
凯瑟琳纠正道：“第一次订婚是在还没出生之前，第一次见那个满脸皱纹的未婚夫是七岁，正确的结婚年龄是十三岁。”
“所以这背后又是谁在操纵？”
“操纵？”凯瑟琳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安吉莉亚，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所有贵族女性普遍的命运吗？与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结几次婚……要说谁在操纵? 那恐怕是这个时代了。”
“也就是说，我弄错了顺序。”
黑发黑眼的继女了然地点了点头? “并不是有人在主动操纵这位女巫? 而是这位女巫想要反抗这种命运，所以投靠了某个人。”
“我想应该是这样。”金发华美的年轻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看来? 她明显已经有了反抗的力量。为什么还会甘愿混迹在这种让她感到厌恶的环境当中呢？”
名为安吉莉亚的王国公主好奇地问，“如果她能够随手欺瞒宫廷中的所有人? 她就能随手毁灭这里的一切。所以她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因为啊……”
金发王后闻言目光逐渐柔和。
侧头注视着身旁这位与她并肩而立的继女片刻后?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勾起对方收拢于镶蕾丝边衣袖内的胳膊? 然后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起了对方从衣袖中显露出来的洁白手背。
“因为这里有着一个可爱的，迷人的，让她难以舍弃的女儿啊……”
年轻王后的举止神态，甚至口中话语都显得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配合上她那明媚精致的面庞以及水润诱人的蓝色眼眸? 正常女人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然而名为安吉莉亚的王国公主可不是正常女人，她甚至连正常人都不是。
因此遇见这种“艳遇”，她不仅没有感到丝毫异样，反而面不改色地评价道：“这个借口听起来可不怎么样。”
“那么这位女巫该如何证明她的感情呢？”
王后眼眸中的水色更加浓郁了? 抚摸对方手背的手指也悄然缠绕着来到了对方手心处微微划弄了起来。
“要不今天晚上……”
“没有人想要和一条狗或者一根木棍躺在一张床上，我亲爱的母后。”
黑发黑眼的安吉莉亚面无表情地回应? 看起来依旧淡定，却已经在说话的同时迅速将手从对方那里抽了回来。
“同时我需要提醒您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一堆挂在骨头上的软肉感兴趣。”
“所以相比肉体，”凯瑟琳好奇地问，“你更喜欢灵魂？”
“这两样东西是根本没有可比性的，我亲爱的母后。”对方轻声回答，嘴角也不自觉上翘了些许。
“当人们不断成功时，他们的灵魂会愈发趋向于傲慢。而当他们接连遭遇失败，他们灵魂当中又会充满了痛苦。”
“成功与失败、上升与下降、升华与沉沦……您不觉得这个过程特别有趣吗？”
“人类的繁衍欲望是普遍的，但这种普遍的欲望也是最低级的欲望，探索人心上的奥妙，才是让我感兴趣的方向。”
这句话说完，名为安吉莉亚的少女转身离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又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段话。
“最近风有点大，您最好多穿一些衣服以免着凉。我亲爱的母后，当这阵风结束之后，我想我们应该会进行一场更深入的交流。”
凯瑟琳闻言没有回应，静静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花园中后，她依然还站在原地，表情若有所思。
对方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些提醒。
但并非是修行或者灵魂上的。
而是关于某人的癖好。
“所以相比性感的肉体，有深度的灵魂才会让主人更感兴趣？”
她暗暗有所明悟。
毕竟名为安吉莉亚的少女，其实是主人的一个延伸呢……
所以这方面的癖好应该是相同得吧？
于是她开始思考起了什么样的灵魂才算是有深度的。
至于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一些异常，她倒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岂不说在主人计划的运转之下，她在王室中的潜伏期已经即将结束。
就算没有这回事，一个身为棋子却不自知，反而自认为是下棋者的可怜家伙，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36 深海的会议
陆地上的风声渐起，海洋中同样也是暗流涌动。
一只海龟身处于珊瑚与海藻间的缝隙中缓缓游荡时，头顶不断有一道又一道黑影掠过，那是一个个握着钢叉，尖嘴鱼鳃的人鱼战士。
它们在深海鲸鱼鸣叫般的号召下纷纷从各自部落内窜出并朝着某个方向赶去，因此带来的是大量水流动荡以及空气泡泡的散发。
不过尽管周围情况看起来很严峻，但范正奇此刻却仍旧不急不缓在操作着自己目前的海龟角色晃荡在海底景观中，就算偶尔被水流波及的身体翻转，他也浑不在意。
“陆地上有鲜花，海洋里有珊瑚，不同的风格，同样的漂亮。”
凌晨时分的直播间人员寥寥，却并不妨碍范正奇对此进行耐心且细致的讲解。
“不过就像是鲜花的花蕊是它的生殖器一样，我们看见的珊瑚其实是珊瑚虫的分泌物。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屎。”
“分泌物等同于屎？？”有弹幕随之飘出进行反问。
范正奇对此就当没见着。
因为他发现在正经的直播讲解当中插入屎尿屁元素，总是会激起观看者们的“热情”。
“我们之前已经接连见识过了这款游戏中的陆地、天空、山岭，而本次的海洋之旅我将带领大家主要见识一下这里的有趣动植物。当然，顺便也会观察一下这里的海族，不过这方面有很多相关视频，所以不做主打方向。”
范正奇边说边操纵着海龟缓缓游荡到了一处占据整个屏幕的绿色软体珊瑚群面前。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芦苇丛，而我就像是准备进入这丛芦苇内探险的冒险者，也许我们可以从这片芦苇丛里发现一些惊喜，也许什么都没有。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椭圆形的棕色海龟随后一头钻进了这片对比之下显得非常庞大的珊瑚丛中。
然而还没等范正奇看清楚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眼前屏幕就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海龟角色已经被一张黑黝黝的大嘴咬掉了脑袋，于海水中扩散开来的鲜血因此占满屏幕，海龟四肢却还在本能地挣扎与抽搐着……
“好吧，我又死了。”
范正奇对此颇为淡定，甚至不只是他，连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对此也根本没有一惊一乍——
这游戏内测的时间也不短了，就算是没看过相关视频或者直播的路人们，也多少都听说过这是一个充满意外事件的游戏。
所以当真有意外发生，也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事实上，范正奇此时的角色等级并不高，甚至不到十级。
所以死亡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损失可言。
“让我们看看，这次转世会变成什么动物。”
不急不忙地在嘴上点了根烟后，范正奇这才在暗淡的屏幕上点击了转世按钮。
“最好是游动速度比较快的，这样能方便我们进行高效赶路或者躲避危险。”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是一头皮肤灰白，长相狰狞的鲨鱼。
“好吧，大鱼吃小鱼玩法的有利开局之一。”
范正奇对此作出评价，“可惜我是个休闲主播，对于打怪升级没有兴趣。”
“这游戏想打怪升级也打不起来啊。“终于又有观众发了句弹幕。
“没错，游戏升级机制做的太垃圾了，玩不动。”陆续有人跟着附和。
……
“就算玩得动也不会很有趣吧？”
……
“对啊，自由度太高了，可以玩的地方那么多，谁还跑去硬肝。”
……
“自由度高也不好，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
“那是你个傻逼不爱动脑子~”
“草泥马，你说谁傻逼？”
“……”
“……”
面无表情地将两个莫名其妙就对喷起来了的观众踢出直播间，范正奇操作着自己的鲨鱼角色朝着不远处一片看起来非常深邃的海沟游荡而去? 同时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要说这游戏的玩法的确不少，建设、养成、探索、观赏? 甚至用第一视角拍短视频? 多种多样，所以也的确没必要围绕在打怪升级这点上来进行? 比如说我这样——”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游到了那处幽深的海沟旁，然后正准备一头钻进去探险。
结果视线中突然冲进来一头如山岳般庞大的青色怪物? 伴随着的? 还有一阵如鲸鱼鸣叫似的声音? 正因为怪物的急速靠近而愈发响亮！
这怪物脖颈狭长、身躯庞大且婉转、冷不丁一看仿佛是一只特大号的海马。
但仔细观察，这海马浑身却生长有如同皮革般的坚硬肌肤，以及青色金属一样的厚重鳞片！
没来得及多看什么，因为紧接着那遍及狰狞倒刺的怪物身体就蓦地占满了他的整个屏幕。
然后还没等范正奇对此发出感叹? 随之而来的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鱼浪潮就瞬间将他吞没殆尽了。
于怪物庞大身躯下急速掠过的人鱼身影一个接着一个? 单独看起来没有范正奇的游戏角色大，但数量多了，就让他仿佛身处于一片席卷而来的黑色风暴内部，又或是掉进了一支正在冲锋陷阵的军队当中。
察觉到自己不可能摆脱这场突如其来的汹涌浪潮之后? 范正奇干脆也就不做抵抗了。
而是坐在电脑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自己的角色被某个类似蛤蟆的有腿人鱼束缚并骑在身上? 然后就像是骑马一样混在大部队中飞快朝着某个方向赶去。
“这显然是有某种强制性的技能在影响。”
相对于最开始被强制配种时的不成熟，范正奇此刻已经可以非常淡定地承受住这样的胯下之辱了，主要是他发现自己越生气，直播间里的观众就越来劲。
而如果自己对此表示不在意，也就没谁会纠缠这种羞耻的问题。
“不然我的游戏角色是不可能这么老实就被骑成这副模样的。”
他对着冷清的直播间如此说道：“那个怪物明显是论坛里总提到的那种海龙，是海族的领袖，所以看起来我应该是碰见了一些海族方面的剧情。不过这游戏赶路时间比较久，所以就先让我们来听几首歌吧。”
他说着，打开网抑云播放了一段自己最爱的老式管风琴音乐，于是不知不觉间，直播间变得更加冷清了。
直到他重新将画面切换回游戏，并且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已经停止了赶路。
或者说，是那个骑着他游戏角色的蛤蟆人跟着大部队一起停了下来。
游戏画面正对蛤蟆人佝偻长满疙瘩的背部以及被骑着的鲨鱼的尾巴，而透过这两道背景，可以看到周围海水中黑压压一片全是人鱼。
它们有的鱼尾人身，有的怪模怪样，有的骑着动物，有的凭自身游荡。
密密麻麻，数量一眼看不到边，甚至上下左右也全都是。
这样的话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范正奇于是不顾那只蛤蟆人恼火地用钢叉抽打，操作角色就朝下边游荡了一会，最后终于看清楚了此地的重点所在。
被这群鱼人所围绕在下方的，是一处广阔而又平坦的白色平台。
平台漂浮在深邃幽暗的海底裂缝上空，周围有零零散散十多根柱子围绕，粗重的锁链从这些柱子上延伸至平台边缘，围绕着将它禁锢在原地以至保持稳定。
范正奇此前见到的那头庞大海龙眼下正落在这片更加庞大的平台上，而在它对面，一些渺小如同蚂蚁般的身影静静存在着。
仔细看去，那些身影似乎都是人，无视深海压力与缺氧环境的人。
“这明显是在开会啊。”有弹幕随之浮现。
……
“应该是在谈判。”
……
“种族都不一样，有啥可谈的？”
……
“应该是要打仗了吧？论坛里不都那么猜的？”
……
“怎么没得谈，奇幻世界应该不存在语言沟通问题。”
……
“俗话说的好，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
范正奇没顾得上看弹幕，因为他
不过还没等他多观察什么，面前的游戏画面就瞬间出现了变化——
从广袤的深海，一下子就转变到了一间安静的卧室内！
卧室有着厚重窗帘遮挡外面光线，因此环境显得非常暗淡，但这里却有许多佣兵打扮的人颤抖地跪在地板上。
和之前那些鱼人一样，这些佣兵也是围绕着某个目标而存在的，但他们围绕着的并不是什么特殊所在，而是一张床。
或者说是静静躺在这张床上的一位金发少年。
少年穿着一袭蓝色绸缎睡衣，此时正处于沉睡当中。
虽说长相很漂亮，但似乎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不过眼下这明显是一个游戏cg，所以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些什么。
范正奇因此来了兴趣。
不只是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同样对此很感兴趣。
于是他们紧接着就见到了一场奇妙的场景发生。
cg浮现后不到一分钟，床上熟睡的金发少年五官与身体就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显稚嫩可爱，也更瘦小了。
同时他的头发也从金色逐渐转换成了黑色。
最终这位原本看起来十四五岁模样的金发少年，已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大小的黑发男孩，同时眼皮颤动，似乎即将苏醒。
跪在周围的那些佣兵浑身上下颤抖的更加激烈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只是正当床上那位男孩缓缓睁开深邃幽暗的一双眼眸时，房间内却紧随其后地响起了一阵隐约而又缥缈的清澈咏唱。
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悦耳动人，然而不过堪堪响起，那些跪在周围得佣兵们就一个个蓦地惨叫了起来，继而如同冰雕遇到了炎热环境一样浑身迅速冒出白色的“水蒸气”！
挣扎、狂乱、哀嚎、求助……
短暂的混乱之后，房间里的佣兵们统统变成了一具具狰狞倒地的干尸。
但周围连绵的咏唱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愈发响亮了。
然后，陆续有十多道史诗般的发光身影缓缓浮现于卧室四方，紧密地将那位正从床上坐起身来的黑发男孩完全包围了住！
“好一群漂亮的天使啊……”
某位正在直播的玩家因此感叹了一声。
37最初的白皮书
床榻周围凌乱分布着一些枯柴般的干尸，死相狰狞而又凄惨、浑身上下还在静静向外升腾着白色的烟雾。
如同烤肉一般的味道因此缓缓飘入鼻子当中，让密德尔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藉由人类身体而得来的感官是他许久不曾体验过的，那略带一抹腥臭的味道甚至让他隐隐感到了饥饿。
于是密德尔顿嘴角不自觉上翘。
随后他目光看向周围那些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辉，一个个身披斗篷看不清五官面貌的天使们，表情充满了感慨。
“我想到这里会有陷阱，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你们这群小鸟。啧啧，堂堂痛苦之王竟然勾结天国联合坑害与他同一阵营的战友，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你有理由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密德尔顿。”
面对床榻上这位黑发男孩惬意地模样，为首一位身着白色盔甲的兜帽天使冷静地道：“可你也应考虑到，我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所以，你们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抗我？”
密德尔顿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难道这片天空上已经有一柄命运之矛蠢蠢欲动了？还是说马上将有一位大天使降临？”
“抱歉，密德尔顿，我们即将离去。”
另外一位身着女式盔甲的天使轻声说道：“事实上，在你降临的同时，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还没完全落下，天使们就一个个化作洁白的光点无声四散而去了，走的非常干脆，唯有一本白皮书被悄然留在了原地。
仿佛他们的现身只是为了留下这本书。
密德尔顿却并没有心思阻止天使们的离去，更没有心思理会那本书，因为在同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异常的地方——
如同人类雌性受孕状态一般，掀开身上被褥，他发现自己的小腹此刻竟然开始迅速隆起并且壮大！
伴随着的，是一道新生命缓缓出现在了他的感知当中！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没什么，但在这个过程中，密德尔顿却发现，自己附体而来的意志竟然开始逐渐转移到了这个正在孕育中的新生命之上！
“让这命运的钟声响起，搅乱罪人与地狱之间的纽带。”
“让伦农无上的光辉笼罩着他，以至其成为完人。”
“天国的圣洁应永远赐福他，使其不堕地狱。”
“让这完人聆听世间疾苦、感受生灵悲欢，让他如蝼蚁般渺小，亦如太阳般伟大……”
……
一阵阵朦胧且恢弘的声音悄然于内心浮现，让密德尔顿的心情愈发恼怒。
这些声音其实是早已烙印在新生命体内的力量，而今正随着密德尔顿的融入而显现而出，换句话说，它们正是陷阱所在！
于是靠在床头的男孩身体蓦地爆炸开来，肠子与骨骼伴随着血水洒落一地，其上附着的魔王之力令此处卧室瞬间燃起一片凶猛的大火！
大火非常浓烈，乍一出现就将周围建筑彻底融化一空，甚至波及到了建筑之外的一座位于森林深处的庄园，让庄园以及庄园外那广袤的森林轰然爆炸成了一片巨大的火焰之海！
密德尔顿果断的自杀了！
但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的结束。
事实上，虽然已经爆炸开来，但那些四散的肢体器官甚至血液却并没有丧失生命力，也完全无视了周遭恐怖的火焰。
它们反而在某种独特的力量下重新开始涌动汇集，最终在火海核心处凝聚出了一个胎胚般的血色婴儿。
婴儿漂浮于火海之中，浑身皮肤如同血水构造一般呈半透明颜色，随着周遭火焰的照耀，其内部骨骼以及蠕动着的脏器隐隐可见。
同时它诞生之后还在不断壮大，从最开始发育不完整的模样，逐渐伸展正常，然后缓缓成长，最终变成了一位静静躺在地表，黑发如瀑布般覆盖全身的……少女！
附着有魔王力量的凶猛火焰就连大地与岩石也都无法承受，因此当少女成型的时候，周围环境已经从地表悄然转移到了被焚烧出来的幽暗坑洞之内。
坑洞很深，顶部地表出口看起来如同一个芝麻大小的白点，让这里甚至可以称之为深渊。
而此处深渊周围的峭壁，则像是一片片被火焰洗礼过的坚硬石砖，颜色漆黑中带着一抹透彻，看起来坚硬无比……
这一切说来漫长，实际上从最开始的降临到现在甚至还不足十分钟。
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这里发生的一切被诸多隔着屏幕的玩家们看在了眼里，由此激起一片兴奋地目光。
然而当事人对此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想法，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心情已然糟糕到了极点。
“圣安东尼、圣马丁、死亡、瘟疫、晨星、晨星、晨星……”
两位大天使、三位魔王，看似简单的性转过程实际隐含着一共五位与“他”同一级别存在独有的招数，让密德尔顿恨的咬牙切齿。
“他”当然不会因为变成女性而动怒，事实上在她漫长的生命当中，她有过很多次附身女性身体的时期，对此早已熟悉无比。
所以实际上，她此刻的遭遇远比变性要糟糕的多——
密德尔顿的主意识无法脱离这具圣洁的身体！
正常的附体降临是想走就走，想留下来就留下来的。
然而此刻她想走却根本走不了，一层层无形的禁锢隐隐存在于她的身体内外，阻止着她的意志返回地狱真正身体当中，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破开的头绪。
留下来就更不好受了，因为目前她这具身体被天国的力量赐予了一大串永恒祝福，不死不灭，连一根头发都充满了圣洁的特质，而这与她本身是完全冲突的！
她因此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莫大的折磨，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使用力量时，这种折磨就更加严重了！
如果单单只是折磨的话，倒也不会对密德尔顿造成多少影响。
只是在这种折磨的同时，她却偏偏能够感受到关于痛苦方面的感悟接连浮现于心头！
这种感悟是一种对魔王之力的理解。
如果换做是一个普通魔鬼遇到这种情况，那恐怕会欣喜若狂。
然而身为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可不认为自己在尚未拥有痛苦位格的时候不断感悟痛苦真谛会是什么好事情。
她反而可以预见到，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么不出百年时间，她恐怕会因此而分裂！
灵魂上的分裂、力量上的分裂、甚至身体上的分裂！
这是一个非常阴险的陷阱。
纵然身为一位魔王，密德尔顿此刻也已经难掩后悔情绪了，当然更多的是恼恨。
而当她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本白皮书遗落，并起身将它捡起来翻开看去后，她更是因此气的仿佛要来一个二次爆炸！
只因这本白皮书上面所记载着的信息，完完全全是对她此刻境遇的一个嘲讽——
【在第三次猎魔之战拖了后腿之后，我们认为密德尔顿已经没有资格坐在恐惧王座的位置上。】
【因此我们筹备了一个将他放逐到人类世界，最终让他自我分解的计划。】
【该计划由我本人亲自执行，以我叛逃地狱为开始，目的是以痛苦之王的位格来引诱他，让他一步步走向人类世界，最终以意志降临在那里。】
【而这也是我们预计的陷阱所在。】
【因密德尔顿很难被蒙蔽，所以需要你们对此进行辅助，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想你们也不会拒绝我们的提议。】
【下面是该计划的详细步骤。】
……
详细步骤中写满了如何布置这场陷阱，以及如何引诱密德尔顿的相关事项。
其中就包含有密德尔顿自认为猜测正确的王都线索。
然而不止于此的是，在那条线以外，甚至还有第二条、第三条……
那其中一句句冷静的字眼悄然诉说着身为猎物的密德尔顿不论怎么行动都无处可逃的境遇，也显露着书写者对该计划充足的自信与对密德尔顿智商方面的鄙夷。
如果最初密德尔顿见到这本书，他大概只会一笑而过，认为这厮实在太自以为是。
然而现在，她……
“晨星……”
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密德尔顿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起先很微弱，渐渐却愈发响亮甚至尖锐。
“你以为那群天使听信了你这所谓得计划，就能代表我也会跟着相信吗？”
“愚蠢、愚蠢！”
“这恰恰证明了你现在的虚弱，虚弱到不得不靠这种鬼祟伎俩蒙混过关的地步！”
她癫狂地大笑了半晌后，蓦地化作一片混乱的黑色乌鸦汹涌冲向此处深渊之外，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着法洛斯王都所在方向赶去！
38 施法总结
当某个新生命诞生时，伯尼正在黑雾世界当中筹备着另外一个新生命。
此刻他的左手正笼罩在书桌上一只巨龙形状的木偶上空，道道如同电流般扭曲的黑色线条将他的手指与巨龙木偶身体各处相连。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则稳定地在身前凭空勾勒着一具构造奇异，有着诸多普通生灵不具备器官的巨龙躯体“模型”。
模型同样由黑色线条构造，可以在伯尼心思转动时放大或者缩小。
它最开始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但随着伯尼手中动作持续，其内里的黑色线条却越来越多，也变得愈发精致且复杂。
时间缓缓流逝，伯尼始终保持这种姿态，手中木偶却似乎毫无变化。
然而实际上在巨龙木偶所对应的某个古老沙漠深处，正有一场强烈动荡汹涌发生着。
天空阴沉、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拂而至，本该炎热到令人感觉蒸煮的沙漠绿洲内，此刻却如同陷入了极境的寒冬当中。
那骤然交替的气温令此地居住着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难受。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随着这种寒冷而降临的，还有连绵不断的雷霆轰鸣声响！
轰鸣声似乎来自天空尽头，又仿佛从大地深处响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部落尽头那座荒芜山丘偶尔的震颤。
部落居民们因此而颤栗、一些虔诚者则不顾自身安危朝着那里奔去。
然而他们不过奔跑了几步，就不自觉在周围诡异的寒冷当中萎靡瘫倒于地，最终佝偻着陷入了昏迷当中。
恐慌因此而蔓延，并且愈演愈烈，让身处于荒芜山丘之底的巨龙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如果你能让周围安静下来，尤弥尔，我会非常感激。”
“那么这个过程将会持续起码一个月的时间。”
回应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显得言简意赅。
巨龙因此语塞。
尽管引起了恐慌，但并没有人员伤亡出现，相比之下，还是目前事情最重要。
只是虽然重要，但体内陆续浮现的瘙痒却让它感到非常不适。
就像是身体当中各个器官表面逐渐爬满了蚂蚁一样，难以忍受，本能的就让它想要去拍打，去缓解。
然而位置问题，又根本做不到。
当然，如果动用超凡力量还是能够缓解的，只是这却会打乱这次施法。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巨龙复又开口问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实际上它这个年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已经不会让它感到任何意外与忐忑了。
只是“生孩子”的话，它倒还真是头一次经历……
“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声音如此回答。
“结束后，你甚至不会感觉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直到我们开始下一步骤。”
“需要我做的是什么？”
“你只需要在那下一步开始的时候睡一觉，剩下的我会帮你完成。”
巨龙于是不再多问了。
将自己的身体以及灵魂送到一位魔王手里任凭摆布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如果在这之前已经签订有灵魂契约的话，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因为这契约是经由地狱意志而签订，除非该魔王放弃对自身魔王之位的维护，否则根本不会违约。
不过它虽然没再问什么，但那虚空中的声音却反而补充了一句。
“碍于这能力的核心原理上涉及到了某些身体方面的本质，所以你需要做好准备。当转世完成时，你的新身体与现有的会有一定的不同。”
“这会影响到我能力发挥？”
“不会。”
“会干扰到我的思考？”
“也不会。”
“那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巨龙安稳地回答。
不过紧接着它就又想到? 能让这位提出来的事情，就算没影响也应该不算小事才对。
于是它谨慎地问了一句。
“具体的变化是什么？”
“你会变成一头母龙。”
……
接下来直到伯尼完成这场施法? 也都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
除了这条龙变得有些郁闷以外。
这是正常的? 相比魔鬼，巨龙这个种族分外看重自身血脉繁衍以及相关的方方面面。
这点就算是一头年纪很大的? 某种意义上已经属于一种信仰图腾似的巨龙也都无法避免。
只是郁闷归郁闷，它倒并未因此而反悔。
或者说? 在整体大局面前? 这真的只是一个不算什么的小事情。
伯尼也不认为这事会影响什么? 将自我繁衍的特性在对方体内激活之后，他在黑雾世界中勾勒的巨龙“模型”也随之变得完整。
于是在蜡烛昏暗光芒的笼罩下，可以看到一条巴掌大的黑雾之龙缓缓飞翔于书桌之上，最终在伯尼意动下化作一枚黑色的雕塑凝固在了桌面一脚。
这雕塑目前并不能用来做什么? 只不过秉持着不“浪费”的想法? 在施展能力的时候伯尼也就顺手把它给“画”了出来。
只是这却让他额外耗费了很多精力，继而感到有些困乏。因此当施法结束后，伯尼就准备离开黑雾世界回到现实去睡觉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忘记写一份施法总结。
自我繁殖这个能力伯尼使用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目前只是处于会用阶段。
而想要由此延伸出其他变化，就需要更多的思考以及实践来进行加深了解。
这种繁琐的超凡能力与他目前身体拥有的那种超凡能力可不相同。
身体上的超凡能力是一种“神赐”或者说天赐的能力? 学会了只要在相应场合里运用，就能逐渐提升。
而自我繁殖这类超凡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种有着很高门槛的技术，想要提升，必须要动脑子。
因此观察、思考、实验、写总结等等必不可少。
于是就在这期间，他顺便“接见”了呼唤他的使徒凯瑟琳。
“桑树城的变化已经发生了，主人。“
对方到来后照例于书桌上行了一礼，然后兴奋地汇报起了这个消息。
碍于需要最大程度抹除陷阱上的痕迹，所以伯尼对此其实并不知晓。闻言后手中羽毛笔动作一顿，不过紧接着他就又恢复了正常书写，同时顺嘴询问。
“私生女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身份是一个小贵族的女儿，就在您开启封印的那个地方附近。”
“伊维萨附近？”伯尼因此有些惊讶，但也没怎么在意。
“那就做好准备吧，下一阶段即将开始。”
“……可是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书桌上的女孩木偶有些幽怨地说，随后仰头哀求道：“接下来法洛斯王都会发生什么啊？主人……我已经听您的话离开那里了。”
虽然有时候显得神经兮兮，但这位在正事上向来听话。伯尼对此其实很满意，同时这事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
于是他坐在那里一边写着施法总结，一边开口讲述道：“密德尔顿会看起来很愤怒的抵达法洛斯王都，然后顺着线索疯狂寻找“我”的存在。不过这都是假装的。在察觉到自身陷入危机后，他的根本目的已经从找到我，变成了找到解除他目前困境的办法。”
……
“同时会有一群看似离去，实际在暗中偷窥的天使降临。他们希望以密德尔顿为引，来观察法洛斯王都中的我是否是真的我，如果是，他们希望我们能打的不可开交。”
……
“密德尔顿知晓他们的存在，甚至会故意暗示他们我目前得状态以及位置，他需要以此来转移那群天使们的注意力。”
……
“天使们也许会被密德尔顿的伪装所蒙蔽，但他们更清楚一位魔王并不会如此简单，因此他们将冷静并克制的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进行观察……”
说到这里，伯尼已经写完了施法总结的最后一句话，手中羽毛笔因此而撂下。
“然后，我的棋子会引爆这一切。”
39 天使之间的闲谈
国王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坐落于一处悬崖之巅，下方是一片汹涌流淌着的河流，另一侧则是一座在星空下灯火通明的古老城市。
城市很大，堪称当前时代罕见，身处于王宫内某处塔楼中眺望而去时，甚至一眼望不到边。
夜色将这片古老城市笼罩的颇为暗淡，也让这里显得一片宁静。
只是当两道白色流光骤然从城市上空闪现并且隐匿而去时，安吉莉亚却清楚了解到，此处的宁静即将被打破了。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后，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羽毛笔于本子上勾勾写写起了一些关键信息，以期用这种方式来捋顺线索。
结果越写她就越迷茫。
【背弃地狱，转世进入法洛斯王室。】
这件事完美完成。
【藉此修行相关秘法的同时扶持人类世界的心腹与手下势力。】
这方面进展也不错。
【在恰当时机将尚未觉醒的神眷者引入法洛斯，开启伊维萨封印的同时正式开始计划……】
羽毛笔于此处陷入停滞。
这件事的前半部分执行的很顺利，但当计划正式于内厄姆展开时，却遭到了莫名的打击。
安吉莉亚因此而沉吟。
进展太快了，本该蛰伏很久的圣水私卖一事，在神眷者抵达内厄姆没多久后就被突然揭露。
而揭露这件事的，恰恰是圣水案本身的受益者之一，内厄姆的领主坎博雷伯爵。
安吉莉亚了解到该伯爵如此做的原因是被一种新诞生的“恶灵”给附体了，导致进行了一番胡言乱语。
然而恶灵别人不附体，偏偏附体那个老家伙……
也太巧了吧？
这种巧合不仅导致了案件本身受到了教会的猜疑，如此快速的进度也显然暴露出了一抹“破绽”。
在安吉莉亚原本的设想当中，这抹破绽本应不存在的。
她预计的是此事会在神眷者受排挤的境遇下，缓慢而又艰难地通过一连串调查事件后才能被成功揭露，这样的话一切看起来都非常自然。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变得那么突兀而又明显。
与此同时，不论是教会的视线还是密德尔顿的注意力，都应该放在那位破开封印的假晨星身上。
可现在，他们全都看向了法洛斯王都……
教会也就罢了，有着那本她转世前埋下的白皮书存在，他们谨慎一些对此进行调查可以理解。
然而密德尔顿为什么也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里？
单纯是因为圣水事件而显露出的破绽吗？
这段时间安吉莉亚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根本没有什么线索，这让她感到很是烦躁。烦躁到就连察觉到自己那位继母王后是一个女巫时都没什么心思多搭理。
她认为这抹破绽还不足以让那位追踪自己的密德尔顿直接有所怀疑。
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她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才导致了那位恐惧之王将注意力彻底从破开封印的假晨星身上转移到了她隐藏的这处法洛斯王都所在。
所以……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思维不自觉复又沉浸在了这个问题之上，直到临近的窗外突然有飞鸟敲击窗户的响动传来，她才突然被惊醒。
不过安吉莉亚随后并没有理会窗外的动静，而是用羽毛笔将手中本子上最后这个让她疑虑的事项果断勾掉。
事已至此，再想这些暂时是没用的。
密德尔顿察觉到了她隐藏于此，她也由此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设想，准备执行一个备选计划。
为此她前段时间出手打击了密德尔顿在这座城市隐藏着的爪牙，目的就是逼迫他踏入白皮书中所记载着的那个陷阱——
然后前来找她。
而现在，既然王都上空有代表天使的白光降临，那么密德尔顿显然已经踏上了来此的道路。
“当我放弃痛苦之王的身份与位格时，我就已经将你们这群老东西远远抛在身后了。密德尔顿，等着瞧吧，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她喃喃着，嘴角不自觉上翘。
……
另一边，降临到法洛斯王都中的两道白光于一处无人巷弄中化作了两位天使。
他们穿着仿佛金属材质的盔甲? 背后有数缕光芒构造而成的蠕动光翼，朝前行走间? 有许多火花似的白色光点于光翼上脱落? 如同一根根羽毛。
不过随着两位天使走出巷弄，这种奇景也就悄然消失不见了——
并非翅膀不再发光? 而是他们已经从天使形态转变成了两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类。
当然，说是正常也只是相对? 实际上他们此刻是一身教会猎魔人打扮? 而且还是那种高级猎魔人才有的配备。
“每次来到人类世界? 总会让我感到很不适。”
静静行走在古老城市空旷的街道上时，左边一位化作圆脸青年的天使如此说道：“尤其是这种人口多的城市，它的味道闻起来仿佛瘟疫恶魔拉出来的屎。”
“我不认为你真的闻过瘟疫恶魔的屎，亚撒。”
右边天使化作的是一个看起来皮肤黝黑的青年? “所以我能确定你现在是在撒谎。”
“你在侮辱我? 罗伊。”
圆脸青年抱怨道：“我可是一个在命运长廊中发过誓的纯洁天使，纯洁到我压根不会说谎话。”
“所以你真闻过瘟疫恶魔的屎？”
“是上次在混沌要塞清扫腐烂之眼时闻到的。”
圆脸青年说道：“因为我上上次来到人类世界后就闻到过类似这里的臭味，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所以你就去闻瘟疫恶魔的屎？”
“当然，我认为那可能是一个很合适的比喻。事实证明? 它们的味道的确差不多。”
黝黑青年闻言沉默片刻，随后缓缓说道：“真怀疑你是怎么加入的第四军团? 亚撒，如果我没记错，考核官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好奇心重的天使。”
“你说的是上一任考核官，罗伊。”
圆脸青年说道：“在英格索尔军团长陨落在混沌要塞后，她就因为伤心过度辞去了职位。”
“可是我明明记得前段时间她还是第四军团的考核官？”黝黑青年诧异地道。
“那是因为她又复职了。”
圆脸青年回答，“因为她听说英格索尔军团长已经转世到了人类世界，要不了几十年就能重新回归了。”
皮肤黝黑的青年闻言哑然，随后感觉谈论这种事情有些不太好，遂转移话题道：“说点正事吧，亚撒，我得说，我们现在执行的任务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
被称作亚撒的圆脸青年不以为然地道：“那位魔王又不知道我们其实没离开。”
“队长说这可能是那位魔王的伪装。”
“所以那就听队长的呗，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们执行命令就好了。”
“队长说，那位魔王也许会有一些别的动作。”
“就算有的话，他显然也不会在我们身上打主意。”
圆脸青年说道：“除非他也能像我们这样，利用天国的力量瞬间抵达这里。可如果我没记错，那位魔王还在辛苦赶路当中，所以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很有道理，黝黑青年闻言不自觉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圆脸青年话语并未结束。
“而且一位纯洁天使是没有惧怕情绪的。罗伊，也许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还有点伤感。”
“伤感？”
“人类世界的教会并不是友好的，罗伊。我上上次和他们有过接触，我感到很难过。所以我感觉这次我可能会更难过。”
“我们只是去通知这里的教会提前做好准备而已，又不会多接触什么。”
“你等着瞧，我敢说，除非我们亮出真正身份，不然这里的教会根本不会老实听从命令，他们只会来回扯皮……我们能够亮出真正身份吗？”
“不能。”
黝黑青年无奈回答，“除非恐惧之王真的抵达这里，我们才能说出真相。但按照队长预测，他应该还要一天时间才能降临到这座城市。”
“所以这就像是那个人间笑话一样，一位虔诚的老国王放弃王位后隐藏身份进入了修道院，想要过上虔诚的修道生活。”
圆脸青年道：“结果因为他太虔诚了，修道院里一个厨子常常殴打他。为了不被认出来，老国王一直忍受这种侮辱，直到最后忍无可忍的亮出身份。”
“……这有什么可笑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亮出身份，不仅不会被殴打，还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圆脸青年说道：“结果呢，身份没藏住，还白挨了好几顿打，最后甚至成了个笑话。”
“这的确很讽刺。”黝黑青年点了点头，却又很困惑。
“可是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笑话。”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说吗？”
“……”
走在街道上的两“人”边走边闲聊着，却并没有发现一只漆黑的乌鸦正于不远处一处屋顶上静静盯着他们。
而当这两人走到一处拐角消失不见后，这只乌鸦更是倏地疾飞到了一条两人前行方向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化作了一个躺在路边昏迷不醒的乞丐。
于是当两人来到这条街道上时，他们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这位乞丐的存在。
“一个死人？”
“好像还有一口气。”
“可他看起来已经死了。”
“我感觉他还没死……等下我仔细看看。”
如此说着，黝黑青年蹲下来拍打起了这位乞丐肮脏的面颊，结果皮肤甫一触碰，他眼中就突然恍惚见着了一位黑发女孩的影子。
女孩黑发黑眼，静静对视片刻后，倏然咧嘴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起先很漂亮，紧接着却变得愈发惊悚——
两侧嘴角开裂，显露而出的嘴巴深处则如同一道深渊般恐怖，其中有无数渺小得人类身影正哀嚎着于深渊尽头的舌根处向上逃窜攀爬……
这一场景极为怪异，更是充满了既视感。
然而画面却一闪而逝，同时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黝黑青年瞬间就将这一切遗忘殆尽了。
“他已经死了。”
拍了几下乞丐的脸后，他很遗憾地站起身来和同伴说道：“我们走吧，希望他直达彼端，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这个可能性很小的。”
圆脸青年耸了耸肩，“我只希望他别堕入地狱与我们作对。”
40暴雨前的宁静
法洛斯王都中的风云渐起无法波及到位于王国边境的船壳镇，天亮时，这里依旧和谐自然，人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伯尼这个某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在表面上来看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昨晚筹备了一晚上转世相关后，一大早就在教堂中做起了神父该做的事情。
听人忏悔、给予指导、管理教堂，以及……看报纸。
坐在专门的“办公室内”，能够清楚听到房间外一阵阵大声的祈祷，那是某位怀了孕即将产子的妇人正于天使雕像下祈求庇佑。
旁边有修士不断提醒她声音小一些，只是妇人似乎认为越大声祈祷被神听到的可能就越高，所以始终对提醒无视。
这倒不会影响到伯尼的阅读，或者说，如果他想的话，就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架，他都能无动于衷。
【又有什么是比法洛斯的吟游诗人们词汇量更匮乏的呢？我指的是在关于农民的描述上，他们总是会用大脑袋、粗胳膊、两只眼睛的间距比手还宽，大概半年或者更久都没有洗脸了这样的句子……】
……
【爱是固有的狂热与痛苦，是在第一眼看见……这句话是历史中某位神学家对男女爱情方面的研究与总结，与此同时，这位神学家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基于自身总结，他认为瞎子是不可能有爱情的，原因是他们看不见】
……
【如果不确定一个人究竟是生是死，不妨将微烤过的洋葱凑近他的鼻子，要是他还活着，肯定马上会搔鼻子。这个办法出自某本没有署名的医书，虽然听起来很……】
……
与其说是报纸，不如说是八卦合集。
暗暗对此评价之余，伯尼将手中报纸翻到下一页。
【如果在海洋中排泄，那么鱼人们是否会在无意中把自己的排泄物吸到嘴巴里？针对这个问题，我们专门进行了一番专业且紧密的调查，发现它们……】
……
他看起来很专注，因此尽管有一些问题需要他处理，但走过来的修士修女们见到这种情况之后还是没忍心打搅。
他们也无法得知伯尼手中那摞纸上写的都是什么，或者知道也只是瞥见一些零散字句。
于是各种小道消息开始在教堂内传播。
“伯尼神父正在研究这种报纸出现后会对信徒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一位不久之前跑去找伯尼的修士回来后如此笃定的对旁人讲述。
“伯尼神父在思考世俗之爱为什么会在很多时候令人盲目。”另一位修女和其他修女提及了自己的发现。
“伯尼神父可能是在担忧那些凶残的鱼人们会不会在秋季骚扰我们的海岸。”
……
“可是我分明见到他在研究文学诗歌中对农民印象的偏见是如何形成的……”
……
碍于这段时间伯尼那种奇特的布道，他的形象在教堂中，甚至在整个船壳镇都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可能他放个屁都会令人若有所悟，而明明是在看报纸打发时间，却没人会相信伯尼这类人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无聊。
但事实就是如此，在将船壳镇的诸多问题解决掉，并且将葛兰教堂内的工作捋顺之后，大部分事情已经不需要伯尼亲自下场了。
因此“上班”时间，找些东西来消遣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一种选择。
与此同时，他还在等待着夜晚的临近。
因为今晚是个月圆之夜，也是伯尼与那条老龙约好正式进行转世的时间。
至于说当前法洛斯王都内的局势，这个在他看来就属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看到初步变化的事情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这是一个神奇的配方，经过我多年的研究，发现只需要通过适当比例调配，就能做出一些……】
报纸中的一句话突然映入伯尼视线当中，让他不自觉一怔，看了看其署名后，更是让他感到一阵哑然——
阿尔弗雷德·贝恩哈德·诺贝尔。
这个名字很有既视感，但显然不可能是某位炸药奖创始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很可惜，发表这种配方出来的家伙大概没有去做过实践，不然就能发现，很多东西不是照抄就能抄出结果来的。
尤其是将一个世界的东西搬运到另一个世界的照抄。
这却也提醒了伯尼，除了等待转世和等待法洛斯王都的局势出现结果这两样事情外，他似乎还有另外一件事还没做完——
将黑雾世界的流水线扩散到玩家群体中去。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只需要让工会系统与流水线形成对接。
因此在今晚之前的剩余时间当中，伯尼顺手就将它给处理完成了。
然后，当圆月从朦胧到清晰的逐渐展现在天空中时，他正式开始了这次的转世流程。
……
另一边，伯尼的“随手”之举并没有立即引发玩家们的反响，因为这事发生的无声无息，根本没有通报或者其他什么明显的动静。
甚至就连包辰逸这种工会会长，也都不知道此事的发生。
他目前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会上，而是正围观着游戏论坛中的一些热闹——
【娘化事件全程回顾以及相关感想】
……
【该cg又一次证明了我们玩家在这款游戏里就是一个后娘养的孤儿】
……
【天国与地狱：本游戏的核心冲突】
……
【日常404系列，神兽降临倒计时】
……
打开论坛随便一看，与新游戏cg相关的帖子就是一大堆。
点进其中一个名为事件回顾的帖子，包辰逸可以清楚看到那个cg的全内容。
从那位躺在床上的金发少年缓缓转变成黑发男孩开始，到那位少女愤怒地化作一群黑色乌鸦掠空而去为止。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然后没一会他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该帖子的楼主显然对此兴致勃勃，因此附在视频下的还有一堆感想。
“然后我以为可爱的男孩子就是他的全部了，结果他一开口明显就是大佬风范，令人叹服。”
“可是正当我以为接下来这位可爱的大佬会轻描淡写地将一众天使喽啰干掉时，他竟然怀孕了！？”
“当时我就震惊了，但显然我低估了这件事情的神转折。怀孕不只是这位大佬的上限，他在怀孕之后，生出的竟然是自己！”
“然后，还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可爱漂亮又超凶的女孩子啊！！！”
这帖子的楼主表现的颇为激动，帖子内的回复也是一大堆。
“错误，他明明是个男孩子（暗搓搓兴奋）！”
……
“奉劝你们这群年轻人耗子尾汁，不要知男而上。”
……
“男人好男，男上加男，天呐，这是多么的政治正确！”
……
“我好了。”
……
……
“可真是一群变态。”
看着这些回复，包辰逸嘀咕了一声，随后顺手跟帖回了一句。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泡上“它”的话，可不可以算是母女双收？或者是母子双收、父子双收？”
发送完这句话后他也没等有人回复，就关闭了这个充满哲学气息的帖子，然后又点开另一个相关帖子。
相比之下，第二个帖子中的回复内容就正经多了，里面基本上是对这次cg出场人物的一个分析。
“以对话来看，盲猜这位变性了的小姐姐同样是一位魔王，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魔王。”
……
“想知道这里的痛苦之王与某游戏中的虫蛆之王有什么不同？”
……
“很矛盾啊，这件事的幕后凶手应该是那位痛苦之王，可是从女（？）魔王口中的话来看，他叫做晨星？这听起来即不魔王也不痛苦。”
……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以赛亚书》14:12-14:15。”
……
“晨星在天文学上指日出以前出现在东方的金星或水星。在某神话典故中指的是路西法这位堕入地狱的撒旦，但路西法是傲慢而不是痛苦。”
……
“楼上转错了，以赛亚书中该段落指得并不是路西法，而是巴比伦王。”
……
“我又没说它指的是路西法？”
……
诸多回复让包辰逸看的有点眼花缭乱，直到他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叫尤弥尔·渥拉斯顿·晨星，是地狱七魔王之一，那个被坑的女魔王（hhhh）是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看起来很无害是吧，可是历史中他曾经屠杀过上百万的人呢，可不是什么又凶又萌的小姐姐哦。”
“当然了，与他作对的晨星也不是个好人，据说他们早年还是盟友呢。”
……
这两段回复之人的昵称是爱丽丝，包辰逸因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之前还没想起来，可这些回复倒是提醒了他。
这位已经加入自己公会里的土豪爱丽丝，貌似消息很灵通啊……
也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内幕消息？
如此想着，包辰逸兴致勃勃地登陆上了游戏。
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对方就主动找上了门。
41 真真假假（二合一）
游戏画面中的好友选项处有光芒闪烁，包辰逸点开一看，发现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发来了一段询问——
“你最近有接到那个神秘人的任务吗？”
“没有啊，”包辰逸打字回复道：“上次不是说好了如果有的话第一时间告诉你么。”
……
对方在前阵子给的钱实在是不少，再加上那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包辰逸就将自己是如何获得公会创建文书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位昵称为爱丽丝的玩家。
包辰逸感觉这位可能是也想创建个公会，所以对这点不惜下重金。
对此他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认为运气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花钱是买不来的。
自己运气爆棚遇到神秘npc，不代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也能遇到。
不过对方甘愿当冤大头，他才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多说什么呢。十万块钱入账，有新线索还会给更多……
这样的肥羊可不好碰！
不对，应该说是富婆，而且还不是阿姨型的富婆。
可惜的是对方论坛上甚至公会里追求者实在是太多了，包辰逸自忖会长身份，倒是不好意思跑去当舔狗，不然那少奋斗三十年还能过上幸福生活的机会简直就在眼前了……
“话说我刚才在论坛上看见你提到那个游戏cg里的人物了。”
他随后打字问道：“你知道更多内幕消息吗？比如剧情爆发地点在哪？也许这个可以给咱们公会带来很多好处。”
这句咱们公会用的顺畅无比，但可不是他凑近乎，主要是对方已经担任公会副会长的职位了，大家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层次的斗争等于是个深渊巨坑，躲在一旁看热闹都危险，傻子才会想要凑上去找死。”
爱丽丝回了一句，让包辰逸立即提起了兴趣。
只是紧接着不论他怎么问，对方都不再说什么了。
反而最后她提了一句。
“公会出现新功能了，你还是研究这个去吧！”
……新功能？
包辰逸见此愣了愣，随后忙点开游戏的公会选项。
充斥着一排玩家昵称的列表随之映入眼帘，名字五花八门，看起来乱七八糟。
不过忽略这些，只看公会面板的右上角，可以清楚见到目前的成员数量是（53/1000）。
这是正常的面板信息，但包辰逸惊奇地发现，在左上角公会名称右侧，此刻竟然出现了一个“公会商城”！
“奇怪，系统更新功能不是应该暂停服务器的吗？”
他边嘀咕边点开那个页面，然后就发现上面只有三个格子是亮着的——
第一个格子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格子，鼠标指针挪过去，信息显示可以回收各类尸体或者各种物品来给予兑换点数，同时商城内会根据回收物来上架相应的商品。
第二个格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白色光球，说明很简单，利用兑换点数随机进行抽奖。
而最后一个格子……
“卧槽，竟然有公会创建文书！？”
包辰逸瞬间就不淡定了。
目前他的人族阵线联盟才刚刚起步，还没形成规模呢，这要是出现一堆竞争者，那崛起难度可就不知道呈多少倍增长了。
不过当他看清楚这文书的价格后，却又感到了一丝安慰——
500000兑换点！
“五十万，这应该不少吧。”
他如此想着，又有些不能确定，于是看了看自己零蛋的额度后，打开背包就准备利用回收物品这点测试一下这个兑换点数的价值是什么标准。
结果还没等他动作? 紧接着他就看到商城里原本只有三个格子商品的情况飞快发生变化——
上面开始陆陆续续多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查鲁斯之卵、啄木鸟的蛋、死亡丧钟、轻薄的皮甲、贝壳手链……
起先包辰逸还觉得这可能是商城里的商品刷新了，但最后那两样见过好几次的东西却瞬间让他明白了过来。
这些东西完全是那个土豪爱丽丝身上的啊！
显然? 这些商品都是回收过去的。
如此想着? 他尝试将自己背包中一个名叫【巨人的脚趾骨】的东西拖入物品回收处，于是随后包辰逸就看见有信息提示他因此获得了10点兑换积分。
而与此同时? 那商城中也出现了一个名为【巨人的脚趾骨】的商品，所需兑换积分恰好是十点。
“合着这是一个有固定价格的拍卖行啊。”
包辰逸因此恍然? 紧接着就又想到? 这显然不只是一个拍卖行。
它还是一种代表公会底蕴的所在！
因为只要商城里的物品增多? 成员们能够兑换到的福利就能越好，而成员们能够兑换的福利越好，他们的游戏实力提升速度理论上也就能越快。
实力高了，获得的一些对自身无用的游戏物品又能反补到公会商城? 继而形成一个循环……
“真是一次不错的更新啊。”
注视着商城里的东西随着某位玩家疯狂尝试而越来越多? 包辰逸如此感慨着，但紧接着他就又愣住了。
因为这商城当中竟然刷新出了一个名叫【盲视之眼】的超凡能力！
【盲视之眼：当你挖去自己的双眼时，你将换来一双心灵之眼，它能够令你见到寻常人无法见到的事物】
……
“还特么能这样？”
包辰逸狂喜。
这能力他熟悉的很? 因为在完成那个潜伏进入盲神教会的任务后，他就从一些盲神信徒身上了解到他们拥有的一些超凡力量都有什么了。
其中就有这个盲视之眼！
至于为什么能出现在商城里? 他想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飞快打开自己的游戏背包，包辰逸目光一扫，就见到了其中一具包裹在灰色亚麻裹尸布中的尸体。
这尸体是一位盲神信徒的尸体！
被救出船壳镇后，他和他公会的成员们就跟着那些以盲神信徒为首的邪教徒们来到了一座布满森林的岛屿。
他们想要在这座岛上建立一个秘密根据地，但这里隐藏着很多危险，乃至于在建立根据地的过程当中，不断有玩家或者npc死亡。
玩家死亡不是真死，npc死了可就成真尸体了，而且还是一些超凡者尸体！
然而这些超凡尸体无法被玩家们附身。
按照npc们的说法，这是因为玩家灵魂的位格低，根本不能附身高位格尸体之上。
只有等提升了位格后，他们才有可能附体成功。
因此这些死亡的npc就成了包辰逸他们的“储备身体”，准备等位格提升上来了就想办法进行更换。
然而想要提升位格，却偏偏需要学习到超凡技能，可学习超凡技能对他们来说又很难做到——
邪教徒们不想那么容易就教导他们这些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学习超凡技能似乎还需要配备一种名为魔药的药剂。
目前所在的环境是没有这种可能给玩家配药剂的，所以这事只能想想，存着的尸体也只能是单纯的存着。
原本包辰逸还有些嫌弃这东西太占位置，倒是没料到它竟然还能有用……
拖拽过去选择回收，随后就有信息提示他获得了50兑换点。
而与此同时，商城面板中则浮现出了一个名为午夜之身的超凡能力。
和之前那个盲视之眼一样，这个能力同样是盲神信徒们所具备的，而两种能力目前在商城中所需的兑换点数都是1000。
获得了50点，想兑换却需要1000，这看起来与其他物品的“原价”交易并不一致。
但包辰逸并不认为这里有什么黑点，他反而感觉这是一个大福利！
只要不断收集超凡npc或者怪物们的尸体，就能有途径获得他们的能力……
这种好事一般人可遇不到啊！
当前玩家群体正因为没有渠道学习技能而苦恼呢，眼下这不就是一个渠道么？
虽说需要费功夫赞兑换点，但相比之前的毫无头绪可要强多了，并且这种兑换点似乎也不是很难获得……
包辰逸因此很兴奋，不过紧接着他就突然想到，目前游戏中的公会除了自己的人族阵线联盟以外，可是还有个同萌会的。
而没记错的话，那个叫同萌会的公会，玩家成员数量似乎都已经满一千人了……
他高兴的心情因此有些发虚。
包辰逸之前对于同萌会胡乱收人的情况感到很不屑，因为他认为加进去一堆臭鱼烂虾对于公会整体实力根本没有丁点好处，反而会显得一盘散沙。
然而现在看来，有着这突然出现的商城，人多反而成了同萌会的优势……
人数多所代表着的，自然就是商城物品积累的速度快！
这也就罢了，最让包辰逸忧虑的是，如果那个同萌会的会长初期利用这种数量优势将公会底蕴迅速积攒起来。
然后再利用这种底蕴，一步步将垃圾成员换成一群精英，那么这种发展方式，似乎比自己的小而精要强得多……
“她难道早有预料？”
包辰逸忍不住怀疑起了这点，继而感觉那个看起来很菜鸡的李家小仙女，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了……
……
此时，某位不简单的仙女玩家正伸长脖子追着一匹马。
这匹马身姿优美，栗色毛发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油光水滑，于原野上奔跑时，屁股扭动的非常矫健动人，如同一匹马中贵胄。
唯一有缺陷的是，它的叫声很惊慌，甚至可以说凄惨。
然而实际上，在屁股后撵着它的不过只是一只鹅。
这只鹅跑动的速度也不慢，但面对前方那匹似乎受到了严重惊吓的马，它却渐渐有些跟不上了，最后只能不甘愿地停了下来。
“真是一匹蠢马，你难道不知道仙女都是会飞的吗。”
坐在电脑前的李雨萌口中嘀咕着，操纵自己的大鹅顺着一处山丘滑坡助跑了几下后，扑腾着翅膀就飞了起来。
再然后，她朝着那匹马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异种大鹅的天赋让她的游戏角色身体强壮，甚至摆脱了不会飞的限制。
而新获得的那个名为双重疼痛的能力，则让她打遍附近无敌手。
天空上飞翔的鹰，大地处跑着的狗，森林内的黑熊、原野中的老虎，甚至农田里的npc老头。
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或者说，泛是挨了她嘴巴一啄的，那是非傻即嚎，没谁能够保持淡定。
这让李雨萌颇有一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唏嘘，因此在发现自己已经是某村落附近的一霸之后，她就决定找个新地方重新将升级练功然后称王称霸的奋斗路程拾取起来。
那匹逃跑的马就是她在赶路途中发现的，因为和记忆中某匹栗色母马很像，李雨萌因此刁难了它一番，并且决定继续刁难它几下。
于是天空中飞翔的大鹅视角始终盯着下方那匹飞快奔跑在草地上的马，两者间的距离也在迅速靠近。
只是还没等她成功追上目标，摆在电脑桌旁边的手机就突然响起来了。
侧头瞥了眼后，她发现是自己闺蜜发来的语音通话，于是就百忙之中伸出手指滑了一下，选择接听。
“公会方面有些变化，萌萌，你看一下。”
轻轻柔柔的声音紧接着就传了过来。
“我忙着干正事呢，哪有空啊。”
李雨萌专注地操作着自己的大鹅飞在天空上，口中随意说道：“公会的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岁岁，不用问我的，如果能找到解散按钮你把它给解散了我都没意见。”
“那你当初创建它是为什么啊？”对面闻言很是无奈。
“我就是好奇尝试了一下嘛，那东西搁背包里又很占地方。”
李雨萌说着不自觉撇了撇嘴。
“谁承想管理公会那么无聊，还总有lsp跑来问东问西，多烦人啊。”
“你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吗？”
“我都是玩单机的，岁岁，网游就是没怎么玩过啊，所以你看我现在一直在按照单机的玩法来玩这个，可惜这游戏没有作弊器……”
“……行吧，你玩你的吧。不过别玩太久了，明天去学校，你可还没收拾东西呢。”
“安啦安啦，我等下就去——咦？你怎么知道我没收拾东西？”
“这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对面说完这句话就挂了，李雨萌心想这怎么就不难猜了，但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其他方面——
随着她的游戏角色撵着那匹马不断飞行，她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山谷上空。
然后她就见到了这处山谷中，一个女性身影正泡在一处野外温泉里闭目养神。
“这不是游戏cg里那个人妖么？”
仔细看了几眼后，她暗暗感到纳闷。
虽说没怎么关注这事，但那cg中显现出的剧情似乎是这位男变女的npc很生气地朝着某个方向赶去的样子。
可现在这厮为啥在这里泡澡？
而且悠哉悠哉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她似乎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如此奇怪着，游戏画面中的大鹅不自觉飞低了些许。
然而就在这时，那本来正仰头挺胸靠在温泉边缘岩石处的身影蓦地睁眼看了过来。
眼前屏幕瞬间黑屏，然后即没有弹出死亡提示，也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始终就这么黑着，不论怎么操作都没见变动，直到她将游戏程序关闭。
“这是bug吧……”
李雨萌暗暗嘀咕，打开游戏论坛就准备朝官方反应一下。
结果还没等她这么做，她的注意力就被论坛中一个帖子吸引了过去。
帖子的内容是一个视频，视频中的画面是一群黑色乌鸦于城市上空飞快掠过，最终落入了古老城市某个角落当中。
惊恐的尖叫随之骤然划破长空，似乎有什么血腥事件发生了。
然而视频却也到此为止。
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不过视频的拍摄者，也就是发帖的玩家倒是在下面配上了一些文字说明。
“最新拍摄到得视频，已经对比过了，很明显是那个游戏cg中的娘化魔王降临到了这座城市。”
“目前这里已经有教会的人戒严了，可能马上会有大事发生。想要凑热闹的可以用自由意志转移来法洛斯王国的都城科弗代尔。”
看到这里，李雨萌很纳闷。
她明明是在野外泡澡呢，怎么会在城市里……
难道我刚才认错人了？
……
另一边，靠在山谷温泉中泡澡的密德尔顿手里正捏着一只昏迷大鹅的白色长脖子，表情显得很古怪。
42 变数与星空
手中的鹅与寻常鹅相比显得很不一般，它的双腿粗壮，翅膀与身躯明显更具韧性。
同时它浑身上下的白色羽毛看起来也很漂亮，柔软的长脖子捏着还有一种光滑感。
但总的来说，它仍旧是一只鹅。
不过只要透过这种鹅的表象去看内里，就能发现它并不是一只普通意义上的鹅。
密德尔顿能够清楚看出这只鹅是一只经过血月后变种了的鹅，因此它很强壮，甚至还拥有着微弱的超凡能力。
如果单单只是这点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它体内除了原本变异了的部分之外，竟然还有着一种地狱恶魔的能力隐含着……
背靠在温泉岩石下，手里捏着这只鹅的脖子轻微抖动，那鹅晃荡在眼前的嘴巴上就浮现出了一抹黑色的纹路。
“一种痛苦恶魔的血脉超凡能力……”
她察觉到这只鹅拥有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了，脸上原本淡定的表情因此而瓦解。
变异了的鹅与不变异的鹅在她看来始终是鹅，一只鹅该如何具备恶魔血脉中的力量?
依照她的认知，办法还是有不少的。
通过仪式、通过血脉契约、通过特殊魔药，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超凡能力……
然而这些办法无不有着严格的要求，并且需要仔细筹备，可不是一只鹅自身就能偶然觉醒的。
也就是说，这只鹅的背后并不简单。
同时，在这种这不简单之后，又隐藏着另一层含义……
谁会无缘无故的改造一只低贱的鹅？
改造完成之后，还让这只鹅跑到她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思及目前事态，思及对方体内那明晃晃的痛苦恶魔能力，密德尔顿已然有了答案。
这却让她沉默了好半晌。
在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陷阱后，她就立即想好了应对策略——
明面上依照“所有人”的意愿“愤怒”地赶往法洛斯王都。
背后则将真身悄然转移出来，于暗处活动并观察整体事态。
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够清晰了解当前局势与背后到底有多少阴谋存在，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解除她目前困境的办法。
由明转暗，由被动转移到主动，成功瞒过那群暗处监视的天使后，密德尔顿自忖自己已经进可攻退可守了。
然而这只鹅的出现，却悄然打破了她的这种自信……
“也许我们可以展开一场真诚的交流，晨星。”
她突然朝着这只鹅低声说起了话。
“我不认为你那所谓的计划会是你的真实目的，你显然是想要利用我做出什么事情。说出来，也许我会主动帮你去做这件事。”
大鹅没有任何回应，那被掐住脖子的脑袋自然耷拉在眼前的模样就如同一只死鹅，而且还是一只又蠢又僵的死鹅。
“这陷阱固然对我造成了危害，但这种危害起码还要有百年时间才能见到成效。而除了这点以外，你根本没办法让我遭到别的损失。”
密德尔顿又道，“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来仔细谈谈呢？”
……
“保持交流才是解决矛盾的最佳方式，晨星。没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谈的。如果顺利，我们甚至能合作去坑那群小鸟一把。没错，合作，就如同我们曾经那样。”
这东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它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鹅。
密德尔顿因此很恼火。
“你难道真的认为惹怒我对你有好处？”
……
没人理她，周遭除了温泉涌动的声音外一片寂静。
“很好?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 你到底在仰仗着什么吧！”
冷笑了一声后，密德尔顿手中捏着的鹅浑身蓦地燃烧起一阵汹涌的火焰? 随后这火焰迅速旋转，瞬间就将这只原本还算漂亮的大鹅烧成了一只烤全鹅。
这种燃烧不只是肉体上的? 还有灵魂上的? 也就是说? 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死物。
“相比起来，那群小鸟可是更希望能把你给揪出来呢……”
撕下一边正往外溢出油水的烤翅，放入嘴中咀嚼的同时密德尔顿还在含糊其辞地自言自语。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与他们进行合作？”
这个念头是以前没有的，因为她认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然而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
没有回应也是一种回应。
一种高高在上的? 极不友善的回应！
……
另一边的伯尼并不知晓一只呆头鹅已经闯入了当前事态当中? 并且为这种格局带来了一抹更复杂的变数。
此时他正忙碌于巨龙的转世。
或者说也并不能算是忙碌，只是需要付出全部心思的专注——
转世的第一步是让自身陷入梦境之中。
随后跨越自身梦境，顺着契约的联系来到需要转世者的梦境中，找到它的灵魂? 并带着这灵魂突破梦境，来到梦境之外? 并最终穿梭过复杂的境外世界，抵达“皇帝”的面前。
伯尼自身的梦境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梦，因为他可以随意控制自己做什么梦，或者单纯剥离肉身的感知，处于一种什么都没有的空灵之梦中。
倒是巨龙的梦与普通人差不多，有日常的景象，也有幻想中的意淫，甚至还有其年轻时与各种动物交配的记忆场景。
深处其中，一切都显得乱七八糟。
这种乱代表着它已经彻底放松了心神，而如此放松则源于它在转世过程当中需要彻底的昏睡。
然后将一切交给伯尼。
因此抵达它的梦境后，伯尼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抹缩小的彩色巨龙虚影抓到了手中。
虚影如同七彩烟雾构造而成，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构成烟雾的雾气实际上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彩色“光点”。
这代表着它灵魂上的品质，同样也代表着它的罕见与珍贵。
事实上，这条灵魂单拿出来，就已经可以让伯尼做很多事情了，他也完全拥有这种能力。
因为对方所信任的契约，实际上对他并不构成限制。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痛苦之王。
而真正意义上的痛苦之王也没有与这条龙“亲自”签订契约。
不过巨龙的存在对伯尼来说更有意义，因此他并没有毁约的想法。
将其灵魂抓到手后，他就抵达了此处梦境的边缘，并且在黑雾世界的干涉下，打破了边缘的限制，来到了梦境之外——
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音响起的同时，化作两道光球的灵魂已然从一处七彩气泡内窜出，并且朝着气泡外更深处的“星空”掠去！
光球一颗七彩一颗纯黑，伴随着拖拽而出的两道长长的尾翼，它们迅速脱离了梦境外一处充满各种颜色气泡得“密林”。
然后它们就如同两道真实的流星般，穿梭在遍及“陨石”与发光“星体”的“宇宙”之中，急速朝着未知的神秘地带赶去！
……
而在另一边，法洛斯王都中的局势也在不断加剧。
43 临界点
幽暗夜色下，一条条朦胧的火龙缓慢穿梭在古老城市中的各个方位，让本该于夜晚陷入沉睡当中的城市逐渐苏醒了过来。
火龙其实是一队队手持火把的都城守备骑士们正于各个街道上巡逻，而让他们大晚上还如此紧张的，则是今天一整天连绵发生的恐怖事件——
事件起始于一家妓院，大庭广众下，正招待客人的妓院老板突然疯狂哀嚎了起来，然后一边脱光衣服奔向外面街道，一边大声嚷嚷着某个任职于王室铸币厂的官员名字。
然后等守备队成员顺着名字去查探时，却发现对应的那位官员也跟着变得疯疯癫癫，并且不断嚎叫着本地鞋匠工会一位副会长的姓名。
继而是王室舰队中的某位船长、王室图书馆馆长、国王的财政大臣……
事情越发展，受害的人物身份就越高，但表面上来看，受害者之间却没有任何联系。
因此尽管调查团队接连有高手加入，可他们却始终找不到线索能够确定凶手到底是谁，以及下一位受害者会是谁。
毫无头绪之下，他们只知道，每次有人遇害时，附近的人都能够听到一阵隐约的乌鸦叫声。
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
于是这座名为科弗代尔的法洛斯王都内，氛围愈发紧张。
贫民、妓女、商人、手工艺者、神职人员、贵族、国王的庭臣、甚至国王本身……
“为什么不见大主教本人赶来？”
宫廷内，头戴金色王冠的中年国王如此质问着王座下方一位穿白袍的老主教。
此时国王脸上表情还算稳定，但面色却显得有点发白，握住王座旁扶手的手掌也已经不自觉紧绷出了青筋。
因为他刚刚得到汇报，自己秘密养在城内的某位情妇以及私生子，已经遭遇了毒手！
“大主教负责的是全国宗教事务，而不单单只是科弗代尔一地。”
王座下方的那位老主教如此回应着国王的质问，声音显得不急不缓，神态沉稳自然。
“况且事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大主教亲自赶来保护您的地步，陛下，请您保持淡定。”
“已经一整天时间了。”
中年国王闻言恼火地道：“你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到，还说事情不严重？！”
“凶手固然神秘，但他有着明确目的，并没有无差别进行打击。”
老主教面不改色地道：“城内的治安状况没有因此出现动荡，受害者们数量虽然在增加，但总体人数目前还不足五十人，同时他们只是疯了，而不是死了。”
这听起来的确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然而如果考虑受害者的身份正在一层层拔高，事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事实上，此刻这处宫殿内并不只有国王与老主教两人，还有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汇聚。
他们当中有的是王都内的大商人、有的是各个工会会长、有影响力强的贵族、还有国王的大臣，同样也不缺乏王室家族成员的存在。
总的来说，王都内的大人物以及相应家眷们，大部分已经跑到这里避难来了。
他们显然被这突然发生的连环事件给吓到了? 因此不用国王号召就全都汇聚了过来。
防守的力量因此而集中，刨除人们各自带来的护卫外? 还有来自王国各地效忠于国王的贵族骑士? 有教会的猎魔人高手，有王室的专属超凡护卫队? 甚至还有让普通人叫不出名字的，隶属于教会的隐秘队伍。
这些人身处于宫殿内外? 对周围进行着无死角紧盯? 防备极为严谨。
只是有时候人多并不代表就安全? 因此很多人仍旧在忐忑不安。
“这却也在无形中增加着密德尔顿的力量。”
安吉莉亚暗暗心想。
此时她正处于一群王室女眷当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然而与周围这些恐慌的人不同，她清楚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眼下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
密德尔顿正顺着各种线索不断接近当中，安吉莉亚很确定这点。
线索是她手下的人以往与密德尔顿爪牙交锋时留下的种种痕迹。
所以很明显，那些受害者全是她的人? 或者与她的人有关。
不过她的人并不一定认识她? 实际上真正与她交接的只有那么两三个罢了，更多的其实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当前受害者会层层递进的原因了。
然而看起来事情终将会一步步发酵到临界点，最终让密德尔顿降临到她面前，但实际上事情并不会真的顺着这条线发展。
因为就算了解到她的位置? 密德尔顿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找上门来打架。
对那位来说，目前最要紧的其实是找到解除困境的办法? 而不是跑来找她。
所以明面上这场连续的凶案，不过只是吸引视线用的罢了，未免某些藏在暗处的天使得利，在办法没找到前，事情并不会更进一步。
安吉莉亚对此心知肚明。
但她更清楚的是，密德尔顿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因为她将引爆这一切。
不过……如此的话，周围这些人恐怕没一个能活下来了。
扫了眼宫殿内人头涌动的情况，安吉莉亚暗暗感到了一丝遗憾。
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她这些年发展的棋子，其中一些品质还很不错，死了其实怪可惜的。
由此她突然又想到，自己那位“鬼鬼祟祟”的继母，前两天恰好因为怀孕而跑出城堕胎去了。
“真是个有趣而又机敏的女人啊。”
安吉莉亚如此感慨着。
圣约教会不准许女人堕胎，但国王更不希望他的二婚王后诞下儿子与他现有的子嗣争夺未来王位。
因此当王后声称她怀孕了并且不想要这个孩子后，国王很干脆的就同意了她远离教会视线去堕胎的行为。
然而真相又是什么呢？
怀孕的显然不是王后，相比起来，一条狗怀孕的可能都比她要高。
看了眼不远处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安吉莉亚暗暗有些讥讽。
她倒是没觉得在这种关键点上，对方突然离开是否不正常。
事实上，在不久之前那次谈话中，她已经给过对方暗示了，而今那位继母如此反应，只能证明其足够聪明且警觉。
可惜这种聪明人，貌似是有主的了。
“这件事完事后就深入接触一下吧，”
她转而想。
下一步计划她需要很多人手，所以如果真的很不错，那就将她抢过来，只要她——
思考的念头突然中断了，因为安吉莉亚猛地发现周围环境一下子陷入了极端的安静当中。
她因此有了那么一瞬间愣神，随后蓦地笑了起来。
“真是令我感到惊讶，你竟然会和这群小鸟合作？”
“这岂不正合了你得心意？”
平淡的声音回应了安吉莉亚的话语，随后就见到不远处一位中年贵妇侧头看了过来，身体五官缓缓蠕动，最终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黑发“少女”，密德尔顿的模样！
44 陷阱中的陷阱
国王的宫殿气势宏大，有着由珠宝与黄金砌成的华丽穹顶，和两排雕琢精美的暗红色大理石柱。
身处其中，脚下地面由一片片彩绘地砖组合构成，其中描绘着的是法洛斯历代王室的辉煌往事，整体如同一幅画，占据了整座宫殿大厅。
而在那宫殿最深处，有着一条层层递进的阶梯通往一座半透明水晶铸造的王座。王座背后则是一扇面向东方的透明窗户。
当新一天太阳升起时，那窗外就会挥洒来大片灿烂阳光，每次照在水晶王座上，都会将坐在上面处理国务的国王陛下衬托的如同云端之主，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然而此时此刻，这颗太阳却身体僵硬，表情扭曲，因讲话而挥起的手正凝固于半空中五指成啄，嘴皮翻飞、因紧张而扩张的鼻孔中黑毛都能够清晰可见。
他似乎成了一座蜡像，以如此丑陋姿态来展现着自身的王权。
但此刻，“变成蜡像”的并不止国王一位，宫殿华丽的穹顶下，那衣着各异的贵族男女们同样丑态百出。
东张西望的、擤鼻涕的、噘嘴舔上牙槽的、明明局势紧张却还忍不住偷瞄身旁女人胸脯的……
寂静的大厅中，唯有两位少女处于正常状态。
而这又似乎显得很偶然，因为这两位少女全都是黑发黑眼，身材高挑纤细，冷不丁一看，仿佛一对双胞胎。
可惜，外表的相似并没有让她们对对方感到亲切。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们甚至想要吃了对方，一根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当你联合那些小鸟埋设陷阱时，你就应当做好被那群鸟调查出位置的准备，晨星。”
静静看着不远处那位打扮中性的贵族少女，身上只裹了一件亚麻斗篷的密德尔顿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应知晓，你能做的事情，我同样也能做。”
“真是令人感到惊讶呢。”
安吉莉亚闻言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你今天那些行为并不是在蒙蔽那群天使，而是用来麻痹我的？”
“某种意义上，我和那群鸟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找出你。”密德尔顿闻言轻笑。
“他们会用命运天秤来确认你的真假，那是一个很方便的办法，尤其是当我处于天秤的一边时。”
说着，她不等安吉莉亚开口，就又说道：不过说实话，当我见到你之后，我就不认为你是真正的晨星了。因为目前的你实在是配不上痛苦之王的称呼。单薄，瘦弱，苍白，看起来不男不女。”
“这些描述放在你身上同样适用。”
安吉莉亚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一个是自愿? 一个是被强迫。”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等外面那群天使用命运天秤称量过后再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密德尔顿不理会安吉莉亚的讽刺? 自顾自地道：“当然? 你也可以在这个过程当中尝试从这处宫殿内挣脱，但我想这应当不太可能? 那天秤与天国相连，我又在天秤的这一边? 除非你能迅速毁掉我以及这里存在的天国之力? 否则你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结果出现。”
安吉莉亚闻言笑了笑。
“如果你想要得知那杆秤量出的结果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
她边说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它会判定我并不是痛苦之王。”
密德尔顿闻言一怔，随后立即眯起了眼睛，“看来你对此早有准备？”
“不? 这是真相。”
安吉莉亚诚恳地回答：“那痛苦的王座对你们来说弥足珍贵? 对我而言却只是一个囚笼，所以我已经抛弃了它。”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是虚假的过分。”
密德尔顿不自觉皱眉，“你以为我是人类三岁小孩子吗？”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群老东西早晚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当中啊。”
安吉莉亚感慨地道。
这话让密德尔顿眼皮一抖? 不自觉就想到了一句话。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这句话同样是晨星说的，只不过那是多年以前了，在一次七魔王碰头会议上。
当时他们正谈论混沌要塞中一场失败的战争，气氛很差，都在互相指责。
然后这家伙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彼时他们以为晨星傲慢的老毛病又犯了，因此除了反讽几句外也没当回事。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家伙没多久就背叛了地狱，然后失踪的不见了踪影。
所以眼下再听这到类似的话，密德尔顿很难不去想到当初他们对此的“误判”，以及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
而这……
“也许我们可以展开一场真诚的交流，晨星。”
密德尔顿突然说道：“你故意引我到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说出来，如果可能，我可以考虑主动帮你去做。”
这话他不久之前说过，只是被无视了。
现在她再次说出口，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一次妥协。
然而安吉莉亚闻言后只是叹气。
“你很难主动帮我这个忙的，密德尔顿。”
“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你不说出来，又怎么能确定我不会帮你？”
“那么如果我说，”安吉莉亚轻声说道：“我引你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你做些什么，只是为了你呢。”
这话让密德尔顿表情一怔，随后面色猛地一变。
因为她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体内此刻竟然涌现出了另外一道意志！
“你以为你与天使们的合作对我而言是一场挫败。可实际上，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惊喜。”
随同这意志而来的，是一阵仿佛从心底浮现的缥缈声音。
“因为这让你更快的来到了我面前。”
“你竟然想要吞了我？”
密德尔顿对此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在我身体内想要吞噬我？你哪来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猛地反应了过来，继而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具女性身体对她来说其实是有些不适应呢，因为她的灵魂趋于男性。
就更不用说该身体的圣洁与她本身完全相冲突了。
由此而来的痛苦，更是连绵不断渗入她得思绪当中，扰乱她本身纯粹的恐惧，让她情绪甚至都因此变得恍惚不自然……
这是一个阴险的陷阱，密德尔顿无数次这么想过。
它的阴险在于束缚住她，然后让她缓缓分裂。
然而现在看来，这阴险不过只是一层表象，它的真面目显然更加恶毒。
它是一处精心准备的战场！
45 流星
当国王宫殿中的交锋悄然开始时，一群身上连绵有圣光挥洒而下的天使正漂浮于阴暗乌云之上，围着一杆银白色的天秤忙忙碌碌。
四位天使跪在天秤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做低头祈祷姿态，一位天使站立于天秤中央处的顶端，光芒构成的羽翼舒展而开。
这翅膀上有烟雾般的白色气息不断升腾，隐隐与与上方星空相连，又有许多发光颗粒般的“羽毛”连绵脱落融入下方秤内。
与此同时，外围还有三位天使以三角姿态围绕天秤跪在那里，姿势同样庄严肃穆。
在这种阵势下，被天使们围绕着的那杆天秤，正朝下不断洒无数银色光辉。
这些光辉落入下方涌动的云海中后就像是一片沙子掉进了湖面一样迅速下沉，然后朝着乌云下那座古老的人类城市倾泻而去，最终将城市尽头一座华丽的宫殿完全笼罩。
从远处看，它就像是一道从云上星空中挥洒而来的银色瀑布，无声无息，却显得非常绚烂。
然而作为这道瀑布的制造者之一，亚撒可不认为这玩意有多漂亮，反而正因为“力气迅速流失”用心灵之语朝同伴抱怨着。
“我感觉我要快被掏空了，罗伊，这玩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消耗？”
“因为它正称量两位魔王。”
同伴如此回答，语气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她们明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石头同样不会动，可这又不妨碍它本身很难被搬起来。”
“你在说人类世界的石头吗？”亚撒闻言奇怪地道：“它们很轻的啊，除非是那种山，正常怎么可能搬不起来。”
“我只是打个比喻。”名为罗伊的同伴有些不耐地回应。
他的情绪似乎不太正常，只是亚撒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因为他还在絮絮叨叨地抬杠。
“你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罗伊，如果要我说，我会讲的更具体一些，比如圣白之城下边飘着的那座——”
他的话没说完就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罗伊就感受到了对方心灵上传来的一阵剧烈波动。
“有事情发生？”天使罗伊因此立即警惕了起来。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并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降临，或者说的确是有突发事件降临，但似乎与他们无关。
那是一片诡异的流星雨，正悄然从视线尽头星空边缘缓缓接近当中，速度看起来很慢。
但当这片流星雨抵达他们头顶上空时，所见一道道流星却显得汹涌而又迅速，单单望去，都仿佛能够听到一阵阵猛烈的破空声。
但诡异的并不是它们的速度，而是色彩。
七彩色，黑色！
两种类型的流星交叉纵横，将天空浸染的一片绚烂，也让与天空“近在咫尺”的云端天使们不自觉发出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
心灵之语由此扩散开来，表面上天使们庄严肃穆地围绕在天秤周围，实际上却如同一群菜市场大妈聚在一起似的议论纷纷。
“星灵界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地狱魔王的军团突破混沌要塞闯过来了？”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曙光竖琴变奏。”
“我也没听到。”
“所以应该是别的事。”
……
……
“它们看起来可真漂亮……”
“安静！”
主持天秤运转的天使队长训斥了一声，“如果有意外，自然会有其他天使处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脚下！”
“可是她们看起来好像没有要打架的模样。”有天使小声嘀咕了一句，旁边几个纷纷附和。
“对啊，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为什么这杆天秤始终没有出现结果啊？”
“我都快不行了……”
“它是不是坏掉了？”
“我想睡觉。”
“……”
“……”
诸多庄严神圣的外表下是一句句琐碎且唠叨的话语。
为首的天使队长因此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作为一个在人类世界当中有着诸多美名与传说的种族，天使们的种族性格其实不怎么严肃。
他们普遍喜欢玩闹与休闲，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面对许多重要场合也往往没什么危机感。
这种特征在基层天使中尤其明显。
因此管理天使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经常让天使队长这样的天使烦的睡不着觉。
“等英格索尔军团长回归就好了。”
看起来在专注眼前天秤的天使队长暗暗琢磨着这点。
军团长有着很高的威严与手段? 只要他发飙? 保准吓到这些蠢货哭爹喊娘。
不过……
这些流星又是什么东西呢？
蹲在天秤上保持静默的同时，天使队长忍不住又好奇起了这件事。
……
当那片流星诞生的时候? 其实正是伯尼“拽”着巨龙克劳德之魂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
而那所谓的流星雨，实际上完全是因为他们的降临而倒映过去的扭曲景象。
那并不会造成什么额外影响? 随着两道光球稳定停了下来? 那场流星雨也就消散一空了。
伯尼因此看清了“皇帝”的面貌。
事实上说看清有些不恰当? 因为祂很大，大到一片大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世界正倒悬着映入眼帘。
世界中有高山与大海，有河流和人类王国? 有一切真实世界所拥有的东西。
如同在这极端黑暗的“宇宙深处”? 另一个世界正于头顶浮现。
不过与正常世界不同，这片世界的整体色泽显得很暗淡，白与黑的气流互相交织，令其整体趋向于灰色。
伯尼并没有多看下去? 心思一动，他旁边旋转飘动着的彩色流星就骤然化作一片虚幻的河流冲向上空世界? 伴随着一阵阵灵性的低语，将其上某块灰暗区域浸染的陆续有色彩浮现。
从虚影当中可以见到许多与巨龙有关的影像隐隐存在，有的是立于山巅凭空咆哮，有的是俯瞰战场口吐火光，有的正接受跪拜，有的则是慵懒低吟……
这其实是这条龙以往做的一些事迹，而今成了它在“皇帝”面前留下印象的依凭。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道上空世界中那块被染区域色彩暂时稳固。
伯尼随后一头扎入这片七彩区域当中。
于是渐渐得，灰暗世界中这块渺小的彩色区域逐渐扩张开来，将周围十倍于它原本大小的地方完全占据，最终仿佛成了一副咆哮巨龙的画像。
灰色世界中白与黑的气流因此于这片区域小幅度动荡了片刻，似乎对此极为排斥。
但巨龙之画最终还是凝固成型了。
一七彩一深黑两道流星因此骤然从灰暗世界内窜出，并且朝着原路返回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但仍旧有痕迹残留。
于是在这片“宇宙深处”之外，因尾翼倒影而去的流星雨复又降临了。
本就没消停下来的天使们因此忍不住又发出了一阵骚动。
不过这种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突然平息了下来。
只因天使们围绕着的那杆银色天秤上终于出现了结果。
然而这个结果却让天使们完全看不懂。
紧盯半晌后，有天使忍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
“为什么它的两边会同时降低？”
46 破局与中局（二合一）
干枯布满岩浆裂缝的大地上，无数人类外表的干尸正如同一群群蚂蚁般不断朝着一道巨大的阴影表面攀附。
从脚底、再到脚脖、然后是大腿之上，密密麻麻，粗略看去仿佛一层缓缓向上生长着的褐色皮肤。
而“长出皮肤”的巨大阴影则如同一位巨人之王，端坐在由无数骸骨构成的恐怖王座之上，浑身朦胧看不见真容，体表有大量暗红色岩浆流淌。
天空阴郁布满乌云，暴雨如硫酸般拍打在这巨大阴影身上，带起一阵阵白色烟雾升腾。
同时那黑压压一片，逐渐向它身上蔓延着的“蚂蚁”们，也在不断啃咬着它的体表，一道道细微伤口飞快诞生，又因为暴雨的存在而无法愈合。
局面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着，让那阴影愈发暴躁。
于是其体表的暗红色岩浆流淌的速度不断加快，由此引发的，是一只只干尸接连被焚烧成灰烬脱落而下。
然而这并没有给局面造成太多影响，只因这种干尸的数量非常庞大——
于阴影脚下一条条布满岩浆的大地裂缝内，无数干尸正不断从中爬出。
同时它们尽管因为经过了高温的洗礼而浑身焦黑，但如此境遇并没有让这些诡异的东西遭遇毁灭，反而在那充斥身体的痛苦作用下愈发兴奋。
“我本以为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对决，晨星！”
如炸雷般的声音从巨大阴影临近乌云的头颅处传出，荡漾于周围世界，显得非常狂暴。
“结果你竟弄来了一支军队？！”
“我也以为你不会这么生气。”另一道女性声音从那“漫山遍野”的干尸军队上空响起。
“可现在看来，我倒是小觑了你的火气。”
“封印地、内厄姆、桑树城、再到这法洛斯王都。”巨人阴影愤怒地道：“遭了你这么多算计，现在又想吃了我。你还奢望我能心平气和与你交谈！？”
“我并不是想吃了你，密德尔顿。”安吉莉亚的声音说道：“我既然放弃了痛苦王座，又有什么理由觊觎你的恐惧位格？”
“因为你在撒谎！晨星，相比痛苦，你明显更适合当一个谎言之王！”
巨大的阴影叫骂着，蓦地咆哮了一声，其浑身因此立即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暗红色火焰，将那已然蔓延到腰部的蚂蚁们全部焚烧一空！
与此同时，大地上蔓延四方的那一条条熔岩裂缝，也倏地升腾起道道火光，将这处精神世界笼罩的如同一片庞大的火海！
密密麻麻，仿佛无边无际的干尸们霎时被清理了个干净！
然而令密德尔顿感到恼火的是，没一会，那空出的位置就复又被一具具重新爬出来的干尸们所填满了！
这种无穷无尽一般的数量是不可想象的，甚至超出了密德尔顿的理解。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鬼东西！？”
巨大的阴影说着，已经忍不住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了，并且开始四处踩踏周围那些令他感到恶心的干尸。
然而这就如同一位家庭主妇面对潮湿房间内不断冒出来的蟑螂，不论她如何的努力，也都扫不干净！
“它们是法洛斯人。”
面对密德尔顿暴躁的举止，虚无之处的安吉莉亚解释道：
“法洛斯王国全境的痛苦正不断在你面前汇聚? 密德尔顿，如果我是你? 我会放弃抵抗? 因为除非你能脱离目前的困境，并且跑出去将数以千万的法洛斯人杀干净? 否则他们内心中的痛苦就始终会源源不断的向你袭来。”
“全境？这怎么可能？！”
“以王室的血脉为媒介，以贵族们的效忠誓言为管道? 以他们的领主权力为入口。”
安吉莉亚轻声说道：“这是一个与现有体系完全不同的超凡之法? 你是第一个见识到的? 密德尔顿，你应感荣幸。”
巨大的阴影闻言给气笑了，但它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怒吼了一声? 动作上看起来愈发狂暴。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它身上不断有干尸攀附并且进行撕咬。
这种撕咬是对灵魂的损害? 也属于一种最简单而直接的对抗手段。
正常来说一位魔王的灵魂是无法被轻易损伤的，然而由其肉身所化作的陷阱正以各种方式来形成对她不利的对抗环境，这所谓的秘法也实在出乎意料。
密德尔顿灵魂所化的巨大阴影因此逐渐缩小，似乎被完全吞噬已经不可避免。
然而在那阴影面部猩红色的双眼内? 隐含着的却并不只是愤怒。
还有着一层压抑的忍耐。
等待时机降临的忍耐。
……
某位少女体内的风云激荡并没有对外界造成什么影响，国王的宫殿当中? 两位黑发少女看起来依旧在静静对视着，只是其中一个身体不断在颤抖，另外一个则非常平静。
而在她们头顶云端之上，天使们保持原本姿势之余，一个个都在紧盯核心处那愈发弯曲的银色天秤，心情或茫然或忐忑。
因为这种现象他们实在是没有见识过，同时对此也非常不理解。
“难道下边那两位的重量在不断加重？”
常人无法听见的心灵之语正于暗处激烈交汇。
“不可能，她们的重量在一开始就应当是固定的！”有天使反驳。
“也许她们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增加了自己的重量。”
“这更不可能，除非短时间内她们一起迅速提升了位格。”
……
……
“所以它果然是坏掉了吗？”
“应该是这样。”
“真不幸……我们会不会因此受罚？”
“这种宝贝都能弄坏，肯定要受罚啦哈哈。”
“……我没听错吧，他好像在笑？”
“他竟然还在笑？”
天使们不可思议地将目光看向他们中的一员，就连蹲在天秤上的天使队长也不例外。
因此那位处于天秤左边的纤细天使忙收敛笑声，随后严肃地道：“我觉得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好时候，所以就委婉地打断了你们的议论。这是一个不会令你们感到尴尬的办法，所以你们就不要这么看着我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天使队长，于是他准备联系上面汇报这个情况，同时命令队员们盯紧目前局势。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将变化汇报上去，下边那座人类城市当中就突然发生了异变！
一道尖叫于某处黑暗角落倏然响起，声音凄厉而又响亮，甚至清晰传达到了寂静的云端之上。
与此同时，地震般的晃动随之从下方地表某处诞生！
随后还没等这阵晃动停下来，又一道诡异的尖叫猛地诞生，这声音处于另外一个城市角落。
继而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本就因为天秤洒下的银色瀑布而热闹无比的法洛斯王都，此刻已经忍不住不断传出阵阵慌乱议论。
而当民众们发现一头又一头如同黑熊般狰狞的巨大魔物从四面八方虚空中凭空走出时，强烈的恐慌因此蔓延开来！
“伏恩！？”
云端上空的天使们见此也不由大惊失色。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恶魔？”
“明明没有见到任何召唤仪式！”
“怎么办，要不要停下来？”
……
所谓的伏恩是一种瘟疫领域中存在着的奇特恶魔，它们力大无穷，无惧世界上大部分物理或者魔法伤害。
然而这并不是天使们惊慌的原因，或者说单单如此的话，他们随便一个下去都能将这陆续出现的六头巨熊处理掉。
然而这种恶魔有着一种特性，那就是“繁殖力”特别强。
它们这种繁殖力表现的地方并非是肉体上的触碰，而是灵魂上的接触。
或者说，是视线！
人类只要见到了伏恩，就有可能受到污染，继而身体扭曲成为一个新伏恩！
所以与其说它们是恶魔，不如说它们是瘟疫！
还是那种传染性非常凶猛的瘟疫！
瘟疫的个体也许并不恐怖，但当它们传播开来时，却没有谁能够忽视。
而天使们清楚了解的是，在下方那座古老城市当中，所居住的人类数量不会少于五十万！
……
必须要阻止它们。
这是天使们的共识。
但此刻他们并不敢随意脱离命运天秤周围，因为下方还有着两位魔王的存在。
虽说那两位看起来很安静，但谁也不知道她们这种安静是真的安静，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因此天使队长毅然发出了求救信号。
事实上，他身上升腾着的白色烟雾所代表着的，是他始终保持着与天国之间的联系。
这种联系能够让他借来天国之力维持脚下命运天秤，同样也可以让他迅速沟通到上界，继而借来更多的力量。
这也是单凭他们一队就敢跑来盯紧两位魔王的原因。
不过与恶魔们降临人类世界所拥有着的限制差不多，天使们想进入人类世界也并非随便就能做到。
所以尽管发出了求救信号，但他所求来的并非是其他天使，而是一束光——
一束凭空从身前浮现，并且逐渐延伸开来的光！
这光远比天使们身上的圣光要闪亮的多，乍一出现甚至如同太阳般将下方黑色云海渗透的一片斑点，不过随着它延伸成一柄金色长矛，这种闪耀就缓缓收敛了起来。
“你们稳住天秤，我去将下边的瘟疫清理干净。”
天使队长如此吩咐着，随后抬手握向长矛。
然而还没等他将这柄武器握在手里，另外一只佩戴着白色手铠的手就猛地将这柄金色长矛夺了过去！
然后，没等天使们阻拦，夺取长矛的手猛地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投掷甩向下方那国王宫殿所在方位！
“罗伊，你在干什么？！”天使们因此而骇然。
只是那位叫做罗伊的天使并没有回应同伴们的质问，反而在同一时刻抱头挣扎尖叫了起来，最终身体开裂，轰然化作一片强光爆炸而开！
强光将周围天使们炸飞，于是维持银色天秤的仪式被猛地打断，由其挥洒而下的银色瀑骤然被中止。
于是下方那被凝固着的城堡瞬间恢复了“活力”。
……
“所以我才说需要大主教本人亲自到场，而不只是派来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端坐于王位上的国王朝下方一位老主教咆哮着说道，手部无意识扬起，那扩张开来的鼻孔分外明显。
同时宫殿内的打喷嚏、交谈、咳嗽、脚步走动等声音也迅速恢复。
他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因此当一道汹涌的金光骤然刺破宫殿穹顶降临而至后，所有人都不自觉发出了一阵错愕的惊呼。
而当他们发现这道金光化作一柄长矛，被一位只裹着一层亚麻斗篷的窈窕少女握在手中后，这种惊呼就转变成了惊疑不定。
“她是谁？”
“我从未见过她！”
“卫兵，卫兵！”
……
杂乱的吵闹声轰然乱做一团，但当有一队护卫靠近少女却又猛地尖叫着四散奔逃开来后，此处勉强存在着的秩序立即被打破了。
无声的气息散发开来，莫名的恐慌因此而蔓延，不过瞬息之间，所有人都仿佛见到了自身最惧怕的恐怖之物一般纷纷四散奔逃！
踩踏、破骂、哭嚎、推搡、哀求……宫廷华丽的穹顶下，是乱成一锅粥的现象愈演愈烈。
没有谁在这期间站出来维持秩序，就连之前与国王交谈的那位老主教都在哆哆嗦嗦地呆在原地不敢乱动，而国王本人更是屁股撅起钻到了王座后的缝隙中去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切混乱之中，唯有那位窈窕的持矛少女以及其不远处另外一位黑发少女保持平静。
只是与其说平静，不如说气氛微妙。
“身为一位魔王总是要做多个准备的，晨星。”持矛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后，略带笑意地说道：“你以为我白天时所做的那一切是为了蒙蔽你们？实际上那是我散播出去的恐惧之种。而现在，它们已经开花结果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伪装了，密德尔顿？”
打扮中性的贵族少女闻言后脸色不是很愉快，“这又有什么必要？反倒让我觉得你像是个跳梁小丑。”
“谁知道你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为了不再踩上你的陷阱，我只好多扮丑喽，不过……”
说着，她脸上笑意瞬间收敛，继而咬牙切齿地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晨星，你如此算计我，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她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握着金色长矛的手就倏然一颤。
于是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声响倏然浮现，于是密德尔顿身上的禁锢由此被解除——
命运长矛是天国中一柄独特的圣物，它能够赋予人独特的命运，也能用来打破某种命运。
这种打破可以用来针对某一事件，比如外面城市中那些作乱的“瘟疫之熊”，同样也能够用来挑开身上一些与长矛同源的限制。
所以从一开始，密德尔顿打的就是这柄长矛的主意！
而现在，尽管在之前的战斗当中她损失不小，却已然获得了自由。
因此密德尔顿心思一动，就准备离开这具充满恶意的身体，回到地狱中去。
然而正当她顺着相应的联系脱离肉身但还未彻底离去的这一刻，其手中长矛倏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金光！
与此同时，云端上依旧漂浮在那里的银色天秤同样有变化发生——
它那本就因为之前“称量”而弯曲到了极限的秤杆，终于在这种刺激下倏然断裂开来，其两侧秤盘随之朝着云层之下坠落而去，并在期间爆发出一阵银色的光辉！
高空得银光与大地处的金光相互呼应，同时地表城市各处也连绵亮起一层层圣洁光辉，如同一张大网，将一切想要逃出此地的生灵完全禁锢了住！
47 大天使之灾
矗立于悬崖之巅的一座华丽宫殿中骤然爆发出一片璀璨金光，随后金光迅速朝上蔓延，最终形成了一柄握柄接近天空乌云层的金色巨剑！
与此同时，那从乌云上方坠落而下的两片银色秤盘则划过某种轨迹于巨剑不远处高空倏然凝固，其上爆发出的两道绚丽银光逐渐朝后延伸开来，如同一对缓缓舒展而开的银光翅膀！
乌云之上也有变化剧烈发生着。
那是之前因为同伴爆炸而四散开来的天使们，当下方异变发生时，他们在云海之上还没稳住身形，就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接连爆炸开了！
大量白光因此而诞生，随后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这些白光汇聚成型，最终凝聚成了一道漂浮于云海之上的巨大光环！
一颗头颅轮廓随之于白环下方悄然浮现，随后基于这颗头颅，更多的身体轮廓诞生并飞快蔓延而去，连接乌云下的翅膀与金色巨剑，连接大地上那座庞大且隐隐闪烁有白色光芒的人类城市。
这期间有cg画面浮现，因此大部分玩家们亲眼见到了这一过程。
而最终，浮现在他们游戏画面中的，是一位身披兜帽斗篷、双手拄着金色巨剑，于云端上低头俯瞰下方整座城市的朦胧天使！
这天使奇大无比，身躯将法洛斯王都完全笼罩，而他双手拄着的那柄金色巨剑，则直直插在这座城市深处边缘的悬崖宫殿之中，仿佛在以这种姿态压制着其中某些东西。
大部分玩家们无法了解这天使到底在镇压着什么，尽管他们在今晚没少关注这座城市内连续发生的动荡。
但此刻，之前的诸多猜测与想象都已然被这幅震撼人心的画面所冲击破碎了。
金色的巨剑、银色的翅膀、白色的身体……
拄剑而立的巨大天使身上所散发着的光芒愈演愈烈，将整座城市完全浸染笼罩，夜空下，以远处视角眺望，他就如同一颗璀璨的太阳般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瑰丽的光影效果极具视觉冲击力，而更加让玩家们感到震撼的是，这光芒构成的天使浮现出轮廓后并没有停止下来，身体反而仍旧在演变着——
不断有大量白光于其身下那座城市内飘出，融入城市上空的轮廓中后，让这天使看起来愈发凝实！
而这种凝实后的效果并不是肉身化，反而是一种仿佛石化了似的雕塑模样。
也就是说，这天使正缓慢而又剧烈地朝着一座巨大的天使雕像演变！
……
事件以外的玩家们隔着屏幕对此看的目不转睛，然而一些身处于cg事件中的，则已经忍不住纷纷骂娘了。
王都内玩家们面前的画面并没有转换成cg，反而仍旧处于之前的环境中。
而这座城市虽然在外看来似乎因为庞大天使的降临而神圣无比，可实际上内部的混乱已然愈演愈烈。
随着那天使轮廓浮现的，是此处城市完全被封锁。
这种封锁藉由无可抗拒的莫名伟力构成，别说肉体跑不出去，就算是自杀然后重新转世，也都没办法脱离这里！
没办法逃脱，内部却一点也不安全，因为这天使轮廓浮现后并没有给城市内那些在之前踏步而现的几头恐怖巨熊予以打击，反而让它们愈发狂暴了！
由此造成的，是无数npc身体扭曲，最终变成大量小号巨熊疯狂袭击这座城市内的生灵！
李雨萌就是遇到袭击的人之一。
她的大鹅角色在之前已经莫名其妙的死掉了，重回游戏后? 原地连根毛都见不着。
与游戏官方沟通也没获得什么好结果，官方只是声称她因为遇见了强大的npc? 所以才会造成的黑屏? 而不是遇到了什么bug。
李雨萌对此很怀疑，她不否认自己的确是遇到了个强大npc? 但她觉得对方只是睁了下眼睛，自己就死了这点实在不是很合理。
只是官方坚持这样回复她也没什么办法? 只好自认倒霉的选择重新转世。
正巧游戏论坛中有议论法洛斯王国的都城有热闹可以看? 她就顺便转世到了这里。
然后? 她现在又要死了。
因为目前在她身后，就有一头大黑熊正不断追赶！
此时李雨萌是一只身上长有斑点的白色小狗，来回穿梭于一处又一处胡同当中，跑动速度飞快? 甚至要比周围街道上那些npc还要快！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背后那头熊愈发接近。
因为它很大? 大到它每踏一步都能跨越很远的距离！
与此同时，随着其跨步而诞生的，是周遭地面不断的震颤，游戏画面因此而晃动? 非常影响李雨萌的操作，也让她愈发恼火。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摁着鼠标与键盘来操作自己的角色狂奔了? 身为一位二十多级转世而来的玩家，她的游戏角色也并不是什么普通小狗。
然而她就是跑不过后面那头熊！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我这个级别应该遇到的boss！”
她最终丧气地将鼠标键盘摔到了一旁，也不挣扎了，干脆捞起电脑桌旁的果汁吸了起来。
她决定看戏！
然而这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因为紧随其后那头巨熊就追赶上了它，继而一把捞起了她停在街道路边的游戏角色搓手摆弄了起来。
李雨萌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招这头熊的追赶，她也懒得去想这事。虽然被抓了，但大不了一死，又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过随后令她感到很奇怪的是，这头熊抓到自己的角色后却并没有一口吃掉，反而在蹂躏了几下后，抬手将其放在了它的肩膀上，然后继续追赶起了街道上一群人类npc。
画面中的环境因此变得乱七八糟，原本整齐有序的建筑被这头巨熊踩踏的接连塌陷，连续传出的尖叫与哭嚎声音随着位置过高听起来倒是不怎么明显。
李雨萌并没有关注下面的一切，因为身处于巨熊肩膀上的高度，她突然发现了这座城市上空的异常之处。
那并不只是有朦胧轮廓浮现，还有大量白色光芒不断于城市各个角落内飘出，然后缓缓融入高空中那道看不清模样的轮廓之内。
这些白光乍一看还挺漂亮，仿佛蒲公英随风飘荡而起，然而仔细去看，她却能够发现，它们其实是一个个npc！
一个个正似乎在虔心祈祷的人类npc！
npc们身上的白光让他们能够腾空漂浮而起，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随着白光裹挟着他们飘向这座城市的外围轮廓，他们原本活生生的模样正在逐渐僵硬，最终如同石化了一般成为了一颗颗人形雕塑！
或者说成为了一块块砖石，以城市外围那道庞大的轮廓为“图纸”，正缓缓铸造出一圈紧密而又严实的围墙！
这一过程李雨萌随后看的更加清楚了，因为不久之后，她就从黑熊肩膀上俯瞰到了有一位蓝裙女孩放弃逃跑开始跪地祈祷了起来。
她身上因此有白光绽放，继而白光令其缓缓漂浮而起。
这一现状令追赶女孩的黑熊很恼怒，它抡起巴掌就捞向那个漂浮起来的女孩，然而其手部却像是碰见了虚影一般捞了个空。
但那显然不是真正的虚影，因为光芒中的女孩面对黑熊巴掌打空后明显松了口气，甚至露出了一抹喜悦的笑容。
画面中这抹纯净的笑容随后僵硬并石化，继而随着白光的飘荡而渐飞渐远。
“这是什么邪恶法术啊。”
处于轮廓内的李雨萌无法看清其外表，对此不自觉吐槽了一句。
……
“这是神术吧？”
处于轮廓外的范正奇正在感慨。
浮现在他眼前屏幕中的cg画面保持着远景模样，始终没有靠近过去，因此他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够见到远方那庞大无比的天使轮廓，正因为其体内城市中连续有白光融入而逐渐凝实。
如同一块块渺小的砖石正在连绵堆砌起一座史诗般的伟大雕塑！
这一过程起先很慢，后来随着白光飘出得越来越多而逐渐加快。
最终诞生于cg画面中的，是一座在暗淡星空下静静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巨大雕像。
一座以一国之都为根基，没有五官，低头持剑而立，精美翅膀扬起的大天使雕像！
然后范正奇就见到，这座拄剑而立的庞大雕像在成型后突然颤抖了起来，继而开始连带着其脚下根基一起朝大地内部缓缓下沉！
大量灰尘扬起，城市边缘一条宽广河流中的河水被迫倒灌而去。
远景拍摄的cg画面因此而震颤、水汽与尘埃联合构成了一片如云海般浩瀚的烟雾汹涌扩散而来。
而那座巨大无比的天使雕像，则像是一颗静静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太阳般，正朝着云端之下缓缓坠落。
48 新生的巨龙
位于法洛斯王国的核心处正发生着一场注定会震撼世界的惊天变化。
而处于人类社会边缘的一片沙漠深处，则同样有关乎于当地沙漠之民未来命运的事情发生。
不过相比于法洛斯王国内的那场变化，此处所发生的事情却显得微弱的多。
部落中生存的人们只是感受到了圣山在缓缓颤抖，同时伴随着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起先他们因此感到很慌，因为圣山关乎于他们的一切。
不过紧接着就有祭祀们从神庙中走出并做起了安抚工作，似乎他们对此早有准备。
于是慌乱因此被平复。
而没过多久，颤抖的圣山也逐渐平息了下来，那种诡异的喘息同样听不见了。
似乎这未知的事件终于结束了，没有什么影响残留，周围一切看起来依旧如故。
然而这一变化仍旧令部落中的民众们感到非常忧心，尤其是不久之前圣山所在已经发生过一场异变。
“难道我们注定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部落中有老人因此而忧心忡忡，不过随后他就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
原因是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并且没多久，就有一阵汹涌的暴雨拍打而下！
暴雨对于内陆中的人们来说不算什么好事，但对于他们这些沙漠内生存的部落中人而言却是一场大惊喜。
因此尽管当前处于深夜十分，但此处部落钟的人们仍旧迫不及待地奔出了各自由岩石铸造的屋舍，用容器承接起了这罕见而充足的水源。
与此同时，不只是这处部落，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另外一处，以及更远的一些沙漠部落上空，同样有相应的雨水浇灌而下。
这一切都在无声预示着某种情况的发生。
但因为法洛斯王国的方向吸引过去了太多关注目光，此地异常倒是没有被谁第一时间察觉。
由此，一头粘满了暗红色口水的幼龙顺利的从幽暗洞窟内诞生了。
幼龙外表无鳞，薄膜似的翅膀与身体呈深邃的黑色，裹在身上，冷不丁一看仿佛一头独特的蜥蜴。
它的诞生虽然在外面引发了一场暴雨，但其身处的洞窟内却算是悄无声息。
唯一不寻常的是它所诞生的位置——
幼龙是从一颗硕大无比的金色眼眸中挣脱爬出来的！
此时此刻，往日里那颗颇为明亮的金色眼眸已经暗淡无比了，由此引发的是周围环境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不过随着那蠕动在地表的幼龙倏然睁开眼眸后，新的光芒却由此展现而出。
这光与往昔相比很微弱，却更加凝实。
乍一出现，就瞬间将眼前石质地表笼罩的分毫毕现。
也让这条看起来很虚弱的幼龙气质显得凌厉无比。
不过紧接着它眼中的光芒就收敛了回去，同时原本趴在那里昂起的头颅也微微压低。
“您的仆人克劳德在此为您献上新生之后的第一句问候，晨星陛下。”
清脆而又稚嫩的小女孩声音由此回荡在了幽暗洞窟之内，语气显得非常恭顺，“契约已经初步生效，您可以随意吩咐我。”
“专注去适应这具新身体吧。”
缥缈的声音于半空中浮现并回应着她。
“然后召集你的族人们聚拢到这里。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做到。”
“这的确不难。您果然是一位宽容的主人。”黑色幼龙并不怎么熟练地拍了个小马屁。
“很好，不久之后我会再次来见你。”缥缈的声音说着，似乎已经打算离开了。
“您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幼龙闻言忙道：“按照您的说法，我原本的身体已经因为孕育了新的我而坏死掉了。可是我现在却能够感受到它体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生机，以及一个微弱的……灵魂？”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保留位格的转世普遍会造成这种现象发生。“
半空中的声音闻言后说道：“它是你前世身份的一点灵性残留。虽然你能感受到它，但它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它有用处吗？”
“当然，但具体就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幼龙闻言若有所思，随后感受到半空中的意志正缓缓离去，于是忙又开口，“您再等等等等，我还有别的问题！”
幼龙的性格似乎随着新生与变性而与往昔不同，或者说，变得更加年轻且活泼了。
因此在说话的同时? 它幼小的身体还在地表挪动了一番，最终仿佛人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刚才察觉到法洛斯王都的方向似乎有大变化发生? 这和您有关系吗？我的意思是说? 如果是您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那么我就应当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克劳德。”
那声音如此说道：“但目前来说，那里的一切并不会影响到你这里。”
幼龙闻言点了点头? 也没再问下去。
不过新生之后? 它的好奇心也跟着变强了不少? 因此虽说没再询问，却也难免琢磨起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倒也并非没线索，前阵子还听对方说过一句相关的话语来着。
只是那话听起来很笼统，它无法从中了解到太多具体情况。
“当赤金色的太阳从云端坠落? 当恐慌传遍法洛斯王国时? 接连的混乱将会如期而至……赤金色的太阳……指得应该是法洛斯王室吧。”
兀自嘀咕着，幼龙心想今晚法洛斯王室可能要倒霉了。
不过法洛斯王室的陨落又该如何影响到法洛斯全境呢？
有着教会的存在，就算王室全死光了也不会出现什么动荡吧……
如此想着，它紧接着又想到了一个别的事情。
它那位新主子对于这转世流程如此熟悉……不会是亲自试验过了吧？
克劳德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也许他现在就在法洛斯王都？”
幼龙忍不住琢磨着? “那他到底是雄性还是雌性呢？嗯……不会是雄性吧？”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让它不自觉一个激灵。
因为它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性别似乎是个雌的？
所以如果要当一个龙骑士的话? 当然是一条雌龙更符合审美……
新生后洗脱了往昔灵魂上一切的沉重负担，让它的想法变得天马行空，非常具有跳脱性。
而碍于巨龙的思维，它又很容易就将念头转移到了这方面上面，继而因此忧心忡忡。
“不行，我得重新看一遍契约。”
49 一扇门的存在（二合一）
连绵的震颤如同无数滚石从充满棱角的山巅斜坡上滑落一般轰隆响亮。
这种响亮并不是在外听来的刺耳，而是仿佛身处于“滚石”内部似的，听着就有种沉闷带有回音的扭曲。
尖叫与暴躁的嚎叫因此充斥着整个世界，前者由惊慌失措的人类发出，后者则是一头头诞生不久的黑熊怪物。
不过除了声音以外，法洛斯王都中的幸存者们大部分根本看不见具体周围是什么情况，只因这里已然变得漆黑一片。
上不见星空，下只有大地，周围有着一圈深邃幽暗看不到具体面貌的朦胧“围墙”……他们仿佛身处于一处封闭的无光世界！
身处于悬崖之巅的宫殿当中，放眼望去，倒是能够看见下方塌陷城市内有零星火光被点燃，却又在不久之后纷纷熄灭，只因光芒会将本就暴躁的怪物们引过去。
然而极致的黑暗带给人们的，确是难以忍受的恐惧。
因此尽管点燃亮光会引来风险，光芒却仍旧接连诞生。
“明明已经被光所抛弃，他们却仍旧渴望着光，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这可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呢，密德尔顿。”
一道感叹由不远处大厅窗口位置传来，在周遭震颤轰鸣下并不明显。
然而这话却仍旧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某人耳朵当中。
正眺望外界环境的密德尔顿脸上本就阴沉的表情因此更加不好看了。
大天使降临，这座城市之前的诸多变化她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因随着最初手中那柄金色长矛爆发出光芒，并逐渐演化为那柄巨剑，她脚下这座宫殿已然成了巨剑尖端的一部分！
而这部分，却又是这座以整个城市为基础的封印地最紧密之处……
与外面情况不同，此处封印最核心的地带空气中隐隐充斥着一些金色线条构造而成的扭曲之网。
它们的作用不仅仅是让密德尔顿无法离开这处宫殿，还能将一切闯入者的灵魂瞬间泯灭，继而成为一具具无意识的植物人。
因此可以说，这里与之前情况差不多，仍旧只有两位黑发少女是正常的，留在宫殿中其余那些人，完全只是一摊摊倒在地上的活肉。
这是一个比自己目前身体还要恶毒的陷阱。
或者说它完全是密德尔顿此时女性身体禁锢陷阱的一个增强变异版。
这座变异版的禁锢之身，并非是以一具身体构成型的，而是由无数虔诚祈祷的人类堆砌而成。
“以我提供的办法为基础，以命运天秤与长矛为骨架。以你所谓的阴谋布置为遮掩，以牺牲一队天使为媒介……奈宝尼尔的这次降临实在是够巧妙了。”
又一句感叹从不远处传来，让密德尔顿手指不自觉捏紧，不过随后她就又倏然松开了。
“你早知道那该死的大天使会使用沉睡之羽来蒙蔽我？”她侧头静静询问，语气平缓，似乎心情已经调整了回来。
所谓的沉睡之羽是一种天国奇物，它的作用如其名，但并不只限于令人沉睡，它还能令人的某种念头陷入沉睡——
两位魔王汇聚，云端上的天国又怎么可能只派来一队天使，而不做其他更多的准备？
这个问题密德尔顿理应考虑到，但她偏偏就忽视了，原因自然是该类念头悄然沉睡了起来……
要说在地狱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密德尔顿不可能如此毫无感受的就中了招? 但身处于圣约教会引导的人类世界，目前的身体又与她明显冲突? 乃至于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眼下的境遇已然证明了天国不是没准备更多? 他们准备的非常致命并且足够隐蔽。致命到当某个适当时机出现时，瞬间就给她来了场果断又迅速的绝杀。
“不只是你受到了蒙蔽? 还有我呢。”
不远处的贵族少女笑吟吟地回答着密德尔顿之前的问题。
“奈宝尼尔想要的是将我们一起封印，可不会厚此薄彼。”
“我倒是看不出你有丁点被蒙蔽的模样。”
密德尔顿眯眼说道：“想来你已经有逃离这里的办法了？”
“当然。”安吉莉亚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
“也许你能将这个办法好心告诉我这个被你们随意蹂躏的愚蠢可怜虫？”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只是你没在意。”
密德尔顿闻言一怔? 随后瞬间想到了之前她们那场直面灵魂的斗争。
或者说? 那场斗争中对方说过的话。
以王室的血脉为媒介，以贵族们的效忠誓言为管道，以他们的领主权力为入口，超出了现有超凡体系。
管道、入口、超出……
对方所声称的那种秘法当时她无暇细想? 现在想想却显然很有内涵。
与此同时? 密德尔顿更是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我并不是想吃了你，既然放弃了痛苦王座，又有什么理由觊觎你的恐惧位格……
这话深思一番倒真的很有道理，再配合这位目前被封印却又淡定自若的模样? 密德尔顿立即明白了过来。
“所以，之前你所做的一切? 只是一场戏……”
她的语气很复杂，看似在问，却已然确定了这个猜测。
“也不能全算是一场戏。”
安吉莉亚笑眯眯地说道：“从你身上咬下来的那些灵性还是很补的，它们对我的帮助很大。”
“目的呢？你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让奈宝尼尔做出这种大手笔啊。”
安吉莉亚自然而然地道：“想要让他上钩，可不容易呢。”
“这又有什么理由？”
密德尔顿对此无法理解，“难道只是为了把我坑的更彻底？”
“如果你有留意古帝国从兴盛到衰亡的整个过程，你就应当了解，古帝国的毁灭与分裂并不只是因为皇帝罗南。”
安吉莉亚回应道：“当然，我想你平时应该不会去关注这种在你们看来无关紧要的人类历史，所以你可以认为我的目的是打开一扇门，而奈宝尼尔这次出手则是开门仪式必不可少的一环。
“一扇门？”
“世界是均衡的，密德尔顿，当太阳沉入云端，黑暗必将代替而来。”
安吉莉亚的话语让密德尔顿脸上表情愣了愣，继而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一般，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错愕。
“你——打开门——你想越过混沌要塞打开地狱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
“这怎么可能！？？”
“当你们认为这件事情不可能发生时，我已经在做了，并且即将成功。”
安吉莉亚闻言淡淡说道：“不过这和你倒是没什么关系了，密德尔顿，当这个世界在我脚下匍匐哀嚎时，你只能在此处幽暗之地隐约听见一些微弱的回响。”
她说着，身体倏然扭曲软化，最终轰然塌陷成一堆蠕动着的小号干尸四散开来，继而无视了此处大厅中充斥着的金色线条渐渐化作虚无消散一空。
原地密德尔顿并没有在意对方的离去，因为她对此已经有所预料。
或者说，她现在仍旧沉浸在安吉莉亚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上面，脸色半信半疑，又隐隐充斥着一股子兴奋，显得怪异非常。
然而没多久，在她奇怪地注视下，密密麻麻的小号干尸竟复又从四面八方虚空跑了回来，并且重新组合成了贵族少女的模样。
“不要告诉我你最后其实逃不过这里的限制。”
脑海中刚刚诞生出的一些钦佩由此被压制，密德尔顿脸上露出一抹嘲笑，“那样你将成为一位历史上最惹人发笑的魔王。”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安吉莉亚闻言面不改色地说道，随后从袖口掏出一份羊皮契约抖落开来，“签了它，我将带你离开这处封印。”
“如果你以为能够利用这点来逼迫我签署一份奴隶契约，那么你就太小看我——”
密德尔顿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瞪大，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结盟！？”
“没错，结盟。”安吉莉亚点头。
“发生这些事情之后，你竟然还敢与我结盟！？”
“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冒险，但仔细想想，为什么不呢？”
安吉莉亚沉吟地道：“如果这扇门被打开，受益的岂止是我自己？”
密德尔顿闻言没说话，表情上依旧呆滞。
她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思路给惊住了，甚至开始飞快思考起了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陷阱。
然而想来想去，她却完全想不到以契约形式来缔结的盟约到底从什么地方能够布下陷阱。
然而要说这里没陷阱……
虽然不想承认，但密德尔顿此时已经被对方这一环又一环的圈套给套怕了。
因此尽管她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又一遍，将这份结盟契约看了一回又一回，她对此还是很犹豫。
然而渐渐的，内心中的这份犹豫终究被离开这里的渴望所击败了，同时她更期待对方所指的那扇门被开启。
因此她最后还是签了这份契约。
这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争，让密德尔顿甚至感到了些许疲惫。
不过当结局已经落地后，她却果断地开了口。
“按照这份盟约，接下来的一百年你我将不能做出有损对方利益的事情，而我的义务是配合你打开地狱之门并且听从你相应的指派，前提是这不会有损我的根本利益。”
“没错。”
“那么现在你应该告诉我该如何去打开这扇门了吧？”
“这暂时需要保密，密德尔顿。不过有契约限制，你并不用怕我利用你去做此事之外的其他事情。”
“……好吧，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是海族方面……”
……
昏黄蜡烛照耀在看似粗木制成的书桌上，将其表面细致的自然纹理笼罩的恍惚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而在这群“蚯蚓”之上，一道朦胧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正在悄然浮现着。
景象可以算是一种第一视角的观察，观察对象则是一位身披单薄亚麻斗篷，肩膀与小腿略显裸露的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眼下正专注地听着一些话，而讲话者，则是这个第一视角的主人。
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同样在静静倾听着这些话。
大部分时间他对此保持沉默，偶尔却会屈指触碰书桌上飘着的这幅如水光涟漪般的景象。
于是其中传荡出的言语总会在不经意间略有改变。
最终当这种第一视角的显现倏然扭曲着变换成了无数低矮又渺小的干尸视角后，伯尼上半身往椅子后一靠，算是结束了这次遥控指挥。
书桌上的景象如同旋涡般缓缓旋转消散，最终完全没有了丝毫痕迹。
伯尼随之沉思了起来。
如同巨龙克劳德转世之后察觉到原本身体内还残留有一些“灵魂残渣”一样，他在之前的转世之后同样也有这种遗留存在。
而法洛斯王都中的那枚棋子，就是这些遗留经由他加工后的产物，同样附着在黑雾世界，与那些木偶类似，但关系更加直接与纯粹。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以算是伯尼的一个分身，只不过这个分身是有自己的想法与思维模式甚至性格的。
除了有着一个“操纵后门”以外，她和正常的存在没什么不同。
不过说到底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或者说有点先天不足，思维上缺乏一些创新，只会执行原本灌输给她的想法与计划，而不会有太多变动可言。
因此本该顺势而成的结盟之举反而需要伯尼亲自去插手。
不过这在大部分情况下反倒是个优点。
某些事情也许需要随机应变的灵活，但在一些整体布局上，则需要循序渐进的老实执行，就怕期间画蛇添足，反倒让事情发展到意料之外的境遇。
所以目前而言，一切都还不错。
只是虽说这颗棋子已经发挥出了预计的效果，但想要推动整体世界格局的改变，却还是不够。
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由黑雾构成的一幅庞大地图悄然于眼前浮现，其上有许多颜色各异的光点闪烁，那是这个世界上各个势力与重要人物的分布图。
这是在转世之前伯尼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情报信息，已经很完善了，但同样有缺陷存在。
或者说，在这期间诞生了新的可以利用的棋子。
指尖抬起轻点，伯尼在这幅地图上依次添加上了玩家、隐藏的前系统、巨龙克劳德以及其麾下的沙漠之民。
前两者是他转世前没有预料到的，后者则是他想过又曾经放弃了的。
现在摆上去，与他曾经得想法配合倒是略显不圆润，但只要适当调整，总归是会变成更好的助力……
静静看了一阵子后，伯尼为接下来的行动又模拟出了几份备选，然后他就准备退出黑雾世界了。
很多事情急不来，目前他又很困。
执行巨龙的转世对他而言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负担沉重。
因此他现在迫切地希望去睡一大觉。
然而这场觉最终还是没睡到，因为就在他回到现实中后不久，一位特殊的客人就悄然拜访而来了。
一位从深海赶来的客人。
50 海族朋友
对于戈登来说，周围环境很干燥。
没有冰凉舒适的海水滋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正陷入一摊泥沙当中，既粗糙又粘稠。
不过这种环境在人类来看，应该是一处比较不错的地方。
他暗暗心想。
身处于一间摆设整齐的起居室内，坐在人类普遍喜欢的坚硬木椅子上。有年老的女仆端上来一杯泛着酸甜味的茶水递给他。
用触手沾染些许其中液体再往嘴里送了几滴后，戈登稍感安慰。
“很久没有来到陆地上了吧。”
一道蕴含着笑意的声音随之从对面传来，令戈登不自觉发出一阵咕哝回应。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说话之人并不是自己的族人，可听不懂自己这种海族俚语，于是他按照人类的习惯僵硬地点了点头。
“有两年时间了。”
他边说边抬眼看向对方。
以人类的审美来说，那是一位非常帅气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虽然只是一袭简单的居家亚麻衬衣，坐在那里却隐隐散发出一种宁静优雅的气息。
与此同时，年轻人类脸上浮现的一抹笑意也让戈登感到很亲切，仿佛对方清楚知道自己目前在这里的感觉是什么，然后正对此调侃。
戈登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像是一种朋友重逢后的心照不宣。
事实上他与对方也的确算是朋友，只不过平时并不联络。
“你已经是一位超凡者了吗，伯尼？”
他随后好奇地询问。
人类好友身上隐隐在发光，明显已经不是自己多年前见到的那种普通人类了，但他没记错的话，对方曾经始终无法成为一名超凡者。
“没错，这也是我定居在这里的一个原因。”
年轻的人类朋友如此回答着，笑容亲切而又俊郎，让戈登忍不住回想起几年前自己与他初见时，这位还只是一个长相可爱的人类男孩呢……
他是在一次海洋风暴时见到的伯尼，那时他还在珊瑚虫部落担任领地巡逻队长，正巧负责伯尼所在船只海域的巡逻工作。
他清楚记得，当时因风暴而掉到海洋世界中的那些人类面对他们时是多么恐慌。
唯独眼前这位当初还属于孩童年纪的伯尼显得很淡定，对于他们的“恐怖”外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这给戈登的感觉很不错，因此当他听到这位提出要见部落首领并且进行交涉时，他直接就同意了。
再然后，本该被海族当做玩物或者口粮的落水人类们就被那时的部落首领给放了，放人时还很礼貌地跑去相送。
当时戈登很诧异，因为这与珊瑚虫部落以往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后来他才了解到，那是因为这位在那场交涉当中不仅巧妙的用熟稔的海族语言摆脱了危机，还与部落首领谈成了一场生意，双方已经属于暂时的盟友了。
遭遇困境不仅没有沮丧，反而还在这困境中获得了利益，尤其是年纪还那么小。
戈登得知这一切后始终对于伯尼有着一种感慨与钦佩。
于是当那件事情后不久他再次见到这位并且听说其想要雇佣自己担当他的海族顾问后，戈登就很爽快的同意了。
可惜后来因为要继承部落当首领，他的顾问生涯不得不被迫中止。
不过虽然结束了，但他对伯尼的印象始终很深刻? 并且后来还通过航行在海洋上的人类商队互相通过几次信，所以这个关系就始终维持到了现在。
因此当戈登以及其身后部落陷入了困境? 需要将整个部落搬迁到破碎群岛那片海域后? 他就想到了伯尼。
因为据说伯尼在那里有很高的影响力。
而此刻，在察觉到伯尼的态度依旧和自己记忆中一样后? 戈登直接提出了这个来意。
“是因为和某个部落之间打了败仗吗？”
“不，是因为海洋世界的整体情况很不好? 我们遭遇了天灾。”
戈登如此回答? 随后提及了海蛇之魔相关的许多事情?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说的其实在人类世界还属于一种隐秘。
“那怪物食量越来越大，海洋世界中的所有部落都需要为此负担风险。一些部落希望通过你们这边的人类王国逃到大陆另一侧去，但这方面的谈判进展很慢。我们部落不愿意等了，所以就决定找其他出路。”
年轻的人类朋友闻言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破碎群岛的确是个合适的选择。”
他边说边示意不远处的仆人拿来纸笔? 并且开始在上面写起了信。
他的速度很快? 但写出的字迹却并不潦草，曾经做过这位的海族顾问，戈登自然是一位有文化的海族。
因此他能够看到对方在信上将他们部落描述的特别淳朴，甚至爱好和平。
这让他非常感动。
“你是我们珊瑚虫部落永远的好朋友? 伯尼，如果你需要我们? 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你。”
“时代的浪潮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抗拒，所以你们部落能够幸存下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伯尼如此回应道：“毕竟像你们这样不排斥与人类沟通的海族部落可不多。”
“那是因为这能给我们带来很多好处，伯尼。”
戈登很实在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然我们也不会想到与人类交流的。”
年轻的人类朋友闻言笑了笑，随后将写好的信件盖上印章推给戈登。
“拿着这封信，到了破碎群岛后去那里的君王岛找冉斯登女王，她会与你们保持友善沟通，不过想要在那附近定居，你们仍需要与那里的人类进行谈判。”
“这很正常，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戈登忙点头回应，随后将这封信珍重地放到自己的胸口内袋中。
“小心鳗鱼部落，”
他随后朝自己的人流朋友说道：“他们的部落位置就在钉锤岛附近，他们还是入侵派那边的，主张通过武力入侵人类世界达成目的。所以如果局面控制不住，他们肯定会对你这里发动战争。”
“事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海洋世界很大，伯尼，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想法。一些疯子甚至就连海龙长老们也都没办法掌控。”
戈登真诚地说道，随后也没寒暄什么，就起身与这位人类朋友告别继而离开了这里。
身上有着一层伪装用的水魔法力量，因此走在这座名为船壳镇的人类聚集地中时，他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类的恐慌，并且很顺利的就从一处码头回到了海洋当中。
熟悉的海水如同人类与空气之间的关系，让他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解除了身上的伪装。
于是一头黑色的大章鱼就缓缓蓬松着触手出现在了钉锤岛附近的海面之下。
不过并没有人见到这只章鱼的存在，只因它出现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倏然化作一滩迅疾的激流窜向了海洋深处。
它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就抵达了位于深海某处暗沟中的珊瑚虫部落当中。
然而刚刚抵达部落，戈登原本因为获得了人类朋友帮助而保持愉悦的心情就被打散了。
“和人类的谈判中止，所有部落必须去参与接下来得海族会议？”
听到这个消息，戈登感到很茫然。
之前据说谈判有很大可能成功呢，怎么现在就突然要停止了？
难道入侵派将谈和派的领袖们全都刺杀了吗？
51 风波起
虽说法洛斯的都城遭遇到了毁灭性灾难，已经“不复存在”了，但身处于一个古老的世界，消息流通却并没有那么快速。
起码在底层民众中的流通速度不快。
因此接下来几天时间的船壳镇氛围仍旧平静。
码头喧嚣、商人忙碌、从各地而来的贵族客人们络绎不绝涌入当地种种娱乐场所，顺便成了本地葛兰教堂布道的常客。
不过在这一片平静之下，相应的流言却越来越多，甚至已经传到了教堂之内。
……
“那么大一个地方，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是啊，据说起码有五十万人住在科弗代尔呢。”
“可是很多人都在说这件事，不像是假消息。”
一位修女在两位同伴面前如此辩解着，却突然察觉到不远处长廊中年轻神父正将目光看向她们，因此吓了一跳。
然后还没等她想好该不该打招呼，对方就首先开口了。
“准备去接生吗？”
“是，是的，烂鱼街的萝丝快要生产了。”
修女忙回应，因为神父的声音依旧温和，并没有责怪她传播流言这件事，她倒是放松了许多。
“那就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修女们闻言忙点了点头，继而匆匆离去。
原地伯尼看了看她们的背影后，低头看向手中一封新到不久的信件。
这封信是主教区送过来的，内容要求教堂做好本地信众们的安抚工作。
同时对于法洛斯王都的事情，这封信上也略微提了一些。
只是与事实不符的是，这信中所描绘的确是另外一幅光景。
……
“恐惧魔王降临，将科弗代尔一举毁灭，所幸天国圣灵庇佑，已经将这魔王镇压封印……”
安静的房间内，一身骑士练功服的格兰特公爵看着手中这封信上描绘的内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真当我们没有人亲眼见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该怎么做，父亲？”
公爵旁边一位与他长相相似的红发年轻人低声询问，脸上有悲伤残留。
“能怎么做？跟随我们尊贵的教皇冕下一起讨伐魔鬼的邪恶行径吧。”
格兰特公爵缓缓说道：“顺便再为法洛斯国王的宝座争抢一番。王室已经死光了，这难道不是一个罕见的机会？”
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却很平淡，似乎对此根本没什么兴趣可言。
“可是，兄长死在了科弗代尔……”
“这只能怨他运气不好，没有获得神灵的庇佑。”格兰特公爵面无表情地回应，“但我相信他已然去了我们位于天上的国。”
红发年轻人闻言没说什么。
房间内因此沉默半晌，直到格兰特公爵突然开口转移话题，“坎博雷家族最近出现了一些动静？”
“是的。”年轻人说道：“坎博雷老伯爵那位失踪的次子突然被找回来了，同时他那位继承了坎博雷家族荣耀的小儿子提出了继承权诉求。”
“失踪这么久都还能活下来，倒是命大。”
公爵如此评价，“过阵子我会去钉锤岛一趟，去见见那里一位很有趣的神父，顺便会到访坎博雷家族，你准备一下这件事相关的资料，也许我们需要用到。”
红发年轻人闻言点头。
随后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显然，尽管话题被偏转? 但他们此时仍旧无法脱离法洛斯王都事件所带来的心情不愉快。
……
一处景致悠然的花园内，穿着简洁亚麻长袍的老人此时心情同样不怎么愉快。
不过这点表面上倒是很难被察觉。
因为他正在泡脚。
略显褶皱的脚面浸入晶莹闪烁着的水中? 一些拇指大小的人鱼围绕他的双脚在忙忙碌碌。
洗搓、按摩、敲击、修甲……
它们工作的很努力? 却没有让老人表情露出任何愉悦来，反而始终平平淡淡。
只因旁边侍从汇报的消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一些具有王室血脉的贵族已经向我们提出了继承王位的诉求? 不过这部分人并不多。”
侍从汇报道：“碍于首都陷落造成的后果实在太大，他们显然很顾忌接下来就算是继承了王位? 也没办法坐安稳。”
“教内方面呢？”老人缓缓询问。
“很多人正在暗地里互相走动? 他们对法洛斯王国空缺出来的大量神职岗位? 以及最重要的大主教人选很感兴趣。”
侍从低声说道：“同时我们听到了不少对这次圣灵出手太强硬而不满的声音，其中甚至有很多是枢机团的主教们。”
“这并不意外。”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一下子没了五十多万人，这其中的关系又该是多么复杂……我侄女的小儿子那时甚至也在科弗代尔? 你猜接下来她会不会写信与我抱怨？”
“但结果却是成功将两位魔王封印? 我认为这种代价并不算什么。”
侍从如此回应，“考虑到每次魔王降临我们这里造成的死亡人数，我认为这次科弗代尔事件甚至应该说是一场大胜。”
“道理来说的确是这样。”
老人意有所指地说道：“可是如果你有亲属死在科弗代尔，你还会这么想吗？。”
“就算是我自己死在了那里? 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侍从闻言挺胸回应，“那应该是一种荣耀? 而不是灾难！”
“你很虔诚，伯纳尔，可是像你这样虔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少了。”
老人呵呵笑了一声：“尤其是在那些贵族当中，平静日子过久了，他们总会有很多不规矩的想法。”
“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冕下。”年轻侍从如此说道。
“当然，但却足够令人头疼，尤其是在这种多事的年代。”
老人说着，将脚从水盆里抽出，侍从见此忙蹲下来为其擦脚然后服侍穿鞋。
期间他还在汇报着其他一些方面的消息，但却并没有再获得老人的回应。
因此他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发现对方此刻正看着一封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信件，并且脸色不太好。
“也许我的洗脚仆人们应该换一批了，伯纳尔。”
可能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老人突然说道：“在抵达法洛斯时，你可以帮我考虑一些新的选择。”
“您得意思是？”
老人没说话，只是将信件递了过来。
名为伯纳尔的年轻仆人接过手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字——
【大量海族未经同意就登陆了法洛斯南部的鹰角海岸，并且与当地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交锋】
……
年轻侍从见此不自觉皱眉。
只因这话还有另一层含义——
海族已经放弃了与人类之间的谈判，转而开始入侵了！
52 游戏公司（1）
幽暗星空中挥洒而来的月光笼罩在朦胧的海岸线上，将那反复荡漾着的潮汐照映出一片闪烁涟漪。
短暂的平静过后，一颗长有扁平鳍的绿色鱼脑袋突然从沙滩不远处海水内冒出头，并且缓缓“生长壮大”，最终浮现而出的是一只握有生锈鱼叉的丑陋鱼人。
鱼人晃晃悠悠地从海面下走出，面部有鳃状纹理，墨绿色的身体很矮，肚子却很大，双脚长有黏膜一样的脚蹼。
出现之后，它先是左右看了看周围环境，然后就朝着沙滩不远处一座渔村方向嘶哑吼叫了起来，仿佛在宣战。
然而它的叫声才吼了一半就蓦地化成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只因其身后海水中突然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猛地将它拍倒在地，继而将之摁成了一滩眼凸惨叫着的鱼人烂泥。
这只巨大手掌的主人随后从海面下走出。
那是一个脸上长有密集黑眼睛，浑身皮肤粘稠呈灰白色的巨人，巨人身上挂满海藻，身体庞大，足有十米多高。
同时它显然很沉重，踏步走在沙滩上时，脚下地面甚至隐隐颤抖。
而当它如同之前那只鱼人一般，朝不远处那座渔村方向吼叫时，所造成的动静比鱼人要明显的多，既沉闷又响亮，如同雨季时乌云内酝酿而出的闷雷！
它的嘶吼仿佛开启了一扇大门，就见其身后陆续有相同模样的巨人浮出水面，继而踏步走上陆地。
而在这些巨人之后，则是大量绿色皮肤的鱼人从海面下爬出，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此处沙滩没多久就完全被巨大的阴影与黑压压一片的鱼人所占据了，它们在原地游荡了一番后，如同一片洪水般汹涌地朝着那渔村所在方向冲去，伴随着的还有阵阵凶猛的嘶吼声。
画面于此暂停。
……
“这是情报部最新送来的一份cg画面，由此分析，人类与海族之间的谈判应该是失败了。”
长桌坐满了人的会议室内，一位戴着眼镜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于占满一整面墙的画面前严肃地说道。
“这必然会引发本就动荡的法洛斯王国陷入更大的混乱。”
说着，他手中激光演讲笔摁动，于是暂停的cg画面消散，一个复杂的脉络图浮现而出。
“主要原因显然是海族得知了法洛斯王都的变化，深层次原因是法洛斯巨变的主要缔造者，晨星。”
他边说边用激光笔在脉络图最顶端一个打了问号的黑色头像上示意了一番。
“已知晨星这个名字所对应的是地狱七魔王之一的痛苦之王，我们对于他的资料不多，大概只是年纪很轻，崛起速度飞快，和其他魔王之间的关系普遍不太好。”
“当然? 本次会议主题并不是探索这位魔王的历史，所以这点暂不讨论? 我要说的是目前我们已知的这条主线。”
他说着? 手中演讲笔摁动，于是看起来很复杂的脉络图瞬间缺少了其中大部分脉络? 只留下了核心处一条线索。
线索以图片为标志，有黑发黑眼的男孩、有金色盔甲的天使、有朦胧降临的巨大雕塑? 也有单膝跪地受洗的贵族年轻人。
“以最后的法洛斯王都沉没事件倒推? 我们可以串联出恐惧之王变性事件、伊维萨封印地天使降临事件、以及一位神眷者觉醒事件。”
“配合其余一些信息我们可以得知? 这些事件构成了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
“最初，一位转世天使觉醒后被引到了此处封印地来对抗破开封印的晨星，结果遭遇失败，只封印了一个次要的女魔鬼。”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边说边用激光笔指向线索倒数第二个天使降临图片? 于是图片放大形成视频画面——
一个手持长矛? 身着金色盔甲的无脸天使瞬间化作一抹金色流光冲向暗红色女恶魔，继而将之束缚捏成了一枚暗红色水晶。
“这事是有问题的。”
会议室内的中年讲解者笃定地说道：“因为以圣约教会在光辉世界的掌控力，如果知晓此处封印地的存在以及相应的封印，他们是不可能只派来一位新觉醒神眷者的? 所以这位名叫伯尼的神眷者到达封印地是个意外，或者说是教会之外的势力引导。”
“而既然封印地事件的结果是晨星破开封印? 那么参考我们了解到的晨星身份背景，可以猜测引导神眷者而来的是一股地狱势力，目的是追查或者抓捕背逃出地狱的晨星。”
他说着，将身前屏幕中正在播放着的画面倒退，最终退到一位年轻男子拽着一个女人走向一扇巨大封印石门面前的画面。
“按照我们事后的调查，这位女魔鬼的姓氏是暗火。而暗火这个姓氏在地狱中是属于恐惧之王的眷属。”
他边说边用激光笔在画面中被拽住胳膊的昏迷篷女人身上示意了一下。
“所以，以法洛斯王都沉没这个整条线索中的结果来推测，封印地事件是在人类世界力量虚弱的恐惧之王想引来教会针对晨星但却失败了，这是双方第一次斗争。”
“注意，这次斗争的胜利者是晨星，同时该事件也为他的下一次胜利埋下了伏笔。”
画面后推，激光笔最终瞄准将女魔鬼封印后那位金色天使从白色石棺内拿出来的一本白皮书。
“这本书的存在于桑树城衍生出了一个陷阱，而踏上这陷阱的恐惧之王因此愤怒的奔向了法洛斯王都科弗代尔，再然后，双方应该又进行了一场暗斗。”
“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突然现身的大天使以科弗代尔为代价，封印了这座城市内的一切，包括里面的魔王。”
他边说边推了推眼镜，“但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能够在最初留下白皮书陷阱成功坑了恐惧之王，晨星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封印？”
会议室内坐着的人很多，但没人对这个问题应声。
中年男子也不需要别人接茬，就自问自答了起来。
“想要推测这点，我们可以回到桑树城节点上。恐惧之王中了陷阱后就奔向了法洛斯王都，显然他认定晨星隐藏在法洛斯王都当中。”
“然而根据我们之前的判定，最有可能是晨星的人选并不在王都，而是在另一座城市，或者说，是在同属东大陆的另一处人类王国。”
说到这里，中年眼镜男用演讲笔操作大屏幕上得画面不断倒退，最终在那张复杂脉络图上点击了其中一张图片并且放大。
一位有着精美红色长发，眼角有泪痣，面容极为妖艳的黑袍女性面孔随之浮现而出。
“她叫莉莉丝，一个月之前冈瑟王国女巫之乱的始作俑者。”
53 游戏公司（2）
“莉莉丝最初以女巫身份活跃于冈瑟王国，但种种神秘手段显然不是正常女巫所能具备，同时根据我们玩家拍摄到的几组画面，她明显来自法洛斯境内那处封印地附近。”
会议室内解说的中年男子开口道：“更巧妙的是，这位出现的时间与封印地事件发生的时间基本一致。”
“所以尽管我们还不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但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她才是那位从封印中走出的真正晨星，而吸引恐惧之王前往法洛斯王都的，是一个诱饵。”
“这个诱饵造成的作用是什么呢？”
问题同样没人插话，会议室内这些穿着西装的男男女女们正在专注听讲。
看了眼观众中一位同样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后，中年男子自己给出了答案。
“可以假死脱离诸多势力的紧追不舍，可以近一步将恐惧之王封印的更彻底。可以引来天国的大天使出手，然后让法洛斯王都陷落。”
“前两条涉及到地狱势力对晨星的追捕，后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理由。”
“然而我们不能忽视近六十万人死在了这次事件当中。”
“一个超凡世界，这种大规模的灾难事件，所能造成的影响真的只会是事件本身吗？”
“它会不会是一场独特的仪式？或者说是一场仪式里的一环？”
“这点目前还是个迷，我们来看当下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之一。”
他说着操作着演讲笔指向了最开始播放的那个海族上岸画面。
“海族势力已经有了入侵的举动。虽然暂不清楚这次出手是某一部落的海族擅自做主还是全体海族决策，但火引既然已经被点燃，那么除非双方保持克制，不然这终将会导致炸弹被引爆。”
“目前来看，海族面临灾难，法洛斯同样面临灾难。双方保持克制已经基本不可能，所以一场有计划且大规模的入侵注定会发生。”
“然而我们不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法洛斯的灾难涉及到两位魔王的暗斗，海族面临的灾难同样也不是巧合。”
他将演讲笔指向脉络中的另外一个cg动画。
“从这位化作巨蟒进入海洋的女巫角色上我们可以看出，她是导致海蛇之魔苏醒的关键人物。而海蛇之魔苏醒恰好在两位魔王暗斗的过程之中，这显然不是偶然，所以。”
中年眼镜男于此再次扫了眼会议室内的人们，重点还是观察之前那位年轻女性对此的反应。
可惜对方此时面色如常，没见有什么异样。
中年男子于是继续讲解。
“所以我推断，引爆法洛斯王都是晨星计划的第一环，海族入侵是晨星计划的第二环。”
“有第二环，自然也就有第三环与第四环，关于这些，我们暂时没有线索，但我们可以根据晨星的最终目的来进行一场推演。”
“晨星想要的是什么？”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考虑到他的魔王身份，考虑到他很年轻。我们自然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想要入侵并占领人类世界，做到历代魔王做不到的事情。”
“但有着混沌要塞这一中间缓冲地作为战场，魔王们很难全力入侵人类世界。”
“他们历代的入侵举动，基本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
“所以晨星这场计划最终目的可能有两点，第一点，是他想要削弱混沌要塞驻扎着的各大天使军团的力量，好让地狱能够彻底通过那里继而入侵人类世界。”
“第二点，他想要越过混沌要塞，直接让地狱的大军降临在人类世界。”
“有了这两个预计的结果，又有之前我讲述的那些根部脉络，将中间缺少的一部分推演出来就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情了。只要我们盯紧局势? 并查阅有无相关仪式的资料，晨星暗藏的计划终将浮出水面。”
“这样的话? 我们就可以顺势在光辉世界更好的发展玩家的力量。毕竟俗话说得好? 就算是一头猪，站在风口上也是能起飞的? 谢谢大家。”
他最后躬了躬身，结束了这次分析。
于是会议室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对此很满意? 但他更在乎之前看了好几眼的那位年轻女性对自己这次推测怎么看? 因为那是他老板。
然而他暗暗打量了几眼后? 很失望地发现会议桌末端那位年轻女老板脸上表情依旧和之前一样，并没有显露什么赞赏情绪。
难道我中间说错了什么？
还是线索太少不足以信服？
眼镜中年不由暗暗琢磨。
再不就是关于玩家们的发展问题，老板有其他打算，并不看重这条线？
心中猜想很多? 但他也不好开口问? 于是接下来其他人上台讲述各种事情时，他始终都显得心不在焉。
直到这次战略分析会议结束，大家散去后，秘书找上门来? 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boss说你这次的分析很不错，并且有一定可行性? 所以接下来你可以继续追踪这条线，有什么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随时提。”
“我会全力做好这件事。”眼镜中年边说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是我见老板当时反应很平淡？”
“boss始终这样，你新来不久，习惯就好了。”
秘书如此回应，随后叮嘱道：“做好分内的事情，不要多问，咱们公司有多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问多了没好处。”
“了解。”眼镜中年闻言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
另一边，秘书与中年男子口中的老板正从办公室内走出，路过战略分析部、研发部、公关部，最终来到情报部所在的楼层，继而走入该楼层最深处的一处工作间内。
本来充满科技感的装修风格于该房间处彻底变成了粉嫩的可爱风，天花板挂满了各种精致的风铃，周围墙壁上则贴着许多动漫壁纸。
其中一张在这些壁纸中显得尤其特殊。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神父长袍的年轻男子，抱着几本书，正站在阁楼内仰头看来。
他的五官典雅俊俏，幽深目光中充满了神秘气息，一只绿毛鹦鹉正趴在上方天窗口与他对视，两者一上一下，仿佛夏天的轻风陪伴着花草一般相映成趣，非常自然。
在这幅“动漫壁纸”正下方，是一台半透明机箱内有可爱手办点缀着的台式电脑，电脑显示屏中的画面此时在不断变化。
画面中是一只穿着小巧银色盔甲得地鼠，而今它正撅着屁股在一处森林树根旁挖洞。
因为大半身体倒插在泥土内，所以看不见这小东西的全貌，不过左上方角色头像处倒是显露出了它相应的昵称——
lv10-没有人比我更懂上学。
显然，这是一个正在玩游戏的画面，然而电脑前的椅子上却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存在。
于是走入房间的女人将目光看向了房间角落。
在那里，一台银灰色的游戏仓静静存在着。
54 游戏公司（完）
位于房间角落处的椭圆形游戏仓线条流畅，银灰色的外表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够从它表面的色泽当中隐隐看到一些更隐晦的纹路，如同神秘学中常人无法辨认出来的复杂符号，无形中就透露出了一缕莫名气息。
在这游戏仓顶端有一处微凹的圆形按钮，探手一摁，看起来没有丝毫缝隙的游戏仓就散发着嗡嗡声的从中间处裂了开，并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一位黑发女孩。
女孩瘦瘦的，看起来很小，也就是上小学的年纪，穿着吊带裙，鼻尖还长有一些雀斑。
她原本躺在里面像是在熟睡，游戏仓分裂成两半后则缓缓清醒了过来，然而睁开眼睛后，她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茫然。
眨眼看了打开游戏仓的女人几眼后，她缓缓坐起身来，然后小脑袋凑近眯眼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啊了一声。
“是小爱同学啊，你来找我干什么啊？”
“我是你姐姐。”
女人闻言无奈地说，“同时我也不叫小爱。你个熊孩子，别以为我没用过小米手机。”
“你才熊孩子呢。”
女孩顺嘴反驳了一句，同时爬出游戏仓，踩在平坦的地板上脚步略显轻飘地走到不远处电脑桌旁后，伸手在上面胡乱摸索了一番，最终将一幅圆框眼镜捞起并往脸上一戴。
世界清醒了，小女孩有些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
然后她回头看了看角落那位，发出一阵不满的嘟囔，“如果你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么我就要提醒你了，无端打搅别人玩游戏可是重罪！”
“据我了解，你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这个理由够了吗。”
穿西装的女人淡定地回应。
“好吧，”女孩闻言丧气地点了点头，“理由很充分，我原谅你了。”
说着，她将电脑桌上的显示屏关闭，然后翻开挂在椅子上的书包，从中捞出一摞子书，继而意兴阑珊地从中胡乱翻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女孩脸上的神态与之前那股精神模样完全不同，显得懒洋洋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切。
“我好困啊，也许我该睡一觉然后再写。”
嘴里还在嘀咕。
“也许你应该先问问我来找你的原因是什么。”
走到女孩旁边的女人见此敲了敲对方的脑门。
“是什么啊？”
正拿起笔筒准备磨铅笔的小女孩茫然地侧头看向她，“你难道不是来催我写作业的吗？”
“两次内测后，我们已经基本认清楚了原住民对玩家们出现的反应。”
女人认真说道：“是时候进行第三次内测了。”
“嗯啊？”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始终还没解决那个突然出现的公会问题。”
“呃……所以呢？”
“这事我已经和你说过不止三遍了，你不要再摆出这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好吗，除非你认为我是个白痴？”
见妹妹一脸茫然地模样，女人声音明显提高。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啊，吓唬小孩子也没有你这么吓唬的。”
小女孩不满地回应。
“而且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情，就不要和我讲了吧，说了我也听不懂? 我还没写作业呢。”
“这需要你与它进行沟通。”女人声音回落，耐心地提醒对方。
“我沟通过了啊? 可是听不懂嘛。”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如此说着? 耷拉在椅子下悬空的双腿不自觉在晃动，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
“它就像是一条只会汪汪叫的小狗一样? 你难道能听懂小狗朝你嚷嚷时说的是什么吗？”
“可你以前还炫耀你能听的懂？”
“小学生也是会撒谎的嘛。”
女孩闻言面不改色地回应。
随后不等姐姐再说话，她就转移话题道：“况且这应该是你的工作? 你总找我干什么？我在它那里的权限又不多? 只是个负责拍摄cg的工具人啦? 你不要对我抱有什么期待，人家还在上小学呢。”
她边说边正回身去，然后拿起旁边一个粉色的隔音耳罩啪地一下就扣在了自己的小脑袋上。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啊，你不要再和我讲话了。”
女人见此挑了挑眉? 尝试说了几句话? 对方果真理都不理自己一下，小脸严肃，一副非常专注的模样。
这让她暗暗感到一阵无奈，随后扫了眼电脑桌上挂着的那张壁纸后? 突然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你好像很喜欢这位叫伯尼的原住民？”
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写作业的小女孩表情毫无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我怎么没感觉他哪里招人喜欢呢？”
女人佯装纳闷地道：“除了长得不错外? 他还有什么优点？”
“休想对我用激将法。”小女孩不屑地撇了姐姐一眼，“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只是在发表我的个人看法而已。”女人笑吟吟地回答。
“我才懒得理会你的个人看法呢。”
小女孩撇嘴说道：“肤浅的可笑，甚至能让我充分理会到胸大无脑这个词语的明确含义。”
女人闻言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丝毫没有生气模样，让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感到一阵别扭。
正想不理会她，就听她突然开口说道：“你想知道这位原住民在哪吗。”
小女孩闻言眼皮一跳，但紧接着就假装没听到一样对此无视。
“如果你能从它那里了解到一些反馈，我就告诉你这位原住民的位置。”
“连我都不知道他跑去了哪，我才不信你能知道呢。”
小女孩忍不住抬眼说了一句。
“钉锤岛，这位就在内厄姆不远一个叫钉锤岛的地方。”女人很干脆的就给出了答案。
这话让小女孩不自觉愣了愣，半信半疑地看了她几眼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你这样让我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不过看你这么可怜的哀求我，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她说着，用手中铅笔在纸面上写了两个字。
“逃跑？”女人见此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逃跑？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我才说听不懂嘛。”
小女孩如此说着，忍不住挠了挠头，“而且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女人蹙眉说道：“你早该和我讲的。”
“没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啊。”
小女孩闻言不以为然地道：“而且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跑到哪去？永远不进入光辉世界了吗？”
“起码这会让我更警惕。”
女人如此说道，随后突然叹了口气。
“算了，和你这种小学生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个小小年纪就成了花痴的小白痴，做出这种愚蠢行为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话让小女孩眼睛瞬间睁大，瞪着眼前女人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大胸怪，你这算是过河拆桥吗？”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女人冷笑着回应，“小豆芽一样，竟然已经开始喜欢男人了，除了白痴以外我认为没有别的什么词语可以形容这种事情。”
这话到没让小女孩脸上有什么愤怒表情浮现，她反而对此轻哼了一声。
“我就说你肤浅的可笑，不对，除了肤浅外，你还很闷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游戏里的昵称和论坛上用了什么头像。”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那你可以解释一下我之前的话吗？”
“难道你小时候没追过星？”
小女孩奇怪地问，继而恍然地啊了一声，“对了，你小时候玩的还是泥巴呢，哪有追星的可能哦。”
她说着，用饱含怜悯地目光看了女人一眼，继而不再理会她，转回身去专心写起了作业。
穿西装的女人对此却也没动怒，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子难管的很，还没到叛逆期就已经不怎么听话了，小小年纪更是有很多不愿意和别人讲的小秘密。
尤其是她们获得了那个“系统”后，了解世界的途径瞬间多了很多，心理成熟速度太快，难免让她担忧。
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
妹妹为什么会把那个原住民当做一位明星来喜欢？
虽说那种转世天使比明星要高贵的多，但刻板的宗教徒怎么说也不可能有多有趣吧？
难道其中还有一些别的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这个问题似乎不是很重要，于是她也没多想，转而开始思索起了之前的那两个字收获。
逃跑……
这应该是一种示警。
然而这却让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与妹妹两人在十年前获得的这个系统简直可以说无所不能。
不仅能够让她们从一对孤儿姐妹崛起成一家公司的掌控者，而且还能让她们学会种种超凡能力，甚至能够打通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凝聚游戏终端，做到以这种方式来利用玩家探索一处异世界！
种种强悍功能，在她看来与神基本没有什么差别了。
然而眼下，这个神却告诉她们逃跑……
也许妹妹理解错了。
她随后如此想到。
虽说比喻成神，但这个系统并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勉强沟通，也只能感受到一些本能上的反馈，往往也无法理解这种反馈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似乎与一些传说中的神秘事件一致，小孩子面对这种反馈总是比她感受的更加清晰。
然而同时小孩子往往也没有成年人的逻辑思维，感受到的是一回事，说出口的也许就驴唇不对马嘴了……
这么想着，穿西装的女人稍感安慰，随后正想离开这处房间，但在看了眼妹妹后却突然愣了住。
因为她发现坐在那里的妹妹原本一副专注写作业的模样此刻变得有些僵硬。
这种僵硬并不是身体方面，而是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一样的僵硬。
这情况并没有吓到她，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种现象代表的是什么。
于是她很干脆地抬手将前方电脑桌上的显示屏幕打开。
这幅屏幕上之前显示的画面是一处森林，而此刻被开启后，则已经悄然转变成了一处深海当中，或者说，被一个游戏cg所代替了——
粗重的长柱、幽深的深渊，以及深渊上被几根长柱延伸过去的锁链缠绕着的白色平台，平台上更是有着一群各种形状的海族生物，有的非常巨大，有的特别矮小，奇形怪状，堪称牛鬼蛇神汇聚一堂。
而今这群牛鬼蛇神正在平台上吵架。
听了几句后，女人对此感到诧异。
因为这些海族争执的内容与她认知中的并不相符。
“它们不是已经正是开始入侵了吗？怎么还在开会讨论要不要强行登陆？”
她诧异地问了一句。
“那是海族主战派擅自做主登陆的啦，为了逼迫议和派彻底下定决心。”表情呆滞的小女孩接茬说道。
说话时她的面部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很是怪异，倒是屏幕中的画面随着她的话语而略显抖动了些许。
穿西装的女人对此习以为常，专心盯着cg画面没再开口。
不过没一会她却突然在cg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忙又说道：“往右边挪一下，然后靠近。”
“干什么啊？”
“看到一些线索，很重要。”
“哦，稍等啊。”
小女孩应声着，于是画面中显现出的cg随之缓缓转动，最终挪动到了一处蓝色石柱旁。
石柱远处看时不大，近了看却仿佛有十米多宽，浸泡在海水当中，周身缠绕有种种海洋植被。
而此刻这颗柱子旁则飘荡着一只黑色的大章鱼，一堆触手在海水中缓缓蠕动着，看得人忍不住直皱眉。
不过女人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只章鱼，而是在章鱼下方的一个人类身影。
这人身处于章鱼怪物倒映过去得阴影当中，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暗红色头发整齐梳在脑后，身处于海水当中，却仿佛在陆地上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当画面转移，这人正脸浮现而出后，更是能够发现在这位长相妩媚的女人脸上表情漫不经心，甚至能够隐隐见到其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仿佛在嘲笑着周围的一切。
看着屏幕中展现的这张脸，穿西装的女人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那赫然是之前会议中有提到过的一个重要人物——
疑似晨星的，名为莉莉丝的女人。
然而根据情报来看，她应该身处于一处人类王国之中，怎么又跑到这深海内来了？
而且还悄然混进了海族这场关键的会议当中？
“捣乱来了？或者有什么别的阴谋？”她暗暗猜测，目光随之变得很专注。
55 正式的决定
身处于深邃幽暗的海底世界时，可以清楚感觉到一阵阵冷意与压力来袭。
然而这对于莉莉丝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抱胸靠在一处粗重的蓝色石柱底端，她的身形沉稳，表情淡定，姿态如同身处于地表之上时一样。
而尽管她的衣着和外形与周围生物明显不同，但这却并没有让她招来什么敌意目光。
或者说，尽管四面八方有着很多恐怖的海族，甚至她头顶不远处就飘着一只脑门上长了一堆黑眼睛的丑陋章鱼，但它们对于莉莉丝的存在完全视若无睹，仿佛没见着一般。
因此这场本该属于“绝密”的会议，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了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类人形女性面前。
“安静！”
那处漂浮在海底深渊上的白色平台中原本吵成了一团，不过在一阵低沉咆哮过后就瞬间消停了下来。
随后就听那发出咆哮的声音复又开口。
“加斯克带领他的部族擅自登陆，需要受到惩罚，这是肯定的。”
这声音属于一种心灵低语，并非由耳朵听见，而是从内心深处响起。
不过排除这种特殊方式外，它其实只是一门语言，一门听起来粗糙拗口，如同风暴呼啸而过似的海族语言。
这种语言正常人显然是听不懂的，不过莉莉丝并不是正常人。
“但我们不能忘记加斯克同样是我们中的一员。不论他之前做了些什么，人类终会将他做的事情算在我们全体海族身上。”
……
“我们应当惩罚加斯克，但我们更应该做好战争的准备。人类王国发生了灾难，他们已经没有心思与我们谈判了，而我们的时间不多。”
……
“所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
这条浑身长满皮革般鳞甲与狰狞倒刺的庞大海龙说起话来很有条理，它的威望似乎也很高，随着声音的持续，此地原本的分歧渐渐被抹平。
或者说，当停止与人类进行谈判时，他们本就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而今听到擅自登陆的那些家伙会受到惩罚，也就没什么分歧可言了。
“我厌恶战争，但现在看来，想要拥抱和平就必须先发动战争。”
一位金发碧眼，上半身类似人，下半身是鱼尾的一条人鱼王紧随其后地宣称。
“所以我将带领勃特勒人鱼部落加入这场战斗，直到我们抵达彼岸，重新过上安稳生活。”
这位人鱼王原本是反对战争的，现在却改变了立场。
与此同时，改变立场的并不只是他一个。
“虽然不想承认，但战争的确是应对现在局面的最佳方式。”
一位浑身青色，脸上长有鱼鳍的鱼人首领跟着开了口，“既然无法避免，那我也将带领我的部族加入进来。”
“我们同样加入。”
另一条海龙于白色平台上低吟，随后微微侧头看了眼平台外漂浮的诸多身影。
“为了我族的未来。”
……
“我仍旧不赞同发动这场战争，但我更不愿意落单，所以我加入。”
……
“还有我。”
……
……
随着一个个海族首领表态，天秤终于倾斜到了主战一方。
时间不断流逝，还在犹豫的谈和派越来越少，甚至已经不成规模。
角落处旁观的莉莉丝因此嘴角上翘。
战争会造成混乱? 而混乱虽然对于大部分人类而言是一场灾难，但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次盛宴。
“这会让我迅速恢复力量? 最终开启体内宝藏? 重登痛苦王座。”
如此想着，她的目光从核心处那个平台上脱离? 转而看向了头顶飘荡着的某位海族身影。
自然发展出的局面已经处于这种程度了，根本不需要她再进来掺和捣乱。
所以她这次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制造事端? 而是打算趁着海族部落首领纷纷汇聚的难得机会? 寻找一位老海龟。
或者说? 是寻找老海龟收藏的一幅独特地图。
事实上，在这之前莉莉丝已经找到了目标，此时那目标就在她头顶飘着，而今正歪着脑袋? 与一只黑色章鱼处于小声交谈状态。
“我有一个很棒的人类朋友? 所以我真的不想和人类打仗。”
那只章鱼边说还边抬起触手挠了挠脑门，“可要是我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不加入，我可能会被他们撕成六份。”
“也许是五份，也许是七份。”
章鱼旁边的老海龟慢吞吞地回应道：“或者干脆被一口吞掉? 最终变成一份。”
“最大的可能是六份，因为我只有六条触手。”
“六条触手又不代表会被撕成六份。”
“我有预感我会被撕成六份? 因为六是我的霉运数字。”
“……”
“不管是几份，你显然知道这种后果是什么。”
老海龟转而说道：“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说，跟着所有人一起行动。”
“这正是问题所在。”
章鱼因此抱怨了起来，“我本来都已经找好退路了，因为我有一个很棒的人类朋友，可是现在我却根本没的选。”
“怎么会没的选。”老海龟暗搓搓地给章鱼支招，“相信我，等这场战争打起来，偷偷溜掉的机会多得是。”
“这好像有些无耻。”
“怎么说？”
“如果我明确表示不加入，那么我就不算是一个背叛者，可是如果我加入了结果中途又偷偷溜掉，那这就……”
两位海族本该隐秘的交谈此时清晰传入莉莉丝耳中，而它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不过尽管拥有着超弱的存在感，但莉莉丝却并没有着急动作。
周围此刻汇聚着海族最精锐的一批力量，稍有异常难免遭到围攻。
同时她也不确定这只海龟是否将那张地图藏在了身上。
所以最合适的机会是这次会议结束之后。
这个机会看起来应该还需要很久，因为平台上那些统一了思想的海族领袖们紧接着就开始商议起了如何入侵，从哪些地方入侵等等琐碎事项。
莉莉丝倒是并没有因此而心急，因为她等得起。
此时她才从封印地内爬出不久，还有别人为她背了锅，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在来之前，她已经从某个渠道当中得知了法洛斯王都发生的大致事件，而那封印有痛苦魔王的流言则让她颇感有趣。
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替自己背了锅，但不管是什么，这个局面怎么看对自己都是非常有利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天使动的手。”她暗暗讥讽地想，“连敌人是真是假都分不出，可真是愚蠢的过分。”
……
与此同时，在莉莉丝嘲笑着某位大天使时，远在法洛斯王都遗址所在，正有两位大天使悄然存在。
56 殉道者
法洛斯王都原本所在位置目前已经被一片广阔常人看不到边际的湖泊所代替了。
此时天空中的太阳高挂，挥洒而来的明媚阳光将这片湖泊照耀的一片璀璨，如同万千珍珠汇聚在一起，显得异常美丽。
然而湖泊周围的环境却颇为嘈杂。
周围绿草地表凌乱，有着各种石子或者建筑残骸等痕迹残留。
贵族、行商、农民、旅人、骑士……络绎不绝的人流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而来，越聚越多，仿佛永无止境。
这片湖泊尽管面积庞大，但密密麻麻的人群连续赶至仍旧让广阔的湖岸线附近显得拥挤不堪。
同时湖面上还飘荡着许多小船，船上的人们或打捞试探，或停靠之余供人潜水而去。
然而不论是这些跑到湖中的人，还是在岸边围观的人，除了能够隐约见到湖中一些凌乱生活物品漂浮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别的痕迹与线索。
那座巨大的雕像见不到，雕像下的城市见不到，城市中生活的几十万人同样见不到。
各种杂乱声音因此交织响起。
哭泣悲鸣、低声议论、虔诚祈祷、还有一些零散分布的传教士在人群中发表激动地讲说。
这种讲说有的以封印魔王以及神迹降临为基调，引来一些人们为此欢呼雀跃，有的则以悼念遇难死者为主题，接连有劝慰声音随之响起。
种种声音与画面混合在一块，构成了这幅灾难后的浮世景观，庞大且杂乱、细致又粗糙。
静静观察着这一切，一位穿着单调亚麻长袍的光头中年男子面色沉重。
“讽刺的是，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人类汇聚在一起，就都会变成一场属于窃贼的狂欢。”
光头中年旁边传来一道感叹，语气中既有怜悯又有鄙夷。
说话之人是一位身着象牙色过膝长袍与精致长靴的青年男子、他看起来很俊美，金色长发束成一束，浑身整洁如同一位优雅贵族。
而今他的目光正扫视着周围人群中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边看边摇头。
“却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偷窃的，终将数倍吐出来。”
“人类会在他们人生的终点受到惩罚。”
穿粗袍的光头中年闻言抿嘴说道：“我们呢？”
“我们？”
贵族打扮的青年闻言诧异地看了同伴一眼，“你在说……我们？”
“没有任何正义能够通过不义的手段达成。”
光头中年闻言严肃地说，“奈宝尼尔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我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
贵族青年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有数年时间可以给我们准备，那我们自然能够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来进行这次封印。但很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混沌要塞的局面也不允许我们抽调来太多力量。”
“这却有违我们的身份。”
“难道放任两位魔王在人类世界肆虐就不违身份了？”
“这是不同的。”
穿粗袍的中年男子闻言摇头，“没有任何正义能够通过不义的手段达成。也许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最有效率，但我要说，我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如同人类最终所面临的审判。”
说着，他转头指向不远处一位正处于人群中演讲的老修士。
“你听，审判的种子已经种下，而它终将发芽结果。”
贵族打扮的青年闻言皱眉，跟着看过去的同时，也听清楚了那人类修士口中激动的言语。
”而我，我爱的是处于现状的人，连他们的卑鄙龌龊和一切恶习在内。我爱他们的声音、他们劳动的手和他们的肌肤——世界上最赤裸裸的肌肤，还有他们那忧虑重重的眼睛，以及他们每一个人面对死亡和痛苦所进行的绝望的斗争！“
这修士一袭破烂打满补丁的长袍，单看衣着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但其露出的面容与粗糙双手却显得很整洁，明显是一位不蓄私产的苦修士。
与此同时，老修士此刻表情悲愤? 站在人群中说是演讲，不如说在绝望地哀鸣。
“对我来说? 世界上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是重要的；人是可贵的。我的孩子? 对你，我了解? 你是一个毁灭者。你恨人们，因为你恨自己。”
“你的纯洁与死亡相似? 你所梦想的革命并不是我们的革命。你并不想改造世界? 你只想把它炸毁！”
……
……
贵族打扮的青年越听眉头皱的就越深? 最终他忍不住道：“这是谁说的？”
“萨特，某个戏剧中的角色。”
穿粗袍的光头中年说道：“戏剧的作者是罗南。”
“罗南……”
贵族青年闻言满脸不悦：“我不认为他有资格散播这种话，因为这话与他的言行完全不符，在我看来?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如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类一样? 即愚蠢又傲慢！”
“这是错误的看法，马丁。”
光头中年摇头，“他有罪，这点谁也无法否认? 但如果你深入了解过他，就会发现他既不自私也不邪恶? 他只是走错了路。”
“我才没有兴趣了解一个死人。”
青年冷哼道：“尤其是一个浑身充满污秽的死人。”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光头中年意有所指地问，“真正的死亡又是什么？”
“我很确定他已经死了，从肉体到灵魂。”
“这只是我们所认知的死亡。”
“死亡就是死亡，没有第二种。”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世界上回荡？”
光头中年边问边看向不远处那位年老的苦修士。
老修士的演讲并不成功，因为大部分人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只有少量人聚集在他周围，或是能够隐约明白，或是因为感受到其中得悲愤而陷入了共情状态。
总的来说，他制造出的动静不大。
然而当他话语结束，当他抹了把褶皱老脸上因之前激动哭泣而流淌出来的鼻涕后，他却突然踏步走向湖边，继而抱起一块大石从岸上一跃而下！
噗通响亮的落水声引来一片慌乱，一些人聚过去围观，一些人忙入水救人，然而因那沉重石头的影响，他们根本摸不到落水者的影子。
一番骚动之后，此处岸边的湖面最终恢复平静，并久久没有什么东西浮上来。
贵族打扮的青年见此沉默半晌，最终憋出一句话来回应了同伴之前的问题。
“因为我们的清洗并不彻底。”
57 神职者的信
这个世界的夜晚总是很安静，尤其是伯尼位于船壳镇的住所远离码头区与娱乐区。
身处二楼房间中，除了能够朦胧听到一阵海岸的潮汐声外，就只有一些琐碎的虫鸣隐约存在。
此刻伯尼正坐在一处靠窗的隔板桌旁，桌上有燃烧着的油灯散发出昏黄光芒照亮，恍惚将他面容映衬的明暗不定，却也足以令其手中一封信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我亲爱的难忘的朋友，伯尼·阿利克，愿你在钉锤岛上的生活顺利。
就在最近世界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想必你也已经知晓，我不知是否该庆幸，因为这事纯然是一场灾难。
只是在灾难发生时与我最为亲近的人——我本该在场父亲并不在场（我父亲的身份是王室的护卫队长）而是跑去了郊外一处庄园，据说这是因为王后陛下在前段时间提出想要离开王都散心的缘故。
不过有另一件事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我们的王室并没有全部遇难，经过教会对国王血脉的追溯，我们发现他还有一位私生女幸存在外。
按照法理，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但王室直系血脉已经全部遇难了，目前排在第一继承顺位的是阿雷纳斯角的邓洛普伯爵。
然而教会很早之前就怀疑他与纽卡斯尔的盲神教会有牵连，并且怀疑他是一位同性恋（不过尚且没有明确证据），所以相对来说，将那位私生女合法化并且推上王位的呼声更高。
我得说她是个很幸运的小家伙，因为她获得了王后的支持，同时让我感到很惊讶的是，王室领地内的伯爵们普遍赞同王后的决定。法洛斯的大公们同样也默许了这件事。
公爵们做出这种决定并不意外，他们固然有条件争夺法洛斯的国王之位，但可能性终究是不大，同时科弗代尔沉落事件之后，留给我们的是一团糟的局面，我想只要不是个为权力迷惑头脑的人都不愿意接手这个乱摊子。
不过即便如此，王领的贵族们能够拥护一位私生女登上王位依旧出人意料。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身份问题，而是性别的原因。
你可能不知道，已知历史中，他们那里甚至没有哪怕一位女性贵族继承领地爵位的记载。
当然，法洛斯王国同样没有诞生过女王，往上追溯，可就要到古帝国还没分裂的时代去了，那也不能说是法洛斯的王。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将见证王国首位女王的诞生。我会衷心为她祈祷，因为如果她坐稳了王位，就表明王国局面会趋于稳定，而不是陷入更大的动荡。
同时，我想告诉你的是，让我使用这么多篇幅来描述这位女王的原因并不只是她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一个历史性的改变，而是因为我们都认识她——
菲丽丝·辛克莱? 我猜你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但你显然不会忘掉埃利诺? 因为他目前正在你管辖的教堂内担任一位见习猎魔人。
所以你看姓氏就能了解到我们未来的女王是一位辛克莱。当然? 我是说她曾经姓辛克莱。
真不知他们为何总是如此，只知顺遂自己的肉欲而生活? 固执且麻木地与圣洁的神自我隔绝。
……
……
前同伴特雷西寄来的这封信很长，前面基本在说这位新女王的事情。
伯尼对于私生女这件事早就知道? 但私生女的身份倒的确让他有点意外? 因为他记得对方。
在最初踏上光辉之地时? 他还从那女孩手里抢来了一只玩家附体的乌龟呢。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什么，稍微一思索，他就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之后的篇幅略显沉重，因为涉及到法洛斯王都事件本身——
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写在这封信里? 事实上这一切的想法压在我心头令我在这每一个瞬间都痛苦不堪。
但你我之间一如世代古今? 中间隔着不知多少重山峦，我即便写上一百封信又如何呢？不过我仍然落了笔，惟愿凭借神的慈爱你我能够相通。
一些小道消息最近流传的很广，我想你应该听说了它们。我不确定它们是否是真实的。我希望它们不是真实的? 因为那会令我感到茫然。
前几天我曾经见过罗兹主教一面，他很失落? 他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状态，我也知道他为何失落。
他是我审判员生涯的导师，他曾说神不会放弃任何一人，神不做不义之事，神所创造的生命皆是平等，任何人不能以牺牲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命。
他还总说世间的暗是光的缺失，凡一切事，一经指摘，便由光显露，凡显露出来的就成了光明。光照在黑暗中，黑暗决不能胜过它。
也许某些存在并不能代表神本身，也不能代表光，但如果连他们都不能代表神与希望，又有什么能够代表？
……
愿神将平安赐予你，我亲爱的朋友，愿在神的光辉之下你我相通。我等待你的回信，受神眷顾的伯尼·阿利克。
——光辉历1227年，特雷西·威尔德，写于内厄姆港。
……
……
手中信这最后几行字中带着一些困扰，显然对方认为一位身份独特的神眷者也许会在这方面能够给予帮助。
伯尼想了想，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张信纸，随后就准备写给对方一封回信。
不过还没等他动笔，楼下房门就突然被敲响了。
伯尼有些奇怪。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正常情况来说不可能还有人拜访，除非遇到一些紧急事情。
只是听那房门被敲击的节奏，又显然不是什么急事。
雇佣的仆人们此刻都已经各回各家，因此伯尼只好自己跑下楼去开门。
然而等他打开门看去，发现除了夜晚空荡荡一片的街道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人得存在。
反倒是脚边有一只地鼠正挺胸站在那里，浑身棕色毛发湿漉漉黏成好多缕，一双前肢处却还捧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
见伯尼低头看来，这只地鼠立即兴奋地绕着他的双腿快速转了好几圈，然后将小爪子上捧着的蓝宝石放在了伯尼脚边，继而用脑袋朝其拱了拱。
伯尼因此有点愣神。
58 游戏更新（二合一）
前阵子发了笔横财，让包辰逸深深感觉到光辉之地这款游戏其中蕴含着的机遇。
因此他准备趁年轻拼一把。
毕竟依靠上班这种渠道来实现财务自由那是大佬才能做到的事情，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个本事，或者说没那个条件。
于是他就把工作给辞了，最近一直呆家里专心玩游戏。
写攻略，写公会发展策划，维护公会内整体气氛……
将游戏当工作就是要做到专业，因此这段时间他倒是很忙。
不过主要方向还是应该放在游戏角色的培养身上，于是这天一大早，他就起床登录了游戏。
然而虽说兴致勃勃，但屏幕中浮现出的画面却是游戏正在更新当中，要等到中午才能开启登录。
包辰逸对此有点意外，因为这次更新压根就没有通知。
但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毕竟游戏尚在内测当中。
反倒是这次更新的内容更让他颇为在意。
更新内容的解释显示在一处背景动画之前，背景动画中是一条黑色的庞大巨蛇纵横游荡在深海。
这蛇是不久之前游戏cg中那条海蛇之魔，它的存在似乎无声表现出了此次游戏更新的主题。
不过仔细看了看这次更新所应对的项目后，包辰逸发现更新内容并非完全围绕着海族而进行的。
[增加了新地图——破碎群岛]
……
[增加了玩家十级后的种族推荐信息，以及种族难度介绍]
……
[增加了十级后玩家的种族成长任务]
……
[增加了新种族——死灵]
……
[开放更多内测账号（五万）]
……
“还在内测……也没见你测出多少bug来……这是在挤牙膏吗？”
上面几条更新没有更多信息，包辰逸对此似懂非懂，唯独最后那条让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倒是个好事，或者说，不删档内测对所有内测玩家来说都是一种与后来玩家拉开距离的机会——
虽说这种距离在这款游戏里面表现的非常弱。
也没多看什么，他就将屏幕页面转到了游戏论坛上。
[反对楼上言论，我认为天使的做法完全正确]
……
[最新消息，沉没之地最后一头巨熊已经被杀死了，这里是视频]
……
[我只想说，救人不是杀人的理由，尤其是杀五十多万人]
……
[游戏更新了，好期待萌新入啊]
……
[国王的宫殿都快成绝望者的自杀圣地了，据说是因为在这死感觉不到疼……]
……
虽然游戏更新了，但不出包辰逸所料，论坛中讨论的热点仍旧是法洛斯王都沉没事件。
最近一段时间这事的热度始终没下去。
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天使降临所造成的浩大场面很有感官冲击力，而且还因为在那史诗般的游戏cg之后，少量玩家们已然被困在了那座沉没的城市当中。
玩家能够参与到游戏剧情cg中，这种设定在之前的一些cg里就能隐约察觉到，但如此明显的表露倒还是第一次被发现。
与此同时，这种参与极具真实性，因为身处于那座城市中的玩家们，已然和城市中的npc们一样，被困在了那里无法逃出。
不论用什么办法，甚至自杀转世换地图都不行。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却也算是获得了相应的好处……
“最后一头巨熊已经被教会的猎魔人们配合击杀，这表明熊化病的源头完全被切断。也就是说，经过这些天的混乱之后，沉没之地的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点开其中一个帖子内的视频，包辰逸清楚看见了此时那座被玩家们称之为沉没之地的法洛斯王都现状。
就像是遭遇了极强的地震一般，地表撕裂，建筑纷纷塌陷? 死尸与鲜血被浸泡在画面里的幽暗废墟当中，看起来有种末世降临后的感觉。
一根火把被一位浑身黑毛的小熊举在手中? 朦胧照亮周围环境? 而该视频则以这头熊的第三视角走在一处寂静街道之上。
“通过我们外界玩家朋友们拍摄的视频，我们可以了解到裹挟这座城市的天使雕像已经沉入到了极深的地底。”
“所以正常来说这里应该是没有存活条件的? 起码按照我们之前对围墙的测试，这里不可能还有氧气存在。”
“不过也许是那位天使心中还残留着一点善念? 也许这里有着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封印漏洞? 总之虽然环境封闭? 但这里的基本生存条件还是具备的。”
“所以我们能看到，在经过最初几天的混乱之后，沉没之地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秩序，在一些幸存的神职人员统领下——当然? 在被大天使亲手封印之后? 那些神职人员是否还能算是神职人员目前倒是不好说了。”
这头熊边说边拐弯走入一处残破的多层塔楼内，顺着楼梯最终从塔楼顶层一处破窟窿爬上了楼顶。
然后他将拍摄画面切换成第一视角朝着某个方向眺望，一处相比其他地方非常明亮的大教堂就这么隐约可见了。
教堂整体笼罩在一片圣洁的光辉之中，建筑风格恢宏大气? 身处于这处失落的城市内，仿佛一轮太阳般耀眼而又夺目。
事实上那里汇聚的幸存者的确很多? 仔细看就能见到教堂前那片广场上黑压压一片的人影。
“灾难过后，这座城市里的npc已经十不存一，我不确定那座教堂周围聚拢了多少幸存者，可能有几千，可能有上万。”
视频的拍摄者还在讲解。
“食物本来是个问题，不过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玩家公会面板中的那个公会商城在这过程当中发挥出了很大的效果，我们一些人私下讨论时甚至认为这个功能突然的出现，可能就是为了这座沉没之地而准备的。”
“游戏论坛上相关的视频很多，也许你们能够感同身受，在我们拿出那些代表活下去希望的食物时，我们明显可以看见npc们的感激与激动。”
“除了在屏幕的另一头以外，他们和正常人似乎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是npc吗？我不确定，我只能说，这是一款有生命的游戏，也是一款真实并且值得珍惜的游戏。”
“在游戏中，你的任何行为都会引发后果，也许只是一个随意的恶作剧，你就能导致一条生命的死亡，也许随便拿出一块面包，你就能获得一位永远记住你并且处处维护你的朋友。”
“当然，这里也有很多肮脏且令人厌恶的事情不断发生，那些事完全有理由令我们选择更爽快的方式来进行游戏。不过身为一位正常受到过现代教育的人，我想只要你亲自体验到这款游戏中的真实，就一定不会选择那种罪恶的道路。”
“现在，既然最后一头熊化病传染源已经被消灭，我也该结束这次卧底生涯去选择正面帮助这里的人们了。这方面的视频很多，所以本人在这之后不会再进行连载拍摄。”
“不过结束之前，我还要说句题外话。在灾难降临后的这一系列过程当中，我们应该感激同萌会的那位会长大人，在她的——”
……
听到某人的名号，包辰逸果断选择了关闭视频，免得对自己以往的大意轻敌而懊恼。
然而扫过游戏论坛，关于同萌会的帖子却尤其多，让他怎么忽视都忽视不了，包辰逸最终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那位李家小仙女不简单了，不仅对公会商城的出现提前有所“布局”。
而且通过种种线索，包辰逸发现在这次法洛斯王都沉没事件中，对方表现的还非常优秀——
法洛斯王都还没沉没时，她不过听到了点相关消息，就果断地自杀转世跑了过去。
然后当法洛斯王都被封锁继而沉没时，又是她仰仗着自身一些特殊的“潜伏”体质帮助原住民们解决了那六头传染性极强的巨熊。
之后，在王都中幸存的玩家们发现没办法离开这里而大肆骂娘时，她又很干脆地将本已满员了的同萌会公会成员踢出去了不少，然后将法洛斯内的玩家们基本全都加了进去。
如此，有着公会商城的便利与补给，幸存玩家们多少算是得到了补偿。
然而在玩家群体中博取了一波好感度还不止，当她发现这座城市幸存的npc们食物紧缺后，更是用行动发起了一场救援。
幸存玩家们被她那种身先士卒的态度感染了，因此相继投入到了救援npc的工作当中。
这个工作得到了更广泛的公会成员们的支持与帮助。
于是，以公会商城为媒介，外面的大量成员可以将食物放入商城内。
被封印在里面的少量玩家则能通过捡城市废墟“垃圾”兑换积分的方式，来将那些便宜的食物纷纷兑换过来继而分派给幸存npc。
如此流程之下，本来对玩家这种恶灵充满敌意的npc们态度自然而然发生了改变，不仅接纳了玩家，甚至还将玩家们当做了真神派来救赎他们的神圣使徒……
一系列事情完全是那位李家小仙女在带头引领，由此引发的则是幸存者们继续存活下来的几率大增。
同萌会的名声这次算是彻底打响了，因为幸存且活跃在沉没之地的玩家数量比较巧合，游戏论坛中更是有很多人亲昵地称呼着这些搬运工为一百单八酱。
这个名号甚至已经不仅仅在游戏玩家中传播，因为游戏受关注度很高，圈外的讨论热度也不小。
包辰逸始终在观察这些事，因此他对这一系列操作非常清楚，对比自己曾经对那位李家小仙女的评价，他甚至莫名感到很是羞愧。
这哪是什么青铜菜鸡，这完全是一个有着深谋远虑大局观且思维敏锐的王者大佬啊！
如此一想，包辰逸对同萌会会长不喜欢管理会内事物的传闻都深感敬佩了。
那显然是传说中的无为而治！
暗暗告诫自己将来一定不要再犯这种以貌取人的错误之余，包辰逸却也并丧失斗志。
那位大佬的操作实在是骚气，争夺第一公会的目标看起来应该是没戏了。
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当不了第一，当个第二也可以啊。
如此安慰着自己，见论坛上没有太多新鲜信息后，包辰逸直接打开手机中的企鹅群，开始与群友们讨论起了公会发展策略问题。
他决定改变人族阵线的发展策略了，准备将公会分成外围成员与核心成员。
核心成员依旧保持之前的发展方向，而外围成员则参考同萌会的思路，来个广撒网，收纳一批工具人用来积累公会底蕴。
将这个想法一说，倒是引来很多赞同，不过到也有忧虑之处。
“这样表现的很明显啊，肯定会有人看出我们是在利用外围玩家。”
“怕什么，目前就两个公会，同萌会早就满员了，加不进去的那些不加入我们还能加谁？”
“没错，如果不加入，他们跑哪去学技能？”
“我认为大部分玩家甚至不会在意这种事。”
“这算是资本家操作吗？”
……
群里的核心成员们不断发言，看了一阵子后，包辰逸突然感觉很奇怪。
因为他发现，以往表现颇为活跃的副会长爱丽丝竟然没有说话。
“上班了？”
有点纳闷，他倒也没多在意。
然而当游戏更新完毕重新开放之后，一个系统提示的存在却让他有点傻眼了。
[玩家莉莉丝已经退出公会]
富婆走了……
这是包辰逸的第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就陷入了更深的困扰当中。
也没见有谁得罪她啊，怎么说退出就退出了？
好歹是一位副会长，退出了竟然也不打声招呼……
她为啥要退出？
发了个信息询问，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包辰逸感觉很郁闷。
先有竞争对手扮猪吃虎啪啪打脸，后有公会副会长无声无息直接退出……
这怎么有种药丸的节奏呢？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表面上他倒并没有呆在原地，先是在目前所处的一处简陋帐篷营地中转悠了一会后，他就准备继续去做自己未完成得某个跑腿任务去了。
结果还没等他跑几步，公会的另一位副会长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会长快来，老瞎子找你！”
老瞎子是所处这座岛上npc们的领头，也是一位颇为看中包辰逸的盲神祭祀。
包辰逸在他身上接过不少任务，甚至还获得了一个盲神教会见习祭祀的头衔，对此还是很重视的。
于是他忙问了一句。
“说没说找我做什么？”
“游戏更新之前不是来了个求合作的海族么。老瞎子好像是同意了。因为咱们玩家可以转世，所以老瞎子就想着也许这种特性能够让咱们潜伏进入钉锤岛，方便配合那位海族来行动。”
“好家伙。”
包辰逸见此咋舌，“这npc特么也太随机应变了吧？”
1 奇怪的地鼠
近期出现的报纸成为了船壳镇民众们议论的头等大事。
虽说这种报纸被伯尼称之为八卦合集，但这并不代表这东西没有吸引力，相反，它的吸引力比正经事情要大的多。
经由它，这里的人们了解到了王国另一边最近的流行风向，了解到了种种生活小技巧，了解到邻国某位国王原来比他们大部分人都还不如，竟然不识字……
初版报纸发行后，最初只在各个工会成员中流行，但没多久，就迅速被大部分民众所熟知。
识字的捧着报纸逐字逐句阅读，不识字的缠着旁人求讲述。
在这个书籍由羊皮纸装订并且手写抄录的年代，出现一份廉价的阅读物简直属于革命性进展，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私生活项目。
然而它的出现也并不止能够带来惊喜，同样还包括了惊吓。
第一期报纸正式发行后时隔一周才有了第二期，只是这第二期中所记录着的就不止是琐碎小事了，它里面还记载有法洛斯王都沉没一事。
这引起了无数哗然议论。
虽然之前也有种种流言传来，但却没有谁敢肯定这件事情的确发生了。
而报纸的登载虽说不代表情况真实，但报纸商人卖报时可是没少吹嘘他们的报纸有着教会审核，绝对不会蒙骗民众。
可以说，这等于是教会间接通报了这件事。
船壳镇内的整体氛围因此陷入了压抑当中。
王室的覆没、五十多万人的死亡、首都的沦陷……
与乡村的农夫们只认各自领主不同，生活在城镇中的民众们对于国王以及王室多少有些感情。
而大量人员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在了“地狱魔王手里”，也很难不令他们兔死狐悲。
就更别说一国首都这种精神象征的毁灭所带来的冲击力了。
……
“灾难发生后，教堂的生意总是很火热。”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格兰特公爵站在葛兰教堂前方的广场边缘，注视着那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如此与旁边又矮又瘦的船壳镇镇长说道：“人只有陷入绝望，救赎才会开始，这可是某位教皇的名言。”
三十多岁的中年镇长闻言陪笑了两声，没敢接话，而一袭精致皮甲外套的格兰特公爵也没认为自己这位管家能有什么独到见解。
因此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踏步走向了教堂所在。
靠近后，他能够发现，泛是从教堂里走出来的镇民，脸上表情基本已经没有了多少悲痛或者沉重感，反而一个个像是摆脱了心灵上的枷锁一般，显露轻松而又释然。
“这些神父总是能够用言语遮掩伤痛，实际上却什么都解决不了。”
他暗暗心想，并且对那位即将见面的年轻神父感官上有所降低。
不过当他真正见到葛兰教堂的神父时，这种感觉就直接消散一空了。
一袭黑袍的年轻神父此时正与一位修士低声说着什么，那优秀的外在看起来就很令人心情舒畅。
格兰特公爵并没有着急过去，因此随后他就见到了这位神父接待信徒的模样与言行。
稳重，丝毫没有年轻人的跳脱和浮夸，看起来感觉很可靠。
因此当他走过去并且自报家门之后，他毫不掩饰地说了一句赞美的话。
“如果所有神父都像你一样，伯尼神父，世界上的麻烦起码会少一半。”
“我们都只是神的仆从罢了。”年轻神父如此回应。
格兰特公爵对此不置可否，随后就与其闲谈了起来。
基本没有什么正事? 他这次来到船壳镇只是单纯巡视自己这座曾经遭逢大变的领地，并且顺便来拜访一下伯尼这个名头愈发响亮的“神学大师”。
不过在这些之外? 他倒是提起了距离船壳镇不远的内厄姆? 或者说内厄姆领主坎博雷家族的一些情况。
“据说神父你与老坎博雷那位失踪归来的次子是熟人？”
“当初那位的确招待过我和我的两位同伴，不过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伯尼闻言回答。
“他回来后替他的小儿子提出了爵位继承诉求。”格兰特闲聊似的说道：“伯尼神父? 你怎么看这件事？”
“法理上，一位可以成为超凡者的贵族子弟的确能够越过传统继承法继承爵位。”
伯尼说道：“但如果我没记错? 那位的小儿子才出生不足一年？”
“是啊? 能否顺理成长可还说不准呢。”
格兰特公爵说着? 看了眼外面天色，遂朝伯尼点了点头，“和你聊天很愉快，伯尼神父? 我想我们不久之后将会再次见面。”
“我很期待公爵大人的再次到访。”
伯尼含笑回应? 随后注视着对方连带着船壳镇镇长一同离开教堂，不自觉挑了挑眉。
本已失踪甚至被判定死亡了的坎博雷次子突然被找见，然后还冒失地为自己的小儿子争夺继承权。
这件事本就透露着不寻常。
而当一位公爵因此而来后，这种不寻常就更加明显了。
“某些事情即将发生。”
他暗暗心想? 却也没多在意就转身回到了神父岗位上，面色如常地执行起了自己的工作。
直到夜幕降临? 一天的工作结束，他这才离开教堂，返回距离教堂不远的住宅当中。
然后，如同最近几天的情况一样，他又在家门口碰见了一只送礼的地鼠。
地鼠浑身棕色毛发蓬松，手捧着一颗红宝石挺胸站在那里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爱。
然而如果考虑它头顶上飘着的游戏昵称，伯尼却总是忍不住怀疑这厮可能是个傻子。
经常挖洞送礼，偶尔撒娇卖萌，它显然不知道伯尼清楚了解其玩家身份，一举一动幼稚的过分，并且十分与动物相似。
最开始伯尼还以为对方是在特意扮演地鼠，然而随着暗中观察，他发现这小东西完全是在享受着地鼠的身份。
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伯尼一时还没思考清楚，但由此倒是察觉到了该玩家身上的异常——
太灵活了。
蹦跳跑、挖洞、爬树，甚至翻身露出小肚子。
伯尼很清楚玩家们目前的操作方式是鼠标键盘，而虽说动物身体的一些本能与残留灵性能够让动物玩家表现的比较自然，但像这只地鼠一样灵活却显然不正常。
这不是一般的玩家，这点显而易见，伯尼因此有了对它研究一番的想法。
不过这只地鼠送完礼物亲昵一番后通常都会钻回洞里离开，今天也不例外，倒是没给他相应的机会。
伯尼对此倒也并不着急，拿着新收获的宝石走入屋舍当中后，就准备进入黑雾世界去观察几位手下的情况进展。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卧室，那之前溜进洞里得地鼠却又跑出来敲起了门，然后当伯尼走过去开门后，这小家伙立即拉着他的裤腿急切地示意了一番。
这意思显然是跟它走。
因为好奇，伯尼对此没抗拒。
于是在它的带领下，伯尼最终在自家屋舍后的一棵树上见到了两个人族玩家的存在。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位玩家鬼鬼祟祟躲在树上的模样明显是在监视着什么，然后见到伯尼后，表现的还非常僵硬。
2 打破僵局的开始
带有前后花园的三层住宅内，原本应该因夜晚降临而陷入安静。
然而此时这里却显得很吵。
这种吵闹正常人无法察觉，只有一些不正常的才能听到。
“多大仇啊兄弟，我们只是路过想要偷窥一下剧情npc的私生活，没必要举报我们吧？”
“就是啊，我们哥俩做任务又没碍着你什么事，至于把那npc拉过来么？”
“这下好了，又得重新投胎，妈的，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排号么，这地方新尸体可不多啊。”
“白瞎了我这妹子号。”
“……”
“……”
“我说你倒是说话啊兄弟，举报完了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笑话吗？”
“咱别理他了，太损了这人……”
……
两道声音来回交替，夹杂的情绪充满了怨气。
然而与之相对，却并没有谁回应他们这些话。
不过没一会，他们的话语却开始转移了方向。
“卧槽，这npc有毒吧，我的回复选项里面怎么谎话越来越少了？”
“我的也是这样，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选项除了忏悔就是忏悔。”
“出bug了？赶快录下来。”
“已经在录了。不过现在怎么办？”
“可以选择不回复。”
“这样就怪可惜的，一般玩家和这个npc可搭不上话。”
“都这情况了，你还想这个？”
……
实际上，如果抛开这些正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伯尼的住所内此时倒也不算有多混乱。
一问两答，最初他们话中还充满了谎言气息，后面这两位就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然而这并不能阻碍伯尼继续从他们口中了解情况。
“对于你们这种擅长附体死尸的恶灵，教会已经实验出了一种可行的审讯方式。”
坐在卧室中的椅子上，注视着被绑在床柱处的一男一女，伯尼说道：“你们能够凭空变出武器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但如果将你们每一根手指都束缚住，那么不论你们变出什么，也都无法使用。”
在那两人“面无表情”地注视下，他补充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使用这种方式来审讯，你们将无法离开你们目前的身体。这个时间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年。”
话语结束后，房间内似乎依旧安静。
但伯尼可以清楚听到两人因此而发出的语音。
“这群npc好聪明啊，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趁现在还没有被困成粽子，我们赶紧自杀了吧。”
“这有可能么，在这位眼皮子底下自杀？咱们不可能快的过人家啊。”
“那怎么办？”
“配合着呗，你难道真想被捆在监牢里一年不能动弹啊?”
……
于是非常轻松的，两位玩家就这么招供了。
他们了解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只知晓上头为了配合某个海族部落的行动，派他们潜伏进入船壳镇里。
至于什么行动? 他们就不知道了，因为上面还没和他们说? 只说当时机降临时? 会通过“恶灵们的特殊联络方式”，来告诉他们下一步动作。
然而伯尼并不需要了解这件事? 甚至可以说，他完全能够不审讯这两人而知晓具体情况。
眼下他的这种举动? 不过是为了方便另一件事情的发生罢了。
于是当感觉差不多了之后? 伯尼突然话锋一转。
“显然? 你们并不忠诚于你们背后的那些人。”
他说道：“所以我们之间也许可以进行合作。”
“……”
“……”
“他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
“可是教会对玩家貌似不太友好……”
“此一时彼一时啊兄弟，这明显是个隐藏任务！或者干脆可能就是个阵营选择！”
“那怎么办？”
“快和会长说说。要真能和教会搭上线，可比在老瞎子那里强多了。”
……
房间内随之陷入了安静当中，坐在椅子上的伯尼则很耐心的在等待着。
他此时行径的理由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 而是关于玩家的使用。
目前他明面上的神父身份是不能明目张胆与玩家们深入接触的。
因为教会对玩家这种恶灵非常排斥。
但船壳镇的教会目前由伯尼说了算。
所以如果有恰当理由? 他完全可以与玩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合作。
这种合作与他暗地里扶持玩家不同，是“公开”性质的，要上报到教会高层。
而这个上报，才是伯尼的真正目的——
他早就知道人族阵线联盟公会与一群被船壳镇驱逐出去的异教徒混在一起了? 或者说这事完全是他一手促成的。
同时他也不认为那群异教徒在接触玩家时间长了后，会见不到玩家们身上一些特殊能力。
能见到? 自然就有可能想要去利用，而那群异教徒被驱逐后并没有走远，依旧处于钉锤岛附近海域某处隐蔽岛屿中，那么他们利用的方向就可以想象了——
利用玩家们的背包运输粮食、倒卖禁物、利用他们潜伏探听消息之类的。
而只要这种利用一经发生，他就有机会顺着线索追查的到，最终将异教徒利用玩家来牟利这件事写成报告递上去。
这并不是一种举报，而是一种提醒。
提醒教会玩家们的存在带来的并非只是混乱。
还有变化。
别的不说，玩家们能够隔空传讯聊天这种能力，就不是一般教会成员能够做到的，那是只有教会高层才能在重要工作中使用的手段。
所以，既然异教徒们能够利用玩家，为什么教会不行？
当然，提醒教会并不是伯尼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能让自己神父身份有个适当的理由来利用玩家们的存在，甚至直接吸纳玩家成员充当炮灰。
这次的策反就是一个适当的理由，因为它涉及到了海族与异教徒，两者都是需要教会认真对待的敌对势力，尤其是在目前这种局势下。
与此同时，这种策反又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任何人为干扰的痕迹。
人们只会认为策反这一想法是伯尼突发奇想的胆大举措，而不会想到这事其实有他在长期引导。
然后，只要这次“合作”能够圆满完成，接下来再去利用玩家们做别的事情也就属于自然而然可以发生的了。
这等于是让玩家群体从“幕后”走上前台。
而当玩家群体走上前台，与正常的人类社会有所交集，当古代人与现代人正式开始碰撞，则必然会引发出更大的火花。
3 两边下注
伯尼策反的消息可以说是同步的。
这边他刚说完，那边两位潜伏玩家就在公会群里说起了这事，由此引来的是一片热烈的反响。
“这算是什么？终于开启阵营选择了吗？”
“真要是这样，那完全没有可比性。”
“具体怎么个合作法啊？”
“我问问……”
“说是让我们当二五仔，先假装潜伏在钉锤岛，有什么消息及时和他说。”
“二五仔可就太坑了。我们都在老瞎子那里发展那么久了。”
“难道你还和那些瞎子玩出感情了？”
“当二五仔的话，如果老瞎子他们的事情失败了，我们岂不是会被察觉？”
“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有些事情可不是说出去就能怪到我们头上的，npc们难道就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吗？”
“……”
“……”
“这显然是一次加入教会阵营的契机，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风险肯定是有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目前两头下注。先把任务接了，等事情真的发生后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最好。”
一位昵称为菠萝司机的群友如此说了一句，引来一群人的赞同。
包辰逸对此也比较赞同。
实际上要换成他自己，他基本上是不会选择做教会任务的，因为他现在的角色已经和盲神教会那些人混的很熟悉了，在那处隐蔽小岛上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甚至还能够指使一些npc帮他办事。
除此之外，他可还没忘记自己这个游戏角色曾经接到过一个潜伏任务呢。
那任务虽然之后就没信了，但想来肯定是有后续的。
只是也许是因为他没晋级成更高级别祭祀的缘故，下一步没再激活。
任务第一步就获得了如此珍贵的公会创建文书，让他瞬间脱离普通玩家行列，成为了游戏唯二公会会长。
如果第二环被激活了，又该会有多么珍贵的奖励？
所以说，这个太监了的游戏角色与身份怎么说也不能随便就放弃掉，但要是一直使用这个角色，就不能忽视这个角色目前属于教会的通缉犯，根本没办法与教会正常合作。
然而考虑到整个公会，那就必须要有更多思考了。
不是所有公会成员都希望憋在一个小岛上的。
之前那是没得选，现在既然看到了与教会合作的可能，那自然会让很多人生出相应的心思。
毕竟相比之下，教会以及其掌控的光辉之地才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所以包辰逸认为两头下注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因此打字附和了几句。
“这事目前还没有下文，所以具体怎么样还要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如果真的像咱们猜测的那样是一种阵营选择任务，那么我也倾向于两边同时选。这样有什么阵营冲突可以双向获利。”
“然后如果真的是一种开启教会阵营的任务，那应该就不只限于两个成员名额。我们可以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比方说，接下来谁去钉锤岛发展，谁仍旧留在狼岛，我们还需要再议，这主要考虑大家目前的现状以及之后发展。我先表个态，我会继续驻扎在狼岛。”
所谓的狼岛就是他们所在的那座隐蔽小岛，上面有好几拨异教徒，但人口最多的却是一支狼人部落，数量有一百多只，于是玩家们就将那座岛称呼为狼岛。
事实上，虽说没办法与占据光辉之地主流的教会相比，但狼岛现在也并不是什么小规模团伙了。
刨除那个狼人部落外，单纯的异教徒团体就有一百多位，大部分属于盲神教会，少部分是名为黑血教派、本灵派等四波或异教或隐秘组织的成员。
除此之外? 狼岛的人口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一些海上生存的海盗与大陆通缉犯零零散散已经开始注意并且选择在那里逗留了，统领狼岛的那位老瞎子似乎在盲神教会当中地位不低? 于是还能见到很多新的盲神教会成员陆续抵达。
据说这是因为远在光辉之地以外的盲神教会大本营目前正处于分裂内斗状态? 所以才接连有人投奔而来。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包辰逸倒是不太清楚了。
……
公会内部的决定作出? 那边正等待回复的两位被抓玩家也就直接有了选择。
伯尼于是派出仆人叫来一队巡逻骑士将他们投入了监牢。
所谓合作的内容是那边有更进一步指示后立即告诉他。
所以在这之前，伯尼是不能表现太信任的。
这倒不是不放心玩家们会不会反悔? 而是因为这么做是很符合逻辑很自然的事情? 直接当场放了他们才显得特殊。
于是本以为弃暗投明后会重获自由的两位玩家就这么被一队骑士严肃甚至谨慎地从伯尼的住所押送走了。
他们对此有些错愕?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然而对比一下伯尼身后跟着的那只悠哉悠哉的地鼠，却仍旧让他们感到郁闷。
“虽说我们因此接到了任务，但这事还没完，兄弟? 我们记住你了。”
其中一位昵称为蹲墙角的猪的玩家如此声称? “看见我们头顶上飘着的昵称前缀了没？人族阵线联盟。”
“没错，别的不说，你想加进来肯定没戏了兄弟。”另一个叫零波微布的玩家附和了一句。
那棕色地鼠闻言仍旧没有说话，只不过耸动了一下鼻子? 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小爪子捧着一颗栗子啃了起来。
这反倒比任何回复还要有效果。
眼见那位年轻神父随后蹲下身表示亲昵地挠了挠地鼠的下巴，两位玩家被郁闷的够呛。
“妈得? 这是在拿咱们刷好感度呢吧。”
“自信点，把吧去掉。”
“真是有够损的这人。”
“但你别说，你看那个npc的反应，这个招数显然很好用。”
“是啊，就像那什么英雄救美……”
被押送着离开的两位玩家渐渐远去，因此他们无法得知这期间伯尼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伯尼的话听起来非常温和自然。
“今天晚上可多亏你了，聪明的小家伙。你能听懂人类的话？那么你觉得我来收养你怎么样？”
坐在那里眯眼享受抓痒的地鼠闻言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然后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
4 骑士团
唱诗班清澈悠扬的咏唱声音隔着几段长廊隐约传来，节奏舒缓，听在耳中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心情放松。
或者说，以往在听到唱诗班的歌声时，总能让罗兹感受到思维上的平静与清醒。
然而现在，他却紧皱着眉头，心情一片阴郁。
此时他正坐在亚尔曼圣堂中的主教办公房间内，紧紧盯着手中一封来自王都区域的信件。
信中详细写清楚了法洛斯王都沉没事件中死亡的教会人员以及世俗一些重要人士的姓名。
这让他心情非常沉重。
事实上，自从前阵子初步听到王都沉没并且从教会内部渠道了解到真相后，他的心情始终就不怎么好。
在没有加入教会之前，他隶属于一个名为费兹捷勒的家族。有一位姐姐名为奥丽薇亚。
这位姐姐在13岁时嫁给了法洛斯国王伊迪·霍克海默，并抚育了三男两女五个孩子。
后来姐姐因病而死，那五个孩子则在王室的羽翼下茁壮成长，每一个表现的都非常优秀。
直到现在。
他们全都死在了法洛斯王都。
如果他们的死亡单纯的是因为魔王降临，那罗兹除了悲痛与祈祷外并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然而他是知道真相的，这真相却让他始终接受不能。
怔怔看着信中的内容半晌，最后他缓缓将之放下，然后拿起桌上一摞信件中的另外一封。
身为一地区域的主教，每天他都会收到很多信件，其中有的是日常汇报工作，有的是一些突发情况急需他决定与处理。
此时他拿起的这封信就来自于教区下某处教堂。
仔细一看，其上的署名倒是让罗兹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只因写信的这位能力出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请示他的。除非遇到了些什么特殊事情。
拆开信仔细一看，事情果然很特殊。
罗兹心中原本存在着的一些情绪因此暂时被压了下去。
信上写着有异教徒利用恶灵潜伏进入船壳镇，以及恶灵们吐露出的关于海族方面的信息。
这信息让罗兹很难不去重视，尤其是教会上层已经有通报要求临海的各个教区做好防备海族的准备。
与此同时，这封信上还提及了近日格兰特公爵的到访，以及内厄姆坎博雷家族的一些近况。
信上没有写到更多，似乎线索不足，或者只是单纯感到了不对劲。
不过这一系列事情与恶灵潜伏一事配合对比，怎么看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罗兹因此颇感凝重。
历史上，海族曾经多次入侵过法洛斯王国，因为他们希望能通过法洛斯王国境内一条名为格拉德斯通的河流进入一片名为曜日的大海，那里是海族的圣地。
然而格拉德斯通这条河却属于法洛斯王国的命脉，它不仅串联起了王国各个要地，还拥有着运输各类商品甚至粮食的作用。
如果让海族闯进来，那么等于是直接暴露出了王国的腹地要害，风险太大不说，这条河以及河道周边的产粮地也无法承受大量海族的肆虐。
围绕于此的冲突不可避免。
而说是一条河，实际上格拉德斯通这条河有许多支流存在，这些支流有的流淌终点是湖泊或者其他河流，有的则直通大海。
每一条通往大海的支流对于海族来说都是一道入口，他们历代入侵往往都是顺着这些入口逆流而上，最终奔入主流当中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内厄姆附近就有这么一条支流入口，与大海相连，值此特殊时期，不得不重视。
于是对于信中提及的策反恶灵一事，罗兹倒是真的开始考虑了起来。
驱使恶灵办事，这在正常的神职人员看来是件很邪恶的事情，因为这似乎与一位玩弄死尸与灵魂的死灵法师没什么两样。
然而考虑到那些恶灵所具备的能力与特征，这种驱使倒还真是必须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因为这能给他们带来非常大的便利。
想了想后，罗兹起身来到不远处一座书架前仔细翻找了一番? 最终拿出了一份资料。
翻开资料看去? 里面写满了圣城字符所对于那种新出现恶灵的研究报告——
恶灵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休眠状态。
恶灵对于自身的认知并不清醒。对于身体方面的掌控也不完善。
恶灵的行为普遍如同醉汉，操纵身体的方式似乎并非基于灵魂? 反而像是在操作木偶。
恶灵并不惧怕死亡与疼痛。
……
……
研究报告很厚，其中写满了文字? 同时还有一些手绘的线条图案? 这些图案更详细地表露出了恶灵的异常、比如受刑时、死亡时、以及对各种驱魔法术的身体反应。
报告中的确提到了这种恶灵具备的种种奇妙之处? 但为什么会有这些能力，字符所却没研究出个结果。
因此他们建议发现这种恶灵后一定要立即进行驱逐，以免这些恶灵携带有某种超出预计的力量，继而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发生。
教会也的确是依照这份报告而行动的? 效果很不错? 除了最初有过一阵子大爆发外，基本没再听见有恶灵做出什么明显动静了。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在己方看来充满忌讳的神秘生物，却被一些异教份子充分利用了上……
这种情况配合法洛斯王都事件中圣灵的应对措施? 让罗兹莫名感到有些讽刺。
不过紧接着理性与多年的教育就让他立即将这种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他随后思索起了这封信中内容的可行性。
按理来说，与恶灵为伍是必须要禁止的。但这事涉及到了目前需要严重警惕得海族。
孰轻孰重还是要分辨清楚的。
当然? 就算是涉及到了海族，一般情况下也不能随便开这个口子。
不过相比其他人来说，伯尼的身份却是特殊。
这种事情要是旁人来做，那肯定会引来上面的责问，但如果是他的话……
思虑半晌，罗兹最终回到书桌处写起了回复——
“同意初步接触，但应谨慎。”
……
思及信中写的一些事情，以及之前接到的上面高层的命令，罗兹在回复中又添加了一句——
“如堂区财产富裕，可自行组建一支守护信徒的骑士团，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海族入侵事件。”
5 显然目的
一艘从法洛斯王国中东部驶来的商船带来了一个在本地人看来非常惊人的消息，直接驱散了原本因王都事件而笼罩在船壳镇中的悲伤气氛——
王国中部一处名为鹰角海岸的领地上，遭遇了大量海族的袭击，几处渔村被屠戮，人类死伤惨重。
此事经由商人之口传扬，显然发生有一段时间了。
因此本就在这段时间隐约听到海族一些动乱消息的镇民们，纷纷开始紧张了起来。
船壳镇所处的钉锤岛位于埃尔海湾，而这片海湾与一条名为达内尔的河流融汇贯通，达内尔则是格拉德斯通之路的一条支流。
换句话说，钉锤岛在历代海族入侵当中都基本没有置身事外过。
而今鹰角海岸被袭击，似乎代表战争已经开启——虽说之后没再有更多坏消息，但海族既然行动了，就不可能只是突袭一下就停止下来。
“它们显然已经在准备进攻船壳镇了。”
葛兰教堂三位猎魔人队长之一的马尔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图书室内静静看书的伯尼，并且很严肃地提醒着眼前这位年轻神父。
“我们必须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
站在一处书架前的伯尼头也不抬地问，话语心不在焉，心思明显沉浸在手中一本名为《如何饲养鱼人》的杂书当中。
“如果单单只是鹰角海岸遇袭，那倒不一定说明什么。”
一袭黑皮甲的猎魔人队长感觉今天的神父有些不在状态，于是开口提醒，“但我想您并没有忘记昨晚您策反的那两位恶灵附体者。”
“当然没忘，但我们要抛开表象去看问题的本质，马尔茨。”
伯尼边说边将目光脱离手中书，看向身旁人。
“看起来附近一些海族是想要对船壳镇图谋不轨，但目的呢？它们的目的是侵略我们吗？”
“我们与海族有着很多无法化解的仇恨。”马尔茨说道。
“这点的确，但我想你应当理解，目前对海族来说最重要的是踏上格拉德斯通之路，而不是复仇。”
“您的意思是？”
“仔细想想最近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吧。”伯尼提醒对方。
“特殊事情……”
猎魔人队长闻言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今天早晨听闻的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昨天上午血阳城的格兰特公爵来教堂拜访了您？”
“他看起来很有教养。”伯尼侧面承认了这点，“配合目前这种局面，你能想到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马尔茨还不会多想什么，但血阳城的格兰特公爵在法洛斯东北部范围内属于“国王”级别的存在。这里的伯爵领主们是直接效忠于他的。
眼下对方出现在了钉锤岛，又有与海族相关的潜伏者现身，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海族的真正目的了。
“海族知道了格兰特公爵的动向，并且派那两位恶灵来监视？”他试探地问。
“可能并不只限于知道。”
伯尼回答，“坎博雷家族的事情你应当听说了吧，如果没这事，公爵他是不太会单独因为想要巡视船壳镇就来这里一趟的。当然，就算没有这件事，可能也会有其他事情将他引过来。”
这话听在耳中仿佛一道炸雷，让马尔茨心跳蓦地加快了不少。
因为他突然想到，坎博雷家族的庄园并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内厄姆的郊外，与那条名为达内尔的河流紧邻！
所以如果格兰特公爵是被引过去的，那么在他到访坎博雷家族时，会不会遇到海族的刺杀甚至绑架？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如果在战争开始之前己方的世俗领袖突然被杀甚至被抓走，那显然会对整体局面非常不利。
不过见伯尼眼下如此淡定? 马尔茨倒是感到有些安慰。
“想来您已经将这事通报到了上面？”
“当然。”
伯尼点了点头，“我昨晚连夜写了封信? 提醒了一下这方面的异常。算算时间? 这封信也该到我们那位主教大人的手里了。”
“这样的话时间就完全来得及。”
马尔茨闻言松了口气，“那位公爵每次来到船壳镇总会去甜蜜猫舍住一晚? 不可能马上就离开的。”
“这可不好说，我昨天派人去找了找? 就没找到他。”伯尼如此说道? “当然? 我也有写信给内厄姆的教会通报这件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我去确认一下。”马尔茨闻言立即回答，随后匆匆离去。
注视着他的背影从图书室内飞快离去，伯尼笑了笑? 随后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当然? 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上他目前正沉浸在某种关于灵魂的思索上。
这种思索源自于昨晚他收养的那只地鼠。
那只地鼠非常好忽悠，只不过顺势提了一嘴，它就很干脆地同意了伯尼的收养提议? 然后当伯尼用木板和亚麻布为它敲出了个小窝后，它更是毫无防备地跑进了里面? 然后没多久就下线呼呼大睡了起来。
因此伯尼能够顺利对其身上的异常进行研究。
然而除了察觉到这只地鼠体内的灵魂有些异常外，他倒是没发现别的什么特殊之处。
而那种异常，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不过是一缕人类的灵性完全代替了地鼠以及玩家那种灵魂，并且有着一些相应的防护。
换句话说，控制这只地鼠身体的，是一个人的意识。
但考虑到这只地鼠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这种身体的直接掌控就是一个可以研究的点了。
它的灵魂力量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这是伯尼今天始终在思考的问题。
这和其他玩家那种间接操控并不一样，是属于直接投入灵魂力量到这个世界的控制。
这种投入既然可以上线和下线，那么这点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呢？
比方说，顺着这种通道钻过去？
伯尼认为这种可能性应该是有的，但是具体如何还需要仔细琢磨。
他对此很感兴趣。
因为钓系统这个想法其实是属于一种长线想法，短时间内没办法做到。
这点从玩家们的出现就能看得出来。
那个系统得“策略”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它现在八成是躲在另一个世界里，不亲自过来，想要间接利用玩家们来达成某些目的呢。
它总是如此胆小，伯尼对此很遗憾。
但不得不说，正是这种谨慎习性，才让他当初针对系统的深入研究没有得逞……
脑海中漫无边际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表面上伯尼则已经走向了图书室外，准备去做一些关于之前猎魔人队长提及的那件事相关的准备。
有些线索他没有告诉对方。
在两封信的作用下，教会可能已有防备，但他们的防备行为并不会顺利。
事情会爆发，会进一步发展，最终将风暴引到船壳镇来。
6 来自人鱼的刺杀
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没有阻碍河边庄园中展开的一场盛大宴会。
宴会大厅内此时灯火通明，桌椅整洁、本该因雨天而泥泞的地面甚至都不顾浪费地铺上了一层昂贵的丝绸地毯。
仆人们接连端上的菜肴每一道都是昂贵而又精美的，随便端出去一盘，其价值都不会低于普通平民一个月的食物所耗。
与此同时，参与宴会的人员虽然众多，但每一位的衣着打扮与神态都堪称庄重，甚至谨慎。
如此情形非常罕见，不过当客人是一位公爵时，这种庄重就可以理解了。
“公爵大人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是我们坎博雷家族的荣幸。”
觥筹交错间，当代坎博雷伯爵起身朝坐在首位处的那位方脸中年举起手中的酒杯，表情黯然地说道：“这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够获得这种殊荣呢？”
“我本该为此而高兴，可是本人现在却很惭愧，因这殊荣源于我们家族内部的混乱，而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荣誉事情才获取到的。”
“所以我需要为此敬出这杯酒，以表达我对公爵大人的歉意，希望大人能够给我这次机会。”
谦卑的话语配合着他看起来很干净的着装打扮，令人本能就感觉到一阵心情舒畅。
起码被敬酒的格兰特公爵对此就很满意，于是他乐呵呵地受了这杯酒。
一饮而尽后，长相平庸的现坎博雷伯爵随之坐回身，没再说什么。
宴会大厅中大部分人的目光于是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坎博雷家族直系成员。
那是一个看起来消瘦又老成的男人，往日的肥胖在此刻完全见不到了，甚至还有些清秀。
只是虽说摆脱了赘肉的困扰，但他目前看上去状态可不怎么好，黑眼圈浓重、衣着邋遢、参与如此重要的宴会却仍旧神色恍惚，仿佛没睡醒一般，对于周围情况非常迟钝。
旁边有人暗地里捅了捅他，名为米契尔的贵族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情况后，慌忙起身敬酒。
“公爵大人平时想来很忙，却为了，为了我们这种小事而操劳，我得说，这……这……”
他有些卡壳，最后干脆瞪视起了不远处自家兄长。
“这都怪某个阴谋坑害兄弟又犯下大罪的肮脏下毒之人！伦农在上，这种人是不应该继承伯爵之位的，他只配被投进监牢！”
这件事是格兰特公爵来此的目的，但在眼下场合说出口却并不合适。
公爵因此不自觉皱了皱眉，坐落在宴会大厅中诸多效忠于坎博雷家族的小贵族们也纷纷暗自摇头。
被指责的现任坎博雷伯爵于是嘴角上翘，不过他并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反而开口打起了圆场。
“我相信公爵大人接下来会给予我们一个公正的判决，米契尔，你先坐下，对坎博雷家族来说? 目前最重要的是招待好我们尊贵的客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旁边仆人? “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 快将厨房准备的清蒸人鱼端上来，供公爵大人品尝。”
这话令宴会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不已。
人鱼与鱼人是不同的? 鱼人怪模怪样，人鱼上半身是人形? 更符合人类审美。
不过在法洛斯人看来? 人鱼和鱼人都是海族。只不过相比鱼人? 人鱼要更好吃也要更珍贵。
为了格兰特公爵这次到访，坎博雷家族花大价钱购买来了一条人鱼幼崽。
而这种珍宝，就算是格兰特公爵本人听了也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此地客人们更是连连发出赞叹。
于是在这种充满期盼的气氛下? 一位漂亮的女仆将一盘被银色盘盖扣着的菜肴端到了公爵身前桌上? 并且俯身将其掀开。
一只黑色长发覆身，拇指大小的人鱼就这么出现在了公爵眼前。
人鱼浑身赤裸地躺在由奶油构成的四柱床上做沉睡状，肌肤红润，身姿曼妙? 紧闭的双眸甚至还挂有长长的黑睫毛，看起来非常精美。
“可惜是条公的。”格兰特公爵对此感到有些遗憾。
与现今人类相反? 在人鱼族中雌性地位更高，相应的食材也更珍贵。
不过区区一个伯爵家族，能够找来一条人鱼幼崽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
或者说，那种珍贵的雌性人鱼幼崽，就算是堂堂法洛斯国王一年其实也吃不到几次。
于是干咳了两声后，格兰特公爵郑重其事地将胸口的餐巾整理了一番，然后拿起刀叉，就准备将这小东西开膛破肚，取出最好吃的心脏过过嘴瘾。
然而就在他用叉子抵住人鱼腹部还未用力之际，旁边却突然窜出来一只手，利用公爵手中叉子，蓦地将盘中这具昂贵食物挑飞到了半空！
大厅内正关注公爵一举一动的贵族们因此发出一阵惊呼。
但还没等他们有其他反应，那被挑飞到半空中的，本该被煮熟的食物就突然睁开空洞被挖去眼球的双眼尖锐嚎叫了起来！
这嚎叫声音引起了阵阵空气波动，它表面那层娇嫩红润的皮肤因此迅速脱落，露出其中粘稠恶心的细小黑色内脏。
而当这些内脏脱落在下方地毯上后，一阵深蓝色的冰冷雾气霎时扩散开来！
慌乱的叫嚷与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突如其来的刺客令格兰特公爵本人脸色一片阴沉，随后他正想站起身应对此时局面，那旁边窜来的手却一下子扣住了他的肩膀！
这却提醒了格兰特公爵之前是有人救了自己，于是他忙侧头看去，发现这人他并不认识，但明显是一位隶属于教会的高级猎魔人。
“怎么回事？”他因此有些诧异。
“离开这里再说！”
一袭轻装黑皮甲的猎魔人简短地说，随后目光看向宴会大厅的顶部。
连带着金属吊灯在内，大厅整片石质穹顶因此迅速褶皱变形，最终凝聚凸显出一条岩石手臂来将下方两人捞在手中，然后飞快收缩而回！
这及时避免了从那处深蓝浓雾中汹涌窜来的几道冰轮，同时也避开了大厅外轰然而至的大量洪水！
建筑塌陷轰鸣，惊恐尖叫四起，阴沉天空下，猛烈的洪水冲破临河庄园各处房屋之余，却没阻挡住一条长有翅膀的岩石天马于水花四溅中突破混乱重围朝着天空飞奔而去！
那看起来沉重无比的身体速度确是飞快，眨眼间就成了灰暗乌云中的一抹小黑点。
这让庄园旁那条汹涌河流内某个正指挥洪水肆虐得鱼人法师脸色一变，但紧接着他就冷哼着转移了目光。
人类显然有所防备，可他们这场精心策划的袭击同样也是有备选计划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7 下水道埋伏
高空的狂风裹挟雨水，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汹涌激烈，其中携带着的巨大力道打在脸上仿佛刀刮一般令人难受。
同时身下岩石天马浑身冰冷，延伸出固定身体用的马鞍也坚硬紧绷异常，让马背上的格兰特公爵感到非常不适。
尤其是身前那位猎魔人扎成一团的棕色头发，随着周遭大风吹荡已经散乱开来，此时正不断骚扰着他的眼睛与鼻子，因为太长，他不论怎么歪头都没办法彻底躲开。
顶着风的力道抬手在胸前皮甲一颗血色拳头勋章上触碰了一下，一股暖意流淌全身，这才让他好受了许多。
随后他看了眼高空下方那渺小的大地，又朝身前这位猎魔人大声喊道：“我们这是去哪？”
公爵的声音被周遭呼啸狂风遮掩的非常微弱，但五感敏锐的猎魔人还是听清楚了这句话。
“因尼高地，银之塔。”猎魔人简短地回应。
他的话语并没有被风声干扰，显然其拥有着某种可以隐秘传讯的超凡能力。
“为什么不是内厄姆？”格兰特公爵又问。
内厄姆距离他们逃出来的坎博雷家族庄园很近，正常来说想要躲过接下来可能存在的更多的鱼人，应该去那里躲避才是，毕竟一座城市中不仅有教会超凡者，还有相应的圣物存在。
“内厄姆并不安全。”
猎魔人回答，“那里的守护圣物已经在金年被主教大人使用过了，无法再次开启。”
这话让格兰特公爵感到非常错愕，不过稍微一回想，他就想起了那位罗兹主教曾经在内厄姆有过一场大范围审判，当时他听到这事还很不悦，因为这行为显得太蛮横了。
“你是内厄姆的猎魔人？”
他转而问，因为这事一般人应该是不了解的。
猎魔人点了点头。
“内厄姆的教会是怎么知道海族行动的？”
“我们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有写到一些异常之处。”
“谁的信？”
“钉锤岛的伯尼神父。”
这个名字让格兰特公爵感到有些错愕。
他昨天虽然跑去拜访过那位神父，可是没聊多久就离开了。
双方并不熟，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被袭击的？
难道只看表面上的一些迹象就察觉到了？
应该是有一些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格兰特公爵暗暗想，倒是颇感庆幸自己因为一时好奇去拜访了那位年轻神父，不然毫无防备下，恐怕很难在那场宴会上幸存下来。
想到宴会上只差那么一步，他就将那条小人鱼开膛破肚，格兰特公爵就觉得心有余悸，继而恼火不已。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本应在高空中稳定奔跑的岩石天马突然停了下来，同时他感觉到身前猎魔人浑身肌肉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这显然是有特殊情况发生，身为一位公爵，格兰特并不是普通人，因此在感受了片刻后，他直接将目光看向了头顶上空。
岩石天马飞行的高度不算低，仰头看去，上方那灰暗阴沉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的一张亚麻布，随着有雨水不断坠落而来，显得即朦胧又粗糙。
而在这种朦胧当中? 他见到了一些卷曲狭长的触手蠕动着从头顶阴云内部延伸而出，云层荡漾间? 隐约可见触手的根源是一些缓缓游荡在乌云中的半透明物体。
他因此脸色凝重。
……
天空中的局面有所突变? 位于内厄姆的大地之下，也正在发生着一场长久的潜伏。
雨水拍打在街道地表发出阵阵哗啦声响? 声音透过厚厚的泥土层传来时，仿佛极远处响起的阵阵闷雷?
一只只青色皮肤的丑陋鱼人此时正身处于内厄姆某处肮脏又窄小的下水道内? 静静倾听着外面响动之余? 自身除了呼吸之外不发出任何声响，显得非常安静。
然而它们所在的环境可称不上有多宁静。
水流与水滴声仿佛无处不在，下水道的污水内也时不时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游动的响动。
鱼人们上半身裸露在外，下半身浸泡在各种污水混合一起的粘稠液体里? 虽说各自脸色都不太好? 倒是没谁开口抱怨。
它们已经潜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为的就是等待着某个时机降临后，冲向不远处那个下水道出口，然后杀入这座人类城市。
事实上? 不只是它们所处的这处下水道，内厄姆一些关键地带同样有很多鱼人潜伏。
这种潜伏是小心而又谨慎的? 要越过人类的斥候零零散散顺着下水道出口爬进来，要忍受这里呛鼻的味道而不发出太大动静，更要忍受着长时间不动而滋生的身体酸痛与饥饿感。
如此境遇下，一些最早到达这里的鱼人下半身甚至已经被泡的一片灰白，表皮都似乎起了褶皱。
不过它们对此并不抱怨。
战争即将打响，不久之后，它们会冲上去进行毫无顾忌的杀戮，会大口吞吃它们最爱的人类幼崽，更是会将目前所有的憋闷一股脑发泄出去。
短暂的蛰伏，只不过是为了更迅猛的爆发。
鱼人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准备的。
然而当某个消息通过特殊方法传过来时，它们这种信念直接就被打散了，为首一位高大的青色鱼人更是不顾隐蔽地怒吼了一声。
“撤退？我们泡在人类排泄物里面这么久，结果你说要撤退！？”
他吼叫的对象同样是一只鱼人，身上披着一件亚麻斗篷，身材矮小，眼睛很大，对比周围同类显得有些文弱。
但此时这位面对鱼人首领的愤怒，表现的却很淡定。
“坎博雷庄园的行动失败了，”
它如此说道：“敌人也并没有按照计划朝着我们这里奔来，再埋伏下去没有用处。”
“你们不是说目标最有可能跑来这座城市的吗！”
“人类总是很善变，谁又能完全弄清楚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就让我们上去杀个痛快！”
鱼人首领暴躁地拍了一下旁边水面：“我们憋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座城市不是我们的目标。”
矮小的鱼人侧头躲避液体飞溅的同时冷静说道：“我们的目标是格兰特公爵。”
“所有人类都应该是我们的目标！”
“这话你可以和长老去说。”
鱼人首领闻言语塞，大口呼吸半晌后，突然转头呵斥了一声身后骚乱的诸多鱼人士兵，然后它语气不甘地问道：“撤退到哪里？回部落？”
“我们去钉锤岛。”矮小的鱼人回答。
“为什么是钉锤岛？”
“坎博雷庄园的行动失败后，目标最有可能选择的避难地点是内厄姆，其次的选择是陆地深处其他城市。”
矮小鱼人说道：“我们有考虑到目标可能会因为躲避大海而跑回内陆。所以未免这种情况发生，早就有埋伏了几只天境水母盯着他。”
“目标如果不想被水母诅咒，就需要尽快躲进一处拥有人族教会圣物保护的人类城市当中，而距离他位置最近的城市，除了内厄姆之外，就只有钉锤岛上的船壳镇。”
矮小鱼人说着，丑陋如蛤蟆一般得脸上露出了一道笑容，“但我们在船壳镇同样有布置，只要目标到了那里，他就不可能再出去了。”
“这又能怎么样？我们难道还能去强攻？”
鱼人首领很不理解地说，“钉锤岛距离其他人类岛屿并不远，他们支援很快。”
“相信我，我们打下钉锤岛的速度只会更快。”
矮小鱼人自信地回答，“那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城市，那里的人也没有时间来筹备战争的降临。”
8 相应的准备
某位鱼人声称的没有时间准备显然是不正确的，因为在坎博雷家族变故发生之前，船壳镇教会就已经开始发动了起来。
有修士跑去通知巡逻骑士们严阵以待，有的则跑向镇外散乱各处的渔村中号召渔民们朝着船壳镇聚拢，还有的去通知码头区紧急清理货物。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镇上本就因为传闻中有海族登陆而严肃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因此，他们对于教堂目前的这些行动非常配合，甚至还有很多主动出手帮忙的。
不到半天时间，船壳镇以外一些生活在渔村中的渔民们就基本进入了镇子当中，然后被安排到了各处已经准备好的临时住所之内。
同时镇民们也在神职人员的安抚下，做好了应对战争的准备。
“如果光辉之地所有城市都拥有这种动员力，那么这就太惊人了。”
身为一位异教徒，正在船壳镇筹备建造报社总部的商人柏得温忍不住感叹。
此时他正坐在一处酒馆中，侧头看着外面不断路过的一些骑士身影。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不远处的酒馆老板笑呵呵地说道：“更少见的是，我们这里在不久之前还是另一番模样。”
“是啊，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成果。”
柏得温点了点头，随后仔细看了几眼这位酒馆老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害怕？”
“害怕不会解决任何问题。”酒馆老板说道：“况且我相信神灵会庇佑我们。”
“你很虔诚。”柏得温闻言笑了笑，“但愿这虔诚能够让你躲避不幸。”
“在泰德神父还在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船壳镇去教堂最勤快的人了。”
酒馆老板自豪地回答，“所以要说虔诚，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虔诚。”
能说出这种话来就已经是一种不虔诚了。
柏得温暗暗心想，表面上则好奇地问了一句。
“泰德神父是谁？”
“是伯尼神父之前的一位老神父。”
酒馆老板说道：“我和他关系很好，他常来我这里喝酒，可惜后来他突然病逝了，这才有了伯尼神父来我们这里。”
柏得温闻言点了点头，对此不怎么感兴趣。
之后他又与这位酒馆老板闲聊了几句，然后结账走向酒馆外，准备去教堂打听一下什么情况。
结果到了葛兰教堂后，他发现跑来这里打听消息的人还不少，有很多都是他最近一段时间认识的商人，还有一些是跑来船壳镇游玩的贵族子弟。
他们显然对于是否会有危险降临非常在意，一个个表现的都很紧张。
“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的一些举措，大家不必惊慌。”
教堂内一位执事如此解释着，“目前我们并没有确切得到海族会攻打我们这里的线索。”
“但应该是知道了些别的什么事了吧？”一位中年商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不然怎么会突然号召外面的渔民聚过来？”
“我还见到那些躲在修道院里的苦修士也跑过来了。”另一位商人附和。
“如果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伯尼神父不可能打扰他们的清修。”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神父在吗？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我也有事情讲。”
“……”
“……”
……
派出一位执事去顶着一堆人问东问西的伯尼此时很忙。
不过他忙的并不是教会事物，而是正勾勒着一份地图。
地图不是凭空在画，而是以船壳镇地图为基础，然后不断往上面添加一些线条。
这些线条最开始显得非常凌乱，如同一个孩童在完整的地图上胡乱涂鸦。
但随着他手握的羽毛笔动作不断，原本混乱的一切渐渐仿佛搭建起了骨架一般被梳理整齐，最终形成了一副仍旧以船壳镇为框架，却又复杂了许多的细致地图。
这幅图将船壳镇各个建筑连接成了一个整体，乍一看去? 仿佛有一道魔法阵隐隐附着，充满神秘气息。
看了看这幅图? 又对比了一下旁边另一张原船壳镇地图? 伯尼随之撂下羽毛笔，然后拿起画好的这幅图起身走向门外。
期间有两位早已得到命令的修士联手抬着一个大箱子跟在了伯尼身后? 然后顺着教堂后门走到旁边钟塔下，再顺着钟塔底层的大门与楼梯旋转向上? 最终来到钟塔顶层。
一位负责日常敲钟的修士原本正在这里俯瞰下方雨幕中的城镇? 听到有脚步声从塔楼内传来后忙正过身? 然后见伯尼露面后躬身行了一礼。
“下午好，伯尼神父。”
“我要在这里做一些事，你们先下去吧。”
修士闻言点头，继而和其他两位跟随伯尼而来的修士一同离开了此处顶楼。
不过在离开之前? 他却看见伯尼正拿着一张羊皮地图与下方小镇对比着什么。
“神父这是要干什么？”
他对此很好奇? 但没敢多看。
然后当他下了钟塔后，就见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景象。
距离钟塔不远临近教堂广场的一处街道口突然有石砖浮现，继而层层叠叠开始迅速积累，最终一面连接两侧建筑? 完全将街道口封堵住了的白色墙壁就这么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这面墙类似大理石铸造，大概三米多高? 于雨幕下显得整洁而又光滑，同时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墙中似乎还有光芒闪烁。
如此奇特的景象看的修士感叹不已，不过倒是没有太惊讶。
毕竟身处于一个超凡者存在的世界，类似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相对而言，他倒是更好奇钟塔上那位年轻神父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可惜钟塔上面的视线太广阔，他就是好奇也不敢凑过去仔细看，因此只能假装不在意地走向教堂，并准备和教堂中一些好友议论议论这件事。
然而还没等他抵达教堂门口，另外一面墙就在他视线的另一侧快速堆积而起了。
然后第三面、第四面……
身处于教堂所在，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但修士却能够隐隐听到一些镇民惊愕的呼声。
这些声音有的近有的远，有的是东边传来的，有的却是西边。
仿佛整个小镇都被惊动了！
9 守护圣物
阴沉天空下，本该因正在下雨而寂静的船壳镇此刻不断有居民从各自家中走出，继而注视着某个方向或错愕或警惕。
此时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正有大量白色石砖凭空浮现，然后迅速交错堆叠，最终形成一面面与周围屋舍建筑交融毫无缝隙的墙壁。
接连呼声下，人们因此不断汇聚而来。
这类现象似乎对他们暂时没有造成影响，却也有不少人因为这点而措不及防。
某位正巡逻的骑士就突然被阻断了前路。于胡同中撒尿的老酒鬼面对悄然出现在出口处的高耸墙壁茫然不知所措，一个不幸的孩子恰好走到墙壁诞生的位置继而措不及防下被这墙从地表顶到了半空，因此吓得嚎啕大哭……
身处于其中，民众们倒是并未察觉到船壳镇整体正在发生着多么强烈的变化，他们只能看见自身所在的生活区域有白色墙壁升起，而这已经足以令人惊奇不已了。
“这是教堂施展的神术吗？”
“看起来是这样，这面墙是白色的。”
“单看颜色又能说明什么？”
“我猜这没什么危险，因为要是有的话，教堂早就来通知我们了。”
……
人们很自然就猜到了这些墙壁出现的原因，某些不顾场合的顽童甚至凑过去朝着这些墙壁敲敲打打，惹来周遭人们恼火地训斥——
虽说不清楚这些墙的作用是什么，但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猜到这种墙壁的出现和船壳镇的防御有关系。
这等于涉及到每个人的安危，自然不能够随便对待。
但其实这点属于他们多虑，因为这种墙正常人想破坏也破坏不了。
因为它们并不是单纯的墙，而是被超凡能力神圣化的墙。
……
无数面墙壁的制造者伯尼此时正站在船壳镇核心地带的钟塔顶端。
钟塔很高，从这里看去，他能够俯瞰到船壳镇的所有建筑。
而这点也方便了他的施展。
被灰蒙蒙雨幕所围拢的钟塔顶部非常安静，站在其中的伯尼左手握着一把金币，右手捏着之前所画的那张图，目光则不断在下方相对渺小的船壳镇各处地点挪动。
随着他的注视，城镇中各个街道上纷纷有白色墙壁堆砌升起。
与此同时，伯尼身后那个箱子中的财富也在迅速缩水，里面堆积的大量金币在经他手之后仿佛化作了一些神奇的墨水，藉由伯尼的目光连续在这雨幕中的城镇内勾勒出种种实体痕迹。
这种痕迹起先比较细微，随着时间流逝则越来越明显，最终已然与手上图纸基本一致。
说是基本的原因是这座基于船壳镇原本建筑制造出的“神圣仪式”并没有完全成型。
因为目前敌人的影子都没露面，现在将它彻底完善只会让自己人陷入困扰。
不过这最后一步想要开启非常容易，伯尼因此收回了视线。
低头看了看手心中一枚没用完的金币后，他目光扫了眼旁边缩水大半的箱子。
两旁随之出现了两位朦胧的人影，停顿片刻后，它们抬起箱子跟随伯尼走下了钟塔。
钟塔底端大厅内此时正有几位执事守在门口，见到伯尼与其身后两道朦胧人影好一阵稀奇。
不过自从前阵子伯尼展开了几场独特的布道后，就没人对他身上具有的种种神秘能力过多揣摩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伯尼神父，那些墙……”见伯尼走下楼梯，一位名为布罗德的执事凑过来询问。
“算是一种预防措施，如果有鱼人打到这里，可以起到迷惑效果。”
伯尼简单说了说，随后吩咐道：“派人通知镇里的信徒们，让他们马上适应这些墙的存在。同时通知他们，当我们开始敲钟时，不论做什么都要立即停止，然后迅速赶来教堂。”
这是灾难发生前的必要举措，该执事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执行去了。
伯尼随后看向这里另外一位执事。
“将治安官叫过来? 我需要和他具体讨论一下船壳镇的防卫问题。”
这本不是教堂的职责，但此时没谁对此表示异议? 收到命令的执事闻言后很自然就跑出门通知去了。
伯尼最后看向这里仅剩的一位执事。
对方见此忙率先开口? “您策反的那两位恶灵已经得到他们那边的下一步指令了，神父。”
“说了什么？”
“只是让他们去烂鱼街找一位叫吉姆的酒馆老板? 然后告诉他做好准备。”
执事说道：“但具体什么准备并没有提到。”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马尔茨他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已经通知过了，他们现在正等您的命令。”
“那就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吧。”
伯尼回答? 也没问猎魔人们会对此如何应对? 就朝着教堂方向赶了过去。
不过走到一半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叫住那位还没走远的执事。
“顺便将那两个恶灵放了，他们既然透露了消息，就等于是基本站在了我们这边。”
说是这么说，但这命令听起来仍旧有些突兀与不谨慎。不过伯尼在葛兰教堂的威望很高? 该执事对此没什么异议就应声而去了。
伯尼随后踏入教堂大厅内? 并朝着教堂后的区域走去。
驱使“恶灵”的那群异教徒们虽说被驱逐出了船壳镇，但他们在船壳镇早已发展多年，不可能没有根基与线人残留。
现在他们既然能够与海族搭上线，就必然有他们的仰仗? 能够在海族面前显现出相应的价值。
然而不论他们的仰仗是什么，只要整体框架不变? 那么除非他们能够对船壳镇造成颠覆性的毁灭，不然根本无法改变事情既定的发展方向。
这并不是计策层面的克制，而是技术方面的碾压。
脑海中思绪翻涌，表面上伯尼已经来到了教堂后某处区域内一条长廊的尽头。
这处尽头有着一扇沉重的木门，推开之后，里面显露出一道有火把照明的幽深通道。
通道旋转向下，踏步走入其中后没多久，伯尼就来到了一扇位于地下深处的石门面前。
石门前空地狭隘，两侧有两座火盆静静燃烧，旁边还有一扇侧门存在。
他的到来让这扇侧门悄然打了开，并且从中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猎魔人。
猎魔人出现后并未说话，只是将手伸了过来。
伯尼于是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银色戒指摘下并递了过去，对方于是拿着这枚戒指回到了侧门之内一处幽暗的房间当中。
然后没一会，尽头的石门就散发着阵阵轰隆声音缓缓被开启了。
一处明亮的密室因此浮现而出。
密室地方不大，却堆满了一些黑色得石盒或者石箱，周遭墙壁通体纯银，正隐隐向外散发着冷气般的幽蓝光芒。
踏步走入其中，伯尼无视两侧那一个个摆放整齐的黑色容器，来到了密室最深处一座神龛前。
随后他先是按照流程在这里低头祈祷了一番，继而将神龛前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金色石匣打开。
两样物品随之映入眼帘。
其中之一是一面镶银边的镜子，另一个是一条黑色的锁链——
随着伯尼注视，脑海中有信息流缓缓浮现——
【这是一条由教会字符所熔炼荣耀之血制造而成的圣物锁链，利用它，使用者能够对四位格以下的超凡生物造成禁魔效果，时间持续24小时】
……
【这是一面藉由船壳镇民众信仰与命运融汇而成的独特镜子，它可以增幅任意超凡能力或是物品的功能扩散至船壳镇全范围】
……
10 高空坠落
随着时间进入夜晚，天空中的雨水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倒是愈演愈烈了。
但格兰特公爵此时已经基本无视了这点。
或者说，目前已是落汤鸡一般的他正与救了他的那位猎魔人忙着躲避上方乌云中隐约可见的半透明水母，根本无暇他顾。
这水母很诡异，只要出现在头顶正上方，他就能感受到一阵阵无形力量从外界雨水中渗透进入自己身体之内，而这种渗透则让他愈发感到麻木。
“我们就没有支援吗？”
感受着自己半边身已经随着不断被侵蚀而失去了知觉，这位从遇袭开始就始终没有乱方寸的公爵大人眼下终于没办法继续淡定下去了，于是他的声音趋于咆哮。
“内厄姆的教会难道就只派来你一个人救我！？”
“我的同伴们负责缠住庄园里那些袭击者。”
正驱使身下岩石天马于高空中飞快奔跑的猎魔人冷静回应道：“时间太紧，我们没有来得及准备更多，更没想到敌人会早已埋伏了天境水母。”
“为什么没有准备？难道你们就没听到丁点海族方面的动静？！”格兰特公爵恼火地质问。
“这话公爵大人也许该问问你自己。”
猎魔人语气平淡，却噎的格兰特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在来之前，他其实是有听闻过一些海族方面的消息的，但当时他看到的情报是教会与王室正在与海族进行谈判。
可没想到前脚王都沉没，后脚这谈判就突然变成对他进行袭击了。
然而这话他可没法说，因为这个理由对于内厄姆本地的教会同样适用。
“我怀疑海族在船壳镇也有埋伏！”
看了看下方因天马飞快奔逃而急速掠过的幽暗海面，又看了眼不远处那座隐隐可见灯火闪烁的临海城镇，格兰特公爵转移话题道：“周围选择范围本就不多，它们既然预备了天境水母，也应该想到了我们的逃亡路线！”
“水母的诅咒越来越严重了，我们没时间去往更远的地方，只能将希望放在船壳镇有足够的防御能力上。”
猎魔人闻言回应道：“我们之前的计划是送您去因尼高地，因此教会不会立即想到我们现在逃往的方向是钉锤岛，但当钉锤岛的守护圣物被开启，他们会立即反应过来。”
“这需要多久？”
“距离钉锤岛最近的岛屿是白鹰岛，正常船只航行大约两小时，空行时间会更短。”
猎魔人说道：“但考虑到海族可能进行拦截，我们要做好防守一天左右的预期。”
“我在钉锤岛的骑士还不到一百人！”格兰特公爵闻言大声道：“算上杂兵，也就二百左右。”
他在侧面问及教会在那里有多少力量，但猎魔人并没有回应，而是说起了别的。
“做好准备吧，我们需要紧急迫降了。”
“什么意思？”
“天境水母的诅咒力量不止在我们身上生效。”
猎魔人语气冷静地说道：“虽然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维持了，可是塑造这匹马的材料只是普通的花岗石。幸运的是，我们已经——”
他这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飞快奔跑于高空中的石头天马就倏然崩溃化成一堆腐烂的碎石四散开来了，其上两人因此瞬间来了个自由落体，与一堆石头一起朝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城镇坠落而去！
措不及防的惊呼声传扬在高空，非常响亮，但碍于距离太远，却并没有引来下方城镇内任何人的注意。
人们也想象不到此时在他们头顶天空处，正有两个小黑点愈发接近。
倒是位于船壳镇码头外的海平面下，一队鱼人悄然了解到了高空中的一切。
这队鱼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位浑身肌肤灰黑，五官狭窄的纤细鱼人，此时它正紧紧注视着旁边一个穿着人类亚麻斗篷的矮胖鱼人法师，带蹼的拳头时而放松时而捏紧? 仿佛非常紧张。
直到那法师突然睁开硕大如蛤蟆般的眼睛，并朝它点了点头? 这只外表奇异的鱼人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继而转身看向身后几位属下。
“独尾？”
“已经就位了。”其中一位属下立即回应。
“白头？”
“快忍不住了。”
“长爪？”
“他们身上充满了人类排泄物的臭味。”
“很好。”
皮肤灰黑的纤细鱼人闻言咧嘴一笑，“我们鳗鱼部落即将成为英雄? 成为最先抵达格拉德斯通之路的海族英雄！”
这话让周遭鱼人们瞬间四散而去，一个个速度飞快? 仿佛早已迫不及待。
于是没一会? 一道如同鲸鸣般的声音就从这片海域内悠然响起了。
这声音很奇妙? 能够穿透大量海水的遮挡，清晰传到很多蛰伏在海底的鱼人们耳中。
无数鱼人因此骤然暴起，将海底淤泥弄的一片浑浊之余，也让周遭海水陷入剧烈动荡之中。
随后? 一颗颗丑陋带有鳍的脑袋接连从钉锤岛周围海面下露出? 并将视线汇聚到了被它们围拢在中间的岛屿，目光中充满了蠢蠢欲动。
从内厄姆下水道里匆匆赶来的青皮肤鱼人首领同样在这个行列当中。
不过与其他方向的鱼人不同，他的任务是带领属下从钉锤岛东面登陆并袭击过去。
然而船壳镇却在钉锤岛的西部……
相比内厄姆时的任务，现在的这个显然不是最重要的? 成功后所能获得的功劳也明显不是一个层次。
这让他着实有些烦闷。
尤其是当他从水面下浮出来后，还能够隐约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子人类排泄物的味道? 而那种味道就仿佛一条无形的鞭子一样，每次抽打过来，都能让他本就很糟的心情变得更差。
因此静静等待了一会后，他忍不住转头吼叫了一声，“进攻！随我进攻，妈的！”
其身后诸多鱼人们闻言立即兴奋地呼喊了起来，继而一股脑冲向了不远处的岛屿沙滩。
领头嚷嚷进攻的鱼人头领倒是没有跟着跑上去，因为他被旁边一个矮小鱼人给拽住了。
“鳗鱼首领要求等到人类开启守护圣物后才能进攻！”
“这里距离那镇子这么远，到了之后早就开启了！”
名为长爪的鱼人首领边说边不耐地甩脱矮小鱼人的手臂，继而兴冲冲地奔向了雨幕下的沙滩所在。
没有任何阻拦，此时在那里，已经有黑压压一片的鱼人成功登陆了。
而当首领抵达，它们更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距离沙滩不远处的一座渔村！
披着亚麻斗篷的鱼人法师因此恼火地咕哝了几句海族的俚语，随后也没多犹豫就跟了过去。
然而一抵达那处村子，他就瞬间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人在这个村子里！
但从人类住所中的一些凌乱情况来看，他们明显离开的时间不长！
显然，钉锤岛的人类对它们的出现有所准备。
鱼人法师因此有些踌躇，但其他鱼人却没有什么表示，见这里没人，它们就立即奔向了岛屿更深处。
考虑到己方如此庞大的数量与那些同盟异教徒在这里的布置，这里的人类就算有防备也根本没什么用，鱼人法师随后又跟了过去。
结果一路上非常平静，接连路过好几个渔村都与最开始那座一样，甚至路过一座占地不小的修道院，也都没从中抓出哪怕一个人来。
倒是赶路期间，有见到船壳镇方向突然冒出大片金色光芒继而化作一片半透明的防御罩扩散开来。
这表明那位人类公爵已经与船壳镇的教会成功接洽，也代表着那人没办法再利用超凡手段逃跑了！
因此尽管感到有些不对劲，但鱼人法师见此也不再犹豫什么了，和跑在前面得族人们一起朝着船壳镇所在奔去的同时，它悄然抽出了背后挂着的一根浮木法杖。
然后，当它越过金色防御罩奔入这处没有城墙的镇子中后，它就遇到了一大片的光。
11 白高兴一场
络绎不绝的大部队鱼人士兵冲在前方，越是靠近人类城镇它们就越兴奋，由此发出的呼喊声甚至可以说震的城外密林树枝瑟瑟发抖。
握紧浮木法杖的鱼人法师跟在鱼人士兵们身后，跑动时还顺便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可以让自身变轻继而速度加快的水流术。
于是原本落后的他，在即将抵达船壳镇时已然处于第一梯队的长爪首领身旁。
然而没多久它就因此而后悔了。
在外面看去时，坐落于一片茂密灌木丛后的船壳镇除了被淡金色半透明防御罩覆盖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只是当它踏入船壳镇范围内时，或者说跑进去没几步，在街道上拐了个弯后，眼前就猛地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夜晚本就阴暗，此时又在下雨，周围环境漆黑一片。
甚至如果不是仰仗鱼人族特有的一丝夜视能力，鱼人法师都没办法看清附近地面。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骤然爆发出的光就仿佛一阵冲击而来的烈火，让它瞬间开始捂脸惨叫继而狼狈不堪地撒腿往后跑！
周遭同样有许多措不及防的惨叫诞生，这些惨叫在后方更多鱼人补充下此起彼伏，非常混乱。
日常处于海洋中生存，它们对于光线本就敏感，更别说遇到这种在人类看来都很刺眼的凶猛强光。
前头部队的鱼人们对此的反应基本都是捂脸逃跑。
后方被遮挡住视线的鱼人士兵们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因为在它们看来，最前面并没有什么光的存在，只有黑压压一片的同类与两侧沉寂在雨夜阴暗处的高耸建筑。
同时后方的鱼人士兵们也不认为冲在前头的那些勇士是在偷跑——
尽管它们此刻似乎很狼狈，但它们跑动的方向并不是后方，而是前后左右什么方向都有，甚至还有毫不犹豫冲向附近建筑墙壁的。
骚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接连撞墙的声音与惨叫声混杂，逃向两侧的鱼人顺利跑远，跑向后方的则被涌上来的大部队簇拥着再次朝前冲，继而跟着一些倒霉同伴一起撞墙，或干脆踉跄倒地然后被残忍踩踏而死。
这群鱼人士兵的整体冲锋因此被迫减缓，但这种减缓并没有阻止大部分鱼人陷入混乱境地。
因为身处其中的视角非常狭隘，根本无法让它们了解到最前方是什么情况，惨叫声也被当做了与人类交手战斗时的声音。
于是局面愈演愈烈。
如果能够从天空俯瞰，那么就能发现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入东侧船壳镇的鱼人部队在某一节点仿佛被分流了一样不断朝着该城镇其他三个方向狂奔而去。
一些鱼人顺利跑远消失在城镇中，一些则如同无头苍蝇般撞在各种建筑表面继而倒地被践踏而亡。
有些机敏的鱼人察觉事情不对想要后撤，但在后方接连涌上来的鱼人浪潮中它们的选择空间却不多。
最终，当数百鱼人被此地幽暗的人类城镇吞没之后，成功跑出去的鱼人士兵已经不足完全时的一半。
它们因此很犹豫。
“冲进去？”有鱼人提议。
“没脑袋的傻鱼才会冲进去。”
“那是什么法术？”
“咕噜叽哩呱啦……”
“长爪头领还在里面。”
……
跑出来的鱼人们并未放弃进攻，它们乱七八糟地商量了一阵子后，其中一波闭着眼睛跑入城镇内，准备将那面诡异的墙壁砸烂。
然而闭上双眼后它们却莫名其妙地迷失了方向，不是跑到更深处，就是撞在了各种建筑上，一些鱼人忍不住睁开眼，就会被光晃瞎继而狼狈哀嚎。
侥幸有几个幸运儿成功来到墙壁面前，找准方位动用手中鱼叉狠砸或者穿刺，但在一连串凶猛碰撞声中，白色的墙壁却始终完好无损，摸起来甚至都没有被磕掉丁点残渣。
仿佛它能吸收伤害一样。
砸墙计划失败，这波鱼人基本折损了进去，尚在外面的一些其他鱼人则接连实验了改路、爬房、挖地道等种种手段。
然而折腾了好一阵子，它们除了数量折损的只剩下不到五十只外没有任何收获。
最终这些侥幸存活的鱼人只能选择老老实实在镇外淋雨等候? 什么都做不了。
……
如同野蛮人一般的战斗作风在海族内斗时往往因为敌人相同的阵仗而颇显勇猛，但在此刻? 却成了来袭鱼人们的致命缺陷。
当各个鱼人头领带头冲入镇子中时? 也就代表着这场入侵基本失去了组织力。
惨叫与哀嚎成了金晚的主题曲，一些幸运的鱼人留在镇外? 那些从四面八方冲入船壳镇内的鱼人面对大量光则像是蒙着眼睛从山坡滑落山底一样，不断遭遇种种挫折。
拎着浮木法杖的鱼人法师目前就处于很大的困境之中。
它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因为不论跑到什么地方? 视线中总有一面诡异可以“发光”的墙壁是存在的。
然而闭上眼睛后? 四方环境中却又仿佛有一些无形的力量在制造着种种琐碎声响。
这些声响不会对它造成伤害，却完全让它的方向感错乱且陷入迷路般的境地。
最终它只能摸索着爬进一处人类屋舍中，准备使用法术来脱离困境。
然而挥动了好几下手中法杖，它却连一点水花都没发射出来。
“那群该死的人类瞎子！”它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船壳镇的守护圣物效果是禁魔? 但按照那些盲神教会祭祀盟友们的话来说? 当守护圣物被发动后，这种禁魔效果将会被翻转。
也就是说，原本圣物的发动是针对鱼人们，而在盲神教会的手段下? 将会被改成针对这里的人类。
这样的话，海族作为进攻方? 不仅有数量优势，还有法术优势，攻下这座城镇非常简单。
然而现在所面临的境遇正无声告诉着它，事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这些光不正常，我得把事情汇报上去。”
如此想着，浑身湿漉漉还沾满泥巴的鱼人法师小心翼翼地走出躲藏的无人屋舍，结果刚一推开门，不过见到不远处一面墙壁的一角，大量光芒就瞬间冲击过来了！
它相对熟练地折身后退，回到房间内缓了半天后，一双因接连遭到刺激而充满血丝的蛤蟆眼缓缓恢复正常。
然后它干脆低着头离开屋舍慢慢前行。
结果没走几步路，一块嵌在地上的白色石砖就又将它瞬间晃瞎！
这种无处不在的陷阱让它忍不住恼火地用手中法杖狠狠砸向了记忆中那块砖的所在，结果触碰后坚硬得反震力反而将它手臂震的一阵疼痛，继而让它不自觉一个屁顿坐到在了泥泞地表。
暴躁的怒骂因此于城镇某处角落响起。
……
与此同时，位于船壳镇核心处的几条街道尾端，一群穿着金属盔甲的人类弓箭手正不断射杀着一只又一只从视线尽头窜出来的鱼人。
而随着这种射杀的持续，他们本来严峻的面容也变得愈发古怪。
12 炼成仪式
弓弦震颤的声音此起彼伏，每次紧绷又放松，代表着的都是一只鱼人的倒地不起。
这种倒地并不意味着死亡，但就算第一箭没有被杀死，呈下中上三排队形递进射击的弓箭手们也都会很圆润地补充上第二箭。
于是背靠教堂广场所在的这处街道尽头尸体迅速堆积。
搭弓、瞄准、射击、抽出箭筒内的铁箭再次搭弓……
过程不断重复，基本没有意外，只因弓箭手们背后就是一面三米多高的白色大理石墙壁。
从船壳镇外围闯进这处核心区域的鱼人们只要朝他们的方向冲来，就很难避免再次中招。
而这对于守卫此处的弓箭手们来说，反倒像是一种机械式的工作。
没有己方死亡甚至受伤，没有任何超凡能力展现，没有什么突然袭击或是相同的远程进攻。
有的只是鱼人们一个个不知因何而暴怒地从视野尽头冲来，继而被射穿身体。
固然其中有一些明显并非普通鱼人，却也无法发挥出它们的不同寻常之处，最多也就是生命力顽强一点，多中几次箭的事情。
由船壳镇巡逻骑士们“转职”而来的弓箭手们在这个过程当中只是拉弓射击，拉弓再射击，不断重复，轻松的甚至有些诡异。
“我头一次觉得鱼人这么好杀。”
抬手一箭将一只青色的高大鱼人贯穿脑门后，一位穿着骑士盔甲的青年如此与旁边同伴闲聊。
“甚至比杀鸡还容易。你知道吧，杀鸡的时候它们还要在我手上抓出几道口子呢。”
“别大意，真要被靠近，可不是被抓出几道口子的事情。”同伴谨慎地回答，声音却有些“不自信”。
“除非箭不够用，不然看这情况，它们根本靠近不了。”有人插话说道。
“弓箭是不可能不够用的。”
另外一位弓箭手幽幽说道：“广场那边伯尼神父可以随时补充弓箭，只要他有足够多的钱。”
这话让在场众人表情很是古怪。
要说在最初教堂敲起召集民众的钟声时，他们其实还很慌。
因为关于鱼人入侵，不论是书上记载的，还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都很残酷。
比方说它们数量庞大、残忍嗜血、会很多诡异妖术……
法洛斯的儿童们甚至被父母一口一个再闹就会惹来鱼人跑来吃掉你给吓大的。
因此在一开始，他们当中已经有很多人做好了英勇牺牲的准备，就如同历史典籍中所记录的那些英雄们一样。
只是当他们真的见到了鱼人，当他们按照教堂安排好的阵仗进行防守之后，那些本该毅然决然外加点畏畏缩缩的心思就渐渐消散最终完全没有了。
抬手、搭弓、瞄准、射箭……如此流程下，除了胳膊愈发酸痛外甚至没什么损失可言。
然而手臂酸痛并不会影响他们正常防守，有同伴替换不说，只需回到教堂中被那位神父轻轻触碰几下，这种酸痛就会飞快消失不见，转而充满活力。
如此境遇，甚至让他们生出了鱼人来多少，他们就能杀多少的感觉。
事实上，此刻距离入侵开始，他们已经这么度过了大半夜。
“这些墙壁到底是什么？”
安静片刻后，一位年轻骑士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让周围人一个个茫然不已，根本没办法回答。
……
“那些墙壁到底是什么？”
位于弓箭手们所在街道后方的教堂内，此时也有人正在问着这个问题。
那是一袭宽袖白袍的格兰特公爵。
他在之前的高空坠落途中被一种类似羽落般的超凡能力成功送到了地面而没有被摔死，因此除了双腿有点发虚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位内厄姆出身的猎魔人在这个过程当中同样没受伤，被禁魔防护罩保护在教堂中后? 他们身上还没完全成型的诅咒力量也悄然散去了。
而金这位猎魔人正站在教堂门口处的浮雕下，听到背后公爵问出的问题后? 正竖着耳朵默默偷听。
“那是一种名为亚撒之守护的炼成仪式? 通过大量属性为光的超凡材料铸造而成。”
伯尼原本正吩咐某位修士趁现在统计一下教堂前广场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镇民具体数量，闻言后随口说道：“那些墙看起来分散? 其实是一体的，能够承受的伤害也都是相同的? 所以很难被破坏。”
“单单只是墙壁的作用？”
“当然不是? 它们的主要效果是致盲与迷惑? 只要心有邪念的生物见到那些墙壁，就会瞬间见到一大片光，然后失去方向感。”
格兰特公爵闻言似懂非懂。
虽说他也是一位超凡者，但并非教会出身? 因此对于一些更深入的超凡知识并不了解。
单听起来这倒是可以理解? 尤其是配合目前遍及船壳镇的禁魔效果。
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如果教会掌握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他没从别得地方见识过？
这应该是一个隐秘，格兰特公爵也不好多问，但目前他的好奇心实在是很旺盛? 因此又忍不住问了一个别的边缘问题。
“可是你从哪里弄来的那些超凡材料？”他问道：“而且我很清楚的记得昨天我来船壳镇时，那些墙壁根本不存在。”
“世界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超凡能力? 一天时间弄出这些来其实并不是什么独特的事情。”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普通现象，起码来说，我就从没……”
……
他们交谈着，教堂门口那位内厄姆出身的猎魔人则始终在偷听，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与格兰特公爵不同，他是有了解过炼成仪式这种知识的，那其实是一种圣物锻造与正常仪式的结合。
也并不只限于光辉之地，在全世界各处，其实都有这类知识的存在。
因此相比超凡材料或者建造速度这点，他更重视的是该炼成仪式本身的布置难度。
这项技艺涉及到天文学、精密锻造、字符学甚至很多环境方面的知识。
单是这些前置知识的学习就已经是一个很难的步骤了，更别说利用炼成仪式框架来灵活使用。
这种使用如果在不懂行的眼里可能没什么，然而泛是了解炼成仪式的，都会忍不住对目前船壳镇内所诞生的一切感到错愕。
因为船壳镇的这场炼成仪式并不是在一处空地上摆设的，而是依据船壳镇本身的建筑布局来展开的！
这其中的差距可不是入门和精通的区别，而是不会与大师的区别！
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
就像是在一团乱七八糟毫无规则的涂鸦内部勾勒联系出一副完整甚至美丽的画作一般，这要多么复杂的构思才能画得出来？
因此他尽管了解这种知识，但却始终没敢插话。
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出糗。
或者说，在这种程度的人面前，恐怕说什么都错漏百出。
“维克多副主教还一直在敌视这位，可真是一种愚蠢的想法。”
“不过……这些知识他是怎么学来的呢？”
“如此年轻……”
默默想着，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教堂外那片被半透明金色光芒笼罩的天空后，终于转过头去说了一句话。
“我们的援军来了。”
13 更大的舞台
豆大的雨水不断从阴暗天空上方挥洒而下，砸在罗兹身上时奇妙地泛起阵阵蓝色涟漪。
此时他的身体模糊，如同湖泊中一抹幽蓝色的倒影，端坐在一条盘旋于钉锤岛高空的石龙脖颈处，双眼正静静俯瞰着下方那座矗立于海岸边缘的渺小城镇。
雨夜环境阴暗且朦胧，将钉锤岛内一切遮掩的模糊不清，而船壳镇上空虽然有一层淡金色的防护罩存在，但它表面的光芒却较为微弱，并不能形成有效照明效果。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能够听到一阵阵嘈杂声音外恐怕什么都感受不到。
但作为一位第三位格的超凡者，罗兹的体质已经与普通人并不相同，因此他能够清楚看见钉锤岛中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他原本匆忙赶到这里，又不着急下去的主要原因——海族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基本已经失败了。
这形势在他眼中非常清楚。
那些入侵到城镇内的海族们就如同一群蚂蚁处于一片迷宫中一般茫然无措，有的在小范围内连续转圈，有的则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有一些正与它们的同类扭打成一团，显得特别暴躁。
零星些许“蚂蚁”会在晃来晃去后不自觉靠近这座城镇的核心地带，那里是一堆人群汇聚的地方，从高空中看去，黑压压一片，数量非常庞大。
然而这些庞大的人数并没有因鱼人的存在而做出什么行动，他们只是老老实实呆在那片区域内，由几伙人守护着。
这种良好的秩序与外围混乱局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也无声显露出了本地教会对这座城镇的掌控力。
这种掌控力以往罗兹有所耳闻，但真正见识到却还是头一次，或者说，如果不是战争的存在，很多东西根本无法彻底看清楚。
他因此将目光看向了城镇外围。
在城镇之外的几个方向，同样有几堆“蚂蚁”聚集在一起，一些正用着各种方法破坏外围建筑，大部分却只是呆在原地晃来晃去，仿佛正因为无法适应此地战局而茫然无措。
内部鱼人们茫然，外部的同样也是这样，此地整体局面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一场喜剧，与罗兹来之前担忧的情况截然相反。
甚至让他不自觉深思起了自己为什么要辛苦跑来这里的疑问。
事实上，他此次前来可并不平静，别的不说，身下骑着的石龙尾巴处就挂着好几具长翅膀的鳗鱼，那是海族的“空中部队”，能够撬动乌云中的闪电力量形成一片拦截带，很难缠，他也是废了不小的代价才突围出来的。
可现在看来，这种不惜代价的突围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我竟然看不懂这炼成仪式的布置规律……”
他此时有点怀疑人生。
作为一名主教，他当然不会认不出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是清楚察觉到了这种布置的超高难度。
简单来说? 就是正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而不正常又有理由与能力在船壳镇中布置这场仪式的人是谁？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这让他感到非常意外，毕竟那人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然而要说不合理又显然不对——
作为一位受神眷顾之人? 创造出如此奇迹能有什么突兀的呢？
往深了想? 这件事情似乎更加合理了。
因为罗兹并没有忘记在被发掘之前，下面那位神眷者的真正身份——
一个很有能力的大商人。
单纯的大商人自然不算什么特殊? 但一个出身优渥并且无法成为超凡者的大商人却有足够资源及理由去了解超凡方面的一切。
事实上在那位的背景资料当中，就有关于其从小钻研超凡知识的记载。
只不过外大陆的超凡知识与力量在罗兹看来比较粗糙? 对方年纪又不大? 所以就没在意过。
然而现在看来? 这明显是一处差点被忽视掉的宝藏啊……
“船壳镇太小了，留他在这里完全是浪费。”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个念头，仔细想了想后，罗兹轻拍身下正盘旋于高空中的岩石巨龙。
于是一道无声的咆哮过后? 巨龙猛地俯身冲向下方城镇东侧的一群鱼人所在。
因为有着一层禁魔防护罩的缘故? 罗兹并不敢现在就进入船壳镇内与当地教会接洽，那会让他自身的超凡力量受到禁锢。
当然此时船壳镇的局面也不需要他去额外援助。因此他打算顺势打击外围这些数量不菲的鱼人队伍。
顺便也为这次碾压性的战局增添一笔额外的功绩。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俯冲到那群鱼人上空，一阵悠扬的鲸鸣声音就突然从岛外的海洋深处隐隐传递而来了。
这声音让罗兹于高空中的动作一顿? 下方那群听到风声正惊恐仰头张望的鱼人们更是如蒙大赦地飞快朝着钉锤岛边缘海岸方向逃去。
不只是这群鱼人，其他方向的一些同样纷纷开始朝着海洋处撤退！
显然? 统领鱼人进攻的某位首领已然察觉到了罗兹的存在，或者说，敌人已经因为钉锤岛整体战局的失利而打算放弃这次袭击了。
“来的快，去得比来的还快。”
暗暗感慨之余，罗兹并没有乘势追击。
海洋中的鱼人数量庞大，甚至可以说无穷无尽，眼下这群逃掉的相对来说连根毛都算不上，杀了根本造不成多少影响。
反倒将它们放出去，可以顺势传播一下它们这次袭击有多么的失败。
因此见外围鱼人们一个个跳进大海中，又见到海面下它们黑压压一片的汇聚成群然后不顾仍旧陷在船壳镇的同类们迅速远去，罗兹最终驱使岩石巨龙落在了船壳镇东侧一块空地上。
巨龙踩踏泥泞绿地的声音泛着阵阵轰隆响动，但紧接着这条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就凝固变成了一座昂首屹立的石雕矗立在了镇外。
罗兹随之踏步走入被防护罩保护着的城镇当中，他那如同幽蓝倒影般的身体因此迅速被压制恢复成正常模样。
但这并不影响罗兹长驱直入地深入其中。
一些残存在这里的暴躁鱼人无法挡住他的三拳两脚，遍布在四面八方的炼成仪式也没有对他形成太多阻碍。
没多久，这位穿着一袭黑色皮甲战斗装束的中年主教就踏步走到了船壳镇核心处的教堂区域。
教堂最外围几处街道上有弓箭手防守，而在他们身后是一片人群汇聚的广场。
这里非常吵闹，但氛围却很轻松，甚至不乏欢声笑语，不清楚详情的甚至都能由此联想到某种节日庆典。
在广场尽头的教堂门前，罗兹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目标，对方而金正与一群神职人员围在一起统计书写着什么，经人提醒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打过招呼后，罗兹示意这位与他进入相对安静的教堂内，同时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外面得炼成仪式是你布置的？”
“是的。”
“通过你的那个能力？”
“前段时间我发现用它制造出的物品和一些低级超凡材料没什么区别，所以就想到了用它来快速制造仪式。”
“真是一个惊人的想法……能够在其他城市运用吗？我是说，在罗兰群岛，在内厄姆，甚至在法洛斯王国所有重要城市当中？”
“这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非常好！”
罗兹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你将左右这场战争，伯尼，做好准备！”
“我将为此感到荣幸。”年轻神父虔诚地回应。
14 应对措施
五颜六色的发光珊瑚点缀于深海之下，将某处本该幽暗无光的地带照射的一片荧光闪闪。
光芒渲染下，一些身着寒冰般盔甲的精锐海族战士安静矗立于这处所在的周遭石柱之下，静静守护着石柱围拢的中央处那座漂浮于海底深渊上方的白色平台。
这里是海族最重要的圣地。
一段时间过去，这座白色平台已经没有了前阵子海族会议展开时的热闹，但其上仍旧有重要人员存在。
或者说，当全体海族被动员起来对人类的法洛斯王国进行全面入侵之际，这里已经成为了战争的中枢。
各式各样的消息籍由一道道如幽蓝闪电般的剑鱼之口汇聚而来，有的是顺利占领某处河流的好消息，有的则是战局受挫的坏消息。
其中就包括有某海族部落在法洛斯王国东北部钉锤岛所面临的遭遇。
而这个情报在被传输当中已经有海族智者对此精确分析过，并将其中一些本来很模糊的细节标明放大，最终基本趋于真相的呈现在了此处中枢内所有重要海族面前。
这里的气氛因此陷入一阵沉默。
中枢平台上所在的海族不多，只有四道身影，其中三道身影或大或小，但基本与人类相似，唯有其中盘踞在平台中央处的存在身形庞大，如同一座山峰矗立。
那其实是一条有着深蓝色鳞甲与倒刺的深海巨龙，脖颈修长，海马般的硕大头颅低垂着静静俯瞰下方平台上的一切，率先打破了消息出现后此地的沉默气氛。
“一种可以布置在人类聚集地中的，能够完全碾压我们底层士兵的炼成仪式，建造时间似乎还很短暂。”
深海巨龙散发出的心灵之语如同水流似的清澈，却又隐隐蕴含着一种凝结成冰般的冷厉。
“虽然不清楚具体状况，但我们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
“我不认为这种仪式能够在其他地方复刻。”
一位有着及腰金色长发的人鱼身影开口说出了此地所有海族担忧的事情。
“否则在这之前，人类在完全没必要与我们进行谈判。”
“我也不相信这点。”一个长相更像鱼的类人形海族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但也许这是他们的一次尝试。”
“他们有条件在战争之前就开始尝试，没必要在战场上进行实验。”金发人鱼开口反驳。
“我们目前无法肯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此地最后一位海族缓缓开口，它是一头有着章鱼脑袋和人类身体的诡异存在。
“如果它是可以复制的，那么这场战争我们很难成功。”
这话让此处氛围复又陷入寂静。
尽管攻打的只是人类诸多王国中的一个，但历史中无数次事迹证明，当被攻打的那处王国无法支撑下去时，教会往往会号召其他王国的军队前来支援并且大力扶持。
因此可以说，这场已然发动起来的战争其实是对整体人类的一次挑战。
对比之下，海族的超凡方面其实并没有优势，因为他们的力量源自于自身的血脉。
这种血脉的力量固然能够让它们在超凡的修行上简单顺利，却也限制了它们成长高度。
因此，与人类之间的比拼其实拼的并不是超凡力量，而是数量——
相对人类来说，海族的庞大数量才是它们最大的优势，尤其是底层海族的数量。每次入侵，只要一将这优势扩大出去，都能够牵制到人类大量精力。
然而如果人类有着这么一种能够完全压制它们这种优势的手段，那这场战争基本上可以说必输无疑。
“除非我们彻底攻占了那座岛，不然很难得知其中的真相。”
章鱼脑袋的海族开口说道：“不了解真相，我们就无法做出精确的准备。”
“派去精锐袭击？”
“谁知道这是否会是一个陷阱？”
“以人类炼成仪式的框架来看? 那应当是单独什么人出手布置出来的。”
“我无法想象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况且还是在那座并不重要的小岛上。”
“我认为我们现在是在过度担心。”
最开始的那位金发人鱼说道：“先不说炼成仪式本身? 那种布置明显依赖人类教会的守护圣物。但他们的守护圣物往往无法重复使用。”
“没了守护圣物? 他们可以用超凡者代替。在这方面我们根本没有优势。”长相类似鱼的海族反驳。
“终究是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盘踞在平台中央的深海巨龙第二次开口了。
“鳗鱼部落这次袭击虽然失败了，但它们与人族盲神教会合作的想法却很聪明。”
“没错。”章鱼头附和说道：“也许他们能够帮我们探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海族想要混入人类世界中去打听消息是很难的事情? 尤其是混入一处面临战争而充满警惕的海中岛屿上。
但如果是人类的话，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而想要了解到此事的严重程度? 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有必要。
因此轻微的争执暂时被压下? 相应的命令紧接着就通过特殊手段急速传递到了事件发生的那处海域当中。
它们本以为这件事情很难打听到? 毕竟此事所代表着的是一种与往常完全不符的战争规则。
然而时间甚至还没到一天，那座炼成仪式的具体来源就被明确传递了过来。
这让本来抱着凝重心态的几位海族首领非常意外。
“好吧，现在我们能够确定，布置那场炼成仪式的是一个人类。”
金发的人鱼幽幽说道：“一个拥有凭空制造出超凡材料并且可以用来快速建造的人类神父。”
“这样就很简单了? 只要杀掉他? 这种现象将不会再次出现。”
“圣约教会可不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我们的刺客靠近。”
“那就限制那个神父的活动范围，我们可以动用水母王、海洋之心、甚至完全将他身处的范围隔绝到暗影界，办法很多，也并不难。”
如此话语得到了在场所有海族的肯定。
事实上它们之前担忧的完全是人类方面在这种超凡技术上的革新? 因为这种革新是可以在其他场地复制，且没办法做到有效阻止的。
事情既然不是这样? 那么可应对的手段就多得多了，凝重的氛围也因此轻松了下来。
于是那位章鱼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叫伯尼？伯尼·阿利克？”
“是这个名字。”长相类似鱼的鱼人点头，“你听说过他？”
“嗯……”
章鱼头沉吟片刻，说道：“我想你们应当对于纽卡斯尔联合贸易公司这个名字有印象。”
这话让在场海族们不由面面相觑，就连盘踞在平台中央处的那位庞大海龙都歪着脑袋侧头看了看讲话得章鱼头。
“那神父难道是其中的成员？”金发的鱼人语气古怪地问。
“应该说是创始人之一。”章鱼头回答。
15 战后
接收战报的海族领袖们在商议相关对策，而送出战报的某处鱼人部落当中，目前同样并不平静。
成员锐减、剩下的一个个基本都是垂头丧气地返回了位于某处被珊瑚丛围拢的海沟内部的部落大本营，或是干脆暴躁地拎着鱼叉在大海中四处游荡破坏。
身为首领的那位肌肤灰黑色的瘦长鱼人，更是在撤退回来后直接钻进了海沟中独属于它的溶洞当中，没再露面过，仿佛深受打击。
但实际上，它只不过是无法面对己方的这次失败。
费尽心思谋划，以半个部落的力量去进攻一处岛屿，期间还有着一些人类盟友帮助，它自认为这次袭击不可能出现差错。
然而眼下不仅有差错出现，结局甚至非常惨淡。
不到一晚上时间，它们在那座人类城镇当中，损失了三千多的成员！
而敌人又有多少损失？
躲在溶洞中的鳗鱼首领并不清楚这点，它只知道自己没见到哪怕一具人类的尸体。
“现在的人类都是这么难对抗的？”它始终在琢磨这方面。
“还是说那个人类神父太特殊了？”
它很难接受自己的失败。
在这之前，它可是海族当中少有的聪明鱼人，近些年吞并了附近很多小部落后，更是处处以海族的未来英雄自居，哪遇到过这种惨事？
尤其是因为期间有调查过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它还非常清楚自己失败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一个非常年轻的人类神父。
它因此有些不服气，可又很难不去惧怕这一切。
因为按照那些人类盟友们提供的线索，船壳镇内那种防御措施，不过是对方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准备出来的。
然而就是这不到半天时间的准备，直接吞了它三千多的士兵……
鳗鱼部落是一个大部落，损失三千多的鱼人战士虽然很惨重，却也不会因此彻底崩溃。
可这次失败完全是一种碾压，单纯只见到了己方死亡，敌人似乎根本毫无损失！
这就太打击它了。
而虽说不认为这次失败的原因在于自己，但此事的整体计划可是由它牵头定制的，所以这种失败完全能够牵扯到它的身上。
事实上，这件事的发生已然让它在部落内威望大失，在撤退回来的路上，一向维护它的法师长老都躲起来不见它了，甚至还有不老实的鱼人跳出来挑战它的地位！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现象，想要缓和，必须要重新竖立威信。
但当前局面下，它并不能对其他海族部落发起挑战以便立威，只能将目光放在人类身上。
然而在没有彻底解决那个年轻的人类神父前，它说什么也不会再登陆了——
就算不去打钉锤岛，谁知道那种布置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抱着这种想法，鳗鱼首领认为自己躲在老窝中是一个正确选择。
失败者做什么都是错的，这是它多年总结出的一条经验。
想要弥补这个颓势，只有上面出头替自己“解释”才会有效果。
所以当上面的明确回复没传过来之前，它最好的应对举措就是不露面，不继续去显露自己的“失败”。
然而不久之后接到的回复? 却让它感到很是茫然。
……
战后的船壳镇一片忙碌，人们忙着修理被破坏的建筑? 忙着处理镇上的大量鱼人尸体? 甚至忙着和亲朋好友们议论这次战争本身。
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放松，甚至兴高采烈。
仿佛他们经历的并不是战争? 而是一次娱乐观赏。
与此同时，某些存在也在观赏着他们。
范正奇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隔着一片屏幕? 但操纵着自己的麻雀角色飞在船壳镇上空时? 他能够清楚感受到这里轻松的氛围与一切欢快的现象。
“奇幻世界的战争就是这么奇幻。”
他如此对自己直播间内的观众们说道：“论坛上已经有一些对于这次战争的数据对比了。其实很简单? 鱼人死亡的数量是3570，人类的死亡数量是0。”
“但游戏世界的所有战争都与这次的相似吗？显然不是，我想大家应该都有见到过最近一些鱼人入侵的视频，残忍、血腥、人类动不动就被屠村? 和这里对比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操作着自己的游戏角色来到了小镇的码头区? 此时在这里，正有一群老鼠玩家鬼鬼祟祟的晃悠在一堆鱼人尸体周围。
“npc们对于这些鱼人尸体并不在意，甚至可能认为它们是一堆垃圾，但这些人族阵线联盟的公会玩家们显然不这么想? 而且据说这帮家伙已经和船壳镇的教堂搭上了关系。这是一种很令人期待的进展。但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它们。”
他边说边操作着角色落在了尸体堆中某只老鼠旁边? 打开附近语音，开口询问道：“兄弟，听说你们——”
“滚！”
“……什么素质。”范正奇悻悻然地飞走了，却也没打算放弃自己的采访。
然后他正想跑到不远处另外一只老鼠旁边询问，突然见到一队npc骑士出现在画面当中。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队骑士所簇拥的人中有一位穿黑袍的年轻npc身影，而在他旁边，正有两个人类玩家老老实实的跟着。
“看，我们似乎很幸运的见到了和本地教会搭上关系的当事人！”
他如此说着，兴致勃勃地飞到了那队人的头顶。同样也发现了那个熟悉的黑袍npc正在与一位白袍的中年npc说着什么话。
因为是一只鸟，所以他画面中显露的只有一片乱码。不过旁边那两个玩家正开着附近语音，因此他倒是听到了一阵额外的吐槽。
“这算是什么神展开？还对上暗号了。”
“仔细听吧，没准里面有什么隐藏任务呢。”
“我看不像，真要有隐藏任务这位神父不可能大庭广众得说出口，他显然是在避嫌。”
“避嫌又不代表没有隐藏任务。”
“你要动脑子啊老兄，都避嫌了这事还怎么往深了展开？”
“……”
“……”
“不过倒是可以顺便完善一下这位神父的档案资料，论坛上现在的资料根本不靠谱，还从小被教会培养……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鸟瞎编的，这家伙明显是个外来人口。”
16 公司来源
中午的天空清朗明媚，看起来干净整洁，一片碧蓝。
周围的空气也非常清澈，尽管少不了临海城镇特有的腥味，但相比往常的闷臭，环境质量明显不在一个层次。
然而雨夜过后的痕迹并不完全都是好的，一些脏乱仍旧充分显露在大地之上。
策马行走在船壳镇的码头区中时，随着马蹄声敲击地面，阵阵泥浆不断朝着四方飞溅。
旁边一位头顶漂浮着游戏昵称的青年裤子上就被溅落有大片泥点子，不过当事人对此压根就不在意，老老实实跟在一旁，仿佛一个忠实且邋遢的跟班。
反倒是旁边的罗兹主教在用眼睛扫视时忍不住面带嫌弃。
不过相比这些“恶灵”，罗兹现在更重视伯尼口中的话。
“新世界，新未来。这句话出自一个名为纽卡斯尔联合贸易的公司。”
骑在马背上的伯尼正在解释着海族通过两位玩家传递过来的一句“暗号”。
“这家公司成立于两年前，我是初期的一个参与者，不前段时间在来光辉之地以前就已经退了出来。”
“为什么退出？”罗兹主教询问。
他对于公司这种词汇并不是太熟悉，只是隐约了解这是一些商人联合组成的一种“商会”，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属于外大陆近些年新诞生的一种事物。
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听懂伯尼话语的含义。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伯尼耸了耸肩，说道：“这家公司的创建本来就是玩闹性质，最初的几个参与者都是平时闲着没事干的纨绔，公司也从来没有盈利过，反倒始终往里投入资金。”
“投入？”
“说是一家公司，但其实应该算是一个探险集团。”
伯尼说道：“成立之后没什么营生，只是一直在资助一些探险家去探索已知世界之外的一切。”
“听起来这似乎涉及不到海族。”罗兹主教闻言皱眉。
他倒是不怀疑伯尼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因为不论是伯尼的身份还是以往许多行为，都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什么。
但此事的确很古怪。
遭遇败仗后，海族不想着反击，也没做出其他补救，反倒是通过种种渠道传递过来一句暗号……
是在策反？还是在拉关系？或者干脆是在离间？
它们显然认为这句暗号能够引发出某些效果。
然而听伯尼此时的讲述，罗兹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其实是有涉及到的，与光辉之地不同，纽卡斯尔的商人们与海族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因为他们想要在世界各地行商，完全离不开海洋。”
伯尼回答着这位主教的疑惑。
“而探索新世界也需要海族方面去配合，所以我们在之前可没少费心思与海族高层搭上关系。”
“当然，这种关系原本并不密切，起码在我退出之前是不密切的。现在为什么会受到海族重视，我就不知道了。“
罗兹闻言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他道：“既然是这样，你就不用去理会它们了，这事我会派人去调查。不过同时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海族们传递过来这句话后如果没有获得反馈，它们也许会有其他行动。”
伯尼点了点头。
罗兹见此又道：“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你的能力对整体战局都是有帮助的，所以对于你的安全问题已经是我们需要去处理的事情了。我已经写信给高层汇报这一切，暂时还没有回应，但想来用不了多久上面就会派来高手保护你。”
“劳烦主教大人费心了。”伯尼对此表示感谢。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事情顺利? 我反倒要感谢你，因为这会挽救很多生命。”如此说着? 罗兹主教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莫名叹了口气。
“金年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啊……”
随后他似乎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巡视码头区? 或者说巡视海族的死伤状况之上。
伯尼见此也没再开口，目光扫视那一堆堆鱼人尸体之余? 脑海中依旧在思索着之前的那句话。
或者说思索着海族方面为什么要传递来那句话。
在这件事情上? 他并没有对罗兹撒谎? 那个名为纽卡斯尔联合贸易的公司的确是一家玩票性质的存在。
然而伯尼没说的是，这家玩票性质的公司其实是在他暗中引导下才成立的。
新世界、新未来。
这句话在他这里并不成立，作为一个见过“皇帝”的人，这个世界的全貌对他而言根本不是秘密。
所以那种探索? 不过是催动一些势力去发现某些存在罢了。
从此时海族方面的反应来看? 联合贸易公司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什么，而引起了它们的看重。
然而那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这事短时间内其实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变化，所以伯尼并没有想太久就将此抛在脑后去了。
陪着罗兹主教一起巡视了一圈船壳镇后，伯尼回到葛兰教堂? 并且打算进入黑雾世界中去解决一些其他的事情。
目前事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考虑海族可能会做出一些其他的行动? 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危险降临。
但就如同罗兹声称的那样，这方面其实用不着他去多想。
随着他在这场战争中展现出了自身的价值，相应的安全方面已经是教会高层该考虑的事情了。
这种考虑其实比较麻烦，因为想要发挥出伯尼的能力，就不能让他远离战局，而不远离战局，又会方便海族做一些事情。
比如刺杀之类的。
不过伯尼进入黑雾世界要解决的事情并不是这方面，甚至与海族入侵完全无关。
局面在某些人看来很复杂，但在他眼中却非常清晰。
如果海族接下来可能针对他的行为失败，那么他自然能够趁势而起，利用炼成仪式来迅速积累功劳并且获得晋升。
而如果海族接下来可能的行为成功，他也能够以合理的方式进行补救，然后以更大的声势去积累功劳并且获得晋升。
此事难点并不是海族的成功与否，也不是整体战局的发展情况，而是如何创造一个舞台供他来发挥自己的能力。
现在舞台已经搭建成功，他的能力也做到了初步展现，那么别的方面就不需要他费心思去考虑了，只需要静静看戏，并顺势而起。
17 沙漠中的图腾神
海族入侵法洛斯王国所吸引到的，并不只是全体法洛斯人的注视，冈瑟与古威弗列德等邻国同样在关注着整体局势的发展。
而尽管法洛斯王国本身因为首都沉没而陷入了政局的混乱，但该事件所造成的结果却是两位魔王被封印。
所以尽管因为此事教会内部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分歧，但总的来说，没有了魔王处于暗中威胁，整体局面还是非常稳固的。
甚至可以说，海族的入侵并不能算是一次灾难，它完全可以是一次转移教会内部矛盾的机会。
圣约教会因此磨拳霍霍，已然准备在法洛斯王国重挫海族来振奋一下士气。
这种情况下，教会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一些边边角角的小事。
远在光辉世界尽头的某处大沙漠，更是不在教会的注意力范围之内。
名为马阿科亚的大沙漠是远古时期人类文明的孕育场与发源地。
而当圣约教会管辖下的光辉世界一片稳定和谐之际，诸多被遗忘者正在这片沙漠内艰难求存。
他们不属于圣约的宗教信仰体系，他们所信仰的是诸多古老的图腾神。
因此，当圣约宗教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者时，本来有着许多辉煌往事与荣耀的诸多沙漠部族，通通成为了一些学者口中的被遗忘者。
世界上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无法融入这个以圣约宗教为基准而存在的人类社会。
或者可以说，在教会暗中的排挤下，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片沙漠。
食物短缺、水源稀有、缺医少药、物资匮乏……
这种生存环境持续了几百年，带来的挑战并不限于生存，还有各部族为生存而互相发起的战争。
于是沙漠范围内，原本还算庞大的人口越来越少。
如果没有什么变化，那么在许多年之后，被遗忘者们终将会彻底被世界所以遗忘。
而马阿科亚这片原本孕育了人类文明的大沙漠，在历经了无数磨难后，也将会失去它的所有生机。
直到某天，命运眷顾而来。
被遗忘者中一个名为金色熔岩的部落在经历了许多异常现象后，受到了他们信仰的神的召唤。
因此在教会方注意力大多放在海族方面时，分散在七个绿洲聚集地的金色熔岩部落悄然展开了一场大迁移，翻越沙漠阻碍，陆续抵达了神灵居住的圣山附近。
这处位于沙漠深处的绿洲内因此扎满了蜥蜴皮帐篷，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部落本来冷清的气氛于是变得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鼎盛时期。
部落中一些年轻人因此而欣喜，年纪大的却很难不忧虑部落的储备物资是否充沛。
或者说，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完全是在挑战他们本就在艰难维持的生存环境。
然而，局面并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好——
随着部落成员陆续汇聚，脚下这片本该被漫天黄沙围拢着的绿洲却在缓缓扩大！
这种扩大是极不寻常的，甚至可以说肉眼可见！
同时伴随着绿洲扩大的，还有头顶天空上愈发密集雨水。
从零零洒洒，到淅淅沥沥? 再到哗哗啦啦……
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种生存环境的明显改善却让每个人都兴奋异常? 仿佛熬过漫长黑夜后? 终于见到了太阳的升起！
不过某些存在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事。
……
“那条老龙正以生命为代价在哺育他的族人们。”
金色熔岩部落的异常虽然没有引起圣约教会的注意，却引来了沙漠内一些别的被遗忘者部落的重视。
或者说? 引起了各部落背后一些图腾神的留意。
而当金色熔岩部落所处绿洲快速扩大时，这些图腾神们的思维意志也正汇聚在某处荒芜沙丘顶端? 展开了一番讨论。
祂们最终得出了个很糟的结果。
“囚笼已经榨干了他的生命。”
图腾神们在沙丘之上展现出的形态如同星空中由星光汇聚而成的星座? 互相交流了一番情报后? 其中一道蛇形星座发出一阵心灵之语。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克劳德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应当去探望他。”
蛇形之后，一道秃鹰形态的图腾神开口说道。
“这会引来克劳德的误解。”这话出自某位猫形图腾神。
“他应该理解，随着他的陨落? 他的族人必须成为我们的附属。”蝎子形态的图腾神冷静地讲话。
“否则他们很难在这片被诅咒的沙漠中继续生存下去。”
这话并不是威胁? 而是一个事实。
此处沙丘上空因此陷入一阵沉默氛围。
直到不久之后，猫形图腾神这才发出一声叹息。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竟然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很难维持下去了？”
“当母神被他们联手拽进地狱，这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该死的英格索尔……”
最后一声咒骂过后，这次短暂聚会悄然结束。
尽管没明说? 但这些境遇惨淡的图腾神们已经决定当那条老龙彻底咽气之前，他们就去哀悼一番? 继而分配了对方留下来的“遗产”。
……
当事龙对此倒是一无所知。
在沙漠诸多图腾神抛开它单独聚会时，这条有着暗红色鳞片的幼龙正悠闲自在地盘旋在自家部落上空，惬意地注视着下方一片兴旺的人口数量。
它的身体不大，也就一匹马大小，同时尾巴纤细精巧，腹肚线条流畅。
整体形象没有丁点威严不说，甚至还有些可爱。
这幅模样要是被下边人见了恐怕会引来一阵恐慌，因为这与他们心中威风凛凛的巨龙神完全不搭。
不过幼龙的存在只有一少部分祭祀才能见得到，而这些龙祭祀完全属于幼龙的附属，与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关系下，他们能够隐约了解到了此时幼龙那旺盛的生命气息，而这代表着的，显然不是坏事
“年轻就是好啊。”
于天空下“闲逛”时，它眼角余光有瞥到下方部落内一群人正充满喜悦地对着它居住的那座山方向唱着赞歌。
这种赞歌它可是很多年没听到了。
真身被封锁在充满邪恶诅咒的石头山里，因此迅速衰老的身体对力量的掌控与信仰的吸收越来越艰难，这自然引发了麾下部族生存环境一步步陷入微弱。
而现在，随着它以转世的巧妙方法挣脱束缚，随着它整个身体重新焕发活力，如此困局已然不复存在。
这代表着得是他它将重新带领族人们走向鼎盛！
“你似乎很高兴？”
正志得意满，一道温和的声音悄然于耳畔响起，让幼龙原本悠闲扇动翅膀的飞行节奏瞬间变得一阵凌乱。
18 满天繁星
“你似乎很高兴？”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让阴暗天空下正盘旋着的幼龙感到有点慌。
因此带来的是原本飞翔的节奏瞬间发生变化，周遭阵阵从天空挥洒下去的雨水也在某一时刻突然陷入中断。
不过这种中断并没有引起下方部落居民们的注意，因为紧接着雨天的环境就恢复了正常。
“还，还好吧。”
它有些磕巴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似乎觉得自己现在表现的完全与形象不符，于是干咳了两声后，主动打起了招呼。
“欢迎您的降临，晨星陛下。”
清脆如女孩般的声音响起时，它已经从天空处降落到了平时居住的那座荒山的山顶岩石上。
“您是来检阅仆人任务完成状况的？”
它其实是在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
上次重新翻找了一遍契约后，它并没有从中见到关于担忧的那件事情的记录，显然对方并不认为这种事情值得记录在契约中。
然而这种不记录才是一件麻烦事，毕竟什么都没写，就代表可行可不行。
所以如果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如果对方依旧是魔王状态，那这其实没什么可忧虑的，因为魔王的真身非男非女甚至非人，除了某个掌控色欲权柄的魔王外，其他魔王对于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兴趣可言。
然而种种线索已然证明，对方应该是转世成为了人类了，而且还是一位雄性人类。
雄性人类的征服欲可是很恐怖的，这是身体方面的本能。
漫长的生命当中，它没少见到雄性人类对一些例如绵羊、马匹、牛狗甚至一些符合审美观的异种魔物们作出某些方面的行径。
这类行为与巨龙一族的繁衍欲望非常的相似，所以它可不是在白担心——
地狱生物素来不讲道德，而作为地狱的王者，当一个魔王身体上有欲望滋生时，他可能会像一个修道士那样忍着吗？
而双方缔结了契约之后，很多方面它都没办法反抗……
“只是来告诉你下一步该做什么。”耳畔的声音回应着它的话语，听口气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幼龙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低垂头颅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圣约教会的视线已经被海族吸引了过去，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再将注意力放在你们这里。”
声音顿了顿，又道：“所以在这期间，你需要将你的部族发展壮大，做到兼并，或者统帅马阿科亚沙漠内所有被遗忘者。”
“这似乎短时间内没办法做到。”
幼龙闻言为难地说，“一些小的图腾神我倒是没什么可惧怕的，但塞西尔、奥古斯塔斯、德莱安三个家伙情况比我之前要好不少，我的身体也还没完全发育好……”
它着倒不是推脱，实际上在转世之后，想要带领族人们更进一步，就必须要靠吞并其他部族来做到，所以对外发起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尽管这次转世它保留了位格，但肉体的限制仍旧是存在的，尤其是像龙类这种原本以肉身强大而著称的种族。
换句话说，它目前幼小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去马上投入战斗。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回应让倒是它感到有些意外。
“这并不意味着需要发动战争。”
缥缈的声音说道：“你口中的那些存在目前的境遇与你曾经相同，那么你认为他们是否能够抵挡住挣脱囚笼的诱惑？“
“您的意思是，让他们也……”
“世界现有的秩序将会一步步被敲碎，克劳德? 你们的诸神同盟也是时候重新活跃起来了。”
这话让幼龙闻言本能地一个昂首，然而紧接着它就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我们的力量已经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陛下。”
它郁郁地说道：“当年我们联合起来都没有打得过有天国支援的圣约教会? 现在我们已经虚弱到了连生存都艰难的地步，再想发起挑战……”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目的。”
那声音语带笑意地说道：“准备接受我的馈赠吧? 克劳德，然后你会发现? 很多事情其实会非常简单。”
这话让幼龙感到有些茫然? 刚想开口问这话具体的含义? 对方却已然离开了它的感知范围。
“难道他想唤醒这片沙漠下面的那些亡灵墓葬？”
按照自身的知识框架，幼龙想到了这个可能。
多次圣战之后，这片沙漠下可是埋藏了不少英雄人物的，如果将他们唤醒的话? 那将会是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只是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或者说，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打过这种注意，然而除了某位被它深恶痛绝的天国军团长外，可没别人能够做成这件事。
不过如果是自家这位主子? 想来应该是能做到的吧，毕竟他连带位格的转世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正如此想着它突然感受到自身灵性方面触碰到了“一扇门”的存在！
这扇门处于双方之间的联系当中? 以感知去触碰，一处荒芜的世界瞬息之间占据了它的全部视角！
如同突然从山顶部瞬移到了一片荒原当中一样，幼龙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它就认出了这地方并不是什么真实的世界，而是一处以自身灵性为媒介所塑造出的“精神世界”。
“这是什么能力？”
它对此很是诧异。
不同于幻术，也不同于梦境的塑造，这种以自身灵魂为引子而创造的精神世界如果不去仔细感知，那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假的地方。
只因它是以自身的触觉嗅觉甚至味觉等等为基础而衍生出来的。
幻术一类的法术基本由外而内，这种由内而外的它倒是头一次遇到。
与此同时，这地方显然又不只是单纯的精神世界。
因为在这之上，它还有察觉到一些触须由该世界延伸到了它无法感知的外部。
而这种延伸，在这个世界当中所显露的外在，则是一个个形象熟悉的岩石雕像，正静静矗立在荒原大地上。
扇动翅膀飞翔在这些雕像的上空，幼龙正想落下去研究一番那些雕像的具体情况，紧接着就又被此处的其他异常之地所吸引到了——
那是它头顶的天空，原本阴沉沉一片，与下方荒芜大地非常相称。
但在它眼角余光扫视到时，却倏然转变成了一片深邃广阔的星空！
星空上有着诸多星辰，大部分是浅蓝色，少部分其他色彩，看起来绚丽多姿，非常漂亮。
而当它仰头专注地注视着这片星空时，它隐约能够感受到，自己似乎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就能够将其上某颗星星换下来。
看了几眼后，它用自己前世身体的一枚鳞片为代价实验了一下，星空上果真有一颗被它注视的星辰迅疾坠落而来，然后漂浮在它面前缓缓化作了一个类人形的发光虚影。
面部有鳃、四肢有鳍、浑身挂着海藻般的破烂衣着，双脚与双手还长着一些肉乎乎的蹼……
这是一个鱼人！
幼龙很轻易的就认出了它。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真正的鱼人。
因为随着它的注视，一种隐隐的信息仿佛在鱼人虚影身上浮现了出来。
这信息所代表着的，是鱼人种族特有的一个天赋——
它们的身体天然对水元素有着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并不止表现在个体上，当它们集体汇聚在一起时，相应的吸引力会引发气候方面的变化。
也就是说，鱼人汇聚的越多，下雨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又代表着什么？”
注视着眼前发光得鱼人虚影，幼龙有些困惑。
将鱼人体内的天赋剥离出来，这点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似乎也没什么用吧？
但显然那位不可能送来一些废物。
于是它想了想，干脆张嘴一口将这虚影吞进了肚子里，正打算咀嚼一下来更深入地感受一番，身体方面随之而来的变化却让它慌忙将这东西吐了出去。
虚影如同一口痰般被抛在了半空，而幼龙则仿佛生怕吐不干净一般连连又吐了好几次，最终感觉自己身体内没什么异常了，这才重新抬头看向头顶星空，继而瞪大双眼。
经过这么一实验，它已然明白了这东西的具体用处了，然而这却让它感到既震撼又兴奋。
震撼的是，这种东西的存在完全颠覆了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而兴奋的是，头上这片天空中高高挂着的那些浅蓝色星辰，起码不会少于一千个！
19 黑雾世界的现状
细微而又琐碎的声音连绵不断在黑雾世界小木屋中浮现，如同有多足的虫子飞快爬行在玻璃表面一样响动密集。
但那并不是真的有虫子在爬，而是因为一只由黑色浓雾构成的章鱼正缓缓飘动在矗立于木屋边缘的商品架子上。
章鱼飘动的速度缓慢，甚至可以说在蠕动，但它身上升腾扩散开来的诸多烟雾触手却是动作飞快。
如同真正的烟雾缭绕于物品架表面上一样，看似荡漾纠缠，实则正将物品架中密密麻麻的物品迅速整理分类。
章鱼的脑袋是这些烟雾触手运输的中转站，内部闪烁的种种物品仿佛幻灯片正在播放一般。
在这其中，几条比较明显的触手承接着物品架内一些特殊的物品，这些物品大部分都是袖珍版的类人形态，少部分则乱七八糟什么形状都有。
事实上，它们是一具具被物品架规则所“压缩”过的真正尸体。
在经过黑雾世界外一些殷勤搬运工的劳动后，这些尸体被送到了这处物品架内，继而被章鱼中转，由几条触手通道运输至正蹲在物品架下边仰头张嘴的黑狗口中。
这种速度下，如果单独去处理，黑狗完全嚼不过来，所以只有嘴巴里的袖珍尸体堆积满了之后，它才会闭上嘴巴快速嚼动，处理干净后再张开嘴，然后被章鱼接着喂食。
整体流程飞快，因此带来的是一道道代表着超凡力量的发光虚影被放入物品商城中叠加上架，因为暂时无法消化，这种叠加的数量日益庞大。
这就造成了具有空间属性的物品架表面格子体积正不断缩小，数量则急剧增加，此刻放眼看去，已然是密密麻麻一片光点，其中商品根本看不清具体模样了。
不过整体来看，伯尼还是能够了解到这其中包含着大概都是些什么力量的——
尽管数目庞大，但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光点都是重复的两种色彩。
一种是暗红色，另外一种是浅蓝色。
浅蓝色所代表着的自然是鱼人身上的种族天赋。
而暗红色的，则是一种名为次级伏恩的怪物身上具备的天赋以及能力，源自于被封锁在暗无天日之处的法洛斯王都，数量庞大，甚至已经快要上万。
相对而言，代表鱼人天赋的光点数量反而不到三千。
不过这是正常的，一来鱼人入侵刚刚开始，二来两种怪物的密集程度完全不能比，外面那些殷勤搬运工们需要为此付出的跑腿时间也是差距很大的。
不过随着鱼人入侵的展开，浅蓝色光点赶超上去应该不会太久，层次上也会逐渐增强。
“需要增加几条狗与章鱼来加快处理速度。”
观察了一阵子这种流水线运作后，伯尼得出这个想法。
“还要快点把仓库扩增完毕，然后把这些东西挪出去，噪音有点吵……”
想了一会这些琐碎事情后，伯尼回过头来看了眼黑皮书中代表幼龙克劳德的页面。
那上面已经有给对方开启了公会与公会商城，仰仗于此，沙漠中的局势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其实比较重要，因为除了沙漠之外，其他地方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消化黑雾世界中所积累的这些超凡能力，只因教会对这方面的管控非常严格……
这件事暂时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见到成效，伯尼于是不再理会。
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木屋窗口位置后，他朝外面的世界打量了几眼。
木屋外依旧被黑色的浓雾所笼罩着，阴沉幽暗，看不到边际，黑雾下的地表则呈现粘稠的暗红色，随着伯尼注视，仿佛还在隐隐起伏蠕动。
一阵仿佛喉咙里卡了痰般的恶心声音于木屋不远处传来，抬眼看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一群只四肢着地的干尸怪物正对着那边一摊黑油油液体在捂胸干呕着。
伯尼因此若有所思。
那滩液体是上次他偶然在黑皮书上弄出的一枚黑色菊花所排泄出来的。
当时被他倒在木屋外时还引发了很多干尸避之不及地纷纷多远。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躲避开的干尸每隔一段时间偏偏又会爬回来去专门闻这种液体，一边闻一边干呕，仿佛有瘾一样。
因为伯尼的小木屋对于黑雾世界外的干尸有着特殊的吸引力，所以周遭赶过来的干尸们络绎不绝，它们到来后又会被外面那滩液体给臭跑，然后隔一段时间又会回来专门闻一闻。
如此一来，这种现象简直如病毒般扩散，伯尼倒是不清楚黑雾世界内的干尸具体数量有多少，起码每次进入这里，他都能见到一堆在那边闻味。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超出了伯尼的认知范围。
不过很多主要事情都还没忙完，他对于那种液体并没有近一步的去研究。
木屋本身的扩增也是基于这种理由一直没有进行，直到现在。
实际上，目前木屋的大小只不过是伯尼在普通人阶段所应具备的。
而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随着学习超凡能力进行过一次升格了。
所以这阵子他并没有用空闲时间研究那些摆在书桌上的杂乱物品，而是一直在“盖新房子”。
此刻，位于小木屋旁边，就有一座外表类似于仓库的虚影隐隐存在着。
这种虚影细看之下仿佛一堆灰色线条，不过实际上它们是伯尼的灵性力量与小木屋本身的权限混合，然后去渗透外面“无主”的地盘来凝聚出来的。
其中伯尼输出的灵性力量是关键，因此进度始终不快。
不过随着这段时间的累计，这个“工程”已经即将“建设”完毕了。
站在窗前看了几眼那些怪物后，伯尼将注意力放在了对外面地盘的渗透之上。
这种渗透如同用思维闯入一个充满杂乱画面与声音的黑暗世界当中一样，痛苦的呻吟，讥讽的谩骂，尖锐的指责，绝望的呼喊……
精神上的，肉体上的，世间种种苦难与折磨接连浮现，又会在伯尼意志掠过后而迅速平息下来。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魔王时的状态一样，释放痛苦，掌控痛苦，吞噬痛苦……
不过该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就缓缓中断了，并不是伯尼的灵性力量已经耗尽，而是后方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传来。
回头看去，那是书桌上的黑皮书在自动翻开，而它所翻到的页面是王后凯瑟琳。
这代表着那位使徒正在与他进行沟通。
伯尼因此踏步走了过去。
因为利用木偶联系效率比较低，法洛斯王都沉没之后对方需要汇报的东西又很多，所以伯尼就与她添加了好友。
如此一来，她只需要有事情留言，伯尼抽空回复就可以了。
此刻对方所发送过来的就是这种留言。
20 私生女
位于凯瑟琳面前的是一座灰色如同岩石铸造而成的人形雕像，身披斗篷，头扣兜帽，从兜帽两侧空隙中挥洒下来的长发及胸，面部却没有任何五官。
同时雕像长袖处暴露出来的手部与胳膊部位也都缠满了绷带，无法窥见其骨骼形态，看不清具体性别。
而周围则是一片星空下的密林景色，雕像处于密林中的空地处，旁边有着一片散发着涟漪的湖泊，整体环境幽暗，却并不显丝毫阴沉，反而充满宁静气息。
这并不是在现实当中，而是处于她的梦境之内，凯瑟琳对此非常清楚。
同时这又并不只限于梦境。
因为面前雕像所代表着的，是她的主人。
于是就如同修女面对神灵一般，优雅端庄的凯瑟琳跪在雕像前，双手交叉握着做祈祷状，口中喃喃着，不断将一些特殊事情汇报上去。
“关于新王都的选址方面，新来的大主教希望以现有的一些城市去改建，这样的话相关费用会少很多，但我认为主人您可能在这方面有计划，所以就暂时没有回应他。”
……
“目前除了少数几个外，王领大部分贵族已经对新女王发誓效忠，王国的公爵们对此也基本没有异议，想来用不了多久，新王室就能彻底稳定下来了。”
……
“我仍旧没有找到关于维布伦方面的行踪线索，主人，我猜他已经和王都一同沉没到了那片湖底，不过他的生意有副手管理，倒是不会受到影响……”
……
话语阵阵，面前的雕像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只是一个死物。
凯瑟琳对此不以为意，或者说习以为常。这种联系方式与以往不同，总是这样没有即时反馈。
于是她在说完最后那件关于某个报纸商人的事情之后，心思一动，就驱散了自己的这场梦，同时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处地方仍旧不是现实，而是一个地下大厅。
大厅中光线幽暗，但并不影响正常的视觉，凯瑟琳脚下此刻是一处银色的平台，在她背后同样存在着一座无脸雕像。
但相比梦境中那座，此处的这座雕像要高大的多，同时周身缭绕有阵阵星光。
银色的平台处于高耸雕像俯瞰之下，平台下则是一处有着相同颜色地表的广阔大厅。
大厅中整齐矗立着三十多座正常人大小的无脸雕像，在凯瑟琳出现于巨人雕像下方时，一些小号雕像开始缓缓褪去身上岩石般的色泽，最终变成了一个个面部被黑雾所遮掩，身躯如同常人般的存在。
没有什么言语命令，按照平时规矩，最靠近平台的一位女性身影走上前去，并且跪在凯瑟琳面前低声汇报了起来。
“东境的麦尔斯伯爵暗地里对新女王的继任有很大意见，我们获得了他在幕后支持其他顺位继承人的线索。”
“听说他有一个次子？”凯瑟琳轻声询问。
“是的。”
“那就问问那位次子，有没有兴趣成为新任麦尔斯伯爵。”
“明白了。”
这位闻言点了点头，转身退去后，另外一位代替而上。
“仍旧联系不上蛇女巫，也没有找到她的行踪线索，可能因为海蛇之魔的释放，她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那就干脆放弃寻找吧，将注意力放在破碎群岛上。”
“我担心蛇女巫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安心，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
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汇报者身体特征大多是女性，而她们汇报上来的信息有的是关于贵族方面，有的则是关于民间各个团体，范围广阔，遍及法洛斯全境。
凯瑟琳依次做出指示，短暂的言语代表着的是王国各地会接连发生一件件影响深远的事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这场隐秘集会结束，雕像们各自归位，身体缓缓恢复成了岩石状态。
银色平台上的凯瑟琳因此离开了这处受她掌控的神奇地方，回到了现实中她位于一处城堡内的卧室房间里。
此刻时间正值清晨，在窗外晨曦挥洒下，房间内光线一片明媚。
作了很多事情的凯瑟琳外表看去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躺在温暖的羽毛床上缓缓睁开眼半晌后，最终起身打了个哈欠。
随后她下了床裸足走向窗口位置，边走边抬手拢起了背后稍显凌乱的金色长发。
柔软顺滑的白绒地毯踩起来非常舒适，窗外吹拂而入的轻风则让她因熬了一晚上夜而浮现的困顿瞬间被驱散了少许。
“要下雨了啊。”
手指挑开遮挡窗户的蕾丝窗帘，看了看外面万里无云的环境后，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随后她目光扫视不远处的衣柜，于是裹身胸衣、衬衣、长袜胸针发网等等饰品衣物纷纷从木质柜子里飘出，继而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操弄一般接连套在了凯瑟琳身上。
新死了丈夫，又是一国王后，所以她这段时间始终是一身于光辉之地代表着寡妇色彩的黑色服饰，在走出卧室房门时，其嘴角本来有的一抹愉悦上翘也悄然变成了抿紧的庄严。
于是周围路过的仆人们除了低声打招呼外并不敢多驻足，生怕一个不慎惹来这位尚处于悲痛中的王后的不悦。
不过当凯瑟琳靠近城堡中的某处房间时，她脸上的严肃倒是悄然收敛了许多，转而显露出了一抹温和之色。
“女王是一定不能驼背的，菲丽丝陛下，所以我不认为您要求睡羽毛床是一种合理的诉求，您只能睡硬板床。”
“同时您养的那条土狗也和您的身份完全不搭配，我建议您养一只产自黑荆棘王国的杜威犬、或者古威弗列德的美人猫。”
……
房间内此时正有声音不断传出，推开门看去，一位修女打扮的老女人而今正一脸严肃地站在一个金发小女孩面前开口说话。
凯瑟琳的到来让这场谈话中止，在她的示意下，修女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去，小女孩因此松了口气，随后眨巴着眼睛看向凯瑟琳，略显结巴地打了个招呼。
“母，母后，早上好。”
尽管都是金发，但她们长得并不相似，不过凯瑟琳此时的态度就像是在真的面对自己的女儿一般，俯身摸了摸对方脑门，语气柔和地道：“感觉很辛苦吧？”
“还，还好吧。”小女孩边说边有些别扭地瞥了眼摸自己脑袋的这只手，眼中隐隐透露着警惕。
“黛西修女今天给你定了什么计划，和母后说说。”
“礼仪、舞蹈、击剑、神学……”
小女孩干巴巴地回应道：“和昨天一样。”
“你喜欢这些吗？”
“还好吧……”
“还好就是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母后，我，我想去撒尿了。”
“……去吧，别忘了叫上你的小女仆。”
“好的！”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继而迅速跑出了房间。
注视着对方仿佛蒙大赦般的背影，凯瑟琳有些奇怪。
她自认为自己的态度非常和蔼，为什么这小家伙会始终对自己抱有警惕心呢？
甚至暗中观察了一番，似乎连之前那个老修女都比她所受到的待遇要好很多……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家伙。”
她暗暗心想，却也没多在意。
这位私生女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作用只是方便她与主人掌控这个王国。
至于她本人怎么想，那倒并不重要。
不过……
想到了新获得的某个消息，凯瑟琳若有所思。
据说罗兰群岛教区那位神眷者与私生女相识，甚至她的前兄弟还是那位神眷者麾下的猎魔人……
“也许这点可以利用一下。”她暗暗心想。
21 玩家在船壳镇（二合一）
船壳镇的局势变得很复杂。
一方面，在那晚入侵结束之后，海族突然销声匿迹，没有了丝毫动静，仿佛已经彻底放弃了对于这座岛，甚至这片海域的袭击。
另一方面，船壳镇中却又并不是那么平静。
突如其来的海族袭击尽管没有给这里造成什么建筑之外的损伤，但这已然表明战争的时代悄然降临了。
因此原本来船壳镇悠闲游玩的一些外来贵族旅人们纷纷紧急撤离返回各自家中，商人们也都开始抓紧趸积货物。
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比如乘坐船只位置的稀缺，生活用品的涨价以及铁匠铺武器生意大增等等。
除此之外，那晚入侵后遗留下来的大量鱼人尸体，在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就飞快消失一空的灵异现象，也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三千多具尸体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而它们无声无息，甚至在很多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就显得更加惊悚了。
这种消失没有任何痕迹残留，也没有什么嫌疑人现身，除了一群觅食的野生动物外，后期甚至没见有任何人靠近过去。
然而堆积在码头区的那些尸体偏偏就这么陆续消失不见了。
如此现象就算是教会内一些神职人员都感到非常不解。
当然，少部分人还是隐约知晓一些真相的，但出于种种原因，这种真相并没有解释给大众们听。
由此引来的是各种不靠谱流言的传播。
比如有人就信誓旦旦地声称海族发动了邪恶的死灵魔法，让鱼人尸体复活并潜伏在镇子中等待下次大举进攻时里应外合，还有人说船壳镇中出现了一种常人看不见的魔物，正以鱼人尸体为食……
“这就是这款游戏的魅力所在了。”
一只麻雀蹲在一面白色高墙上俯瞰下方两位中年妇女窃窃私语的同时，正用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在那里“自言自语”。
“玩家们不论做什么都能在游戏世界里有所反馈，这次的偷尸体是这样，人族阵线参与这次入侵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局势走向也是这样。”
“不过这件事是他们自己发帖说的，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们暂时无法得知，目前来看，在那场战斗当中唯一显露出来的利器就只有这些墙。”
“这些墙应该是被关闭了，也没办法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倒是很坚硬，也很通透，你们听这声音。”
它边说边用嘴巴啄了几下脚下墙壁，清脆的敲击声让墙角处两位正八卦某种小道消息的妇女仰头看了过来，继而对视了一眼。
“@#*&……”
“#**@？”
“@#@#￥%#%？”
“%&￥%#@……”
她们说话的时候，屏幕前的范正奇已然操作着麻雀飞远了。
“虽然听不懂她们再说什么，但我猜那两个肥婆肯定是在琢磨怎么抓到了烤了吃。”
“事实上这种事情没少出现过，尤其是一些萌新，见某些npc外表漂亮就忍不住凑上去，结果往往逃不掉被吃的命。”
他边说边在船壳镇上空飞翔，而随着他话语的持续，直播间里的弹幕不断飘动，看起来颇为热闹。
船壳镇的海族入侵是近两天游戏的一个热门话题，所以虽说范正奇直播风格很是无聊，但在这种凑热度之下，倒是保持着不菲的人气。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非是单纯的战争，而是战争的方式与战后的变化。
玩家存在的范围很广，又有游戏cg机制配合，因此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
而这段时间海族在很多地方其实都有入侵举动，有的势如破竹已然顺着某条河流攻入大陆之内，有的则像目前船壳镇局面一样，被拦在了大海当中无法更进一步。
只是除了船壳镇，其他地方纵然获得了胜利，也是基于诸多死伤而争取到的结果。
像船壳镇这样利用特殊方法防守，然后根本没有人员死亡的现象可是唯一一处。
除此之外，玩家两大公会之一的人族阵线联盟在这个过程当中也有不断披露整件事情的内情。
比如npc们利用他们跑来船壳镇潜伏，比如那位神父npc反向利用他们的潜伏成功打击掉了船壳镇内的一个后患。
以及事后在那位神父的牵头下，本地区一位主教又与玩家代表进行了一次商议，最终双方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意向……
种种情况堪比现实当中一场商业谈判，其中透露出的许多细节与现象更是让游戏背后是一处异世界这种话题登上了热搜。
无数目光因此隔着屏幕汇聚到了船壳镇，几位当事npc更是成了他们重点留意的对象。
作为内测玩家当中本就不多的游戏主播，范正奇直播间内的热度在这几天因此水涨船高。
“我们可以看见，这里的npc们已经开始组建起相应的武装团体了。”
来到城镇某处训练场上空时，麻雀落到一棵树上观察起了不远处一群穿着皮甲拎着长棍，正接受几位骑士训练的平民npc。
“船壳镇的失业人员较多，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明显方便了武装团体的组建，教会给的工资似乎还不少，所以你们可以看到这里这么多人。”
“距离船壳镇不远的内厄姆港也是这种情况，开始组建防守团队，同样很顺利。”
“但其他城市就不是这样了，从论坛上一些帖子来看，很多地方都已经在号召平民参与守卫训练，结果成规模的似乎没几个。”
“一些贵族为了这事甚至已经开始强制征兵了，可惜他们忘了城市里的市民并不是他们土地上的农奴，官司打的络绎不绝。”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距？我们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两个城市都是那位神父呆过的地方，所以这里面也许有一些内情。”
“考虑到论坛上有人披露这位神父曾经出身于异端审判所，所以我猜他应当是在这两个地方进行过相关的审判工作，可能规模还不小，不然不可能引起这种大规模失业的社会环境变化。”
他说完这句话后起飞离开这处训练场，朝着昨天跟踪得出的那位神父的住址赶去，准备趁着对方在教堂工作潜入其家中进行一番探索。
期间他说出了这个计划，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因此来了兴致。
事实上，他们对此的兴趣比听一些游戏世界的剧情细节可要感兴趣的多，因为那位神父目前属于一个大热门。
以前的一些信息暂且不论，牵头引领教会与玩家谈判，布置的“魔法阵”又绞死了三千多的鱼人，如此行径与游戏世界其他地方的相对比简直显眼的过分。
甚至已经有人相信他不只是一个重要npc，而是这款史诗游戏里的主角式npc，能够在将来创造奇迹拯救世界的那种。
不过也有一些玩家认为这位可能只是一个重要配角。
因为按照正常的故事展开，这种牛逼哄哄的家伙往往都会过早扑街，这样才能引发一些剧情上的波澜与动荡。
但不论怎么猜，这位未来会有更多更重要的剧情是所有玩家的共识。
所以玩家们对于他的信息资料普遍很好奇，论坛上甚至有一些玩家专门花钱悬赏这位某些信息的，比如出身来历，日常行为，各种照片等等。
可惜的是玩家们目前很难靠近对方。
这倒不是因为他会出手击杀玩家，而是玩家们只要靠近他一定范围，就会莫名其妙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转移到其他区域去，悄无声息，令人摸不着头脑。
范正奇就吃过这种教训，因此他现在才没有像在内厄姆时对目标进行一场近身观察，只能去观察他的住所。
不过等到他飞到地方之后，注意力却又被其他方面给吸引了过去——
一场玩家之间的战斗！
战斗是在神父家的后花园中进行着的，战斗双方中一方是一群成人巴掌大的黑色老鼠，另一方则是一只灰色的肥地鼠。
老鼠们数量足有十多只，头顶昵称前普遍飘着人族阵线联盟的标识，看起来显然是在仗势欺人。
然而仔细观察战局，范正奇却发现他们完全打不过那只地鼠，只因地鼠身姿灵巧，体格又比老鼠们大，躲开进攻之余接连用脑门去撞，将那群举止笨拙的老鼠们撞的七零八落，尖叫连连。
不仅如此的是，地鼠身上竟然还穿着一副银色合身的袖珍盔甲！
于是就算有一些老鼠幸运的凑近了那只地鼠，它们除了用牙齿咬出阵阵咣当声音外根本没有更多收获。
“这是大神啊。”
盯着那地鼠仿佛一头豹子似的不断在外围跑圈，将敌人们晃晕后又如同一头蛮牛一样冲入地阵大肆呈威，范正奇啧啧感叹。
“这操作一般人可玩不来。而且他那一身盔甲明显是专属装备。这似乎是玩家当中的头一份。”
“那帮老鼠也是蠢。”有观众在直播间内留言补充。
“地鼠弱点明显是没有防护的屁股，他们偏偏不去咬，非要肛正面。”
“这公会可真拉胯，一群打不过一个。”一些弹幕跟着凑热闹。
“应该是新收的成员，都没到十级。”
“据说他们核心成员只能是人族。”
“这群应该是收尸队的外围。”
“没尸体可收，跑这欺负人来了……”
大家显然很喜欢围观打架，因此直播间内变得非常热闹，其中夹杂着许多对人族阵线联盟的吐槽与嘲笑。
当前游戏世界里面只有两大公会，所以在很多方面玩家们都会自然而然的拿这两个公会来比较。
因此一些本来没什么的细节就变得非常明显。
比如说同萌会收人的规矩始终如一，没有什么条件限制，而人族阵线联盟前期不仅有种种令正常人没办法进去的限制不说，后期见公会商城开启了竟然又搞出什么外围成员这种说法。
如此利用玩家的行为非常具有功利性，自然而然就引起了很多休闲玩家与路人们的反感。
而双方的会长就更是玩家们的比较对象了。
这又没什么可比性，一方是一个萌妹子，又善良又低调。一方是一个爱在论坛上显摆的“死肥宅”，玩家们对谁有好感那更是不用明说。
再加上后期人族阵线联盟招人生冷不忌，很是收纳了一批垃圾人，带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公会在玩家群体当中名声越来越差，也就有了很多人喜欢看他们的热闹原因。
眼下这种热闹似乎就是一次人族阵线联盟组团跑来欺负人，结果被反吊打了的戏剧性事件，观众们于是看的很嗨，很多人甚至没忘记催促范正奇录屏。
只是很可惜，这次热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声音闹的有些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园丁从前院走了过来，见到被折腾的乱糟糟一片的花园后，就气急败坏地拿着扫帚对这群鼠辈一顿乱拍。
老鼠们顿时做鸟兽散，本能地尖叫连连之际，语音上又都不服输地破口大骂着，尤显祖安人风采。
那地鼠倒是没有跑掉，反而穿着污渍点点的盔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园丁凶巴巴地瞅了它几眼后很令人意外地没理会，扔下扫帚就开始处理起了混乱的花园。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熟人。”
躲在暗处旁观的范正奇对此评价道：“大佬不愧是大佬，没办法靠近那位神父npc，倒是和他家仆人拉上关系了。”
如此说着，他从躲藏的屋顶起飞，准备上去结识一番。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到一定距离，那位坐在地上的游戏大佬突然一个机灵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迅速跑向了花园之外。
范正奇的视角随之挪动，继而见到了一番让他颇感错愕的现象。
议论的焦点此时出现在了街角位置，正与一位白袍中年npc边走边交谈。
而那地鼠，竟然成功靠近了过去！
这也就罢了，靠近后，它竟然还打滚卖萌了起来
“还能这样……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看着不远处那仿佛宠物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主子一般正撒娇的场景，范正奇目瞪口呆。
而更让他呆滞的是，在这之后，那位在玩家们看来非常高冷的年轻神父，竟然俯身将其抱了起来，顺便还挠了挠地鼠的下巴……
如此情形显然是好感度到了一定程度了，然而这种行为，这种行为……
他最终憋出一句话来。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世界？”
……
另一边，伯尼倒是察觉到了正有玩家在暗处观察自己，不过他目前正与罗兹主教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去使用玩家“恶灵”这种存在，以及他即将被调离船壳镇的一些事宜，也就暂时没理会。
但这些话题还没等完全结束就突然中止了。
只因在沐浴黄昏光照之际，他体内许久不见动静的耀光之体，终于升级了。
22 环光
有着几颗柳树生长的宁静街道上，正提及恶灵一些能力的年轻神父话语突然顿住，脚步随后跟着停了下来。
行走在旁边的罗兹见此表情怔了怔，随后仔细一打量对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太阳西落，斜斜挥洒而来的光芒显得有些昏黄，但照在一袭黑色神父长袍的伯尼身上时却令其周身隐隐存在着一种透彻明亮的色泽，仿佛相比周围暗淡的环境，伯尼的存在更加明媚鲜艳。
这种现象以往就已经存在了，但始终不太起眼。
然而此刻看去，本该悄无声息的现象眼下已然变得非常明显，甚至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距。
与此同时，注视而去时，一种隐隐令他身心舒畅的感受也因此油然而生。
那并非只是心灵上的感觉，而是一种有实质力量抚慰的真实感受——
那是天国特有的神圣力量！
“才第一位格的超凡力量就已经具备这么明显的特征了，长久下去，傻子都能看出他是一位神眷者。”
对此有点头疼，但这种情况根本无法避免。罗兹于是站在原地耐心等待起了对方此刻身体变化的结束。
事实上这个过程并不长，大约十分钟左右，静静抱着一只地鼠的伯尼就侧头看了过来，“抱歉，让您久等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某个超凡技能已经圆满了？”
“距离圆满还差一步。”
伯尼回答，随后见罗兹脸现困惑，就解释了一句，“这能力是在封印地时那位圣灵留下来的礼物。”
“这样啊。”
罗兹闻言恍然，随后也没多问该能力的具体情况，就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
“能够随时随地跨越远程距离进行交流，能够收纳很多物品在它们的私人空间里，单纯这两种能力就必须要重视起来。只是它们的来历太过神秘，似乎又涉及到地狱，在没彻底弄清楚这件事之前，上面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我们明着用它们的。”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伯尼说道，他怀里正舒服打盹的地鼠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所以我们暂时只能暗地里与它们进行并不深入的接触？”
“没错。”
白袍主教点了点头，“并且在接触过程中要随时保持警惕。这些恶灵的能力太过古怪，我们不得不防备。”
“这倒是，它们的能力明显与现有的超凡力量不同。”伯尼跟着点了点头。
“但如果能够弄清楚它们这能力具体的来源，想来我们应当会有很多收获。”
罗兹主教说道：“不过根据教会的调查，那些恶灵本身似乎并不知晓它们本身所具备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想要弄清楚这事，还是要先去调查清楚恶灵们背后的存在。”
“有什么线索吗?”伯尼询问。
“据说是有一些，不过上面的很多信息并不会与我们说。”
罗兹摇了摇头，突然又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喷嚏声，于是他奇怪地问道：“你养的这只宠物似乎生病了？”
“可能吧。”
伯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发现对方也正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自己，于是他抬手碰了碰地鼠的额头，一股温暖光芒随之从中浮现并且扩散到了其全身。
地鼠体表原本稍暗的毛发似乎都因此光亮了许多，而它本身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继而趴在伯尼手上开始眼皮打架，似乎已经昏昏欲睡。
“目前我们还是应当利用好哪些身处于异教徒们当中的恶灵。”
罗兹没怎么理会伯尼的这只宠物，口中话题转移回到了之前的。
“它们的背叛似乎在异教徒们那边并没有暴露，这可能是因为你的炼成仪式相对神秘的原因，这是一个好事，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一些针对钉锤岛的阴谋。”
“当然，这条线接下来会有其他人接手，你应该去更广阔的舞台，伯尼。”
“上面已经准备好了？”
“针对你的保护已经在暗中存在了，我并不是很清楚这种保护的具体情况，但想来海族真有针对你的想法，应当不会得逞——这点在你离开钉锤岛后就能见分晓了，如果海族要袭击，他们一定不会选择等你到了陆地才开始。”
“我什么时候离开？”
“初步定下的是明天。”罗兹回答道：“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可准备的，教堂的一些工作也安排妥当了。”
“很好。”罗兹点了点头，“你的第一站是内厄姆，会有一些人和你一起行动。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说着，探手在长袍内的口袋中摸索了几下，最终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伯尼，“这是那位格兰特公爵今天中午送过来的一封信，我猜这里面不会说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你有时间最好给他回一封。”
他这话显得意有所指，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却又偏偏写来一封信，这代表着那位公爵在有意交好，而一位公爵的友情，在很多时候其实都能化作实际助力的。
接过信后没有马上去看，直到中年主教告别离去，别你这才拆开信看了几眼。
的确没什么特殊消息，但其中所记载的也不能说毫无用处——
这封信上记录着那位格兰特公爵遭遇埋伏一事的调查结果。
而事实上，这件事与伯尼甚至还有点关系。
【坎博雷家族次子米契尔的失踪并不是真正的失踪，而是被一群异种狼人所囚禁了，这群狼人原本目的是想要利用米契尔的身份顺利从它们原本部落迁移到海外，不过那时恰逢内厄姆圣水事件发生，狼人们没用得上这点就成功抵达了钉锤岛，并且与这里的盲神教会搭上了关系】
……
【而在钉锤岛事件过后，这支狼人部落与盲神教会一同逃离了船壳镇，一直被囚禁的米契尔·坎博雷同样在这个行列当中，直到被领导盲神教会的一位祭祀看重，并派来引诱我】
……
【米契尔声称这伙狼人与他的兄长利瓦伊有关联，据说他曾经去伊维萨散心时，就在一个旅馆当中遇到了狼人们的袭击，他认为这伙狼人是其兄派人引诱过去陷害他的，原因是他的小儿子继承了坎博雷家族的荣耀，会争夺坎博雷家族的伯爵之位】
……
【具体真相我的人还在调查中，听说当时伯尼神父也在那座旅馆内，所以我特意写了这封信与你，想来……】
……
“命运真是很奇妙。”
抱着地鼠站在自家房门口的伯尼暗暗心想，随后收起手中信，同时侧头看向不远处某只始终在盯着他这个方向的一只麻雀。
没见他有其他动作，但那麻雀所在却蓦地有一道刺目白光闪过，随后就见麻雀不由自主地从枝头掉落了下去，身在半空中时翅膀胡乱扇动，却完全没有条理。
“还挺好用。”
伯尼对此很满意。
耀光之体这个能力刚刚已经从熟练提升到了精通级别，由此觉醒的是一个名为环光的特性。
该特性可以让伯尼一定程度上掌控周身范围内的光芒聚合，神圣化后，则变成了可以将周围环境中的光转换成圣光的特性。
考虑接下来的行程，这个特性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利用的上了……
想着，他转身走向身后屋舍。
眼下这个时间，某处沙漠中应该已经有一些成果诞生了，但这点暂时不用着急理会。
在这之前，伯尼准备先去一趟法洛斯王都。
那地方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应该已经出现有一些特殊生命了。
23 神秘的维布伦
宿舍里的老旧空调散发出的嗡嗡声有时候听起来非常刺耳，如同一堆苍蝇在那里乱叫。
但此时李雨萌认为它眼下连个弟弟都算不上，只因这里有着更大的噪音来源。
躺在下铺枕头处戴着过耳的睡帽，却仍然能清楚听到对面床铺处一阵阵响亮的狂笑，伴随着的还有连续捶桌子的声音，仿佛那边某人已经笑疯了。
“这个傻怂，上次跟踪我们家小可爱就被坑了还不长教训，这次又来，被晃瞎眼了吧，哈哈哈哈！”
……
“还有那头荷兰猪，以为会卖萌就能俘获我们家小可爱的芳心吗，也不想想正常人养宠物是什么心态，哈哈哈哈——”
……
“两个逗比，笑得我面膜都掉了，哈哈哈哈哈！”
……
最后一句话让正用吸管喝橙汁的李雨萌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光辉之地的内测玩家数量不多，但云玩家却不少，对面就是一位，喜欢看某铁憨憨主播的无聊直播，笑点极低，又是个颜党，超迷某个npc。
因为这事，李雨萌甚至都不怎么敢在宿舍里玩游戏了，因为她感觉只要自己是内测玩家这件事被发现，对方肯定会厚脸皮跑来蹭号。
当然，开学后她本来玩游戏的时间就不多，这阵子她基本没怎么上过线，一般只是刷刷游戏论坛。
此时她就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刷论坛，但并不是在关注目前论坛上大热的船壳镇海族入侵事件。
李雨萌对这种事情可没什么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帖子。
比如说上次游戏更新之后，能够选择的死灵种族一般都是坟墓中的骷髅，而有玩家就发帖声称骷髅可以主动把自己给拆散，然后拼凑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跑出去吓人。
比如说论坛上有小道消息声称下次游戏更新会有自动换装功能，而这种功能似乎可以随意设定男装女装。
以及，某位玩家发帖声称虫子是npc们的天然克星，只要顺着npc的身体漏洞爬进他们体内，再从背包里拿出毒药来涂抹一番，基本上就没人能逃得过被毒死的命。
除此之外，她也有关注到一些与自己有关的帖子，基本都是法洛斯王都一事中她的种种行径，再不就是与同萌会会长身份相关的议论。
这种帖子还不少，大部分都是在夸她，让李雨萌看了都忍不住脸红，却也不自觉在暗暗嘀咕。
“如果我说我去救那些npc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些人会不会反过来骂我？”
这是个问题，李雨萌觉得要是换成自己，知道真相后恐怕会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然而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回事。
当时她去带头救npc，不过只是收到了一个名为维布伦的npc发布的任务而已，期间可没想那么多。
谁承想这引来了一番其他玩家的跟风，然后慢慢就演变成所谓的正能量了。
反倒是帮助npc们解决制造瘟疫的六头巨熊是个很偶然的事情。
因为李雨萌的角色并不会受到巨熊们，甚至其他黑暗生物的攻击。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太明白。
李雨萌只知道自从上次自己的大鹅角色莫名其妙死掉之后，就有这种特性出现了，但角色面板上却没有任何信息显露。
这显然是一个bug，不过目前只见到好处，没见有什么坏处，所以她始终没声张，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当然，她其实有猜测这可能与当初死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妖有关，按照那人妖的身份，没准她受到了什么魔王祝福一类的隐藏状态也说不准……
漫无目的的想着，李雨萌突然在某个帖子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因此仔细看了几眼。
【名为维布伦的nppc来说非常不同，比方说与其他npc们相比，这位的心态明显更乐观，甚至偶尔会提出一些要感谢神灵庇佑之类的话，他认为在那种灾难下幸存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
【除此之外，他对玩家的态度明显不一般，按照我的观察，他更像是我们以前玩过的游戏中那些npc，非常喜欢给玩家发布任务，在奖励上也从不吝啬】
……
【他在沉没之地有着一座造纸厂与一座印刷厂，我得说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事情，但经过仔细调查，这其中似乎只是偶然——在灾难发生前的许多年中，这位报纸商人就已经在与法洛斯王国的教会交涉相关业务了】
……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信息非常值得注意……】
……
那个叫维布伦的npc的确很奇怪。
这段时间没少接触对方，李雨萌对此非常清楚。
维布伦总是会求购一些材料，大部分材料没什么特殊的，只是造纸与印刷相关的原材料，然而少部分却是一些血液。
这种血液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兽的血，而是人类的血，大量求购，有多少要多少。
正常人可不需要人类的血液，配合其苍白又消瘦的长相，李雨萌隐隐猜测那家伙可能是一个吸血鬼。
然而这个猜测她又不是很肯定，因为她曾经见过好几次幸存的教会中人与维布伦进行接触，都没见有什么异样表情。
这点也就罢了，让她感到最奇怪的是，当时在她初次见到那个npc时，对方似乎是在赞美法洛斯王都灾难的发生。
因为那会她的游戏角色是一只狗，所以听不懂那家伙口中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从其表情神态来看，明显能够看到一些狂热而又崇拜的情绪。
她对此其实也不太肯定，因为在察觉到一只狗在附近后，那个npc就直接收敛了神态，然后匆匆走掉了。
李雨萌因此认为这人身上有隐藏任务，于是放弃当狗，重新选择了人，最终成功在对方身上接到了救人任务。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任务奖励很丰厚，她因此获得了法洛斯王都幸存教会的尊敬，还混了个神使的称号。
然而这件事情与那个名为维布伦的npc商人似乎没什么关联。
或者说，这件事情的发展与对方身上可能有的隐藏任务完全无关。
所以对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始终是她比较好奇的一件事情。
“也许我该去换一个动物号偷偷跑他家里调查一下，没准就能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她暗暗琢磨。
偷窥npc隐私可是这款游戏的一大亮点，因为千奇百怪，什么事情都能见得到，可以极大满足玩家们的八卦心理。
不过如果放弃目前人类身份去换动物号，那么目前在沉没之地的尊贵地位可就没有了，这倒是让她比较纠结。
只因那个神使的地位真的很好用，不仅上线时有仆人伺候，下线时还有骑士守着。
平时跑出去转一圈，谁见了都得打招呼，一些好东西甚至都不用做任务就能白送。
比如她现在的游戏角色身上就有两个技能是因为这点学到的，一个可以让人更容易怀孕，另一个可以将纸变成鸟，非常有意思。
“要是能够有什么偷窥技能学就好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李雨萌决定上游戏去研究一番商城里有没有这方面的技能。
于是她先是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对面那位，发现对方此刻已经转而看起了肥皂剧，那目不转睛偶尔傻笑的模样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分心。
于是她放心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先是按了下静音键，然后选择登陆游戏。
结果刚一上线，她就不自觉愣住了。
她的游戏角色，眼下竟然在自己动！！？
24 来自地狱
四面八方的黑暗仿佛高耸悬崖下那无尽的虚空，目光望去时，隐隐有种随时都能掉进去摔个粉身碎骨的感觉。
无处着力，无处抓牢，唯有脚下坚硬的石砖街道能够带来一些抚慰。
踏步行走在这条安静街道中时，伯尼的脚步声非常明显，但除了周遭一些被惊醒而乱爬的潮虫外，并没有获得别的什么反馈。
吸入鼻子中的空气里泛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隐隐还裹挟着一缕腐臭，以手中一盏锈迹斑斑的油灯照亮，可以朦胧见着地表下那随着脚步前行而缓缓掠过的一些暗红色血渍。
它们已然干枯凝固，如果不是专门去看，就很难注意到这些痕迹的存在。
只是这些痕迹似乎并不甘愿被人遗忘，因此还在奋力向外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也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混乱与杀戮。
然而除了少数存在以外，没有人会喜欢悲惨的记忆，也不会有人愿意处于阴郁令人难以忍受的环境当中。
因此，随着伯尼脚步接近这座古老城市的中央区域，这些痕迹逐渐消退最终完全见不到，视线中反而能够看见一些摆在路边两侧的火盆。
火盆极力燃烧着，以驱逐周遭虎视眈眈的黑暗，其光芒虽不明显，但见到它们之后，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当中。
秩序的世界。
伯尼随之将手中点燃的油灯熄灭，然后仰头看去。
被无边黑暗所围拢的幽暗世界下，一座高耸庄严的教堂隐隐可见，其表面绽放着洁白圣洁的光芒，与周围世界相比非常明显，如同一颗破开乌云的太阳。
于是脚步继续前进时，伯尼能够感受到很多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这些目光来自两侧寂静的建筑当中，有的注视过来后稍作停留就转移开来，有的则始终留意着他的身影。
但也许是这里的规矩，或者暗无天日的环境让他们很难区分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这些目光的主人并没有谁跑出来，也没有发出什么明显的动静。
他们只是躲在各自的建筑内，静静注视着伯尼的身影从出现，到缓缓离去。
直到伯尼走到一处门前挂有书籍标志木牌的商铺所在时，才终于有人笑眯眯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神使大人，您看起来精神不错。”
说话之人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穿着一袭亚麻制白色衬衣，胳膊上的袖子撸到肘部，在打招呼之前正在商铺门口弯腰搬运一箱子报纸。
在他身后敞开门的商铺内也能过见到一些忙碌的身影，对比周围的寂静显得颇为突兀，却也更像是正常生活的模样。
“这里在实行高压管制？”观察了对方几眼后，伯尼开口询问。
此时他的声音比较沉闷，仿佛鼻子堵塞了一样，但其实这是目前这具处于变声期的身体所带来的影响。
此刻伯尼的模样也不是他原本样子，而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稚嫩少年。
与他搭讪的商人显然是认识这位少年的，因此听到这种与身份严重不符的话语时不自觉就是一愣，随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瞳孔倏然紧缩，继而连忙开口。
“因为还在排查幸存者中有无一些魔鬼信徒，所以大部分人都被要求呆在各自的家……呃，我是说，呆在各自被分配的房间当中，由教会统一分配食物。”
“教会保存的很完整？”
“是，是的，大主教和首席猎魔人都还在，整体上没有太多损失，唯一死在那场动荡中的只有首席主教里特，当时他在王宫当中和国王在一起……”
“他们对此有何评价？”
“您是说这处封印吗？”
皮肤白的不太正常的商人小心翼翼地问。
见伯尼点头，他措辞谨慎地说道：“神职人员们对此时常吵闹，有一些年老的修士跑到王宫那里自尽，别的就没什么了。因为考虑到这里两万多幸存者的生存状态，教会的人每天都很忙……”
伯尼闻言没再问下去，而是朝对方露出了一抹笑容。
“非常感谢你的解答，希望你的生意兴隆。”
“您太客气了！我是说，这是我的荣幸！”
商人连忙回应，随后注视着伯尼离去的背影表情显得很激动。
直到再也见不到对方后，他这才脚步急匆匆地走入身后商铺当中。
“维布伦老板，您和神使大人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里面一位正擦拭柜台的女仆见此好奇问了一声。
“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高瘦的商人咧嘴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也没等女仆继续说什么就急匆匆走进了商铺后的院子当中。
再然后，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发现有人注意自己后直接跳进了院子角落的一座枯井里，在井底摸索了一番后，打开一处秘密通道钻了进去。
通道很长，其中遍及各种机关，一个个开启的同时，商人也在一步步走的更深。
他最终来到了一处充满瓶瓶罐罐的密室当中，继而飞快地将这些摆在木柜子中的容器依次打开，表情颇为兴奋。
瓶罐中盛放的都是一些暗红色液体，血腥味于此蔓延开来，并且愈发浓郁。
而在这处密室最深处，一枚散发有洁白光芒的羽毛正静静飘在一处繁琐复杂的魔法仪式之上，随着周围异味的弥漫，正缓缓向外散发出阵阵圣洁的涟漪。
……
与此同时，伯尼已然来到了那座发光大教堂的广场边缘。
大部分人被要求呆在住所内，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有出来活动。
放眼看去，此刻那片广场上有许多修士与平民的身影，他们或是在交谈，或是在忙碌着各种工作。
“晚上好，神使大人。”
一位在广场边缘巡逻的教会骑士率先见到了伯尼的存在，并恭顺地打了个招呼。
伯尼因此朝他笑了笑，随后踏步走向教堂方向。
没有人阻拦他，那位巡逻骑士只是看了看他的背影就收回了视线，而广场上一些人见了他后甚至纷纷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络绎不绝的声音所代表着的，是“他”此刻在这里有多么受欢迎，伯尼对此一一回应。
慢条斯理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急切感，看似很有礼貌，其实是想要让这里所有人看清他的存在。
不过旁人可不了解这些，他们也很难想象，面临他们友善注视的，并不是一位能够带来食物与希望的神灵使徒，而是一位邪恶的魔鬼之王。
因此，当教堂内突然有修士跑出来号召大家一起进入教堂听讲神使宣布一件重要事情时，人们老实地聚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依次坐在教堂中一排排长椅上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脸色瞬间大变。
“我们并非来自天国。”
就听那一头金发的稚嫩少年站在布道厅的讲台上如此说道：“我们来自地狱。”
25 背锅
“我们并非来自天国，我们来自地狱。”
笔记本电脑中传出的声音是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但下边相应的字幕却清楚写明了话语的含义。
屏幕前的李雨萌因此眨了眨眼。
之前她见到自己的游戏角色会动虽说有点慌，但想到游戏角色不会被怪物攻击这点，就又猜测这也许是一个隐藏任务。
之前一直潜伏着，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被激活了。
可是隐藏任务不太可能这么坑人的吧……
“我们带来的不是神灵的眷顾，而是魔鬼的赠礼。”
在她沉思这个问题时，屏幕画面中那站在教堂深处的金发少年又说了一句。
于是教堂内正因为他前一句话而陷入呆滞状态的诸多身影瞬间哗然不已。
“罗宾神使被邪恶的魔鬼附身了，快去叫埃尔维斯大主教！”
一位机敏的神职人员见此忙大吼了一声，继而咬牙奔上讲台扑向金发少年。
然而他扑到半空的身影还没等碰到少年，就被一阵悄然浮现于其身体周围的黑色雾气瞬间腐蚀化作了一滩骨肉血水混杂的恶心尸骸摔落于地，那粘稠的液体甚至溅落到了临近一些人的脸上。
原本还勉强保持秩序的教堂内瞬间乱成一团，惊恐的尖叫与愤怒的吼声连绵响起，一些人慌不择路地跑向教堂外，另外一些则奋不顾身的冲向教堂深处那道瘦弱的少年所在！
只是当那阵诡异的黑雾扩散开来，当那充满邪恶的气息扑面而至后，这些冲过去的神职人员却不敢再靠近丝毫，只能被迫一步步后退，最终甚至被这黑雾逼退到了教堂大门之外！
浓稠的雾气于本该圣洁无比的大教堂内部疯狂翻涌着，教堂墙壁上许多威严神圣的天使浮雕因此纷纷被腐蚀脱落，精美的彩绘玻璃也开始迅速开裂。
随后在扭曲的建筑呻吟当中，这座绽放着圣洁光芒的大教堂开始轰隆塌陷，造成的震颤与冲击让诸多被逼退到教堂外的一群人悲愤不已，更是有人瘫在地上满脸绝望。
然而这却并不影响他们听到教堂内传出的阵阵话语。
不只是这些眼睁睁看着大圣堂坍塌的人们，在这片教会建筑区域之外，甚至在这座沉没之地边缘小心躲藏的一些人，都能够清楚听到那隐约带有回响重叠的恢弘声音。
“天上的国已经抛弃了你们，他们以你们亲人的血肉铸造了这座恶毒的封印，以你们这些活着的生命来当这座封印的陪葬品。”
“你们的灵魂将永远被囚禁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封印当中，无法上升进入天国，甚至无法下降坠入地狱。”
“你们将被遗忘。”
……
本该趋于寂静的幽暗城市目前已然苏醒了过来，人们于此刻惊恐、暴怒、或是大声反驳着这声音。
但这并没有阻拦住他们视线中那座高耸大教堂的彻底塌陷，同样也没影响到一阵阵疯狂翻涌的黑色浓雾朝着这座城市上空膨胀扩散而去！
这种扩散是常人见不到的，因为随着大教堂的塌陷，这座城市最大的光源已然熄灭。
不过随着黑色浓雾扩散所引起的异常现象，却基本被此地每一个幸存者所察觉到了——
那是一道道朦胧灰暗的亡者之魂，而今正从土地下、墙壁中、街道上，甚至一切可以见到的地带爬出！
它们生前身份各异，死后仍旧保持着生前面貌，混杂在黑暗环境当中，如同一缕缕轻烟。
恐慌因此在幸存者群体内迅速蔓延，尽管诸多亡灵中有很多是他们熟悉的面孔，但这并不能遮掩生命本性里对死亡的恐惧。
于是大部分见到这些亡灵的人，都会尖叫着迅速跑远。
然而在这座城市当中，相比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其实要多得多。
因此，随着时间流逝，幸存者们不仅没有成功避过这些幽灵，反而逐渐处于被包围的状态。
崩溃的哭喊与凄厉的尖叫于城市各处连绵不断的响起，胆子大的会因为极强的恐惧反而滋生愤怒冲向这些亡灵。
胆子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死人越来越多，想要逃跑，身上却偏偏没有半点力气。
不过事情并没有发展成一场死人对活人的屠杀，那些因某种力量影响而从未知所在浮现出来的亡魂，显形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躲藏在各个建筑当中的幸存者们，而没有丝毫攻击表现。
——————
甚至面对一些打过来的拳头或者武器，它们也完全不会躲避，任凭那些普通的金属器具从半透明的朦胧身上划过，始终没有什么情绪反应。
“你们所面临的，将会是你们的未来。”
一片混乱当中，那仿佛从深渊深处传来的声音复又响起。
“你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但并不是向那天上的国祈祷，也不是向那早已遗弃你们的神灵祈祷。”
“你们应向这座封印祈祷。”
“祈祷它的衰败、祈祷它的枯萎、祈祷它的死亡。”
“你们应牢记，当命运的长矛染血，当堕落的天使降临，科弗代尔将重新出现在大地之上，真正的光也将再次笼罩而来。”
……
话语于此悄然结束，之后没再有什么动静传来。
但那被释放到这座古老城市上空中的大片黑色雾气，却仍旧弥漫在常人无法见到的所在。
由此引发的是连绵不断的躁动。
一部分人因周遭安静存在着的亡魂而不敢乱动，一部分人壮着胆子奔向教堂。
一些早已忍受不住黑暗所带来的压力的人于此刻彻底崩溃，他们或是开始疯狂打砸各种家具以及墙壁，或是不管不顾地冲出藏身建筑一头钻进城市的黑暗深处。
极端的甚至干脆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匕首颤抖而又坚决地刺穿自己的脖颈或者心脏。
然而后者在死亡之后却又会在天空中黑雾的影响下以灵魂之姿悄然复苏。
这种复苏充分佐证了那声音之前所说的话，由此引发的必然会是这座本就多灾多难的城市陷入更大的动荡。
……
屏幕之外的李雨萌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无法感受到沉没之地目前的癫狂氛围，事不关己且充满奇幻色彩，她对于那些话也没办法做到共情。
但这并不影响她此刻心情郁闷。
画面中的游戏角色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离开原地，仍旧在教堂当中。
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些浓稠黑雾也显然充满了腐蚀性，因此周围塌陷的教堂其实是一边塌陷一边被腐蚀成一堆堆灰尘的。
这种情况在旁观看戏时倒是让李雨萌有闲心对画面中的一切品头论足，甚至感觉自己那个本来长相不怎么样的角色在周围一片混乱时冷静讲话的姿态非常有范。
但当游戏角色说完最后一句话，当李雨萌重新获得了对他的控制权之后，她就感觉这件事情非常糟糕了。
只因在一片昏暗的环境当中，周围一大群骑士已然隔着老远将她的游戏角色给紧紧包围住了！
26 圣战发起者
书房内此刻只有翻书与时钟滴答的声音响起，非常安静。
倒是窗外不时有强烈光芒晃过，以及一些隐约的喇叭声，那是路边有车辆路过的原因。
薛九岁此时正复习功课，因此表情专注，甚至为了避免一些琐碎声音打搅，头上还扣着一个隔音耳罩。
直到将预计的页数看完，她这才合上手中书，松了口气，继而习惯性看了看摆在旁边的手机。
上面信息很多，但大部分都不值得回复，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闺蜜在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段话——
“我被这里的npc囚禁了，妈的，这帮人翻脸可真快。”
闺蜜又做什么无厘头的事情了？
薛九岁率先想到了这个可能，解锁手机询问了一句，对方却并没有立即回复，似乎在忙。
她因此打开手机中一个三角标志的软件当中，并选择了其中同萌会栏目。
同萌会在那个封闭的城市当中人数不多，但一百多人也不算少，所以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肯定会有人了解到，所以她准备在这里问问。
不过其实不需要她主动去问，公会专属的私密板块里就已经有相关帖子存在了。
发帖者是一位名叫仰望天空的猪的玩家，属于被外面人所称呼的“一百单八酱”中的一员。
而他所发的内容也很直观，以身处于一片广场中的视角拍摄到了头顶“本仙女萌萌哒”昵称的少年从出现在这里，到释放出大量浓雾将大教堂腐蚀塌陷，再到被重重包围的整个过程。
“会长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最后在帖子末尾评价了一句，“不声不响就弄出了这么大一个场面。”
“我就说么，为什么会长在之前不会被怪物攻击，原来身上有剧情任务。”
下边有很多公会成员跟帖。
“不知道奖励是什么？不过肯定很牛逼就是了。”
“但是这样的话你们就没法在那里混了吧？”
……
“应该不至于。”
一个同样身处于沉没之地的玩家留言道：“如果驱逐我们，那这座城市里的食物与各种资源就根本没办法得到补充。”
————
……
“事实上，这事发生时间也不短了，除了会长被请去喝茶外我们其他人根本没有被抓走，想来npc也在纠结这件事。”
……
“生存还是信仰，这是个问题。”
“没啥问题了吧，都被坑成这样了还信个鸡毛啊？”
……
“你这么问显然没接触过信教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
……
“所以咱们玩家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被说成是恶灵，然后被说是神使，现在又变成魔鬼代言人了？”
……
“那些幽灵挺有意思，主动去碰还能把它们吸进身体里面呢。”
……
将帖子中的回复陆续看完，薛九岁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了。
整体上她猜测的和其他人差不多，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隐藏任务。
因此她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反而对公会里一些成员提及闺蜜时的态度颇感有趣。
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外面人基本都认为自己的闺蜜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游戏高手，平时很低调，却总能搞出大事情，因为这点，公会里甚至有一批崇拜者存在。
然而事实却显然不是如此。
“也亏得她不爱和人组队，不然早露馅了……”
喃喃着，薛九岁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重新将帖子翻到第一页，然后选择播放那其中的视频。
视频整体很长，按照记忆中大概的位置快进了几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当命运的长矛染血，当堕落的天使降临，科弗代尔将重新出现在——］
“命运的长矛……”
这句话在游戏世界里的一些神话典故中是一种对悲惨命运的形容，不过它可能又是一件来自天国的圣物。
薛九岁记得在前阵子吵的很热闹的魔王变性cg事件当中，那位一开始是小男孩模样的魔王就有提到命运长矛这个东西。
但那其实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在这之前，她似乎在某位转世天使的觉醒cg里有见到过这个词……
“还有在教堂里，有一个握着长矛的天使来着。”
她突然想到了这点。
正好现在已经忙完了一天的学业，可以有短暂空闲去放松，于是薛九岁从旁边电脑包中抽出笔记本电脑，开机后选择登录游戏。
她的游戏角色是一位脑门周围有一圈头发，但顶部却光秃秃一片的年轻修士，而今在屏幕画面中正动作麻利地打扫教堂内某处庭院的卫生。
这种行为并不会让她感到意外，因为这是商城中贩卖的一种挂机木偶的效果。
该木偶可以让玩家在下线后能够按照角色身份相符的行为来自行活动，而不至于被周围npc们发现异常。
对于薛九岁来说这是个神器，因为如果没有这东西，她潜伏在教会里面的行为肯定已经露馅了，毕竟就算伪装的再好，只要下线时间长了总归是会被察觉到异常。
所以尽管这木偶卖的很贵，但她还是在混进这座教堂的初期选择了购买。
实际上这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因为用木偶挂机后游戏角色并不会分心，所以在日常教堂的工作当中，她表现的非常抢眼，堪称劳动模范。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早点睡吧，汤姆修士。”
上线后还没等她停止挂机，就有一位路过的执事对她关心了一句。
薛九岁按照浮现出的选项回复，于是画面中的年轻修士腼腆地笑了笑。
“您先休息吧，查理执事，我扫完这片地就去睡觉。”
那位好心执事于是点了点头，继而踏步离去。
原地等了一会，见对方彻底走远后，薛九岁将扫帚放在一旁树根处，然后操作着游戏角色慢吞吞地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条长廊。
游戏选项当中能够更改日常赶路时是走路还是奔跑，大部分玩家选择的都是奔跑，但如果要顺利在人类世界生活，走路才是正确选择。
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没事就跑。
但事实上这种速度也并不算太慢，没用多长时间，她就抵达了目标所在。
那是一处偏殿，偏殿中有许多龙类与海族方面的浮雕，而最深处则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天使雕像。
与正常被供奉的雕像不同，这座天使雕像面朝东方，也就是右手边方向，同时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并非长剑，而是一柄笔直的长矛。
此刻已然处于夜晚，但因为偏殿中窗户修建的很高，因此外面有一片比较明亮的银色月光挥洒而来，笼罩在雕像上，让它整体看起来异常神秘。
教堂建筑群中，像这样的大厅有不少，但像这位这样面朝东而不是朝南的雕像却独一份。
以前薛九岁对此就很好奇，但因为比较麻烦，她就没怎么去探索过这雕像的具体信息。
眼下看来，这位很有可能是一个“熟人”呢。
因此在看了几眼，并用游戏系统的某种功能标记了一下后，她就跑到了外面某位负责在夜晚守墓的老修士面前询问了一番。
玩家正常时候没办法主动开口说话，但这方面其实并不死板，比如眼下，在她标记过后，游戏角色碰到npc时就能够主动开口提及这点。
“为什么诺伊斯厅里那座圣灵雕像在注视着东方？”
被他提问的老修士原本正坐在墓园门口打瞌睡，闻言后诧异地看了看她。
“现在的修士在修道院里难道连宗教历史都不学了吗？”
薛九岁闻言后选择的回复是羞愧地低下脑袋。
于是老修士叹了口气，继而解释道：“那位是圣凯西，咱们教会第七任教皇冕下，命运长矛的持有者，一生当中发动了三次圣战，死后升入天国成为了一位不朽的圣灵。”
圣凯西·英格索尔，这是薛九岁记忆当中那位转世天使的名号。眼下老修士虽然没说全姓名，但显然指的是同一位。
因此她继续问。
“东方是他发动圣战的方向？”
“不，东方是他唯一没踏足过的方向。”
老修士说着，砸吧砸吧嘴。
“那位圣灵在人类生涯中接连征服了莱雅大陆南部的马阿科亚沙漠，北部的永冬之地，西部的魔鬼海，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是东部的纽卡斯尔大陆了，据说他对此很遗憾，所以关于他的雕像在修建完成后总是会自动转向东方。”
“自动？”
“据说是这样。”
老修士点了点头，“我们还常说总有一天那位圣灵会重新降临到人类世界，然后完成对纽卡斯尔那片邪恶之地的远征。”
“不过这个说法打我祖父那个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什么迹象。唉……纽卡斯尔那些伪神信徒甚至会拿奴隶的孩子去喂养野兽，如此邪恶的行径，真希望有一天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随后又唠叨了一番那个大陆上的人有多么多么坏，对待奴隶方面甚至不如对待一条宠物狗什么的话语。
薛九岁对此若有所思。
其实已经有迹象出现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所以……那位从天使转世成人类，是准备来发动第四次圣战的？
这样一想似乎还真有可能，按照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看，那位圣灵不仅自己转世到了人类世界，连他的武器都被投送下来了……
“但纽卡斯尔人也不是没有好人。”
老修士的话语仍在继续，“伯尼神父你知道吧，他就是一位来自纽卡斯尔大陆的人，虽说出身很糟，但他的品格却很高尚。按照咱们以前一句古话来讲，就是那种从淤泥里出来，连点泥巴都染不上的那种圣洁之人。”
“出淤泥而不染？你可得了吧。”
薛九岁见此暗暗翻了个白眼。
屏幕对面的老修士却显然不可能察觉到她这种小动作，因此仍在讲话。
“对了，据说伯尼明天会到内厄姆，我准备去探望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27 前往内厄姆
随着最后一缕灰色雾气融入，小木屋旁的仓库彻底从虚幻转变成了真实，纹理自然，菱角分明，看起来如同一个现实当中用松木搭建而起的库房。
然而当它彻底成型的那一刻，密密麻麻如同虫群乱爬般的声音却从远方迅速接近，没一会，一群四脚着地的干尸就破开了黑色雾气的遮掩出现在了仓库前方空地处。
它们围绕着这座新生建筑而聚拢，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眸紧盯仓库大门，显然对于它的出现非常有敌意。
只是，当一片如石油般的黑色液体从旁边小木屋中挥洒到仓库门口后，这些蠢蠢欲动的怪物们就忍不住开始干呕了一番，继而狼狈跑远了。
一旁木屋中的伯尼于是看了眼手中空荡荡的杯子，不自觉挑了挑眉。
不过相比于研究这种液体，他现在更想要的是离开这里去睡觉——
仓库扩建而出后，他对于黑雾世界的掌控力自然也就提高了一层，但这种提高并没有对他本人造成什么影响，只不过是让他能够掌控的“领地”更大了一些罢了。
因此他现在仍旧很疲惫。
这种疲惫并非来自于扩建仓库，而是来自于扩建仓库之前的那场“降临”。
对比整个黑雾世界，受他掌控的黑雾其实并不多，所以蔓延在那座城市上空的黑雾其实是一些不受掌控的。
将一些不受他掌控的黑雾转移出去，这种行为如果没有仪式配合，对他的灵魂状态是有一定影响的。
虽说这种影响不大，但也足以令他感到困乏了。
不过相比在那个地方能够收获到的东西，这点代价其实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上翘了些许。
那处封印以他那本白皮书中的某些内容为基础，又掺杂了大量独属于宗教体系的东西。
这种东西主要是对信念的使用。
大天使以两种命运神器为骨架，以凝固那座城市半数以上的人类信念为代价，创造出了一场声势庞大的魔王封印。
这期间自然还有掺杂一些其他要素，比如说一种对人类信念的增幅。
这种增幅配合那些被凝固在封印“墙壁”中，永远保持祈祷状态的几十万人类一起，构成了压制魔王的一股重要力量。
然而它能增幅墙内的人类信念，自然也能够增幅墙外的。虽说两者数量相比差距显著，但只要时间一长，配合他刚才留在那里的力量，变化就早晚都会发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人类的信仰或者说信念能够改变任何事情，用来扭曲一座封印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然，扭曲那座封印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扭曲封印的这个过程……
没再想下去，见外面没再有干尸出没后，伯尼缓缓退出了黑雾世界。
……
当晚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不过第二天是他出发前往内厄姆布置炼成仪式的日子，因此一大早就有人跑来把他给叫醒了。
“主教大人说这次旅途会比较长，所以特意叮嘱您多带一些换洗衣物，但我看了一下，您的私人衣柜里并没有多少备用服饰。”
教会分配的私人管家佩皮斯在伯尼起身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开口建议道：“镇上的亨利裁缝铺制衣手艺很不错，您要不要在那里购买一些成衣？”
“我认为可以。”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一趟，您稍等，用不了多久就能买回来。”这位秃头修士如此回应，然后急匆匆地走掉了。
伯尼于是起身穿上外套，然后催动体内暖流向外散发。
浑身因此有洁白光芒闪烁而出，几秒钟后，他的身体上下，连带着穿在身上的衣服在内，一切污垢就已然被排斥了出去。
随后还没等他下楼，就又有人跑来拜访了。
那是葛兰教堂内一位执事，此时前来是帮伯尼收拾行囊来了。
伯尼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有着圣光存在，日常洗漱用品都用不上带，甚至连衣服其实都不需要额外准备，他只需带着钱就完全可以。
不过有人热情帮忙总不能冷淡拒绝，因此尽管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但他还是没事找事地拜托对方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照看一下这座房子中的仆人们。
随后还有一些其他人拜访，基本都是葛兰教堂内的神职人员。
——————
因为伯尼的离去并没有对外通报，对内除了一些交接工作的人之外也没主动和别人说，因此拜访者并不多，基本都是一些管理层。
他们对于伯尼的离去倒是没什么不舍，只因目前伯尼的职位仍旧挂在葛兰教堂内。
某位猎魔人队长在这个时候甚至还和伯尼商议起了他不在期间一些船壳镇防守方面的事物，仿佛他只是出门进行一场短暂的旅游。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也算是正确的想法，因为上面并没有提到更多，只不过是让伯尼前往一些重要城镇去布置炼成仪式。
然而实际上，这事如果顺利，他是必然会升职的——
尽管在内厄姆时罗兹主教声称他五年内不可能再升职，而现在还没过五个月。
“这只地鼠似乎生病了，伯尼神父，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位教堂执事在帮忙整理行囊途中发现了某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打量了几眼后转头喊了一句。
“没事，它总是这样，睡眠质量堪比一头猪。”伯尼回应之余走过来将笼子提起。
“大概会睡到今天下午才能醒过来。”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家伙。”
“是啊，不过倒是很好养……”
闲聊间，一群人已经离开屋舍前往码头区域。
期间有十多位骑士与六位猎魔人跟随而至，他们都是一些从主教区派来的高手，会始终跟在伯尼这里保护他的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其他方面的防护会在之后陆续抵达，但这方面罗兹没多说，伯尼也没多问。
一路无话，到了码头区后，告别葛兰教堂的“同事们”，登上教会派遣来的船只，伯尼就这么踏上了前往内厄姆的旅程。
事实上，船壳镇距离内厄姆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航行时间。
不过从周围那些保护者的表情来看，这两个小时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度过。
作为被保护者，伯尼对此倒是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在教会高手的安排下老实钻进船舱当中后，一切就自然有其他人去做了
期间见到一位老朋友，他甚至还与之闲聊了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伯尼倒是瞥见了一些游荡在海面上的软体生物。
那是一群海蛇。
28 海上的袭击（二合一）
码头方向透过木质船身隐隐传来的喧嚣声，随着船只起航而渐渐微弱，最终完全听不到了。
一阵阵晃动代替而来。
这种晃动如海浪潮汐一般起起伏伏，令身处于船舱中的某位金发少年脸色渐渐发白。
不过尽管身体不适，但他外表仍旧稳重，或者说故作沉稳。
“家里出现了一些状况，所以需要回去一趟。”
光线暗淡的船舱房间里，这位见习猎魔人打扮的金发少年坐在房间木柱子旁的椅子上，手捧着一杯柠檬茶，正与对面坐着的伯尼提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本来打算昨天走的，不过马尔茨队长说您今天正好会去内厄姆，所以就安排我一起坐上了这艘船。”
“听他提起过。”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面前这位是他的老熟人埃利诺，也是葛兰教堂内一位见习猎魔人。
正常教堂中大部分事务都需要由神父决定，但葛兰教堂内比较特殊，伯尼并不喜欢对一些琐碎事情指手画脚，因此这类事他基本都会放出去任凭下面执事们做决定。
不过决定虽然不需要他去做，但相关的汇报还是要听的，所以他对这位的存在早就了解。
事情的真相也并不是如此简单，对方听起来是在搭顺风船，但这位其实是一个“替身”。
两人年纪相仿，教会内又有着相应的幻术能力，被安排在一起，如果有刺客出现，这位恐怕会第一时间遇到袭击……
这件事没人和伯尼说，但他随意打量几眼就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布置。
“具体是什么状况？需要帮忙吗？”
他也没多提这件事，转而问起了这位老熟人回家的目的。
虽说是一个替身，但这位出现在这里又不只是因为接到了这种特殊任务。
伯尼其实对此有所猜测，但他见对方此时情绪紧张，于是就没话找话了一番。
“是和我妹妹相关的一些事情。”金发少年简短地回答。
他了解自己此行任务，自然难免紧张，毕竟据说可能会有海族倾尽全力来袭。
不过他现在有的又不只是紧张。
隶属于葛兰教堂的见习猎魔人行列，虽说与伯尼早就相识，但他更熟悉的是伯尼身为神父时的管理与威信。
因此尽管伯尼表现的很随意，但埃利诺仍旧显得比较拘谨。
尤其是他还晕船了，此刻胃里翻腾如同一只老鼠窜了进去，闹的他浑身难受。
船舱内唯一的光源是金发少年身侧柱子上挂着的一盏玻璃罩油灯，散发出的光芒虽然昏暗，可也足以让伯尼清楚见到对方脸色的异常。
于是他抬起手指敲击了一下两人中间的矮桌，一抹洁白光泽随之顺着桌面蔓延而去，最终攀附到了对方身上。
埃利诺脸上苍白的模样立即褪去了许多。
“真是太感谢您了，伯尼神父。”他因此大松了口气，心情放松之余，对自己之前的话详细解释了起来。
“我父亲虽然没在信中提到什么，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句话语气略显忧虑。
“他说我妹妹被王领的一位亲戚接过去暂住了，可是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家族在王领的亲戚只有因科的瑟维斯家族，那个家族在法洛斯王国风评并不是很好，我父亲没理由会将妹妹放心交给他们。”
“所以我认为，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如果是坏事，我相信你父亲会和你说清楚。”伯尼出言安慰。
对方的妹妹目前已经坐在了法洛斯的王位上。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或者说知道新女王出身的人不多，眼前这位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如果知道了，他估计会吓一大跳。
伯尼并没有为其解惑的想法，埃利诺本人显然也没打算在自己上司的上司面前诉说自己的担忧。
于是两人聊起了他们刚认识时的一些话题，被屠杀的修道院，魔鬼降临的封印地等等。
时间慢慢流逝，到后来身下船只虽说还在摇摇晃晃，但相比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摇晃已经微弱了许多。
想来航行的风向较为顺利，海上也保持着平静。
可惜的是，这种平静注定将要被打破。
不久之后，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叙旧，同时有严肃的话语传来。
“海族已经有出现的迹象了，伯尼神父，接下来外面可能会很乱，您呆在船舱内，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出来。”
这话让旁边本已经因叙旧而心情平稳的金发少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伯尼本人对此倒是比较淡定，应了一声后，外面说话之人就悄然离去了。
“您，您说，会有什么样的怪物跑来袭击？”埃利诺忍不住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不过附近似乎没听到有什么厉害的海族出现过。”伯尼说着，朝他笑了笑，“放松些，我们的防守非常严密。”
“没准会遇到海巨人？”
金发少年显然放松不下来，自顾自地在哪忐忑着。
“据说海巨人力气非常大，甚至能够搬起一座像塔拉罕那样的大山。”
“你说的是山岭巨人，不是海巨人，那也不是搬运，那山就是它本身。”
伯尼纠正他，继而稍作提醒。
“另外，既然搭上了这艘船，我想你已经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埃利诺闻言怔了怔，随后释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呢……”
当替身这个任务是猎魔人队长马尔茨主动找他提及的，但选择权在他这里。
而这件事情听起来虽然很危险，但危险又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上次他遇到的危险是和伯尼一起闯进了那封印地，期间因为一个不断重复的杀戮梦境而受尽了苦难。
然而收获却是让他这个原本不可能进入教会的小贵族子弟当上了一位见习猎魔人，因为与伯尼早就相识，在教堂内还颇受照顾。
现在这事又会引发什么？
也许是死亡，也许是更进一步！
身处于一个阶级制度严厉的世界当中，令人绝望的并不是出身低微，而是没有向上爬的渠道。
为了这个渠道，又有多少人拼了命的在争取……
没再说什么，但埃利诺此时紧张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下来，转而变得充满动力。
……
接下来一段时间，周围环境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之处。
直到某一个节点来临，一阵剧烈的摇晃蓦地诞生！
这种摇晃如同一位顽皮的孩童握着自己的木偶玩具在喜悦地晃着手臂，又像是地震降临时摆在房间中的桌椅正凌乱翻滚。
甫一出现，就将船舱内一切东西晃动的东倒西歪。
油灯因此摔落在地，矮桌上摆着的茶水也跟着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摇晃而传来的，是一阵充满暴戾的咆哮声。
如同一头疯狂的人猿在与狼群进行着搏斗，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独特力量，令声音当中充斥着一股子肉体撕裂般的响动，听起来非常渗人。
不过这种力量的真面目并没有出现在房间中两人视角之内。
只因在这之前，房间周围那看似木质的墙壁上，已然缓缓浮现出了一片如同藤蔓缠绕般的神秘纹路，纹路通体隐隐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将一切蕴含着超凡的力量排斥在外。
外面的咆哮因此渐渐微弱了下去，似乎察觉到了这种行为没有造成预计效果。
被咆哮所遮掩着的大量怒吼与武器碰撞声随之代替而来。
那似乎是甲板上已经展开了一场近身战斗，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猎魔人特有的法咒声音与骑士们专属的守护神术被激活的响动。
刚刚将情绪平稳下来的金发少年忍不住浑身紧绷。
不过这种紧绷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事实上，在没成为超凡者之前，他就与伯尼一同闯入过伊维萨的封印了，而今已经是一位拥有超凡力量的见习猎魔人，胆子其实比以往大了许多。
因此他一边用一柄精致如同手术刀般的器具开始在自己左手腕上刻起一些血色纹路，一边咬牙说道：“我的存在能够抵挡住一些诅咒与通灵方面的攻击，但没办法对物理层面上造成防护，神父，您不擅长战斗，接下来如果有敌人闯进来，您就呆在我身后。”
非猎魔人与骑士一系的神职人员尽管同样属于超凡者，但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生活系的，日常维护社会秩序方面很在行，但真当有战斗发生，他们一般属于伸不上手的后勤人员。
所以尽管伯尼能力神秘，以往也有过几次战斗表现，但很多人仍旧将他当做一位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对此伯尼没说什么，只是对埃利诺的好意表示感谢，人则始终坐在房间里，捧着一杯柠檬泡的茶水默默倾听着外面一切响动。
时间争分夺秒的流逝着，门外混乱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嘈杂到愈发安静，似乎战斗已经从爆发逐渐进行到了尾声。
没一会，一阵敲门声就突然响起了。
“我们已经打退了入侵者，伯尼神父，您可以出来了。”
这话让手持武器警惕门口的金发少年松了口气，随后正想跑去打开房门，却突然被后方的伯尼叫了住。
埃利诺因此怔了怔，随后脸上再次升起了警惕之色，甚至比之前更甚。
呆在葛兰教堂内时间长了，他自然习惯于听从命令。
因此虽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显然神父判断外面那敲门者并非是友方。
“你还好吗，伯尼神父？”
门外声音继续响起，其中充满担忧情绪。
“里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房间内一片安静。
敲门声于是逐渐急促，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暴躁的拳打脚踢，最后甚至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电流声，仿佛门外那东西已经因为机会短暂而忍无可忍。
直到一声怒斥出现，这声音才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有一阵汹涌的风声骤然响起，仿佛门外蓦地刮起了一阵大风。
似乎援军已经察觉到异常而跑来支援了。
然而这并没有让埃利诺脸上的警惕放松丝毫，只因随着门外那阵大风而浮现的，是一些水渍悄然从房门底端缝隙渗透而来！
那水渍当中充满了如同海藻般的绿色物质，同时上面还缭绕着一些诡异的黑色电光。
冷不丁一看，仿佛好几条发光的黑色泥鳅正蠕动在腐烂的污水里面，粘稠潮湿、隐隐泛着一种恶心气息。
海龙胃囊里的气味……
伯尼因此挑了挑眉，手中抬起来正想抿一口的茶水不自觉撂下。
不远处的金发少年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正满脸严肃地盯着这些液体的存在，脸上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琢磨是否该用什么手段将这些正缓缓蔓延而来的液体拦住去路。
不过他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一空了。
只因随着这滩水渍靠近到一定距离，最边缘的那些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随后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这股水流连续在某处消失，仿佛碰见了一道看不见的地表漏洞，连带着其中夹杂着的黑色闪电一起，接连被漏洞所收纳。
此处房间中的局面因此显得非常古怪。
外面不断有液体渗透而入，内部却像是一个无底洞般飞快吸收。
来来回回，仿佛污水再利用一样，正处于循环状态。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一切响动已然不复存在了，没有怒吼，没有武器交鸣，同样也没有了船只航行在海面时的晃动。
目前有的，只是门外不间断的污浊液体渗透进来时的涓涓流水声，以及液体中那些“泥鳅”挣扎扭动时的噼啪响动。
“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还对这些液体保持警惕的埃利诺见这些东西并没有带来什么伤害后，终于有心思察觉周围情况了。
他反而因此更加忐忑。
“谁知道呢。”后面的伯尼幽幽回应。
“也许我们已经从战场上被转移了。”
……
身处其中的人们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在内厄姆码头区等待迎接的一些人却清楚见到了那一切混乱的出现——
万里无云的明媚天空下，一艘三桅船只原本正朝港口方向航行而来，但在某一时间过后，仿佛由无数黑色触手纠缠在一起形成的巨大手掌蓦地从大海内探出，并一把攥住了那条船！
然而正当它用力紧握船只朝海面下拽去时，船上却倏然绽放出一片璀璨金光，直接将那张巨大的手掌灼烧的瞬间收敛钻入大海内部。
但手掌的撤退并不代表混乱的结束，反而有一群暗红色的鱼人身影不顾灼烧存在，如同蚁附般飞快蔓延到了船只通体上下，将那艘原本正常模样的大船点缀的仿佛一块蠕动着的血肉正隐隐飘荡于海洋表面。
如此恐怖的景象惹来码头区一些女眷的连绵尖叫，造成的骚动也在迅速蔓延。
但这并不能阻挡那艘视线中隐隐可见的船只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
当血肉不断被金光溶解，当一些暗红色液体甚至都晃荡飘动到了临近码头的边缘海面上时，一头庞然大物蓦地从视线尽头那片海域内跃出，一口将那艘血色铸就的船只吞入腹中之余，猛地钻进大海里消失不见！
29 目标转移
时间缓缓流逝，船舱房间外的世界始终处于寂静当中。
房间内两人此时一个正安静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杯子，目露沉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另一个则一直站在门口附近，目光紧紧盯着房间橡木材质的厚重木门，时不时又会低头看一眼脚下涓涓流淌着的黑绿色“污水”。
就算不考虑身下船只此时的平静，单看这些源源不绝渗透而来的液体，他就已经对伯尼刚才说的那句话非常认同了——
他们很大可能在刚才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种转移显然不是教会的作为，但如果是海族的手段，为什么它们没有下一步动作？
被拖住了？
还是说海族认为只用这些液体就能够解决他们两个？
心中思绪很乱，表面上埃利诺则有些迟疑地探出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轻轻触碰了一下脚边那些液体的存在。
锋利的剑尖表面甫一与液体接触，就迅速蔓延出了一抹霜白之色，而不过眨眼时间，这种色泽就已然波及到了长剑的握柄区域！
手心因长时间握着剑柄而溢出的汗水迅速发冷，甚至已有凝结趋势，埃利诺因此慌忙松开手。
于是就见这柄本该很沉重的长剑保持着他松开前的姿态凝固在了原地，表面那层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加重，最终将这柄剑完全冻成了一柄冰剑。
房间内的气温还是很正常的，因此这柄剑诞生后开始缓缓向外散发出阵阵白霜般的雾气，如同人在冷冬时呼出的气体。
埃利诺被这种超自然情况吓了一跳，脚步飞快远离地表流淌着的污水之余，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扇木质大门，彻底熄灭了出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他随后语气茫然地问了一句。
这种液体外面肯定不少，同时拥有这种液体的环境也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对于眼下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埃利诺简直一头雾水。
“按照敌人的计划来说，将我们困在这里是必须要做到的，”
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年轻神父回应他道：“死倒是不太可能。”
神父的语气没什么波动，那种沉稳的气场让埃利诺内心稍感安慰，同时却也更加纳闷。
“您的意思是说，海族这次袭击目的只是将您困住？”
知晓海族会针对伯尼这件事后，再去推测这种针对的原因是非常容易的。
毕竟船壳镇的事情才刚刚过去，而其中所显露出的那种防御措施又那么明显。
但这位为什么会认为海族只会选择困住他，而不是杀了他？
毕竟相比于困住一个带来威胁的敌人，杀掉他才能更令人安心吧……
“别被眼下的表象所蒙蔽住，埃利诺，事情发展到现在，海族的首要目标已经并不在我这里了。”
坐在那里的神父说着，似乎不打算再思考下去了，于是就见他将手中杯子撂下，继而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行囊所在。
埃利诺以为伯尼打算要收拾一番这些因为刚才强烈震动而散落一地的包裹，因此也没在意这个行为，他反而更意外伯尼口中的那句话。
目的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这句话让他感到很茫然。
那海族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埃利诺并没有问出口，只因他突然见到走到行囊处的伯尼正从中抽出一柄纤长的细剑在低头仔细打量。
“您打算做什么？”他见此有些心慌。
对方的架势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外出找敌人打上一架似的，然而真要这样似乎和出门送死没什么区别。
“如你所见，我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年轻神父说着，突然又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那柄细剑扔回原地，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但他显然没打算放弃行动，因为紧接着他就拍了拍行囊上放着的那个木笼子，然后朝埃利诺叮嘱了一句。
“这小东西过一阵子应该会苏醒过来，帮我看好它，别让它出来乱跑。”
都被关在笼子里了还怎么跑出来？
埃利诺心中浮现这个想法，但这点目前来说并不是重点。
“可是您真的准备出去？我的意思是说，呃……外面肯定充满了危险。”
伯尼闻言笑了笑，“相信我，我面对的风险比你可要小得多。”
这话埃利诺乍一听还不是很懂，但马上他就明白了过来。
只因随着伯尼靠近房间大门，那正从外面流淌进来的污水也在一步步的“消失”不见。
或者说，并非是污水在主动消失，而是让它们消失的那个无形的“坑洞”，正逐渐接近房门口。
如此情形所代表着的，显然是伯尼身上有着什么力量在保护他。
埃利诺于是放心了，但紧接着他就因对方之前的话语本身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看了看脚下那片连金属都能冻结的污水后，他结结巴巴地提议道：“我，我要不和您一起，一起出去？”
“不用害怕，这座房间内的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伯尼说着已经走到了他身旁，然后笃定地拍了拍埃利诺的肩膀，“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这处房间里，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没说更多，但长期积累下来的信任让埃利诺闻言后心里立即踏实了下来。
只是他对此却仍旧不明白。
“如果呆在这里很安全，为什么您还要出去？”
“因为直觉告诉我，出去后会有很大的收获。”
伯尼真诚地回答，随后也没等埃利诺再问下去，就飞快拉开房门踏步走出了房间，继而又快速将房门关紧。
这个过程很迅速，但因为始终在盯着伯尼的身影，因此埃利诺可以见到刚刚房门被打开时，外面充满了掺杂绿藻与黑色“泥鳅”的污水，遮挡着一切，如同一面色泽诡异的墙壁。
但在神父身上那种特殊的防护下，它们却并没有涌进房间内，而是瞬间消失了一大片。
同时在房门被关闭后，这些污水也立即见不到了，显然已经被挡在了门外。
房间内随之陷入寂静当中，唯有门缝下有涓涓细流般的污水缓缓流淌而来。
埃利诺心情因此而恍惚。
伯尼之前提及的敌人目标已经转移这点本就让他想不明白，而刚才那句话，对他所造成的冲击力更是不小。
因为那完全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然而那话从伯尼口中说出，却偏偏显得很正常。
他可没忘记，当初他们追查某个修道院院长行踪时，一路上接连遭遇的一切——
依靠所谓的直觉，这位当时还没彻底加入教会的年轻神父，可是捡了一大堆的钱……
30 海族的阴谋
房间外是船舱区域的一条走廊，而今已经被充斥着绿色海藻与黑色“泥鳅”的大量污水所占据。
因为没有任何光芒照亮，它们看上去非常昏暗，就像是身处于一片水质污浊的湖底。
伯尼的出现让这些液体疯狂冲击而来，却又会在他周身两米左右距离下统统消散一空。
他就像是一处漏洞，来到这些液体当中后开始迅速吸纳起了周遭的一切。
强大的吸力迅速引发了一处漩涡的诞生，周围环境因此变得乱糟糟一片。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对伯尼本身造成什么影响，他也感受不到周围愈发汹涌的黑绿色旋涡其中裹挟着的力道。
手中圣光燃起照亮，所见只有一片围拢在周围正飞快旋转着的液体“墙壁”，以及听到有阵阵水流窜动声。
于是在观察了片刻后，伯尼踏步朝着记忆中船舱出口所在走去。
如此情况就像是一颗气泡缓缓飘动在一片浑浊的污水之内，又像是一处风暴之眼正带领着周身狂暴的烈风正慢慢移动。
期间他能够隐约看到，在外围旋涡当中正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海族甚至人类身影的存在。
不过他们与周围的液体并不相同，已然被凝固成了一个个无法动弹的冰雕。
就像是被掩埋在一处古老湖底中无数年的古代雕塑一般，昏暗沉寂，毫无生机，唯有被伯尼手上的光源照亮，才能隐约浮现出一些轮廓信息。
单看外表，恐怕没人会想到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一个个活着的生命。
“动作快一些，他们应该能够活过来。”
观察了船舱出口一座人类冰雕片刻后，伯尼得出这个结论。
遍布周围环境中的污浊液体虽然很特殊，但这些被冻结的超凡存在同样不是普通人。
透过其表面灰蒙蒙的冰层，他能够隐约察觉到一些生机悄然于这些雕像体内存在着。
不过尽管旁边就是一架因为液体消失而显露出来的“木质”梯子，但伯尼并没有着急爬上去。
而是就这么静静站在此处船舱出口位置，观察着眼前的活体雕像，观察着周围浮现有一些神秘纹路的船舱各个部位。
在这期间，他周身那种奇妙的漏洞始终在发挥着作用，而此地的黑绿色污水显然不是无穷无尽的。
因此在不久之后，伯尼顺利地发现了头顶朦胧展现出一片微弱光源。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种光源更是扩大成了一处明显的出口，而周围的污水则飞快下降到了与肩膀平齐，继而是腰身，双脚，最终变成了一片粘稠在木地板上的潮湿污垢。
这些污垢中还有这黑色电光浮现，看起来非常神秘，但在此处船舱内，它们却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只是隐隐有焦臭味弥漫开来。
四面八方的水流已然被替代成了充满海腥味的“空气”，伯尼于是开始继续行动。
出口表面覆盖有一层寒冰，外面则是一片浅蓝色的“天空”。
视角狭隘，无法看清，但随着伯尼顺着梯子爬上甲板，此地全貌就彻底显露了出来。
这是一片仿佛由寒冰铸造而成的巨型坑洞，除了头顶有一处黑漆漆的通道外，周围没有任何出口，有的只是一些正朝外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冰晶墙壁。
然而与正常冰晶不同的是，这些发光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蠕动着，同时表面还有着一些黑色闪电时隐时现。
此刻伯尼位于教会特殊制作的船只甲板上，这条船目前则静静停泊在这处坑洞底端，如同湖泊中的一座孤岛。
“湖泊”的面积广阔，堪比葛兰教堂前的广场，一些黑绿色污水是这片湖泊中的水源，而今正蔓延在船只四面八方，与船围平齐。
其中充斥有许多黑色的“泥鳅”，同样也有着大量鱼人冰雕与一些乱七八糟的残肢断臂，冷不丁一看，仿佛一片被专门用来扔垃圾的巨型水池。
然而实际上，它们是一些充满超凡气息的“胃液”。
观望了几眼外部环境后，伯尼目光扫视起了周围被清空污水的甲板。
甲板上有着大量被冻结的身影，鱼人的、人类的。
他们与船舱内那些相同，保持着战斗姿态，看起来应该是瞬间就中了招。
或者说，是瞬间被某个存在吞入口中冻成冰，然后掉进了这里。
扫视一圈后，伯尼将甲板上某位骑士手中一柄同样被冰封着的长剑掰了下来，继而将抬眼将目光看向了上方那处隐隐存在着的出口。
那出口能够让他逃离这处独特的环境，但伯尼的目的并不是离开这里。
而是要将吃下他的这东西反向“吃掉”。
……
与此同时，身处于内厄姆码头区域的人们正因为之前所见的一切而陷入慌乱当中。
“我们没看错，是的，那是一条深海巨龙！”
某位修士尖锐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情绪，声音在一片混乱的码头广场上也都非常明显。
“伯尼神父被深海巨龙吃进了肚子里！”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处于骚乱状态的码头广场，一些人惊恐尖叫着跑向城内，举止慌张的占据大多数，比较稳重的一些则正与旁边亲朋好友急促地说着什么，极端的甚至在大声哭泣。
因为今天周末，昨晚又答应了一起过来，所以薛九岁此刻就处于码头当中。
甚至她游戏角色身旁那位老修士眼下就正在哭，而且还毫不掩饰，口中更咽着一些好人总是会早死之类的话语，让她听了感觉很怪。
大部分老人在经历了漫长人生之后性情都会保持一定的稳重，但也有一部分会在年老时情绪变得异常敏感与脆弱，尤其是亲眼目睹灾难发生之后。
画面中这位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然而要说那位转世的天使就这么死了，她可不信。
不过周围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因此画面中传出的声音一片混乱嘈杂。
“人缘倒是很不错啊。”
转移视角看了一圈后，她暗暗闪过这个念头。
呆在内厄姆的教会内时间长了，她对这里的很多npc都很熟悉。
从周围这些迎接的人当中，她不仅见到了那位内厄姆的领主坎博雷伯爵以及其周围诸多议员，还见到了本地许多说得上号的商人与工会领袖，甚至还有内厄姆的首席猎魔人以及几位教会法庭中的主审官。
粗略看来，基本上内厄姆的权贵都在这里了。
而要说权贵们目前表情悲愤可能是因为兔死狐悲或者正在假装，但周围很多平民的存在，却足以证明那位神父在这座城市内的名声很不错。
然而据她了解，那位转世天使在这座城市呆的时间并不长，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收拢这么多人心倒是令人很惊讶……
相对于大多玩家，薛九岁对于这款游戏的认知更倾向于是一处异世界，因此她并没有用玩家心态去看待这些情况，而是以旁观者的态度来观察着，于是她总能发现很多有趣的细节。
这种观察力让她隐约见到了伯尼在这里的声望，同样也让她察觉到了人群中有两个人表现的似乎不太对劲。
其中一个有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她认识，是市议会里一位议员，另一位则身披斗篷，身材消瘦，看不清面貌。
他们目前正躲在广场角落处争执着什么，相对于周围其他人来说，显得比较独特。
于是在看了眼旁边那位仍在哭泣的老修士后，薛九岁操作着游戏角色偷偷靠近了过去。
然后她就隐约听到了两句似乎很关键的话。
“如果我不去自首，海蛇之魔正在捕猎那条海龙这件事就没办法有一个合理的渠道被教会了解到。”
……
“这是海族的一个阴谋，表哥，你放开我吧，你去说只会把你牵扯进来！”
31 追与逃
一颗硕大的菱形水晶飘动于深海白色平台之上，通体透彻，如同一颗海水凝结成型的冰块。
水晶表面散发有阵阵冷气般的光芒，将周围昏暗的深海环境笼罩的一片朦胧，而在这种朦胧环境内，四道身影静静存在于周围。
其中三道如同正常人大小，但被照射出的影子却扭曲并非人类模样。
最后一道则仿佛一座静静存在着的大山，威风凛凛的身体盘踞于此处白色平台之上，占据的面积非常大。
相比起来，水晶虽然在发光，但外形上却是最普通的，不过周围这些身影目前全都在盯着它看。
只因其中正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景象展现而出。
那是一条有着青色鳞片与狰狞倒刺的庞然大物，于水晶画面中飞快游动在昏暗的海洋之内，如同一条扭曲的巨蛇，但其实它是一只深海巨龙。
它的游动速度很快，流窜在海洋深处，堪称一道青色闪电，周围掠过的景色甚至模糊不可辨认。
只是这种速度并没有让它成功甩掉身后某些存在。
那是一堆真正的巨蛇，身体滑腻，鳞甲漆黑，圆润的头颅上长有一些充满贪婪色泽的猩红色眼睛，成群混在一起，如同一片紧追不舍的黑色蝗虫。
对比之下，它们的身体其实并不大，仿佛鬣狗与大象间的区别。
但前面那条海龙却像是躲瘟疫一般，逃窜良久，始终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如果它能够看到其身后那堆紧紧追逐着的巨蛇们，就能够发现，它所进行的逃亡举动不过是徒劳。
只因那些东西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始终不紧不慢，距离既不靠近，也不离远，明显留有余力。
“如同无知野兽一样的狩猎场景。”
静静注视着水晶中浮现出的场面半晌，一道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是人形的金发身影突然以心灵之语说了一句话。
其中情绪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在叹息。
周遭气氛因此更加沉重了。
这话对海族来说非常刺耳，只因它们自诩为智慧种族，与人类比肩。
然而面对画面中那些巨蛇，或者说面对巨蛇背后随时都有可能现身的恐怖存在时，它们的待遇却和一头被盯上的肉畜没什么差距……
“那魔兽吃掉泽卡赖亚不久，想来还没有到特别饥饿的时候。”
金发人鱼不远处，有着章鱼头的身影淡淡地开口说道：“希望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吧。”
这话让围绕水晶的三道类人存在纷纷抬头看向了平台最深处那座山峰一样的巨龙身影。
对方高高昂起的头颅部位因此呼出一阵如同寒流般的气体，随后散发出一道厚重的声音。
“神恩骑士团的副团长坦普尔、探秘之眼的次席勃特勒，清除者小队的巨人骑士托因比都已经靠近了现场。”
在下方三道身影散发出一阵喜悦情绪的同时，这条庞大的巨龙又补充了一句。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位教会强者隐藏在暗处，但他身上的气息很陌生，我无法分辨出这气息背后到底是谁。”
“管他是谁，单独看上面那三位就已经能够确定我们的猜测很正确了！”
平台上，一位长相类似鱼的身影哈哈大笑了一声。
“那伯尼无疑是一个神眷者！”
“正常人可不会引来这些重要人员到场。”
“我们赌对了。”
……
欣喜的议论之余，原本隐隐存在于这处白色平台上的凝重气氛立即轻松了下来。
那位人类神父的身份之一是纽卡斯尔联合贸易公司的一位创始人，而该公司目前属于海族重要的合作方。
因此在了解到这点后，它们的确有尝试沟通的想法甚至行径。
但除了这种想法之外，它们其实还有做另外一个计划的准备——
联合贸易公司创建的时间没几年，而经过它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那位名叫伯尼的创始人在半年之前都还在以该公司的名义活跃。
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在这么短时间内，从一位外大陆的异教徒商人变成了圣约教会中的一名神父？
基于这个疑问，它们接连搜集了很多资料，因此了解到了许多伯尼的事情。
包括他的入会时间，包括他的晋级速度，包括他一些事迹与手段能力……
一切都在无声注释着，那位名叫伯尼的年轻人类身份极不简单！
教会内存在的特殊身份有很多，圣血贵族，蒙受神恩者，受神眷顾之人，天国降临者等等。
考虑到那伯尼既不是光辉之地本土人，又没有表现出对信仰的狂热，在教会内的发展步骤又较为有序，它们很自然的猜测到了伯尼是一位神眷者。
神眷者在教会内的说法是受神眷顾之人，成长过程中会受到天国的青睐。
然而纵观历代神眷者的种种奇异手段与发展状况，可不单单只是一句被青睐就能解释通的。
海族历代领袖们早就已经开始猜测，神眷者可能是圣灵转世了。
所以在发现伯尼的特殊之后，他们决定利用这点来赌一把。
神眷者很受重视，遇袭后自然会有非普通存在的教会高手来援。
而如果这些高手发现神眷者，或者说吞掉神眷者的海龙同样面临被吞掉的命运，他们又会如何反应？
是会放弃救援，还是会与那天灾般的海蛇之魔起冲突？
“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免教会通过特殊方式直接将那伯尼从科尔克拉夫肚子里救出来。”
率先恢复冷静的是那位章鱼头。
“也不排除有圣灵直接降临到那个伯尼身上的可能。”
“有着灵性壁垒，除非他们先杀死科尔克拉夫。”金发人鱼身影闻言后反驳，“否则绝不可能越过它的身体。”
“对于教会背后的天国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章鱼头说道：“尽管这种事情发生的——”
它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甚至不只是它，周围其他存在的注意力此刻全都转移回到了水晶上。
只因它们发现，在那颗水晶当中浮现出的画面很不对劲。
或者说，其中那条正全速逃窜的海龙科尔克拉夫，此刻似乎速度变慢了！
它们因此颇感诧异。
“还没到预定地点就已经魔力耗尽了吗？”
“不太可能，以它目前的位格来说，全力逃窜一整天都不会有脱力的现象发生。”
“那这是怎么回事？”
“它看起来状态不妙。”
“没见有攻击降临……难道是肚子里那些人类有谁幸存下来了？”
类似鱼人的身影猜到了某种可能。
“除了那个有被倒转圣杯保护的人类神父，不可能还有其他人幸存。”巨龙身影自信地回应。
“也许就是那位人类神父在行动。”章鱼头缓缓说道。
“可就算是神眷者，他目前也还处于第一位格层次。”金发人鱼不信服地说，“这种程度的超凡又能做的了什么？”
它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只因水晶画面中的那条海龙，此刻身上的异常已然更加明显了。
速度减慢、身体颤抖，甚至隐隐开始痛苦低吟了起来。
深海平台上的气氛因此变得一阵紧绷。
32 海龙身体
富有节奏的震颤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隐隐约约，带有阵阵回响。
伴随着的，还有伯尼脚下冰霜道路的颤动。
与此同时，身后不断有肉眼可见的寒风飞快吹拂而来。
风中裹挟着大量深蓝发黑的冰晶颗粒，以及一些浅蓝色的寒霜，呼啸声阵阵，让伯尼仿佛正处于冬季时节的暴风雪内部。
不过这些暴风雪一经出现在他两米范围内，就会如同之前那些污水一样瞬息消失不见。
只有在这个范围之外，它们才能继续朝前吹去。
因此，拄着一柄十字长剑缓缓行走在这条隧道中的伯尼并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他反而正被自己身上所具备的超凡力量所“反噬”。
这种反噬的源头来自于此处寒冰隧道表面，因为它们正不断朝外散发出一阵阵冷气光芒。
由此而来的是伯尼体内的圣光不断得到补充。
但这种补充却并没有带来什么暖意，反而有一阵阵寒冷感受浮现，并且随着补充的持续而加剧。
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的光源并不“好吃”，同时因为是自身主动在汲取，伯尼身上那种能够隔绝一切恶意力量或生命接近的特殊防护也并没有生效。
耀光之体的缺陷于此刻清楚显露而出。
不过伯尼对此并没有过多在意，因为他身体内圣光储存充沛，并不需要补充多少。
而身体内的寒冷也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踏步走在这条弯弯扭扭的明亮通道中，不时因为通道倏然陡峭而后退些许，但有着手中一柄已然化开的锋利长剑辅助，他走向目标的整体进度始终在增加。
最终，一袭黑袍仍旧保持整洁的伯尼来到了脚下这头生物体内的核心区域，或者说，他来到了这条寒冰隧道的终点。
那是一片正缓缓蠕动着的深紫色肉壁，堵在视线尽头，阻拦住了接下来的道路。
不过它又并不是完全被堵塞的，只因从身后吹来的那些寒风临近后统统会由此渗透而过。
相比之前所见的场景，视线尽头这面墙更像是一个生命体内的血肉，但处于它周围的一段通道表面，反而明显比以往那些更加“透彻”。
因此，伯尼能够从此处寒冰隧道内部朦胧看到外面。
那是一片幽暗的虚空，虚空中充满了如脚下这条路径般的隧道。
而这些隧道的核心，则是一只蜷缩漂浮着的小号海龙。
从内部看去，它就像是一道黑影，如同心脏一般，正不断在膨胀缩小，身体表面似乎还有阵阵烟雾升腾而出。
伯尼因此露出了一抹笑意。
脚下这条海龙是一条第五位格的超凡生命。
这种层次的超凡在人类当中已经具有一定程度的不死性质了。
不论被破坏了头脑还是心脏，都无法被彻底击杀。
只有利用碾压级别的力量，或者找到对应每一位超凡者都各不相同的弱点去针对，才能彻底杀死这个级别的存在。
然而海族与人类是不同的，对于海族来说，它们的力量来源并不是人类的超凡体系，而是血脉，或者说身体。
这种来自于身体的特征虽说会让海族们获取力量变得相对容易，但这种容易的代价却是受到限制。
提升上限的限制，生命缺点的限制。
简单来说，就是不论它们外在有多么强大，只要破坏了它们的身体弱点，它们就会死。
当然，力量来自于身体自然会对身体本身造成强化，因此想要突破这种强化来打击身体弱点是非常难的，尤其对于强大的龙类来说。
只是，当对方毫不犹豫地将伯尼这个曾经研究过很多超凡生命身体构造的存在吞进肚子里之后，这种难度就瞬间消散一空了。
“该用什么办法呢。”
周围“冷风”阵阵，盘坐在紫色肉壁不远处，伯尼反倒有些犹豫了。
越过重重阻碍来到这条海龙的生命核心面前，此时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时杀死对方。
不过伯尼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杀死，或者并不是单纯的击杀对方，而是想要以这条龙来强大自身。
他迟疑的正是这点。
考虑到潜伏计划，接下来的手段必须要合理。
然而就算以目前他这种“毫无准备”的状态，炮制一条海龙的办法其实也有很多。
比如以自身鲜血为媒介，构筑一些字符仪式，继而沐浴海龙心血。
比如直接闯进那片肉壁之后，去将某些核心东西抓到手，事后再以制作成魔药的方式来饮用。
比如直接用自身灵性力量去触碰对方这种极为重要的核心器官，调频同步，最终进行一场独特的“催眠”……
但想了想，这些似乎都没办法对于这条龙的身体做到完美利用。
沉吟片刻，伯尼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心思一动，将某个东西从黑雾世界内抓了出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巨龙雕像，保持昂首屹立姿态，看起来栩栩如生，非常逼真。
不过看起来是雕像，实际上它其实是一堆知识。
这是伯尼上次在对巨龙克劳德发动自我繁殖仪式时，顺手凝聚出来的身体模型。
它包含了一条龙体内所有的隐秘。
因为是突发奇想弄出来的，伯尼也没想过这东西到底能用来做些什么，如同他之前偶然所得的那种黑色菊花。
然而仔细想想，为什么不能以这东西为框架，来设计出一条，甚至很多条机械巨龙呢？
只要它有着一个可以提供动力的核心……
如此思索，伯尼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脚下隧道外那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一个很值得尝试的方向，但在想了想后，他却反而将雕像收了起来。
显然这是一个大工程，思路延伸一下，甚至不只限于机械巨龙，而是一种新的知识体系。
但像这样的体系，往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扩展出来的，想要实现，必然需要大量时间去钻研。
这样的话，与其将那颗海龙之心留着研究，不如直接用在自己身上，因为见效更快。
而且事后他完全可以在暗地里额外猎杀一头海龙……
想着，伯尼转而从黑雾世界内拿出了一瓶金色药剂。
药剂被收容在材质透彻的特质玻璃瓶内，其中液体粘稠却闪耀，仿佛一堆金沙汇聚而成的，眼下正随着伯尼注视而微微反射外界光芒。
这是他在内厄姆时就已经拥有的一瓶升格药水，使用后，他可以进行一场特殊的荣耀升格仪式，继而将自身提升到第二位格，同时还能获取到一种相应的荣耀称号。
伯尼准备在处理这条海龙之余用掉这瓶药剂。
正常来说，这是不能做到的，因为他目前还没有将自身的超凡技能修行圆满。
不过对于伯尼来说，只要有相应的材料，提升自身技能等级其实很简单。
与此同时，外界目前的局势，也非常适合他进行一场荣耀的获取。
33 局势
高耸圣洁的白色尖塔矗立于一座广阔无比的恢弘城市当中，塔尖部位有明暗不定的光芒闪烁，如同海岸线上的灯塔，又像是点缀下方圣城的一道绚丽装饰。
而在塔尖之下，是一处有着多边形彩绘窗户的特殊场所。
城市上方不断有一道又一道黑影于纯净天空下掠过，继而抵达这处塔尖之下，那是一只只形状各异的飞鸟，有黑色的乌鸦、有灰色的麻雀，有威风的鹰隼甚至渺小的蜜蜂。
而当它们落在多边彩绘玻璃后的大厅内时，又会溶解化作一张张信纸整齐折叠在一起。
大厅内有很多张典雅的桌子，飞鸟连绵而来的状态下，每一张桌子上都会不断有信纸积累，速度飞快，却又井然有序。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穿着长袍的修士身影接连走入这处大厅，他们通行在由无数长桌构成的通道处，每一位都目标明确，抵达某张桌前拿起上面一摞信纸后又会悄然离去。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急不缓，仿佛无数普通人日常生活工作一样的平静。
然而其过程当中所承载着的，却是整个光辉之地四座大陆三十二王国中的许多紧急事件。
其中就包括了法洛斯王国目前面临的战争事态。
相比其他国度，法洛斯王国目前情况格外受到重视，一经出现，就会被迅速带走并且送到教廷一处名为圣战所的建筑内，继而被那里的一些军事专家们摆上桌讨论。
而这些讨论所得出的结果，又会被第一时间送往教皇本人所在之处，等待审批，或是单纯通报。
“法洛斯王国东境丹格河已经沦陷，以血鲸部落为首的海族军队攻入了东境腹地，克兰团长认为东境的汉米敦公爵并没有组织起军队打退这股海族入侵者的才能，所以希望从临近并未受到影响的格兰特公爵领调遣援军支援。”
……
“法洛斯南部的阿雷纳斯角与塞得港的防御面临崩溃，据传一些信奉盲神的邪教徒在海族进攻时趁机作乱，他们在那里的影响力很强，审判长大人申请出动第三圣战军团对此进行清除与打击。”
……
“冈瑟王国的葛里菲兹三世以并未平息的女巫之乱为由拒绝出兵支援法洛斯，古威弗列德王国已经在号召各地领主前往支援，但碍于凯瑟琳太后同样出身威弗列德王室，法洛斯的一些贵族们对于威弗列德的援军比较抗拒，他们希望教会能够在……”
一处宁静的花园当中，负责通报的贴身男仆不断讲述着今天送来的战报，语调平稳，但其讲述的情报却显露出整体事态对他们来说并不怎么有利。
然而这种不利的情况却并没有引来花园内听取汇报的老人注意。
甚至在仆人汇报期间，这位坐在石桌侧面，穿着一袭简洁亚麻长袍的老人始终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洗脚盆，抿嘴不语。
他显得很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对情报做出任何评价与回应。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男仆的汇报工作，将一些决议诉说完毕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
“暂时没有更多了，冕下。”
“先下去吧。”
亚麻袍的老人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过后我会对一些事情进行审批。”
男仆闻言又行了一礼，继而悄然告退，花园内于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而在这期间，老人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脚下的洗脚盆。
表面上看，那里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只是一些正围绕他双脚而奋力工作的小人鱼。
然而在这些人鱼游荡飘动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重景象正在隐隐存在着，如同水面倒映折射出的影子一般。
不过相对于真正的倒影，此时出现在老人眼中的却是一幅幅不断变化的海中景象。
俯瞰、仰望、平视、斜视……
视角接连转换所带来的感受有些混乱，但如果头脑清明，就能够从这些无死角的窥视当中了解到现场发生的那件事最详细的情况。
飞快奔逃、身躯颤动、痛苦呻吟，莫名其妙的突然转移方向，一头扎进一处寂静的死火山山口内……
一条深海巨龙的逃亡之旅就这么清楚无误地被老人看在了眼里。
他同样见到了在那条海龙躲进火山口中后，那处山口被一片弥漫开来的紫色寒冰所封闭的情况。
意外的发生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在这意外发生之后，那处海底火山周围的环境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始终在变来变去的视角观察下，周围除了一些灰暗的海底碎石与游荡的鱼群外，就只有一些诡异的海蛇不断汇聚而去。
穿亚麻长袍的老人因此叹了口气。
传递过来画面的这位是前往援助神眷者的教会人员之一，在他之后，还有很多人将会陆续抵达现场。
然而抵达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画面刚刚传过来的时候他就瞬间明白海族的真正目的了，只是这与其说是阴谋，倒不如说是一场阳谋。
是任凭那条海龙被蛇魔吃掉，还是一边与蛇魔进行战斗，另一边进行紧急救援？
选择前者，那么处于海龙肚子里的神眷者就将会被转移到蛇魔的肚子里，那基本等于死亡。
一位神眷者的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教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起码不应当表现出对这种死亡没有丝毫救援的模样。
但要说出手救援，他又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好结果。
或者说，教会一方匆忙应对，海族一方却筹备良久，真要选第二种，那肯定会越陷越深。
“太高调了，还没成长起来就这么高调，真是令人头痛……”
紧紧盯着水面中浮现出的景象，老人回忆了一番那位名叫伯尼的神眷者入会以来的事迹，越想就越感觉对方的身份已经不可能在某些势力面前隐瞒下去了。
然而一位神眷者如果还没成长起来就暴露了身份，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接连不断的灾难发生，刺杀、利用、不怀好意的接近……
目前这件事就很有代表性，但它显然不会是唯一。
当然，这需要让那位神眷者度过这次劫难，如果他死在了这件事上，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以后了……
正沉吟，老人发现自己脚下画面中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并非是躲入火山内的海龙跑了出来，也不是那些越来越多的海蛇终于有所行动。
而是一只海龟突然从画面边缘窜了进来。
海龟看起来很大，四肢摆动的节奏虽然慢，但身体于海洋当中游荡的速度却很快。
与此同时，在它那幅棱角分明的棕色龟壳上，正坐着一位黑袍女性身影。
这场面很怪异，浮于水面的视角因此凝聚到了那身影之上。
然而也就在同时，那原本正背对着画面的身影却仿佛感受到了有人偷窥一样，突然侧头看了过来。
一个长相极为妖艳，眼角有泪痣的红发女人因此映入眼帘。
“冈瑟王国作乱的那位女巫？”
老人见此皱眉。
34 死火山
海洋深处的环境幽暗无光，但这并不影响莉莉丝清楚察觉到这片海水当中的一切。
——————
灰白的碎石遍布海底淤泥表面、枯草般飘荡的海藻静静围绕着一座沉寂的死火山、游荡在头顶上方的黑色海蛇越来越多，周围一些隐约视线在暗暗窥伺……
坐在一只老海龟的龟壳上，莉莉丝侧头看了眼不远处一条拇指大小的沙丁鱼，嘴角上翘，目光却转而望向了身体左侧那座寂静的海底死火山。
死火山占地庞大，粗略看去仿佛一面遮挡住前方海域的巍峨高墙，被深海的幽暗光线所笼罩着，又像是一只潜伏于阴影当中的远古巨兽。
它现在是很多目光的汇聚之处，莉莉丝清楚的知道这点。
但她同样了解的是，这些目光所注视的，其实并不是这座巍峨的死火山，而是那条躲进火山中的深海巨龙。
然而谁又会知道，相对于那条巨龙，它藏身的这座死火山才是接下来的重点呢？
“你有看见那些海蛇吗？那条海龙已经被海蛇之魔盯上了，你把它引过来，等于是把蛇魔的注意力也吸引到了这座封印上。”
身下的老海龟开口说道：“要是蛇魔察觉到了这里封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可不会和你客气，肯定会一口吞掉的。”
“那就看到时候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莉莉丝闻言不以为意地说，“据说海蛇之魔阿德莱德与恶魔没什么两样，都是种族本能压制理性的存在，我倒要看看像那种野蛮家伙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得说，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然我难道用你这只龟脑袋去把封印敲开？”
“唔……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老海龟慢吞吞地说道：“除非你准备放弃我这张活地图。”
莉莉丝闻言轻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她的崛起需要很多东西帮助，而身下这头老海龟拥有的一张地图就是她看重的帮助之一。
然而在找到这头海龟之前，莉莉丝可没想到自己要找的那张地图竟然是海龟本身。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头老海龟似乎早就对于自己被盯上而有所准备，乃至于竟然用秘法将它自己的灵魂藏了起来，同时它的身体也用了特殊方法将痛感抹除了
这只龟又是一位“孤寡老人”，周围没什么“子孙后代”，孤苦伶仃活在海底洞**的模样看着甚至都有些可怜。
当然，莉莉丝可没什么同情心，她只是很遗憾自己没办法用这点来威胁这头海龟罢了。
因此在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和对方进行合作，去探索一处很古老的宝藏，或者说封印。
这其实让她感到很憋屈，因为她认为一位魔王和一只普通海族妥协是一种很没身份的事情。
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这种憋屈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仰头观察了头顶那些仿佛乌云聚拢一般的大群海蛇片刻后，老海龟说道：“吞下一头海龙，根本不需要蛇魔汇聚这么多力量过来，这地方应该还有别的势力存在。”
“你难道就不怕海蛇之魔把你也吞了？”莉莉丝闻言饶有兴趣地问。
周围当然是有别的势力的，这点她在将那头似乎很疲惫急需找地方歇息隐藏的海龙引诱过来时就已经了解到了。
她甚至能够察觉到，这所谓的别的势力，完全是海族高手与人类教会双方。
为什么这两方将注意力放在这头被捕猎的海龙身上，这点她倒是很好奇。
但她更有兴趣的其实是身下这只老乌龟。
这家伙明明实力不怎么样，性情却很沉稳，不论面对她当初的威胁，还是面对此时头顶那群蛇乱舞的局面，都没有显露出丁点惧怕情绪来，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这就不能说是普通意义上的胆子大了，因为就算普通生命胆子再大，在某些超凡力量的影响下，也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此时此刻，周围就已经因为上方海水中有大量海蛇汇聚而浮现出特殊能量场了。
然而这头海龟却并没有被影响到。
“蛇魔最喜欢吃的是海龙，对我这种硬邦邦的老家伙可没兴趣。”
老海龟慢吞吞地回答，碍于它那与人类完全不一样的脑袋，莉莉丝倒是没办法从对方的“表情”上发觉到什么，她也没过多去纠缠这事。
因为这个问题就像是对方为什么会早有准备一样，属于一种暂时无解的私人隐秘。
这种私人隐秘在某个节点可能会引起两者敌对，同样也有可能什么影响都没有，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双方的目标是否一致。
“你得想想之后该怎么办了。”
双方此时正以心灵之语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这才是第一座封印而已，之后还有十二座呢，你总不能每到一座封印面前就引来一些高手在这里打架吧？就算你想这样做，世界上也不可能发生连续十三次这么巧合的事情。”
老海龟的声音显得语重心长。
“而且你把人引来也就算了，自己跑出来在这些人的视线当中就非常不明智了。”
“那你怎么没阻止我呢？”
“我不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所以你现在费什么话？”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
交谈随之中止，莉莉丝的目光则重新放在了对周围局势的观察上面。
她从暗处走出，自然有她的想法。
但这想法就属于目前这件事情结束后才能出现结果的了。
当前而言，最要紧的其实是让此地汇聚而来的诸多力量彻底打起来，最终逼迫死火山中的封印显形。
这在莉莉丝看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生了，因为随着头顶上方的蛇群越聚越多，甚至已有“遮天蔽日”之势，暗处的一些存在明显快要忍不住了。
“也许我应该在这期间给这里加点料？”
嘴角显露出一抹变态般的笑容，莉莉丝抬手握住脖颈上戴着的一枚水晶吊坠，继而一把将其捏碎。
一些淡紫色液体随之于海水中扩散开来，继而因为量太少而悄然隐匿消失不见。
不过它的效果可不会因为这种消失而减少，反而只会更加致命……
暗暗期待的想着，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嘶吼声，这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感觉好戏开场了。
然而紧接着她就发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头顶黑压压一片的海蛇群，也不是周围一些藏有超凡存在的地点，而是那座死火山内。
这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而接下来传来的又一道声音，则让她内心中的不妙感愈发严重了。
因为这声音充满了痛苦，仿佛一头巨兽临死之前本能发出的悲鸣！
35 一场独特的交流
如地震般的猛烈震颤倏然打破了周围原本的寂静，也让本来正坐在椅子上忐忑等待着结果的埃利诺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船舱房间内的一些物品本来已经被他摆放整齐，结果在这突如其来的颤动之下，也都跟着再次遭遇了磨难。
角落处的包裹散落一地、盛放茶水的容器瘫倒翻滚，其中液体胡乱挥洒在了房间各处。
而那之前已经摔过一次的油灯，眼下复又掉在了地上，灯芯脱落，看起来是彻底没办法用了。
本就光线暗淡的房间内因此变得漆黑一片。
这股震动甚至有种让房间或者说脚下整条船颠倒过来的趋势，同时还有一阵仿佛从天外响起的缥缈嘶吼声音传荡而来。
勉强抱住房间内顶梁柱的金发少年因此不自觉悲鸣了一声。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啊？”
没有人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周围除了一片混乱的动荡之外，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仿佛他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弃。
不过正当埃利诺认为接下来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之时，还没过十分钟，周围的“地震”就突然减退，最终恢复成一片平静的情况了。
极端寂静之下，他除了能够听到一些房间内不知道什么东西正滚动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动外，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喘气声与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看不见听不见又身处于险境，这种情况很难令人心情平静。
于是听着房间内那阵滚动声，埃利诺不自觉间已然将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准备一有不对就照着声音来源刺去。
不过事情最终并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
因为在那些琐碎响动之后，所传来的是一阵声音微弱的吱吱声，而在不久之后，一枚发光宝石的出现更是让周围黑暗悄然褪去，也让埃利诺见到了房间目前的现状。
桌椅颠倒一片的混乱情况下，他此时正倒悬着抱在房间的顶梁柱上，而在头顶下方，一只棕色的地鼠正捧着宝石仰头盯着自己，那双纯净漆黑的小眼睛当中似乎充满了诧异与警惕。
“你好啊，小家伙。”
埃利诺尴尬地打了个招呼，随后一个巧劲从柱子上翻身而下，落地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主人出门了，他让我来照顾你。”
埃利诺这么说只是排解一下自身的紧张情绪，可没认为对方会有反馈。
然而话音落下后，那地鼠竟然点了点头，随后捧在爪子上的发光宝石就这么被它扔在了地上，它自己反倒跑回了之前的那处木笼子里，继而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起来。
这股聪明劲倒是让埃利诺很惊奇，不过想到这小东西的主人是谁，就莫名有些释然了。
“只是……这宝石是从哪来的？”
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枚发光照亮周围环境的蓝宝石，金发少年对此颇为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这只地鼠从某个包裹里掏出来的。
随后他就又思考起了伯尼目前的行踪与情况，心情仍旧忐忑一片。
他却不知道，在他思考的过程当中，那只地鼠已然以另一个视角去追寻起了伯尼的存在——
充满污垢与凌乱打斗痕迹的昏暗船舱、遍布海族冰雕的甲板和周围一片怪异的恐怖环境，再深入，却被某种特殊限制阻碍了住，不得已只好跃过这个特殊的地方。
最终，浮现在它视线当中的，是一片动荡的海洋世界。
以身处于虚空般的视角凝神看去，漂浮有大量淤泥的浑浊海域似乎在之前经历了一场同样的地震，周遭碎石凌乱，海藻飘忽，而这画面中最明显的，是一座庞大无比的死寂火山。
以及这座火山的山顶之上，那黑压压一片正在缓缓翻涌着的“乌云”。
仔细看去，那其实是一大群遮天蔽日的海蛇，而今正互相纠缠游荡在海水中，隐隐以火山口为核心而蠕动。
————
这种蠕动是有明显变化发生的，一条由大量海蛇纠缠成型的黑色恐怖巨蛇之首，眼下正随着“乌云”的动荡而浮现凸起，并缓缓朝着火山口方向延伸而去。
而随着它延伸的，是乌云面积不断在缩小，那条恐怖巨蛇的脖颈则越来越长，身体也变得愈发庞大。
周遭海洋世界当中有一些特殊光芒浮现，似乎有人打算阻止这头巨蛇的接近。
不过没等这些力量真正展现而出，那火山口内就突然溢出了大片洁白无比的刺眼光芒！
相对于周围昏暗的环境，这些光的存在非常明显，而随着它们的出现，周遭的海水似乎完全被吸引了一般，迅速聚拢而去。
这引发了本就没有平息的海洋环境更加混乱了。
四面八方的水流因此而激荡，汹涌窜动下，一道与白光混杂的旋涡随之飞快诞生。随后，基于这处海洋旋涡，一道庞大的水龙卷更是瞬间从火山口内窜了出来，并且瞬间膨胀变大！
急速转动的水龙卷与上方延伸而来的巨蛇之首很自然的碰撞在了一起，但这却并没有影响到蛇首的形态。
它的表面不过稍微出现了一阵荡漾，就成功在水龙卷内稳住了身形，然后顶着其中的压力，继续朝着底端火山口靠近而去。
只是，当那恐怖的蛇首延伸到火山边缘时，山内光的源头亦仿佛冉冉升起的一轮太阳般，从火山口下显露而出。
那是一道身着金色盔甲的天使虚影，手持一柄长矛，身后有大量光芒组合形成的一片圣洁羽翼。
他原本似乎正处于全身卷缩的姿态，而今正将身躯舒展而起，由此浮现而出的，是一道虽然没有巨蛇庞大，却同样处于巨人行列的威严存在。
周遭海域内的神圣气息因此变得非常浓郁，天使虚影本身那光芒铸造而成的金色长发飘荡在海水当中，一双深蓝色眼眸抬头望向上方巨蛇时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反倒那巨蛇之首停止了继续靠近的行为，如黑雾般的蛇信子时隐时现，与天使对峙间，似乎在感受着他的威胁程度。
不过还没等它感受多久，那天使虚影口中却突然传出一阵如同岩石摩擦碰撞般的古怪声音，听起来极为拗口，还隐隐透露着一抹狰狞气息。
然而虽说刺耳难听，但那正飘荡于天使虚影斜上方的巨蛇却瞬间停止了吐信子的行为，蛇头两侧随之燃烧起两道如深蓝火焰般的眼眸，同时口中发出一阵与天使虚影相同语调的声音。
它的“话语”落下之后，与其对峙的天使虚影再次开口。
无法听懂其内容，但这场面显然是在交流。
此处海域内隐藏着的诸多存在无不因此而错愕。
36 升格仪式
上方海洋世界正因汹涌旋转的水龙卷而动荡不休，身处于死火山脚下的莉莉丝则仰头望着那龙卷内的神圣天使与海蛇头颅对话的情形，隐隐有种在透过时空阻隔，观看远古神话世界一角的感觉。
尤其是它们所使用的语言明显还非常古老。
静静看着这种充满神秘气息的场面，莉莉丝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传言中极为凶残的海蛇之魔，竟然还能够和其他生物正常沟通！？
这是一个令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感觉双方使用的语言有些熟悉，但任凭她怎么想，也都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的来源出自哪里。
“海蛇之魔阿德莱德诞生于猩红世纪之前的上古时期，它能听讲上古源语倒也不算什么意外事情……唔，没错，这很正常，只是需要一点新思路才能想得到。”
莉莉丝身下的老海龟此时正喃喃自语着，口气倒是很淡定，然而那颗正极力挺直仰头看向现场的脑袋却充分显露出了它目前的不平静。
“上古源语？”
莉莉丝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个词，但就如同那种熟悉感一样，她同样对此没有丁点记忆。
“如果我说天使语你可能更熟悉。”
老海龟紧紧观察上方局势之余，下意识地开口回应，“因为现在会说这种语言的大部分都是天使，所以叫天使语也算贴切。”
“可是那金发天使并不像是一位真正的天使。”
莉莉丝闻言后蹙了蹙眉，“他更像是一些神圣能量混合某些气息以特殊的超凡力量聚拢成型的。”
“一些人类同样也会说这种语言，不过非常少见，”老海龟解释说道。
莉莉丝因此释然了，随后仰头望着那“天空”中的一切，颇感郁闷。
那天使虚影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她不了解，但她知晓的是，随着那人的出现，自己的打算似乎已经落空了。
看那处现场就能发现，它们的交流非常稳定，似乎没有开打的意思。
“蛇魔最喜欢吃的是活着的海龙，那会让它无法抑制本能上的吞噬欲望。”
老海龟也察觉到了这点，“可现在，那条海龙估计已经死了。”
说着，它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人类的圣约教会还真是深不可测，无声无息就能将一头深海巨龙杀死，而我们在这之前竟然连对方的存在都没察觉到。”
“那头海龙应该是早就已经中招了的。”
——————
莉莉丝闻言反驳了一句，“不然我也没办法将它引来这里。”
“可是你对这点好像没什么准备。”老海龟说话时侧头看了看自己背上这位嘴硬不服输的女人。
“还是说之前你捏碎的那枚吊坠就是你的准备？”
莉莉丝闻言没回应，只是瞥了它一眼，就复又仰头观察了起来。
随后发生的事情不出她们所料，在进行了一场外人很难听懂的对话之后、那从“乌云”内延伸过去的蛇魔头颅倏然缩了回去。
蠕动在火山口上方，仿佛一片乌云般的大量海蛇因此瞬间四散，不过眨了几次眼，就已然看不见丁点踪迹了。
巨大天使的虚影随之悄然散去，显露出了一道相对而言非常渺小的人类存在。
因那火山口处的龙卷乱流仍旧存在，所以莉莉丝无法看清那身影的具体外表，然而感受了一番对方周身的气息之后，她却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那人竟然是一个第一位格的超凡入门者！？”
就算在海蛇之魔降临时，也仍然保持理智的莉莉丝此刻似乎没办法再继续淡定下去了，不仅表情错愕，语气中也充满了惊诧。
“什么第一位格？”
老海龟虽然“博学”，但实力的差距让它没办法透过遥远距离去感受到具体情况。
而虽然它听到了身上这位刚才的话，但却并没有当真，反倒觉得对方是在自言自语，因此造成了表达上的错误。
“难道有一个第一位格的小家伙闯进这里了？”它转而问。
莉莉丝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因为就在老海龟说话的同时，她又隐约见到那身处于乱流旋涡中的人类身上，竟然浮现出一阵阵不规则的金色光芒！
那光闪烁的明暗不定，却好似能够察觉到她的注视一般，出现后没多久就在她眼中变得耀眼不已了，仿佛某种活物在回应她的观察。
这让她脸上表情再次有了变化，语气充满了复杂。
“他竟然，在这种场合升格了……”
“什么升格？天使虚影背后那位教会高人？”
身下老海龟又问，不过它似乎也有点回过味来了，语气因此比较迟疑。
“什么高人，那是一个刚刚进入第二位格的菜鸟！”
莉莉丝忍不住回应了一句。
于是老海龟彻底明白了，不自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莫名有些语塞。
与海族的血脉力量不同，人类超凡者提升自身位格必须要以升格药剂配合。
也就是说，在升格之前，人类超凡者就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了。
然而要说刚才那种场面会有人对此早已准备，它是说什么也都不会信的。
“也许他最开始只想利用目前环境获得一个屠龙者的称号。”
老海龟随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的实力层次。
之前那事，能是一个刚刚踏入超凡之路的年轻人类做出来的？
然而偏偏他就做出来了。
老海龟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一个初步脱离普通人行列的年轻人类，与一头逼得海族狼狈逃窜的恐怖凶兽之间进行了一场对话，还将对方成功逼退了……
这就像是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之间的针锋相对，结果蚂蚁不仅没有被大象随口一唾沫淹死，反倒把大象给驱赶走了，然后占据了大象的地盘……
“这显然不是正常人，很大可能是天使的转世。”
它因此得出结论。
于是尽管仍旧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个理由已经能够让它维持住自身对世界的认知了。
随后它仰头望了望那处山巅上的渺小身影，不自觉有些咋舌。
人类的超凡力量来源与信念是脱不了干系的，在日常学习与提升超凡技能时，他们就始终受限于人类的社会环境，而没办法单独躲起来自己修炼。
同时，他们的超凡升格也是这样，和海族那种躲起来突破境界的情况不同，必须要在人类世界当中做过某些事情才能提升。
这就是所谓的升格仪式。
年纪大，老海龟对此比较了解，而它更了解的是，人类的圣约教会内有一种特殊的药水，这种药水不仅有着升格药水应有的功效，它还能对信念有所增幅。
在这种增幅之下，如果升格仪式是在公众视线当中发生的一场令人赞叹的事迹，那么就会有相应的力量汇聚而去，最终形成超凡者能够动用的独特能力。
眼下这事已经不能说是令人赞叹了，更需要考虑的是，现场的观众还普遍不是一般人……
“他会获得什么样的力量？”
“他的身份是什么？”
心情稳定之后，老海龟忍不住对此好奇了起来。
可惜的是，因为距离太远，在它仰头看去时，除了一片剧烈涌动的海水外什么都看不清。
或者说也并非没见到什么异常，仔细观察了半晌后，它反而发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正悄然朝着火山口接近。
“真奇怪，在这种局面下它们还不打算放弃？”老海龟因此很是诧异。
它指的并不是离去的海蛇之魔，而是潜伏在此片海域中的海族强者。
“不是没打算放弃。”
海龟身上的莉莉丝也察觉到了这点，闻言后幽幽回应，“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37 另一处魔王封印
【你沐浴了海龙心血，你体内的超凡要素活跃度因此而增强】
……
【通过龙血刺激，你的技能——耀光之体成功晋升，当前已圆满，并获得了特性：太阳之铠】
……
【太阳之铠：以你体内储存的光源为骨骼，以外部环境光为血肉，编织出一副拥有致盲效果的能量铠甲，该铠甲的致盲程度根据目标敌意而定】
……
【在英格索尔之谦卑的作用下，该特性附加有神圣化效果】
……
【神圣化：你拥有天国之血，在发动太阳之铠时，你将牵引来天国之力附身，并与你本身血脉相融，造成一定程度的天使化】
……
……
【你的升格仪式已完成，当前位格提升到了“2”】
……
【你获得了金色天赋——奇迹缔造者（孕育中）】
……
脑海中孕育出的信息流并不会因外部环境充满危险而发生变化，随着伯尼从海龙体内钻出，接连的提示就已然浮现而来。
直到他以“沟通”的方式让海蛇之魔退去，直到他的天使化虚影消散一空。
此时他正处于死火山山口的边缘位置，周围是一片扭曲朦胧的海洋景象，那是因为周身两米范围内极强的“吞噬”力所造成的海水动荡。
而在这片动荡之外，伯尼能够清楚感受到一道道信念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惊诧、震撼、警惕、兴奋、不敢置信……
服用升格药水后的特殊身体状况能够让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些信念所附着的情绪，而这些情绪在经过某种独特转变之后，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在他体内构筑出一道天赋的“骨架”。
所谓的荣耀称号已然初步诞生。
但想要让它彻底成型，却必须要等待这件事情相关的消息在一定范围内扩散开来之后才能做到。
伯尼清楚了解这点，因此他目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个称号的诞生之上。
他同样也没去留意周围世界隐隐传达过来的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触，那是位格提升后的必然结果。
此时此刻，伯尼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体内一抹独特气息上面了。
这气息目前正隐隐存在于他的脊椎骨当中，以灵性去感受，能够清楚辨认出它的特性——
神圣如同天国施加而来的祝福，却又锋利的像是一柄长枪。
伯尼因此露出了一抹笑意。
神眷者与普通人类之间的区别很大，出生就带有相应的天赋、对教会系的超凡能力学习与修行速度很快、无需考虑身份与阶级所造成的限制、遇到危险时，甚至会直接引来天国援助的降临。
最重要的是，随着位格的晋升，神眷者会一步步朝着圣灵的方向进化。
或者说，随着他的不断提升，他会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天国的本源靠近。
最终深入其“腹地”之中。
“等着瞧吧，我会送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脑海中思绪翻涌了片刻，伯尼抬眼看向水龙卷之外。
虽说目前他没办法透过周遭海水动荡见到外部环境，但他仍旧有察觉到一些潜藏于暗处的海族正对这里蠢蠢欲动。
这倒是让伯尼有些诧异。
因为在他表现出一些超出常理的能力时，或者说，在他出人意料地屠了一条深海巨龙时，海族们谨慎起见应当弄清楚海龙的具体死因然后再考虑如何针对才是，以免再次遭遇失败。
然而海族们此刻偏偏就动了……
“难道是看上了我在海蛇之魔面前的谈判能力？”
伯尼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正常人不会想到与海蛇之魔沟通，那条蛇也不会和正常人进行交涉，就算它能听得懂某种语言。
但如果环境特殊，想要与对方进行沟通其实是一个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现阶段的环境就很特殊，两方势力于暗处隐隐对立，一条海龙又骤然猝死。
失去了捕猎活龙的可能，又察觉到周围事态不大对劲，这种情况下突然听见有人说出自己能听懂的话，顺嘴问几句其实很正常——
之前他们之间的对话就是以这个话题为核心而进行的。
结果就是，海蛇之魔果断离开了这里。
就算是野兽在没有猎物可以狩猎时也是不愿意随便消耗力气的，再加上海蛇之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兽，所以只要将事情讲清楚，那么对方就不会去做某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然，除了沟通之外，伯尼其实有其他手段能够让对方离开，不过那就不是明面上这个身份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想着，他却也没多在意外面的局势变化，反而将视线放在了脚下这处死火山上。
海族在蠢蠢欲动，但周围应当已经有教会高手存在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这里就算是发生了战斗，也和他基本没关系。
所以相比之下，他反倒是对脚下这座死火山颇为诧异。
或者说，对于自己竟然出现在了这座山上而感到惊奇。
这是一座封印。
而且还是一座关于魔王尸体的封印。
不过与之前他亲手开启的那座魔王封印不同，这座封印只是完整封印的其中之一。
在它之外，还有其他十二座封印存在着。
伯尼对此这么熟悉的原因是这座封印是他准备良久的一把火。
而这把火将在海族入侵期间被点燃，继而让局势愈演愈烈。
算算时间，这把火也差不多该要燃烧起来了。
然而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这却并不会将自己卷入其中。
或者说，他会被这把火波及到，但不会成为点燃这把火的人物之一。
只是眼下的遭遇却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
“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他暗暗感叹，随后目光看向扭曲的龙卷之外。
虽然看不见，但此时在外面，想来已经有两个老东西在隐隐窥伺着此地了。
它们也许在烦恼着该怎么利用目前的局势将封印开启，或者眼见海蛇之魔已经离去而打算暂时放弃。
但不论它们目前在想些什么，既然赶上了，顺势在背后推一把也未尝不可。
顺便还能刺激一下某个存在……
想了想，伯尼闭上双眼，来到了黑雾世界当中。
随后他开始翻起了黑皮书上关于玩家公会的页面。
38 晨星的线索
正当海底火山口处酝酿着某种阴谋诡计时，许多视线正通过各种渠道紧紧注视着那里的局势变化。
海族、教会、以及玩家背后的游戏公司。
一处宽敞的办公区域内，坐落着许多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他们中有的正复印文件，有的则在敲击键盘。
其中一位中年人正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屏幕中此时展现出的画面非常宏大——
被水龙卷包裹着的火山口旁边突然有一头庞大无比的鲸鱼浮现而出，继而猛地冲向火山口处的核心区域。
仿佛要将制造出水龙卷的某位存在吞入腹中。
但没等它成功做到，一道黑色剑光却骤然浮现，硕大的鲸鱼因此一分为二，大量血液于海水中扩散开来，将原本还算清晰的画面浸染的一片暗红。
然而正当鲸鱼惨死的同时，它的两瓣身体当中却疯狂涌现出大量黑紫色触手，并且在鲸鱼庞大的身体被火山口内水龙卷吸引之际，顺势构筑成了一片如同渔网般特殊攻击，甫一诞生，就朝着下方收拢而去！
这似乎是一种蓄谋已久的攻势，只是它的行径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只因就在渔网罩住目标所在的前一刻，大量扭曲不规则石柱倏然从山巅生长而起，并奋力将罩下的渔网顶到了海洋上空。
三道身影紧随其后的浮现在了这些石柱旁边，相对之下非常渺小，却吸引到了大部分攻击。
海水中有大量冰霜巨人凝聚诞生、一些如幽灵般的水母则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剑光闪烁、水流乱窜、以火山口为核心，一场混战就这么出现在了屏幕画面当中。
不过屏幕前的中年人希望关注的并不是这场原住民之间的战斗，那虽然重要，但与他目前的任务却没有多大关系。
“请情报部门多留意一下山脚那位女士，谢谢。”他打开微信朝某位好友发送了这么一段信息过去。
对面传来一个ok的手势，随后没多久，屏幕画面中显露的景象就从核心的战斗区域转移到了火山脚下的某道身影之上。
那是一位坐在一只大海龟身上的女性身影，身披黑袍，面容妖艳。
画面中清楚展现出了她正仰头望向那山巅战局的模样，单手捏着下巴，表情似乎很是纠结。
中年男子于是在旁边笔记上写下一段信息。
“当前局面有很大可能由这位所引起，目的未知，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掌控。”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提醒词。
“不排除是在利用海族击杀教会高手的可能。但理由应当不止于此。”
随后他目光转回笔记本屏幕，继续对此展开观察。
可惜的是，没一会，屏幕中展现出的景象就从山脚这位转移到了山巅的战局上。
中年男子认为这可能是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但看了几眼后，他发现那里的局势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仍旧处于一种另类的“攻防战”上。
他因此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拿起手机朝对面说了一句。
“我们的重点是山脚下那位女士，劳烦多关注一下，谢谢。”
信息发送过去后，画面没一会就重新转移回了山脚那位身上。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山脚那位已经有了其他行动——
她开始驱赶海龟靠近了山巅所在！
这让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一片严肃，认为对方的目的也许即将显露。
然而当一道猛烈的巨响突然从画面外的海域中传来时，镜头却瞬间从山脚那位的身上转移到了山巅的战场！
“我草！”
中年男子忍不住骂了一声，惹来周围其他同事们纷纷瞩目，他见此连忙摆手示意无事，紧接着却拿起手机编辑起了信息准备发送给公司的情报部。
他想说自己目前的任务可是boss亲口下达的，你们情报部这帮傻逼不要拖后腿。
但这么说显然是找骂，于是他发送的信息比较委婉。
“不要去看那场战斗本身，那只是这件事情的一个表象，我们要忽略这种表象，去探索问题的本质，ok？”
“我们的观测与光辉世界的命运变动有很大关系。”
对面显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因此解释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能对此进行控制，但如果突然发生了特殊事情，那么画面将会强制性被转移过去，因为该事情散发出的命运气息更明显。”
真的是这样吗？
中年西装男对此比较怀疑。
不过碍于对面的专业性，他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一定要最大努力的去关注那位疑似晨星的女性身影，因为这关乎于他们能否查清对方目前的计划。
对面闻言不断表示理解，然而当画面重新转移回去时，中年男子却愕然地发现，那位骑着海龟的存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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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此被郁闷到了。
就算不是情报部的人他也能够了解，像这种偷窥，在正常时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只有在一些大事件发生时，他们才能获得如此便捷的信息渠道。
这就是情报部门所谓的命运线变动。
要说从光辉世界整体局面来看，每天发生的这种变动其实很多，然而多却不代表好，因为那代表着杂乱无章。
事实上，距离上次他开会时对痛苦之王晨星的计划展开一番分析继而博得了boss的肯定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然而除了原有的那些资料外，他始终没有获得更多的情报，原因就是追踪的一些关键人物在这段时间内全都没有显露踪迹，似乎都在蛰伏着，没做什么明显的举动。
眼下好不容易见到了一起，出现的还是那位怀疑目标本身，他原本正因此而喜悦呢。
结果眼睁睁看了半天，收获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真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暗暗叹气着，他转而开始注意起了当前画面中的情况。
虽说没了主要目标的身影，但她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跑来打酱油的，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在内。
“是什么呢？”
看着画面中愈演愈烈的战局，西装男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着一切可见细节。
结果线索没找到，反倒是发现了一个突然闯进“拍摄画面”中的玩家。
“这帮死肥宅，真是什么热闹都想往上凑。”
暗暗嘀咕着，他却并没有多在意这个细节，看了几眼后，就将目光挪到了其他地方。
39 游戏公司的新发现（二合一）
散发着强烈震动感与巨大响动的游戏环境显得非常吵闹，直到贾德将音量调低，这才感到好受了许多。
随后他用鼠标配合键盘开始在这片愈发浑浊的海底世界当中移动起了自己的游戏角色。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正围观一群npc打架呢，就突然接到任务了，也没见到发布任务的人。”
游动之余，他嘴上正和新认识的女朋友讲述自己目前的遭遇。
“一个和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的隐藏任务，貌似是这座火山内部封印着什么东西……所以说，有热闹还是要凑一凑的，没准就能来一场天降横财。”
“难的，任务？”
对面传来一句拗口的询问，“突然的这种，一般都很难的。”
“就是一个简单的跑腿任务罢了。”
贾德语气轻松地回答。
“只需要靠近火山的山腰部位，然后找到那里藏着的某个npc就ok了。”
他讲话时故意放慢，以便让自己这位外国女友能更容易的听清楚。
“任务的奖励倒是很不错，是一个叫瘟疫之拳的超凡——”
这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水流窜动声音从电脑中传出。
“什么意思？”对面传来一声疑问。
“死掉了，没注意到，被上面卷下来的一些冰晶给削掉了脑袋。”
贾德砸吧砸吧嘴回应，看着屏幕中那只被一分为二的电鳗，他叹了口气，随后选择重新转世。
“我得收回刚才那句话，这个任务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说话时他已经转世成功了，新角色是一条比较肥胖的金枪鱼，打开属性面板看了看，拥有的两种技能和以往的已然不同，但威力看样子倒是差不多。
这游戏重新转世之后是没办法保留原本技能的，只能使用随机到的新身体拥有的能力。
对于某些玩家来说，这等于是一种盲盒式的设定，充满新奇感。
但对于一些求稳的玩家来说，这种设定就显得非常具有不确定性。
不过据说下次游戏更新之后就会将这个设定去除了，为此，论坛上两拨人还吵成了一片。
贾德对此倒是感觉还好，因为这并不影响他在游戏当中泡妹子。
“沉没之地那边怎么样？”
操作角色重新朝着任务目标方向前进之余，他顺嘴询问。
游戏处于内测阶段，并没有在本国之外开设服务器，但没有开服不代表没有外国玩家。
他这位女朋友就是一位，和他同属于同萌会，或者说两人是在加入游戏公会后一起组队过几次才认识的。
虽说沟通有时很费劲，但性格意外的却很合得来。
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女友讲话时的语气总是硬邦邦的，让他时常有种和一个男性谈恋爱的错觉。
不过考虑到从小生活环境与习俗文化，又考虑对方的语言精通问题，他觉得这个也不算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吵闹吧，比较，嗯……混乱？”
“是该乱上一阵子，毕竟咱们会长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贾德回应着，目光仔细打量起了远处被一片迷雾冰霜所覆盖住的山巅战场，准备这次绕弯躲的远远的，免得再次被殃及池鱼。
然而就在他抵达山脚并且绕了一大圈时，眼前的游戏画面中却突然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以及相应的字幕。
“目标正在移动，冒险者，从这个方向上去，你只会越绕越远。”
“好吧，只能当个铁头娃了……”
贾德还不至于蠢到不听任务发布者的指引去胡乱行动，因此只能遗憾地绕回到最初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然而这个方向并不安全，没一会，他就碰到了一只从上方海水中急速坠落下来的冰块巨人，再然后，没等他跑远，那巨人就一把攥住他的游戏角色胡乱塞进嘴巴里一顿乱嚼。
“一个冰块也要吃东西吗？”
看着画面中血肉飞溅的模样，贾德有些诧异，却也没怎么犹豫就继续点击转世重新开始。
进入这款游戏中后，大部分玩家都会频繁地死上一段时间，直到适应这款游戏的背景环境为止。
身为一位第二次内测时加入进来的半老玩家，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于是接下来，他一边与女朋友闲聊，一边第三次踏上了朝着海洋战场方向前进的道路。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在火山底部边缘时还好，除了前两次太倒霉的被一些打斗余波扫到外，一切都很正常。
可随着靠近这座山的山巅位置，危险就呈直线式的上扬了起来。
那些npc们的打斗非常剧烈，混战在一起，看起来仿佛一团正围绕着火山口汹涌膨胀着的能量球，其中冰霜与铁片飞溅，偶尔还能见到一阵阵金光从内溢出。
那场面看得他眼花缭乱，一头茫然，却又不得不凝神留意，因为只要一个不慎，他就很容易被余波秒杀。
不过海洋中并没有道路限制，留给他挪动的空间也比较大，因此随着时间流逝，他还是渐渐接近了山腰部位，并且在“任务发布者”的指引下，朝着某个目标隐藏的所在摸索而去。
他却没有察觉到，随着他几番转世然后重复出现在战场上，一些原本对此并不在意的人，已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
“劳烦情报部的同事将镜头看准这位玩家，谢谢。”
手机中传来的消息让一处办公区内某位年轻对接客服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只是上面要求配合，她又不得不耐心对待。
于是叹了口气后，客服敲了敲旁边一位脑袋上正扣着一顶银灰色游戏头盔的同事，然后将手机中的内容给对方看了一眼。
“这个大叔怎么这么多事啊？”
脸上长有一些雀斑的清秀妹子同事因此抱怨了一声，“都说没办法完全操控了，他还要求这要求那的。”
“甲方不都是这个样子。”客服安慰地说了一句。
“真是……情报部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让我遇到他了。”
同事嘀咕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过身去靠在椅子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于是没一会，她面前显示屏幕中的画面就从正展开的战斗局面转变成了那位玩家在海水中不断游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然而就如同之前几次那样，当一阵凶猛的动荡发生时，画面就又瞬间挪动到了山巅的战场处。
这次还没等某位西装男发来信息，负责与其对接的年轻客服就干咳了一声，发出了某种暗示。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呀。”
听到声音复又睁开眼的清秀妹子哀声说道：“要不你让他来咱们这里看看，看谁能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强制转移画面？他能找出来一个我给他跪下都成。”
妹子指的是这处办公室内的其他情报部成员，而今他们一个个全都扣着游戏头盔，一副闭目专心工作的模样。
“上次似乎不是这样？”
客服对接的工作与拍摄者并不相同，因此对其中的详情不是很了解。
“那是因为上次有部长本人在操控，部长拥有最高权限，比我们这些人强很多的。”
“部长现在应该已经放学了吧？我们要不要和她说一声？”
“放学了，可是应该还在写作业。”
脸上有雀斑的拍摄妹子说道：“boss说了，在这期间，不准许有任何人跑去打搅她。”
这话听起来非常奇怪，但两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那怎么办？总这样下去，对面不满意，咱们又很烦。”
“和boss说一声吧，她应该也有最高权限的。”长相清秀的拍摄妹子无奈地回应。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但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于是客服只好将这件事通报了上去。
此时她们口中的boss正在办公室内翻阅着研发部门对于游戏公会系统的具体分析，见到这消息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下边员工真是很没用。
不过紧接着她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深层次原因，于是叹了口气。
她所具备的这系统与其说是个人的系统，不如说是一种必须以公司的形式来运作的集体系统。
她虽然是系统的拥有者，但想要发挥出它全部的功能，就必须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将对应的某些权限下发出去。
换句话说，她并没有系统大部分功能的使用权，只有分配权。
甚至这种分配权都是一个削弱版的，因为系统的拥有者并不只限于她，还有她妹妹。
虽然妹妹在这方面占比不多，只统辖着一个情报部门，但这种统辖反而更加纯粹，——
她不仅有情报监察的分配权，还有相关的最高级别使用权。
因此这事找她根本没用，只能找她妹妹。
但这种情况属下员工们却并不了解，所以还得是她当这个传话筒。
于是她暂时放下了目前手上的工作，拿起通讯器联系起了对方。
但在成功接通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本能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作业写完了没？”
“呃，还没有……”
“效率越来越低了啊，是不是在偷偷玩游戏？”
“哪有这回事啦，明天周末，老师留的作业比较多。”
“这样啊。那暂时先别写了，你手下员工遇到了一些困难，你去解决一下。”
“什么困难嘛，我在忙着干正事呢，哪有空……”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坐在办公室内的年轻女人因此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又撒谎了，刚刚是在偷偷玩游戏？”
“我没有。”
对面闻言立即否认，继而不满地嘟囔道：“我说你这老女人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做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人身攻击？”年轻女人诧异地问。
“诬陷我撒谎还不是人身攻击啊？”
年轻女人闻言想了想，感觉的确是这么回事，于是诚恳地说道：“好吧，我道歉，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重要，你还是去解决一下吧。”
“老师说过，想要让人帮忙是需要用请字来开头的。”
“那请您帮忙处理一下那个小问题，”年轻女人耐心地回应，“可以吗？”
“行吧，交给我好了。”
对面干脆地回应了一句，随后瞬间挂断电话。
年轻女人对此感到有些好笑，随后低头继续翻起了手头上的分析报告。
结果还没等她看完这份文件，秘书就突然打来了电话。
“战略分析部的分析员项哲在执行您交代的任务途中要求技术部门监控一位玩家的后台情况，boss。”
项哲就是之前分析过晨星计划的那位中年员工，而刚才那件事也是他所引起的。
年轻女人同意了这次申请，于是在不久之后，她得到了一个令她感到很是意外的线索。
“相同的情况在玩家身上出现了？”
她忍不住开口确认了一番。
“是的，和您之前说过的信息基本一致，语气温和，称呼玩家为冒险者，只能听到声音而见不到具体存在。”
“他都说了些什么？”
年轻女人忙问，随后不待对方回应，就又立即转口，“马上将画面转接到我这里，快！”
“好的。”
秘书瞬间回答。
于是没一会，年轻女人办公桌上摆着的平板电脑就倏然亮了起来，并且出现了一些海洋中的画面。
画面当中有许多碎石与淤泥漂浮在海水内，显得不太清晰，但整体上却并不妨碍她见到其中的具体详情。
一位玩家正身处于一处水中洞窟内，面对着一只大海龟与一道黑袍女性身影。
而在玩家头顶上空，正有一阵温和的话语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惹得下面那黑袍女表情非常警惕。
“你们无需考虑我是谁，你们只需知道，只要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去做，这座封印就能顺利被开启。”
“谁知道你这方法到底有没有陷阱。”那身披黑袍的妖艳女人闻言冷哼了一声，“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当我是白痴？”
“是否相信，完全在于你本身。”
那声音闻言后语气仍旧温和，“只是需要提醒你的是，妄图利用上面那些人的打斗来强制开启封印，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偏偏认为它能成功。”黑袍女人嘴硬地回答。
虚空中传来一阵轻笑，随后完全没了声音。
黑袍女人则在沉默片刻后，开始逼问起了那位玩家具体情况。
这倒是没什么可看的了，屏幕外的年轻女人见那温和的声音没再出现，就收敛回了目光。
随后她越想越感觉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苦思片刻后，突然抬起手指触碰了一下桌上的平板电脑。
一阵如水光般的涟漪随之在屏幕上奇妙展现而出，紧接着，原本正常无比的待机画面就悄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的模样。
“申请调取地狱七魔王的资料。”
年轻女人开口命令。
平板中的画面于是瞬间发生了变化，几道光芒闪烁过后，一幅幅卡牌样式的精美图案随之接连展现而出。
三首巨龙、大片人群阴影、无脸斗篷男、黑发小男孩……
最后那位黑发男孩是她关注的终点，她抬手点击了一下后，更加详细的资料就如瀑布般倾泻而出了。
那是一些公司收集到的关于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的诸多事迹，从历史中的一些祸乱举动，到近期的变性事件全都有。
在这其中，甚至还有着相关的语音信息。
选择倾听，于是平板中就传来了一道温和又充满磁性的男性话语。
“放心吧，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这声音非常耳熟，坐在办公桌前的年轻女性接连听了好几次后，又将之前看见的那场画面调取了出来，继而选择播放。
“是否相信，完全在于你本身。”
……
“放心吧，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
“是否相信，完全在于你本身。”
……
“是否相信，完全在于你本身。”
……
“放心吧，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
……
来来回回听了很多遍，她终于确定了一点。
这两道声音，不论是说话语气习惯还是嗓音韵律，全都一模一样！
40 大时代的隐现（1）
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不断响起，但却并没有吸引到安清茹丝毫注意力。
在察觉到两种声音基本一致后，保险起见，她又翻找起了其他更深入的信息。
关于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的记载当中，有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佐证作用，那就是它属于七魔王中脾气最温和的一位。
而在听取或者观看文字记载之后，安清茹确认地狱七魔王中除了恐惧之王外，其他魔王所表露出的形象根本没有丁点温和可言。
罪恶之王三首合一，反复无常又最为邪恶。
瘟疫之王更喜欢苍蝇一类的肮脏虫子，很少与人类沟通，有限被记录的沟通当中，基本也脱离不了嘶哑、粘稠、恶心等等词汇。
痛苦之王性情冷淡，没有任何与人类沟通的记载。
但从地狱当中传出的一些流言信息就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很毒舌的魔王，并且毫不掩饰对除他之外所有存在的鄙夷态度，包括但不限于与他身份相同的其他几位魔王。
谎言之王……
“也不排除是一种巧合。”
手指敲打着书桌表面，安清茹蹙眉思索片刻，突然拿起手机拨打起了一个早就关注许久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之后，对面成功接通，并传来一道略显鼻塞的闷闷声音。
“你好，哪位呀？”
“这里是光辉之地游戏的客服人员，我们在后台发现您不久之前曾经提交过一份bug汇报。”安清茹模仿客服的语气询问，“请问那报告报是您本人提交的吗？”
“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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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似乎感冒了，能够隐约听到一阵抽鼻子的声音，“你们不是说那个是我被某个强大的npc盯上了所以才突然黑屏的吗？”
“我们在后台发现一些数据异常。”
安清茹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正在排查这方面是否有其他的可能性。所以想要与您沟通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这样啊，你想问什么？”
“我们需要确定您当时的具体遭遇。”
“我好像记得我说过这个吧？”
对面说道：“也没遭遇什么，就是我正在那边飞着呢，就突然死掉了。然后下边那个人妖魔王还在泡澡。”
“是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吗？”
“我不大记得名字是不是这个，不过恐惧之王的话应该是吧。”对面说道：“反正就是那个从男孩变性成女孩的倒霉蛋。”
“她当时在做些什么？”安清茹询问，“我的意思是说，当时她的状态是怎样的？”
“就是在脱光光泡澡啊。”对面闷闷地说，语气带着一抹嫌弃：“我猜她正研究自己的新身体呢。”
“她的态度呢？很轻松自然，还是别的方面？“
“就是裸着个肩膀靠在温泉石头旁边，一脸享受的样子，当时我还很奇怪呢，因为据说她正在那个王都里面搞事情。”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
了解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安清茹于是说道：“接下来如果我们认定该事件是一个bug，那么相应的奖励我们会通过邮件发送给您，到时还请您留意查收。”
“啊，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
“请问是什么奖励啊？”
……
客套了几句过后，电话被挂断，安清茹随后背靠在舒适的办公椅子上，仰头看着头顶天花板半晌，最终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貌似卷入了大麻烦里面啊……”
她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恐惧之王是公会系统的缔造者，或者说缔造者之一，那么这件事情就不单单只是光辉世界的原住民入侵到她的游戏机制当中这么简单了。
因为系统曾经的反馈是逃跑，所以她之前在考虑过后，很干脆的停止了亲自下场调查的行为。
但抽身事外不代表对此视而不见，一只探入到她核心利益当中的触手，这点怎么说也都没办法忽视掉。
所以这段时间她始终在调查这件事情，而身为游戏公司的创始人，她的这种调查是可以见到玩家一些后台情况的。
一个线索很重要，那就是在游戏公会以及公会商城出现之前，还有另外一个隐蔽却无法忽视的地方——
威弗列德之宝藏。
这同样是一个商城，而且还是刚才那位最早创建公会的玩家身上专属具备的商城。
那商城与公会商城相比较为简陋，其中的商品也很久没有更新过了。
安清茹认为这应当是公会商城尚未完善之前某个存在推出来的实验版本。
而她在之前的调查当中，也基本上是围绕这个简陋却至关重要的商城而展开的。
这种外来的入侵在她这里并没有任何记录与痕迹，她无法确认这商城具体出现的时间，可她却能够从一些表象当中发现很多线索。
比如说，其中的商品大多古老且与地狱有着很深的关联，这种关联在现在想来甚至同样可以牵扯到恐惧之王身上。
因为那里面存在着的两样商品完全是恐惧之王在地狱的领土中的专属物品。
一种是猩红骑士护手，另外一种是熔岩之书。
前者属于恐惧之王麾下某恶灵骑士团的制式装备、后者则是在那种岩浆领域内燃烧人类记忆而随机诞生的独特宝物。
但这方面并不是线索的重点，重点是这个商城名字的前缀。
威弗列德。
威弗列德这个姓氏在当前的光辉之地内属于诸多王国中的一个。
然而追溯历史，该名号其实涉及到曾经统治大半光辉之地的一个名为古帝国的庞大国度。
或者说，它涉及到该帝国内一个强大的家族，以及几位出身于该家族的皇帝。
威弗列德家族中诞生过很多皇帝，但因为古帝国施行选举制，所以并不是每一任皇帝都来自威弗列德。
而拥有威弗列德这个姓氏的皇帝甚至所有成员当中，名声最大，却也最不起眼的，要属于一位名叫罗南的皇帝。
不起眼的原因是这位皇帝与圣约教会之间曾经发生过一系列非常严重的冲突，最终造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基本被抹除。
这也直接导致了古帝国的分裂。
安清茹能够隐约了解到为什么会有这种冲突存在，因为那位皇帝与其说是一个原住民，不如说是一个穿越者，他的思考方式与价值观和原住民们完全不一样。
因此她最开始认为游戏公会系统背后可能就是这位穿越者皇帝在搞事。
但通过后来的种种调查，她发现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因为无数线索可以用来证明，那位被刺杀而亡的皇帝已经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界。
或者说，针对他的那场刺杀完全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不仅手段非常狠辣，事后又做了许多查缺补漏的措施。
仿佛反对皇帝的那些人正面对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瘟疫似的，一点微弱疑点都会被彻底排查。
这种排查并不只限于人类世界，还有天国以及地狱出手的痕迹，等于说是世界上所有相关的手段都被用到了。
所以安清茹不认为该结果会出现什么差错，毕竟原住民们并不是傻子。
于是她后来就将调查的方向转移到了皇帝之外。
纵然帝国时代的圣约教会并没有如同眼下这样对光辉之地保持有绝对的掌控权，但那时候它也已经是一种霸主级别的庞然大物了。
能与这种霸主对抗，可不单单是个人力量高超或者世俗政权掌控力强就能做到的。
这必须要以一种理念为核心，否则绝无可能凝聚出足以对抗教会的势力。
因为资料缺乏，安清茹不清楚这种理念具体是什么，这也不是她调查的重点。
重点是，在帝国末期，威弗列德与其说是一个人的姓氏，不如说是一种精神象征。
而这象征之下所凝聚在一起的，是一群具有相同理念并且能够对抗教会的强大存在。
那么，在皇帝遇刺之后，这些人在什么地方？
很大可能跟随皇帝一起被彻底清洗干净了，但也不保证其中有幸存者残留。
所以安清茹第二个怀疑的目标就是这类幸存者。
但现在，她发现，这个想法同样是错误的。
或者说，这件事情的危险层次明显要更高……
手指敲击平板屏幕，打开游戏论坛某个公会的私密版块，映入眼帘的除了一些闲聊之外，某类信息格外惹人瞩目。
点开这类信息当中的一个帖子，上面清楚写明了某处沉没之地目前的现状。
“这两天偷偷对封印祈祷的npc越来越多，教会已经管不过来了，他们似乎也在内斗，具体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刚才上线的时候还听到一位修士跑到大街上嚷嚷什么不奉行神旨意之类的话呢，听起来像是在攻击那位制造封印的大天使。”
“我也听到了，不用像是，他就是在攻击那位大天使。”
该帖子下有人补充着说道，然后明显将原话复制了过来。
【那些称神名而行的存在，那些以神之名行奇迹与魔鬼对抗的存在，不是称神为主，即是属神的人。那些不奉行神的旨意的既是作恶，神只会让他离开祂的国】
“这话啥意思啊？”有人表示看不懂。
……
“好家伙，这是直接把大天使开除教籍了？”
……
“这个时候就要说一句了，配钥匙啊，您配吗？”
……
帖子中的这些信息在正常玩家们看来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是一种游戏剧情的正常演变。
然而在安清茹眼中，这些信息却格外刺眼。
以威弗列德之名的实验版商城衍生出了公会商城，而公会商城的存在又造就了这处沉没之地仍旧能保持正常运转的现状。
这现状本身就已然代表着某种与当前光辉之地隐隐对立的存在了，前不久发生的那起魔鬼降临事件，更是引爆了沉没之地表面的一层遮羞布。
眼下冲突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并且在可见的未来注定会愈演愈烈。
安清茹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存在着。
这处法洛斯王都，与那个宝藏商城一样，同样是一个试验场，或者说是一处火种的孕育地。
而背后那位存在所要达成的目的，很大可能是想要在这里重新燃起威弗列德之名背后所代表着的某些要素，然后以这些要素为核心，去点燃外面那片更大的舞台！
这背后的存在是否是恐惧之王？
41 大时代的隐现（2）
这背后的存在是否是恐惧之王？
这个问题与恐惧之王是否是公会系统的缔造者有着紧密的联系。因为它们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而种种线索证明，恐惧之王的嫌疑最大。
想要确认这点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只需要去查探一下，在那沉没之地封印的核心所在中，有没有恐惧之王的存在就能了解到了。
如果他在那里，那就证明他并不是什么幕后黑手，而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如果他不在那里，那么事情的真相似乎就已然清晰的暴露而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分析的那些晨星相关的阴谋就完全是另一种面貌了。”
背靠在办公椅上的安清茹静静望着天花板之余，脑海中想到了更多。
如果恐惧之王不在封印当中，那么这场封印的诞生以及之前一系列相关的事情，就完全是一种欺骗，或者说是一场表演。
两位魔王配合着演戏，最终将天国的某位大天使拉下水，目的是制造出沉没之地这种封闭的思想孕育场，以及让光辉之地的教会陷入一定的颓势。
事实上，尽管爆发了海族入侵事件，但主要受影响的只是法洛斯王国，在光辉之地其他地方，人们仍然将主要注意力放法洛斯王都沉没一事。
因为那不仅代表着几十万人的死亡，还代表着世俗在教会以及其背后天国心目中的地位。
以大量生命来封印两位魔王，这种代价相对于让魔王肆虐似乎更加的有利。
然而信仰与信念可不是能够用这种方式去计算的。
教会对事情的真相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但似乎有一股力量潜藏于暗中正不断煽风点火，关于大天使行为正确与否的争论已然让教会内部出现了动荡。
这种动荡整体来看似乎并不算什么，目前还只限于某类人不满的状态，但如果之后再次发生这类相同的事情呢？
一边是潜藏于暗中的火种正在孕育，另一边是内部的分裂不断加剧，当它们突破现有障碍混杂在一起，事情又会以什么方向去发展？
呆呆望着天花板的安清茹无法肯定这点，但她对于光辉世界未来的走向似乎隐隐有所明悟。
不过紧接着，她就又想到了一点。
如此庞大的计划，真的只是两位魔王在操作吗？
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存在？
想到恐惧之王变性事件当中，对方在“气急之下”提及的一些名字，似乎除了晨星之外还有其他魔王的信息……
恐惧之王既然说得出口，那么这些信息在某些存在面前应当是公开没有隐秘可言的，但公开的信息就是真实的信息了吗？
一场戏剧在明面上只有演员登台表演，但组织一场戏剧所需要的人员可不只限于演员本身……
“这是一场涉及到整个地狱的庞大阴谋。”
安清茹最终在办公桌上的笔记中写下了几段话。
“以晨星叛逃出地狱为起始，以威弗列德之名为武器，以一些战争为遮掩，目的是通过种种手段去搅乱圣约教会在光辉世界的统治，然后当教会陷入最虚弱的境地时……”
想到上次在战略分析部的会议室内听到的那位中年分析员的分析，她以一句话来进行了收尾。
“地狱大军将会入侵而至。”
撂下手中笔，看了几眼这段分析之后，安清茹多少松了口气。
显然，在这场庞大计划当中，玩家成为了魔王们手中的一个工具，但这个计划应当是在玩家们降临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的。
所以如果没有玩家的存在，计划应当也不会受到影响，只是细节上就会变得不同。
察觉到这点之后，她尽管还很郁闷，但多少算是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这就代表着那公会系统背后的某些存在，入侵系统的目的并非是专门在针对她们，甚至那些存在的主要注意力都没放在她们身上。
这虽说仍旧难免有很高的风险，但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也许在这期间我们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要确认恐惧之王是否在封印当中，否则一切都无法肯定。”
想到这里，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算直接去找人研究一番该如何执行这种探查。
结果还没等她走到办公室大门口，脑海中一道念头猛地闪过。
这些分析是基于诸多情报汇聚在一起而得出的，而诸多情报的来源，则是她的系统能力的展现。
正常人显然不会了解到这种情报体系有多么强大。
但背后那些存在既然连公会系统都能做得出来，会不了解这其中的详细情况吗？
了解的话，为什么它们还会留下威弗列德之宝藏这个线索？
它完全可以叫隐秘的宝藏、叫魔鬼的宝藏、甚至叫不可名状的宝藏。
为什么会叫威弗列德之宝藏？
这个线索固然微弱并不起眼，但却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没有这个名字，她也许同样会仰仗着系统的强大情报能力去得到真相，但绝对不会这么清晰与迅速。
“难道是玩家出现的突然，打乱了那些存在的想法，让它们没有充足时间去考虑这种不起眼的漏洞？”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事情的真相应该是……应该是……”
喃喃着，她突然想到了目前她们遭遇的困境。
或者说，目前玩家们的现状。
无法融入光辉世界当中，甫一露头就会被严格针对，甚至很多玩家都曾被抓去进行过很多恶毒的研究……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圣约教会，所以教会完全是她们的阻碍。
而尽管在某处岛屿中，双方的关系已经有缓和的趋势，但玩家与教会之间真的能够和谐共处吗？
这是不可能的。
这点安清茹非常清楚。
想要让玩家发展壮大，并最终占据那处异世界的主导权，她们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多次会议当中有过无数分析，最终核心直指一处——
圣约教会！
安静的办公室内原本因为采光充足而非常温暖，然而此刻安清茹却莫名感到一阵浑身发冷。
这种冷既是对背后那位存在早已将目光盯在她身上的胆怯与畏惧，也是因这存在可能的某个想法而浮现于心中的战栗与激动。
隐约间，她仿佛见到了一只从迷雾中探出来的手悄然伸到她的面前，正无声邀请着她加入这场疯狂的盛宴。
42 潜藏的封印
激昂的水流于视线当中飞速涌动，透过重重水幕，可以看到一片战斗景象朦胧浮现。
扭曲、模糊、晃来晃去，如同一幅幅极为抽象的画作在接连展现。
周身两米方圆没有海水能够靠近，但空气却不知从何而来，始终源源不断。
靠坐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处，伯尼身下是一片湿漉漉粘着许多海藻淤泥的坚硬地表。
冰凉的冷意此时正从这片地表下渗透而来，透过衣物的阻隔侵入体内，引起胳膊上一片片鸡皮疙瘩浮现——
源于之前塑造的那道天使虚影，他此刻储存在身体当中的圣光已然被消耗一空，因此带来的抗寒性也同样消失不见了。
“不会持续太久的，当外面那群海族察觉到它们不论做什么都攻打不进来后，它们自然会退去。”
在伯尼仰头望向那朦胧战场时，一道声音悄然从他耳畔浮现。
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沉稳，仿佛一位中年男性。然而声音的来源却是一条银色的小沙丁鱼。
而今这条鱼正缓缓游荡在两米外的海水“结界”边缘，那微型的身体看起来虽然脆弱，在周遭汹涌的水流下却始终保持正常的游动姿态，没有受到丁点影响。
“你不去帮忙吗？”伯尼闻言后目光从外面战场上收回，侧头看向这条小鱼。
“这样应该能更快打退那些海族的吧？”
沙丁鱼是一位教会的高手，在旋涡外战斗开始打响后不久，就已经悄然出现在这附近了，与伯尼了解一番情况后，它也没离开，而是就这么始终绕着火山口转来转去，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伯尼其实知道它在观察着什么，但他理应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才会问这个问题。
“出现了一点意外。”
沉稳男声的回应与伯尼脑海中预计的反应基本一致。
“在没弄清楚意外具体情况之前，我们不能全力出手，以免在某些可能性面前来不及反应。”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目光随之转移回到了斜上方那片朦胧水幕外的战场。
“你能看的清那里发生的事情？”
沙丁鱼说话时已经游荡到了伯尼正前方的海水乱流中，语气相对于之前的沉稳，多了一点好奇的探寻。
“我的眼睛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伯尼回答。
“正常人不可能看的清。”
“是啊，所以我也看不清。”
沙丁鱼闻言语塞。
他想说看不清你还看什么，但想想身处于这种独特的境地之下，除了旁观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
正常情况下他其实是不会问出这种没话找话一般的问题，但眼前这这神眷者实在是太特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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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之前所见到的那场面太过震撼，他到现在其实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虽说事后通过交谈他了解到，这些事情完全是通过一定程度上的“取巧”而得来的，但这并不能遮掩住在这些“取巧”背后，这位神眷者表现出的胆量、智慧、知识与行动力。
因此虽说在知晓详情后，他对于那件事情的茫然感已经不再，但情绪上的触动却仍旧存在着。
尽管双方一个刚刚踏入第二位格，一个已经是一位第五位格的资深超凡者……
“时间长了，海龙肚子里的那些人会不会被冻死？”
似乎见沙丁鱼没打算去忙别的事情，旋涡空地内的伯尼随口问了一句。
“海族在死亡之后，体内的超凡力量会快速消散，或者凝固在它们的身体部位当中，所以情况只会变好，而不会变差。”
沙丁鱼闻言回应道：“唯一的危险是呼吸问题，不过他们虽说没有你身上这种倒转圣杯的效果存在，但基本都属于资深超凡者，短时间内就算无法呼吸也不会彻底死亡的。”
“我有一位刚刚成为猎魔人的朋友在我之前呆着的那个船舱房间里。”
“放心吧，那个房间被刻上了很多维持生命的魔术链，呆在里面甚至比我们这里还要——”
它的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紧接着蓦地一甩尾，就窜向了不远处如深渊入口般的火山口方向。
碍于水流阻挡，伯尼眨眼的时间就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踪迹，但他对于为什么会这样倒是比较了解。
这座火山内的封印被触碰到了。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身下的冰冷岩石，感受着那其中一抹微微的震颤，伯尼站起身来，等待不久之后的离去。
封印被触碰并不代表会被开启，但看上面那场战斗，某个节点应当已经快要降临。
而只要上方战局出现某些预计中的变化，那么这座封印就必然会被开启。
唯一可能出现意外的，只有某人不会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但这种意外出现的几率并不大——
虽说那家伙已经不能算是他记忆中的那位，但通过之前的交流，他已然了解到对方的性格上仍旧带有很多其生前的影子。
只不过变得更加幼稚，也更容易揣摩了。
……
另一边，一袭黑袍的莉莉丝此时正盯着前方一道被珊瑚丛所遮掩着的黑色石板浮想联翩。
石板上存在着一些字迹，但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那些字迹已然模糊不可辨认。
只能隐约看到一些零散的字眼，其中就包括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名字——
基普林。
“你有没有想过，这位一千多年以前的痛苦之王死亡后为什么会被分成十三份，还依次被封印在很多地方？”
身旁一头老海龟突然询问。
“怎么，你是在担心这里面有诈？”
“当然要担心。”
老海龟闻言坦率承认，“尤其是当我们在某个神秘存在提醒之后，才找到的这处破封捷径。”
“你的担心很正常。”
莉莉丝闻言点了点头，“我也很担心。”
她这么说着，却突然将腰上挎着的一个皮革小包掀开，然后从中依次拿出了一些水晶、匕首、密封的各种纤细瓶瓶罐罐等。
周遭处于海洋世界，但她的这种行为却仿佛身处于陆地上一样，并没有受到任何海水的阻碍。
“你准备按照对方的说法去做？”
老海龟见此很诧异，“我认为我们的行动需要慎重一些。”
“没什么可慎重的。”
一头红发的莉莉丝蹲在黑色石板前的空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却带有一抹明显的兴奋。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43 僵持的战局
骤然袭来的巨大冰块如同一道黑漆漆的陨石流星，无视海水阻力，凶猛冲向了坦普尔头顶上方一位纤细身影。
四面八方有着大量半透明的粉色水母，而它们那些飘动着的触须此时正紧紧纠缠形成一张大网裹在坦普尔身上，他因此无法进行阻拦。
但他相信同伴并不会被那种攻击所伤害到，因此仍旧漂浮在这群水母上空，保持拄剑低头的祈祷姿态。
在这种姿态之下，那些将他四肢躯干完全缠绕住的水母触须表面色泽正不断加重，死寂的灰色代替粉嫩的半透明，如同石化一般的场面正藉由触须网的存在而蔓延到四面八方。
这种蔓延完全是基于水母们的身体而进行的，同时其中似乎有着极强的禁锢力量。
因此尽管察觉到危险，但水母们却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触须脱离开来，因为除了那些被石化的部位之外，它们还能感受到一阵阵麻痹感正不断顺着触须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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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看起来是它们在围攻一位势单力孤的人类骑士，但实际上，它们的死亡已经不可避免。
另一边，那道巨大的陨石同样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甚至还没等抵达目标所在范围，就蓦地被一道凭空浮现的巨大嘴巴吞进了肚子里。
陨石本就很大，那嘴巴却比陨石还要大得多，同时它的形状非常怪异，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猪嘴。
吞咽之后，这张猪嘴速度飞快地砸吧了几下，继而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阵黑色寒流由此瞬间朝它前方蔓延而去，经过祈祷姿态的坦普尔骑士身旁时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片空白区，但骑士周身那些陷入僵持状态的水母们却纷纷被黑色寒流所波及了到，乃至于瞬间被冻成一座座黑色的冰雕，继而仿佛玻璃破碎一般化作大量碎片四散开来。
这个过程如同撼寒冬降临，雪花飘落一般的景象于这处幽暗海域当中悄然展现而出。
那慢条斯理的模样混杂在周围一片紧绷的氛围当中，莫名有着一种奇妙的美感。
此地最上边一位纤细的人类身影因此发出一阵感叹。作为攻击方的海族却完全没有这种心情。
三道渺小身影呈阶梯姿态阻挡于那处火山的山巅位置，最顶端那身影正漂浮于火山口上方旋转着的水龙卷上空，看起来没有丝毫动作，但周身却连绵有一阵阵力量倾泻而下，将这条水龙卷完全变成了一种无法被特殊手段挪移开来的绝对领域。
在他下边的那道身影则手持着一根奇特的权杖，每次挥舞，都有一颗颗猪头于周围海水中诞生，那些猪头以水龙卷为中心，每当有凝聚成型的攻击临近，它们都会将之吞入口中，然后分解成相应的力量反噬而回。
至于最下边那个骑士，就更加的让海族们恼火了。
因为只要它们将活着的生命派遣过去，就都会不由自主地被那骑士吸引过去，继而纷纷石化！
上中下，三道防御看似漏洞很大，实则已然将火山口内的那个目标保护的非常严密。
“这次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了。”
领导本次袭击的是一头浑身青紫色的高大鱼人，而今他正漂浮在战场远处一个珊瑚丛上，眼中透露出的神采已经暗淡不已。
“教会与蛇魔没打起来，那个需要抓住的目标又被严密防护着。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兵力，却连第二道防线都没办法突破……”
发出这道话语时，它的目光扫视过那战场下，或者说那座火山下一堆寒冰与血肉混杂的“淤泥”，感到内脏一阵抽痛。
寒冰巨人、幽毒水母、独眼飞鱼、血乌贼……
这些虽说并不是有智慧的海族，但它们每一只拿出来都比一头普通海族要珍贵上万倍。
然而现在，死在这片海域中的海怪军队的数量，已然不少于整体海族拥有数目的五分之一。
如此巨大的损失之下，如果能够成功俘获目标还好，然而偏偏到现在连丁点收获都没有，可以预见当它返回之后，所面临的惩罚会是多么严重。
“也许长老们会体谅之前那种特殊的情况。”
首领旁边一位佝偻着的鱼人安慰地说，“这件事情的原因并不是我们在胡乱指挥，而是海怪大军出现骚动无法被管控。”
真相的确是如此，在那海蛇之魔退去之后，感到很错愕的它们还没等回过神来呢，麾下的军队就接连冲向了那第二个计划中的进攻目标了，怎么阻拦都没用，甚至阻碍剧烈了反倒会惹来海怪们的无差别攻击。
这种状态显然是不正常的，其中必有原因在内，但这会成为长老们不惩罚它的理由吗？
首领对此很难确信。
在这件事情上，接连的遇挫已经令很多族人难以忍受了，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反抗上级的情况。
这个时候又发生了这种惨败，表面上看还看不出什么内情，它很怀疑自己是否会被推出来当成替罪羊来宰了。
毕竟相比敌人的神秘莫测与不可对抗，自己人的失败指挥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如果我死了，戈斯，请帮我照顾好我那一百三十五个孩子。”
它语气充满悲凉地和身旁这位握着根浮木法杖的佝偻老海族说道：“顺便帮我宰了扎卡赖，是它怂恿我接的这件任务，还说什么拼死一搏后我肯定会成为海族英雄……我现在倒是不想成海族英雄了，我只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失败的。可惜人类不接受鱼人投降，不然我真想跑过去问问那蛇魔为什么会溜掉。”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老海族闻言叹了口气，“跑过去后，人类只会去想该把你清蒸还是红烧了，根本不会和你解释半句话。”
失败的沉重氛围下，说一些相对幽默的话语勉强算是一种安慰，而周围一些海族也并没有打破这场似乎很滑稽的对话。
它们有的只是怜悯与同情。”
“不过，也许会有其他转机出现。”那边老海族倒是突然话锋一转，也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
海族首领忙问，但老海族似乎也并不确定，因此只是连连摇头。
这种情况下，直到首领察觉到战场区域突然有黑色的裂缝悄然出现，这才隐隐有所明悟。
“长老们亲自动手了？”
“我想是这样的。”老海族抚摸着自己的浮木法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长老们应当是想要将目标放逐到暗影界去。”
“它们能突破目标周围那道防御？”海族首领对此有些不确信。
打了这么久，它们虽说没有碰到目标最后一道防线，但既然敌人早有准备，显然那阻隔超凡力量靠近的防御力量非常强劲，然而长老们这次行动却并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在隔空施为。
“倒也用不上突破防御，多用点力气就好。”
老鱼人法师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连带着那座火山一起把他们扔进暗影界，那防御自然就没什么效果了。”
44 血红色
战争现场的海族正因为惨淡的局面而情绪浮动，现场外的某处白色平台内，倒是仍旧保持着冷静的氛围。
尽管在这之前，平台上的四位海族领袖已经眼睁睁见到了那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但短暂的沮丧过后，它们仍旧需要打起精神来面对目前局面。
“主要目标已经失败，要是连这种次要目标都无法达成——”
注视着水晶中那座火山周围隐隐诞生的一些黑色裂缝，金发的人鱼身影语气凝重地道：“那就表明法洛斯东北部这条进攻路线需要立即作废，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此处是海族的核心圣地，但并非是唯一决策地，它们此时在这里观察局势，掌控与施展出那些黑色裂缝的存在们却处于另一个场地当中。
“这点并不是绝对的。”
在金发人鱼话语落下之后，不远处的章鱼头冷静地说道：“要看教会方该如何利用那个年轻人类。”
它这话指的是曾经在钉锤岛出现过的那种炼成仪式。
目前这场行动要么成功，要么就只能趁着那年轻人类尚没有“走遍”整个人类世界一些重要防守点之前完成，或者将这场战争推进到一定程度。
否则海族的数量优势将会被彻底压制。
这点是很致命的，因为想要打赢这场仗，它们就必须要用庞大数目的海族士兵去四处骚扰人类聚集地，继而将人族的高级别超凡者分散开来。
双方的超凡力量其实并不处于一个层次，所以如果不能做到这点，这场战争必然会陷入失败境地。
“目前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盯着水晶画面中那些悄然浮现而出的黑色裂缝，此地存在的那条鱼人开口道：“那几个人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上的变化。”
“就算察觉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金发人鱼说话时看了眼这头鱼人，“就算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准备也足以让他们没办法逃脱。”
“在发生之前那些事情之后，你竟然还拥有这种自信？”
鱼人冷笑着反问，“真不清楚你是已经盲目了，还是脑子被气糊涂了。”
“你——”
“不用再讨论这点了，人类不可能想不到我们会利用一些特殊手段。”
章鱼头的话语打断了即将出现的争执。
“他们甚至很有可能想到我们会利用暗影界来达成目的。这样的话，他们有准备是很正常的。”
“是的。”
始终没开口的巨大海龙于此刻也发出了一阵沉稳的声音，“就看是他们的准备充分，还是我们的手段高明。”
这话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提醒下边两位目前的重点。
因此话语落下后，当前平台上的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漂浮在中间的蓝色水晶之上。
水晶内照映出的现场当中，那些黑色的裂缝已然从最开始的零零散散，转变成了相对密集的情况。
那其实是暗影界即将降临的征兆。
所谓的暗影界又叫倒转世界，属于世界的暗面，利用这个暗面，一些超凡者能够做到隐身或者快速赶路一类的特殊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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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人类神父身上的奇妙防护就是利用了暗影界的存在，将对他有害的一切物质通过暗影界转移到其他位置处，而没办法对他本人造成伤害。
眼下现场滋生出的那些黑色裂缝，同样也是一种利用暗影界的手段。
而这种利用的目标是将那些人类通过暗影界转移到某处封闭的“监牢”当中，最终做到封印他们的效果。
碍于人类身上可能存在着相应的防御物品，所以它们选择转移的范围扩大到了整座火山，以免再次失败。
这其实是行动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原本的目的也不是那些人类，而是那头海蛇之魔，为此它们投入了很大的精力物力与人力。
可惜莫名出现的天使虚影打乱了它们的计划，海蛇之魔悄然离去，而没有按照它们预计的那样一步步被纠缠住，最终彻底入坑。
不得已之下，它们只能按照备选计划的思路，将这份精心准备的“大礼”送给那场地中的次要目标——
那个造成它们主要目标行动失败的年轻人类。
然而如果说在这之前它们制定这种备选计划时还信心满满的话，此刻却没谁敢说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完成了。
三位防守在那里的教会高手不论，那年轻人类让它们隐隐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回顾国王，自从遇见他之后，它们就根本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因为接连不断的意外而连连受挫。
一片沉默的氛围中，水晶内浮现出的画面不断变换。
围绕火山存在着的黑色裂缝浮现出的越来越多，最后甚至隐隐连接成了一道黑色的隔离带，呈广阔圆形，将整座火山的范围围拢了住。
而当这个圆形完全融汇到一起没有丝毫漏洞之后，原本只是平层的黑色隔离带瞬间开始疯狂的生长，仿佛一道迅速启动的黑色防御罩，从四面八方窜起后朝着核心处收拢而去！
被隐隐罩住的人类们因此有些骚乱，一抹金光也由此展现而出。
只是似乎这种光芒无法敌得过海族的这场精心准备的陷阱，在那“防御罩”完全收拢之后，也没见他们从里面逃出来。
平台上的气氛因此轻松了下来，甚至忍不住有笑声浮现。
然而让它们感到错愕的是，接下来现场并没有按照正常流程而运转，那本该带着整座火山进入暗影界的黑色防御罩在成型之后反而莫名其妙地开始转换了颜色。
从原本的漆黑幽暗，到逐渐发红，再到一片血红之色！
“这……”
从中察觉到了某些特殊要素，金发的人鱼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是血月的力量？”
“为什么会有血月的力量出现！？”
没谁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纵然此刻身处于白色平台上的海族们位高权重，知晓很多隐秘，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也仍旧难免感到一阵茫然。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更是让它们思维混乱，骇然不已。
因为在那血红色“防御罩”成型之后，真正的血月，已然缓缓浮现在了它们头顶海域的上空！
45 公测的决议
如同粘稠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凝固于星空画布之上，一颗浑圆的血色月亮于某一时刻悄然在夜晚的天空中浮现而出。
凄冷的幽暗大海之上，暗红色的光芒挥洒于荡漾着的海洋表面，将海水笼罩的如同一片被稀释的鲜血。
海洋内的无数生物因此陷入了剧烈的混乱当中。
沙丁鱼群、鲸鱼、鲨鱼……所有生活在海洋浅层中的生命此刻一股脑冲向了暗红色光芒辐射不到的海洋更深处，完全不顾及自身是否能够承受住相应的环境压力。
血月发生后，大量生命会被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异种，而这种扭曲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的是死亡。
逃离血月，躲避血月，这种共识不仅仅人类具备，漫长时间的演变下，就算是一条无智商的海鱼，骨子里也早已被刻上了避难的本能。
这片海洋世界因此陷入剧烈动荡之中。
奇妙的是，这颗血色月亮在人类世界中却并不存在，它只存在于一片大海的上空。
“那些鱼是怎么回事？”
遥遥望着沙滩外不断有疯狂的鱼群从海面下跃出，临海某处渔村内的一位年轻渔夫因此而诧异。
但这种现象似乎能够大发一笔，于是他不顾夜晚环境，匆匆拎着渔网划小船靠了过去。
结果在突破某种界限后，其头顶上原本银色的月亮倏然转变成了血红色，下方的海水也一下子变成了一片诡异的血水。
年轻渔夫因此被吓得一哆嗦，随后匆匆划桨转移方向准备逃回去。
结果还没等他划几下，一群黑色的沙丁鱼就倏然从暗红色的海洋深处窜了出来，并直接将他连带着小船在内完全吞没。
短促的尖叫惹来不远处渔村内诸多茫然视线的注视，所见却只有一条船沉没的现象发生，其上的年轻人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随后一天、两天、三天……
在受影响的大片范围内，这种不幸中招事件连绵发生，完全没有停歇的征兆。
不是主要受灾区，但就算再迟钝，大量鱼类变异事件也足以让人类世界察觉到某些状况的存在了。
而身处于深海中的海族领袖们，对此的了解更加直观。
“托科皮亚、贡夫勒、蓝珊瑚、龟林、兰姆防线……”
一个个海域的名称或者海族著名地点被平台上那位章鱼头海族接连说出口，
“我们三分之二的家园已经严重受到了影响，这种影响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说着，它目光看向那颗仍旧漂浮在平台中央处的晶石，
那其中原本存在着的血色防护罩已经不复存在。
原地有的只是一座仍旧矗立在那里的庞大火山。
与之前不同，这座火山在那防护罩消失之后，已然从原本的沉睡状态逐渐苏醒了过来，附近海域因此温度骤升。
而前几天围绕着这座火山展开的战斗，也已经随着突然发生的异变而停歇了下来，虽说似乎是事件的核心，但战斗双方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人类匆匆逃走，海族仓惶离去，原本死在火山口内的那条海龙，也在这个过程当中莫名睁眼苏醒，继而化作一头死亡之龙窜进了深海内部不见了踪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没人知道，但后果却需要全体海族来承受。
“目前已经出现了一千两百四十二起异种袭击事件，如果之后血月仍然不褪，那么在可见的未来，这个数量将会不断增加。”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发人鱼闻言后迅速说道：“正常的血月绝对不会存在一天以上，更不会只照在我们头上！”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想法。”
此地的鱼人领袖摇头，“既然能够牵引到血月降世，那么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必然很严重，贸然去探查，很大可能会损失惨重。”
“难道还能放任不管吗？”金发人鱼闻言反驳。
“为什么不能呢？”
鱼人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本来就已经打算放弃生存在这片海洋中了，这次血月的降临某种意义上甚至还是一件好事。”
这话没明说，在场海族却都懂。
战争虽然已经打响了，但参战的海族部落们可不是完全齐心协力的，有很大一部分海族认为海蛇之魔的出现只会针对海龙族，对于其他海族并不会有太多影响。
这种想法下，它们纵然被裹挟着跟随入侵人类世界，但想要提起劲头去全力以赴，那却根本不可能。
甚至在它们号召全族参战的时候，有很多部落都不听从响应，或者干脆躲起来不理会上面的号召。
力气如果有十成，之前它们用出的可能也就五六成，可现在……
“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去执行吧。”
平台上的巨大海龙缓缓开口，“趁着那人类神父没有发挥他全部作用之前，将战局推进到我们预计中的地步。”
这话让在场几位海族心情颇感沉重，却也彻底坚定了信念。
“这次血月将会是此事的助力，但它似乎也代表着，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
与此同时，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某些人也在召开着会议。
“晨星第二环计划正在持续进行当中。”
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于会议室讲台上如此声称，边说边用演讲笔示意了一下身侧的大屏幕。
在那片屏幕当中，大量播放着的画面正分成许多小画面密集组合在一起，整体看起来非常乱，却充分显示出了当前光辉世界的某种局面。
“在人类教会与海族军队起冲突的时候，这位名叫莉莉丝的女性出现在了那座海底火山中，然后趁乱用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激活了那座死火山，并且将原本属于自然灾害一类的血月吸引了出来。”
“期间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一道神秘声音的出现，是他将激活方法与路线告诉的莉莉丝……他是谁？这点非常值得我们去调查，同时我需要承认的一点就是，我曾经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位名叫莉莉丝的存在应当不是痛苦之王。”
西装中年说着，操作屏幕播放起了当事双方的交谈画面，并对此做出评价。
“痛苦之王不应如此愚蠢，更不会被这么容易就牵着鼻子走。不过这点暂且不谈，目前我们需要讲的是另一件事。”
他说着，将画面转移回到之前的那些。
“血月突然降临在了这片大海的上空，并且在短时间内似乎没有褪去的征兆，这与光辉世界以往的记载完全不同。”
“所以我判断，这应当是晨星——我的意思是隐藏在这位莉莉丝背后的晨星计划第二环中关键的一步。”
“目的是去刺激海族全力登陆法洛斯王国，将这场战争可以缓和的空间进一步压缩下去。”
“这种情况下，大量海洋生物发生变异，异种数目大幅度增加。”他说着，目光看向会议桌首位处坐着的boss，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超凡生物的数量始终是我们玩家人数的限制，而现在，海洋中的超凡生物正处于激增状态，增加的又是那种灵性微弱，容易附体的目标——这显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说到这里，他突然察觉到boss表情似乎有些怪异。
可惜碍于礼仪，他没办法将目光长久驻留，而等他再次看去时，那种表情已经完全见不到了。
暗暗怀疑自己可能是出现了错觉，他也没多想就继续讲述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说着，摁动手中的演讲笔，于是屏幕中的画面就转换成了一幅暗黄色的羊皮纸地图。
地图与游戏世界玩家们可见到的系统地图基本一致，只不过相对更加详细，其中在某处海洋上面，还标注有一条弧形的红线。
“在这片大海中，并不是所有海洋世界都受到了血月的影像，能够见到血月的只有兰姆防线、贡夫勒、托科皮亚、蓝珊瑚……”
他一连说了很多地名，手上演讲笔也在不断示意地图上对应的位置。
“将它们连在一起，我们可以发现——”
说着，他抬手推了推脸上的镜框，“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圆形的一角。或者说部位之一。”
“所以我大胆猜测，接下来在光辉世界越发混乱的同时，还会有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死火山被激活，最终——”
他的手腕转动，在地图上示意了一番，“光辉之地将被整道圆所包围。”
“这代表着什么，我们需要去深入调查，不过我认为这应当是晨星计划的第三环，弄清这道圆环的作用，将会让整体脉络变得更加清晰。谢谢大家。“
这句话说完后他躬了躬身，表示自己的分析已经结束，于是掌声热烈响起。
不过中年西装男用眼角余光扫了眼boss后，却发现对方和上次会议一样，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这次倒是不失望了，因为对这位年轻boss的性格多少有所了解。
果不其然，会议结束的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上边下达的指令，要求他参加明天一早展开的重要会议。
会议的主题有两点，一点是对正式公测的讨论，这点他并不意外，因为如果不是受限于超凡生命的数量，公司早就已经开始公测了。
不过当他看清楚第二个主题时，却忍不住愣住了。
“限制玩家转世成人族的数量，这……”
46 两件诡异的事
并没有超出薛九岁的预料，被一头庞然大物吞进肚子里的某位神父在事情刚刚过去没几天，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内厄姆。
倒是他乘坐的那条船以及船上的其他人并没有跟随现身，明显已经遇难了。
“据说那条龙比内厄姆这座城市还要大。”
……
“伯尼神父能生还可真是神灵庇佑。”
……
“海上最近不安静，听说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隐情。”
……
“怎么还不出来……”
……
身处于内厄姆大教堂前的广场当中，周围人数量比上次在码头区时候要多的多。
因为在这两天目睹灾难之人的疯狂传播下，一头深海巨龙在码头外作乱一事已经传遍了整座城市，甚至附近村落。
而今被巨龙所吞没的神父竟然奇迹般的回来了，人们自然忍不住会有好奇心。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以为这件事情是什么热闹吗？”
薛九岁的角色旁边依旧是那位老修士，他正对于周围的情况表达愤慨，“这是一场灾难，我们有三十七位教友死在了这场灾难当中，三十七位！他们是怎么回事，以为伯尼活着，所有人就都没事了吗？”
这位说话时嗓门很大，惹得附近某些原本正表达庆幸着纷纷羞愧的闭上了嘴巴，但更多的却只是看了看他，然后转移走了目光。
“这老大爷三观倒是很正，可惜人都这样。”
屏幕外的薛九岁暗暗心想，由鼠标操作的视角则不断在观察着画面中这些npc的表情神态与神色细节。
交谈、祈祷、八卦、翘首以盼……此刻阳光浓郁，注视过去时，很多表现都清晰可见。
正是这种与现实没什么两样的真实细节与情绪表现让薛九岁从一开始就隐隐感觉这里的不正常，最终一步步认定这款游戏并不是真正游戏的。
所以她才有耐心去看书，去藏在教会这种她唯一能够接触到游戏世界知识的地方。
不过让她感到很奇怪的是，如果这款游戏背后真的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为什么它还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安静，请大家安静！”
屏幕中传出的一道声音打断了薛九岁的思绪，抬眼看去，她发现那是广场尽头的大教堂门前出现了一些神职人员的身影。
为首正在讲话的那位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副主教，而在他旁边正有一道挺拔的黑袍身影静静存在着。
“事实再一次证明，邪恶永远无法战胜正义，阴险狡诈的海族费尽心思要破坏我们生存的世界，但他们只会品尝到一次次失败，因伟大伦农正在天上注视着祂的子民！”
这话惹来一片热烈回应，人们跑这里来仿佛就是为了确认胜利的，因此表现的颇为激动。
不过相比于慷慨激昂的内厄姆副主教，他们更多的注意力其实都在副主教旁边那位静静存在着的年轻神父上。
神父外表非常出众，周身气场充满了令人感到安心与明媚的圣洁感，虽说没有开口，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心生好感。
与旁边大声讲话的白袍老头一对比，更是仿佛土鸡与凤凰的区别。
观察了几眼，薛九岁确认对方的确没见有丝毫受重伤的样子，反而好像比以前要更加精神。
“这颜值，开挂了吧……”
鼠标忍不住遥遥在对方脸上点了几下，自然没什么反应，倒是身后猛地冒出来一个声音。
“咦，岁岁，你不会是在意淫你的这个天使主人吧？”
略带鼻音的声音颇显颓废，却又带着一抹调侃，仿佛某人正沮丧，结果突然见到了什么惊奇事情一般。
“快喝你的热水去吧。”
薛九岁边说边侧头瞥了眼正待在自己家里的闺蜜，“还有，你可得离我远点，免得我被你传染上。”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对方眼巴巴地说，却也没靠近过来，只是蹲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板凳上，双手捧着水杯，“好不容易出来见你一次，你可别不识好歹。”
“你这是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
薛九岁闻言翻了个白眼，随后转回身去不再理会这位不着调的闺蜜。
“最近学的怎么样？”她嘴上倒是还在问。
“你在玩游戏，却问我这么沉重的问题。”
背后的声音闷闷地道：“狗富贵，勿相汪，晓得不晓得啦。”
“好吧，最近你玩游戏玩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有一个傻逼室友，整天发噪音，脸皮还特厚。”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我知道不是，不过我还是要骂她，臭傻逼！”
“你可以当她的面去说。”
“那还是算了吧，我感觉我可能打不过她。”
“……”
“话说岁岁，我发现两个特别灵异的事情。”
背后声音说话时还伴随着一阵板凳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些许距离。
薛九岁因此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对方于是讪讪地挪了回去。
“什么事？”她因此语带笑意地问。
“都和游戏有关，不过一个是游戏里面的，一个是游戏外面的。你要先听哪个？”
“游戏里面的？”
“嗯，我不是被关进去还没放出来呢么，然后晚上上线的时候吧，我就总能听到旁边墙里面有哭声。”
“哭声？”
“对啊，小孩子哭嘛，闹鬼的那种。”
“这游戏里面有鬼很正常的吧？”
“是挺正常，但是它总嚷嚷说什么它妈妈被坏人封在了墙里面，它想要去找，它妈妈不让。”
“听起来像是一个俗套的闹鬼故事？”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问了几句，发现它说的那面墙就是城市边缘的那些封印。”
这话冷不丁一听还没什么，但转念一想，薛九岁就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过去。
“那些被封印的人没死？”
“对啊。”闺蜜压低嗓音回应，似乎想让气氛变得更阴森一些。
可惜她目前鼻音很浓，这么一压低反而听起来特别的憨。
“不仅没死，还能和外面的鬼讲话呢……”
这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细节，不过游戏世界里面细思极恐的地方其实非常多，薛九岁闻言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反问。
“另一个呢，是什么？”
“我之前有举报过一个游戏bug，然后前两天吧，有个游戏客服给我打电话。”
“给你奖励？”
“她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没见着。”
“所以这有什么灵异的地方？”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了一句。
“你觉得这游戏和游戏公司是不是很奇怪？除了一个官网之外，连实际的公司地址什么的都没有。”
“是挺奇怪的。”
“我也这么觉得。”
李雨萌点了点头，“最奇怪的是，那个电话号码竟然是咱们老家那边的。”
“通明市的？”
薛九岁闻言愣了愣，“通明市没有什么游戏公司啊？”
“是啊，所以我就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雨萌点了点头，“然后你懂的吧，我爸那边有些关系，我就查了一下那个号码的机主，结果你猜怎么着？”
“查不到？”
“没有，查到了。”
“查到了却不是开游戏公司的？”
“可以这么说，但不是这么简单。”
“到底怎么回事？”
“唔，说出来多少还有点吓人。”
“你不说我就要打人了。”
“好吧。”李雨萌闻言眨了眨眼，“查到的机主是一个叫安清茹的人。”
“然后呢？”
“然后她已经死了十年了，死于煤气中毒，好像当时还有报纸报道呢。”
薛九岁闻言愣了愣，随后好笑地问，“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多不正常啊这。用一个死人的号码用了十年。”
“没准是父母亲戚儿女什么的在用，舍不得嘛。”
“问题来了，这个叫安清茹的是一个孤儿，除了一个妹妹没有别的亲属。”
“那就她妹妹呗。”
“她妹妹也死了啊。”
47 亡灵使徒
在内厄姆副主教维克多的邀请下，伯尼出门亮了个相，然后没多久就返回了临时住所当中。
也不能算是住所，其实应该说是一个“病房”，其中没有任何家具，反而充满了瓶瓶罐罐，以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修士在这些瓶瓶罐罐前忙碌着。
“感觉怎么样？”
见伯尼返回，这位老修士侧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异常状况。”伯尼回答。
“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老修士闻言松了口气，随后叮嘱道：“下次在遇见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做决定，龙血里面带有剧毒，尤其是海龙的血，正常人沾上一点都能瞬间死亡，就更别说你用那些东西去洗澡。”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怪异，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了一番，不过最后这位修士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过来一瓶药剂递给伯尼。
“来，喝下这个，然后如果真的感觉没什么变化，那就证明你的身体彻底没有问题了。”
伯尼点了点头，随后将这瓶浅绿色的药剂一饮而下。
当然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于是老修士最终彻底放心了，继而离开了这处房间，出门汇报工作去了。
伯尼对这点也没怎么在意，转身走向临床的一张椅子，准备去黑雾世界一趟。
海底火山周围的战争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匆匆中止，并没有受到伤害的伯尼紧接着就被匆匆带着离开了，最终来到了内厄姆。
但因为他声称自己将一位格修行圆满的原因是沐浴了海龙的心血，因此本地教会立即展开了对他身体方面的检测。
原因是海龙，甚至龙类的血如果不经过特殊处理成为药剂的话，根本不是人类能使用的了的。
伯尼声称自己用的时候配合了一些字符仪式方面的特殊手段，因此没有意外，但这种仪式只在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存在，而教会向来对外面的一切感到不信任。
所以在他抵达内厄姆后，关于他身体方面的检查就立即开始进行了，直到眼下，已然收尾结束。
一切自然是毫无异常的。
尽管对外大陆的东西充满怀疑，但不论那些教会药剂师怎么检查，也都不能否认伯尼目前非常健康，并且是一个“因祸得福”从而踏入第二位格的超凡者。
“也许你仍在悲痛之中，但目前事态紧急，我想你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刚刚坐在椅子上的伯尼转头看去，窗外一只落在树枝上的百灵鸟就这么映入了眼帘。
“你们的调查完成了？”伯尼询问。
“没完成，但已经结束。”这只百灵鸟回应，声音从伯尼心底浮现。
“我们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对于那座火山的具体情况也无法探知，甚至用了很多手段都无法靠近。”
这句话所显露出的情绪很严峻，似乎这只鸟认为话语背后的这件事情特别重视。
不过伯尼却也没多问，而是话锋一转。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就出发。”
“那么今天下午我会在内厄姆将炼成仪式布置完成。”
“辛苦了。”
百灵鸟点了点头，随后拍打翅膀飞快离去。
看了几眼对方背影后，伯尼收回视线，随后对此微微沉吟。
这只鸟其实是之前在海洋世界中的那条沙丁鱼变的，而沙丁鱼自然也不会是真正的沙丁鱼。
他是一位教会的高手，同时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三个教会高手存在。
在海底战场中发生巨变时，是他们将伯尼带回了内厄姆，不过时间匆忙，除了伯尼意外，他们没来得及救下别的人。
或者说，他们正准备去救的时候，承载其他人的那条巨龙就突然复苏，继而迅速溜掉了。
整件事情因此被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不过这种情况在一些人眼中早就习以为常，因此在伯尼检查身体的这两天，一共四位教会高手顺便对那座火山展开了一番调查。
他们当然查不出什么来，但这件事情其实也不会隐瞒多久，起码不会在一定层次的人眼中有什么秘密可言。
对此伯尼很清楚，他同样还知道，关于那座被激活的火山封印，接下来会成为比海族入侵还要让教会重视的所在。
但这点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了，也并不值得过多关注。
因此在想了想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后，他直接将这事暂时抛到脑后，转而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黑雾世界因此扑面而来。
仍旧是坐在高背椅子上，但周围的环境却比以前要整洁了许多。
小木屋两侧的房间边缘处，已经没有了那堆器官标本和对应玩家的商城木架，伯尼身后的物品架同样消失不见了。
它们已经被伯尼转移到了隔壁的仓库里，连带着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破烂。
此时小木屋中反倒因此空荡荡的，除了桌椅之外，就只有一摞摞书籍或者实验日志之类的文件，还有一些凌乱挂在头顶处的木偶，随着莫名气息吹拂而晃晃悠悠间，仿佛一个个上吊的小人。
窗外有黑雾飘忽涌动，屋内则只有昏暗的红蜡烛照亮，映衬的这里氛围很是阴森恐怖，但这并不能给伯尼造成任何困扰，他反倒抬眼将目光看向了那堆小人。
在它们当中，一头新诞生的龙形木偶相比周围那些老旧的要更加明显一些，将之摘到手中后，伯尼用灵性微微探查，一头游动在漆黑深海中的青色巨兽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那是刚刚阔别不久的，将他吞进肚子里的那条海龙。
当然，现在应当叫做亡灵龙了。
处于对方肚子当中时伯尼并不清楚外面的环境是什么，但当他察觉到自己出现在那座火山所在后，自然能够想到期间可以利用这个环境去做些什么。
因此在乱象发生时，他反而在琢磨制造亡灵。
这其实没有什么难度可言，只需要将一道与他签订有契约的灵魂偷偷送进这头已经死亡了的海龙身体某处，顺便附加点黑雾力量，然后当血月降临时，灵魂自然能够被扭曲着与海龙尸体融合，最终间接成为他的使徒。
不过这种融合方式存在有很大缺陷，因此这头使徒并没有多少智慧可言，除了身体特殊外，与野兽没什么区别。
但这无所谓，不论对方有无智慧，只要是使徒，伯尼都能够附体而去，也能够用来做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观察了片刻后，他并没有立即做出行动，而是将这枚木偶放下，转而将目光看向了书桌上的黑皮书。
现实身份的晋升问题已经不是问题，很长一段时间内只需要随波逐流就可以了，也用不着动什么脑子。
所以此时伯尼准备去处理一下某处大沙漠内的一些事情。
48 猫与蛇
头顶天空始终阴沉沉一片，仿佛原本清澈的河流中掺杂了大量的泥沙。
仰头看去，灰蒙蒙的细雨如同一束束丝线般接连缠绕而来，贴合在面颊上，令塞西尔脸部的毛发愈发黏连。
翠绿色眼眸闪动片刻后，它低下头来看向旁边一条跟随在侧的金色响尾蛇。
“就算有力量维持，这种连续多天不间断的雨水在沙漠中也是很惊人的事情。况且我并没有从环境中发现克劳德的神力附着。”
只是静静看着，但声音却透过某种方式传递到了对方的心中，而当它的话语落下后，一抹嘶哑阴郁的声音以相同的方式发出一阵回应。
“我可不是奥古斯塔斯，塞西尔，你用不着劝说我。”
“我只是在感叹罢了，”黑猫说道：“克劳德背后那位存在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他越强大，对我们就越有利。”
“前提是我们成为他的仆人……”
交谈间，两只动物继续行走在此处部落中。
周围是一处处平顶的岩石建筑，矗立于沙漠的绿洲内，街道上并没有任何砖石或者碎石铺就，因此已经随着连绵不断的雨水而泥泞不堪。
不过塞西尔和旁边那条金色响尾蛇并没有受此影响，慢条斯理地参观这处部落时，它们仿佛正站在护栏之外旁观此处景点。
“那种契约只是名义上的仆人契约罢了，它并没有太多限制条款。”
响尾蛇语气嘶哑地说道：“晨星也根本不需要限制我们，他只需要我们重新崛起，就自然会与圣约教会起冲突。”
“你认为他的目的是希望我们牵制教会？”黑猫意有所指地问。
“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响尾蛇反问。
黑猫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但我认为与其利用我们，不如将目光放在其他势力上。我们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费力培养的价值并不高。”
“也许他已经在利用其他势力了，也许他可能对我们另有安排，但这又有什关系？只要他的敌人是圣约教会，那么就算他扔过来的是一份奴隶契约，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签署。”
“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德莱安。”
“不，仇恨已经成为了我的心脏，它是我存在的唯一动力。”
黑猫闻言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旁边这条响尾蛇，对方那三角眼中所包含着的情绪似乎非常坚定，这让它颇感诧异。
“你难道对于成为一位地狱魔王的下仆没有任何顾忌？”
“怎么可能没有。”响尾蛇冷静回答，“只是相对来说并不重要罢了。”
“你的顾忌是什么？”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做出的选择不会因此而改变。”
“也许我能够参考一下。”黑猫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到我们未来的命运，必须要慎重考虑。”
响尾蛇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道：“克劳德的脑子已经变得不大正常了。”
它讲话时与黑猫不同，蛇信子不断吐露。
“它太跳脱了，与以往那种深沉完全不同，很多行为言语都变得非常幼稚。”
“以它目前的身体年龄来说，这种表现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黑猫说道。
“但你我都知道它应当是什么模样。”
“也许是在转世过程中，灵魂同样返回了幼年状态。”
“那就意味着它已经洗脱了往昔心灵上的一切负担。”
响尾蛇语气讽刺地道：“以往所坚持的将变得不再重要，本该留恋的事情在它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一种寻常的记忆。活跃、跳脱、不愿意动脑子，甚至开始遵循身体本能喜欢上了那些只有雌性生物才会喜欢的东西……克劳德还是克劳德吗？”
“也许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可不这么认为，失去心灵的负担只会让我们错以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美好。”
响尾蛇说着，目光看向部落街道上几个正光着身子在雨天撒欢奔跑的小男孩，又透过某处房屋的墙壁看了眼一些处于屋子内忙忙碌碌的成年人。
“就像这些接受了改造的人类一样，如果克劳德还是以前的克劳德，那么他会这么轻易的将魔王的力量灌输到他的族人体内？”
“我没有从这些人身体当中发现任何缺陷。”黑猫理智地回答，目光同样在看着那些建筑中生存的人类。
与曾经不同，此时这些人的脚趾与手指之间，已然长出了一些蹼一样的薄膜，而那在正常人身上是绝对看不见的。
“起码目前没有。”
“但你别忘了这位魔王握有的权柄是什么。”响尾蛇直白地说。
这话让黑猫若有所思，不过紧接着它就话锋一转。
“看来你并不希望我们去签署那份契约。”
“不希望？算了吧塞西尔，你真的认为你们还有选择可言？”
响尾蛇嘲弄地看着旁边这只黑猫，“明明我们早就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这里，那位魔王却始终没有现身。你难道认为这种态度只是单纯的傲慢？”
“我认为他是希望我们能详细的去感受克劳德与他的部落目前发生的变化。”
“是啊，感受这里的一切，然后让我们清楚了解到，不久之后克劳德和它的部落将会飞快崛起成为沙漠中最强的一股力量，而一切反对这股力量的存在，将会彻底被碾碎成残渣。”
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黑猫闻言半天没有回应，最后忧郁地望了望头顶阴沉沉的天空。
“强者生，弱者死，这可真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所以你难道还能指望一位地狱魔王会有什么好心思？”响尾蛇讥讽地问。
“我并不会这么单纯。”黑猫摇了摇头，“但我始终觉得晨星和其他魔王并不一样，甚至和他那些前任也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一些细节上的……”
黑猫说着，突然叹了口气，“算了，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可能只是我的一些侥幸心思罢了。”
“普里斯特利王室的消亡，堪称人类史上最悲惨的事件之一，出自于你口中那位与众不同的痛苦魔王之手。”
响尾蛇冷笑着说道：“我得说，你侥幸的对象还真是别具一格。”
“……看来如果不是仇恨影响，你将会变成一个坚定的反对者，德莱安。”
“没有这种可能性，如果不是仇恨，我早就已经自我毁灭了。”
这话让黑猫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晌后，它突然察觉到旁边这条蛇似乎有些异常。
转头看了看，发现对方此刻正昂首侧头看向大沙漠东北方向，三角眼中的情绪异常浓烈，仿佛在透过无数距离紧盯着某个让它刻骨铭心的存在。
“你怎么了？”黑猫询问。
“知道吗，塞西尔，”响尾蛇吐着信子说道：“我胸口的伤在前几天突然发作了。”
发作了？
黑猫闻言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你猜的没错，”响尾蛇转过头来冷眼回应，“英格索尔已经再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
“而这次，我将毫不犹豫的亲手宰了他！”
49 白银联盟
某位口中充满邪恶气息的伯尼此刻正坐在黑雾世界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偷窥着自己那位幼龙使徒。
光线昏暗的洞穴当中，对方而今正如同人一样瘫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不时用爪子拿起其中一样物品比划几下，然后很不满意地撂下再拿起另一个。
这些物品当中有的是金银珠宝，有的是水晶矿石、有的是散发着些许光泽的超凡植物，甚至还有很多干瘪经过特殊处理的动物尸体。
随着幼龙的比比划划，伯尼能够清楚感受到隔壁仓库内的商城物品架不断被其触碰，但这种触碰往往没有变成真正的交易就戛然而止。
“不行不行，用这个换不太划算……”
“咦，好可爱，要藏好要藏好……”
“这个不错，又丑又没用，换的还不少。”
“可惜不能量产，唉……”
……
……
“如果能免费换就好了……”
透过契约之间的关系，伯尼隐约能够感受到对方此刻的一些想法，这让他原本准备直接现身的打算有了改变，转而开始观察起了这种“术后反应”。
直到对方纠结了半天，最终突然趴在一堆宝贝上面打着哈欠准备睡觉，他这才悄然释放出自己的一抹气息。
于是原本正眼皮打架的幼龙立即精神了起来，挺身侧头看了看周围充满宝藏的环境后，它貌似很正式地从此处藏宝地爬出，来到外面一个虽然昏暗却修建的庄严肃穆的厅堂当中，然后这才伏着脑袋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仆人克劳德恭迎您的降临，晨星陛下。”
“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伯尼饶有兴趣地问。
“除了茉伊拉之外，沙漠中所有图腾神都已经就位了，陛下。”
幼龙严肃地回答，“茉伊拉因为太虚弱，已经没办法凝聚出灵体赶来赴约，但在我的邀请下，她非常痛快的同意了成为您的仆人之一，并衷心希望能够对您未来的事业出一份力……”
“其他方面呢？”
“您赐予的力量堪称是一个奇迹，陛下。”
幼龙赞美地说道：“有了它，未来这片沙漠将会变成一处充满生命力的圣所，而您，将会是此处圣所唯一的主宰者，也会是我们永恒不变的主人。”
“那么你这位伟大的主人现在要求你献上身后屋子中那一切的宝藏，为将来改变这处沙漠环境贡献一份力量。”
这话让幼龙浑身一震，颇感凌乱地张嘴呐呐片刻后，沮丧地低下了头颅。
“如……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非常乐意将那些微不足道的，微不足道的一些，呃……”
它语气有些艰难，仿佛正在割自己的肉。
“我只需要你成为一位合格的仆人，克劳德。”伯尼见此意有所指地道：“而不是一个可笑，幼稚，贪财，没脑子的愚蠢家伙。”
“如果是那样的话……”
幼龙小心翼翼地问，“您就不用仆人贡献出自己的财宝了吧？”
伯尼闻言沉默片刻，随后转而说道：“说说目前的现状吧，关于你的那些盟友。”
这话让幼龙立即精神了起来，随后“满脸”严肃地道：“没人会拒绝您的意志，陛下，除非它不想活了。”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事情。”
“呃，您不用和它们谈谈吗？”
“将它们收入我上次送给你的那份礼物世界中，然后我会依次找它们单独交流。”
伯尼说道：“同时叫它们做好转世准备，和你基本一致，每个图腾神从开始到结束要三天左右，加上适应时间，整体三个月完全足够。”
“这期间你需要将你们这个联盟的管理框架搭建起来，并做好对外扩张的准备，如果你做不到，我将考虑其他人选来做这个联盟主导。”
“不会让您失望的。”
克劳德昂首挺胸回应，但那幼小的身体完全没有什么气势可言。不过伯尼对此却不以为意。
“很好，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开口问了。”
“我们未来的扩张目标是哪里？”幼龙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帕尔马平原诸多摩尼族部落，这是你们第一步要考虑征服的目标，第二个目标是平原后的图灵王国。”
幼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沙漠外临近的就是那座平原，该平原外则是南大陆六国中的黑曜石与图灵两国。
而相对于黑曜石那种建立于地下的国度，图灵王国倒是一个相对正常的敌人。
“可是，想要进攻图灵，就必须要掌控巨人要塞，那座要塞……”
“那座要塞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幼龙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问：“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筹备战争，陛下？”
“确切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这期间你可以去关注纽卡斯尔的白银联盟以及黑血教派，如果他们其中之一有召集军队发动战争的迹象，那么就表明这个时机已经将要降临。”
白银联盟……
幼龙闻言眨了眨眼。
纽卡斯尔是邪神与魔鬼汇聚之地，黑血教派与白银联盟更是两者当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存在。
黑血教派以献祭某个无人知晓姓名的邪神为力量之源，在纽卡斯尔黄金海岸诸多城邦中非常活跃。
而白银联盟……
如果克劳德没记错的话，白银联盟是地狱七魔王之一，罪恶之王的地盘。
这就让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为据说自己这位主人可是与地狱魔王们闹翻了的，怎么现在还有合作迹象了？
没敢问出口，但这个问题倒是让它很好奇。
这种好奇心一直持续到有盟友找上门来再次询问某位魔王什么时候降临，才悄然被压到心底。
“陛下已经来过了，奥古斯塔斯。”
面对眼前的一只秃鹰，克劳德严肃地说道：“不久之后，他将会依次上门与你们签订契约。”
“我不认为在一些细节上我们有达成过共识。”
秃鹰闻言略有不悦地说道：“那本应该先谈好再提是否签订契约一事的。”
“如果连这种宽松的契约你都觉得需要商议，奥古斯塔斯。”幼龙认真地道：“那么你将成为我的敌人。”
……
沙漠中的幼龙正处理着联盟中一些反对声音，远在大海对面的另一片大陆上，同样有人正行走在与某个存在结盟的道路上。
那是一位黑发黑眼的年轻少女，身披着简洁的亚麻斗篷，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一些人对她的存在颇为感兴趣，目光扫视其纤细身材之余，眼中贪婪毫不掩饰，但另外一些阅历丰富的，见到这种单独行走在城邦中的女性之后却会立即转移目光。
不过不论面对什么样的眼神与态度，少女都是一副嘴角含着笑意的模样，仿佛心情非常愉快。
直到有人在耳畔与她搭讪。
“瞧瞧这是谁，密德尔顿？啧啧，这可真是让我惊讶……”
这声音略显沙哑，充满女性的妩媚气息，但紧接着话语就突然转变成了另外一道尖锐的老人嗓门。
“见鬼，你这该死的混球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怎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50 惊人的消息
耳畔突然变化的声音令黑发少女脸上笑容更胜了，但她并没有回应对方此刻的问题，而是依旧穿行在这处街道上，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街道周围那一群群男男女女。
这里的居民大多穿着平底凉鞋与裹身长袍，在他们之外的两侧是一片片鳞次栉比的圆顶建筑，整体透露着的异域风情与密德尔顿此时的穿着风格完全不同，黑发黑眼的特性在此处城邦中也尤为罕见。
因此随着她的走动，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而来。
一道妩媚的声音因此在耳畔而响起。
“难道我们这位只喜欢吓唬小孩子的恐惧魔王突然思春了吗？啧啧，看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倒还真像是准备用来勾引人类男人的打扮呢。怎么样，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今晚准备开一场狂欢夜宴，需要我给你发一张邀请函吗？”
“我倒真是很好奇在那种场合下，到底是我的恐惧之力能够占据上风，还是你的色欲魔力更胜一筹。”
黑发少女闻言温和地说道：“要去试试吗？”
“我们有三个，密德尔顿。”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浮现，语气中带有一丝藐视，“而你现在又这么虚弱。真要给我们捣乱，你根本不是对手——”
话说到这里，它的嗓音突然转变成尖锐的老人，“但我相信你这次来不会是为了捣乱的。密德尔顿，说说吧，你这该死的混球，准备和我们做什么买卖？”
“与晨星有关？”
“颤抖海的海族正在攻打光辉之地。”密德尔顿说话时拿起路边摊位上一枚黑山羊首模样的石雕。
“我想你们已经听说过了。”
周围没有人与她搭话，所以她这种模样仿佛在自言自语，摊主因此非常诧异，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黑发少女就放下石雕转身离去了。
“我们不仅听说了海族的事情，我们还听说你与晨星一起被奈宝尼尔封印在了一座人类王都里面。”
威严的声音接话说道：“整个地狱都在因此狂欢，密德尔顿，如果你回去看一眼，你会发现你们在那里是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地狱只欢迎弱者。”
密德尔顿不以为意地回答，“尤其是像你们这种三个家伙凑在一起才勉强坐上魔王位置的弱者。七魔王有九位，这可真是一个惹人发笑的事情——哦，不对，现在只有八位了，因为晨星已经抛弃了他的痛苦王座。”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道炸雷，让原本准备反唇相讥的三个存在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威严的声音充满惊诧，那隐隐裹挟着的某种力量似乎在此刻没收住力道，乃至于波及到了黑发少女周围所处的环境。
于是就见原本明媚繁华的街道如同玻璃一般纷纷破碎，最终融入到了一处光线阴暗，散发着阵阵迷雾的幽暗城市当中。
城市与之前那座大体轮廓相同，却沾满了蛛网与爬行在破败街道上的各种虫子，周围行人们依旧很多，但在他们那破烂的衣着下，裹着的身体却是一具具空洞的枯骨。
夜枭般尖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划破长空，让一些黑色的蝙蝠瞬间从不远处一座圆顶建筑内冲天而起。
凄冷月光笼罩，生者与死者的世界由此颠倒，看起来非常惊悚，但在密德尔顿眼里这却更加真实。
她也由此想到了些什么，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一片阴沉，但紧接着就笑了起来。
“同样身为魔王，你的虚荣之力对我是无效的，考尔比。而且我也从不乱开玩笑，尤其是对你们这些弱者。”
这句话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直到不久之后，妩媚的女性声音这才缓缓开口。
“痛苦之城上空的哀嚎依旧浓烈，密德尔顿，事情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如果你确信那是事实，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黑发少女温和地说道：“三个屁股挤在一张椅子上，想想就很可笑，你们说呢。”
“我可不认为晨星会放弃他的宝座。”
老人嗓门尖锐地道：“我更不会认为你会好心的告诉我们他已经放弃了痛苦王座。”
“说说，你这个混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看看这真相和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一致的。”
密德尔顿直白地说道：“虽然我不太瞧得上你们三个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模样，但坦率地说，作为三个最长寿的魔王，你们这些家伙多少有点可取之处，起码不会没脑子，对吧？”
“要始终谨记你只是个后辈，密德尔顿。”威严的声音冷哼着说道，但紧接着就转变成了尖锐的老人嗓门。
“除非你告诉我们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否则我们绝对不会按你说的那样去调查！”
“还有，你要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脱离的那座封印。”
妩媚声音补充地道：“我们几个调查过，那座封印很强，正常来说你根本不可能脱困，更不可能以这种没听到有丝毫响动的情况脱困。”
“原因很简单。”
密德尔顿开口道：“那座封印本来就是我们的布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奈宝尼尔动手。”
“你们？”
妩媚声音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没错，我们。”密德尔顿坦然地说道：“我与晨星。”
“你与晨星！？”尖锐的老人嗓门在这句话上变得更尖锐了。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可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只能证明你非常愚蠢。”密德尔顿面不改色地回答。
对方因此沉默半晌，最终迟疑地道：“所以，从最开始，从晨星叛逃时，你们就已经是合作关系了？”
“可以这么说。”
“目的呢？”
“我已经说过我们的目的了。”
“引奈宝尼尔动手？这又有什么用处?”
“我想这点你们仔细回想一下，应该能从晨星以往说的一些话中得到真相。”
黑发少女说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具体详情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总之晨星已经放弃了他的痛苦王座，而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次千年罕见的大机会。”
“先不说这是否是真相，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一定瞧得上痛苦王座，密德尔顿。”威严的声音不屑地回应。
但紧接着尖锐的老人嗓门就跟着响起了。
“在哪里？”
他似乎对此即警惕又贪婪。
“光辉之地，一个叫莉莉丝的女人身上。”
密德尔顿说道：“调查去吧，然后去寻找，我相信你们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宝座被其他魔鬼抢走。”
“其他魔鬼？你还告诉了别人！？”
“当然。”
黑发少女笑吟吟地道：“不久之后，关于痛苦王座的消息将会传遍整个地狱。”
这句话让对面一阵沉默，似乎在进行思索，最终威严的声音满意地说道：“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充满圣洁气息的人类少女。”
“我说过，你的虚荣之力对我是无效的，考尔比。”黑发少女闻言挑了挑眉。
“你瞧，直到现在你还在嘴硬的维护着你那虚假的自尊心。”
那声音笑呵呵地说道：“你的这具身体漏洞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我甚至不忍下手。”
“可是你又怎么敢肯定，”密德尔顿意有所指地反问，“这种中招是不是我故意的呢？”
对面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传来一道冷哼。
“很期待与你在光辉之地见面，密德尔顿。”
“我同样期盼着这天的到来。”
51 金色石板
极端寂静的环境当中，羽毛笔与羊皮纸摩擦的声音非常明显。
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此刻正奋笔疾书地写着自己对幼龙克劳德术后反应的观察记录。
“如之前预料的，重生后的纯净灵魂因为生理性的变化而出现了一些性格差异，不过塑造智慧生物雌雄特征的要素并不只限于生理，在生物成长过程中，生存环境、种族文化、社会角色分工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
“单纯的生理变化不会对智慧生物造成太过明显的改变，只有在幼年时代不断经过社会构建的女性，才是社会认知中的女性，而这种被构建出的女性，往往具备所处文化中被要求具备的女性特征。”
“当她脱离原本所处的社群后，特征则会转化为另一社群所要求的，亦或是彻底消失。”
……
“克劳德转生至今未曾经过任何社会构建，但性格却愈发趋向于被遗忘者种族中女性的特征，精打细算、懒散、喜好拥有绚丽色彩的物品而不是色泽单调的……考虑到其种族，并不排除这点只是一个巧合，但同样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图腾神的身份所裹挟的那些人类信念，亦或是它长久生命所带来的经验对自身进行的自我构建。”
……
“为人追寻的神，永远活在人所认知范围内的神，被信仰塑造的神……”
……
沉吟片刻，伯尼撂下羽毛笔，审阅了几遍后，他打开身前书桌柜子的第二格，将文件放在这个格子中叠加整齐的一摞装订成书的羊皮纸上。
随后伯尼看向了被放在书桌上的那具海龙木偶。
深海中的那座火山已经被开启，但相关的事情却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而这条亡灵龙，将是他掺和其中的一个媒介。
不过其实他要做的并不多，只是需要确保该事情背后的一些角色能够正常完成他们身具的“使命”罢了……
抬手触碰，原本昏暗的小木屋环境随之缓缓蜕变成了深海内部的模样，而当伯尼心念转动之后，他的整体感观更是瞬间从灵魂体状态的飘忽变成了一片阴冷。
意志附着，可以清楚感受到一个单调却狂躁的灵魂存在于这片阴冷当中，不过当伯尼释放自身气息之后，对方的狂躁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就见漆黑暗淡的深海环境当中，一条原本匍匐在幽暗之地的青色巨龙猛地睁开双眼，继而瞬间朝着海洋某个方向游荡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古朴如同角质一般的厚重鳞片于海水中掠过时就像是一道道青色光影，周身隐隐有暗流随同，却并没有造成太多响动。
无声无息间，这条死亡之龙就这么朝着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的海域方向前去，最终来到了一处相对而言要明亮许多的海洋环境边缘。
明亮的源头来自于一座正在汹涌喷发着的海底火山，一片诡异的红色迷雾遮挡着这种喷发，但视线中仍能看到一些隐约的熔岩火海存在。
水与火的交融在这一刻清晰展现而来，那种微妙的冲突感隐隐携带有一抹奇特的绚丽气息，然而当靠近之后，这种绚丽反而演变成了一种危险的降临。
极强的热度混杂着某种扭曲的力量，随着这头庞然大物冲入红色迷雾中后连绵侵蚀而来。
亡灵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痛感可言，但没有身体上的疼痛不代表没有灵魂上的反应。
在那种扭曲力量不断侵蚀下，伯尼能够清楚感受到一阵阵混乱的气息接连朝着他的思维与意志冲击而来。
精神上的迷乱因此不断浮现，这种感受换做正常人恐怕会一瞬间就被冲击成一个疯子，但这对伯尼而言却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瘙痒”。
而他此时的身体强度也能够阻挡住周遭迷雾力量的腐蚀，尽管期间鳞片上不断有裂痕诞生，但始终没有遭遇更大的崩坏。
因此不久之后，伯尼已然能够透过周遭暗红色迷雾朦胧见到那座火山的山体
同时也见到了两个相对渺小的身影正处于山体某处角落之内——
一个黑袍女性，一只棕色海龟。
……
庞大的黑影于一片暗红色迷雾当中不断靠，但莉莉丝此时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外部环境上。
身处于一处隔离周围热量与扭曲能量的山洞之中，她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手中一块残缺不全的金色石板。
石板表面上有着许多蝌蚪一样的黑色文字存在，但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文字，只因它们正在不断蠕动着，仿佛一只只黑色的肉虫正匍匐在一件古老的艺术品表面接连展开吞噬。
它们的存在严重阻碍了莉莉丝对这块石板的探查，但也许是历经了太久的岁月，石板上那些虫子已经有不少处于干瘪状态。
因此通过灵性的感知，她能够隐约从这块石板当中获得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吸引着她的大部分注意力。
或者说，自从用特殊办法打开那座封印，并且经历了一些磨难最终从中取得这块石板后，她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了对石板的解密之上，连自己该如何从周围那种特殊环境中脱困都没怎么考虑过。
“创世纪的需求……死亡之海……可笑的，科弗代尔……”
……
“无法掌控伦农……魔王的血肉……风险……”
……
“血色降临……”
……
正“看”的入迷，一阵惊叫突然从身旁传来，那似乎是旁边那头神秘的老海龟所发出的。
莉莉丝因此匆忙抬起了双眼，但还没等她看清什么，一道遮天蔽日般的巨口就猛地将她所处这片范围内的岩石峭壁吞入了腹中！
阴冷与黑暗随之来袭，在某处“管道”中自由落体间，莉莉丝对此颇为惊诧，因为这种吞入完全是将弱点暴露在了她面前。
于是她反而没有着急动手，紧紧抱着金色石板之余，任凭自己不断坠落，最终噗通一声掉进了一片浑浊泛绿的寒冷液体当中。
耳中似乎有人类模糊不清的惊叫传来，让她愈发感到惊奇。
……
与此同时，将火山一块表面啃下之后，浑身着火的巨兽猛地一个甩尾，冲向了暗红色迷雾之外。
最终破开迷雾，朝着深海某个方向飞窜而去。
52 一封邀请信
伴随着轻微震颤而飞快诞生在内厄姆街道各处的白色墙壁看起来普普通通，然而附近人们将目光注视而去时心中却充满了安全感。
不久之前船壳镇被海族入侵的详情已经传遍了内厄姆，此地居民们自然清楚了解这些墙壁代表着的是什么。
伯尼神父“死而复生”的那种奇迹，也让他们对此更加充满信心。
“那些人还说海族凶残恐怖，可现在看来，它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是啊，伏击公爵大人、入侵船壳镇、刺杀伯尼神父……每次动静闹的都很大，结果全都没成功。”
……
“但是海族如果真的好对付，教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
“斯瓦讷克那边听说死伤惨重，很多游商也在说海族屠杀了很多村镇，咱们这里只是一个意外。”
……
……
“据说那头海龙是伯尼神父亲手杀死的。”
“这可真是个奇迹，那么大一个怪物……”
……
事情过去不久，关于其中的猜测众说纷纭，而在许多小道消息之中，伯尼亲手屠龙的说法不知从谁那里流传了出来，并且飞快蔓延了开。
事件的当事人如果是一个相对普通的存在，那么这种消息大部分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伯尼显然并非正常人、不论是管理才能，晋级速度，还是拥有的奇特能力，他都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围，同时与消息混杂一起的解释也多少带有那么一丝合理性——
神父是从海龙肚子里进行的反击。
而都已经被钻进肚子里了，那条龙还能有什么反抗能力？
这种想法很符合大部分人的观点，就算是许多超凡者，也根本没有理由对此进行反驳。
因为他们不了解海族肚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大部分人不了解，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了解，而当这种少数派知晓此事之后，很自然的就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独特的地方。
……
“用天使语去和一头远古凶手交流这点我可以相信，但要说他能以第一位格的超凡层次去杀死一头海龙，那我说什么都不能认同！”
散发有洁白光泽的典雅穹顶下，是一片空间非常宽阔的大图书馆。
而在这处图书馆某处敞门房间的写字台旁，一位穿着宽袖白色长袍的老修士正对旁边一个送来情报的年轻修士吹胡子瞪眼。
“外行人总习惯用自身的认知去猜测事情的真相，却从来不会去考虑你们那种认知是多么的愚昧与可笑！”
“可这是教皇冕下亲自确认了的。”
年轻修士闻言尴尬地说道：“可不是我们凭空猜测。”
“就算是教皇，也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白袍老修士嘴上没见有丝毫犹豫地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语。
“他以为一头海龙的身体内部情况会和一只鸡或者一头猪差不多吗？真是可笑！”
“可事实就是那头海龙死了，死在了我们那位神父手里。”年轻修士小声嘀咕着，“大家都这么认为，只有您还不相信。”
“所以说，你们这样的无知者才是最自信的，因为你们把一切都看的特别简单。”
白袍老修士冷哼着说道：“海龙这个种族与寻常生命可不是一回事，它们体内的一切都是由超凡力量构成的，这种力量每时每刻都处于变化当中，想要捋顺变化去找到它的致命缺点不是不能做到，但那起码需要一群人了解规则后去计算不少于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办的成，现在你们说一天？”
“据说还不到一天。”年轻修士小声纠正。
“所以这事肯定有别的内情！”老修士笃定地道：“而这种内情以你们的眼睛，是根本看不见的。”
“据说那位神父的身份并不简单……”
“能有什么不简单的？他就算是一个神眷者，也不可能做的到，除非他是某个——”
说到这里，老修士突然愣住了，继而忙又翻了翻旁边写字台上之前送来的一摞资料，脸上原本自信的模样因此变得有些不确定。
“难道是那个家伙下来了？”
他迟疑地想，由此又想到了某个令他感到很茫然的一件事。
但见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修士干巴巴地站在那里，他就很不耐地摆了摆手，“下去，下去，我不叫你，你别过来。”
“那这份档案？”
“回去告诉他，我会把这事记载到圣卷里面去的，但怎么记你们就别管了。”
“可是教皇冕下说——”
“那老头说什么你让他亲自找我来说，不然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下去！”
年轻修士闻言不敢再说什么了，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处房间。
原地白袍老修士则复又翻了翻手上这份档案，脸上表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这是信号吗……”
……
“不对，不可能的，陛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
另一边，伯尼已经完成了内厄姆这座城市的炼成仪式布置，正在本地副主教的陪同下一齐从钟塔顶端走下。
因为以往一些事情，这位名叫维克多的副主教对伯尼始终有所敌意，但此刻，这种态度却是丁点都见不到了。
他的言行反倒充满了热情，甚至还主动提及了他以前一些因为“受蒙蔽”而做出的错误判断，并因为这些判断而对伯尼表示歉意。
这种态度的改变明显不只是因为炼成仪式，想来他已经察觉到了伯尼身份上的一些特殊之处，不仅对他客气非常，甚至对以往并不对付的罗兹主教都变得“尊敬有加”了起来。
不过维克多副主教也并没有过多的套近乎，略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态度后，见有其他人来找伯尼，他就很识趣地告别离去了。
伯尼也没拿对方怎么当回事，看了眼其背影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来拜访自己的一位贵族子爵身上。
这位子爵有着一脸大胡子，浑身穿着皮革马裤与简练的斗篷和皮甲，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表情还充满了忐忑。
见到伯尼后他没怎么多客套，就匆匆说明了来意。
事实上，这位名为凯尔·辛克莱，是之前与伯尼同船的埃利诺的父亲，来找伯尼是为了确定对方死讯的真假。
得到伯尼“肯定”答复后，这位原本看起来还算精神抖擞的中年大胡子脸上表情瞬间暗淡了起来。
“我早就应该相信了的，他们都这么说，又怎么可能有意外呢，唉……”
“那并不一定代表着真正的死亡。”伯尼闻言安慰地说道：“也许这其中会有一些奇迹发生，神灵会保佑他的。”
大胡子闻言勉强笑了笑，显然没怎么听得进去这种安慰，不过他也没多提这件事，反而探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伯尼。
“这是我女儿从王都写来的一封信，伯尼神父，她现在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具体我不太方便说，您看一下这封信就明白了。”
他女儿现在正坐在法洛斯女王的位置上呢，伯尼对此可是清楚的很，但对方会给他写信就有些让他感到奇怪了。
将这封信接过来看了几眼后，伯尼不自觉怔了怔。
这是一封邀请信，邀请他在诸事结束后前往“王都”。
单纯的邀请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写信的那位似乎有推荐他任职于“王都”的意思。
而能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可能是那个小豆丁一样的法洛斯女王。
53 基普林
被某些人认为已经死亡了的埃利诺此时正充满警惕地瞪着不远处两道奇特的身影。
一个是一位黑袍女性，另一个则是一只很大的棕色海龟。
两道身影目前正处于沙滩对面树林边缘一颗石头下方，而埃利诺则与一群精神萎靡的存在混在一起，双方泾渭分明，看起来正处于对立状态。
在他们相隔不足十米的海滩边缘，一条破破烂烂的船只静静停靠着，那上面依稀可见教会的圆环标志，表面还有一些混杂着冰霜的绿色粘稠物质，无声诉说着他们之前遭遇的一切。
“她们看起来也并不清楚这座岛到底是哪里。”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们的伪装？”
“我们这么虚弱，她们有什么必要伪装？”
“肯定有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存在。”
“是啊，不然那条海龙为什么会把我们吐在这个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
耳边能听到周围的人们一阵阵低声议论，埃利诺却并没有对此进行插话。
尽管他在整件事情上始终保持清醒，但与其他人一样，他同样对于自身到底遭遇了什么一片茫然。
他只知道在当初伯尼离去后不久，船舱外的那些污水就突然停止流淌了，不久之后更是有人哆哆嗦嗦地跑来敲门。
那人就是周围这些幸存者中的一员了。埃利诺因此与他们会合到了一起。
但这并没有对环境做出什么改变，身处于一处封闭的冰冷环境中，每个人对自己在被冰冻之前遭遇了什么都很难说清楚，也根本没有离开那处环境的办法。
直到过了很久之后，那黑袍女人与海龟突然从上方掉下来，才带给他们一丝希望。
这种希望最终演变成了他们在不久之前成功登陆了这座不知道处于什么位置的岛屿，而也正因此，他们才发现之前的那种环境，竟然是一头海龙的肚子当中。
如此魔幻的遭遇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对于埃利诺这个菜鸟来说，就更忍不住心情恍惚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我认为之前那条海龙并不是真正的海龙。”
“什么意思？”
“它身上存在着大量的死气。”
“你是说它已经成了亡灵？”
“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似乎没可能从海龙的肚子里——”
旁边两位教会猎魔人在低声猜测着，让埃利诺忍不住竖着耳朵倾听了起来。
不过这场对话并没有持续下去就戛然而止了，两位猎魔人反而瞬间抬起了脑袋，同时手部触摸到了身上的武器。
不只是他们，此地其他诸多幸存者全都开始警惕了起来。
只因不远处那两道特殊身影已经有所行动——
黑袍女子转身走入沙滩尽头的那片密林当中，而那只大海龟，则慢吞吞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
“停止靠近，不然我们将会对你进行攻击！”
一位中年骑士打扮的存在踏步从幸存者中走出，语气非常严肃。
“你们那么多人，还害怕我这一头老乌龟？”
那乌龟没见开口，但苍老浑厚的声音却传递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我们都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我想我们有必要互相交换一下信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可信不过海族。”中年骑士旁边一个猎魔人开口，“尤其是像你这种行动鬼祟的海族。”
“唔……保持警惕是必要的，但如果你们真的不希望和我们交流，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开口了，我说的没错吧？”
……
双方其实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冲突，教会方也不认识这一人一龟到底是什么存在，只不过他们察觉到老海龟的海族身份，以及她们出现的情况太过特殊，而本能的有所警觉罢了，
现在对方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虽说不代表真的无害，但面对周围这种陌生环境，尚处于虚弱状态的教会中人倒是并没有谁显露出更多的敌意来。
于是见老海龟只是靠近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完全过来的打算后，她们也开始与对方交流了起来。
对此埃利诺只是静静听着，倒是插不上什么话，同时在听了半天后，他发现双方的交流并没有达成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一些事情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因此没等交流结束，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在旁人看来很不起眼的事情上面了。
“这该让我怎么与伯尼神父交代啊……”
看着手边木笼子中一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棕色地鼠，埃利诺颇感头疼。
被叮嘱照料的这只地鼠在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但当他们“抵达”这座岛上后，它就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呼吸，此时用手指捅了捅，那死气沉沉的身体甚至都已经发硬了。
……
另一边，一袭黑袍的莉莉丝在脱离那些教会幸存者的视线之后，已然来到了密林中一处安静的空地中，继而靠坐在一颗粗重的橡树下皱眉思索了起来。
怀中一块金色石板用皮革紧紧包裹着，那隐隐传递而来的特殊力场让她能够充分了解到这东西的神秘之处。
但此时，她觉得相比这块石板，之前那条死亡之龙，以及更早时那道指引她找到封印捷径的声音才是更神秘的。
两者应当属于同一个存在的手段。
这点很容易就能猜得到，因为对方两次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
但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
以及，他的目的是什么？
线索不多，甚至在莉莉丝看来那人的出现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这点似乎并不是一个意外，因为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是你吗……父亲？”
某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与那声音似乎有些重叠，在莉莉丝的印象当中，她能够死而复生，本就有着一个神秘存在影响的缘故。
那是谁呢……
靠在树干处，仰头看着头顶树枝缝隙外那一片明媚的天空，莉莉丝不自觉舔了舔嘴角。
每次想到那个存在，她都有种特殊的情绪于心底滋生，那是一种亲近，但又并不只限于亲近。
“好想……吃掉你啊。”
喃喃着，背后突然有一阵琐碎响动传来，莉莉丝嘴角因此上翘，随后头也不回地开口问道：“打听清楚了？”
“那些人同样也什么都不知道。”
一道慢吞吞地声音回应，“想要了解这座岛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探索了。”
“我倒觉得，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是什么？”
“杀了你，将你的记忆从灵魂中抽取出来，真相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她一脸认真地说着，侧头看了看已经爬到旁边的这头老海龟，“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被分成十三份的基普林大人？”
54 不是晨星
繁茂树枝遮挡下，阳光透过缝隙挥洒在身披斗篷的女人身上，将她那一头艳红色长发点缀的仿佛在散发着阵阵红色涟漪，如同一片鲜红血液般正缓缓流淌荡漾于窈窕的身姿之上。
而那注视而来的，看似平静的瞳孔深处，则已经不知何时燃烧起了两促飘动的血色火焰，蠢蠢欲动，似乎随时准备呈燎原之势爆发开来。
老海龟侧头与之对视间，能够清楚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讥讽意味，以及某种压抑着的兴奋情绪。
那就像是一条兀自忍耐着内心躁动的疯狗正等待着有人主动凑上去挑衅它，这样它就能够毫无顾忌地释放出自己的疯狂。
地狱痛苦一系的魔鬼或者恶魔普遍如此，以折磨目标为乐。
而如果没有目标可供折磨，那这种源自本能的欲望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够焚烧到自己身上，继而出现某种自残或者自找苦吃的行为。
所以很多事情对于正常生命来说是不可忍受的，但对痛苦领域的恶魔与魔鬼而言，却是趋之若鹜。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接下来的言行不能符合对方的某种想法，对方将不会有什么顾忌地直接动手。
这却让老海龟有所怀念。
“燃烧一切，或是熄灭自己。我始终觉得火焰才应当是痛苦之城的徽记才对。可惜前代的烙印太深刻，怎么影响都改不过来……要说这事还算是我的一大遗憾哩，没事的时候总拿出来琢磨琢磨。”
靠坐在旁边树根处的莉莉丝闻言怔了怔，随后扫兴地转回了脑袋。
“真遗憾，我以为你会狡辩。”
“一只笨拙的海龟和一个被分尸的古老魔王，这两样东西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联系到一起的。虽然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察觉到的，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了充分的线索能够证明你的结论。”
老海龟摇头晃脑地道：“这种情况下，狡辩只会让自己显得像是一个傻子。“
“可是如果你能露出那种身份被揭破后气急败坏的模样，”黑袍女子口中话语似乎有些怏怏不乐，“我想我可能会更高兴。”
“你高兴才要坏事。”老海龟坦言道：“你不高兴才是我希望达成的目的。”
“连这你也要承认？”
莉莉丝这次真的是大失所望了，“不愧是一头老乌龟，遇到事情只会缩头缩脑。”
“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死过一次，那么你也会变得更加谨慎。”老海龟说着，突然啊了一声。
“对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过似乎你没有死前的记忆？这真是很遗憾，没尝到教训，还是这么冲动。”
“有话直说好了。”
靠坐在树根处的莉莉丝边说边瞥了眼这头棕壳海龟，“我可没有太多心思和一只猥琐的老乌龟交流，那让我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老海龟闻言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这样急躁，根本不理解绕圈的——”
这话没说完，它就发现对方已经站起身一副打算要走的模样了，这让它暗暗怀疑这厮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它也不敢去试探对方是真猪还是假猪，于是只好干脆地叫道：“你叫阿纳斯塔西娅，可不是什么莉莉丝！”
它认为这句话会让对方无法保持平静，而事实上，对方听了这句话后果然停止了动作。
不过站在那里的莉莉丝接下来只是歪头看了看老海龟，表情诧异，“阿纳斯塔西娅？那是谁？”
“好吧，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少。”老海龟语气无奈地道：“你既然知道我基普林的名号，难道就没听说过在我之后继任痛苦王座的魔鬼是谁？”
“我为什么要去打听一个死鬼的名号？”
莉莉丝语气理所当然地说，“这个世界上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我能记住你，还得说是因为你的死法比较奇葩，而且和我在找的那个封印有关系，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说，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还真是有够傲慢的。”
老海龟轻哼了一声，“难道是听说了晨星在地狱中的一些事情，所以自己把自己给催眠了？”
这话让莉莉丝立即警惕了起来。
看着身前这头趴在浓绿灌木丛中的大海龟，她的双眼甚至已经不自觉眯起。
虽说与这头海龟接触的时间不短，但她可从没透露过自己身份的丁点痕迹，只是声称出身于冈瑟王国，是一位女巫。
然而对方此刻突然提到晨星，显然不大可能是偶然……
“你不用去猜我到底有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事实上，我的确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老海龟见此直白地说道：“而且不止于此，我还猜到了你的身份并不是你真正的身份。你的真正身份是阿纳斯塔西娅，地狱第四代痛苦之王。”
对于后一句话，莉莉丝不置可否，但对于它前一句，她倒是很感兴趣，或者说已经在琢磨该怎么杀龟灭口了。
“那么你是怎么猜到的呢？”脑海中思绪翻涌之余，她顺嘴询问。
“线索的来源其实很多，并不只限于言语。”
老海龟说道：“首先你的这具身体就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甚至连魔鬼的身体都不是。作为一个曾经的痛苦之王，我可以清楚察觉到这是一具魔王的身体，而你曾经用过的许多手段，也充分佐证了这点。”
如果对方同样是一个魔王，那这方面似乎根本没有隐瞒成功的可能。莉莉丝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呢？”
“你新生的时间应该不长，还不懂掩饰甚至压抑自己身体的本能，而这本能可以让我很容易就能看清你的出身。”老海龟说道：“所以就算不考虑一些熟悉的气息，我也能知道你的这具身体曾经属于某位痛苦之王。”
“这种漏洞的确很明显。”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具体认清你是哪位魔王同样很容易，因为你不可能是在我之前的那两位，所以这个问题是二选一，晨星，或者阿纳斯塔西娅。”
趴在草丛中的老海龟也没理会对方似乎正打着什么坏主意的模样，自顾自地在那里说道：“我没有见过晨星，但据说他继任后对于痛苦王座的权柄有过大幅度的革新。”
“我想你应该理解，这种革新与魔王的意志紧密相连，是会影响到魔王本身行事风格的。或者说，如果没有相应的思想与认知，晨星就不可能成功废除前代魔王的痕迹，去走通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话让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莉莉丝突然愣住了，随后神态立即严肃了起来。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老海龟因此补充了一句。
“你猜的没错，我并未从你身上见到过这种革新的痕迹，一丝一毫都没有。”
“你仍然在本能遵循着我们曾经的道路。”
55 不是神
随风荡漾着的森林内，随着老海龟话语落下的，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站在一棵树旁的黑袍女子仍旧保持原本姿势，面部也始终是一副毫无表情地模样，只是那撑在旁边树干处的纤长手掌，已然从最初的摊开平撑，悄然转变成了紧握成拳头的样子。
诞生之后就坚信着的那些想法于此刻突然破碎，所见一切都是真实的，但自身始终活在谎言当中。
或者说，她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种谎言。
想到以往自身所想所认知到的许多事情，莉莉丝撑在树干处的拳头甚至不自觉在颤抖，其上白嫩的皮肤已经隐隐开裂，浮现出了许多血腥液体，以及青色如虫子般蠕动着的某些物质。
旁边老海龟见此，却并没有放弃继续去刺激她的打算。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你似乎认为自己是晨星，而不是阿纳斯塔西娅，提到法洛斯王都封印事件时那种表情实在是有够明显的了。当然，这也不排除你是在假装，不过想想那在当时似乎没什么必要。”
“而且刚才你已经承认自己并没有去了解过阿纳斯塔西娅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所以你对自身的认知显然是晨星，而不是阿纳斯塔西娅。”
“我是晨星死而复生的尸体。”
莉莉丝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要一步步增强自身的力量，就能逐渐开启体内潜藏着的宝藏。而这宝藏中包含着那痛苦的王座。”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似乎在与人随意闲聊，但那略微低垂朝地的面庞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扭曲的表情。
那是痛苦、是愤怒、更是兴奋。
“我有一个父亲，我相信是他从死亡中唤醒了我。”
“我刚刚还在思考如何找到他，然后吃掉他。”
“现在我有了新思路。”
“我不仅要吃掉他，我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内脏、手指、胸膛、脖子，一块又一块……最终除了脑袋以外的一切，全都与我融为一体，哈哈……”
这话让老海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自己说这些话似乎起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反作用。
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与对方站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不过紧接着它就发现眼前这黑袍女人脸上的神态瞬间恢复了正常。
“可惜的是，目前这个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她重新瘫坐在了树根处的草地上，侧头看着旁边灌木丛里的棕壳海龟，语气怅然地说，“我可以在晚上做梦的时候去模拟出这个场景，事实上这类事情我还没少做。可惜的是，我连他是什么种族都不清楚，更别提外表与长相了……所以那种感觉始终不对，真是让人烦恼啊。”
你这种反应才更令人烦恼才对。
老海龟暗暗嘀咕。
漫长的生命当中，它最怕也是最不愿意接触的就是这种思维跳跃的疯子了，原因很简单，根本摸不透她们在想些什么，以及会去做些什么。
有着这种特质的存在总是让它感到头疼，而这种特质在眼前这位身上那就更加明显了。
因为她有着痛苦的本能，很难说在一些重要事情上会不会去主动追求失败以做到折磨她自己……
可惜的是，它目前并没有挑选盟友的余地。
因此见对方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老海龟开口转移了话题。
“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猜你这位父亲可能就是晨星本身，目的是唤醒你之后去替他吸引目光。”
这点在之前它其实就有所猜测，只不过现在更加确信了。
“可能是这样吧。”莉莉丝闻言不置可否，靠在树干处抱着膝盖，一脸心不在焉地模样。
“但晨星显然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不然他不可能会大意到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老海龟只能自说自话。
“而在海底火山时，我们所遇到的那个神秘存在显然更不可能是他，那应该是一个对晨星有敌意的家伙。”
“对此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还不能确定。”
这话倒是吸引到了莉莉丝的注意力，她歪头看了看旁边灌木丛中这头棕壳老海龟，语气有些纳闷地问，“我才想起来，你似乎还没解释你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也不是目前交谈的重点啊……
老海龟闻言愣了愣，继而对此颇感无奈，“也许我们可以先讲完正事？”
“对我来说这就是正事。”
“好吧，这样的话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很简单。”
莉莉丝边说边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胸膛，从那里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充分证明了里面某块石板的存在。
“这上面那堆虫子和你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而我又从石板上读到过你被分尸后的作用是亵渎这类石板。也就是说，那些虫子和你是同一个存在。”
“这是不可能的。”老海龟笃定地说道：“我身体中没有任何魔王时代的残留！”
“你以为没有就真的没有吗？”莉莉丝反问。
老海龟闻言后没那么自信了。
“好吧，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通过一些线索分析出来的呢。”
“你是指冈瑟王国里的那些线索？”
“没错，那是我故意留下的一些信息，我相信那最终会引来一位合格的盟友。”
海龟说着，莫名叹了口气。
“两百年前还是多少年前来着，那些信息的确引来了一位很有趣的人类，可惜他没多久就死了，封印也被关了上。”
“那座封印曾经被开启过？”莉莉丝对此很感兴趣。
“如果它未曾开启，我又怎么可能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老海龟坦然承认了这点。
“所以，你现在并不是真的你，”
莉莉丝了然地说道：“你只是你灵魂的十三分之一，因为曾经被开启过一座封印的缘故，被人从封印里放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老海龟点头。
“那么接下来你的目的是去解放其他十二座封印，然后让自己恢复完整？”
“恢复完整做什么？再重新被人分尸成十三份吗？”老海龟闻言呵呵一笑，“我为什么要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为要圆满？”
“漫长的封印当中，我的灵魂早就已经独立成十三份了，所以没必要去融合其他灵魂去做到那种程度的圆满。”
“因为要变强？”
“身为魔王的时候我已经很强了，却仍旧免不了被分尸的命运。”老海龟不以为然地道：“你认为我需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永生不朽？”
“这似乎没可能。”
莉莉丝沉吟地说，“除非你是伦农。”
“伦农？”
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字眼一般，老海龟闻言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那些大天使利用我那十三份尸体封印的东西是什么？”
56 不是势单力孤
“你以为那些大天使利用我那十三份尸体封印的东西是什么？”
……
旁边灌木丛中老海龟的话让靠坐在树干处的莉莉丝微微一愣，随后却也没感觉有多意外地点了点头。
虽说复活时间不长，但她在这期间可没少看历史资料。
而在这些资料当中，关于那位天国之主降下神迹的记录却根本没有多少，那些不多的记录，也很难保证是否真实存在。
反倒是天使圣灵们降临的痕迹比较多。
与此同时，怀中那块石板尽管只解读了一丁点，但其中所包含着的信息似乎已经可以佐证某种事实的存在。
“那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将问题转移回到了最初这件事上。
老海龟因此有些诧异。
“你难道对于这其中的隐秘不好奇吗？”
“我只对与我有关的事情好奇，”莉莉丝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件事会和我有关系吗？”
“基本没有。”老海龟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上面的信息去给他们捣乱。”
“你都出来这么多年了，这方面有什么成效？”
老海龟闻言语塞。
沉默片刻后，它叹了口气。
“明明说的是真相，那些人类却根本不信，反倒认为我在说假话，甚至将一些明显证据放在他们面前，他们都视而不见……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蠢货。”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莉莉丝又问。
她似乎总能抛开一些杂乱的信息直指最有用的那个核心，并且不被其他信息所干扰。
老海龟这一刻隐隐察觉到了眼前这家伙疯癫言行下的一些本质。
于是它的语气相对认真了许多。
“想要说清楚我的目的，就需要先提到我们之前那个话题。”
“哪个话题？”
“关于你和晨星。”
“你声称是晨星唤醒了我，而他唤醒我是想要利用我去吸引视线。”莉莉丝总结的很干脆，再提起这事来也没见有任何之前出现的那种扭曲表情，甚至莫名有些不以为然。
“然后呢？”
“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用你来吸引视线？”
“因为一些事情想要做成就必须要隐秘不被察觉，或者就算被察觉，也能有一个挡箭牌在前面挡着掩护他。”
“没错，”老海龟很满意对方此时智商趋于正常，“所以这件事情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你可以去猜啊？”
“可是你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莉莉丝蹙眉道：“我为什么还要去猜？”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信任我。”
“信不信那是我的事，你这种绕来绕去的样子真的让人很烦。”
“……我认为这么说你能更容易理解。”
“你当我是白痴？”
老海龟眨了眨眼睛，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不想了解我是怎么去捋顺这个过程的，那我就直接说结果好了。”
它这话说完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先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才说道：“通过种种线索，我认为晨星的目的，或者说目前地狱所有魔王们的目的是跃过混沌要塞，直接入侵人类世界。”
莉莉丝闻言愣了愣。
“这听起来有些突然……”
“因为你不想听我是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老海龟冷哼了一声。
“直接看答案，你能理解才怪了。”
“……”
“所以你现在要听过程吗？”
“算了吧，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以前认识我？”
“作为我的继任者，难道你会认为我们互不相识吗？”
“我不认为我是什么阿纳斯塔西娅。”莉莉丝突然说道：“从诞生那一刻起，我就是莉莉丝，我也只会是莉莉丝。”
这话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但老海龟并没有较真这种不重要的问题，随意的点了点头后，它转而道：“地狱魔王们在以晨星为核心展开一场庞大的入侵计划，但我们都能猜得到，想要让魔王们齐心协力，难度比我们直接打上天国可要高的多。”
“因为这点，我们才能站在一起，否则在那火山上时，我们就已经被拆散了。”
“你是说晨星目的是让我站出来吸引视线，某个魔王却想要破坏这种目的，让我从你这里得知我的真实身份，然后搅乱晨星的计划？”
“没错。”
“这个魔王是谁？”
“我不能确定。”老海龟沉吟地说，“但我猜这个人应该是恐惧之王密德尔顿。”
“为什么是他？”
“声音、气息、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有趣的人类，以及最近出现的一些传言……线索还是有不少的。”
莉莉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她能够大概理解，老海龟于是又道：“这个疑似密德尔顿的存在让我们寻找到了封印的捷径，也让我们脱离了那座爆发的火山，最后出现在了这座岛上，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既然要破坏晨星的布置，就有很大可能是不认同这场入侵计划的，”
莉莉丝想了想，道：“可能碍于其他魔王们的压力，他不得不配合这个计划，但暗地里却想要扯后腿？如果关于他的资料记载没错，这种事情他似乎没少干过。”
“没错，”老海龟赞同地说，“我认为我们的存在，其实就是他暗中准备捣乱的一个布置。”
“我们能被他用来干什么？”莉莉丝挑眉问。
“你应该问，两个落魄的前代魔王能够用来做什么？”
“不知道。”莉莉丝直白地说，“在那些掌控地狱的魔王们面前，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
老海龟如此说着，却发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它因此有些尴尬。
“我知道很多上古秘闻和特殊知识，这些东西还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对我们恢复实力来说。至于你，那可就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了。”
它说到这里，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黑袍女子，仿佛在看一件难得的珍宝。
“虽然晨星欺骗你身体中有着一个大宝藏，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能算是欺骗。”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你不承认自己是阿纳斯塔西娅，但你的确是阿纳斯塔西娅。”
老海龟说道：“阿纳斯塔西娅这个名字所代表着的可不只是地狱第四代痛苦之王，它背后还拥有着一股潜在却庞大的势力隐藏在暗中。”
“势力？”
“你难道没听说过，晨星只不过是个二百年不到的痛苦之王？”
57 不是挡箭牌
“你难道没听说过，晨星只不过是个二百年不到的痛苦之王？”
老海龟并没有明说什么，但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在地狱的根基不稳？”
“晨星上位的时间太短了，脾气据说还非常差。”
老海龟笃定地道：“更重要的是，他的道路与痛苦领域的魔鬼们是有冲突的。”
“冲突？”
“晨星对于痛苦之路的革新纵然能够让他成为一个无法揣度的神秘存在，却也让那些行走在旧有道路上的魔鬼们短时间内无法适应。”
“你应该能理解，这种不适应在地狱，可是会影响到一切相关魔鬼实力发挥与成长晋级的。”
“所以，效忠你的力量始终存在着，而且还不少。”
在莉莉丝低头思索的同时，老海龟滔滔不绝地道：“如果你能将这些力量重新收纳到麾下，那么纵然你手中没有痛苦王座，你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痛苦之王。”
“你的存在对于晨星来说将是一个挑战，只要他稍微露出虚弱迹象，那么你直接从他手上夺回魔王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你做到了这点，那么整个地狱入侵人类世界的计划将有很大可能遭遇失败。”
“地狱的失败所代表着的是魔王们的失败，而魔王们的失败又会让他们陷入虚弱当中。”
老海龟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总结，“他们的虚弱，等于是我们的机会。”
“想的不错。”
莉莉丝闻言后却对此好似没什么感觉，“可是如果那密德尔顿有这么多想法，为什么他不直接站出来和我们说？”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直接站出来。”
老海龟理所当然地道：“作为晨星安置的一个挡箭牌，你在这之前已经留下了很多你是晨星的线索了，而这些线索将会让你吸引到无数人的目光。”
“换句话说，密德尔顿认为我们未来可能会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但也有可能没等到那个未来出现，就已经被人抓住了。”
“所以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明确留下自己名号的，那等于背叛了整个地狱。”
这话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不过靠坐在树干处的莉莉丝闻言后却只是摇头，随后在老海龟错愕目光下突然说道：“我反倒认为这可能是有谁在故意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密德尔顿身上。”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猜出背后那个存在就是恐惧之王的，但你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提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指的是什么？”
老海龟也没反驳，或者说，它觉得让眼前这位盟友多动动脑子少遵循身体本能是一件很有好处的事情。
“恐惧之王为什么要破坏这个计划？”
“因为不认同，或者认为计划失败对他更有利。”
老海龟解释道：“恐惧之王的力量来源于人类的恐惧，所以他基本很少对人类展开杀戮，也从不去提议发动战争，那只会让他的力量之源不断减少。”
“如果你这么说，罪恶与谎言之王同样不会认同你口中的这个入侵计划。”
“为了长远利益，罪恶之王未必会不认同入侵计划。”
老海龟说道：“谎言之王倒是的确应当明确反对，我始终认为他与密德尔顿天然上就属于盟友关系。”
“所以你都已经想到了谎言之王，为什么不去怀疑他，反而怀疑密德尔顿？”
莉莉丝语气奇怪地问，“相比来说，你不觉得谎言之王对这方面要更加专业吗？”
“因为我没有搜集到任何关于谎言之王活跃在这件事情上的线索。”
老海龟解释道：“同时我有打听过，目前那位魔王正呆在混沌要塞里，短时间内可抽不开身。”
“你现在都已经这副模样了，竟然还能打听到一位魔王的位置？”
“七魔王是轮值在混沌要塞驻守的，这又不是什么隐秘。”老海龟道：“我不认为在那里的谎言之王是假的，因为假的魔王无法对抗天国军队的进攻。”
“可是，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种相信岂不是更像一场谎言？”
莉莉丝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像是在这之前，我始终认为我是晨星一样。”
“你有这么说的理由吗？”
老海龟感觉对方有些胡搅蛮缠，但他年纪很大，有着充足的耐心。
“我的观点是依据很多线索总结得出的，这些线索并不是摆在明面上，而是通过许多困难的途径搜集得来，可不是在乱讲。”
“理由很简单，你说我是晨星搬出来当挡箭牌的，但截止到目前，我并没有受到过任何这方面的攻击或者被什么人盯上。”
莉莉丝说道：“这也许和我目前很弱，还没有资格当挡箭牌有关。或者已经有人盯上我了，但是我还没察觉到。”
“但你之前也说了，我正在本能遵循着以往你们那些旧王的道路，与晨星的道路并不相同。”
“所以如果你能察觉到这点，为什么别人不能？”
“如果我的确是晨星布置的一块挡箭牌，他为什么不把我塑造的更像他一些？”
莉莉丝的反问让老海龟愣了片刻，最终幽幽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自己提出的线索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你的龟脑袋根本没办法让你做到更清晰的去思考。”莉莉丝毫不客气地道：“只会唠唠叨叨的去关注一些杂乱的信息。”
“我反倒认为这是因为我知道太多的缘故。”老海龟反驳，“知道的越多，想的也就越多，倒不如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反而看得更清楚——”
说到这里，它突然摇了摇头，继而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劲了。”
“如果你不是一个挡箭牌，那么有魔王在暗处给晨星捣乱这点就不太能肯定。”
“如果你不是一个挡箭牌，晨星与密德尔顿最初围绕你那座封印展开演戏的猜测就同样不能成立……”
“而如果那次不是在演戏，那么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锋就更不能说是在演戏，所谓的地狱入侵计划……”
老海龟苦思冥想了半天，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侧头看了看身后海滩方向。
“那些人出身罗兰群岛教区的教会……”
“没错，”莉莉丝蹙眉回应。
因为知道的信息不多，她始终没听明白对方之前到底再说些什么。
“这又有什么不对的？”
“你不觉得……”老海龟若有所思地道：“他们的存在太巧合了一些吗？”
58 巧合中的线索
密林中棕壳海龟的话语似乎让周围本就寂静的氛围变得莫名有些诡异，仿佛正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按照符合其心意的方向在轻轻拨弄着此处人们的命运。
罗兰群岛教区包括船壳镇、包括内厄姆、同样也包括伊维萨那个莉莉丝曾经被封印的地方。
而海滩上那些教会中人虽说在之前的火山之战中并没有发挥出作用，但其实他们已经是教区内的顶级高手了。
换句话说，当伊维萨封印被开启之后，第一时间能够抵达那里的，基本就是那些人。
眼下他们出现在了此地，或者说出现在了莉莉丝这个被封印者的视线当中，目前话题又与那封印地发生的事情有着很深关联，不去想还不觉得，这么一发现，却越想越不对劲。
不过在受对方话语影响而短暂恍惚了一下后，莉莉丝反而哼了一声。
“那条龙生前吞了什么东西，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道：“那本来就是一次专门针对教会的袭击，我们的出现才算是巧合。”
“或者说，你认为有什么人能够悄无声息影响到我们的行为，让我们在那个时候主动凑过去？”
“可能它原本只是一个巧合。”
老海龟沉吟道：“但从那条海龙突然死亡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还是巧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似乎是在有人想要通过他们告诉我们，或者说想要提醒我们一些东西……”
“是谁？”
老海龟没回应，思索片刻后，它突然开口询问，“你身上那瓶真知药水还在吗？”
真知药水？
莉莉丝挑了挑眉。
“教会的人脑子里通常都会有某些限制，你用这种药水不会有效果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老海龟严肃声称。
莉莉丝见此也没多问下去，从手腕上解下一串银制挂珍珠手链，将其中一枚珍珠拽下并滴上自身血液。
于是原本看起来不是很明显的珍珠就倏然化作了一抹银白色的晶莹流光婉转汇聚到了草地上，最终变成了一颗菱形浅色玻璃容器。
容器中有着很明显的淡红色药水存在，老海龟脑袋凑过去将其叼在了口中，然后慢吞吞地转身朝着沙滩方向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那个方向出现了一阵隐约的骚动。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莉莉丝才见到对方缓缓爬了回来。
“怎么样？”
“密德尔顿的爪牙释放了你，这是他们所坚信的。”
老海龟声音似乎有些疲惫地说道：“当时我就认为这点并不正确，真正释放你的应当是晨星，密德尔顿不过是在配合他进行某种阴谋。”
“现在看来，这事虽然没错，但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
“你有了新收获？”
“唔……更巧合了，我竟然在那群人当中发现了一个关于你那座封印被开启一事的亲身经历者。”
老海龟若有所思地道：“可作为三位亲身经历者之一，他却根本没见到过你。”
“什么意思？”
“那个亲历者声称他们在当时被困在了一个特殊梦境当中。等到他们摆脱那场梦抵达现场时，所见到的只是一个降临下来的天使，以及一个恐惧之王的爪牙。”
莉莉丝闻言后本就在紧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最擅长使用梦境与幻觉的正是地狱七魔王之一的谎言之王。
但如果实力到了某种层次，这方面就没有什么严格的界限了。
所以从这点上倒是察觉不到太多信息。
只是，一个很值得留意的线索却是，现场有着天使的存在。
天使降临到人类世界虽然没有魔鬼们那么严格的要求以及明显的声势，但它们却也不是随便就能来到人类世界的。
除非它们提前有所筹备，或者有某种媒介的存在。
“一共有三位亲历者。”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其实不只是三位，只不过最初有三位。”
老海龟说道：“其中两位被困在梦境里面，最后一位的遭遇怎么样却是谁也不知道的。有趣的是，那位存在我们不久之前还曾见到过。”
“那个年轻神父？”
不久之前指的自然是那场火山封印事件，而刨除该事件中那些海族以及从外地赶来的教会高手，唯一的目标就是那个人类神父了。
那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莉莉丝对其印象非常深刻，但这种深刻的印象在之前可没涉及到自己身世相关。
“没错，是他，我之前就已经在猜测他是一个圣灵转世者了，现在我非常确信，他就是一个圣灵转世者。”
老海龟笃定地说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圣灵转世者。”
“你指的是什么？”
“他应该是天国之矛的持有者。”
在莉莉丝蹙眉倾听下，棕壳海龟详细讲解道：“那矛也被叫做命运之矛，拥有它的圣灵天然会获得命运的指引，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能以那么弱小的位格顺利抹杀掉一头成年海龙了，更能够解释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大胆的去与蛇魔面对面。”
“因为命运会指引他最终找到海龙体内的弱点位置，所以不论海龙体内有多么复杂，对他来说都是毫无作用的。命运同样会告诉他，去用天使语和蛇魔交流看似很危险，实则毫无意外可言！”
“为什么当时你不是这种反应？”
“天国之矛的持有者可不会随便降临到人类世界。”
老海龟辩解地说，“如果不是察觉到那个神父搀和进入了你这件事情中，我根本不会去猜他的身份会是这个。”
“你显然缺乏了一些想象力。”
“这可不是我的原因。天国之矛的持有者第一次降临的时代是圣约教会初创，第二次降临的时代是圣约教会有底蕴去全面扩张，眼下这是第三次降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可能意味着圣约教会将要有大动作。”莉莉丝顺着话题反问，“可你说这些和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
老海龟提醒地道：“在地狱魔王们阴谋准备入侵人类世界的同期，天国方面也出现了展开大动作的迹象。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些吗？”
“没记错的话，在之前你似乎已经否定了魔王们有入侵计划这件事。”
“否定的根本原因是我们察觉到了你并不是一个挡箭牌。可是如果你其实仍旧是一个挡箭牌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看，我们之前认为你不是挡箭牌的原因是你和晨星之间的风格相差很大，对吧？这种明显差距的存在让我们推翻了之前关于魔王们入侵阴谋的猜测。”
“我其实还不是很确定你说的入侵阴谋具体存不存在。”莉莉丝提醒对方。
但老海龟此刻显然很有诉说欲望，或者说，它似乎在边说边捋顺自己的思路，因此闻言后也没理会，自顾自地在那里喃喃着。
“可是如果这种差距本不应该存在呢？如果在晨星的计划当中，你这个挡箭本来应该具有很多与他相似的地方，但在实际制作挡箭牌时却出现了一些差错呢？”
“……”
“我在刚才发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老海龟说道：“天国之矛的持有者，那位年轻神父，出生在纽卡斯尔。”
59 毁灭与新生
“天国之矛的持有者，那位年轻神父，出生在纽卡斯尔。”
棕壳海龟的话语让莉莉丝愈发听不明白了。
“这又代表了什么？”
对方没回应，仰头望着天空边思索边组织了一阵子语言后，这才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神眷者转世到了纽卡斯尔大陆，这让光辉之地的教会无法第一时间去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给了晨星先教会一步寻找到神眷者的可能。”
“利用这种先机，晨星将神眷者引到了你那处封印地附近，并且利用神眷者体内的天国之血打开了那扇封印你的大门。同时与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展开了他们的欺诈计划。”
“但晨星并没有想到，唔……或者可能是在某些存在暗中布置下，他并没有想到，他找来的这位神眷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神眷者，他是天国之矛的持有者。”
“因为这点错误，被命运所指引的神眷者并没有被困在那处梦境中，反而能够在封印地内自由活动，对那理应完美的一切展开破坏。”
“这让原本只是演戏的恐惧之王损失了一位爪牙，也让晨星本该对你进行的挡箭牌塑造出现了差错。”
“换句话说，在神眷者靠近之后，他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去洗脑你，又因为计划已经展开，根本没办法中途结束，所以只能简单布置后匆匆离去……也许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影响，不过无所谓，总之差错出现了。”
“这种差错在当时并不起眼，但现在，它却演变成了你察觉到自己身份真相的一个关键之处！”
在莉莉丝愣愣地注视下，老海龟脑子里的观念似乎越来越清晰，话语也愈发顺畅。
“晨星无法预料这种差错，天国却不可能想不到，听到现在，你是不是察觉到了这里面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错，身为一位圣灵转世者，身为一位非常特殊的圣灵转世者，他转世后的环境竟然不是在光辉之地，而是在纽卡斯尔那片大陆！”
“普通的神眷者会出现这种错漏很有可能，但天国之矛的持有者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投错胎！”
“而且像你这种级别的封印，正常情况下是会被严格保密的，为什么晨星会知道这点？而本该作为封印创造者的天使们却反而像是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这其中应该有一些隐秘，嗯……可以让晨星相信只有他才了解这处封印地的位置，但碍于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这种隐秘是什么我就猜不到了，想来应当很有趣。”
“不过这点无所谓，就算这个隐秘能够强大到让天国真的不清楚封印地的存在，单从那命运之矛持有者转世在纽卡斯尔这点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我没弄明白，但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从中得出一个可能性很高的结论。那就是晨星最开始的计划，本就在天国的预料之内，而他之后的一系列计划，同样也会是在天国的注视当中！”
“这就十分契合命运之矛持有者将会带来的大变化了——天国清楚了解地狱魔王们的入侵计划，但他们的打算并不是阻止这个计划，而是将计就计……嘿嘿，真是一出好戏啊。”
棕壳老海龟摇头晃脑地说着，屁股后的肉尾巴也在无意识地晃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它很高兴的事情，却让莉莉丝看了颇感茫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天国——呃，那些天使希望地狱魔王们将光辉之地打个稀巴烂？”
“没错！为了这个目标，它们甚至会主动配合，这点在那法洛斯王都事件中就已经有过证明！”
“它们是……白痴吗？”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老海龟轻哼了一声，同时瞥了对方一眼，“可我得说，你还是太年轻。”
莉莉丝闻言挑眉。
“如果天使们都已经被痛苦之王所引诱堕落了，那我倒是可以理解它们为什么会希望魔王们将自己的老巢打个稀巴烂。”
本性中的那些疯狂似乎在察觉自己被戏耍之后就已经被完全被剥离了，她说这话时倒是非常理智。
“可是显然晨星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不然就不会玩这些阴谋诡计了。”
“你说这话的前提是光辉之地仍旧是那些天使们的老巢。”
老海龟意有所指地道：“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千万别忽略了你胸口上藏着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能够证明天使们与它们的造物主之间并不和谐的证据。”莉莉丝直白地道：“但这并不一定代表天使们希望光辉之地乱起来吧？”
“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
老海龟再次发出了自己的鄙夷之声，“你连谁创造了谁都搞不清楚，哪里来的自信反驳我？”
“难不成还能是天使们创造了伦农？”莉莉丝错愕地问。
“是的，这是正确答案。”老海龟满意地回答。
“可这……”
“谁叫你最开始说这方面事情与你无关的，现在吓到了吧。”
老海龟呵呵一笑，“不过这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隐秘，有着那块石板，你早晚都能发现这点。”
莉莉丝怔怔半晌，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和天使们打算毁掉光辉之地有什么关系？”
“不是毁掉，是重塑。”老海龟纠正，“天使们希望摧毁旧有的一切，去创造出一个新的信仰体系！”
“为什么要这样？”
莉莉丝对此无法理解，“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好处吧？而且充满风险。”
“因为天上那轮月亮。”
“你是指血月？”
“没错，血月。”
老海龟点头，“血月现象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但在我还活着的那个时代，它的出现次数可没有像现在这样频繁，所以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了吧？”
“我可以猜到这大概是怎么回事。”莉莉丝摇头道：“但我无法理解。”
“唔……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件事，只知道这和人类的信仰有关。”
老海龟沉吟地说道：“天使们以人类的信念造就了所谓的伦农，然而当这伦农被封存弃用后，人类的信仰将会流动到什么地方去？”
“无法确定，但这其中一份明显涌入到了那血月现象中，因为随着时间流逝，血月降临的间隔越来越短暂了，造成的威胁同样也在不断增加，每次出现都会让圣约教会手忙脚乱。”
“所以你看，距离上次圣战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教会始终没有再开启对纽卡斯尔大陆的征服。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了吗？”
“不是这样，他们是有力量的，却用不出来了。”
说这句话时，老海龟的语气却没见有多高兴，反倒充满了感慨。
“这是一个麻烦，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会变成一个大麻烦，甚至毁灭性的麻烦，该如何去解决它？”
“我想天使们应当考虑过去找到那血月的根源然后毁灭它，但显然它们办不到这件事。将被封印的伦农释放出来应该也是一种解决方式，但如果天使们能去这么做，它们从一开始也就不会去封印伦农了。”
“所以，它们希望从根源上断绝血月的养分？”
“我认为是这样的。”老海龟点了点头，“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但血月明显与伦农有关。”
“而既然创造伦农的方式是人类的信仰，那么改变人类的信仰，能否间接去改造血月甚至伦农这位造物主的存在呢？”
“信念可以造就一切，同样也能够毁灭一切，基于这个理由，天国放任魔王们在人类世界肆虐，然后在最后关头现身重塑这个世界，就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可圣约教会是天国的附属啊？”
莉莉丝皱眉说道：“它们完全可以进行相对和平的改造，为什么要用这种风险性很高的方式？”
“唔……单说这点似乎的确很奇怪。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过某个人类皇帝的存在？”
“谁？”
“罗南·威弗列德。”
60 无形的交锋（二合一）
虽然复苏时间不长，但罗南·威弗列德这个名字莉莉丝还是知晓的。
因为在她曾经活跃过的冈瑟王国女巫界中，这个名字被很多女巫所崇敬。
因此当听到旁边这只棕壳海龟话语提及，她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罗南这位人类皇帝，那么想来就应当容易理解我说的这些事情了。”
趴在身旁的棕壳海龟见此继续说道：“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位人类皇帝与此事有关，但从他的一些行迹以及影响上就能看的出来，相对和平的改变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已经失败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反抗教会的皇帝反而曾经受到过天国的支持？”
“就算没有支持，天国对他肯定也有一定程度的放任。”老海龟回答，“否则以天国的力量，针对教会的反抗很难形成规模。”
莉莉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她是听进去了对方的话，但她其实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老海龟在最开始的时候似乎很笃定魔王们将有一场庞大的入侵计划，而它相信自己是这场计划中的一块挡箭牌。
但随后它却又因为自己这块挡箭牌并不合格而否定了那所谓的入侵计划。
直到它从海滩上教会中人那里收集到了一些新的线索，这个计划又重新被它提了出来。
但到这里，该计划已经并不只是魔王们的阴谋，在这之上，反而延伸出了天国这一幕后掌控者的存在。
魔王们在准备着它们的入侵计划，而天国知晓这一计划，却因为血月的原因放任，甚至在默默推动着。
整体事件的大致轮廓上来看，似乎是这么回事，旁边这头海龟显然也有很多线索能够证明这点。
然而它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
从自己相关的事情、到晨星阴谋的线索，再到整体局面的状态……
一头在这之前始终“隐居”在海洋当中的前魔王，会有这种强大的信息渠道吗？
“天国的大天使们在放任魔王们去破坏，但放任不代表一点预防都没有。所以我们的存在也就不怎么意外地被看在了眼里。”
老海龟可没察觉到莉莉丝此时的心不在焉，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
“你的背后有着很多潜在支持者，而我又知晓非常多的情报与隐秘知识，同时我早已脱离地狱许久，已经不再具有地狱那些混乱的特质。”
“我们两个相结合，完全可以在地狱中发展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而当人类世界的局面抵达某种关键节点，那些魔王们被紧紧纠缠住无暇分心时，我们从它们背后突然出现，对它们进行一次狠狠的背刺，这造成的效果也许是决定性的。”
“当然，这种布置最初可能不是现在这幅样子。天国也许没想过明确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猜那座火山上发生的一切形成了一种推动作用，所以他们就顺便对我们进行了一番引导，最终让我们来到了这里，并且将真相暗示了出来。”
说到这里，棕壳海龟晃了晃脑袋，“不得不说，他们这种沟通方式还真是令我感到很头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如果不这样，又怎么可能显现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天使们对我们有着充足的掌控力呢，呵呵……”
“需要提醒你，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莉莉丝轻瞥了老海龟一眼：“而且就算是真的，它们凭什么认为我会遵从它们的想法去行动呢？就因为我被当成挡箭牌后对晨星的仇恨？”
“单纯的仇恨自然没办法保证你我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去行动。”
老海龟不意外地说道：“但除非你没有再次坐上魔王位置的野心，否则在未来某种关键时刻降临时，你不可能放弃那种难得的机会，因为那将是你成功几率最大的一次机会。”
“至于我说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相，这点我倒是不能回答你，不过我相信这座岛上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存在。”
“什么答案？”
“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老海龟确信地说道：“只有我们能够到达地狱，之后的事情才会继续进行下去。所以证明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其实很简单，去寻找那扇门。”
“找的到就是正确的，找不到，那就只能证明我之前说的一切全都是在胡言乱语。”
说着，它侧头示意了一下莉莉丝，就转身准备去寻找那扇门的存在了。
不过披着黑袍的莉莉丝却并没有理会它的动作，而是依旧靠坐在树干处，目光已然不自觉眯起。
“怎么了？”老海龟见此有些诧异，“你难道想要放弃这次机会？”
“如果这能够让我最快速度的成为魔王，我自然不会放弃。”
莉莉丝理所当然地回答，目光却在不断打量着老海龟的存在。
”可是你似乎已经默认了我们是盟友关系？”
“……难道不是吗？”
“你之前一直在用话语证明着自己的价值，我也承认你证明的价值的确很有价值。”
莉莉丝说道：“但这种价值还不足以让我信任一个充满秘密的古老存在，同时我发现，这个存在对我还似乎非常了解。”
“你难道在害怕？”老海龟见此有些哑然。
“我在琢磨要不要现在就干掉你。”
莉莉丝面不改色地道：“反正你该分析的都已经分析过了，是否正确，只需要我去确认一下这座岛上有没有一扇门的存在。”
“可是你该如何确定，我之前说的就是全部呢。”老海龟闻言也没生气，反而充满了耐心。
“比如说，明明天使们对封印伦农一事非常忌讳，却偏偏让我们开启了那座火山封印，并且还打算与我们这种知情者维持着这种隐蔽的默契？”
“我不确定那种封印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你之前说过它已经被开启过了一次。”
莉莉丝冷笑着回应，“既然已经被开启过了，那么这块石板难道就是全部的封印物了吗？如果那座封印那么重要，为什么会有那种相对简单的捷径存在？”
“所以天使们放任那座封印被开启又有什么意外的呢，他们在乎的东西可能早就已经不在那座封印中了。现在将那封印开启，反而能一定程度上的搅乱局势。”
“至于为什么要放任我们这些知情者存在。”
她说着，看着老海龟的目光反倒有些怜悯。
“你难道忘了，你之前还提到过曾经将真相透露给了很多人，却从未有人相信过？”
老海龟闻言语塞。
它之前是有这么说来着，但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倒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已经有点老糊涂了，基普林。这可能是因为你这具身体的干扰，也可能是你本来就不圆满的灵魂运转的并不正常——但这无所谓。”
莉莉丝淡淡地说道：“我只想说，你那所谓的智慧，在我看来不过只是了解的信息多罢了，而这种了解，我早晚也能拥有。”
“你以为这是什么容易事情？真是一种天真的想法。”
老海龟冷哼着回应，神态却没了之前那种笃定的自信。
“现在你要做什么？打算动手干掉我？”
莉莉丝闻言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我们现在可以去找那扇门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海龟一听这话反而后退了几步，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警惕。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更清醒一些罢了。”
莉莉丝说着，朝对方笑了笑，“你想要利用我做些什么我管不着，也懒得问。但按照你刚才提出的那些猜测，我才是这件事情上的主体，你说对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没等老海龟回应，就自顾自地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了。
原地海龟瞪着她的背影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紧接着却也没再犹豫就挪动四肢追了过去。
它的速度不算太快，但走在前面的黑袍女子同样也没着急赶路，于是双方没多久就再次会和到了一起。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更团结一些了，起码在目前我们都还很弱小的这个时期。”
走了一会后，老海龟主动开口缓和气氛，“因为我们的对手是魔王，甚至是大天使们。”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那些信息线索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想我会更容易去相信你。”莉莉丝如此回应。
她原本对此其实没报什么希望，对方闻言后却没怎么犹豫地开口说了起来。
“我有一个很特殊的盟友。”
“盟友？”
“没错，而她的眼线遍布整个光辉之地。”
“她是谁？”
“这个不好说，我们双方的合作也并不涉及到私人领域。”
老海龟说道：“她缺乏一些常人难以接触到的隐秘信息和超凡知识，而我缺少对外界整体事态的了解。所以我们互相交换的也只是这两个方面。”
“你的所有情报都来自于她？”
“当然不是所有，不过魔王入侵这件事情相关的线索都是她提供的。”
“你怎么去保证这些信息的真实度？”
“我们其实有签订契约。”
莉莉丝闻言沉吟地点了点头，随后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如果你能从一些迹象上发现那位人类神父天国之矛持有者的身份，晨星似乎也没道理认不出他。”
“我不确定晨星以前知不知道。”
老海龟说道：“但现在，他只要了解到那条海龙死亡的真相，就一定能猜得出来，然后察觉到整件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那所谓的入侵计划还可能存在吗？”
“这就要看他们的计划执行到什么地步了。”
老海龟意有所指地道：“不过我猜这并不会影响大局。”
“为什么？”
“有句话说得好，战争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战争是……”
边走边闲聊着，她们不断深入岛屿中这片森林，最终在一颗粗重橡树树根底端，成功发现了一处幽暗深邃的奇特树洞。
那正是一条单向通往地狱浅层的门户所在！
……
与此同时，处于一座城堡书房中的“晨星”正静静观看着手头一本书。
……
【战争是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
……
【战争中具体行动所依据的情况绝大多数都是隐蔽的，所以军人应当首先具备敏锐的智力，以便通过准确而迅速的判断来辨明真相，采取正确行动】
……
【平庸之人偶尔也能辨明真相，非凡的勇气有时也可以弥补失算。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智力不足总是会或多或少暴露出一些问题】
……
……
【更为常见的是，我们对某些设想的更改和对已发生意外事件的了解，并不足以使我们完全推翻原有的计划，只是动摇了我们对原有计划取胜的信心。我们对情况的了解增加了，战事的不确定也就……】
……
【要想不断排除意外事件的干扰，必须具备两种特质：一是在茫茫黑暗中依然能发出内在微光照亮真理的智力；二是敢于跟随这种微光前进的勇气】
……
【前者其实是一种洞察力，后者被称之为果断】
……
……
“果断……”
默默咀嚼着这个词汇，坐在书房中的安吉莉亚神色恍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法洛斯王都尚未沉没时，她就已经察觉到某些现象很不对劲了——圣水事件被飞快挖掘出，密德尔顿紧随其后找上了门……
这些固然对她的计划没有造成负面影响，却也充分证明了某种意外的存在。
而现在，随着一些新情报的入手，她立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个被她从纽卡斯尔引来的神眷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神眷者，而是天国之矛的持有者！
然而这种层次的神眷者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中，更不可能脱离天国的视线，被她所诱导与利用。
所以事情的本质就很简单了——
她的计划，全都在天国的注视当中！
这是一个让安吉莉亚感到非常意外的事情。
因为她在转世之前有过非常详尽的调查，清楚知道那些大天使们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某种她还不了解的事情上了。
那件事情据说规模很庞大，需要投入的精力也非常多，种种线索证明，大天使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多心思理会人类世界的事物才对。
怎么现他们不仅理会了，而且还早早的有所布置？
甚至还莫名察觉到了她这种本不应该暴露的隐蔽入侵行为？
“哪里出现了意外呢……”
如同一片迷雾笼罩在了心头，让安吉莉亚很是心神不宁。
她的计划是在不断变化中的，与密德尔顿结盟之前，她想的是打开一扇足以让地狱大军踏入人类世界的大门。
结盟后的目标也是这样，但线路却有了更改——
她准备以痛苦王座为幌子，将魔王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光辉之地来。
然后当魔王们了解到入侵计划的存在，并且计划框架已经搭建完成，成功的可能性还很高后，他们自然就会加入到这场疯狂的盛宴当中。
整个地狱的力量也将会由此而动，根本不需要她主动劝说什么。
但现在，计划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天国之矛的持有者显露出了痕迹，这足以证明天国方面将要有大动作降临。
这种大动作目前虽说还无法确定具体详情，但出于谨慎，魔王们可能还会下场吗？
坐在书桌后默默琢磨了这个问题半晌，安吉莉亚最终合上了手头一本由某个她很钦佩的人类皇帝写下的书，然后拿起旁边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下了几段话。
“魔王们可能会下场，可能不会，具体要看天国的动作会是什么。”
……
“天国早已察觉到了我的计划，但他们却并没有阻止，甚至在科弗代尔事件中还全力进行了配合，这应当是出于某种我还不了解的理由，可能与他们的动作有关，需要调查清楚。”
……
“但从这件事情上已经能够证明，天国并没有直接出手干预入侵计划的打算，他们也许在等待着某种时机的降临……”
沉吟片刻，安吉莉亚最终在纸面上写下了一句古帝国时代的名言。
“战争通常都不是一厢情愿的，而是双方共同意愿的结果。“
1 猪群与骑士
迷雾笼罩在杂乱的丘陵草地处，缓缓荡漾间，将这里密密麻麻的尸体遮掩的朦胧不已。
红色与绿色的血渍掺杂，大量尸体浸泡在这些液体之上，尸体中有的是皮肤滑腻的青色鱼人，有的则是穿着粗糙皮甲的人类士兵。
他们一个个或紧握武器死气沉沉地瘫倒在草地上，或者干脆如同被摔坏的破烂木偶一般七零八落。
偶尔有乌鸦破开云雾，从阴暗天空处赶来展开一场丰盛早餐，一些人类拾荒者也零零散散地游荡在这处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中，不时弯腰拾起死者们身上各种零碎物件。
整体来看，这里就像是一处刚刚诞生的垃圾场。
直到一队野猪蜂拥而至。
野猪们身材矮小，四只蹄子的奔跑速度却飞快、凌乱冲锋间，周遭雾气都因此而剧烈动荡了起来。
觅食的乌鸦们被迫狼狈逃窜，四面八方的拾荒者们同样对此警惕地瞪起了双眼。
然后让他们感到即惊恐又愤怒的是，随着这群野猪冲入战场，那些交叠纵横的尸体开始接二连三消失不见，连带着的还有一些颇具价值的零散财务。
几个经验匮乏的拾荒者被这种莫名现象吓得转身就跑，但一些曾经见过这类情况的反而站在那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有两个脾气大的，甚至拎着棍棒冲向了那群分散开来的野猪，继而与那些看似肥胖健壮，实则笨拙异常的野猪们展开了贴身肉搏。
可惜的是，尽管这些野猪普遍呆头呆脑，甚至还有被同伴绊倒的情况发生，但它们整体却非常团结。
因此，尽管拾荒者动作敏锐，单挑完全不惧怕这些独特物种，但面对猪群混乱的冲撞，他们最终却也不得不狼狈逃窜离去。
“愚蠢的人类啊，每次都是这样。”
望着那雾气荡漾下飞快跑掉的几个人影，一只耳朵缺了块肉的棕毛野猪不屑地发出了一阵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你的问题好吧。”旁边有野猪同伴顺嘴回应了一句。
“咱们每次遇到的又不是同一伙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同一伙人？”
缺耳朵的野猪犟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的像张三，行为像张三，所以他毫无意外的就是张三。”
“这只能证明那是一个群体固有的特征，而不是单体——话说你又不眼瞎，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差别吗？”
“这里雾气这么大，谁能看清那些npc的长相……”
两头野猪交谈间并没有停止身上动作，它们不断路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旁，然后低头用鼻子去拱，每次拱过，相应的尸体都会消失不见。
而在它们之外的其他野猪们，也都分散在战场四面八方接连如此“劳作”着。
于是肉眼可见的，这处战场上的尸体飞快在减少。
可惜的是，并没有等这群野猪将所有尸体都收完，被迷雾笼罩之外的方向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轰隆的马蹄声。
这声音让野猪们一个个瞬间停止了动作，继而警惕地聚在了一起，仿佛随时准备突围或者跑路一样。
不过似乎这里的尸体们对它们而言非常有吸引力，因此它们并没有直接开跑，而是派出了一只斥候去探明情况。
斥候正是那头耳朵缺了一块肉的棕毛野猪，它屁颠屁颠地来到这处丘陵边缘朝远处眺望了一番后，发现那是一队骑兵身影正处于雾气外的世界中不断靠近。
这种靠近的速度很快，因为马蹄声愈发响亮了，那些本来模糊的黑影也在迅速变清晰。
但这伙人此刻正处于丘陵下那条道路上，而丘陵凹凸不平的坡度显然不适合马匹冲锋。
因此斥候野猪并没有着急跑回去报告情况，而是躲在上面对此进行了一番暗中观察。
于是它最终看见了一群飞快靠近而来的教会骑士。
骑士们一个个身着上白釉的全身盔甲，手持长矛或者弓箭，胸前佩戴着教会固有的圆环标志，每个人背后都还有着顺滑的白色披风挂在肩膀上，同时也覆盖着他们身下那一匹匹战马的背部。
而那些被骑着的马匹看起来似乎比骑士们还要健壮，奔跑间，面部有相应的面甲防护、胸口与腹部同样有锁毯甲覆盖，随着不断临近，甚至能够清晰见到它们鼻腔中喷涌出的阵阵白色烟雾。
那其实是因为周围温差所造成的现象，但此刻在野猪看来，却如同见到了一群正飞快接近着的怪物。
“随时准备跑路啊，这群家伙是精锐，要是打起来，咱们肯定撞不过。”
斥候野猪随之嚷嚷了一句，身后猪群方向因此传来一阵骚动。
不过最终野猪们并没有逃离这处战场，只因下方骑士们接近后看都没看它们这边一眼，迅速靠近又飞快离去，显然只是路过。
野猪们随之放下了心，随后低头继续展开了相应的“劳作”，同时又因为斥候野猪发在群里的一张截图而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屠龙的天使么，怎么跑这边来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处乱跑。”
“瞎说什么啊，人家可不是在乱跑，人家这是在布置防御呢！”
“我说婷婷，你粉纸片人粉到这游戏里来了么，我这也没说啥啊？”
“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人家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吗，你知道……”
“……”
“……”
身后乱七八糟的议论证明着自己之前的发现很有亮点，甚至有拆散一对野鸳鸯的架势，斥候野猪因此很满意。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动作，于丘陵边缘处边打量下方道路间边收着尸，没一会它就碰到了一快硬骨头。
那是一具瘫在草地上的矮小鱼人尸体，面对这种尸体，正常情况来说它只要凑过去碰一碰，就能将其收进背包里。
然而这具尸体不论怎么碰都没办法做到。
不信邪地连拱了好几次，仍旧是这样，斥候野猪因此有些诧异。
但还没等它仔细琢磨这是不是碰见了什么bug，那被它一只拱着的尸体就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老兄，你难道是在用第一视角玩游戏吗？我脑门上那么长一大串昵称，你就没看见？”
突如其来的话语似乎让野猪有点措不及防，它甚至因此忍不住窜开了几步，不过紧接着它就反应了过来。
“卧槽，你刚才一直在那里躺尸不动，耍人玩呢吗？”
“我就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你可真他妈闲的蛋疼。”
野猪哼了一声，然后果断转身离开了此地，顺便还抖着屁股拉了泼屎。
“尼玛……”原地坐起身的鱼人见此很是无语。
“恶趣味的游戏公司，弄的这什么傻逼动作。”
如此嘀咕着，它却并没有因为这种嘲讽行为而动怒，反而主动凑过去与那头野猪交流了起来。
“兄弟，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一队骑士路过？”
“我凭啥告诉你？”
“一看你就是公测新进来的吧？咱是内测玩家，知道很多游戏经验的。”
“论坛上经验帖子一搜一大把，还用得着你教？”
“我的意思是说，一些从来没有别人分享过的高端经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问的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嗯……好吧，当然见过。”
野猪回答，“不过我猜你问的是那里面有没有那个天使吧？”
“牛啊兄弟，这你都能猜的到。”鱼人夸奖道。
“论坛上早就有人说过海族正不断发布追踪那个天使的任务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的确是这么回事，所以说兄弟，他有在里面吗？”
“有啊，不过你再这么磨叽下去，就算他在里面你也撵不上了。”
“这倒没事，我可以死过去的。”
鱼人说着，身体突然一软，继而头顶上昵称后缀里就已然出现了个已死亡的字眼。
野猪因此有点错愕。
“操你妈，说好的高端经验呢？”
这句辱骂显然对方是听不见了，那尸体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是在无声的嘲笑它。
斥候野猪因此有些恼火，它于是选择添加对方为好友，反馈的信息却是对方拒绝添加陌生人。
这让它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傻眼了吧，你该先让他说那什么高端经验的。”旁边有猪传来一声嘲笑。
“什么狗屎的高端经验，傻子才会信这话。”另一头猪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阿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特么的只是没想到他说死就死，这个傻逼。”斥候野猪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那么高的等级，死一次掉的经验够他做好几个任务了！”
这句话只不过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但说完它就突然反应了过来，回身看了看那鱼人的尸体，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任务，这个逼不可能下这么大血本吧？”
“谁知道，可能接到什么隐藏任务了呗。”旁边野猪附和了一声，“不过这和你没啥关系，你再愣会，这里可就没资源给你捡了。”
“靠！”
斥候野猪闻言立即反应了过来，将纳闷情绪抛之脑后，它飞快转身屁颠屁颠地混进了捡尸猪群中。
2 湖中的群架
视野前方一片湖泊在地图上的名称是弗罗拉，看起来很广阔，浓雾笼罩下，甚至仿佛无边无际一样，只能在尽头隐约瞧见一抹山峦的影子。
穿着棕色小牛皮长靴的脚踩在湖边松软的泥土草地上，伯尼朝远方眺望了片刻，随后就低头看向了前方湖面。
湖面下有一堆螃蟹在打架，而在他身后，则正有一群骑士拎着各种器具生火造饭，阵阵交谈声仿佛一道道轻风般隐约传来。
“据说海族已经有三股军队突围进入松针领了，女王就在那附近，真是令人担忧。”
“我猜那里短时间内打不起来，除非海族想决战。”
“那帮鱼崽子除了分散骚扰以外根本没什么厉害手段，决战？做梦去吧。”
“这可不好说，那种不死的海族实在太诡异了。”
“……”
“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之前那些恶灵的附体。”
“不可能的吧，那些恶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
……
“你在做什么，伯尼？”
阵阵朦胧交谈中，一道非常清晰的声音突然从耳畔响起。
“围观看热闹。”伯尼实话实说地道，边说边指了指前方湖面。
那里面一堆棕褐色的螃蟹已然混战成了一大团，相互纠缠着，看起来密密麻麻。
“……看来你对这段时间的赶路已经厌烦了。”
耳畔沉稳的声音如此评价着。
“不过这倒也正常，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就算是我也有些受不了。”
“相对于我们做的事情而言，这倒算不了什么。”伯尼说着，侧头看了看旁边肩膀上落着的这只麻雀。
“只是我总忍不住在想，这一切似乎对于战争来说没什么影响。”
“那只是你没见到整体局面罢了。”
麻雀闻言说道：“你在这期间发挥的作用是不可磨灭的，伯尼，你所挽救的人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的多。”
“希望你说的是正确的吧。”伯尼不置可否地回应，目光则重新回到了前方湖面上。
麻雀以为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它对此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就扑腾翅膀飞着离开了。
伯尼也没理会这位教会高手的离去，视线始终在盯着湖面下的情况。
打架的螃蟹并不是一群普通的螃蟹，它们是一些玩家。
因此周围看似相对安静的环境，实际上充满了嘈杂声音。
“滚开啊草，你们这群傻逼卖房的不去打骚扰电话，跑来和我们抢地盘干什么！”
“什么叫我们这群卖房的？您他妈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就他妈瞧不起你，妈的，有本事你们别打骚扰电话啊！”
“那有本事你们也别忽悠人办健身卡啊！傻逼！！”
“……”
“……”
两拨螃蟹似乎在现实当中属于熟人，因此破骂中夹杂着许多私人称谓。
这种状况多少能够让伯尼看清楚对面世界是个什么发展状况，因此他倒是不觉得螃蟹们争抢湖泊地盘的行为有多无趣。
不过这场群架没多久就被迫中止了，只因上游正有一位骑士往湖里解手撒尿，于是螃蟹们顿时做鸟兽散。
伯尼循声望了过去，对方于是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已经提前打好水了，伯尼大人，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见那些螃蟹没有回来的样子，他随之转身离开此处湖岸，朝着不远一处搭起的帐篷走去。
……
距离被海龙吞入肚子中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这期间伯尼一直奔波在法洛斯王国北方土地上四处布置防御。
期间时间基本都是在空中赶路度过的，但偶尔也会因为目的地之间距离不远，而像这样骑马走陆路。
因此实际上周围这些骑士并不是他的熟人，而是上一个领地中某位热情的主教派遣来临时保护他的护卫。
这种保护已经即将结束了，因为用不了多久，他将会抵达另一处防御关卡。
而那里，已然处于法洛斯王国中部临海区域，距离沉没的王都所在倒是不太远……
“伯尼神父，需要给您泡一杯茶吗？”
边走边思索着某些事情，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耳旁。
侧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秃秃的脑门，以及在脑门上飘着的一行游戏昵称——
lv19-是岁岁啊。
“正好有些口渴，麻烦你了。”
伯尼颔首回应，凑过来的这位年轻修士于是立即转身服务去了。
他对此也没怎么当回事，见抵达了营帐前，直接弯腰进入了其中。
海上遇袭过后，罗兹主教给伯尼安排的一些陪同人员已经全军覆没，但因为接下来是一场紧凑而又漫长的旅途，所以需要有专门人员对他，以及其他三个上面派来的教会高手进行生活方面的照料。
因此内厄姆的副主教维克多就给他们派来了这位据说非常勤劳的年轻修士。
这倒是有些巧妙，因为伯尼发现自己无意中把那只地鼠给忘在了脑后，正缺一个观察目标呢。
不过实际上这些天他也没有多少空闲理会对方，白天时忙碌于赶路以及布置防御，晚上则需要去给一群沙漠图腾神准备转世，整个人忙的连轴转，相关的实验也基本停了下来。
如此忙碌的生活预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断重复，很是无趣，却也让伯尼隐隐生出了一种回到前世时上班的错觉。
这种感觉在刚才见到那些螃蟹后尤其强烈，让他不自觉回忆起了一些相应的事情……
坐在帐篷内的椅子上撑下巴发着呆，不久之后年轻修士就端过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茶。
开口道谢后，伯尼顺势将那些杂乱思绪抛掉，转而边喝茶边沉吟起了目前的一些现状。
相对以前，玩家们明显变多了，甚至每到一个地方都能遇上一些，这似乎是游戏公司方面有所动作。
这种情况整体来看是一种好事，但也必须要考虑随着玩家增多而可能出现的一些意外情况，混乱的事态也许能够更容易的去浑水摸鱼，但也同样会滋生有种种变数。
比方说，他就发现有些玩家在不断盯着自己，而这种盯着明显并不是毫无目的，也并不像是海族们单纯在监控着他的位置，因为他从中察觉到了一些地狱方面的气息。
这种感觉在今天尤其强烈。
“是谁呢。”若有若无的思索着这个问题，表面上伯尼倒是没显露出什么异样来。
喝茶、休息、吃饭、上路……
一路上可见许多惨死在路边的人类农民尸体，还有许多田地被破坏的现象。
那是海族整体骚扰策略的一个结果。
而随着赶路时间持续，伯尼能够清楚察觉到周围的监视似乎越来越多。
这让他很好奇这些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了解到这事，另一个意外情况倒是突然浮现——
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后，他升格时所获的那个荣誉称号终于觉醒了。
3 大型任务
随着马蹄声敲击地面的连绵响动逐渐接近一座矗立于河流上的城堡，接二连三的欢呼声也随之从城堡内传了出来。
城墙上、河岸边、哨塔内……
欢呼声中可以清楚听到一些关于伯尼的字眼，例如屠龙者、铸墙者、希望之光等等。
这些都是随着这段时间他活跃在法洛斯王国境内而相继诞生的名号，也是在这战乱频发的时期，教会一种强化宣传的效果。
这种效果所带来的情况就是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随着伯尼抵达一处又一处防御关卡，各地人们相应的热情也在持续高涨着。
例如眼下，被一群骑士簇拥着靠近那座河岸城堡后，他能够清楚感受到本地人热情中甚至充满了喜悦，那些驻守士兵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见到了什么大救星一般。
城堡的主人于此刻也带领着一群人赶来迎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由此而诞生——
【经过一段时间的名声扩散，你的超凡称号（奇迹缔造者）已孕育完毕】
……
【奇迹缔造者（金色）：命运的眷顾让你在一些磨难面前总能想到解决办法，身处于困境中，你的言行会不自觉引动周围一切有利要素，继而造成奇迹般的效果】
……
【该称号并非超凡技能，无法进行神圣化】
……
朦胧中，伯尼头顶上隐隐有一金色光环悄然浮现，让前来迎接的一位身材高大的贵族忍不住一愣，但眨眼时间这种光环就再也看不见了。
以为是错觉，他也没多想，哈哈大笑着就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此处城堡空地上的高空中，一只舒展翅膀的白头鹰正低头俯瞰着下方一切。
周遭白雾依旧、朦胧中，城堡、士兵、贵族、骑士、以及被骑士簇拥着的那位挺拔披斗篷的身影混合在了一起，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
随着一阵软件附带的清脆音效，原本处于动态当中的画卷倏然定格成截图，然后被一只握着鼠标的手点击发送到了小组聊天群中。
随后这只手配合着打字道：“目标已经到达伊莱城堡，预计今日之内不会再次转移。”
敲击发送，群里面没一会就有人回了句收到。
不过紧接着对面那位就叮嘱了一句。
“谨慎些，任务马上完成，可别大意的让目标跑了。”
“他们又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跑。”发送截图的手打字回复。
“npc们的手段多得是，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
“放心吧，npc们早就发现我了。”
坐在屏幕前的贾德如此回复，“不过那些人以为我和其他玩家一样，都只是单纯在替海族监视目标的动向呢，根本不会想到我们有别的任务的。”
“你那里我倒是不担心，但其他方面可不一定有这么保险。”
群里那位说着，紧接着就有其他群友跳出来抗议了。
不过这与贾德无关，看了几眼后他就关闭了聊天框，然后就继续起了自己这次跟踪监视。
他现在做的这个任务属于一种需要很多玩家参与的大型任务，由海族npc发布，但其中又不只限于海族。
具体全貌贾德无法了解，他负责也只是对目标进行监控罢了，但隐约的任务信息已经能够让他感受到这任务接下来的大场面，因此颇为期待。
事实上，经过差不多一个礼拜的跟踪，此刻任务已经即将结束了。
不过这个即将是按照真实且正常的时间线去算的，因此短时间内贾德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了起来。
操控白头鹰于高空雾气内缓缓飞行间，屏幕中不断有狂风呼啸的音效传来，配合着眼前逼真的画面，仿佛他真的化身成了一头雄鹰，正在天空中翱翔。
“那些人想的倒也没错，这种效果，要是真换成虚拟现实，可就彻底爆炸了。”他脑海中的思绪不自觉飘离了任务本身。
以游戏仓、游戏头盔等类似虚拟现实的方式进入这款游戏，是论坛上一大群人普遍抱有的期待。
原因是这游戏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说是一种奇迹，再出现另一个奇迹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贾德认为纵然会有这种奇迹出现，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游戏公司在某些方面的力不从心。
比如说一个月前的公测，说是公测，结果后来却只开放了一百万个账号，直接将一大群期待感拉满的玩家突兀地堵在了外面，简直不能再拉胯……
正胡思乱想，屏幕中突然传来一道询问。
“兄台也是在做海族发布的监视任务？”
这声音伴随着阵阵猛烈的风声，仿佛真的有人在飞行中说了句话一样。
不过实际上说这话的只是一只黑色的渡鸦，而今正拍打着翅膀身处于不远处高空中，与贾德的白头鹰并肩飞行。
“这任务奖励的声望很不错，最近一只在刷。”
贾德敷衍回应，随后询问道：“兄台什么级别了？”
他问的是对方的阵营等级。
这是一个公测后才开启的游戏等级，可以看做是阵营声望，但与声望不同的是，提升这种阵营等级后可是实打实能感受到身处于游戏中的社会地位不断提高的。
因此相对于很难升级的角色等级，阵营等级反倒成了一些喜欢打怪升级的玩家们主要去刷的目标。
不过目前开启这种阵营等级的阵营只有海族一种，玩家们倒是没有别的选择。
“快要到小队长了。”
那渡鸦回应，随后忙补充道：“我倒是没怎么刷，只不过是女朋友想要我多拍一些下面那位的图片，所以就顺便接了这个任务。”
“这样啊，您可真是个勇士。“
“男人嘛，就是要大度，而且反正不过是个纸片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说着，渡鸦反问道：“话说老兄，你女朋友没有这方面需求吗？”
莫名感觉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味，不过贾德倒也没多想，闻言后回答道：“我女朋友对这类事情不太感兴趣。”
“啊，那还不错哦。”
渡鸦闻言应和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贾德会有女朋友一样，乃至于有些语塞。
不过紧接着他就回了一句，“我猜这是她没看论坛上那个视频的缘故，老兄，你可得看着点啊，可别让嫂子去乱搜，不然难保不变追光族。我女朋友原来也不是，结果现在跟疯了一样整天看着图片傻笑。”
说完这句话，这只黑渡鸦就拍动着翅膀飞离了贾德的游戏画面，让本来想要开口反驳的他一时间没了说话的目标，莫名有些郁闷。
所谓的追光族，实际上是论坛上玩家们对于一群喜欢这款游戏内某些角色的群体的总称。
这也算是这游戏中的一大特色。
就如同以往一些大作中出现过很多受欢迎的npc角色一样，光辉之地这款游戏自从开服以来同样也出现了很多类似的角色。
然而与那些纸片人不同的是，这游戏里面的纸片人是可以进行自由互动的，除了形象略显游戏化外，与真人的反应甚至没什么差别。
这就特别具有吸引力了，尤其是对于一些休闲为乐的女性玩家来说。
而对方所说的那个视频，也正是游戏中一些受欢迎角色的剪辑，其中大场面有不少，包括了目前他正监视的那位做的一些事情。
那些画面本就奇幻瑰丽，配合史诗风格的背景音效，造成的感染力特别强，更别说其中还有不少玩家身影的参与，简直代入感十足。
不过虽然感觉很震撼，但这却并不妨碍贾德去做一些损害其中角色利益的任务，他那位新交不久的外国女友也并不粉任务目标，所以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压力存在。
因此当聊天群的群主@全体成员并且要他们做好准备后，贾德也跟着诸多成员一起回复了个收到，继而将视线放在了画面中被雾气笼罩着的那座河岸城堡上。
4 报纸上的招呼声
名为伊莱的城堡中有着一处很广阔的大理石厅堂，厅堂内此刻则汇聚着一群身披昂贵皮毛与简练皮甲的贵族领主。
外罩一件黑色旅行斗篷的伯尼此刻正处于厅堂中央处一张沙盘旁，在他对面，一位神职人员打扮的修士正用手指挥洒出阵阵白色光点。
于是原本整齐有序的淡黄色沙盘中接连有几处位置化作了黑色，仿佛那些本来很脆弱的沙子一下子变成了金属铸造。
“这里是班戈、这里是洛维萨、这里是哈姆拉港，这是……”
伯尼旁边站着的正是之前城堡外迎接他的那个高大领主，而今正用手中的马鞭不断指向沙盘上那些变色的地点。
“经过我们仔细考虑，您只需要在这些地方布置防御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在其他方向浪费力气。”
“要确保你说的这些位置具有基本的社会功能，赫斯特大人。”伯尼叮嘱地道：“我无法在一些单纯的防御关卡上使用我的能力。”
“放心，规则我们早已经打听清楚了。”高大的贵族闻言立即回应：“也准备好了充足的钱。”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
“辛苦您了，伯尼神父。”高大贵族闻言立即松了口气。
虽说并不处于最关键的防御地带，但他的领地，以及麾下封臣的领地内始终没有缺少了海族士兵的骚扰。
而对方的存在则可以让这种骚扰的危险降到最低，甚至完全做到让那些海族从附近撤离。
这是这段时间在很多地方都已经得出的结果，名为赫斯特的贵族因此早就期盼着对方的莅临了，毕竟领地子民的损伤等于是他家族力量的减退，而当这种力量减退到一定程度，他这个伯爵的位置也就别想坐安稳了。
于是他开始召集城堡内的士兵们跟随出城前往前线，同时吩咐厨房立即准备晚上的宴会——当主要事情忙完后，他将用全力款待来此帮了大忙的这位年轻神父。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召集完士兵，突如其来的战报就让他愣住了。
“海族士兵上岸，准备对我们这里发动进攻？”
“是的。”
跑来传讯的士兵喘着粗气说道：“它们数量很多，其中甚至还有几头海巨人！”
“见鬼！那帮鱼崽子这是要拆了这里吗！”
高大贵族闻言咒骂了一声，随后却也没怎么慌乱就开始了相应的布置。
而伯尼则在这位贵族的安排下，被一队骑士簇拥保护着朝着城堡最核心的建筑赶了过去——他是接下来的关键，因此需要被严密防护。
“这事看起来并不简单。”
行走间，耳畔有那位教会高手的声音浮现，“海族在这里早有埋伏。”
“麻烦你们了。”
伯尼面不改色地回应，“如果这里的人遇到危难，请尽量出手帮助。”
“在不影响对你的防护之下，我们会考虑这么做的。”
那声音如此回答。
“不过我猜这件事情可能针对的是你，所以你自己也要做好准备，我们可能会随时离开这里。”
伯尼闻言点头。
这段时间他们虽说不断行走在战争前线，但类似的事情反倒并没有遇见过，只不过有发现一些明显的监视。
似乎海族方面认为有着严密的防护，它们将注意力放在伯尼身上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眼下突然发难，显然与它们之前的作风不符，所以这其中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考虑到自己之前一些行为可算不上低调，伯尼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来到此处城堡防守最严密的一处塔楼房间内后，他反而有空闲去打量这处房间内的一些布置，继而很自然的在一张桌子上发现了一份报纸。
他因此走了过去。
报纸出现在法洛斯王国境内的时间不算很久，但此时能够看见它，就已然证明这东西已经普遍被贵族阶级所接受了。
这倒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情，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超凡力量存在，但这种力量并不能拿来用作娱乐，而因为制作困难，世界上存在的书籍也普遍都是一些正经书。
因此报纸这种物件反倒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左右无事，伯尼随之坐在了一张靠窗椅子上看起了这份报纸。
此刻外面有着大量雾气缭绕，因此环境光并不明媚，透过窗户笼罩在手中报纸上，仿佛让相应的气氛也跟着浸染了过来，不自觉就让手中这份报纸附着有了一丝阴沉。
上面的信息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基本都是与战争有关，而且大部分都是哪里又遭遇了海族屠杀，哪里幸存但死伤惨重。
这是一份本地报纸，范围只限于该教区而不是全法洛斯境内。所以从这些信息上就能看得出来，负责审核报纸内容的本地教会应当具有一定程度的腐败，否则不可能任凭这种大量负面内容登载——
这等于是在损害教会的威信。
而尽管大量负面信息的登载能够很轻易提高报纸的销量，但却有很大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这里报纸业务的扩张，因为教会不可能始终反应不过来。
因此伯尼还能够看清楚，本地区的报业负责人明显不具有长远目光。
不过报纸的发展虽说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但具体的实施步骤他却从来没有掺和过，现在看到的虽说有些不顺眼，他却也没打算插手其中。
由此，伯尼反而想到了自己上次去法洛斯沉没的王都中遇见的那位。
那家伙的个人能力倒是很优秀，但看人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
如果他会用人的话，就不大可能会有此时这种现象发生……
可是这件事情似乎同样也能归结于自身，如果自己之前了解到那家伙在这方面的缺陷，大概也不会让目前这份报纸变成这种模样……
正暗暗自省，伯尼突然察觉到手中报纸内一下子多了些什么东西。
于是他低头看去，发现其中一段句子此刻正缓缓蠕动着，最终变成了一副简洁的人脸。
“你好啊，英格索尔，我们又见面了。”这人脸戏虐地说道，声音尖锐如同一个刻薄的老人。
但紧接着他的腔调就被调换成了一位威严的中年嗓音。
“如此虚弱的你……真难得，我甚至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5 合作意向
周围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是窗外一些急促的奔跑与吆喝声，有的则是房门口一些仆人们路过时紧张的议论。
原本尚算平稳的一切随着海族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骤然忙成了一团，隐约间，伯尼还能听到本地领主派来的护卫们正在走廊中交流周围有无防御漏洞的话语。
然而他们却想不到，此刻被重重保护着的这处房间内，已然出现了一个不属于友方的存在。
“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动手。”尖锐的老人如此提醒着在他之前的那个声音。
“我想要改变主意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回应。
“你在开玩笑吗？”
“我从不开玩笑。”
“你现在说的和开玩笑没什么差别……”
报纸上的声音接连变换，无声显露出他们属于两种不同存在的事实。
而随着他们不断开口，四面八方本就阴沉的环境变得愈发幽暗周遭温度似乎也开始迅速下降了起来。
虫子爬行的簌簌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外面冷风吹过某些建筑缝隙时激起的呜呜响动也在逐渐清晰。
除此之外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缥缈，仿佛正有一道网将好的事物筛选在外，邪恶的韵调却能够畅通无阻地钻进伯尼耳中。
伯尼此刻保持着靠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姿态，目光虽然盯着手中纸面，却始终没有动作，同样没有开口回应任何话语，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一切。
“你们说的倒起劲，人家根本没打算搭理你们。”
柔和妩媚的声音因此代替之前两种嗓门而响起，语气含着调侃仿佛一位温柔的少妇正捂嘴偷笑。
“就像是两个小丑在舞台上卖力撅屁股，结果观众却连看你们一眼都不看。”
“闭嘴，你个婊子！”
那中年声音不悦地说道：“靠贬低我们抬高你自己这种愚蠢的小伎俩，只有在我们高兴的时候才懒得搭理你。可现在我们不高兴。”
“是你不高兴，别扯上我。”
老人刻薄地道：“刚刚见到了一位老朋友，我可高兴着呢。”
“我真感动，弗雷德，你既然替我说话了？”
“滚开，你这个看见漂亮雄性生物就兴奋的婊子，我才没替你说话，我只是更瞧不上考尔比！”
“真是可笑啊……”
“……”
“……”
他们就像是忘记了现身目的一样，竟然自顾自地在那里吵起来了。
不过与其说是在争吵，不如说是在扮丑。
默默看报纸的伯尼对此可是清楚的很。
这三个家伙看似非常蠢，实际上却很精明。
信了他们此刻表现出来的形象才是真傻子。但如果自认为识破他们目前在扮丑，而感觉自己很聪明，那和傻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对于一些身居高位者来说，面子有时候比实际利益更重要，但这三个家伙显然不在这么想的行列当中。
换句话说，他们从来都不要脸。
不过不论他们怎么想，一个事实已经被伯尼所发现，那就是这三个家伙来此的目的并不是打架。
于是他面无异色地静静倾听着报纸中的一切，偶尔翻个页，目光专注，仿佛真的在看报一般。
吵闹的声音因此渐渐停歇，最终传来一道稀奇感叹，“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冲动易怒的英格索尔竟然变得这么稳重了，这可真是一个大改变，啧啧，更不好对付了。”
“我猜他是在等援军。”
“你说暗地里那三个偷窥的小家伙？他们出来了又能做得了什么？”
“可是我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没错，他显然察觉到我们只是一些思维投影，根本没有丁点杀伤力。”
“真是两个小丑，你们难道认为你们说什么人家就会信什么吗？”
“实话实说为什么会不信？”
“外面那些海族短时间内打不进来。”没等接下来对方再说什么，伯尼就突然开口了，“所以你们要么是在转移视线，要么就是在表述自己的无害。”
“所以你认出我们了吗？”那年轻的妩媚声音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很高兴可以认识你们，”伯尼面色如常地说，“前提是你们有做自我介绍。”
“啊，这可真是失礼。”
那女性声音闻言充满了歉意，“都怪那两个小丑，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蠢似的在那里唠叨了半天哦对了，我们其实早就已经认识了呢，想当初，人家的屁股上还被你捅了个”
“这种场合就不要再发骚了，你个贱人！”中年男子的声音不满地说道：“你瞧他又不像是个蠢货，才不会信你说的话。”
“实话实说为什么会不”
“我们还是直说目的好了。”
老人声音尖锐地打断了年轻女子的话语，随后明显在朝着伯尼说道：“小子，我们在找一个叫莉莉丝的女人，但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家伙，如果线索没错，她消失之前有在一个海底火山附近出现过，你同样也在那个时间段呆在那个火山上。”
“所以如果你不想要惹麻烦，最好能告诉我们，你有没有相关的线索啊？”
“没有。”伯尼闻言回答道：“我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那老人声音嘀咕着，话锋转移到了别处，“你们三个偷窥的小家伙有没有见过她啊？”
“相对于我们来说。”空气中有声音谨慎且警惕地说道：“海族才更有机会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嘿嘿，巧了，那些蠢鱼也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第二件事。”
威严男子的话语突然代替了老人，“你们也许不清楚这事具体是什么，但你们上面那个肯定知道不久之前都发生了什么，而相对于让别的家伙找到那个女人，我们三个找到她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是呢，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妩媚的女人接茬说道：“所以就帮帮忙啦，我们赢了大家都有好处的。”
“而且我相信你们会对那个女人背后的一切非常感兴趣。”她说道：“我们同样也很感兴趣呢。不用明说，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们会将你们的话上报给教皇冕下。”空气中传出的声音谨慎地说道：“其他的，我们无法保证。”
“那么十天后，我们会再次过来找你们。”威严的中年声音满意地说，“希望你们那位现任教皇不是一个蠢货。”
6 表面下的目的
“希望你们那位现任教皇不是一个蠢货。”
傲慢的话语让空气中传出一阵波动，但最终那里什么都没出现，反倒是伯尼此刻手中的报纸开始缓缓溢出一片莹莹光泽。
“你们在做什么？”空气中的存在见此，语气立即变得严峻了起来。
“作为合作的诚意，我们特意从藏宝库里翻出了这个难得的宝贝。”
妩媚女子语气轻柔地说道：“它特别适合英格索尔哦。我是说，一个本来那么厉害的家伙现在竟然会老老实实躲在一些人类背后，真是破坏了人家心目中的英武形象呢。”
“所以，用这个去多杀一些敌人吧，你知道的，我们早就对地狱里人口过剩很不满了，嘻嘻。”
“真是令人作呕的笑声。”
威严的中年男子随之发出了一道鄙夷话语，然后他又补充道：“对了，外面那些东西可不是我们引来的，这点你们要汇报清楚，我们可不想替某个家伙背锅。”
没有人回应，空气中接连有一些金色雾气浮现笼罩在伯尼身上，似乎想要以此隔绝他手中那份报纸上散发出的光芒。
然而这种雾气却根本没发挥出它们应有的效果，反倒是在沾染上那些白光后莫名与之混杂黏连到了一起，继而蜂拥朝着伯尼体表扑去。
这情况显然让某人很着急，于是一道身影猛地从空气中浮现并且抓向伯尼手中那份报纸，然而他的触碰就像是碰到了空气一样，怎么抓也都抓不到。
甚至他之后转而去抓伯尼本身，都瞬间扑了个空。
“这是什么鬼东西！？”
愤怒的声音由此诞生，但并没有话语回应，似乎那三种声音背后的存在已然离去了。
当事人对此感觉倒是还好，或者说，除了眼前一片光芒有些晃眼外，伯尼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倒是随着他低头注视，脑海中不断有信息流相继诞生
你正在被虚无之铠附体，当前附体进程10
……
你正在被虚无之铠附体，当前附体进程17
……
你正在被虚无之铠附体，当前附体进程23
……
……
“伯尼！伯尼！”
耳畔传来的声音微弱而又缥缈，那是之前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的那道身影所发出的。
正常来说这声音不应当如此，可显然接连扑入他身体当中的这些光带有一定程度的遮蔽性，乃至于明明对方就在眼前，却好像隔着一个世界一样。
随着附体进度抵达一半，甚至连微弱的响动也都听不见了，伯尼只能看见这位矮小如同侏儒一般的家伙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倒握着一柄匕首低头祈祷了起来。
再然后，一抹金光骤然从那匕首上亮起，并迅速蔓延到那矮个子侏儒的全身上下。
于是跪在地上的矮子身体开始不断增长，最终当他从跪地姿态站起身来时，已然成为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面容古板威严的三米多高巨人。
巨人随后单手握向伯尼所在，仍旧捞了个空，但他却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乃至于开始喃喃自语。
声音最初同样听不见，但当脑海中的信息流提示已经过了百分之六十之后，周围的一切声音渐渐恢复而来。
“位于……海族……疑似罪恶……”
“海底……合作……”
“碰不到……”
零星的字眼能够可以被听见，而这种听见越往后就越发清晰，最终随着报纸上的光芒敛去消散，伯尼的听觉完全恢复了正常。
“虚无之铠？”
“嗯……收到，我们会与教皇提起。”
“非常感谢您的祝愿。”
巨人喃喃着，突然察觉到伯尼正在看着自己面露疑惑，不由愣了愣，随后忙俯身问道：“感觉还好吗？”
“没什么感觉。”伯尼如此回应。
在那些光消散之后，他此刻的外表的确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场幻觉。
甚至在巨人抬起手指触碰伯尼时，都已经与碰到正常身体没什么区别。
然而当巨人明显用力之后，原本正常无比的伯尼肌肤表面立即浮现出了一层半透明浮光，虽然没有阻挡住传递而来的力道，却没有让伯尼感受到丁点疼痛。
“这是一种源自天国的宝物，叫做虚无之铠，穿上它后可以让使用者免疫很多种攻击。”巨人随后朝“面露疑惑”的伯尼解释了起来。
“不过因为很早之前的一场战争，它不小心被遗失了，直到现在。”
“所以，这是一份礼物？”
“是的，我之前与圣灵沟通过了，除了这件东西外没有任何别的发现。”
巨人说着，突然一拍脑门，补充道：“对了，忘了提，我其实是一位神降者。”
所谓的神降者又叫做天国降临者，是一种可以承受天国力量灌输，甚至让圣灵降临在身上的特殊体质拥有者。
伯尼知道在自己周围存在着的教会高手一共有四个，但其他几个他始终没见到过，接触的唯有那个能够变成各种小动物的存在。
对方现在显然不在这里，不然就不会有这位巨人与他解说了，但对于巨人口中的话语，伯尼倒是并没有怀疑，因为这话与他了解的一致。
然而，要说这所谓的虚无之铠是一件礼物，却也不完全正确……
脑海中思绪翻涌，表面上伯尼则顺势询问，“那么，之前那三个家伙是谁？”
……
“之前那三个家伙是谁？”
虚无中朦胧传来的话语让黑暗中六双眼睛互相对视了一下，随后一阵轻柔的笑声于此处幽暗之地响起。
“这种场面可真是难得，骄傲的英格索尔竟然变成了这种文文静静的小家伙，真是有趣。”
“更有趣的是，在这之前他竟然是一位神父，而不是一个猎魔人。”
中年男子的声音紧随其后，“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擅长战斗的天国之矛持有者转世后成为了一个文职？”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柔和的妩媚声音笑眯眯地说，“他的矛都已经被扔进那封印里去了，他本身又走进了并不擅长的领域，除了被那位排挤了之外，还会有什么可能？”
“某些家伙还以为天国会有什么大动作……”
老人声音窃喜地说，随后嗓音隐隐颤抖，“就是可惜了我的宝贝。”
“没什么可惜的，反正你也用不到。”
中年男子的声音不以为意地说，“用来探探路，也算是废物利用。”
“这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老人语气仍旧肉疼，“天国里那个家伙没准反而会恼羞成怒。”
“得了吧，如果她这么没耐性，当年又怎么可能会化身成一个人类女人去嫁给那个罗南？”
年轻女子的笑吟吟地说道：“人家的格局可比咱们要大得多哦。”
“格局再大，我们拿这事去威胁她也不一定会成功。”
老人坚持道：“而且我们大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没必要直接把这东西送出去。”
“别废话了，弗雷德，你要是真不理解为什么，当初你就不会同意把自己的宝贝献出来了。”
中年声音不悦地说，“还是说你单纯在表达自己有多么的损失惨重？”
“不管怎么说，这事我损失最大。”老人坚定地说道：“所以最后就算抢到了痛苦王座，也只能是我第一优先选！”
“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不过具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中年男子的声音道：“谁付出的最多也都还不确定。”
“所以要想持续领先，你可得多多奉献啦，弗雷德。”年轻女人笑吟吟地道：“不然我们可不会和你讲理哦。”
“我可不是个傻子。”
老人闻言哼了一声，“晨星那家伙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没准到最后我们会发现抢到的只有一团空气。”
7 无形的裂痕
脚部的膨胀感就算是始终泡在经过昂贵代价熬制而成的洗脚水中也都无法缓解，瘦小的鱼人们奋力的在按摩缓解着其中的肿胀，却根本没有太多效果，反而因为异常的敏感而带来阵阵摩擦刺痛。
不过这一切普利莫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结束每天的枢机会议后，他此刻坐在宁静花园当中，没有任何人打搅，也算是一天中难得的享受时刻。
但通常这种时间往往会被一些意外所打断，这些意外包括但不限于教内异端的线索、外大陆异教的动向、某些国家的政局变化，血月，以及高度关注中的法洛斯王国战争……
名义上身为圣约教会的掌控者，总是有很多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朝着他这里扑面而来。
比如此刻，普利莫原本正靠坐在石桌处泡脚放松，一个无法忽视的意外消息就又传了过来。
那是由一张悄然浮现并摊开在桌上的羊皮卷轴所传递来的消息，放眼看去，连绵有字体相继从上面诞生，如同有一只无形的羽毛笔正在书写一样。
“罪恶之王、伯尼·阿利克、痛苦王座、莉莉丝……”
咀嚼着这些关键字眼，普利莫怔怔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前有恐惧，后有罪恶，让我们来猜猜，下一位被我们那位可敬的神眷者吸引出来的魔王又会是哪个？”
“考虑到他可能的特殊身份，”羊皮纸上有黑色字句诞生回应，“这也许是某种命运的纠缠。”
“命运啊。”
穿着一袭亚麻长袍的老人闻言不自觉抬眼看了看头顶明媚的天空，“那可是一位难以揣度的存在呢……”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
“伯纳尔在法洛斯过的怎么样？”
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着的是他的贴身男仆，不久之前已经被他派遣到了法洛斯王国。
“您在担忧他的安全？”羊皮纸上的字迹询问。
“见到他之后，将这事与他讲一讲。”
普利莫没有直接回应。
“上次法洛斯王都沉没一事，伯纳尔认为我们那位可敬的圣灵做的正确。这次也许会有类似事情发生。你代我问问他，这次他是否考虑进行一场自我奉献。”
“您指的是与罪恶之王的合作？”
“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普利莫语气毫无变化地道：“但如果上面同意了那三位的提议，就总归是要有一个媒介去负责沟通。”
羊皮纸上没有更多话语浮现，似乎无法理解老人这种决定，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思考范围，因此没一会，其上就又诞生了一行字。
“从对方传递过来的消息看，似乎痛苦之王在被封印前留下了某种后手……”
“是啊，多么令人担忧的一件事情。”老人闻言跟着叹了口气，“最近还有一些暂时不能证实的小道消息，声称恐惧之王仍旧活跃在外。”
“如果对恐惧之王的封印失败，上面不应当如此安静。”羊皮纸背后那位如此说道。
“也许已经有了动作。”
普利莫不置可否地回应，“不过和那座释放了血月的封印一样，这类事情都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围，不说最好，也该去少打听。”
海底火山的封印现在的确已经不属于教会的调查范围了，事实上，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那座蠢蠢欲动的火山，了解的事情基本等于没有。
羊皮纸上因此没再有信息浮现，但却并没消散，似乎在等候着某种回复。
只是此刻老人的注意力已经从这种特殊的传讯手段上转移到了周围宁静的花园。
已经处于冬季，但此处花园中仍旧温暖如春，五彩绚烂的花朵绽放在四面八方，各种香味经过精心设计混合构成了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单单吸上一口，就已然能够令人紧绷的心神瞬间放松下来。
一些漂亮的蝴蝶飘忽游荡在无数花草内外，不远处林园中传出的鸟鸣声也非常清脆悦耳，甚至能够听到声音中隐含着的喜悦与惬意——
它们似乎在赞美着这悠久的和平。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老人莫名想到了这句话，哪里听来的却根本想不起来了。
这却也并不重要，于是在恍惚片刻后，他转而吩咐道：“既然我们的神眷者已经披上了虚无之铠，那么你们在处理完目前的事情后就撤回来吧，详细的安排我会通过下边人发送给你们。”
“这会不会有些大意？”
羊皮纸背后那位显然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回应，闻言后立即有话语浮现。
“考虑虚无之铠的来源，我很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陷阱。”
“既然你已经与圣灵沟通过了，那么表面上的陷阱基本是不存在的。”
老人不以为然地道：“暗处的陷阱也不过是想要利用这种外物来扭曲我们的神眷者未来的发展方向罢了，或者就像是恐惧之王曾经做过的那样。但这种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里，有着命运的指引，那位……”
想到自己曾经将那位神眷者安置在文职岗位的这一决定，普利莫呵呵笑了一声。
他自认为这种决定在没有察觉到对方更多身份信息之前属于一种理智的选择，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排除有某些无形力量在暗处引导的缘故。
然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背后所隐藏着的事情就很难不让他去深思了。
一位以强悍的武力闻名圣约教会史的圣灵，竟然去担当了文职，最初诞生的所在还是纽卡斯尔那片邪魔纵横之地……
脚部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打断了普利莫的思绪，回过神来后，他发现因为得到了明确的回复，那羊皮纸已然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但由此而来的谜团却仍旧存在着。
罪恶之王现身的背后是否会有其他理由？
所谓的莉莉丝到底是什么？
被封印的痛苦与恐惧两位魔王，真的已经被封印了吗？
那引发血月长时间降临的海底封印，又是什么东西？
里面有什么东西？
……
……
纵然身居高位，但普利莫此刻却仿佛如同一位无知的孩童一般，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一个个难以理解的谜团。
而这每一个谜团背后，都很有可能埋伏着一种更大的灾难，让他莫名又想到了那句话。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
可惜的是，很多事情却并不是不承认就不存在的，抗拒这种真实，反而会在真实降临的那天承担更多的痛苦——
一个让普利莫一直无法忽视的问题就是，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他与天国之间的沟通似乎始终没有什么效果。
那些严重事情得到的回复都是不要问，不要问，无法回答，无法回答……
这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让他越想就越烦闷。
天国中那些存在的心思是否已经不在光辉之地了？
或者说，不在圣约教会身上了？
8 闯进来的地鼠
伴随着窗户被敞开，外面诸多沉闷的声音瞬间清晰了起来。
四处奔跑的脚步、急匆匆的叫嚷、城墙外呜呜的号角声，以及大量怪异的惨叫。
那是入侵战争已然展开的结果，与外面混杂着冷意的雾气一起，随着窗户被打开而瞬间朝伯尼扑了过来。
尽管属于超凡者行列，体内也有着某些温暖力量存在，但相应的寒冷在往常仍旧会激起他皮肤表面一些刺激性反馈。
不过现在，伯尼只能感受到一丝丝微弱的凉意。
【这是一幅经由大量信念汇聚而诞生的无形盔甲，它处于残破状态，但仍能让你身在光辉之地时，免疫第5位格以下的一切伤害】
……
肉眼虽然看不到身上有盔甲存在，但挂载在灵体上的“系统”却能够清楚对照出相应的信息。
不过就算系统对这东西并未生效，伯尼也知道这所谓的虚无之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他不仅知道虚无之铠的用处以及效果，还知道它是怎么被制作出来的。
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亲手制作而成。
不过相对于虚无之铠这种简单直白的名字，伯尼其实更喜欢另外一个调侃性质的称呼——
皇帝的新衣。
“已经将事情汇报了上去。”
背后突然有话语传来，伯尼侧头看去，一只灰色的麻雀因此映入视线中。
它而今正落在房间壁炉上的烛台处，见伯尼看过来后，又开口说道：“接下来会有详细的安排，我们在这里安心等候就可以了。”
“我不认为外面那些东西会能让我们等的安心。”伯尼意有所指地说道。
之前那位巨人此刻已经不在房间当中了，事实上，目前除了伯尼以外，这里只有这只匆匆赶回来的麻雀存在。
原因是随着城堡外战争的展开，不断有超凡怪物袭击而至。
那些东西对于守护伯尼的教会高手们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但对于外面那些防守城堡的本地人而言却完全无法应对，放任不管的话，最终怪物们还是会突破到伯尼面前。
所以与其到了那种关头再出手，不如现在就出去应对，这样还能免去本地人大量的死伤。
当然，如果不是某位魔王突然送来了一份大礼，那几位高手只会更谨慎地去应对这种明显的调虎离山计策。
所以实际上，除了减免死伤外，他们还有着故意离去，好让背后某些存在现身的想法。
只是很可惜，对方似乎清楚了解伯尼周围防卫的具体情况，因此在最后一位高手还没离开之前始终没有发动起更明显的攻势，反而一直在指使着大量普通海族送死似的朝着这处河面上的城堡冲击而来。
“又有一队深潜者上岸了。”
屋内的麻雀在侧耳倾听片刻后突然说道：“看来对面不将我彻底引开是不会罢休的。”
“我认为你可以更大胆一些。”
伯尼闻言提议道：“不然照这么下去，哪边死亡人数更多可就不好说了。”
海族也不是完全跑来送死的，它们除了攻打此处城堡外，其实还有大量扩散出去袭击周边村落与破坏田地的行为。
这是它们历来对付人类超凡高手时特有的作战风格，因为如果周边聚集地中的人类全都死光了，或者田产被严重破坏了，那么就算守住核心的堡垒，之后这片地区也注定会衰落下去。
“就怕这件事情上有更高级别的超凡存在隐藏着。”麻雀目前对此也有些踌躇。
他自然是不愿意见到人类出现死伤的，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伯尼的安全。
现在伯尼身上虽说有着一层强力防护，但要说这种防护能否对抗住外面那些未知敌人所拥有的手段，却是谁也无法肯定的一件事。
“风险也许会有，但应该不多。”
伯尼边说边笑了笑，“直觉告诉我，会有意外，但不会有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这话要是换做旁人说，麻雀肯定不会当回事，但眼前这位似乎有这么说的底气。
因此它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小心些，处理完外面那些东西外，我会立即赶回来。”
“好的，辛苦了。”
伯尼朝对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麻雀回礼，随后立即拍打翅膀顺着窗口离去。
屋内于是陷入了安静当中。
目光随之转向窗外，那雾气弥漫的空气中一道渺小的黑点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换来的则是随着它拍打翅膀而微微涌动翻滚的白雾。
那似乎在无声诉说着，接下来这里将会有一场动荡发生。
不过相比于最开始的疑惑，此刻伯尼已然知晓背后那位到底是谁了。
“科弗代尔……”
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坐在窗口处的伯尼手指不自觉敲了敲身前木质桌子，心思转动飞快。
科弗代尔之名除了属于法洛斯王都以外，其实还对应有另外一个存在——
盲神。
两者名字的相同并非巧合。
而所谓的盲神，在人类世界中除了有着盲神教派追随以外，还掌控有另外一个异教——
纽卡斯尔的黑血教派。
除此之外，他还拥有着一个很有趣的身份，那就是地狱七魔王之一的谎言。
……
随着游戏地图上最后一个小红点飞快从原本位置离去，紧紧盯着面前屏幕的宁衡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随后他立即对着耳麦发布了一句指令。
“各小队汇报状态。”
……
“一队暂时拖住目标，距离城堡大约五分钟路程。”
……
“二队快撑不住了，急需支援。”
……
“三队失去目标线索，但能够见到目标并未远离，距离城堡大约五分钟。”
……
“四队刚刚标记目标，暂时……”
整齐有序的回应陆续从耳机对面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隐约的惨叫，无声诉说着他们所谓的拖住其实与送死没什么两样。
但不论办法有多惨烈，成功将那些守护者引开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惨烈的伤亡尽管不断在消磨着他们这伙玩家不多的力量，但只要完成这个大型任务，相关的奖励必然会让他们更上一层楼。
“这样就能弥补错过内测所带来的先天不足了吧。”
调控完毕整体局势后，宁衡看着屏幕画面中那被雾气所遮掩着的最终目标正坐在塔楼顶端一处房间内的窗口位置，仿佛能够见到完成这件任务后，上面终于停止指责他无能的抢不到内测号这种事情了。
这么一想，他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工作时间玩游戏，玩的不好还会被问责，这种奇葩事在以往恐怕也就是做梦时候能够想象一下。
不过想到这款游戏所透露出的诸多细思极恐的细节，以及那个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却始终找不到位置也无法关停网页的游戏公司，宁衡对此却并不意外。
相对于一个疑似真实的异世界，之前那些重要任务，与平常在菜市场买到便宜猪肉这种生活琐事似乎没什么两样。
“它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默默等待着某个时机的降临，宁衡脑海中思绪不自觉有点飘散。
直到耳机中传来最后一位守护者被成功引诱到一定距离之后，他这才严肃了起来，并且开口命令。
“本次抓捕计划即将开始，各小队做好准备，3、2——”
“等等！”
正准备叫1，屏幕画面内却突然有所变化，宁衡见此急忙叫停，目光则紧盯着一个突然闯进视野中的玩家。
雪白的毛发，娇小而又圆滚滚的身体，头顶上一大串昵称前面顶着区区十级的字眼，却爬到了目标身侧那张桌子上抬起爪子比比划划，仿佛在与对方沟通着什么。
这种情况似乎让目标有点愣神，屏幕外宁衡严峻的表情下也是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因为这只地鼠玩家闯进来的行为实在是太突然了些。
9 天使化
似乎来得很急，眼前这只爬到隔板桌上的白毛地鼠保持站立姿态时气喘吁吁的，浑身还在不自觉打颤，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但这却并没有妨碍它正不断用那双小爪子朝窗外比划，同时口中还发出有一阵急切地声音。
它显然是在告诉伯尼外面有危险存在，那双爪子甚至还有明确的指向，那就是外面被雾气所遮掩着的朦胧天空。
顺着那方向看去，可以隐约见到一些黑影存在，初步来看，那似乎是一些乌鸦或者老鹰。
但仔细观察，伯尼却能够从中察觉到一些额外的异常。
或者说，它们并不是某种小的飞行动物，而是一些距离较远的大型鸟类。
“准备空袭吗。”伯尼直接想到了这个可能。
这点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情，在这个超凡世界中，与天空有关的战争根本不算稀奇，所以相对来说，让他感到奇怪的反倒是这头地鼠的出现。
白色地鼠那矮胖身体头顶上飘着的昵称可以清楚让伯尼了解到，这家伙与之前那头棕色的地鼠是同一个存在，只不过毛发颜色变得不一样了。
显然这是重新转世后的结果。
从对方转世后仍旧弄了个地鼠身体来看，这厮对于这种动物似乎格外痴迷。
但最奇怪的还是它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目光从窗外回归到身侧这只小家伙身上时，伯尼微微沉吟。
他能够看透很多人的想法，但面对这只小东西，却有些难以摸清其心思。
按理说他也没做什么额外事情，怎么对方似乎看起来就像是认准了自己似的？
出于其他玩家面对npc时的那些心理显然是不正确的，因为除了最初实验技能时给予了对方一副盔甲外，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利益表示。
而要说出于某些长远目的，从这家伙这种稚嫩的行为上看，明显又不像……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目前的现状考虑，它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坏处就是了。
伯尼因此收敛心思，不再去猜测。见眼前这小家伙表现的愈发焦躁，甚至已经有跑过来拽自己的架势，就又抬手拍了拍它的脑门。
被外面雾气黏连而湿糊糊的毛发摸起来稍显阴凉，但随着一抹圣洁的白光掠过，这种体外的不协调立即被清理了个干净，对方浑身上下反而变得蓬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带有治愈作用的圣光也让本来正表示这里很危险的小家伙立即安静了下来。
急促的喘气声趋于平稳，焦躁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慵懒的吁了口气后，它甚至还不自觉歪头蹭了蹭伯尼的手掌。
如果不考虑对方背后很有可能是个傻子，或者是什么心思古怪的抠脚大汉，伯尼倒是真觉得这家伙养着当宠物还算很不错。
“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出去一趟。”
低声吩咐了一句后，他随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向房门之外。
此事幕后的那位是谁，伯尼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目的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但那位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这确是暂时不能肯定的。
料想在这种局面下，不会有单纯的送死行为，起码来说，对方应该有准备迅速将自己束缚甚至囚禁的手段。
从空中降临、冲到自己面前，使用某种手段，然后趁着那几位教会高手没回来之前迅速离去。
这个路线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也有一定可能性成功。
然而尽管不觉得自己会被这类手法难住，但既然已经察觉到了敌人的一些想法，再被动去接招就太过愚蠢了。
相对来说，还是牵着对方鼻子走才更符合伯尼心意。
于是在走到房门口后，他抬手推开木质大门，朝着此处塔楼外行去。
而随着伯尼离开房间，其脚底蓦地浮现出一片金色的光芒，酝酿片刻后，这种光芒开始缓缓朝上蔓延。
一双拥有金属质感的骑士长靴由此诞生出现，然后是护胫、护膝、继而朝着全身盔甲的模样扩散而去。
门口处原本守在这里的两位骑士因此而惊愕，甚至都忘记了询问伯尼为什么会突然出来。
直到见伯尼顺着走廊走向楼梯口，其中一位这才忙开口问了一句。
“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敌人。”
伯尼回应，本该温和的声音于此刻莫名带有一丝重重的叠音，无形中就透露出了一股子威严感。
于是本打算继续询问的骑士不自觉将冒到嗓门处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那浑身缠绕着金光的背影顺着走廊前进到尽头的楼梯口，最终消失在视线当中。
……
另一边，身处于房间内的地鼠原本被拍了脑袋还很高兴，结果一转眼的时间它就发现自己又被仍在一旁不管不问了，这让它着实很郁闷。
不过想到这次的情况与上次根本不一样，它就略微放下了心。
然后见呆在房间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之后，它干脆跳下隔板桌，钻进不远处一张床下躲了起来，继而直接下线，将视角转移到了另外一种层面上。
于是那位刚刚离开的身影就这么重新映入了它的眼中。
护甲、护胸、护肘、护腕……
随着那挺拔身影顺着石质楼梯朝下走去，他身上逐渐佩戴上了一副金色的盔甲。
因为见到了整体成型的过程，所以地鼠能了解到，那盔甲完全是一抹抹金光编织而成的，修身冷硬、非常具有流线型质感。
而当这位穿着全身盔甲的骑士身影走出塔楼，来到外面的空地处之后，其抬起的手掌中更是逐渐浮现出了一柄金色的长矛。
此时周围雾气仍旧浓郁，但天空中那些隐约的黑点已经扩大到了朦胧可见的地步，想来见到身影走出建筑后，它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要动手。
但随着一种变化的发生，原本计划好的一切瞬间被打乱。
仰头看了几眼后，穿着全身盔甲的骑士身影背后猛地爆发出了一片触须般的光芒翅膀。
随后在周遭白色雾气缭绕下，金光构成的翅膀微微荡漾，那身影于是就这么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10 飘忽不定的行踪
以执行任务队员为视角的屏幕画面中突然失去了目标身影的存在，让宁衡忍不住内心一紧。
而随后当他发现那身影瞬间出现在了高空中，距离队员的秃鹰角色非常近之后，更是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身侧椅子的扶手部位。
不过内心虽然紧张，表面上他却并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
见目标只是瞥了队员一眼后就又消失不见了，他开口冷静吩咐道：“事态超出预计范围，暂时停止空投计划，保持监视状态。”
“收到。”
对面传来的回应同样很冷静。
随后画面中那只漂浮在城堡上空的秃鹰就歪着身体飞向了其他方向。
它周围的许多类似存在也同样跟着转移了位置。
他们并不会跟丢目标，因为游戏地图上清楚显现出了一个红点的存在。
之前这个红点始终呆在一个地方处毫无动静，而现在，它却开始飞快在画面中闪烁不定了起来。
紧盯这一情况的宁衡因此眉头紧锁。
一个多月之前，光辉之地正式开始公测，他们这伙人因此能够跟随大众一起进入这款观察已久的独特游戏。
但进入时间短不代表他们底蕴浅薄，事实上，在发现光辉之地的一些特殊之处后，他就已经有目的的去接触过一些内测玩家了，并且发展了很多“线人”。
因此当其他公测玩家们分散到游戏世界各地重复着许多内测玩家早就接触过的游戏要素时，他们这伙人已经开始谋求起了更多的东西。
公会创建资格、世界隐秘、隐藏任务线索、独特的超凡技能、一个稳定的发展空间……
在一些“线人”的帮助下，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目前他们执行的这个大型任务的出现。
这任务是主动找上门的，由一个神神秘秘的声音发布。
任务目标是抓到那位在玩家群体中很有名的神父，奖励则是一个公会创建资格。
如果是普通玩家，对于这种任务恐怕不会感兴趣，因为他们既没有创建公会的诉求，也不认为当前玩家能够打得过那种疑似主线npc的存在。
但宁衡他们可不是普通玩家，在公测没开始之前，他们可是有仔细对游戏中很多地方进行过分析讨论的，其中同样也包括了对这位名为伯尼的npc的深入观察。
这种观察基于网上一些视频，以及一些与之接触过的玩家吐露出的线索。
通过那种种细节，他们最后认为这位神父看起来虽然很厉害，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空壳”。
有限的几次出手虽然场面宏大，却没见到有什么高额的伤害。
因此宁衡认为这任务尽管有难度，但难度应该不会出在目标本身之上。
再加上任务发布者提供了许多神奇的道具，更是有保证过不会有额外力量跑来打搅，他于是就这么组织人手义无返顾地跑来了这里。
当然，如果任务奖励不是一个游戏公会创建资格的话，他是不可能接这种任务的。
因为这涉及到了游戏世界本土的霸主——圣约教会。
虽说目前大部分玩家们无法选择人族进行游戏，也很难与圣约教会搭上关系，但宁衡始终觉得人族才是游戏世界的未来，游戏公司最后肯定也不可能始终不让玩家选人族。
尚处于发展阶段就得罪了这个未来，显然不是什么明确的选择。
只不过权衡利弊，他还是认为那个公会创建资格，或者说公会背后的商城体系更加重要。
在他看来，那等于是一个崛起的基石。
有了它，他们的发展将会迈向一个新台阶，未来对游戏世界的探索也会更容易。
可惜现在看来，价值一个公会创建资格的任务，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那毕竟是价值五十万兑换点的宝贝……
倾听着耳机中不断有队员汇报着情况，目光紧紧注视着游戏地图上那仍旧闪烁不定的红点，宁衡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好不容易将目标周围的防守力量引了开，结果却在这原本判定为相对容易对付的目标本身之上出现了差错。
这差错目前来看还见不到后果如何，可单看对方那形象，就让宁衡感到一阵压力山大。
“失算了，之前那些视频里的天使竟然是他本人……”
他最终幽幽叹了口气。
网上关于目标的视频中，有两个是在他看来最值得留意的，一个是游戏刚“开服”没多久时目标在一处封印地内被天使附身的画面，另一个是不久之前被玩家拍摄到的海底巨大天使化画面。
前一个能够证实目标在这游戏中的地位，后一个则能够证明目标可以重复被天使附身。
宁衡原本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任务发布者承诺他会阻拦住此次事件以外的存在临近。
也就是说，目标被附身的“大招”应当不会在这里出现才是。
可现在，对方的状态明显与这种承诺不符。
这也许是任务发布者在撒谎，宁衡了解这款游戏中很多npc都会撒谎，所以自己遇到一位也不算什么太意外的事情。
但他更倾向于这个事情是自身的失算，因为相对于之前那些天使降临，目标刚才的“变身”可要安静的多，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外力附着的模样。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己方的任务显然就不可能完成了。
别的不说，这种速度，就算是想追也都追不上啊……
“报告，已经记录到了目标的具体行为。”
耳机中突然传来一句话，让心情有些悲观的宁衡瞬间专注了起来，他随后示意对方将相关画面传过来。
于是没多久，他就见到了那目标此时在做着什么。
矗立于河岸上的城堡占地面积广阔，围绕该城堡进行着的战争同样也不算密集，但目标并没有出现在此处战场的核心部位，而是来到了战局边缘一块临河的农田所在。
队员传递过来的画面中，一道金色身影猛地从天而降，落在一头身材高大的巨人脖颈背后同时，手中倒握着的那柄长矛已然深深插入了其眼眶当中。
飞溅的鲜血与沉闷的惨叫遮掩住了画面中其他乱哄哄的一切，但紧接着那身影就复又化作一抹金色的“闪电”从受害巨人身上掠空迅速离去，顺便还带走了其长矛上串着的一颗硕大的巨人眼球。
拍摄到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或者说他们复又跟丢了目标，线索不多，宁衡因此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局面到了这种时刻，他只能期待目标此时表现出的速度不会维持很久，不然他们的任务必然失败。
这是肯定的，根本不用再去费心思考有无其他办法。
然而己方的行动路线明确对于理解目标眼下行径却是毫无帮助——
要说有这种机动性，去刺杀一些战场中的重要指挥者倒是可以理解。
可是，那位现在不去杀敌，反而专门跑去挖了个海巨人的眼球又是怎么回事？
11 无声交流
高空俯瞰视角下的伊莱城堡原本就像是一座摊开在河流上的巨大要塞，面积广阔，其中建筑精密且复杂。
这种类似要塞般的城堡与普通建筑之间对比下总是有许多超出常理的地方——
在修建时，建造者往往会在其中掺杂有一些超凡力量或者材料，以便如此重要的地点能够更具有防御力。
因此，尽管这座城堡诞生的时间已经不少于五百年，矗立于河流上这点也非常容易遭遇湿气腐蚀，但这却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坚固程度。
这种坚固在此刻战乱中表现的非常明显。
身处于高空，透过大片荡漾着的白雾“海洋”俯瞰而去时，可以朦胧见到地面那座城堡两侧河水中不断有一只只鱼人士兵奔出，继而像是一群源源不断的蚂蚁一样接连攀附而去。
整体看起来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无数“蚂蚁”围绕城堡建筑蠕动间，混杂着的大量惨叫也能够隐约跃过高空距离传递到伯尼耳中，这声音大部分都属于鱼人士兵，但也不乏少量人类凄厉的怒吼。
只因随着战局的持续，一些鱼人已然冲上了城墙。
与此同时，在下面这座被“蚁群”所包围着的要塞之外，是一片广袤的田野，原本那片地方应该因为冬季而人烟稀少，但此刻同样充满了游荡着的鱼人身影。
俯瞰而去时，它们就像是一滴滴落入清水中正不断扩散开来的墨汁一样，每蔓延过一块田地，那里本有的色泽都会变得发黑暗淡，仿佛变成了一处处石头地。
比田野区域更远的地方还有许多细小的黑点存在，那同样是分散开来的海族们，不过那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范围了。
因此在观察了几眼后，漂浮于雾气层上高空中的伯尼将视线投放到了之前扫过的一块农田区域，身后荡漾着的光芒翅膀微微颤动，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处。
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空气中其实有迹可循，那就像是一抹金色流光迅速掠过高空区域一般，下方的白雾海洋也会因此剧烈翻涌着，如同一片层层叠叠的细密蛛网被蓦地捅出了一个长窟窿。
但在这雾气窟窿还没彻底形成时，伯尼就已然降临到了地表一只高大鱼人身前，随后也没见他瞄准，手中锋利长矛就倏然抬起刺了过去，并且没有任何阻碍地捅入了对方的左眼眶中。
降临而来的金色身影随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被刺穿的那枚眼球也因此猛地脱离了它那还没反应过来的鱼人主子的身体。
凄厉的惨叫哀嚎声随后传遍了附近农田范围，周遭本来正洒出一片片黑色液体破坏土地的鱼人们因此纷纷看了过去，但除了一个正捂脸尖叫的同族外，它们什么都没发现，反而被这种事情弄得一头雾水。
与此同时，伯尼已然回到了高空雾气层之上。
相对于之前，他身上有如实质的金色盔甲要虚幻了一些，连带着身后飘荡着的那片触手翅膀也跟着暗淡了许多，不过随着他在明媚高空中晒了一会太阳，这种虚弱感就逐渐消弭了一空。
于是提前找好目标的伯尼再次消失在了原处，不久之后折回，停顿后再消失，然后继续折回……
金色的流光不断刺破粘稠的雾气层，降临在战场四面八方后带走一颗又一颗海族的眼睛。
这凶残又诡异的行为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留意，但随着他手中制造出的独眼海族越来越多，骚动还是渐渐扩散了开。
潜藏在暗处的许多指挥者因此不得不留意这种骚动所激发的影响，同样也警惕地布置起了一些对应的抵御措施。
可惜的是，在那金光肉眼难见的速度之下，不论它们做出什么防守行为，也都无法得到有效的结果。
观察、瞄准、降临、刺穿眼球、离去、再观察……
整个流程不断重复，伯尼仿佛变成了一台机器，行动没有丝毫多余浪费，目光始终充满了冷静。
同时，他始终有让自己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内。
高空中的风声非常猛烈，但身上隐含着的“虚无之铠”却足以将一切可能对他进行伤害的环境要素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身上的另一副盔甲则给他带来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这副盔甲由神圣的金光编织而成，而那些金光则是由他体内圣光混杂耀光之体圆满后的特性演变出的天使化力量。
事实上，相应的编织并没有什么限制，伯尼既可以用更大的消耗在自己身体外编织出一道巨大的天使虚影，同样也能如此刻这般收缩力量形成正常盔甲的模样。
而不论外在的表现是什么，只要他使用这种力量，都能够获得来自周围世界的一种“推动”。
这种推动就是所谓的天国之力了。
它可以改变伯尼对时间的感知，继而变相提高思维反应力，同样也可以推动着伯尼发挥出恐怖的身体速度。
这显然是一种非常强劲的加持，也是圣约教会乃至其背后天国身为光辉之地霸主的一个体现。
这种体现在很多年前给伯尼制造出了无数难题，但此刻却反而变成了他行为上的一种助力。
不过表面上的行径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达成的效果，重复的挖眼睛虽说会制造出一些恐慌，但这种恐慌只会在战场边缘范围内传播。
对于核心处正处于生死搏斗状态的士兵们来说，这种影响根本毫无作用。
只有一些挖眼受害者，或者某些处于暗中观察的存在，才能对伯尼的行为有所反馈，继而联想到更多。
一只不起眼的黑色乌鸦就是此刻正在联想的存在之一。
它目前正身处于城堡内一座高耸塔楼之上，仰头张望着天空中常人看不见的那道金色身影。
周遭厮杀与惨叫声响连绵不绝，且非常剧烈，却并没吸引到它丝毫注意力，而随着那道金色流光来回穿梭在地表与高空，它的脑袋也跟着上上下下，不断挪动。
直到它确信自己已经将对方目前所表露出的一切信息收集完全，视线这才不再跟随，继而蹲在塔楼顶部眯眼沉吟了起来。
天使般的身影此时在行为上虽说简单，但主动或被动透露出的线索却不少。
它非常重视这些线索。
因为那关系到它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而在这些信息当中，有一点非常严重。
那就是，对方已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12 观察得来的结论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另一边，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观察现场的三种声音也在对此进行着讨论。
“如果我没记错，挖眼睛这种事是那个奇奇怪怪的瞎子手下信徒们喜欢表现出的行为。”
老人声音于此刻沉吟着说道：“不过尽管出生在纽卡斯尔，但我们还是需要先排除这位命运长矛持有者已经投靠了那个瞎子的猜想。”
“如果不是你提，我都想不到还有这种猜测的存在。”
中年声音阴阳怪气地道：“可多谢了你呦，弗雷德，难得拓宽了我的思路。”
“你可真是少见多怪，天使堕落又不是没发生过。”老人声音不屑地反驳着，紧接着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罢了，你当真了才是真的蠢。”
他显然也觉得自己之前那话很不靠谱，或者说，正常天使也许会投敌，但被命运所眷顾的天国之矛持有者却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中年男子的声音懒得搭理同伴这种心思，因此闻言后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年轻少妇般的妩媚声音于此刻倒是开口说了一句。
“我猜他正在通过这种方式和那个骗子进行沟通。”
“沟通什么？说他与那个所谓的盲神关系还不错，所以识趣的话最好赶紧滚？”
老人语气尖锐地道：“我不觉得那个瞎子能有这么大的排面，要我说，这家伙也许只是在——”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了，随后不自觉发出了一阵惊疑。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真退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的两个同伴此刻正紧盯着那现场的局势，根本无暇再废话。
事实上现场发生的事情非常“简单”，不过只是外围一群高阶鱼人突然像是了解到了什么一样，纷纷发出一阵恼火地叫嚷，然后在一阵号角声下钻进河流中迅速离去。
这种行为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正陷入激烈攻防战的鱼人士兵们短时间内想要脱离战场显然不能，但除了核心处以外的一切海族，却在此时同样跟着撤退了起来。
这种撤退包括外围破坏田地的那些鱼人，包括更远处袭击附近村庄的那些海怪，同样也包括了战场中一些作风奇怪的动物身影。
整体来看，这是非常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但此刻观察着局势的三道声音倒是了解这点是因为什么——
谎言之王以戏弄欺诈他人为乐，他的力量同样处于这方面的领域当中。
而此刻战场上那些撤退的家伙们在正常情况下显然不会与一位魔王扯上关系。
因此，与其说这件事情是一场合谋的计划，不如说是一场被“谎言之力”蒙蔽住双眼的愚蠢家伙们做出的蠢事。
这种力量能够让他们见到他们渴望见到的一切利益，然后被这种利益驱使着做出相应的行为。
但当这谎言的力量被抽离之后，他们就会发现，之前所见到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不存在的骗局。
此刻发生的这一幕显然是骗局已然被“揭露”，或者说诈骗者突然离开了这里，因此受蒙蔽的受害者们纷纷“醒悟”了过来，继而察觉到了己方的上当受骗。
如此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再留下来浪费力气。
但让三道声音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个狡诈的骗子会突然离开？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老人声音最终如此评价道：“天国之矛的持有者是被排挤下来的，这个猜测现在看来可能不正确。”
“他似乎与纽卡斯尔的瞎子有一定关联，而这种关联甚至牵扯到了那个骗子。别的不好说，如果他是被排挤下来的，根本不会牵扯到这么复杂的关系里。”
“也许就像是你之前猜的那样，他已经投靠了那个瞎子呢。”
年轻少妇语气调侃地说道：“而瞎子与骗子之间又有着某种关系存在。”
“傻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年男子的声音意有所指地道：“就算真的发生了，那位命运长矛持有者也不可能表现的这么露骨，除非他也成了一个傻子。”
“这也许是他的私人行为，同样有可能是命运的引导。”
老人声音没理会同伴们在说着什么，自顾自地道：“但不论怎么说，事情都不太可能只限于排挤这么简单。”
……
他们对此很重视。
因为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很古怪——
如果不是对对方有过详细的了解，一位身份特殊的神眷者又怎么可能通过那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让一位魔王突然退去？
正常来说，敌人了解己方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情，意外的是，这种了解出现在他们眼中后，他们竟然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有谁知道英格索尔是怎么死的吗?”
少妇声音突然问了一句。
其他两个闻言后只有沉默，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正常情况下，天使们的死亡与混沌要塞的战争脱不了干系，而既然他们没听说那位战死的消息，那就表明对方是非正常死亡。
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位在天国里地位颇高的军团长非正常死亡？
被排挤，继而自杀离开天国是一种可能，但不是唯一的可能……
“也许他是下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
中年男子突然提出了一个猜想，“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位神眷者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并不会这么明显的暴露自己。”
“晨星他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天国看起来还都很配合……”
老人声音也若有所思地提出了一些观察得来的线索，“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那些家伙会不会是在放纵晨星搅乱人类世界，然后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年轻少妇的声音语气沉吟地道：“趁我们分心的时候突破混沌要塞，打入地狱中？”
“那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老人声音对此进行反驳。
“地狱根本不适合天使们发挥力量，就算他们能够突破混沌要塞，也根本不可能在那里站住脚。”
这话落下后，其他两个复又沉默了起来。
直到半晌后，中年男子的声音这才迟疑地开了口。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些大天使似乎在推动着某个计划？”
13 更进一步
幽暗空间内，中年男子的声音落下后没有得到回应，其他两个似乎对于他口中提出的那所谓的计划并不了解，乃至于一时处于沉默当中，显然在等待着解释。
可惜的是，说出这话的当事人对此并不怎么了解详情，态度中也有许多顾虑之处。
“这消息是从痛苦之城传出来的，没有明确证据能够证实，倒是有一些现象可以契合上，比如人类世界目前的现状，以及近期混沌要塞里的天使们始终没什么明显动作。”
“痛苦之城内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老人语气尖锐地回应，“晨星已经背叛了我们。
“那是背叛还是有某种密谋，现在已经不能确定了。”年轻少妇的声音说道：“别忘了密德尔顿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这并不能掩饰晨星在我们疏忽之下将那宝物盗走的事实。”
“那个东西说是宝物，可放在熔炉山上几千年了也没见有什么用处，也就你将它当做一回事吧。”
“……你这是在替晨星辩解？”
“我才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在攻击你。”
“……”
“……”
互相“指责”之余，他们的声音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思索天国那可能存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小事，自从血色纪元结束之后，地狱势力在莱亚大陆就已然全面溃败了，甚至不得不无奈接受莱雅大陆改称光辉之地的事实。
所以要说天国方面有计划，那肯定会是在莱雅大陆以外。
但外面的蛋糕始终只有那么多，不论天国想要做什么，只要一动，他们的利益就必然会被损害。
换句话说，不论天国有什么动作，对他们来说都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所谓的计划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晨星也许知道一些详细情况。”
不久之后，老人声音突然说道：“天国也许是在放任他的一些行为来达成目的，但晨星难道就不能利用这种放任去做一些更激进的事情？放弃痛苦王座明显就很激进，如果没有某种底气，他肯定不会这么干。”
“现在说痛苦王座被放弃了可还为时过早呢。”
“但不论这件事真假，晨星希望将我们引过来是一个事实。”
“就看他接下来的行动会不会更激进吧。”
中年男子的声音总结地道：“如果他的行动很大胆，那就证明他认为天国目前并没有将全部精力放在人类世界的可能。”
一系列事情表面飘着的迷雾太多了，深入其中探索很难不保证己方会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忽略这些迷雾去看真实发生的事情，才是辨明真相的最合理途径。
因此这话得到了其他两位的赞同。
但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却又浮现了出来。
“如果晨星接下来的行为很大胆，我们要不要跟进？”老人声音迟疑地问。
以痛苦王座为代价将他们吸引过来，很明显接下来对方会有更多的行动，而这种行动大概率会对他们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然后忍不住被引诱下场。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种下场的结局注定不会很好，这点历史上其实已经有过好几次事情能够证实。
但如果天国真的被某个计划牵扯到了精力，而没有更多心思来处置人类世界的状况，那么这似乎就代表着有利可图……
“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将注意力放在痛苦王座上的好。”平常表现高傲的中年男子此刻声音反倒充满了谨慎。
“晨星总是很激进，这种激进带来的也许会是毁灭。”
“但如果其他几个跟着下场了呢？”
年轻少妇轻声说道：“我们被吸引了过来，那个骗子同样也被吸引了过来，他刚才做的那件事情明显是一种试探，我相信他已经看出了些东西。”
“除此之外，我不认为只有我们在观察这件事情。”
话语落下后，没有声音对此进行回应。
显然，这方面的决定并不容易做。
……
旁观者们正因为某种迹象而心思重重，身为事件的当事人却没有这些心思。
“我敢肯定的和你说，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我没有任何撒谎的可能与必要。”
处于屏幕前的宁衡正不断与游戏客服进行着沟通。
“任务栏里面的任务信息就是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很抱歉呢，我们通过后台查询，发现您并没有接到那种任务呢。”客服回答的非常客气。
“可我们偏偏接到了！”
宁衡快速打字说道：“不然我们那么兴师动众的跑去那里做什么？送死的吗？”
“玩家的私人行为我们无法预测呢。”客服老实回答。
“你难道认为我们是一群傻子吗？”
宁衡见此有些无奈，“行吧，你等等，我给你发证据。”
他说着，起身从办公椅上离开，转头叫人去监控室调取录像去了。
原本好好存在着的任务突然在游戏面板里消失不见了，这种情况很突然，如果换做正常人显然不可能对此有所准备。
但宁衡并不是正常人，他办公区域内的监控是24小时不间断持续着的。
于是在一番忙碌之后，他回到位置上成功将两张截图发送了过去。
一张是他游戏任务栏中存在有那个任务信息的证明，另一张则是空荡荡一片的任务面板，没有丁点信息痕迹残留。
“你看吧，这都有图片了，总不至于再怀疑我骗人吧。”
“请稍等呢，我们会有专门人员对此进行核查呢。”
“尽快吧，这事我们损失非常惨重。”
“好的呢，核实完毕后我们会第一时间与您沟通呢。”
宁衡见此稍感安慰，随后不自觉拿起手边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大口白开水。
戛然而止的任务让他们很措不及防，见周围海族npc们突然退去，他们也就不得不跟着离开了现场。
然而离开不代表不去追究这种事情发生的原因——
系统面板上可是清楚记录着的任务的，突然消失不见怎么说也应该有游戏公司的一口锅存在。
当然，以之前的情况来看，就算那任务信息没有消失，他们完成的可能也不高。
所以现在宁衡其实并不怎么郁闷，或者说，他并没有因为任务消失而郁闷。他跑来找游戏公司客服的原因只不过是哭诉两声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好处，继而弥补一下这次行动失败后的巨大损失罢了。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试探这个游戏公司的意思——
如果是一个正常被研发出来的游戏，那么系统里的任务信息突然消失是很不正常的，但这游戏背后是另一个世界，那这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想来背后一定有什么存在是超出游戏机制的。
游戏公司是否了解这种存在呢？
如果了解，他们之间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换句话说，在游戏背后的那个世界里，这个游戏公司又属于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都是要弄清楚的，他的任务也并不只限于在游戏世界发展力量。
所以虽说此刻遭遇了“惨败”，但失败不代表其中没有“好处”可循……
然而不久之后得到的回应，却让他如同被一根棍子砸在了后脑勺上，登时变得有些懵。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呢，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提交到了维护部门，接下来一段时间后会有专门人员与您联系呢。”
“怎么你刚刚没有去问吗？”
“有问的呢，但他们说这需要一定时间去处理呢。”
“具体要多久？”
“不知道呢，请您耐心等待呢。”
宁衡见此有些恼火，于是噼啪打字询问。
“那我这怎么着，就这么等着了？”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呢，如果核实后证明是bug，会有相关补偿发送给您呢。”
“什么时候能核实完？”
“这个不好说呢。”
“……”
宁他吗的是网店客服转行过来的吧……
宁衡见此捂了捂脑袋，感到很是无语。
但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事一时半会没可能有结果，于是也就干脆没再纠缠下去，略微嫌弃地关闭了聊天框，转而头疼该怎么弥补这方面损失去了。
他却不知道，聊天对面的存在并不是什么游戏客服，而是游戏公司的老板。
14 无形的命运
聊天框对面久久没有再传来话语，显然对方已经放弃了这次试探。
坐在办公室内的安清茹嘴角不自觉上翘了些许，随后将手中平板放回桌上，目光转而看向了旁边一摞文件。
那上面记载着宁衡以及他的那些属下们的很多信息，游戏里的，游戏外的，非常详细。
安清茹能够从中察觉到对方已经了解游戏背后的一些真相了，更是清楚明白对方已经盯上了这款游戏。
但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游戏刚“开服”的第一天其实就已经有玩家发送邮件询问这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类人显然不可能被什么所谓的黑科技给糊弄过去。
因此真相其实早已流传开来，只不过在很多力量有意无意的舆论引导下，这个真相始终处于“阴谋论”状态当中。
然而信息上的蒙蔽不代表背后一些存在没有对游戏进行过试探，相关的调查早就发生了不知多少遍，只不过因为一些超自然力量，这类调查基本没有取得过什么进展罢了。
现实的力量无法挑战这种规则，不得已之下去适应这个规则，或者说去进入游戏当中探索，也就不是什么意外情况了。
事实上，在游戏开始公测以后，类似的势力有好几拨，只不过被一位魔王所盯上的，目前为止这是头一个……
想到这里，安清茹就感到有些头疼。
因为妹妹的存在，之前游戏世界中发生的那件事情她其实一直有关注，同时在了解到玩家身上的任务莫名消失不见后，她更是将怀疑目光放在了七魔王中的谎言之上。
对方在利用这群玩家做什么，她看的一知半解，但另一个事情她却能够很肯定。
那就是继恐惧之王后，谎言之王也盯上了玩家们的存在。
虽说感觉这种盯上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但有试探就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这个下一步动作又会是什么，就完全是一种她无法把控的方向了。
“应该不会比恐惧之王更夸张吧。”
暗暗想着，安清茹忍不住深思了起来。
虽说与恐惧之王达成了某种“默契”，但对方传递信息的方式实在是让她很难不去忌惮甚至畏惧。
因此尽管在这件事情上让她看清楚了未来光辉世界的一种走向，继而做出了果断的行动，但要说她会为此而高兴，那却根本没有。
与这种存在接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当做棋子去摆布，如果这种摆布是正常的操弄还好说，问题的关键却是身为棋子而不自知。
如同命运对人的戏耍一般——
未来的结果也许是注定的，可当事人却还以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偶然发生的，或者干脆是自己自由的选择。
这就很恐怖了，甚至越想就越瘆得慌。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对方并没有完全掩饰自身的目的，似乎在合作推翻教会这方面很有诚意，在游戏系统方面，这段时间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功能来刺激她的神经。
然而这种诚意又会持续多久？
他的獠牙又会在什么时候重新降临到自己身上？
她无法肯定这点，但她相信对方的“无害”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尽管碍于种种理由而屈服在了那位的意志之下，但这段时间，安清茹却始终在思考着某种可能的出路。
而此刻，当她察觉到另一个魔王同样盯上了玩家群体之后，关于出路的问题更是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绪。
事实上，这种出路并不是不存在，只是想要确定是否有效，还需做很多事情……
思索着，她不自觉翻开了桌上一份报告。
这份报告当中记载着公测开启后目前玩家们的现状。
其实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开放的一百万个账号分散到整个光辉之地去，数量根本不算多。
大部分玩家还都在她的引导下选择了海族。
因此除了在海族方面达成了一些效果外，别的地方与内测阶段相比情况差距不大。
但想要摆脱魔王的控制，全力耕耘海族方向显然做不到。
所以在翻了翻资料后，她重新拿起平板来，调出了某个存在的信息详情页。
那是一位长相俊郎，表情宁静的年轻神父，平板中的照片虽说凝固不动，但仔细看去，却仍旧能够从照片中见到对方气质方面的高雅与圣洁。
不过虽说外表很令人瞩目，但安清茹看中的却并不是这点，而是这位神父的身份，以及他曾经做的一些事情。
在光辉世界，想要抵抗一位地狱魔王的操控，除了光明阵营外似乎没有别的势力能够做到。
所以目前在与魔王们“虚与委蛇”之余，安清茹考虑以这位神父为突破口，去初步接触一下光明阵营。
这种想法并不代表她之前制定的策略需要更改，然而实际上她的计划也并不是投靠海族去推翻教会。
她目前让大部分玩家流入海族，目的只是想要让玩家们在战争当中证明他们的价值罢了。
而当圣约教会看清楚玩家们的价值，当圣约教会面临魔王的入侵计划而身陷危机之际，他们还可能像目前这样，对玩家们的存在一边倒的排斥吗？
由此，她甚至想到了这位名叫伯尼的神父之前在游戏世界的钉锤岛做的那些事情。
其他地方的玩家们很难融入光辉之地的人族主流，但在钉锤岛上，因为这位神父的存在，当地教会对待玩家们的态度可并不是一边倒的排斥。
而这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或者说，一个让圣约教会有理由相信玩家们同样也是可以合作的一个契机。
前提是当世界整体风向发生变化，当圣约教会急需盟友的时候……
越来越多的线索能够证明这点在未来注定将要降临了，但这个未来具体会是什么时候却又不好说。
所以在这之前，她决定先与这位神父打好私人关系，以备将来能更容易的获得光明阵营的“帮助”。
这在她看来并不是很难，有着妹妹的存在，她对于这位神父并不是一知半解的，清楚知道那是一个看似很冷淡，实际上却非常温和善良的年轻人。
15 尾声（二合一）
油渍、血迹、散乱的箭矢……
如同常规攻城战一般留下的痕迹遍布伊莱城堡宽敞的城墙各处，其中混杂有许多冰霜凝结的斑块以及凝固尚未融化的冰凌，那是海族超凡力量参与战争的结果。
这种力量代替了投石车弩箭等机械器材，表露出的破坏力在外看来并不怎么起眼，但如果能够刨开墙皮去观察内部，就能发现其主体结构已然被破坏的稀烂。
幸运的是，城堡在建造时同样掺杂有超凡力量，因此虽说有很多部位处于坏损状态，但大部分地方却仍旧是完好无缺的。
寒风冷冽，雾气潮湿、站在城墙头处的赫斯特伯爵可以感受到下方不断有一阵阵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这些味道的源头是墙根下河流中飘荡着的大量鱼人尸体，它们的死相千奇百怪，纵横交叠于本该汹涌的河流中，数量多的已然将这片宽敞河流堵塞了住。
这会带来一定的工作量，不过相对于战争的残酷，这种工作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幸运了……
默默倾听着周围瘫倒在城墙各处的士兵们或感叹或哈哈大笑的情形，赫斯特原本紧绷的心神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场防守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在鱼人以及那凶残的海巨人威胁之下，他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整年一样，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的难熬与压抑。
身处其中还能勉强挺着，但眼下事情已经结束，一阵深深的疲惫感却不由自主地从身体内涌现而出，接连催促着他去歇息，去睡觉。
只是身为脚下这座城堡的领主，他想要休息，短时间内可是做不到的……
“可以告诉我，这场战斗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吗？”
耳畔突然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让正琢磨收尾工作的赫斯特伯爵愣了愣，随后他摇头苦笑道：“敌人似乎突然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就匆匆撤退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战场上有没有出现某种特殊的异常？”
“我当时只顾着关注城堡的防守情况了，所以如果你问的是这方面的事情，我会说没有。”
“那么你认为在这期间，有谁会看得更远一些？”
“可以去红石哨塔找桑代克男爵，他负责观察敌人整体动向然后对我们进行通报。”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如此说着，那声音悄然隐匿而去。
赫斯特因此神色恍惚了一下，莫名就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些什么，转而继续思索起了战后的收尾工作。
然而不久之后，另外一种声音悄然降临……
不断自言自语的状态显然很奇怪，但赫斯特伯爵这种异常并未引起周围士兵们的注意，因为在他们的视角当中，自家领主大人此刻只是在沉思罢了。
同样的，这也并不影响士兵们正在议论着某件事情。
“我的确看到过天上不断有金光降落到周围很多地方，不信你去问那些哨兵，他们肯定也都看见了！”
“这会是那些海族突然撤走的原因？”
“谁知道。”
“我倒是没见到有什么金光，不过却见到过一些海族突然大吼大叫的，很奇怪。”
“也许有一伙幽灵帮忙打退了它们？”
“幽灵？得了吧，这种离谱的猜测你都能想到，怎么就忘了城堡里之前来过谁？”
“那位屠龙者？”
“没错，我猜这事肯定和他有关系。”
“不可能吧，他又没有出来……”
……
修补城墙、收敛死尸、安抚遇难者家属、充当斥候到各处警惕敌人去而复返……
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战后的扫尾工作却一点也不轻松，只不过少了生命的威胁，本地人们的情绪没那么紧绷了。
于是在一片忙碌之余，他们渐渐听到了一种未曾得到证实的传言——
不久之前赶来这里的那位屠龙者其实是一位降临到人类世界中的天使，而突然停止的战争则是这位天使见人们死伤惨重于是忍不住出手的结果。
这传言最初来自于城堡内的小教堂，由领主的私人神学老师芬克修士大肆宣扬而出，随后又接连获得了守卫队副队长拉尔夫、城堡教头菲利蒙与厨房女帮厨贝琳达等人的证实。
他们声称自己曾亲眼见到过那位屠龙者化身天使的整个过程。
然后没多久，这场战争就这么突然结束了。
单独一位教堂修士如此声称倒也不能完全取信，但那些其他人在日常中却属于本地人们非常熟悉的存在。
再加上他们本来对于这场战争突兀的结束现象就很茫然，这么一听，基本上都信了。
于是尽管身具各种战后扫尾工作，但汇聚在这处城堡内的本地人中却接连有人违背领主命令跑去围观、膜拜甚至跪地朝圣，一些死了亲人的对此更是热泪盈眶。
他们觉得既然有圣灵存在于这场战斗当中，他们逝去的家人们必然能够更容易地进入那天上的国。
……
“很难保证这些围上来的人中有没有不怀好意的潜伏者。”
望着窗外以脚下塔楼为核心不断聚集而来的人群片刻，一位高瘦的老人转身看向房间中正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什么的年轻人。
“所以接下来你最好不要露面，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处理。”
“发生了什么吗？”
正用双手捂着茶杯的伯尼闻言后抬眼看了看这位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的守护者之一，“还是说发现了什么？”
“敌人目的不明，也许会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入侵过来。”
对方严肃回应，“同时我们还察觉到了一些窥伺的目光。”
“这样啊……”
伯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手抿了口杯中茶水后，没再多说什么。
窗口位置的高瘦老人于是将视线重新转移回到了窗外，开始扫视起了外面有无什么危险存在接近——
他们几个之前虽然已经得到了教皇口头上调离的通知，但目前正式命令还没下达过来，所以在这期间，他们仍旧需要执行守护伯尼的任务。
虽说对方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被保护……
身为一位资深超凡者，站在窗口的老人能够清楚听到外面一些议论的内容，而尽管他们当时不在现场，但这边的动静却多少有所感知。
因此，对于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他其实比较了解。
快如闪电的飞行速度虽说很夸张，但与他曾经接触过的几位天使基本一致，并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传言中的金色倒是与他曾经所见不太相同，但考虑对方在天国中可能身居高位，这却也不算是一种意外。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位身份独特的神眷者，是怎么让敌军退去的？
“据说现场有一些海族被刺瞎了双眼？”
兀自琢磨了半天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般都是单独一只眼睛。”伯尼坦然回答。
“这与它们的撤退有什么关联？”
“不太清楚，我只是认为这么做会让他们离开。”
如此回答让高瘦老人一时哑然，感觉这很夸张，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尤其是他之前还了解过对方已经获得了一个名为奇迹缔造者的超凡称号……
“也许背后驱使那些海族进攻的正是纽卡斯尔的盲神教会。”一道沉稳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窗外就飞进来了一只灰扑扑的麻雀。
“这个邪教团体在钉锤岛时就已经与伯尼有过冲突了，他们背后那个伪神显然得到了更多的线索，所以跑来试探。”
这种猜测似乎很有可能，不过却没人能够肯定，高瘦老人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落在窗沿上的麻雀则将目光看向了屋内的年轻神父。
“刚刚接到消息，王国整体上的战局出现了一些变化，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候一段时间。”
“我们？”
“教皇冕下虽然判断你已经不需要守护者保护了，但空行赶路与防备意外仍旧需要人手驻留。”
麻雀回答道：“所以我会留下来继续与你同行，我的其他三位同伴则会离开去执行其他任务。”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麻雀遂将注意力放在了一只正趴在伯尼脚边眯眼打盹的白色胖地鼠。
“这是什么？”他略显警惕地问。
“一只老鼠。”
不用伯尼回答，窗口那位老人就开口解释了起来，“很有灵性，但没什么异常。”
“它是怎么出现的？”
“也许是被神圣力量吸引过来的，大家都知道，这种力量会让一些身上有小问题的生命感到很舒服。”
“考虑那些奇奇怪怪的恶灵，我认为它可能是一个安全隐患。”
“我之前也这么想，不过仔细观察之后，我发现它就是一只老鼠。”高瘦的老人道：“所以说，没什么意外的。”
麻雀闻言没再说什么，显然对同伴的判断很信任。
坐在椅子上的伯尼因此瞥了他们一眼，随后面不改色地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双手中捧着的木杯上。
他看似在心不在焉地发着呆，实际上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脚边这只地鼠身上。
而此刻，被判断为没什么特殊的小家伙，脑门上正接连有灰蒙蒙的细小字句飘来飘去。
“不行就是不行，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好了！”
“这事很重要，和你说你又完不成，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完不成？”
“大人的事情你能做什么？”
“大人的事……”
正瘫靠在伯尼脚边低头舔爪子的地鼠突然愣住了，随后脑门上飞快飘出一行字。
“你……你竟然……？”
“你在说什么？”
“我说不行！”
“你这小丫头可真奇怪，又不是在和你抢食吃，至于这么防着你姐姐我？”
“因为你很烦人。”
“我又怎么你了，烦人？”
“现实里盯着人家那么紧不说，还想跑游戏里来监视人家，你说你烦不烦人？”
“……你是不是害怕我发现你偷偷玩游戏？”
“愚蠢的老女人，我才懒得搭理你。”
地鼠耸了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外面还蹲着另一个蠢女人呢，我要琢磨琢磨该怎么把她赶走了，我的时间很紧张，关于你的事情就说到这儿吧。”
“另一个？”
对面不知不觉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玩家混到了那位神父身边？”
“不怀好意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
地鼠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头。”
“一头？”
“对的，我们老师说这是一个量词，可以用来形容一只动物。不过这个词还有其他多种更具体的用法，你要不要听啊？”
“……”
“……”
话题渐渐偏转到了乱七八糟的方向，瘫坐在伯尼脚边的小家伙显然察觉不到在它头顶上正有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地观察着它的话语。
而从这些看似日常的废话中，这双眼睛的主人却了解到了许多信息。
不过看了一会后，他就已然将注意力收敛了回去，心思转而飘到了其他方面。
随着“游戏世界”越来越多的真实细节被玩家们所察觉，他们那种隔着屏幕的游戏心态也将一步步被削弱，现实中的道德观念会逐渐发挥效果，因此始终让玩家们站在海族那边是很不现实的。
所以人族这个阵营在未来终将被开启，这既是一种契合伯尼想法的方向，也是一种符合发展的必然结果，提前让对方了解到这个趋势，对双方来说都很有好处。
不过最符合伯尼想法的其实是将地鼠这种思维降临的游戏方式扩散到所有玩家身上去，因为这会给这个世界造成更明显的冲击。
可惜的是，这种方向游戏公司轻易不会选择尝试。
其他问题不说，隔着屏幕玩游戏与身临其境根本就是两种效果，那些在现实当中连鸡都没杀过的玩家想要让他们进来杀人，甚至杀完人还摸尸，那明显不现实。
用规则去强制性让他们做，或者通过特殊手段去蒙蔽其感官，反而会引发一连串的心理问题。
简而言之，这不利于游戏公司对玩家的操控，也必然会导致更深远的影响在对面世界发生。
不过如果时间长了，某个藏起来的家伙始终没有达成目的的话，那么就算问题再多，这方面的选择也终究会被拿出来进行尝试。
这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大势……
思索了一番未来可能形成的局面，伯尼最终闭上了双眼。
那一切暂时来说还很遥远，所以倒是不需要过多考虑，眼下需要在意的，还是目前各项目的执行的现状。
悄然来到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后，伯尼翻开身前书桌上的那本黑皮书至使徒凯瑟琳页面，其上一堆留言随之映入眼中。
【继西北部的乔舒亚伯爵领外，西格莉德、东格莉德、莫尔顿、怀德、特里维康……等一系列领土中已经在海族全面入侵的威胁下相继组建了领主骑士团，至此，法洛斯王国东南部沿海地区的总目标已经顺利完成】
……
【全境其余地带的组建任务同样在有序推进当中，只是因为距离海族入侵的范围较远，这种推进速度始终缓慢】
……
【王室都城守备队初步组建完毕，新到任的大主教对此非常配合，这也许是出于一种补偿心态……】
16 传统
桌上那根暗红色的蜡烛已经溶解到了根部区域，扁平堆叠，恍惚间仿佛一摊凝固在那里的血渍。
不过尽管已经将要油尽灯枯，但其散发出的光芒与往昔相比倒也没什么不同，昏黄暗淡，火苗飘忽。
书桌上如同松木一般的奇特纹理随着这烛光的晃动照射而略显扭曲，色泽暗红的光照挥洒在桌面一双正翻书的手部时，令其看起来白的有些透明。
周遭氛围颇为阴冷，明明有一位正常人模样的生命坐在此地，整体却散发出阵阵如同鬼屋一般的恐怖之感。
而当最后一抹烛光悄然敛去，木屋内一切更是瞬间陷入了极端的黑暗当中，一片空寂下，唯有不远处狭隘的窗口外亮起两颗猩红色的“灯火”。
那其实是一只干尸怪物，正趴在窗口紧紧窥伺着木屋内的景象。
如此情形，任何正常人身处于此地都不可能保持淡定，不过椅子上坐着的伯尼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周围光芒敛去后，他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视线从书上脱离，停顿片刻，手指轻轻触碰那滩蜡迹。
于是本已经报废了的红蜡烛复又回涌变成了正常模样，相比之前虽说“消瘦”的过分，却并不影响继续发光发热。
而随后当伯尼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缓缓蠕动着的焦黑肉块放在烛光上后，这“消瘦”的蜡烛更是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瞬间被补充了大量油蜡，最终看起来与一根正常且新鲜的蜡烛没什么不同。
窗外那怪物因此而骚动，喉咙深处甚至不断发出阵阵嘶哑的喘息声响，猩红色的眸子中透露出的情绪似愤怒、又似贪婪。
这倒是让伯尼多看了它一眼，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种东西本不应该对之前那种血肉生起反应。
“被臭变异了吗……”
思维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却也没多理会，感觉四周光亮变得稳定之后，目光重新看向了手中的黑皮书。
书页上的留言密密麻麻，其内容基本都与法洛斯王国目前现状有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民间团体信息、教会目前运转以及周边王国动向等等。
看起来琐碎不已，却又都很重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随着战事推进，海族汇聚在法洛斯腹地一处关键节点周围的力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被海族所追求的那所谓的格拉德斯通之路，其实是一座山上分属两端的两条大河，整体上贯穿法洛斯王国全境，河流流向却截然相反。
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那处双河交汇之地已然被看成了一个决战场所，只有突破了那里，海族才能算得上是成功度过了最难的关卡。
这却也是最容易让海族全军覆没的一个地方，因为它们高层次的超凡力量无法与统治光辉之地的圣约教会相比。
而这段时间，从四面八方赶到法洛斯支援的教会成员着实有很多。
海族能否突破那里伯尼倒是不关心，但战争会不会因此而结束他却很在意——
在剑胚还没被彻底锻造成一柄可堪一用的长剑之前，负责锻造的铁锤是绝对不能停下来的，不然只会做出来一把四不像的怪胎。
因此在看完这些情报之后，伯尼在上面写了一句回复。
随后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目前他的工作是对图腾神们进行转世，但之前那场战斗却让他考虑了一番玩家们的存在。
此刻玩家们的数量已经不少，但游戏公会还是那两个，这倒不是因为他没心思多理会这方面，而是在通过这点观察那个“系统”目前的一些状态。
思索过后，伯尼认为这次观察已经不用再继续下去了，因此他决定开始大规模去制造“游戏公会”，以便继续酝酿某些方面的力量。
不过伯尼并不准备像之前那样亲自去接触，有着公会商城的存在，他其实可以间接让自己的目的达成……
……
另一边，正站在一处山巅城堡内观望外面环境的凯瑟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双眼随之闭合，片刻后又重新睁了开。
“越来越热闹了。”
她喃喃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一头海蛇之魔就已然将东边大海中的那些海族搅动的一片混乱了，眼下主人已然决定释放泥沼天虫与瘟疫魔女，这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么巨大的冲击……
“您在说什么，母后？”
身后有稚嫩的声音好奇地询问，想来刚刚听到了她的呢喃。
“我再思考，该如何拒绝那些盯上你的蠢东西们。”她边说边回身看向房间内的那位金发小女孩。
“你的婚姻将由你自己来决定，孩子，而不是那些老男人。”
正拿着羽毛笔练习书信签名的小女孩闻言愣了愣，“还能这样吗？”
“当然能。”
“可是，我还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那就慢慢想。”
凯瑟琳回答，神态看起来很慈祥温和。
这种态度很有迷惑性，因此尽管在最初与凯瑟琳接触时的那个阶段，小女孩对其很警惕，但此刻，她已经看起来非常放松了。
“我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女孩随后略显困扰地说，“身为女王的话，应该成为人民的表率吧？”
“当然，所以你将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可是，传统上……”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对传统的挑战，孩子。”凯瑟琳笑眯眯地道：“在这之前，那张椅子可还从没有女人坐过呢。”
“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去利用这种传统的力量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小女孩已经具备一定的成熟思维了，思考起事情来非常清晰，“我是说，这也许会有一定的妥协，但所面对的反对应该会少很多吧……”
这就要看你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凯瑟琳暗暗心想，表面上却没这么回答。
“妥协是一门艺术，很高兴你能认识到它的存在，孩子。”她微笑地道：“不过在考虑这方面问题的同时，你也应该去仔细观察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局面。”
“书籍可以告诉你身为一位王者就必然要学会妥协，但写那些书的作者身处的时代并没有海族全面入侵、也没有教会大力扶持、他们所教导的对象更不是一个童言无忌的小女孩。”
金发小女孩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开口说起了别的。
“您真的要将那个伯尼引来我们这里吗，母后？”
“不是引，是运作。”凯瑟琳耐心地道：“我希望他能去担任王领的主教，但这点还应当与大主教去沟通。”
“可是……”
小女孩闻言有所迟疑，“可是他不是好人。”
“因为他抢了你的小乌龟吗？”
凯瑟琳闻言颇感有趣，“没想到我们的小女王这么容易记仇。”
显然她对此有所调查。
小女孩闻言瘪了瘪嘴，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那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很有恶趣味的年轻人，孩子，我倒觉得相比一个刻板的老头，你会更喜欢与这类人接触。”
凯瑟琳随后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小问题，相对于他的身份，性格方面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方向。”
“为什么？”
小女孩纳闷地说，“您不是说一个神眷者其实没那么重要的吗？”
“正常来说的确没那么重要，但那位伯尼不是正常的。”
“不正常？”
“是的，他将来注定是要成为一位我们眼中的大人物哦。”
凯瑟琳笑眯眯地回答，“所以在他没发迹之前，我们可要好好巴结一下呢。”
17 玩家们
随着周末的结束，外出购物的室友已经返回了宿舍、身处于图书馆内自习的也拎着书心不在焉地赶了回来、那个总喜欢叫某些人老公老公的大嗓门室友再赔了真老公一整天后，同样继续回到了她的位置处继续制造起了噪音。
李雨萌翘着二郎腿呆在自家上铺位置，还是不敢玩游戏。
其实在游戏公测之后，下边那位已经抢到了位置，所以她也用不着再担心被借号。
但相关的隐瞒还是要有。
因为如果不瞒着，那就会直接暴露出自己之前始终是一位内测玩家但却一直隐瞒不说的事实，所以李雨萌还是不能在宿舍内自由自在地玩游戏。
“真烦人，为什么我要考虑这么多。”
一想到这些复杂的问题她就很排斥，尤其是在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当中。但这些想法完全是她自己的，因此除了独自郁闷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缓解。
不过心大的好处就是总容易被分散注意力，因此郁闷了一会后，李雨萌的思绪就不自觉放在了一些其他方面上。
经验总结、趣事分享、无事乱水、小白提问、动物科普……
随着游戏公测的开始，论坛上愈发热闹了，千奇百怪的帖子对她来说总是很有吸引力，比如说此刻她就在看一个名为破碎群岛探险指南的帖子。
这并不是什么正经的游戏攻略，而是一份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大“碰撞”总结。
“千叶岛的主要客户群体来自于临近的白银联盟，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通过观察，我们可以清楚感受到白银联盟中的民风非常开放，成规模的女性镖客团一波接着一波，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大家也用不着去吃柠檬或者大嚷放开那个xx，这些女团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阿姨，战斗力似乎还挺旺盛，这点你从那些男性招待们每天接客的数量就能看的出来，而且虽说感觉不太可能，但据我观察，那些黑老哥们越是工龄时间长的，皮肤就越白，也不晓得是不是长时间肾虚……”
这个帖子中的lsp非常多，其中还有不少分享类似趣闻的，范围基本都是破碎群岛。
这个地图在内测时期就已经开启了，但始终不怎么火，因为那些岛上的主要种族都是黑色皮肤的。
倒是公测之后这地图才突然开始火爆了起来。
原因是公测后玩家们只能在这里选择当人族，其他地方除了动物与海族之外没别的选。
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动物们虽说各有各的萌点，但在某种古老的消费项目上却与太监没什么两样，而不能否认的是，很是有一波群体玩游戏专门喜欢玩这类项目。
这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因此这个帖子非常火爆。
不过这方面消息看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因此李雨萌扫了几眼后就退出了这个帖子，然后又随手进入了一个同样与破碎群岛有关的帖子当中。
“不久之前我从一个海盗那里接了一份任务，说是要调查一位香料商人的去向，然后我对着任务信息仔细琢磨了好久，越琢磨越觉得那个香料商人和光辉之地那位神父是一个人。不过这似乎不大可能，想想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楼主可以去这个帖子里面翻一翻消息，我记得好像有谁说过他的确不是光辉之地的原住民。”
下边有一位热心网友回复，并且附带了一个链接。
然后李雨萌就不自觉顺着这个链接跑到了另一帖子里面。
【这是我们天使宝宝的真爱楼，喜欢的记得每天来顶……】
李雨萌觉得这个标题很奇葩，而随后里面一些对着某人各种抓拍说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回复更是让她看的直挠头。
于是她也没多看就直接退出了这个帖子。
不过那几千楼的回复却让她突然想到了别的方面，于是就将手机页面切换到微信，与自己的闺蜜说了一句。
“我发现关于那个天使的话题总是特别多啊岁岁，你说要是你每天往论坛上扔一些游戏截图，会不会直接就这么发财了？”
“我又不缺钱。”对面没多久就有所回复了，“而且虽说呆一块，但每天其实也碰不到几次面。”
“就算是一次也可以截图啊。”
“那除非我很闲。”对面回应道：“况且如果你有观察，其实就能发现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
“你是说那个很无聊的主播？”
“不，我是说一只臭老鼠。”
这话让李雨萌有点纳闷，因为她完全不知道那老鼠是怎么回事，不过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回复，似乎突然有事离开了。
李雨萌因此眨了眨眼。
按理说闺蜜是不会没事在人背后说坏话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对方没回应倒也无所谓，她其实可以去搜索一下相关消息——
如果闺蜜说的没错的话，那个所谓的臭老鼠应该已经有在论坛上发日常截图帖子了。
只是在搜索了一下后，她倒没发现这种帖子的存在，或者说她没搜几下，就不自觉又被其他方面吸引到了注意力。
那是一场游戏直播，因为是搜索相关字眼才出现的，所以直播内容还和她们之前谈论的天使有些关系。
“马歇尔神父去伊莱堡朝圣去了，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那口井里的问题。”
画面中是一处酒馆，一位头发稀疏的老人正靠在柜台处与一个人类玩家讲话，“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村里没有人能够解决那只水鬼，所以只能选择雇佣你这样的外乡人。”
话音落下后，画面中有三种回复浮现，正直播的那位主播选择了其中一个疑问。
“朝圣？”
“据说是天使降临了，那场战斗才结束的哩。”酒馆老板语气唏嘘地道：“好像短时间内走不了，所以村里一大群人都跟着跑过去了。“
“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当然，我们刚才说的那个不就是影响。”
酒馆老板说完这话转身拿着抹布擦拭柜台去了，显然没有更多交流的兴趣。于是画面中穿着一袭皮甲的玩家转身走向门外。
“我闻到了大量隐藏任务的味道。”
直播的这位随之开口说道：“熟悉人族的朋友们都知道，一个正常的人族玩家是很难接到任务的，相对于和陌生人求助，npc们遇到难题了更喜欢去找附近的神职人员。不过现在，这片区域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搅乱了这种秩序。”
“而且我发现，在那场战斗结束后，附近跑出来作乱的怪物似乎越来越多了……”
现在玩人族的可不多，正经玩的就更少了。
屏幕外的李雨萌因此静静观看了一会，初时还对这其中隐含着的某些神秘氛围很挺感兴趣，但随着直播游戏画面走到村口区域并停下来观察，她却皱着眉头选择了将其关闭。
原因是那主播开始对着村口一棵树上吊着的几个死尸品头论足了起来。
“什么恶趣味嘛，都烂成那样了，竟然还能看得进去。”
她嘀咕着，发现聊天软件中的闺蜜已经有所回复，于是打开仔细看了看。
“就是一只臭老鼠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找我茬。”
这是最上面的一个消息，下面还有两段。
……
“公会商城里面的很多商品据说打折了，我现在在忙，有空你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会里有人说沉没之地出现了暴乱，你要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就抓紧去看看情况。”
18 暗影使徒
实际在宿舍里玩游戏也并不是不能玩，身在上铺，这方面很方便，一般也不会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心里有疙瘩，玩起来很别扭，没什么意思罢了。
但如果出现一些紧急情况，也不是不能凑合着。
所以李雨萌此刻已经因为闺蜜发送过来的消息登录了游戏。
游戏过场动画依然是那条海蛇于深海之中疾速掠过的画面，尽管已经看过很多遍，但每次去看，依旧能够从中感受到一些史诗般的独特美感。
之前在一次闲得无聊时，李雨萌有对这画面仔细观察过，发现在那海蛇的脖子部位，似乎有一个秃头女人模样的“纹路”存在。
这可能是一个隐藏任务的线索，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彩蛋内容。
可惜玩家们很难碰到这只怪物，碰到了也根本不会有接近的机会，就会瞬间被一群海蛇撕咬分尸。
因此这个发现根本没什么用。
当然，就算有用她自己也用不上——
自从法洛斯王都沉没以来，她的游戏角色就始终没办法脱离这个范围，地图没有更多，新鲜东西随着探索而越来越少，游戏体验每况愈下……
“嘘，别出声，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最好不要引起注意。”
登录游戏后，还没等李雨萌眼前画面褪去黑色，就有一道字幕在画面底部跟随一阵中年女性声音浮现而出了。
因为是扣着耳机，所以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清晰，略显沙哑的韵律甚至还有些悦耳。
只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似乎不大可能见到一个女人在身旁……
看清楚目前游戏环境后，李雨萌变得有点懵。
她的游戏角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棕发小男孩！
但她分明记得，上次离开游戏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消瘦却健壮的铁匠学徒。
“这是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么……”
看了看画面中被一个蓝裙子女人抱在怀里的模样，李雨萌眨眼时间就已经平复了情绪——作为一个游戏开服就遭遇过接连意外的她，此刻已经算得上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鸟了。
事实上这也并不是她在这个地图里的第一次死亡，最初沉没之地还没沉没的时候不算，她之后获得的那个被npc们亲切称之为“神使”的游戏角色，也在前段时间被关押时突然遇刺身亡了。
当然，突然遇刺是npc们的说法，公测之后，玩家们就已经拥有了事件记录功能的游戏面板，可以清楚从上面看见自己的死亡真相。
因此那次死亡完全是教会内部人动的手，至于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后来打听到教会里面两派人还因此出现了剧烈的冲突。
眼下又莫名而亡，她倒是很熟稔地直接打开了事件面板，稍微一看，就已经将大概情况看了个清楚。
【你已经沉睡（下线）】
……
【你遭遇到了铁匠撒姆尔的触碰】
……
【你遭遇到了铁匠撒姆尔的触碰】
……
【你遭遇到了铁匠撒姆尔的触碰】
……
【你遭遇到了宠物狗艾伦的撕咬。你感染了疯狗病，请尽快寻找解毒药剂，以免承受更大的损失】
……
……
【你遭遇到了怨灵-卡瑞娜的抚摸，你的生命值下降10%】
……
【你遭遇到了怨灵-卡瑞娜的抚摸，你的生命值下降10%】
……
……
【你已经死了】
……
“看样子这是又发生亡灵怨灾了。”
自动忽视最上面那些很别扭的消息提示，李雨萌对此有所猜测。
之前她的游戏角色突然被附体然后在这里大闹了一场后，这个地图中就出现了大量的幽灵。
最初这些幽灵并不会攻击人，甚至跑去接触还能有很多有趣的互动。
同时它们似乎也无法被抹杀或者驱散，起码教会出动了很多人都没办法做到，只能勉强让居住区范围内不再有幽灵的存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无害的幽灵群体中渐渐出现了变化——接连有幽灵莫名转变成为怨灵，然后窜进居住区攻击幸存者们。
这种攻击普通人很难防备，甚至寻常人都无法见到怨灵的存在。
同时，相应的攻击在最开始时还属于零星三两个，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以群为单位的集体袭击了，弄得幸存者们大为紧张。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些怨灵所攻击的目标其实是有选择的——
它们不会攻击暗影使徒。
“我祈求无所不在的造物主垂怜、祈求您指引信徒们前进的道路、祈求您降下希望之光于这苦难的磨砺之地，让我们……”
沙哑的女人声音在此处地下室内不断喃喃着，祈祷的核心虽然仍旧是伦农，但目标却并不是天上的国或者主宰天国的圣灵，而是外面那些隐藏于黑暗尽头身处的封印“墙壁”。
李雨萌因此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位穿蓝裙子的女人，却也不怎么意外。
暗影使徒这个称呼指的就是这类朝外面封印祈祷的群体了。
这个群体最初规模不大，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在教会的高压管制下，甚至属于“非法”。
只是随着被封闭的日子越来越久，随着周遭氛围愈发压抑，他们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了，少数派迅速增长为多数派，非法的祈祷也变得不再被针对。
教会声称那些幽灵转变为怨灵的原因就是暗影使徒们不断朝魔鬼妥协的结果，他们认为幸存者们每一次妥协式的祈祷，都是一种对神灵的背叛，因此才会有神罚降临。
这一论调初时碍于教会常年的权威而获得了主流的肯定，可惜生存希望与信仰之间的选择非常艰难，除了一些意志坚定的信徒外，大多人根本无法抵得过现实的干涉，由此而来的是不断有人开口反驳教会提出的观点——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妥协，但妥协者本身在踏入妥协行列后反而并不觉得自身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们似乎在那一次次独特的祈祷中进行了很严重的自我催眠，乃至于对自身抱有的信念坚定不已，反驳教会观点的言语也非常有力，常常以当前局面为核心，辩的神职人员们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动用物理手段进行压制。
总而言之，目前的幸存者们已经分裂成了两种阵营。
这种分裂虽说碍于周围的大环境而没有变成剧烈冲突，但不剧烈的冲突每天都会发生。
“教会内部现在也彻底乱起来了，据说得到了关键线索，保守派在神职人员内部追查出了大量妥协派，嚷嚷好半天，眼下已经打了起来。”
在发消息询问过后，一位同样被困在这里的玩家将目前外面现状告诉了李雨萌。
“他们打的很激烈，不过双方很克制的跑去了阴影地，然后正巧赶上一群怨灵跑来袭击幸存者们，所以现在居住区也很乱。”
所谓的阴影地就是居住区以外没有光芒照亮的地带，那里除了幽灵外只有一片死寂的建筑群。
“你觉得哪边会胜利？”
李雨萌顺手打字询问。
怨灵不怨灵的其实都熟悉了，她对此根本没什么感觉，但教会内斗却很有看点，同样也会影响未来这里的局面。
“我觉得妥协派吧，保守派的领导者是猎魔大师克莱斯特，他虽然很厉害，但怎么说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位大主教。”
“大主教？”
李雨萌见此一愣，“大主教不也是保守派的吗？”
“如果他是的话，这次就不会打起来了。”
对面回复的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这次冲突的关键就是那个胖子，保守派在他卧室里找出了大量妥协的证据。”
19 暴论
大主教也妥协了？
这情况让李雨萌倍感无语。
这算啥？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但显然这里的那些“臣子们”并不是什么“忠君”之人，或者说他们的效忠对象不是他们的上司，不然也不会有这所谓的暴乱出现了。
“他们打归打，倒是没忘记拉拢咱们。”
对面玩家随后又说道：“那边正打着呢，这边就不断有修士跑来贿赂了，不过大家对这个都没什么兴趣就是了，目前基本都在旁边看戏呢。”
长时间处于这种封闭的地图当中，游戏感的确已经基本没有了，所以贿赂什么的还真没用，倒不如满足自己的八卦心要更有趣。
李雨萌对这种心理很了解，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跑来袭击的亡灵怨灾就没人管了吗？”
“怨灾已经退下去了啊。”
对面回答道：“时间不长，除了一些倒霉蛋外，也没多少人受到影响吧。”
好吧，我就是这个倒霉蛋之一。
李雨萌因此有点郁闷。
她对死亡掉级没什么感觉，但对其他人没事而自己有事却充满了意见。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再郁闷也没用。
因此李雨萌紧接着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点击鼠标打开公会面板，准备去看看闺蜜说的所谓的商品打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刚刚打开还没等看清楚，游戏中原本安静无比的地下室就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伴随着的还有那出口木板表面不断往下簌簌落灰的模样。
“别躲着了，格吉尔长老要求我们全部都要去广场上进行抗议。”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现在就走！”
“为什么抗议？”
“你难道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那人语气蛮横地说，“快点，都是要点名的。”
“我的孩子还在发烧……”
“会有人帮他治疗的，前提是他属于我们中的一员。”
中年女子闻言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原地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抱着李雨萌的游戏角色小心翼翼顺着梯子爬了出去。
从话语上听起来，感觉那说话之人应该是一个粗鲁的大汉，但等李雨萌“搭顺风车”离开地下室后却发现，那朝她们“母子”嚷嚷着的家伙竟然是一个清秀的黑发少年。
见到真人后，他反而没有了之前那种蛮横劲，略作打量了一番衣着单薄的中年寡妇后，有些扭捏地说了一句。
“你先带着他吧，等正事忙完之后，我就去和长老说治疗相关的事情。”
“只是去抗议吗？”
“当然，我们其实也做不了别的什么。我的意思是说，需要让对面看清楚谁才是少数派。”
两人边说边走出简陋的房间，来到了外面街道上。
此时在外面已然有不少幸存者从家门内走了出来，高矮胖瘦什么人都有。
不同的面貌与衣着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在这些人的头上，基本都存在有一束黑色的束带。
那是暗影使徒的证明。
据李雨萌观察，这个群体自从一开始出现以来就明显是有组织性的，不仅拥有整齐的象征，还有一定的规章制度以及某些隐性福利，仿佛并不是因为大环境影响而偶然诞生，而是早有预谋。
甚至这个组织的长老们想要做的事情，似乎也并不只是聚居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他们很有可能拥有更大的野心，因为这个组织完全是以一个教会的框架来构思搭建的。
这点不只是她这么认为，其他玩家同样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不论他们怎么调查，都没有明确线索能够弄清楚该组织背后是否有幕后掌控者存在。
他们唯一能够怀疑的目标只有那位在幸存者中非常独特的报纸商人。
但怀疑的原因也并不是有什么痕迹能够证明他是暗影使徒背后的幕后黑手，而是那位名叫维布伦的商人始终在收购大量血液。
然而仔细追究起来，这两方面好像又没什么牵扯，可谓驴唇不对马嘴。
“大家请安静，听我说！”
街道上的人们自由议论了一阵子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人群中间扯着嗓子喊道：“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我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和大家一起前往广场，绝对不准许有人偷偷溜走，或者两头骑墙态度不明确！”
墙头草显然是有的，但却不可能真的站出来承认，因此周遭人们并没有谁对此发表异议。
又嚷了几句后，见一切顺利，老人随之一脸严肃地带头领着这群人朝着教会广场方向赶了过去。
昏暗街道上因此响起阵阵杂乱并不整齐的脚步声，以及一些细碎的干咳或者别的什么动静，碍于目前局面似乎很严肃，倒是没有人在这一过程中继续开口说话。
屏幕外旁观看戏的李雨萌期间想要从中年女子怀里跳下来自己走路，却发现对方将自己抱的死死的，显然很紧张。
公测之后，玩家转世时其实就已经可以保留之前的超凡力量了，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而在这消化过程当中，游戏角色的身体素质也是会不断变强的。
所以李雨萌其实可以选择强硬挣脱。
不过见对方那时不时低头看过来的担忧眼神，她最后还是没那么做。
……
“你可省省吧啊，都花父母钱呢，不要逞强买那些贵东西了。”
……
“我靠，超级无敌帅！好想摸摸他……”
……
赶路间，游戏画面里安静的氛围让现实宿舍中的声音隐约透过耳机传了过来，那虚幻与真实的重合状况让李雨萌隐隐有种两个世界正悄然交错的奇异感受。
不过随着人群抵达目的地附近，屏幕内出现一些明显响动，她的注意力就重新变得专注了起来。
“无数案例证明，所谓的平民、贵族、国王、甚至皇帝，在出生时，与我们没什么不一样！”
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喊叫之人是一位穿着大量补丁长袍的消瘦修士，而今他正站在教会广场尽头一处水池台阶上，面红耳赤地朝着下边汇聚而来的人群大吼。
“人生而平等，为什么现在却又是不平等的？”
“因为那超凡的力量将我们划分成了不同的人！”
……
放眼看去，此刻这片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大量的人，似乎这处沉没之地里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经跑了过来。
而在这群人中，有很多类似这位修士的存在同样在四处发表着演说。
因为距离太远，倒是听不清那些修士讲述的内容与这位是否一样，不过看样子，好像都很能吸引人注意力。
“远古时代充满了怪物与妖魔，伟大的造物主因此撒下了那超凡之力，为的是让我们能够借此来对抗那些非人存在！”
“而在造物主的眼中，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们生而平等！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学习超凡力量的资格！”
……
“彼时，创建教会的上古先贤们不是国王、不是皇帝、不是领主贵族、同样不是骑士！那为什么现在统治我们的是这些人，为什么只有贵族才能加入教会！？为什么只有他们才能学习那种可以对抗怪物魔鬼的神赐之力，而我们不能！？”
……
“因为教会不想让我们学到那种神赐的力量！因为我们学习到了那力量后，将会脱离他们的剥削管制！”
堪称暴论的吼声于人群中激起一片哗然，抱着李雨萌游戏角色的那位中年妇女因此而惊叫了起来。其他很多本身跑来抗议的暗影使徒们听到这话后也跟着傻眼了。
因为这与他们想象当中的场景完全不是一回事！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那消瘦的修士，仰仗着周围有一群簇拥抵挡着某些激动之人愤怒靠近，他此刻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嗓门越来越大。
“那神赐的力量能够帮助我们抵抗魔鬼的侵害，同也样能够被魔鬼利用而伤害到我们自己。”
“那是一种危险的武器，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拿起那柄武器，就代表着我们每个人都有威胁其他人生命的能力！”
“因此，我们需要秩序，因此，教会诞生了！”
……
“然而教会的存在是为了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而不是为了剥削我们，不是为了将我们划分成农民、工匠、厨师、仆人！”
……
……
“我们将学习超凡之力的权利上交给了教会，为的是过上更安稳的生活。”
……
“但当教会不再承担这种责任，我们同样有权利推翻它！”
嘶哑的叫喊于教会广场四面八方不断响起、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骚动愈发强烈，怒骂、大吼、尖叫、义愤填膺，甚至彻底展开肢体冲突。
抱着李雨萌游戏角色的中年妇女因此慌慌张张的趁乱逃离开了广场范围，周围很多人有着相同的行为，但那杂乱的声音却仍旧能够清晰听见。
不过此刻李雨萌已经没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了，因为随着视角脱离人群，她突然见到了一位眼熟的身影正与人身处一个胡同口处低声交流着什么，时不时还将目光看向广场方向。
那正是名为维布伦的报纸商人。
20 混入城堡的想法（二合一）
沉没之地的动荡对于外界来说丁点影响都没有，宁衡也并不像某人那样呆头呆脑地总是被分散注意力。
在听说公会商城中的商品开始打折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回了办公室内，然后打开电脑上线查看了起来，目标直指他最为看中的公会创建文书。
入目所见的信息让宁衡瞬间瞪大了双眼。
“十五万兑换点！！”
心跳忍不住加快的同时，他甚至感觉这点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在这之前，这份公会创建文书的卖价是五十万！
“也许还有更便宜的时候？”
堪称折断腿了的价位甚至让他不自觉生出了一些不太理智的念头。
但随后宁衡就瞬间打消了这种等等党才有资格拥有的妄想——闲散玩家对此没有硬性要求可以等，他这样的玩家基本算是刚需了，根本等不起。
因此他决定立即聚拢“资金”，将这个宝贵的东西兑换下来。
十五万兑换点数对于寻常人来说也许仍旧是一个天价，可对他这种背后有大量属下以及钞票支持的人而言只需要努努力就能做得到。
不过虽说下定了决心，但宁衡却也没忘记比比价——
他现在所处的公会是人族阵线联盟，但这个游戏中的玩家公会又不只是这一个，在对面，他同样有线人存在。
联络一番后，得到了相同价位的答复，宁衡随之联系起了麾下某个部门负责人。
“之前制定的兑换方案是否需要更新？”
“这方面并没有出现变化。”对面回应道：“最具性价比的仍旧是蓝血鱼人，其次是鱼人的冰霜射手与青鳞士兵。”
宁衡闻言安心了，随即挂断这条线，转而接通另外一条。
“继续用现金收购蓝血、冰霜与青鳞的尸体，收购数量不限，越快越好！”
“收到。”
对面干脆地回答，宁衡随之接连对其他人展开了一系列的指令。
“各小组成员要注意分散，以法洛斯王国临海边境为活动范围，每处战场区都必须要有交易员驻守。”
……
“随时盯紧目前战争局势，有突发战事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
“发动水军去游戏论坛做一波紧急宣传，我需要让大部分玩家都知道我们目前正在展开的收购计划。”
“这方面是有竞争者存在的，要格外留意。”
……
……
一通吩咐下来，宁衡多少松了口气。
然而看着屏幕中那因鼠标指针停留而出现有几排文字注释的羊皮卷轴，他却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虽说在大量撒钱下，这种兑换速度注定不会很慢，但眼下这商城里的打折时间却没有写明。
这要是好不容易收集完兑换点了，打折活动却没了，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应该不会这么坑的吧……”
想到不久之前刚刚被这游戏坑了一次，宁衡对此多少有点忐忑。
也不怪他不淡定，主要是他进入这款游戏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获取公会创建资格，如果这点做不到，其他别的什么就很难。
所以在接到那个“大型任务”之前，他和他下边的人就已经为此做了许多事情了。
包括想办法挤进正常人绝对挤不进去的两大公会中，包括精心测试最终找出商城收购价位较高也是最具性价比的兑换物品，由此而洒出的钱财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为了那一张小小的羊皮卷轴，他们可谓是费心又费力。
眼下那个“大型任务”还没消失多久，真要是再被当猴“耍”一次，所带来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心中的担忧越想就越深刻，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宁衡表面上的动作。
指挥完毕后，他转而将眼前商城面板关闭，注意力随之放在了自己的游戏角色身上。
他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全局统筹指挥，但如果自身对于这游戏世界并不了解，那么这种指挥就很难保证是否合格。
因此在忙正事之余，宁衡始终没有落下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这种探索方式当然不可能是老老实实的打怪升级做任务，而是伪装成一位吟游诗人四处游荡探险，行为上与当前一群喜欢四处乱跑看风景的休闲玩家们倒是没有什么区别，注意力却基本放在了光辉世界的人文方面。
“现在就是这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游戏各项面板开启时是听不到其他声音的，因此随着面板关闭，宁衡很突兀地“听”见了这句充满绝望的话。
搭眼看去，他发现这声音是从一处榕树下传来的，那里此刻正有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老人充当法官，而受审者则是一位衣着邋遢的年轻妇女。
“种好的麦子没来得及收就被那些鱼人给祸害了，家里的储备本来就不多，前段时间还遭了小偷。
“和人借又没有人肯借。”
……
“除了把他当做粮食，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
“我有四个儿子需要养的啊，他又瘫痪了根本没办法去领主家做工，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
“如果不这么办，这个冬天……”
……
“饥荒似乎不可避免了。”
混在一群农民中围观了一会这场弑夫审判后，宁衡对此做出判断。
目前作乱的海族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场阵痛，如果没有别的意外，早晚都能解决。
然而由此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却很难被修复。
农田遭遇破坏，庄家同样没有收割，附近区域除了海里的鱼之外又没什么有价值的自然资源。但出海捕鱼目前已经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事情了——
只因海洋中的月亮始终是红色的。
如果是在正常时候，这些现象倒也不一定会引发大规模饥荒，然而海族入侵所带来的破坏并不只是表面这些。
古代世界，陆路运粮或者运送其他什么成规模的商品都是非常艰难的，因此海族那所谓的格拉德斯通之路，其实是法洛斯王国赖以生存的一种“粮道”。
全国各地，大量不适合耕种的领土中有无数张嘴巴仰仗着这个粮道的存在而生存。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通道是王国的命脉。
而今这种命脉被不断侵蚀，一些没有被占据的地方也变得不再具有安全性，大量人将因此而吃不上饭。
由此引发的困境必然会孕育出无数混乱现象。
强盗横行、怨灵滋生、政局不稳……
像眼下这类残忍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不少了，只不过主流玩家们无法融入人类社会，所以感触不多罢了。
因此宁衡没再观察下去，转而顺着村子的泥土道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距离这里不远的林子中据说有一位森林女巫存在，他准备去拜访一下，看看能否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刚刚走到村子另一头，宁衡的注意力就被其他方面吸引了过去。
“这几位应该是当了逃兵，所以才被当地领主给绞死的。”
这句话是用他熟悉的语言说出来的，视角转换而去，他随之见到了一个玩家此刻正站在村头一颗树下，仰头观察着树上一排被吊死的人类罪犯尸体。
“根据论坛上一些大佬分享的游戏经验来看，水鬼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腐烂到这种程度的尸体了，所以我决定将他们放下来，然后制作成诱饵。”
“当然了，现在是肯定不能这么做的，周围虽说没什么人，但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某位村妇正躲在房子里趴窗户朝这边偷窥，毕竟我这个游戏角色看起来非常帅气。”
说完这句话，那玩家仰头的姿态就被控制着转换成了正常模样，然后他立即见到了宁衡的存在。
“哎呦，真难得，竟然碰见了一个同族玩家。”
中年佣兵打扮的家伙一边嚷嚷着，一边小跑了过来，同时口中还在打着招呼。
“兄弟，我刚才接了个猎杀任务，我自己摸不准能不能成，要不要组队一起做？”
“你看我等级就知道了，”
宁衡打字回应道：“我是一个休闲玩家。”
“休闲玩家也是可以当做一个诱——”
对方顺嘴冒出的话差点没刹住车，最后反应过来后猛地一个大转弯，“盾战士的。”
“诱盾战士？”
“没错，不过正确的口音其实是肉，俺是东北人，俺们那嘎达始终管肉叫做诱。”
你当我没接触过东北人咋的，根本没有这种奇葩的说法。
宁衡暗暗嘀咕，也没准备搭理对方，更是懒得理会一个休闲玩家当肉盾这种错漏言论。
“算了吧，我有别的任务要做呢。”
他如此回复道，并顺便支了个招：“你要是感觉自己打不过，可以考虑当一下狩猎贵族，去论坛上嚷嚷一嗓子，一大群动物玩家会主动跑来舔你的。”
所谓的狩猎贵族其实是玩家们近期对于某种流行玩法的戏称。
这种玩法是一个人族和一些狗或者狼鹰之类的动物玩家组队，以做到既能够听得懂人话，又能够将暴露风险降低到最少。
因为目前玩人族的玩家非常少，除了某些渠道外，公测之后加入游戏的玩家甚至直接不能选光辉之地里的人族，所以相对而言人族玩家在市面上非常抢手。
又因为游戏世界中基本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去狩猎，大家就将这种玩法戏称为狩猎贵族了。
“我倒是想，但公测后跑进来的小白太多了。”
对方闻言后说道：“你懂的吧老兄，这游戏里当人可不容易，自己伪装的好还不行，身边要是有别的异常，也是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动物玩家多，假装自己是动物的却很少，所以对方说的也的确是一种风险，不过这和宁衡可没什么关系。
他因此准备含糊一句然后直接离开。
结果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却突然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准备混入伊莱城堡？”
“什么混入？”
宁衡闻言立即反问。
伊莱城堡这个字眼他太熟悉了，不久之前还曾围绕其展开过一场严肃却又憋屈的“大型任务”呢。
眼下虽说已经不再去关注那方面，但他又不是不知道城堡里面到底有什么人，非常清楚那地方的重要性。
“打了场胜仗，本地领主要举行宴会款待那位屠龙者，”
对方回答道：“但是因为靠近前线嘛，所以一些娱乐工作人员就很稀缺，村里那个告示板上正贴着告示呢，给的钱还不少——怎么，你没看见吗？”
“我只顾赶路了……”
“所以你真的是一个吟游诗人，而不是假装的？”
“没错。”
“卧槽，老兄你这运气可真不错啊。”
对方闻言立即羡慕了起来，“吟游诗人可比佣兵体面多了，一些贵族场合都能很容易混进去，泡起npc妹子来更是简单的要命。”
宁衡闻言没回应话语，只是给对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随后也没理会这位接下来说的一些相关趣闻，转而开始深思了起来。
相对于那种打怪升级做任务的传统玩法，这“游戏”处处逼真的细节与社会阶级提升后所遭受的待遇，才是更让玩家们感兴趣的点，因此对方有某些柠檬精想法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但其透露出的消息却让宁衡非常重视。
虽说不久之前与那位神父还属于敌人行列，但这种敌对关系完全是因为那个“大型任务”。
刨除这点，宁衡并不是看不到那个任务目标当前特殊的身份以及未来可能的演变。
而这点，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玩家来说根本不可能忽视掉。
内测阶段时还没什么，玩家数量本就稀少，被教会一系列铁拳打击后更是基本全做鸟兽散尽。但自从公测以来，追逐一些明显重要npc角色的玩家群体却始终有很多。
这类群体中，追逐那位神父的玩家更是随处可见，一些头脑灵活的甚至伪装成迷弟迷妹潜伏进入了相应的粉丝群里，为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得到目标最新的动向。
可惜的是，这种行为并没有太多结果。
那些真迷妹们固然有一些寻常人不具备的热情，但面对一个自打公测开始后每天都在转来转去，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一天以上的存在，她们却也基本无可奈何。
所以说，此刻有这种接近的机会，还真的挺罕见……
思索了一番后，宁衡决定不去拜访那个森林女巫了，他要混进伊莱城堡里！
原因并不只是看中目标“主线npc”的特征，事实上这种特质虽然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目标背后的那个阶级。
那是人类社会中的精英阶级。
如果能和这个阶级搭上关系，由此而来的视野就必然与现在这种身处于底层混迹的情况完全不同，也能够更容易地透过许多表面上的混乱，看到某些事情的真相。
当然，想要见一面就搭上这种关系那显然不可能，所以宁衡在决定抓住机会的同时，已经在思索该怎么和对方套近乎了。
之前那任务虽然是他在指挥，但他始终没有露过面，所以宁衡并不害怕对方会认出自己。
然而该如何将这种陌生人的状态变成认识、熟悉、甚至亲近呢？
“他的爱好是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迟疑。
已知目标资料当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除了偶尔几次恶作剧以外，那位年轻神父表现出的性情始终温和而又谦逊，一些行为上虽说耀眼了些，但私生活方面却表露不多。
大概是那种做事高调，做人低调的存在。
这种人很难被揣度，因为这证明所谓的高调其实并不是什么冲动或者莽撞性格造成的，而是有思路有条理地在做一些目标认为有必要的事情。
所以紧接着宁衡就放弃了从私生活上“跪舔”对方的想法，他认为面对一位理智之人，这种办法效率注定不会太高。
无法从私人层面上着手，那就只能是在正事方面。
对于目标来说，这种正事又会是什么？
沉吟间，他回想了一番已知对方曾经高调做过的几件事情。
玩家们在这方面非常厉害，很多事情当时不知道，过后总能通过一些细节线索给挖出来。尤其是目标人气还不低。
所以这方面他倒是比较了解。
封印女恶魔、清洗船壳镇、于船壳镇布道并且扬名罗兰群岛教区，出手制作那些能够高效率抵抗海族入侵的防御设施、屠龙、化身天使与恐怖邪魔对峙……
他越想就越头疼。
因为他发现，除了布道造成的响动之外，其他那些明显事迹，竟然都是目标被动进行的反应。
而那布道，根源上也并不是什么有意为之的事情，那只是一位神父的本职工作。
追根究底，目标竟然没有主动追求过任何事？
“可是他虽然没主动追求过什么，事情却总是往他身上凑……”
宁衡转而想到了这种现象，甚至想到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大型任务”。
往上凑还没什么，往上凑了之后往往还遭遇了失败的打击，最终变成一个个供目标提升身份地位与名望的台阶……
这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
这种情况偶然出现个一次两次倒是没什么，次次都这样，那就证明对方背后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考虑到身处于一个奇幻世界，这种特殊可能是目标身具某种独特的命运，可能是有人在针对目标进行着一系列连环阴谋，可能是目标背后有着某些神秘存在正不断提拔他，甚至有可能这位什么都没主动做过的目标，其实什么都有他在幕后参与……
“这似乎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毫无头绪的宁衡因此渐渐捋顺了思路。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身具某些特殊，那么自己就可以利用这点来与对方搭上话，继而有很大机会接到相关任务，或是跑腿，或是闭嘴什么的。
而如果对方不知道，那自己更是能够利用这点来与对方搭上话，然后去帮助目标调查真相，甚至解决难题。
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再不济还能混个脸熟呢。”他最后满意地心想。
21 野心的种子（二合一）
伯尼被安排在伊莱城堡内的房间位于一处塔楼的中部，窗外不远处就是城堡守卫驻扎的军营，塔楼里面也有许多身着严密盔甲的骑士在庄严巡逻。
他们防备的对象是一群处于“警戒线”外正不断朝塔楼所在观望甚至跪拜的民众，这些人有的是城堡内的居住者，有的是通过各种渠道跑进来的外来者，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士兵的身影——
除了正规的骑士们，守卫城堡的士兵群体本就是附近种田的农夫。
他们显得很迷信，那些跪拜喃喃祈祷着的不提，就算是站着观望的也会不自觉小声朝着塔楼方向嘀嘀咕咕。
主要是在祈求健康与安全，还有一些提出各种奇怪愿望的，例如免受痔疮困扰，或者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
在这些人的想法当中，圣灵降临，身上肯定有天国中的“神气”，这样的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凑过去闻闻味可能都会让自己变得百病不侵。
所以就算不断有人跑来驱赶，这些人也都始终厚着脸皮不肯离去，已然准备留在这里直到圣灵消失了。
但实际上这种驱赶也并不剧烈，一方面碍于“圣灵”就在附近看着，守卫乃至于本地领主也不好多显露自身的粗鲁，另一方面，这些能够在目前情况下跑进城堡里的人，多少在这里有些“关系”，如果强硬的去驱赶，难免会得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凑过来的人在外面个个都属于附近地区的大人物，他们或是村中的长老及家眷，或是某位贵族的亲戚，再不就是领主麾下税务官一类的存在。
不过既然在大冷天的被挡在外面，就证明他们并不是这里最大的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们此刻其实已经被领主安排着呆在了城堡各处客房当中，等待着不久之后举行的一场宴会。
那时，他们将与那位“圣灵”近距离接触甚至交流。
交流不到却又迷信的也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来间接靠近——
床单被褥、桌椅杯子，于暗处，“圣灵”房间中所有的生活物品，已经被某些暗中交易人员给高价预定出去了，只待圣灵离去，这些东西就会被一抢而空。
一系列荒诞事情就这么在还算正常的表面下不断发生着，预订到了“圣物”的一些人对此充满期待，没抢到的则个个沮丧不已，某些疯狂的甚至瞄准了那座塔楼的厕所方向蠢蠢欲动。
总而言之，再三确认入侵的海族们已然不会再回来之后，人们的情绪基本放松了下来，很多想法与期盼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目前感受不到那些暗中窥伺的目光了。”
默默观察了一阵子外面高矮不一的人群之后，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回身朝不远处正坐在桌旁看书的伯尼说道：“看来这件事情真的只是一次试探……不过可以预见，就算现在没发生什么，之后我们也会不断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我们之前同样也有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麻烦。”
伯尼心不在焉地应声着，说话时目光并没有脱离其手中那本书，“所以这其实没什么变化。”
此刻他身着一袭单薄的亚麻色衬衣与长裤，不长不短的棕发稍显凌乱，仿佛才刚起床没多久一样。
浑身透露出的慵懒劲如果被外面那些“朝圣者”们看见，八成会偶像幻灭。
而他口中的话说对也对，说不对却又不对。
麻雀觉得之前遇到的那些麻烦与之后可以预见的并不一样，之前那是海族的谋划，之后的可不只限于海族了，很大可能还包括魔鬼甚至人类中的某些势力。
不过见伯尼一时没有说话兴致，它也就没继续开口。
它相信对方其实是心里有数的，只是目前似乎更重视其手中那本书的存在。
然而看了看书名，麻雀却有些搞不懂这种看中是为了什么。
“食尸鬼的诞生与预防……这是想转职猎魔人了吗。”
暗暗嘀咕着，它回头继续观察起了外面的环境。直到听见背后那位撂下书籍的声音后，这才再次开口，“那位和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
它指的是之前找上门来的那三种声音的主人。
之前双方有“约定”针对某个名为莉莉丝的女人以及其背后秘密而展开“合作”方面的讨论。
“教皇的使者会在这之前抵达吗？”背后传来询问的声音。
“如果没意外的话，是的。”
麻雀回答，“不过具体他们要怎么谈，我就不太清楚了。”
如此说着，它突然话锋一转，“这事你怎么看？”
“我暂时没有受到命运的指引。”
对方回应，“所以无法对此做出评价。”
这种回答看似不太贴切，实际上却是麻雀真正想要听见的，因此它闻言后没再说什么，沉默了半晌，这才似乎随口说了一句。
“这事如果被外面知道了，恐怕又会闹出和法洛斯王都沉没那件事相同的乱子来。”
“与魔鬼合作的确不是正道。”背后那位出言赞同。
“可这方面谁又能说得清楚。”
麻雀边说边用目光扫了眼塔楼下那些人，“一道选择题的两种答案如果有对有错，那倒还没什么，就怕这两种答案全都正确。”
“这就要怪出题者了。”背后传来回应，“如果这个选择只有一个，那么不论再怎么抗拒，大家也都不会去纠结，省心省力，对所有人都好。”
“……”
此观点倒是有点新奇，麻雀因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方，“如果这么说，干掉出题者才是最佳选择。”
“可这并不会让问题跟着一起消失。”
对方意有所指地说道：“提出问题的前提是该问题本来就已经存在。”
“这样的话，世界上很多问题可能都没办法彻底解决。”
“所以有人才说，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的。”
麻雀闻言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然打了个哈气，然后趴在桌上小憩了起来。
他对此有些哑然。
这几天伯尼总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精神劲头始终不高。
据说是因为外面动静太吵，所以才睡不着觉。
那其实并不怎么吵，只不过是走廊中不断有脚步声，窗外不远处军营内时常响起打铁与训练的动静罢了。
这些声音所代表着的是脚下城堡正常的运转，如果哪天这种响动消失不见了才算是坏事。
麻雀反倒觉得对方在这点上太敏感了，但这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情。
在它来之前所见的一些资料中，就有明确记载过这位往往会在雷雨天时睡不好觉，因为雷声同样很吵闹。
正常人有这种毛病倒还不算什么，一位神眷者身上出现此类特质却让他感觉很有趣，但这点并不影响对方正常的活动，也不会对其健康造成困扰，所以他对此并没有怎么当回事。
可惜，麻雀不知道的是，伯尼的这种小憩并不是在补觉，而是在“工作”，甚至在间接影响着它未来的命运。
……
闭目之后，伯尼已然来到了黑雾世界中，随即顺着某种感应低头看向了身前书桌。
此刻在那里，一封信正悄然摆放着，被昏暗的烛光笼罩间，看起来稍显暗淡，却又充满了纸面的质感。
然而这并不是一封真正的信，它只不过是一缕灵性力量承载有信息后所自然变化出的形态罢了。
伸手触碰，就见这封本来安静摆放在眼前的信件倏然化作一阵淡蓝色荧光陆续升腾而起，最终于桌面上空汇聚形成了一排排密集的文字。
“我们给了埃尔维斯两种选择，一种是成为暗影使徒中的一员并主动将这个身份暴露在外，另一种是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愤怒烧死。”
“在了解到我们的确掌握了他大部分罪证后，埃尔维斯同意了我们的提议。”
“不久之后，科弗代尔的神职人员们成功陷入了激烈的内斗当中，我们则趁机发动了一场旨在宣扬教会诞生根源的大集会。”
“效果目前来看并不是很理想，教会正统已经深入人心，就算在科弗代尔这种环境，短时间内想要抹除它在民众们心中的神圣地位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更明显的分裂已经诞生了，暗影使徒队伍的规模进一步扩大，野心的种子也埋藏在了所有幸存者们心中。”
……
“科弗代尔充满危险的环境以及曾经接连降临过的灾难刺激，让这里的人们非常渴望获取到超凡力量以增加自身及其家人们的安全感，我们的宣扬混合那些提前准备好的古帝国时代书籍为这种渴望提供了理论依据，在可见的未来，本地教会的变革将不可避免。”
“不过整体上的状况细分到每个人身上时总是会出现某些需要注意的差异，据我们观察，幸存者中更容易被煽动的是一些常年生活在城市中的自由民，其次是贵族阶级。相对来说，农民家庭对于教会的簇拥非常坚定，很难被说服。”
“所幸，这里的农民并不是很多……”
“……”
“……”
这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种日记般的随笔。
事实也是如此，它的出现并不是有谁在主动联系伯尼，而是触动了某种机制后自然而然来到这里的一段信息——
碍于某些原因，伯尼并没有与这段随笔的主人签订有任何契约，但不签契约不代表没有联系的可能。
这封“信”的存在就是这种联系方法的体现，它的原理与通灵类似，都是一种对灵魂源头神秘性的运用，只不过期间添加了一些能够跨越那处封印力量的独特技巧。
当然，制定这种联系方式的时候，玩家们还没有降临，所以如果早知道这点的话，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扫了几眼后，伯尼挥手驱散浮于眼前的这段信息，随后目光看向了桌上的黑皮书。
他此时进入黑雾世界的原因并不只是察觉到了这封“信”的到来，还有就是他感应到了有人正在与自己进行正式的联络。
这种联络的出现让伯尼有点意外，因为联系他的这位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传过来了。
“喂，大叔，你还在玩这游戏呢吗？”
不太客气的话语后缀着本仙女萌萌哒的昵称，而在这句话上面，是好久之前对方发送过来的两个问号。
按照伯尼对其性格的了解，对方在被冷遇了这么久之后不大可能再主动联系自己，除非她实在闲的无聊，或者干脆有事。
相比闲得无聊，他觉得有事的可能性较大，而考虑到双方之间不多的交集，以及那座沉没之地里某些特殊的地点，伯尼紧接着就明白了对方找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在。”
他因此用羽毛笔回复了起来，“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呃……你这样说，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
“没事没事……是这样的，上次那个黑咕隆咚的遗迹啊，你还记得吗？里面有一些特殊的壁画来着，你有截图吗？”
“没有。”伯尼写字回答。
随后没等对方再说什么，他就又补充道：“但我知道那种壁画的风格源自于破碎群岛中的托拜厄斯岛，一本名为《神庙之女》的书中对此有过详细的记载。如果你需要这方面信息，可以到一些图书馆里面找找有无这本书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凡是教会麾下的图书馆都会对此有所收录。”
“啊……”
对面似乎有点措不及防，或者说没想到伯尼能回复的这么详细，不过紧接着她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发消息道谢。
伯尼没理会这位随后说了些什么，将这事告诉清楚后，他就已然合上了桌上的黑皮书。
科弗代尔那座城市并不是一座简单的王国都城，它里面其实隐藏有很多秘密。
而在那些大大小小涉及无数方向的隐秘当中，有着一条线索直指某位不久之前曾与他“交过手”的存在——
谎言之王杰拉德。
……
另一边的李雨萌倒是不清楚自己不小心又跑到了某道深坑的边缘，在暴乱期间偶然碰到了个隐藏任务，又出乎意料地问到了有用线索后，她没理会旁的，直接就准备顺着这条线调查去了。
不过她的调查方式并不是跑去图书馆仔细翻找那些大部头羊皮书，而是打开手机中的聊天软件询问起了某人。
她的询问方式也很简单，直接就把聊天画面截图拍照然后发送了过去。
对方因此发来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所以你有看过这本书吗岁岁？”
“有倒是有……”
对面回复道：“只不过我很奇怪这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本书。”
“额，什么意思？”
“这是一本小黄书啊。”
22 黑血的任务（二合一）
屏幕画面中的广场内，身材消瘦的小男孩正静静站在一处火堆烧焦尸体旁，身体不时晃动两下，脑袋也偶尔转到其他方向去观察周围环境。
游戏画面因此跟随转移，接连看向四面八方一些发生不寻常事情的所在，男孩脸上则不断显露出相应的表情，或好奇、或畏惧，神态仿佛一个真正的孩童。
周围有很多人，目前反应与男孩差不多，他们都是一些围观者，围观的目标则是那具绑在火刑柱上的焦黑尸体，口中议论着的词汇有煽动、暴乱、恐怖、真相等等特殊字眼。
不过这一切暂时并没有影响到男孩的“思绪”，或者说，看似正常的他实际上存在的位置却是一面屏幕之外，他也并不是他，而是她。
而这个她，又并非在围观或者等待着什么，她此刻正拿着手机与人聊天。
“什么类型的小黄书啊？”
“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妓女的接客日记。”
“妓女？”
“这本书背后有着一个名为黑血的教派，该教派修筑的每一座神庙中都有一位圣女，而这位圣女负责在日常接待信徒进行相应的抚慰。你可以看做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忏悔仪式。”
“……这算是哪门子忏悔？”
“我就是打个比方，实际上这种仪式也不一定是在忏悔，反正就是说只要是黑血的信徒，每年都必须要有一次仪式。”
“真是有够奇葩的。”
“很明显，那些人背后的文明这方面观念与我们的并不一样。”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眼下的重点是弄清楚这书中有没有能够用的上的线索，所以紧接着李雨萌就说回了正题。
“为什么一本小黄书会被收录到教会的图书馆里？”
她提出了这个明显有问题的问题，“这很奇怪吧？”
“也许是希望让信徒们了解到外大陆邪教的野蛮与黑暗吧。”对方回答，“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单看内容的话，就感觉那个黑血教派非常恶心。”
“恶心你还看？”
“因为我也好奇为什么一本小黄书会出现在教会里面啊。”
闺蜜回复的理由看起来很充分，但按照她对其的了解，事情应当不会这么简单。
李雨萌随之发送了个滑稽表情给对方，不过还没等到回应，她就转移了话题。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特殊内容了吗？”
“起码我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对面回答，“只是有一些很抽象的插画。”
插画其实是这本书的重点，也是李雨萌主要想问的地方。
但闺蜜显然对此并不理解。
她于是开始解释了起来。
“上次不是和你说那边出现暴乱了么，然后跑回去的路上我就见到了那个报纸商人和一个人在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话，再然后，我就叫人去跟踪那个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结果我们就调查进了一个充满了那种壁画的走廊里面。”
她这话说得不太清楚，但她相信对方能听明白。因为不论是早就怀疑许久的报纸商人，还是暴乱这件事情，她都有和闺蜜提到过。
“这样啊……”
对面似乎在沉吟，随即反问，“你有在那个走廊里面截图吗？”
“有啊，因为以前就看过类似画风的东西，我感觉很奇怪，所以就顺便截了图。”
李雨萌边说边将手机里保存着的几张图发送了过去。
对面于是陷入了沉默状态，显然是在研究那些截图。
短时间内似乎不会有回应，李雨萌因此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游戏，或者说，放在了围观教会广场中那具焦黑尸体上面。
被烧死的这位其实就是在那天“抗议集会”发生时宣扬推翻教会的打补丁修士，而这座广场的其他方向，同样也有几处与眼下场面类似的情况存在着。
那天的暴动并没有演变成为更大的混乱，因为在察觉到广场中异常后，跑出去内斗的教会高手们就飞快赶了回来，并且将这些宣扬暴论的家伙们抓了个干净。
再然后，审判与火刑就这么发生了。
当时所传出的惨叫简直渗人。
不过这种行为虽说直接将某种苗头压了下去，但李雨萌觉得这个方法明显是个昏招，或者说，面对一些狂热簇拥，这办法会惹来一番叫好，但没那么狂热并且在之前宣扬中被煽动了想法的，只会因此更加倾向于排斥教会。
这种被煽动了的人其实有不少，起码那些被称呼为暗影使徒的npc们，基本没有例外，都是信仰不坚定并且非常没安全感的。
不过这点对于一些喜欢策略的玩家来说很有吸引力，对于李雨萌这种喜好简单粗暴的人而言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她之前跑来这里并不是观察当前局势以及围观死尸的，而是为了盯梢某个npc的身影、
那身影就是她之前说的那个与报纸商人交谈着什么的家伙了，他在不久之前进入了广场尽头一座临时修筑的教堂里面，到现在也都没有出来。
李雨萌盯梢的原因是希望能够继续跟踪对方找到更多线索，不过目前来看，这点似乎不再需要了……
“这些壁画的内容与那本书里面的一页内容基本吻合，只是排列的顺序不对。”
不久之后，闺蜜发来了一句话，同时顺带有一张对比图。
图的一面是李雨萌之前发过去的截图，另一面则是淡黄色的羊皮纸书页，书页表面绘制着一排由线条构成的图案，内容是某些非常原始的行为动作。
她因此而若有所思。
“那条走廊里的壁画是固定的，但它们对面却有一些花盆可以被挪动……”
“可以去试试。”
对面发来提议，“这很有可能就是密码了。”
李雨萌应了一声，随后操作着男孩角色一路小跑地朝着昏暗城市的某个方向赶了过去。
期间有npc认出了她并且主动打起了招呼，“李雨萌”还能够自然而然地进行着回应。
公测之后，虽然限制了主流玩家选择人族，但相应的“优化”却并没有落下。
如同这种自动进行着的回应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细节反馈都是这种优化后的结果，可以让稀少的人族玩家们做到更方便的潜伏。
不过这点其实在沉没之地是没什么用处的，这里的人们因为生存问题，早就已经接纳了玩家的存在。
而一个很值得深思的现象是，玩家们在外面很难选择人族，但在这里，却没有这种限制。
“有什么新发现吗，会长大人？”
小跑着来到一处昏暗胡同口时，路边散落在地的一小堆鸟骨头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伴随着的，还有这堆骨头上那颗骷髅鸟脑袋眼眶中倏然亮起两簇幽蓝色的“火苗”。
“还是说目标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收获了一些线索，我要去里面尝试一下。”
李雨萌打字回答。
在和闺蜜之外的玩家接触时，她不太喜欢发语言消息，因为她总觉得公会里的一帮人叫自己会长大人蕴含着某种“恶意”。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闷闷的，不怎么符合仙女的形象，再加上和不太熟的人说话时总是有点结结巴巴的状况发生，因此她始终用打字的方式来与其他玩家们交流。
“那么我现在去最外围的关口盯着，免得那家伙突然回来打扰。”
如此说着，眼眶中闪烁幽蓝火焰的骷髅鸟头突然腾空而起，随同一起漂浮起来的还有堆积的其他骨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是有一根线将它们串联着的一样。
于是在几秒钟后，一只奇形怪状却骨骼完整的骷髅鸟就这么映入了李雨萌的眼中。
随后在她默默的注视下，该鸟蹦蹦跳跳的朝着远处跑了过去，那骨头与石砖地表碰撞的响动哒哒哒哒，清脆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悦耳。
这是一副很有趣的场面，不过游戏在内测的时候就已经开放这类死灵种族了，李雨萌对此早已习惯。
因此在看了一眼后，她直接操作角色跑进了胡同内部。
一座厚重的木门正于胡同深处静静存在着，表面有锁头阻拦，却没有其他超凡力量存在，似乎这里的主人生怕因此惹来教会的注意力。
这也算是方便了李雨萌。
处于人类状态时，锁头之类的东西就成为了限制行动的障碍，而暴力固然能够对这种东西造成破坏，但无数玩家血泪经验证明，选择暴力的下场往往都不怎么好看。
就更别说在做这种需要隐藏行踪的任务了。
于是她让自己的角色站在这扇门前，然后老老实实地打开背包，选择开锁工具对此进行开锁。
游戏虽然有技能栏限制，但这种限制只限于超凡能力，对于一些寻常的生活技能倒是没什么阻碍，与现实差不多，能学到什么，就能用出什么。
但与现实不同的是，这种知识技巧是可以进行快速学习的——
公会商城里面累积的技能虽说主要是超凡侧，但知识类的“技能书”却同样不少。
那种技能书并不是真正的书籍，而是一种表面上看是书籍，实际上是一团精神力量的特殊物品，这种物品相对于超凡技能来说爆率很低，但在玩家们不断积累下，此刻却已经有不少了。
商城内甚至还出现过一些语言类的技能书，学会后能够让动物玩家同样可以听懂人族话语。
不过这种语言技能非常罕见，出现后基本都会被秒，很难抢到，这点就算是身为会长的李雨萌也不例外，不然她现在早就转行当动物去了。
……
开锁的过程比较漫长，但这种事情属于游戏角色自然出手的一类行为，不需要玩家对此进行操作，倒是很方面。
没多久，随着一阵咔嚓声响，眼前的锁头就这么被撬开了。
随后李雨萌操作角色推开这扇门，走入其中一处庭院内部。
与外面那处有火盆照亮的环境不同，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
不过敢闯进来，她自然有相应的仰仗。
敲击快捷键，激活了一个竖瞳模样的技能后，周遭黑暗随之退散到了屏幕边缘，而映入眼前的场景虽说仍旧有种昏暗感，却基本不会影响她的视线了。
放眼看去，这是一栋三层房屋的后院，有着一口水井以及一些枯萎的花草生长，还有几个散乱在地的木桶与生活工具。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但这只是表面来说。
李雨萌紧接着激活了竖瞳旁边一个脚步痕迹图标的技能，于是本该正常无比的屏幕画面中就接连有许多奇妙的灰色痕迹诞生了。
夜视、追踪，这是她目前使用的两种技能。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技能就是弩箭连射。
三种技能的来源是公会商城，李雨萌藉此代替了她原本从教会那里学来的几个能力——
她之前学到的那些，不论是把纸变成鸟，还是可以让人更容易怀孕都很有意思，然而一方面这种技能属于生活技能，无法用来战斗，另一方面，她认为最有意思的怀孕技能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效果，试了几次后就索然无味了。
因此随着那次搞事后被囚禁，然后被刺杀，李雨萌干脆将自己的能力重新洗了一遍。
三种技能此时已经修炼圆满，代表着的是她目前等级是三十级。
这个等级并不高，在内测玩家群体中甚至算是较低的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继续提升，而是因为没必要。
人族玩家三十级后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一种名为升华圣水的魔药来进行晋级任务，但这种魔药掌控在教会手中，玩家们很难获取到。
李雨萌倒是能弄到这种药剂，但身处于沉没之地，等级提升并没有太多用处。
这里的地图虽然很大，但新鲜东西基本已经被探索了个干净，所以她也没在这方面多费心思。
现在她倒是有点后悔了，原因是正在做的这个任务似乎很高级的样子，自己目前这个等级，很难说会不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不过她对此也并不是没有仰仗。
虽说已经死了好几次，但被那个人妖魔王杀死后附在身上的特殊“buff”却仍旧存在着，受此影响，她面对一些黑暗侧的怪物时，基本都不用害怕被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任务明明很多玩家都知道了，却只有她亲临现场的缘故——
在她接下来要走的道路上隐藏有一只巨大的秃鹰，正常玩家跑进去后只会被迅速击杀。
她跑进去就没事，这点已经在之前试验过了，同时道路也基本被探查了个清楚。
所以现在没什么可犹豫的。
顺着追踪技能标注的痕迹一路小跑，李雨萌来到了庭院角落一处隐蔽的地下入口，继而顺着这入口来到了一处岩石构成的幽深隧道。
隧道很长，但里面光亮却很充分，每前进一段距离，都能见到一些火把捆绑在墙壁处照，她的前行速度因此非常的快。
最终她成功顺着隧道来到了一处修建整齐的地下厅堂中，并且清楚见到了一只正倒挂在厅堂穹顶处的黑色秃鹰。
那秃鹰很大，和一只熊比可能都不弱半分，猩红色的双眼看起来也充满了暴戾气息，但在李雨萌抵达此地后，那东西只不过看了她一眼，就兴致缺缺地转移了目光。
李雨萌因此成功跨越该怪物的阻拦，顺着厅堂深处一扇门走入了一条尽头被墙壁堵死的长廊之中。
这长廊里充满了燃烧着的火盆照亮、两侧一面是平坦的墙壁，另一面则是有许多凹陷的“窗户”。
窗外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根本推不开，倒是窗前摆设着的几盆玫瑰能够自由挪动。
之前李雨萌对此并没有在意过，但现在，她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上面。
“这该怎么分一二三四啊？”
拍照加提问在不到十秒钟内迅速完成，但没等闺蜜在对面回应，她就察觉到了这方面的线索。
在那些花盆表面，刻着与走廊壁画相同的图案。
“应该是用正常顺序摆放花盆就行了吧。”
闺蜜的回答与她想的基本一致。
于是李雨萌迅速开动。
来到花盆前后，鼠标指针挪到上面时会有选项浮现的，其中就包括了搬运一项。
因此这件事情没什么难度，不到五分钟，她就成功做完了。
一阵摩擦响动，尽头那面石墙缓缓降下，露出了其背后一处有昏暗烛光浮现的密室。
“真是幸运啊。”李雨萌见此不得不感叹。
一次突发奇想去问了一下那个长期不在线的古怪大叔，却得到了这么有效果的线索。自身有特殊buff加成不说，恰好还有一位熟读游戏各类书籍的好闺蜜……
这种事情，换个人来八成是做不到的。
不过随后她就有点疑惑了。
闺蜜能了解一些游戏背景和细节不是什么意外事情，那个大叔为什么对此这么熟悉？
“难道也是一个喜欢跑游戏里面看书的奇葩？”
暗暗嘀咕着，她却也没多想下去。
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对墙后的场所进行探查，而不是想别的方面。
因此在见到那入口彻底被开启后，她就操作着角色一路小跑的赶了过去。
里面是一个书房，紧靠在尽头墙壁处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书，又厚又多，看得她不自觉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不过在书架侧面一张书桌上，她倒是得到了一些更直观的线索。
那是一本日记。
“正经人谁会写日记？”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念头，手头上她已经操作角色将之拿起并选择了
泛黄且有着一些细密褶皱的羊皮纸面随即占据了她屏幕画面的全部。
【盲神教派的牧首突然自杀身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真是一个奇怪的命令，不过管他呢，上面给的奖赏这么丰富，不去调查才是傻子。】
……
【越来越多搞不懂上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竟然要我们跑到法洛斯王都来等待所谓的混乱发生，这里看上去安全的过分，哪里有出现混乱的可能？】
【不过我们在这里的驻地看起来倒是有很多秘密，竟然有密道能够通往王宫深处和大教堂居住区……黑血在上，哪位前辈这么厉害？】
……
【按照王都教友们的传统，我需要对这个被分配到的房子进行一定的加密处理，不过完事后查理又说我设置的密码太简单了……真是个可笑的说法，难道要像他那样蠢到用生日来做密码就不简单了？】
……
【黑血在上，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大天使！！？】
……
这段记录之后有一大片被划掉的文字，看不懂，也没有被翻译过来。
李雨萌因此只好继续翻页。
【我对于派内高层的深谋远虑表示敬佩，但我绝对不相信他们会预料到有一个大天使突然降临，更不信他们能了解到那大天使降临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不然准备的物资就不会这么匮乏了——竟然连破碎群岛的葡萄酒都没有，这是什么鬼日子啊……】
……
【奇怪，秘密图书馆里面怎么记载了那么多圣约教会的秘闻？难道我们有一个内应在里面？】
……
【这种级别的隐秘，起码要一个枢机才能做得到吧？】
……
……
【局面越来越晦气了，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看来得在这里先找个女人……亲爱的詹妮弗，我在此痛苦的宣布，你即将成为我的前任】
……
【那个报纸商人家的女侍从就不错，不过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
……
【复活死在这里的那些天使？真是一个有趣的想法，我答应他将这个想法汇报上去，就是不知道上面会不会同意……】
23 教皇使者（二合一）
某位在伯尼看来不太靠谱的玩家正在对一个隐秘事件展开初步的调查，期间提供了一些方向性线索的他此刻注意力却已经不在那上面了。
尽管那涉及到了几位独特的存在，以及一座门户的诞生，但这类事情还没发生前始终充满了不确定性。
目前该做的都已都做过，再去考虑这方面，只会凭白浪费心神。
所以他眼下忙碌起了正事——
对图腾神们的转世。
这对他来说算是熟门熟路，没什么难度可言，整体进度甚至都因为手熟而缩短了许多，眼下将要做的，已然是最后一个。
放在最后的原因是对方有些特殊，不过这种特殊只是稍微影响一下速度罢了，实际上的流程仍旧是那样。
黑雾世界的小木屋中因此没有任何异常浮现，倒是大沙漠某处，随着他的工作，复又发生了一起剧烈的动荡。
……
漫天黄沙下的一处高岩峭壁不断在震颤轰鸣着，无数尘埃因此被激起继而四散膨胀开来，也将许多注视着那里的视线遮挡的无法窥见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慌乱不可避免的在沙漠中一处部落内发生了，只因那处峭壁是他们供奉无数年的茉伊拉女神隐居之地。
“女神怎么了？”
……
“我就说那种力量根本不是女神赐予的，你们看，它已经惹来了女神的怒火。”
……
“最近部落周围出现了一些特殊东西，会不会和它们有关？”
……
“应该去看看情况……”
……
沙民们对此说法各异，但核心却始终围绕在当前发生了什么这点上展开，因此没多久，一队武装人员簇拥着部落里的大祭司，急匆匆地朝着那处阴沉天空下散发大量灰尘的峭壁方向赶了过去。
“我并没有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跟着出现变动。”
骑着一头巨大蜥蜴赶路间，一位身高体壮，堪称巨熊般的光头中年如此与身侧一位正常体型的裹头巾老祭司说道：“这力量既然是女神赐予的，那么一定与女神紧密相连。如果祂出现了变化，我们这里不会没有反应。”
老祭司闻言没说话，始终在那里低头盯着自己握住蜥蜴缰绳的双手。
那双本来因为岁月而枯瘦干瘪的手此刻已经变得顺滑不已了，褶皱变少，手指之间却出现了一些类似蹼一般的肉膜。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多出了一些器官，能够让他察觉到周围干燥空气中充斥着的些许水分，甚至不自觉将这些水分吸引而来。
这是海族的力量。
他对此非常确信。
沙漠中水源稀少，水中的智慧种族就更是在他们的传说中才能隐约窥见，但总会有人近距离去接触到这类传说的真容。
老祭司年轻时就曾经接触过海族，所以能够了解到女神赐予的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也无需去考虑为什么女神能够将海族的力量赐予到他们体内——
神灵是不能去揣度的，那只会自找麻烦。
然而好歹掌管一个部落，他在沙漠中的信息渠道还是有的，清楚了解这种力量并不单单被女神所用。
沙漠中的其他部落中，也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更需要注意的是，随着这种现象陆续诞生，其他部落那些神灵们的隐居之地，在这段时间同样接连有异常现象发生。
那种现象代表着什么，老祭司不能了解，但据说在现象结束之后，他们对神灵的感应都会有种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没人能说得清楚，他这个外人自然也打听不到真实状况，而此刻异常现象来到了他们这里，难免让他心有不安。
和他一起赶路着的其他人倒是根本不了解老祭司此刻真正担忧的问题。随着愈发接近那处沙漠中的岩石峭壁，他们本来严峻的面容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只因他们发现，在那峭壁周围，正有一些由沙尘构成的尖耳地精踏步走来走去。
那其实是女神力量的显露。
从这点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信仰的对象目前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在凑近到一定距离后，队伍不再朝前赶去，而是呆在那峭壁附近一座沙丘背风面驻扎了起来，决定等等看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就干脆掉头返回。
不过干等着总归有点无聊，因此其中那位身高体壮的大汉在观望了一阵子周围环境后，开口与身旁一个同样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说道：“纳撒总排斥这股力量，根本不清楚，现在的我只需要一拳就能打倒他。”
他边说边捏了捏拳头，那随之浮现出的大量青筋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其身上那粗糙的皮肤似乎也非常坚韧。
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女神一共赐予了两种力量，一种能够让他们更容易感受到水气，另一种就是这种对体质方面的强化了。
这种赐予很慷慨，没什么限制，只需要献祭一定资源就换来，也让他们原本困顿的生存环境大为改善，甚至已经不缺水了。
“纳撒是一个背叛者。”
年轻人闻言后回答，“他排斥的也不是这种力量，而是女神。”
“如果他排斥女神的话，女神为什么会那么青睐他？”
“也许传说是真的，纳撒的家族有着女神的血脉……”
沙漠中的神灵众多，人们对此的信仰观念与圣约教会的并不一样，所以就算有大祭司本人存在，这些人谈论起这种涉及到神灵私生活的事情来也并不忌讳。
只是在谈论之余，他们却发现了一点异常的地方。
“那只秃鹰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没错，就像最近出现的那些怪东西一样。”
“要我把它射下来？”
“不能在女神隐居的地方展开杀戮。”
“可是它似乎想要跑进去骚扰……”
“如此卑微的生物又怎么可能跑的进去？”
如此说着，他们没一会就看见了高空中那个鬼鬼祟祟的秃鹰被地面一只沙尘构成的地精以甩出长矛的方式射了个对穿，继而散发着一阵凄厉哀嚎落在了地上被地精们给分了尸。
紧接着，本来正剧烈颤动着的峭壁就缓缓恢复了正常模样，在这帮沙民欣喜地表情下，一道沉静的声音更是从四面八方缥缈传来。
“退去吧，我的孩子们，回到部落中耐心等候。不久，我将有重要事情与你们交代。”
沙民们闻言大声应是，然后没有丝毫迟疑地骑上他们的大蜥蜴，调转方向朝着原路返回而去，一个个表情神态因为女神无恙而欣喜不已。
唯有领头的老祭司因为提前有所留意，而察觉到了一点异常之处——
相比以往那种清冷的语调，刚才女神传递而来的声音似乎更纯净了一些。
这种纯净如同新生孩童的呢喃，听起来非常悦耳，但同时还隐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源自于祭司与神灵间的紧密联系，他刚刚对于这种气息感受的非常清楚……
那是一种男性的特质！
“女神改变了自己外显的性别？”
老祭司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了这个念头，紧接着却又认为这似乎不可能。
别人不清楚，他却很了解，部落供奉着的这位风中女士，可是一位有丈夫的存在，双方恩爱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
认为不可能的事实际上已然发生了，不过“当事人”对此却并没有纠结什么，或者说，有大量同类的案列在前，她对于仪式过后会变换性别这点早就有心里准备。
因此表现为人类幼童模样的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胯下的小东西，就暂时将这方面的问题压到了心底，转而恭敬地微微低头，朝虚无中看不到具体存在与否的某人说道：“非常感谢您，晨星陛下，按照契约规定，我将在接下来为您的事业贡献出一份力量。”
“去找克劳德了解详情吧，茉伊拉。”
峭壁顶端那阴沉天空下传来一阵朦胧的回复声音，“你是最后一个，在这之前，你的那些同类们很多方面都已经筹备完毕了。”
“再次感谢您。”被叫做茉伊拉的“小男孩”闻言后脑袋压得更低了。
他的本体并不是生命，而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岩像，因此相对于其他图腾神来说，他的“自我繁殖”要麻烦的多。
所耗费的精力也不是其他图腾神可比。
“为了表达谢意，我特意准备了一份涉及到超凡力量融合方面的资料，也许这能对您提供一些帮助。”
他随后措辞谨慎地道：“当然，也可能什么用处都没有。只是除了这个以外，我实在想不到该拿什么来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
说话时，一些绿色光点已然陆续在他身体前方的岩石表面浮现而出了。
身处于峭壁顶端，周遭没有墙壁遮掩，但那猛烈的狂风却没有让这些光点晃动分毫，它们微微荡漾间，看起来非常神奇。
只是这种场面对双方而言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男孩话音落下后，他脑门前的那些光点就陆续被什么力量给吸引到了上方虚空，最终挨个消失不见。
“我很高兴能够收到你的这份礼物，茉伊拉。”
那虚空中的声音接下来回应道：“你对人体方面的了解我其实早有耳闻，未来在这件事情上，我也许会再次来寻求你的帮助。”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名为茉伊拉的小男孩闻言后欣喜地回应。
当前沙漠中的诸神联盟已经基本拜服在了对方身下，如何才能在联盟中脱颖而出？
当然是要证明自身的价值。
相比于其他图腾神，他在战斗方面并不擅长，但在察觉到族人们融合那些超凡力量所引发的身体变化后，他却察觉到了其中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那些光点就是他这段时间费心思索的结果，眼下来看，似乎的确能够为这位神秘的晨星陛下提供一些帮助。
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联盟会议中，他就算无法争取到更多话语权，其他神想要切割他的利益却也要多琢磨琢磨了。
“而且，我将变得更强。”
察觉到那虚空中的存在已然离开之后，小男孩重新坐在了此处峭壁顶端，低头看了看自己胯下后，他脸上露出一抹兴奋。
因为是死物凝聚信仰而生，相对于其他图腾神，他对这方面要格外敏感。
所以他能清楚的了解到，在性别被转换的那一刻，相应的信念就已经初步烙印在了这具身体当中——
部落信徒们对于男性女性的观念是并不相同的，这种观念通过信仰的渠道同样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他的特质。
因此他最初诞生时擅长的是医疗与安抚。
此刻变换成了男性，旧有的力量不会因此而减弱，但随着他以男性姿态活跃下去，就必然能够掌握有更多的战斗能力。
这样的话，他的综合实力将会大为提高。
唯一不太好的可能就是私生活方面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笑容不自觉收敛，表情隐隐露出一丝愁容。
……
另一边的伯尼可不清楚对方此刻在琢磨着什么，在收回注视过去的视线后，他背靠在小木屋中的高背椅子上多少松了口气。
近两个月的忙碌之后，这件事情终于完成了，接下来那边的运转将会被彻底开启，他这里也能够抽回精力去考虑其他方面。
如此想着，伯尼抬起手指轻轻触碰身前书桌上飘荡着的那些绿色光点。
一道道朦胧文字随之从光点中涌现而来，与他此刻的灵性身体融为一体后，相应的知识也飞快传递到了思维当中。
这其实是一份可以让那些融合了超凡力量者体外变化隐藏起来的药剂配方，因为里面有着各种药物作用以及相应原理记载，所以伯尼能够确认这份配方是有效的。
这就让他不自觉想到了更多。
他对于身体改造方面其实很擅长，不然也不可能学的会“自我繁殖”那种复杂技术了，但擅长不代表他能够一拍脑袋就研究出这类配方。
单看原理，这配方并不是很难，但如果要他自己去研究创造的话，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肯定不短。
而融合本不应该具有的超凡力量又是头一次诞生在这个世界中，目前因为刚刚出现，还没有人进行复杂的双重融合以及更多，但想要利用好这方面，只融合单独的力量显然是不行的。
只是，要他将心思放在对这种融合的观察与改进方面，那却很得不偿失——
相比较，研究玩家才是更具性价比的。
“也许我该去思考一种辅助研究的框架……”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伯尼开始考虑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随着未来摊子的铺开，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所以趁着现在还算有时间，“及时放权”才是最有效的做法。
不然等待他的，必然是一番手忙脚乱。
眼下遇到的事情就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向，而如果自己提供一种辅助框架，那么原住民们的研究能力就算无法与自身相比，也必然不会太慢……
思索之余，伯尼将目光看向隔壁。
不远处那看似如同实质般的木墙壁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随着他将注意力放在那里，墙壁变得朦胧透明，一片密集的光芒随之映入眼帘。
那些光存在于一座巨大的物品架中，密密麻麻，如同天空中的繁星。
只不过与星辰相比，它们的色彩并不一致。
数量最多的是一种蓝色的光点，仔细观察，这种蓝色又深浅不一，浅蓝色的占据大多数，深蓝色的则只有少量存在。
暗红色、青色、绿色……其他色彩的光点整体状态与蓝色基本相同，只不过规模上要差了很多。
这全是一些超凡力量，单凭数量上看，已然接近百万。
只不过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第一位格的最低级能力罢了，还主要源自于海族那种血脉侧的天赋力量。
第二位格与第三位格的能力储备很少，第四位格的甚至只有那么两个，那还是某位玩家挖坟得来的。
所以从这点上就能看得出来，当前世界仍旧是一片“平静”。
事实也是如此，目前灾难的发生地只限于法洛斯王国，而整个光辉之地，类似的国度有三十二个。
不过只要突破了法洛斯，其他地方乱起来就会相对容易了，毕竟教会可以全力去支援法洛斯王国与海族间的战争，却无法同时支援三十二个法洛斯王国还仍能保持实力不损。
“某人也快要忍不住了吧。”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坐在椅子上的伯尼随之收回视线，然后闭目离开了黑雾世界——
现实当中此刻正有敲门声不断响起。
身处于城堡卧室里的伯尼应了一声，门外于是传来一道恭敬的通报。
“宴会已经准备完毕了，伯尼神父，赫斯特伯爵稍后会来亲自邀请您。”
说完这句话后，没等回应，外面那位又补充了一句，“一位主教在刚才抵达了伊莱城堡中，据说是教皇冕下派来的使者。”
24 宴会上的龌龊事（二合一）
潜入伊莱城堡的难度要比宁衡预计中的还要难很多，不仅要查随身携带着的各项物品，还要追问身世背景、“工作经历”、最近一个月都做了些什么等等。
完事之后还不能在城堡内自由活动，只能呆在特定的房间里等待宴会开始。
这种严格的情况与据说缺乏娱乐工作者的现状似乎不大匹配，但考虑到相应的客人特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然，可以理解的前提是宁衡成功混过了盘查，并光荣地成为了一位弹奏临时工。
不过在这之外，他仍旧需要遵守一些必要的规矩。
“不准你们随意与客人搭话，要时刻谨记你们的身份。”
宴会即将展开时，宁衡被准许前往城堡内的举办地点，一位嘴唇纤薄面容严肃的管家负责带领着他以及其他几位吟游诗人一起赶去，边走还边叮嘱着。
“待会在分配完毕位置之后，不许你们离开那个位置，想撒尿，就憋着，口渴了，可以叫路过的仆人帮忙。”
……
“你们的目光要避免和客人们对视，尤其是主位上那几位客人。这种无理的行为可能会冒犯到他们。”
……
“当然，还有一个最基本的规矩，那就是管好自己的耳朵与眼睛，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也许会招来一些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祸事。”
“总之将自己当做一个弹琴的死人就对了。”
旁边一位油腔滑调的年轻吟游诗人语调上扬地说，“我保证将自己的身心全都放在怀里的琴弦上，并且不与任何夫人小姐们搭话。”
“别以为我在说废话，”那管家闻言瞪了对方一眼，“老实点，会有人盯着你们的。“
当事人对此耸了耸肩，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这人是法洛斯西边的冈瑟王国人，在被“隔离“期间，宁衡对他比较熟悉，因为对方是个话痨。
而对方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是希望近距离感受一下据传有圣灵降临过的战场，并且准备基于此创作一首诗歌——
刨除某些专门给人做内奸探子的吟游诗人，主流的吟游诗人们普遍以诗歌为生，如果能够创作出一首“流行歌曲”，那么自身的身价自然会倍增。
这种流行风向主要考虑的是贵族阶级，因为贵族之下的农民百姓们根本付不起雇佣吟游诗人的钱。
次要考虑的就是神职人员与商人们了，前者虽说有着种种教会规矩限制，不会明目张胆地铺张浪费，暗地里这类事情却从来不少。
后者虽然普遍有着精打细算的特质，但在宴请客人以及类似的公众场合方面总是大手大脚的，原因是这能让他们与普通民众的阶级区分开来，显得更有“地位”。
身为一位伪装成吟游诗人的玩家，宁衡对此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查过很多这方面资料，所以他清楚了解周围这些“同行们”目前的心理——
圣灵降临这种事情，不论是在贵族阶级，还是在其他别的群体当中，都必然会是一种热门话题，拿来“凑热度”，再合适不过了。
……
思绪分散之余，随着行走，屏幕画面中已然浮现出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那领着吟游诗人们来此的仆人们随后给他们依次安排了位置。
有的是一楼各个角落，有的则是二层围绕大厅建造的回旋长廊里。
宁衡就被安排在了二楼两根雕花廊柱之间的一个位置，站在这里，他的视角能够看到下方大厅中的所有角落，也能够听到从下边传来的许多声音。
“一个很适合间谍的位置。”
他对此做出评价。
吟游诗人的工作性质让他们格外符合间谍的要求，这也是之前那位仆人说了那么多规矩的主要原因。
眼下正值战争时期，这点就要格外注意了。
虽然战争对面是非人种族，但只要是有智慧的，就不可能莽撞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战事本身上，在那表面争斗之下，其暗中的许多事情往往更具重要性。
“厨房里的一些食材变得很奇怪。”
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被安排的位置等待之余，宁衡有听到下面大厅内路过的两位女仆小声谈论，当然，这种听到是听不懂的，主要还是看字幕。
“那些鱼啊，乳猪啊，蹦蹦跳跳的，非常活跃。”
“验毒了吗？”
“当然有，主厨这方面小心着呢，而且还有教会的人盯着，据说连驱魔都有了。”
“希望别出什么意外……”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下面这些仆人们主要是在熟悉桌椅摆设以及整理卫生，一些竖笛手与小丑搭配的马戏团人员也在场地中央抓紧排练。
在那些人当中，宁衡看到了两个玩家的身影，一个是人类，做驯兽师打扮，一个是狮子，属于被驯的那种。
这倒也不算是意外。
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好多天了，相关的消息也在之前不知道谁给散布到了游戏论坛里，此时很多玩家都知道了这地方发生了什么。
眼下只看到两位，还得说是不能随便放弃人类身份而徒步跑来这里的结果，但宁衡相信，一些图方便放弃跑地图的玩家此刻已经在暗处存在着了。
果不其然，当一切准备就绪，客人们陆续从城堡各处赶来此地后，许许多多的玩家身影接连映入了他的眼帘。
看得见的有猫狗之类的宠物屁颠屁颠地跟随着各自的“主人”赶到，看不见的则藏在许多原住民的衣袖甚至裤腿当中，灰蒙蒙的昵称隐蔽地蠕动着，透过衣物遮掩清楚晃悠在宁衡视线之内……
宴会并未禁止携带宠物，城堡的仆人们更是很难对这类身份尊贵的客人进行搜身。
大量漏网之鱼因此不可避免地混入了此地，看起来乱七八糟，由此而来的吵闹透过屏幕清晰传来，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某处菜市场。
紧接着就更热闹了。
手指鱼、黄油焗鹌鹑、烤熊肉、培根卷鳟鱼、奶油蘑菇蜗牛汤……
随着客人陆续入座，随着那马戏团在宽敞的厅堂中展开表演，一道道看起来色香俱全的菜肴接连被端上。
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息也由此映入了眼帘——
玩家在死亡之后，只要没选择转世，就始终处于死亡画面当中，这种状态下很多游戏功能没法用，但基本的聊天与截图还是能够做到的。
宁衡敢说这其中肯定有很多人正在自拍甚至搞直播，而那些能够活动的，除了一开始还算老实之外，看起来也已经愈发的蠢蠢欲动了。
他很怀疑有这群家伙的存在，这场宴会是否还能顺利展开。
不过宴会顺利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在操作游戏角色自动开始弹唱之余，他的注意力此时已经全都放在了那宴会主位之上。
明亮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蓝色水晶吊灯下，位于大厅最深处台阶上的几道身影被照映的非常清晰。
首先是本地领主赫斯特，身材高大的他此刻穿着一袭嵌狐皮的天鹅绒礼服，呆在自家场地内，看起来却很是拘谨，连说话声音都显得不太大。
刨除乱哄哄的玩家群体外，大厅内其他客人们此时与他的表现基本差不多，说话细声细语，用餐时也都细嚼慢咽，那本应该大口豪饮的啤酒现在仿佛变成了需要仔细品尝的珍贵品种。
在马戏团与小丑们的表演结束后，整座厅堂内的氛围也一直都属于那种优雅而又宁静的舒缓格调，吟游诗人的弹唱整齐奏响，带有阵阵回音，听起来仿佛令人身处于一个故事里的童话世界。
不过在如此氛围之下，人们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瞥向首位处那几道身影，或者说是那些人中的一位。
那人穿着袖口镶银边的修身黑色礼服，目前正低头与其身旁一位秃头套有简洁亚麻长袍的年轻人低声说着什么。
在之前，他偶尔也会在本地领主的招呼下礼貌地对一位位跑过去面见的客人互相打招呼并闲谈几句，整个人表现的非常温和有礼，让人看着就很有好感。
不过这点对宁衡来说却没什么好处，因为对方吸引到大部分目光的同时，代表着的却是宁衡此刻身份很难靠近过去。
也许该等他上厕所的时候跑去搭讪？
宁衡此时正琢磨着这点。
但问题是之前那个仆人说到做到，不远处此时就有人正盯着他们这群吟游诗人，想要中途跑路似乎很难……
而且对方真的会像普通人那样上厕所吗？
他此时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招来属下跟着一起完成这件事情了，主要是碍于身为领导的面子，这种事情悄悄完成然后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去才更有震撼力，要是做什么都需要属下来帮助，那就似乎比较拉胯。
他这么想和此事并非主要任务也有关系——这次就算没机会凑上去，下次同样也可以做，有着明确的思路，这点倒是不用着急……
“怎么样，看着是不是就有一种大boss范？”
耳机中传来一阵粗糙的话语，打断了宁衡的思绪，抬眼看去，他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猫眼下正跑到自己游戏角色身旁的围栏上，翘尾巴盯着自己。
“在论坛上看见那些视频的时候我就怀疑这点了，刚才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敢说，他丫的是个隐藏boss没跑。”
小奶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大大咧咧，和宁衡的一种猜测又比较吻合，让他不自觉就皱了皱眉，表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打字询问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啊，你看市面上那些游戏电影之类的里面，一般正派角色哪有这么帅的？”
对方理直气壮地道：“这种又帅又温柔的人设早就不适合当主角了，反倒是一些编剧喜欢把这套设定按在反派身上。比如说下边那位吧，如果我们在他身上套个反派光环，那是不是看起来就更加带感了？”
“很有道理。”
宁衡敷衍回应，暗暗却松了口气。
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通过一些线索察觉到了某些可能呢，结果只是所谓的固有印象……
如果这种事情放在一款真正的游戏或者电影身上，那倒也不是没理由，可惜这游戏就不是一个真游戏。
拿现代人经过大信息时代洗礼的思维观点往这里面套，只会变得驴唇不对马嘴，属于一种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想法。
“所以说，我正准备考虑拆穿他呢。”白色的小奶猫仍旧自顾自地在那说着。
宁衡闻言心思一动。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对方理所当然地说，“玩游戏嘛，要的就是刺激。”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是？”宁衡顺着对方的话语询问。
“瞧见那人旁边那个秃子了没，我听说他是一个教皇使者。”
小奶猫说道：“跑到他那里去拆穿最好不过了，可惜我没办法说话。”
“所以你想要让我去说？”
“没错。”
对方道：“兄弟你跑过来是想和他套近乎的吧？可惜我没听说过有哪个玩家能接近他的，这其实很正常，隐藏boss嘛，有很多秘密的，哪能让人随便靠近。”
“我可没理由去拆穿那位。”
宁衡如此说道：“而且这八成是去送死的。”
“给你五百块，你干不干？”对方怂恿道。
“不干。”
“五千？”
“我考虑考虑。”
“一万？”
“成交。”
宁衡迅速打字道：“不过在之前，你要先想办法将那边那个护卫引开，他一直在盯着呢，我没法随便走动，更不可能临时换装。”
“这是小意思，”小奶猫闻言爽快回答道：“交给我了。”
宁衡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愁怎么离岗摸鱼呢，天上就掉下来个傻子，他觉得自己今天可真是很幸运。
不过单纯的有钱闲的似乎不大可能这么冤大头……
“只是为了找刺激？”他随后谨慎地问了一句。
“如果你女朋友现在正变成一只舔狗围着那个npc裤脚转来转去，你也会有这种想法的。”对方如此回答。
宁衡转移视角看了看，发现那边还真有一群宠物玩家在转来转去，于是也就没多想。
而且就算有问题，这事怎么说自己也不会吃亏，所以很干脆的同意了。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合作的具体细节，包括怎么转账，包括什么时候行动。
宁衡其实并不准备要对方的钱，因为他又不是去真的做所谓的拆穿一事，但为了演戏逼真点，倒是在这方面说的很详细。
对方表现的则很爽快，不论宁衡怎么说，他都哼哈答应，似乎这点钱在他看来和一毛钱没什么差别。
于是不到两分钟，他们就对此达成了共识。
最开始对方要求宁衡在大庭广众下“拆穿”对方的真实身份，但这点非常冒险。
公测后游戏角色拥有快速换装功能，仰仗于此，宁衡只要避过一些监视目光，就能够迅速伪装成参与宴会的客人。
但这种伪装能瞒得过大部分不认识他的人，却瞒不过主位上那位举办宴会的本地领主，真要让他明晃晃地凑上去，保准第一时间就会被拆穿，话都说不利索的那种。
所以随后两人又商量可以在私下里拆穿，比如说趁着那个秃头的教皇使者上厕所的时候跑过去说这件事。
但拆穿画面需要录屏，否则不算数。
小奶猫的任务则是负责替宁衡打掩护吸引注意力，并在宁衡最后交上录制画面后将钱发送过来。
计划谈论完毕，接下来就是等待机会的降临。
屏幕前的宁衡开始检查起了背包里那套礼服是否有不妥之处，另一边小奶猫背后的那位，同样也在做着某种准备。
与此同时，他还没忘记对宁衡表示鄙夷。
“这人怕是个傻子吧，连定金都没要……”
轻声嘀咕着，他打开自己的游戏面板，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其中某个任务的内容。
【任务名称：致命亵渎】
【任务要求：接近那位参与宴会的教皇使者，并释放背包中的迷幻之瓶】
【任务奖励：公会创建文书（x1）】
……
那教皇使者身边必然会有隐藏的守卫，正常情况下，他觉得就算是一个动物也不会有机会靠近。
所以就需要来个声东击西的计划。
这方面他本来还以为会出点血，结果眼下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冤大头……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颇感得意。
25 接连的异常（二合一）
看似较为宁静的宴会大厅里实际上始终乱哄哄一片，吵闹声、议论声、音乐声、还有不知道从哪个家伙身上冒出来的婴儿哭嚎声充斥在这处厅堂之内，扰的伯尼去听旁边人讲话都需要专注下来，不然难免遗漏一些字眼。
“对方肯定了解一些真相，而这种真相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
旁边一位面容清秀，穿着简洁亚麻长袍的秃头青年此刻倒是没有被周围的“响动”影响到，说话时脸上表情非常严肃，“当然，这样不能算是合作，只能说是互相利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怎么看，伯尼？”
“不考虑目前的行动，我只是一位神父。”
伯尼闻言面色如常地道：“神父自然有神父的工作范围，对于这个范围之外的事情，还是不要费心思去琢磨的好。”
秃头青年因此怔了怔，感觉这个回答即不怎么令人满意，却又令人非常满意，沉默片刻后，他转而说道：“你马上就不是神父了，伯尼，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点。”
“那么我该是什么？”
“一位副主教。”
“可是我目前的任务？”
“这件事情需要延后，如果有必要，可以在你任职副主教之后继续去做。”
“出现了什么变动？”
问题并未得到回应，原因是一位穿着亚麻衫的老人此刻从下方宴席中走过来拜见。
旁边本地领主见此忙开口介绍，“这位是泽弗奈亚的邓普斯子爵，他的家族在历代抵御海族入侵方面功勋卓著。”
“很荣幸见到您，伟大的伯尼·阿利克。”
那人随后恭敬行礼，“您驱使着神圣的力量，让那些邪恶海族退去，我与我的家族对此非常感激。”
“在神灵光辉的笼罩下，没有所谓的伟大可言。”伯尼闻言纠正对方，“如果你真心感谢，就多去跪拜吧。”
“但如果没有您，我们将损失惨重。”
“没有伯尼，也会有曼尼、伯恩、芬克、奥利尔、或者马丁之类的人出现，我并非是唯一。”
双方说话时，一只螃蟹从对方裤腿口处探出爪子，见“没人注意”，它啪嗒一下子落在地上，然后朝着伯尼所在的台阶爬行而来。
可惜的是，还没等它爬几步，就被一道无形的阻碍给拦住了去路，左突右冲，不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更进一步。
眼角余光察觉到了这只螃蟹的存在，伯尼却并没有多理会它。
宴会开始之后，不少玩家都曾经想要靠近过来，它们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接近，有的则像眼下这只螃蟹一样“偷偷”潜入，然而不论它们用什么办法，都根本不可能靠的过来。
这些家伙并不了解，隐藏于暗处的保护者，此刻监视周围环境的并不是眼睛，而是灵性。
灵性与灵性间的感知很难被隐藏，凡是生命或者被生命所掌控的东西，都逃不掉这种感知的探查，继而被察觉到。
与此同时，屏障的力量也不只限于阻拦靠近——
在触碰了几次台阶上的无形屏障之后，这只螃蟹就被迫调转方向跑了开，一路上不自觉发出的许多爪子啪嗒声惹来无数目光的注意。
不过目前参与宴会的客人们对于这类情况并没有过多瞩目，最初看过几次类似场面后，他们已经认为这些跑过去的小家伙们同样是一些被圣灵吸引而来的朝拜者了，这倒算是一种美谈。
毕竟谁又会相信，所谓的恶灵能够靠近神圣的天使？
于是就在这种虔诚的氛围下，那位真正的朝拜者就算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刚刚有螃蟹潜伏也没怎么在意，说了几句话后躬身离去，脸上表情还很高兴。
伯尼旁边的秃头青年因此不自觉皱眉。
“我敢肯定的说，这地方已经汇聚了一群恶灵。”
“看得出来，不过说恶灵倒也算不上。”
“你指的是他们能够沟通这点与恶灵不同？”
“当然，在钉锤岛时我们还有过合作。”
……
虽说才见面不久，但双方整体上的交流算是比较和谐。
随着谈话的持续，伯尼也了解到了这位名叫伯纳尔的教皇使者在前来“履约”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件关于他的任命——
前往法洛斯王国目前的首都，担任首席主教贝里克的副手，也就是担任一位副主教。
正常的副主教介于神父与主教之间，是一种任职主教前的过度职位，目的是了解熟悉主教的一些工作内容。
不过首席主教麾下的副主教和一位主教在地位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原因是首席主教等于本国主教群体中地位最高的那位，“执政”于首都，地位很超然，连带着他麾下的副主教也都是神职人员们争抢的目标。
伯尼现在倒是用不着抢，甚至安排副主教的职位对他来说还算是低的，但考虑他加入教会的时间以及目前年龄，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出奇了。
想来等他真正就职之后，还会引发一阵风波与议论。
总而言之，在此处伊莱城堡呆了不短时间的伯尼接下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但未来他所要面临的局面恐怕会更加复杂。
原因是他需要去的那个“首都”所在，此刻正处于交战的核心区域，而该核心地带目前的情况却很不对劲。
“正常来说，海族不应该与我们比拼时间。”
旁边的秃头青年也在重点提及此事。
“他们驻足不前，固然能够聚拢到更多的突围兵力，可时间越长，我们在那边的防守力量同样也会越来越多。考虑到双方高级别超凡者的数量，我们可以说，时间拖得越久，对海族就越不利。”
“也许这是一种声东击西？”伯尼顺嘴说道。
“大主教也有这种考量。”秃头青年闻言点头，“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察觉到有海族在暗中活动——”
他的话没说完就突然闭嘴了，因为复又有一个拜访者走了过来。
“这位是——”
旁边那位本地领主下意识开口介绍来人，结果却突然语塞，随后脸上表情立即变得警惕，“你是谁？”
“一位献宝者。”
对方说着，手掌一番，从袖口内掏出一枚乳白色的宝石，然后将其用双手捧着举到头顶，“伟大的圣灵救了我弟弟的性命，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唯有这枚家传宝石能够……”
这人说话时表情看起来很虔诚，似乎是在诚心献宝，可在他如此动作的同时，周围却突然弥漫开来一股子不太明显的迷迭香气味。
“小心，这里面有诈。”
暗处突然有声音传入伯尼耳中，旁边秃头青年此刻也是脸色一变，显然同样有得到相应的通知。
不过他们表面上倒是没见有太多异常，看了看宴会大厅内密集的人群后，那秃头青年侧头与本地领主说了一句要去厕所，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此处。
伯尼则面色如常地与献宝之人说着话。
“你兄弟的幸存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神灵的眷顾。所以你无需感谢我。”
“可是，您是神灵在这世界上的代行者，那场战争完全是藉由您的手而中止。”对方略显迷惑地道：“如果不向您表示感谢，我又该去找谁？”
“你可以将它献给本地教会。”
交流时，那种独特味道变得更浓郁了，但别的什么迹象却没有出现，说了几句话后，献宝之人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这里，也没见有别的什么动作。
“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暗中传来的麻雀声音仍旧显得很警觉，“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意外，但不排除接下来会有别的情况发生，留下来的话，我很难保证周围人的安全。”
伯尼隐蔽地点了点头，随后朝旁边那位本地领主说道：“我的肚子同样有些不舒服，需要暂时离开一下。”
对方闻言愣了愣，继而忙点头，“您请便，呃……是因为吃了什么坏东西？”
“倒是没感觉食物上有什么不对，可能只是着凉了。”
伯尼边说边站起身来，复又朝对方点了点头后，转身走向另一处位置的厕所方向。
无数目光因为他的起身而汇聚，见他离开宴会大厅后，更是有很多存在蠢蠢欲动。
宁衡此刻就处于蠢蠢欲动的行列当中。
在之前，因为那只小奶猫玩家的配合，他已经脱离了守卫的监视，并且利用游戏的一键换装功能将自身伪装成了一位穿着昂贵天鹅绒衣物的贵族青年。
因此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后，他开始展开了行动。
但与其他玩家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朝着目标前进的那个厕所方向赶去，而是转而走向了厕所与目标住所之间的一条必经之路——
他不认为目标会与普通人一样，有这方面的要求，所以目标此刻看似离开去上厕所，肯定是另有原因。
当然，宁衡认为就算自己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也没关系，被这么多玩家盯上，就算目标真的去上厕所，也不可能达成目的了。
他只会扫兴而归。
所以提前预判目标的前进路线继而去耐心等候才是正确做法。
抱着这种想法，宁衡操作着游戏角色踏步从另一个方向的偏门悄然离开宴会大厅。有守卫见到了他的存在，却并没有对此进行阻拦。
因为宁衡的游戏角色目前穿着看起来和贵族没什么两样，而那些守卫们显然不可能认识所有客人。
倒是在赶路途中，宁衡碰见了那只小奶猫去而复返。
“你怎么跑来了这里？”
对方因此很诧异，“那个秃子使者跑去上厕所了啊。”
“他上厕所是假，有事情才是真。”宁衡如此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观察到了一些异常。”
一人一猫交流的同时也在朝着宁衡于地图上标注的方向赶去。最开始那猫还觉得宁衡说的很有道理，结果跑到那处位置等了一会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你看起来早有准备呀？”
“当然要有准备了，冒冒失失的很难成事。”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其他那些玩家显然不一样。”
“所以我会更容易成功。”
“就为了接近那个神父？”
“现在是为了接近你口中的那个秃子。”
小奶猫对此半信半疑，但他感觉宁衡应该不会背叛自己的钱，直到他突然见到有熟悉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靠，你丫的利用我接近这个神父？”
“哪有这种事？”
“那为什么现在出现的是这个神父而不是那个秃子？”
“这你要问他们去啊，我怎么可能万无一失的确保他们按照我的想法来行动？”
“那你赶紧去找那个秃子啊！”
“等等再说，我先和这个神父说几句话，反正又不着急。”
“我可去你妹的吧，老子记住你了！”
那猫没再被糊弄过去，恼火地叫骂了一句后，也没等宁衡回应，就迅速跑向了城堡某厕所的方向。
“反应这么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屏幕外的宁衡见此暗暗嘀咕，见不远处来人将目光注视而来，忙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话语朝对方搭讪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伯尼神父。”
“什么重要事？”对方边问边摆手制止了不远处一位守卫的靠近。
“关于您这段时间的遭遇。”
宁衡继续点击鼠标开口，“那里面的巧合太多了，背后肯定隐藏有大秘密！”
游戏商城中贩卖的语音包有三十条语音设定，足够让他将这件事表述清楚了，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发现对方脸上果然出现了一点异常的表情。
“你和我来，这里不适合交谈。”略显严肃的声音让宁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感觉自己果真是赌对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对方屁股后，走过一条小径与一座花园，最终踏着楼梯来到了一处宁静的房间当中。
“不得不说，你这种人身异灵的出现让我很惊讶。”
坐在房间中一张桌子旁之后，画面中这位穿着一袭黑色礼服的“npc”直接说出了宁衡的真正身份，同时伸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最近一段时间，与你类似的存在我只见过不到五位。”
所谓的异灵实际上就是一种对玩家的称呼，不过这种称呼当前并非主流，教会仍旧将玩家们当做恶灵中的一种。
只有在对方之前任职的钉锤岛上，原住民们才会将玩家称呼为异灵。
宁衡此刻倒是很意外自己被认出了真身，他自认为伪装的还算不错的。但想想对方的种种神秘之地，这就似乎不算什么怪事了。
如此反而方便了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在原住民们主动和玩家提起这类话题的时候，屏幕中随之浮现出的回复也同样会是这类话题的。
比如此刻，他眼前就有三种选项出现。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
【异灵？那是什么？】
……
【看来你对我们并不排斥……】
……
宁衡选择了第三种回复。
“你们当中有的令人讨厌，有的却非常有趣。”
对方随后回应道：“如果可能，我会与教会主流的观点一致，原因是你们那种随意附体死尸的能力非常值得警惕。不过据我观察，教会对你们的打压并没有让你们数量减少，反而在不断增多。”
这才哪到哪，以后还会更多的。
宁衡见此暗暗心想，手头上则回复道：“那是因为我们不会死亡。”
“这就是此事的重点了。”
画面中这位随之说道：“你们拥有的力量是邪恶的，但邪恶的力量与邪恶本身并不是一回事。所以我才说，你们有的令人讨厌，有的却非常有趣。”
“可惜大部分人不这么想。”
“没错，不过这倒不影响我们目前的交流。”
对方于此刻话锋一转，“你刚才说的秘密一事，能详细说一下吗？”
这是宁衡本来目的，但他此刻对于目标结束玩家的话题却有点失望。
因为他对于和一位原住民交流玩家的存在非常感兴趣，更是很好奇对方会怎么看待玩家们未来在这里的境遇。
可惜的是，双方之间的交流并不是那么方便，画面中的这位显然也更重视他之前抛出的那个诱饵。
“我认为有人在暗处影响着你。”
宁衡选择性回复道：“从你来到这片大陆，到不久之前的那场战争，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这句话点击完毕后，他屏息静气地紧盯屏幕画面，专注观察着对方面部表情，希望以此来察觉到更多的线索。
然而随后宁衡却错愕地发现，自己眼中的画面竟然静止不动了！
不论是对方此刻的言行，还是不远处窗外那本该晃动的树枝，眼下完全凝固了起来，用鼠标点击屏幕边缘的各个系统面板，甚至都没有半点反应！
想要将画面切换回系统桌面，却发现连这点也做不到了。
“搞什么啊！”
他最终忍不住摔了下鼠标，随后恼火地朝办公室外嚷了一句。
“小张，快来，我电脑卡死了！”
26 隐秘的痕迹
说着说着，原本坐在桌对面的这位穿着华丽天鹅绒衣物的“年轻贵族”，突然呆住了，随后就如同一只木鸡一般，不论怎么叫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有的只是本能地眨眼与呼吸。
房间内因此陷入安静当中，不过不久之后，这种安静就复又被打破了。
“他这是怎么了？”
伯尼耳畔传来一阵疑问的声音，那是始终处于暗处的麻雀。
与伯尼一样，它原本也在听着对方提起的那个话题，结果却见到了如此突兀的结束。
“异灵们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可能这是其中的一种。”
伯尼沉吟地说，目光扫了几眼对面这位脑门上顶着灰蒙蒙游戏昵称的玩家后，突然询问道：“你怎么看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没有专门对此调查过。”耳畔传来的声音回应道：“但关于你的资料中有过记载，恐惧之王早已盯上了你。”
“也许不只是恐惧之王。”
“现在应该是不止了。”
“我指的是之前”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那尖锐的响动划破本该宁静的夜晚，让塔楼下一些正常巡逻的守卫们立即严肃了起来，继而纷纷朝着那个方向涌去。
然而尽管能够见到很多守卫迅速跑过去，但相应的响动却并没有中止，随着第一声尖叫之后，城堡某处方向接连有特殊动静传来，咆哮爆炸碰撞与轰鸣……
如此混乱的情形来的实在是很突然，令人非常摸不着头脑，透过窗户眺望过去，却什么都见不到。
“那是伯纳尔所在的方向。”
麻雀的声音此刻倒是充满了凝重，“他之前去的就是那个厕所。”
“他还真去厕所了？”伯尼闻言有些诧异。
“也许他认为这点会让那个可能存在的捣乱者想象不到。”麻雀如此回答。
“看来他的打算失败了。”
“嗯，伯纳尔的守护者并不弱，应当不会有问题……”
说是这么说，但那个方向传来的动静却愈发响亮了，仿佛事态正不断加剧。
于是本来还算淡定的麻雀有些迟疑了起来。
“我应当去看看情况，但……这也许是有人故意吸引我离开你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这种事情不久之前还发生过。”伯尼意有所指地回应。
“现在的情况与上次并不一样。”
“是啊，一位身具特殊使命的教皇使者遇到了袭击。”
特殊使命是这件事的重点，相比起来，冒险一些似乎就不算什么了。隐匿于暗处的麻雀因此下定了决心。
“我去看看，如果没有严重意外就马上回来。”
话音落下，一阵隐约拍打翅膀的声音悄然浮现，又迅速远去。
看不到它的存在，但伯尼相信短时间内这位应当是回不来了。
或者说，某个家伙终于忍不住复又现身了……
脑海中的思绪翻涌，不久之后，伯尼突然察觉到双手撑着的窗沿木框莫名变得有些温热。
低头看了看，发现那里已然变成了一截还在缓缓蠕动着的暗紫色肠子，粘稠薄膜混杂着细密血丝，布满其湿润的表面，那一会膨胀一会收缩的模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身后同样有琐碎声响传来，转头看去，原本摆设典雅整齐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一处遍布血渍的阴森场地，鬼魅般的烛火晃动下，灰暗蛛网朦胧堆积在各个角落，本该光鲜的家具此刻也变得腐烂不堪，周遭墙壁上还存在着许多抓挠劈砍的痕迹。
变化无处不在，就连仍坐在那边的“贵族青年”眼下也已经悄然化作了一具臃肿泛紫的裸尸，浑身肿胀，一双青蛙一样的肥胖眼睛此刻正无神地瞪着伯尼，仔细看去，其眼角甚至有鲜红色寄生虫的尾端正挣扎摆动……
混杂的恶臭血腥的房间，不知从哪传来的隐约哭嚎……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伯尼仿佛一瞬间就从正常的世界掉进了地狱里面。
不过真正的地狱可不是这种模样，排除掉周遭无处不在的心理暗示，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保持理智，其实也能够立即明白过来眼下这一切不过只是幻象而已。
“有趣。”
一道优雅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腔调细腻，却听不出是男是女，“我大概算是了解到你为什么会下来了，英格索尔。”
“上次也是你吧。”
伯尼开口说道：“我感觉的出来。”
“命运的注视总是让我很有压力。”
那声音回应着，“不过相比之下，被遗弃才是真的惨呢，很幸运，目前的情况看起来都还不错。”
“你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是比在一把火上浇下一桶油更有趣的了。是的，我会这么做，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腔调细腻的声音此刻似乎在笑，“也许你们该做好准备。”
伯尼闻言挑了挑眉，却没有再开口，他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
对方随之又笑了一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英格索尔，希望那时的情况仍旧像此刻这样愉快。”
这句话语落下之后，一道火光倏然于伯尼不远处的床头柜上燃起，继而如同遇到了某种易燃化合物一般迅速蔓延到了四面八方。
地板墙壁桌椅家具……
一切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景象于此刻全都被熊熊烈火所吞没，阵阵痛苦哀嚎声音则隐约可以听到。
直到周围除了浓郁火光外什么都看不见后，哀嚎声与这漫天大火这才倏然消散一空，伯尼眼前的环境也瞬间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桌椅碰撞的声音紧接着突然响起，驱散了残留在房间中的最后一抹诡异气息。侧头看去，之前还呆呆坐在那里的玩家眼下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他的脑袋乱转。
不过这种表现没一会就恢复了正常，站稳身体后，对方眨眼看向伯尼，一时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伯尼倒也并未多理会对方，看了几眼之后，就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窗口。
那里此刻正有着一道三角模样的标志正缓缓隐匿而去。
这代表着，在刚刚，除了造成周围环境出现异常的那股力量以外，还有另一股力量曾经降临过。
“真是讽刺啊……”
静静注视着这道标志最终消失在视线当中，伯尼有些戏虐地想。
某种密谋就在刚刚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然而密谋双方却根本想不到，他这个没有被防备的见证者，同样也是一个搅局者。
27 调查任务
办公室外会修电脑的小张被别人叫去修电脑了，想要找其他技术员那还得从更远的区域调，感觉可能会费时很久，宁衡于是就用了一招重启大法。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不论他摁了多少次关机键，眼前卡住的画面都没办法动弹丝毫，反而机箱内的风扇因此变得呜呜响，甚至有种随时都要爆掉的样子。
不过正当宁衡有些犹豫要不要躲远点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电脑恢复了正常，暴躁的风扇悄然平静，眼前屏幕画面也变得不再卡顿了。
鼠标接连点击各个游戏功能，一切安好，不放心地摁了一下重启，眼前屏幕迅速变黑继而有圈圈不断旋转。
没多久，充满了密密麻麻文件的电脑桌面就重新映入了眼帘。
这台电脑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宁衡因此松了口气，属于配件小白的他也没心思去检查一下到底哪里出了毛病，在旁边笔记上记下待会叫人来检修之后，他就匆匆重新登录了游戏。
点击图标输入账号密码一气呵成，回到游戏中后，宁衡发现周围环境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位原本坐在对面的神父此刻正站在窗口位置专注地盯着窗沿，仿佛那里有着什么重要东西。
但跟着去看了看，宁衡却并未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吗？”
他对此有些奇怪，倒也没忽视掉城堡中传来的一阵阵杂乱响动。
“你醒了？”
还没等宁衡琢磨外面是什么情况，站在窗口处年轻人就将目光注视了过来，“你刚才怎么了？”
这个问题宁衡也想知道答案，但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位会懂什么是电脑，于是他选择性地回答道：“一些我们独有的小问题。”
这句话听起来就有种不愿意明说的意思，对方于是没再开口问下去，转而说道：“如果没什么，那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我感觉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有人在暗地里不断影响着你。”
宁衡点击浮现出的话语回复，“当然，可能不是人。”
“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但这种异常很明显。”
“那么你来找我，是想要帮忙调查出真相？”
“是的。”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句询问过后，有三种回复浮现在了画面当中。
为了正义严肃
……
为了获得奖赏意有所指
……
为了和您搭上关系谦卑
……
只有菜鸟才会选择第一种。
泛是经过这款游戏新手期洗礼的玩家都能明白，npc们并不是傻子，拿这种话语糊弄人只会弄巧成拙。
当然，如果面对的是一位以正义为使命的存在或者群体，那么这类说辞倒是远比谈及利益要有效，只是眼前这位显然不是那种狂信徒一类的存在。
宁衡随之选择了第三种。
“我不认为你的这种想法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对方因此说道：“事实你也见到了，我现在面临的局面很复杂，也充满了危险性。”
“是危险，但也是机遇。”
“嗯……你说的倒也不算错。”
在宁衡欣喜地注视下，对方转身走到桌前，然后拿起摆在角落的羽毛笔与一张羊皮纸俯身在上面写了起来。
“我这里有一些线索，但为了换一种视角去观察整件事，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我了解到的一切。”目标边写边说道。
“当然，你也可以将这点看做是一种考量，如果你能调查出什么，我们的合作就能继续下去，如果不能，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说到这里，他手头动作结束，然后将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羊皮纸递了过来。
“这些是我以往经历过的一些特殊事件，如果你真的希望在这件事上帮助我，那就拿着它去调查吧，然后让我们看看整件事情到底是一种什么面目。”
对方话音落下，眼前画面中的系统提示随之浮现。
是否接受任务调查神秘的幕后黑手一？
是否？
……
当然不会选择否，费了大量心思琢磨对方，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任务。
屏幕前的宁衡果断选择了是。
于是更详细的任务信息就这么被记录在了任务栏中
经过你的敏锐观察，你发现了钉锤岛神父伯尼阿利克身上缠绕着的复杂谜团，基于此，你成功与对方搭上了关系。但想要更进一步，还需要在谜团本身上调查出一些确切的结果
……
任务难度：困难
……
任务时限：无
……
任务奖励：未知
……
是困难等级而不是更高难度，这倒是让宁衡有些意外，但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个任务本身只是一系列中的起始，要求也并不是调查出所有真相，而是调查出一些结果。
一些结果是多少？
他对此有些不确定，于是点开背包中之前对方交给自己的那份羊皮纸看了看。
羊皮纸上的文字虽说洒脱优美，但里面只是记载了一些位置与事件，而没有其他方面。
“辛克莱家族领地范围内的亚摩斯修道院伊维萨的神秘封印地临海的内厄姆港口……”
念叨着羊皮纸上被翻译过来的这些字眼，宁衡有些头疼，最后决定先自己跑去看看再说，不行就叫人帮忙。
单纯去看看倒是没什么难度，随着这个任务接到手，任务面板上已经出现了相应的追踪选项，点击之后再打开地图，详细的位置就已经标注在了上面。
那位置距离此地非常遥远，不过商城中有卖加快跑地图速度的道具，大概只要挂机一段时间，就能抵达任务所在了。
宁衡于是没再说什么，与对方告别之后就匆匆下了楼，然后朝着城堡外赶去。
结果半路上却突然见到了一只地鼠模样的动物玩家与一位金发蓝眼的女性人族玩家路过。
那人族玩家整齐靓丽的衣着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似乎也很惊讶他的存在，同样停下了脚步。
不过这位只是停顿了几秒钟，就复又追赶起了那位跑远的地鼠玩家，方向正是他之前来的那条路。
这让宁衡忍不住笑起来。
看情况，该玩家显然也是一个想要在目标身上接任务的家伙，同时那种漂亮的外表在这方面似乎还很有加分的可能。
“可惜啊，本人已经先你一步喽。”
惬意地感慨着，宁衡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毕竟此刻身后那座城堡内汇聚的玩家非常多，再多两个又算得了什么？
28 恐惧之王的猫（二合一）
脚踩着的地面随着城堡某处区域不断出现轰鸣声而震颤，视线中，一位玩家的身影则渐行渐远。
周围环境不太正常，但那清冷月光笼罩下，可以清楚见到对方不仅没有被环境中的动荡波及到丝毫，从那微微偏移带拐弯的脚步来看，他似乎还很高兴。
安清茹对此有些纳闷，但见妹妹不顾她的停留已然跑远，也就懒得继续去琢磨这个在她资料当中身份不简单的家伙眼下是怎么回事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动静？”
追赶上妹妹之后，安清茹好奇询问。
“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两人已经走入了一座塔楼当中，两侧火把光照下，对方目前正用它那短小的四肢费力爬着楼梯，“我出去接你之前这里还办着宴会呢，谁知道现在又发生什么了。”
“你在那会就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跑来这里的玩家很多，算不算异常？”
安清茹闻言没说话，见对方爬的费力，她就弯腰想要将其抱在怀里带着走，只是探出去的手却被对方嫌弃地用爪子推了开。
她对此有些无奈。
“你有毛病吧，自己走的那么慢，还不叫我帮你。”
“我还没小到连走路都不行的地步呢！”地鼠轻哼着回答，表现的很是倔强。
安清茹闻言哑然，却也对这个叛逆的妹妹没辙，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附近的区域算是前线吧，这些人就这么放心吗，怎么还举办起宴会来了？”
“还不是那些地主们闹得。”地鼠语气不满地说，“不举办宴会的话，他们有什么理由靠近伯尼呢。”
“那是领主，不是地主。”
“有什么区别？”
“领主权力比地主可要大多了。”
“切，还不都是那种脏兮兮的老古董，常年不洗澡。”
短暂交谈之余，两人已然碰见了驻守在一处走廊门前的一队骑士，他们对于地鼠的存在视若无睹，但对于跟在地鼠屁股后爬上来的安清茹却充满警惕。
“此地禁止外人入内。”
其中一位表情严肃地说，带着龙虾护手的双手与此同时紧了紧手中拄着的一把长剑剑柄，仿佛只要安清茹一个表现不对劲，就直接准备动手。
考虑到外面此刻充满混乱的声响，安清茹对此倒是能够理解，而虽说她此行前来有“内应”配合，但实际上对于脚边这个吃里扒外还不是人的家伙她基本没有指望过什么。
所以不论是目前的合法身份，还是跑来拜访这里的理由，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我是国王派来的使者，要求面见筑墙者伯尼·阿利克。”
如此声称着，安清茹将一份卷起来的羊皮卷轴从腰包里拿出并递了过去，“这是你们领主写好的通行证明。”
筑墙者与屠龙者一样，都是一种民间对那位神父的称呼，而她所谓的国王使者这点其实也并不是假的。
详细检查过后，质问安清茹的中年骑士半信半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通报去了。
于是在不久之后，安清茹成功获得了准入同意，并且在一处布置典雅的房间当中见到了她想要找的那个目标——
与在视频里面见到的情况完全不同，看到真人之后，那种立体而又鲜活的感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冲击力，或者说惊艳。
然而对方身上有的却并不只是外表上的醒目，还有着如同实质般的温暖力量悄然存在着。
不用说话，单单靠近都能隐约有种被治愈的感觉，令人如沐春风，倍感舒适。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清茹发现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古怪，仿佛曾经见过自己似的……
“你就是国王的使者？”温润的声音如此询问。
“是的。”
安清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一位你们口中称呼的异灵。”
因为是要为以后这方面的“合作”做铺垫，所以她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必要。同时考虑到这位对待“异灵”的态度，她也不觉得这点会引发什么危险。
对方闻言后怔了怔，随后意有所指地道：“你看起来与他们可不太一样。”
“每个异灵都是不同的。”安清茹回答。
从眼前这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已经很熟悉与玩家之间的接触了，考虑到之前所见那位高兴离去的存在，安清茹若有所思。
只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阵子那个家伙似乎还策划过一起针对眼前这位的袭击来着……
“那么你现在是以国王使者的身份与我交谈，还是以一个异灵的身份？”年轻神父并没有察觉到安清茹的分神，口中仍在询问着。
“国王陛下很担忧她兄长的安危，所以特意派遣我来询问这方面的详情。”
安清茹闻言后说道：“同时对于你能够友善对待我们异灵这点，我本人非常钦佩，所以很希望私下里能够对你进行一番更深入的了解。”
“这种了解其实没什么必要。”
穿着一袭黑色盛装的年轻人闻言哑然，“你们数量很多，能力又奇特，我认为要不了多久，更多的‘我’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至于国王的兄长？你指的是埃利诺·辛克莱？”
“是的。”
安清茹点头，“据说他被一条海龙吞进了肚子里。”
“我很遗憾。”
对方闻言抿了抿嘴，“当时情况紧急，那场灾难中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幸存者。”
只不过是一个并不明显的悲伤表情，传递到安清茹这里的时候就已然让她心情忍不住跟着一起变得有些低落了起来，恍惚间仿佛遇难的那位是自己亲人一般。
不过随着对方情绪收敛，相应的影响也就缓缓消散一空了，反应过来后，安清茹忍不住暗暗咋舌。
她能够感受的出，对方并不是有意在释放什么超凡能力，而是其本身日常言行中就已然具备了这种情绪上极强的感染力。
然而这就太过惊人了，因为她觉得这种感染力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亏得他是位神父……”
安清茹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念头。
“外面现在正发生着一场意外。”对方显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着什么，口中仍在对这个话题进行表述。
“如果这场意外不算太严重的话，我接下来会前往法洛斯王国目前的首都，并与国王陛下会面，也许在那时，我会对这点做出详细的解释。”
“太后并不希望我们的女王过多接触她以往的生活。”安清茹闻言忙开口，“所以这方面应该不会有私下里接见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
“接下来我会和你一起同行，直到抵达王都。”安清茹回答道：“路程需要耗费的时间不短，也许这期间你能对此进行一番详细的解答？”
“当然，除了建墙之外，我最近倒是没有别的正事可忙。”对方点了点头。
安清茹见此暗松了口气。
所谓的问清楚详情自然不是这方面的重点，她想要的其实是这一路上的接触机会——
虽说是游戏的幕后缔造者，但安清茹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因为她不觉得会有人察觉到自身的真实身份。
所以一方面她始终混迹在玩家群体中，用着玩家的角度来观察许多事情，另一方面，她也没有落下在光辉世界里面发展人脉。
这种思路她以前就一直有保持着了，或者说在游戏没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在这里发展了不短的时间。
由此而来的是许多原住民盟友，以及盟友们提供的许多消息与秘闻。
眼下这位将是她下一个盟友的选择，安清茹认为通过他的身份以及曾经做的一些事，她能够循序渐进地让原住民们接纳玩家的存在。
当然，那得是玩家们证明他们的价值之后了，但这并不妨碍安清茹提前为此做好准备，所以一个能够接触对方并且与对方成为朋友的机会就属于必不可少的前提了。
眼下她正做的这件事情就是个机会，目前看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不过在得到同行的“肯定答复”之后，安清茹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闲聊——
双方目前熟悉的程度还没到闲聊的地步。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如此说着，与站起身的对方互相行礼后，安清茹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推开大门踏入外面长廊，一位在之前并不存在的身影此刻已然出现在了视线当中，那是城堡中服务领主家族的一位管家。
一番交流后，安清茹了解到对方是本地领主派来安置她的向导——
她目前其实刚抵达这座城堡不久，抵达的时候只是匆匆见到了那位领主一面，就因为城堡内的混乱而分开了，所以她现在其实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住哪。
不过这不算什么重要事情，跟着老管家离开脚下这座塔楼的同时，她的注意力更多已经放在了与自家妹妹的聊天上。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赖着那个家伙了。”
用思维操控聊天框浮现于面前，安清茹以略带调侃的语气输入了这段话并发送了过去。
对面紧接着就有了回复。
“？”
“温和、可靠、强大、亲切……”安清茹接连提出了很多第一次见面后的印象，最终笃定地发送过去一句话。
“你把他当爸爸了。”
……
另一边，在目送那位金发身影消失于视线中后，坐在靠窗椅子处的伯尼思绪飘的很远。
窗外清冷的星空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今天显然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接连的拜访、混乱的响动，于这些响动之下，此时还存在有一阵阵朦胧交谈的声音，这阵声音用的语言很熟悉，却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是几只种族不同的鸟儿发出的响动，它们此刻正落在窗外庭院中一颗老橡树的树枝上，正在讨论着该如何才能钻进伯尼所在的这处房间里面，提出的办法千奇百怪，却显然不知道相应的言语已经全部都钻进了当事人耳中。
显而易见的是，外面那些扑腾翅膀的家伙们同样是一只只玩家。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伯尼已经没有再接触玩家的打算了。
并非是语言不通，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有些事情其实仍旧隐藏在表面之下，所以最初那位玩家他是用来当“搅屎棍”的。
当然，这种搅乱以玩家本身的能力而言其实很难做到，所以他并不会单独的去指望那位玩家能做出什么轰动事件。
至于后面那位，就完全属于意外了，伯尼可没忘记自己之前对那位“爱丽丝”的猜测，而这种猜测转变到此时，仿佛变成了一种惊喜——
他不是没想过对方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以及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情上，但他却没想到对方会亲自跑来见自己。
不过虽说接下来有了深入接触的机会，但短时间内伯尼并不会因此而做出什么行动。
对待那位存在，谨慎与缓慢的观察才是正确选择，稍有急躁，可能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某个家伙可以躲在对面，但绝对不会一直躲在对面，所以这点才是留意的关键……
如此思索着，伯尼突然感觉到原本趴在自己脚边的那个小东西突然翻了个身，继而猛地朝着不远处羽毛床下的空隙所在钻去，似乎碰到了什么急事而准备下线了。
不清楚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对方眼下似乎有些恼羞，不过想要透过那种矮胖的老鼠身体看到其内心想法，简直比下地狱还难。
所以在看了几眼后，伯尼也就没怎么多理会了，转而将视线放在了房间另一侧壁炉的方向。
此时在壁炉顶端的台子上，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那里。
那正是之前跑出去探查情况的教会守护者。
“怎么样，”他随之开口询问，“弄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了吗？”
“伯纳尔死了。”对方语出惊人地回答。
“死了？”
伯尼闻言挑了挑眉。
“死在了粪坑里，浑身腐烂，体内没有半点灵魂残留。”
沉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显然这只麻雀目前心情不会有丝毫愉快之处，“有趣的是，袭击者是一只猫。”
“一只猫能造成那么大动静？”
“单凭一只猫自然不可能，但如果是一只被魔鬼力量操控的猫，那就可以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
“那只猫明面上与伯纳尔的守护者在打斗，暗地里却偷偷咒死了躲在厕所里的伯纳尔。”
麻雀缓缓说道：“我们最后合力杀死了它，然后在它体内探查到了独属于某位魔王的力量。之后我们从现场不远处找到了一个空瓶子，里面有相应的气息残留。想来那只猫体内的力量应该源自于此。”
伯尼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问道：“认出是谁下的手了吗？”
“单从那力量的气息上来看。”
麻雀回答道：“我们认为它属于恐惧之王密德尔顿。”
29 另一个世界（二合一）
教皇使者伯纳尔的死亡彻底打断了伊莱城堡继续展开宴会的可能。
虽说大部分人都并不清楚这位使者是跑来做什么的，甚至不知道他是教皇派遣来的，但死亡事件的发生却足以表明危险的升级，并且非常严重。
于是原本抱着“沾沾仙气”过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匆匆告辞离去，生怕这地方接下来又发生什么无法抵抗的灾难，连留下来过夜都不敢了。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了解，在死亡事件之后，所谓的危险其实已经基本结束了。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只不过城堡内的气氛非常凝重，本地领主站在一处建筑废墟前方，更是一脸苦瓜相。
因为是建造在河岸上的城堡，所以这里的厕所是直通下方河流的。
清晨光照下，眼前这堆乱石堆叠的废墟已经被打烂了，从此处看去，能够清楚见到下方湍急的水流，而看不到别的什么痕迹。
尸体已经在昨晚事件发生后被迅速收敛了起来，单从表面来看，这地方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场局限于一定范围内的猛烈地震。
不过要说线索也并非完全没有，起码来说，面前这堆本就破败的废墟表面此刻遍及了各种动物的脚印，血痕以及粪便。
那是昨晚混乱发生时一些小东西跑来凑热闹的结果，而在事情结束之后，这类不怕死的家伙们跑过来的其实更多。
“已经彻底将城堡内的猫狗们清理干净了，大人。”心思复杂地站在废墟旁观察时，有护卫跑来汇报，“乌鸦麻雀一类的也基本都射了下来。”
“没有别的再凑过来吧？”赫斯特伯爵不放心地问。
“教会的几位大人刚才出手布置了一种对空结界，飞鸟一类的动物暂时是进不来的。”护卫忙回答。
结界？
伯爵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因为晨雾笼罩而灰蒙蒙的天空，却什么都没见到，心情于是有些忐忑。
昨天的袭击者是一只猫，还是一只某宴会客人带进来的宠物猫，事发之后那只猫被击杀了，猫主子也被扣押了起来。
看似这件事情暂时与这里没有了关系，只是目前城堡内可还住着另一位“大人物”呢，这要是对方再出现点意外，他这里可就彻底别想安静了……
“那位有说什么时候走吗？”看了一会天空后，他低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据说今天下午就要动身了。”护卫回答。
“今天下午？”赫斯特伯爵对此感到很惊讶。
虽说不了解那些教会人士留在这里的原因，但之前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有事情要做的。
眼下虽说出现了意外，但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那他们本打算做的那件事岂不是放弃了？
因为袭击的出现，所以才放弃的吗？
那件事又是什么事？
这个问题让他很疑惑，不过只限于疑惑罢了，可没有丁点跑去探究的心思。
不了解事情详情，但不代表他看不到事情的危险，昨天才刚刚抵达的教皇使者都突然死了，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显然不一般。
“打起精神来，别在最后关头出现了差错。”
他最后叮嘱道：“另外，去告诉戈德温，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私下里做了什么鬼祟行径。以前这事我懒得说，现在，我要求他立即停止一切小动作。”
没有明说，但护卫对此心知肚明。
戈德温是领主最小的儿子，年纪不大，却很有经商头脑，那些想要圣灵贴身物品的买家们找的就是他，据说收下的定金有好大一笔，足够再建一座城堡的了。
只是看现在这情况，城堡内这波教会人员背后显然有着很严重的事情存在，此刻真要倒腾起那位圣灵触碰过的物品，之后人家走了，这些东西很难保证不会被别的什么危险家伙盯上，继而引发惨案。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在这些物品当中会不会有什么痕迹线索一类的东西。
……
“以前这事我懒得说，现在，我要求他立即停止一切小动作。”
幽暗无光之地，某位存在正心不在焉地倾听着这场谈话的发生，一片暗红色的眼眸则透过层层阻碍，仔细打量着那处案发场地中的一切。
“到底是谁出的手？”他喃喃自语着，对此颇为困惑。
要不了多久就是他们与教会方约好谈及合作事宜的时间了，虽然因为之前的猜测，两位同伴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追寻晨星行动上面，但相比之下，他对于痛苦王座的“行踪”却更感兴趣。
所以他才会在约定时间之前前来探查了一番，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了此时那座城堡里发生的一切。
不清楚具体详情，但显而易见的是，那位教皇使者的死亡必然会影响到双方之间的合作讨论，基于此，接下来是否还会展开合作也都不好说了。
换句话说，这件事情背后，有很大可能是有谁不希望他们与教会之间达成合作意向。
想想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身为人类世界的霸主，圣约教会的眼线遍布世界各地。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获得了教会的帮助，对于争夺痛苦王座来说都是大为有利的。
而碍于那早已传遍地狱的消息，他们的竞争者偏偏又很多。
只是……
合作这件事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如果刺杀事件的原因的确是为了破坏，又是谁泄的密？
“教皇本人知道，这位死了的使者知道，英格索尔与他的护卫们也知道。除此之外……”
思索片刻，他渐渐有了猜测，不过还没等细想，一道年轻少妇般的声音就透过幽暗深渊传递了过来。
“晨星的踪迹依然没有线索，但密德尔顿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黑荆棘王国的莫特郡。”
“黑荆棘？”
中年男子的声音闻言顿了顿，随后询问，“他会不会与那些最近冒出来的沼泽天虫有关？”
“不能确定，”对方回应，“但可能性很高。”
“晨星应该在冈瑟王国。”
另一道声音随后传递了过来，“那里最近爆发了魔女瘟疫。”
“有趣……如果没记错，冈瑟不久之前还出现过一次女巫之乱？”
“是的。”
老人声音回应道：“我从这件事情上察觉到了那个莉莉丝的痕迹。”
中年男子的声音闻言后若有所思、不过他对此没说什么，转而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两位同伴。
明显的不正常让这次“碰头会”悄然沉寂了下来，直到不久之后，那位尖锐的老人话语转而道：“暗影界里的无头骑士数量开始迅速增加了，这代表着又出现了一大批那些死不掉的小家伙。”
“这事和我们谈论的也许并不是一回事。”
“谁能保证？”
“据说人类的圣约教会中对于那些不死者有过专门的研究。”
“算了吧，我们都研究不出东西来，他们又能研究出什么结果？”
这个话题其实并不是他们讨论的重点，虽说此事背后存在有很多拥有独特附体能力的“恶灵”，但那些“恶灵”的出现在他们眼中并不算是什么重要事情——
地狱里面千奇百怪什么东西都有，相比之下，那些举止奇特的“恶灵”们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就算察觉到了这支新生物种的诞生，数量似乎还不少，他们却也没怎么关注过。
此时提出来，不过只是为了提供一个思路罢了。
“如果英格索尔降临到人类世界是另有目的，那么他背后不可能没有天国的注视。”年轻少妇的声音随后提起了此事的关键点。
“我们在不久之前明确显露过痕迹，这点同样不可能被天国忽视。”
“所以他们应该紧盯着那座城堡里的动静才是。”
接下来的话他们没再讨论下去，但都了解这个发现背后代表着什么。
不论凶手是谁，这件事情都有很大可能是在天国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也就是说，某些存在也许亲眼见证了那位教皇使者的死亡，但却没有理会。
……
另一边，坐在花园里泡着脚的老人接到死亡消息后紧接着同样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此刻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的那双脚。
旧伤发作，他的双脚眼下已然肿胀的如同两团扁平的肉球，其遍布裂痕的惨白肌肤下，更是隐隐能够见到许多黑色血管在不自觉扭动颤抖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由此带来的痛苦更是一波接着一波，不断从脚部蔓延至全身上下。
一身简洁亚麻长袍的老人因此眼角不自觉抽动着，神态却始终保持着淡定，甚至还有心思去“闲聊”。
“伯纳尔倒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他说话时，目光看向了身侧石桌上刚刚汇报过消息的一张“羊皮纸”。
“如果他这次的奉献能比得过法洛斯王都沉没一事，我想他会很欣慰的。”
“您对此早有预料？”
似乎没想到老人会如此淡定，那羊皮纸上随之浮现出了这句话。
“怎么可能。”老人闻言不自觉笑了一声。
“不要把我看的太重要，勃特勒，也许在你们看来我是高高在上的教皇，可实际上呢，我只不过是位管家罢了，什么都不知道，又算哪门子的皇者？”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颇为嘲弄，隔着羊皮纸对面似乎都能听得出来。
不过对方并没有对这个话题发表看法，沉默片刻后，表露出的文字提起了另一方面，“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按照原计划去做吧，这事你们就先别管了。”
“那么伯纳尔的尸体……”
“叫附近的神职人员帮忙运送到黑荆棘王国的柏特莱姆。”老人说到这里时，眼帘不自觉低垂了些许，“那是伯纳尔的家乡。”
“黑荆棘最近似乎不太安全。”
“的确不安全，但还不至于到了连死尸都会害怕的地步。”
如此说着，坐在石桌旁的他随后摆了摆手，仿佛在和身旁人讲话一般，“先下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羊皮纸上因此没有再浮现字句，摊开的模样随后自行卷缩收敛了起来。
花园内于是陷入了安静当中，只余阵阵若有若无地呼吸声，以及一些从后方林子里传来的清脆鸟鸣。
不过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就突然从远处响了起来，并且在迅速接近。
最后，一位秃顶穿白色修士袍的身影出现在了老人面前。
“冕下，关于那些恶灵方面，有新消息出现。”
对方躬身行礼后严肃汇报道：“他们的数量再次开始激增了。”
“然后呢。”
老人抬眼询问，目光虽然看向对方，语气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据说仍旧会增加百万以上。”
“据说？”
“是的。”
对方点头回答，“字符所最近成功策反了一位恶灵，并且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这件情报。”
这话让老人怔了怔，随后表情专注了许多。
“它们连自己的同类们会诞生多少都能清楚了解到吗？”
“据说是这样。”
修士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困惑，“还提了一些我们听不懂的字眼，重点提到它们背后有一家公司，额，游戏公司。”
公司这种词汇在通用语中是存在的，但游戏这点就很令人想不通了。
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了孩童们玩的那种躲猫猫装领主一类的娱乐活动，老人表情也跟着困惑了起来。
“那是什么意思，恶灵们的出现其实是某个孩子做的一场游戏？”
“字符所的人也不是很懂……”对方为难地回答。
老人见此眯了眯眼，最终却还是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算了，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你先下去吧，有新消息及时汇报。”
“还有件事。”
修士忙道：“它说它们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显然不是我们天上的国。”老人随口说道：“这种说法之前不是已经有过汇报过了？来自于哪呢……哦对了，是罗兹说的。”
“但它说既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
“那还能是混沌要塞不成？”
“呃……您说的这个要塞是？”
“没什么，下去吧，下去吧。”老人不耐地回答，口中连连催促，似乎有些烦躁。
修士闻言没敢再说什么，躬身行了一礼后乖乖离开了此地。
周围于是安静了，原地泡着脚的老人因此感觉舒坦了许多。
不过没多久，他就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不自觉发愣。
“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
……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30 启程（二合一）
随着一阵钢铁闸门咣当升起的响动传来，离开伊莱城堡的道路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身披昂扬蓝色斗篷的骑士们带头前进，后方步行的护卫们数量同样不少。
明媚阳光笼罩下，被层层守卫围拢至核心处的两道身影正策马从城堡门洞中通过，位于这两人不远处的安清茹跨坐在一头黑色母马的马背上，略显不适。
游戏仓的作用并不是模拟环境，而是将自身一缕灵魂投送到此处世界中，并且融入一具真实的身体之内。
所以在这里的一切感官与现实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身上套着游戏系统。
这种情况下，她与其他玩家的区别其实很大，动作更自由了，代价却是很多有技术性需求的方面都需要自己来把控。
身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一个“死亡已久”的现代人，她对于骑马这种事情可不是很熟悉。
当然，说不熟悉其实只是相对周围这些从小就骑马的原住民来说，实际上在这个世界混迹了这么久，她再不熟悉也比新手要强的多。
因此尽管表现的不太圆润，但碍于其女性的身份，也没谁对此感觉诧异。
安清茹本身的注意力其实也没怎么放在这种事情上，骑马跟随大部队前行间，目光偶尔看一眼不远处那位年轻神父，更多时候则在其他方面
正常玩家使用的游戏功能只不过是游戏仓的弱化版，里面很多都有着游戏仓的痕迹，聊天系统就是其中之一。
在使用游戏仓时，此功能的完整模样才会彻底显露出来，甚至还能从好友栏中进入游戏论坛里浏览帖子，以及开设一些适合办公用的私密板块。
此刻安清茹就在使用公司的内部板块处理着公务。
“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那些看似乌云的生命体实际上完全是一只只肉眼看不清具体面貌的虫子汇聚构成的，而它们撒下的那些雪与正常的雪也并不是一回事。”
“我们初步判断这些雪其实是它们的卵，与正常雪水混在一起后能够起到一种奇妙的增幅作用，还能让附近的地理环境发生改变。”
“通常的变化是将正常土地侵蚀成为沼泽地，但也有某些将土地转变为岩石的现象发生。”
“下面是我们拍摄到的具体视频，已经经过加速处理，可以见到这个过程的完整流程。”
……
视频就在这句话的下面，点开看去，安清茹清楚见到了一场看似正常的气候变化
灰暗天空下，一片片雪花从苍穹上方陆续降落，将地面与一些树枝点缀的白茫茫一片。
然而当拍摄者俯身将地表的雪层拨开之后，却能够见到其下面黝黑的泥土层已然松软潮湿了起来，并且这种潮湿在周遭积雪渗透下还在不断加重。
加速处理过的视频对此表现的非常直观，那种土地从最初勉强干燥的模样迅速转变为一片粘稠湿润的现象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但考虑到这场雪的波及范围，以及并不只是这场雪出现了如此异常，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不过这情况虽说让安清茹想了很多，但也不是很惊讶。
作为一个与某位魔王有着某种默契的存在，她对光辉世界会越来越乱这点早已确信无疑了。
另一件灾难汇报同样也在佐证着这点。
“冈瑟王国北部的一些农村地区似乎出现了某种特殊情况，能够确定该事件与女性和疾病有关，但具体信息我们还没有进行调查。”
这段话之后是一张申请表，申请的内容是调动玩家靠近该区域
情报部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监测着此世界命运线的变动，这种监测行为会被动转变成相应的cg浮现在玩家们的视线中。
不过只有一些重要的命运变动才会让所有玩家都见到，正常cg展现的范围其实不一定很广，大到一座王国，小到一处村落。
处于这个范围内的玩家们能够见到事件的诞生，但如果范围内没有玩家存在，那么这种变动就只有情报部门的检测者本身才能了解到。
但他们的了解只限于观看到变动那一刻发生的画面，之后会延伸出什么，却仍需要为此进行实际调查。
然而不是所有变动都值得他们出动的，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数量也没有那么多。
所以这种情况下，让玩家出现在附近就是一个颇具“性价比”的选择了，因为只要玩家察觉到了特殊事件的气息，就总会不自觉靠近过去。
“第二次公测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清茹没有马上给予答复，而是问起了其他方面。
在去见那位神父的路上，她其实就已经组织人手展开了“第二次公测”，距今已有三天时间了。
“没什么特殊状况发生，只不过有组织性的势力混进来不少。”
这个回答其实属于一种意料之中，安清茹见此也没说什么，转而回复道：“开放一批幸运账号吧，然后将这些新手玩家们调动到你说的那些地区里面去。既然涉及到的是人类，那么让玩家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现场才能更容易发掘到真相。”
对面于是发来了个ok的手势。
安清茹随后又扫了眼其他人的汇报，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就干脆关闭了聊天面板，表情专注地赶起了路。
教皇的使者死亡之后，不远处那位神父就不打算继续留在城堡中了，眼下已然踏上了前往法洛斯王国现首都的道路。
不过顺着这个方向不断深入下去，会越来越接近目前战争的核心区域，天空中相应的海族斥候非常多，为了保险起见，本该走空路的对方此刻很自然的选择了陆路。
本地领主因此派遣人员相送，他本身也正处于这个队伍当中，决定送一段路程后再返回。
作为一位女王派来的使者，又早已与那位神父提前说好了，安清茹目前混在这支队伍里面自然没什么人表示异议。
而她本身目的虽说是与那位神父套近乎，但此刻一来心情不对，二来对方也还在和本地赫斯特伯爵交谈着，最后，她其实还在考虑着目前的公测情况，所以就没凑过去
所谓的第二次公测听起来很滑稽，实际上却是迫不得已。
表面上看，玩家们的操作通过的是电脑设备，真相却是他们所操控的是一种独特的灵性力量。
这种灵性力量储存在她的系统当中，但力量本身并非是系统本身所有，而是吸收现实世界一些亡者死后残存的灵性孕育而成。
现实中没有什么竞争者存在，所以相应的“资源”其实不少，但想要让这些资源成功跨越世界的壁垒出现在光辉之地，却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其中难点很多。
比如说，玩家在十级之前的动物阶段，其实就是在吞噬光辉之地现有的生命来将玩家们掌握的灵性力量伪装成原住民的一个过程。
但这种伪装并不完美，或者说，在玩家们最初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一种属于外来者的烙印就已经跟着悄然诞生了。
这种烙印诞生的地点并非是表面世界，而是一处名为暗影界的地方，形象则是一具具无头骑士。
安清茹其实不太理解这种烙印为什么会是以无头骑士的形象浮现，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秘存在，很大几率还是与自己的系统有关。
但找遍现有资料，她也没弄清楚那些东西的确切底细，只是能够确定，每一个玩家背后都对应有一具无头骑士，无声无息的跟随着玩家们出现在世界各地。
这种诡异的现象目前来看倒是没什么坏处可言，但某些方面却会惹来极大的动静。
比如说，如果玩家们汇聚在一起，对应的无头骑士们在暗影界里同样也会聚集在一起，这种聚集如果数量多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出一种类似“国际象棋”般的效果。
骑士们会自动分类为国王、士兵、王后等等。
分类之后倒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异常发生，分类表现出的只是无头骑士们的装扮出现变换而已，但这个过程似乎会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能够惹来很多本世界高层次超凡者的注意。
这种注意偶尔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如果被注视的多了，安清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引起什么额外的麻来。
所以间断性的开放玩家入驻，其实是一种避免麻烦的举措
尽管这类麻烦随着公测的开始，已经不可避免的将要发生……
想到麻烦，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不远处那位挺拔的身影。
此刻对方正策马与其身旁那位高大的赫斯特伯爵侧头交谈着什么，神态虽说温和，但背后隐藏着的某些事情却让安清茹更加头疼。
头疼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严重的正事，而是一些私事
尽管自家妹妹对此矢口否认，但种种迹象证明，她之前的判断其实非常正确。
她的妹妹，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已然将不远处那个神父幻想成了一个父亲般的角色！
这点从妹妹那天恼羞成怒的模样上就能看得出。
正常时候就算是撒谎，那个小家伙也会撒的非常圆润，如果谎言被揭破了，她也能够用一些不着痕迹的表情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去。
会骗人总比被骗要强，安清茹虽说早已察觉到了这点，却从来没对妹妹进行过批评教育，甚至很多时候都会配合着对方来表演。
可是那天对方的表现却完全没有了从小到大磨练出的那种狡黠劲。
显然，只有真正在意并且有些“见不得光”的想法被揭穿后，才会变得那么不淡定。
然而要说早恋或者染上一些单看词汇就很莫名其妙的新时代怪癖之类的倒还没什么，这跑来异世界里认个爹，却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有些接受不能。
虽说这个爹看起来比正常“爹”还要有“爹”的气质，但考虑到出身背景以及所受到的文化熏陶等等问题，这种期望似乎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就更别提自家妹妹还是“单相思”状态了。
可惜的是，特殊的生活现状让妹妹早早的就出现了叛逆特征，一些小问题安清茹想要管束都很难，就更别提这种“大问题”了。
“也许过一阵子小家伙的热乎劲就能过去了？”
马背上的她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奢望。
她可是有仔细了解过的，不久之前妹妹还被“遗弃”过一次呢，而再次相见之后，不远处那位年轻神父似乎也没有什么额外表现，显然只当自家妹妹是一种阿猫阿狗之类的宠物，还是没什么感情的那种，随时可以扔掉不管。
想想这也很正常，先不说那位神父出身的纽卡斯尔大陆属于奴隶制社会，就看自家妹妹那种蠢的再次以一只地鼠的形象出现，那位神父就不可能猜不到妹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只“异灵”。
正常人对玩家还处于人人喊打阶段呢，神父虽说看起来能够接受玩家的存在，却不可能没有丁点警惕心。
眼下他能将妹妹留在身边，而没有赶走，八成是在做一些观察行为。
可要说这种观察能观察出一些看女儿般的感情来，那可就太扯淡了……
“你在想什么？”
正思索，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奇怪地询问，侧头看去，安清茹发现自己脑子里正琢磨着的当事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了自己旁边！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私事。”
她连忙回答，目光闪躲地看了看周围环境后，顺便转移了话题，“赫斯特伯爵呢？”
“已经回去了。”
对方如此说，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怀疑，“伯爵离开的动静可不小，你刚才没听见？”
“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安清茹假装很尴尬地道：“太吵了，我又有些认床。”
这原本只是一种敷衍的回应，但她很惊讶地发现，对方好像很认同她此刻说的话，甚至还点头附和了一句。
“法洛斯王国的人也许从来没有隔音的需求，很少去处理门缝窗户缝之类的小细节。不过相比起来，那种石头房子倒是还好，土坯房比这个可吵多了，旁边如果有一家挨得很近的邻居，那整晚上干脆就别想睡安稳。”
“你还睡过那种茅草房？”安清茹对此感到很惊奇。
“这个问题就像是不久之前宴会上一个小男孩问我会不会放屁一样。”本该很庄严的人说出了一番让她充满错愕的话语，“我说我不会，他还真信了。”
话语落后，对方也没再留下来闲聊什么，一踢马屁股，身影就超过了处于队伍末尾阶段的安清茹，跑到了前头去。
愣愣地注视着这人的背影，安清茹久久无言。
所以他刚才的意思是什么？
你在放屁吗？
或者你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再不就是单纯的诉说事实？
这些问题混乱地浮现于脑海中，却完全不是重点所在，其透露出的某种特质让安清茹不自觉想到了论坛上很早之前曾经火过一阵子的游戏视频
某人身处于视频中，面不改色地将一只蜜蜂翅膀揪掉了一半，然后没事人一样的扬长而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她最后如此嘀咕着，但感觉倒是还不坏，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仙气”，她反而觉得对方更加亲切了一些。
31 魔女的瘟疫（二合一）
屏幕右下角的聊天软件不断闪烁的时候，傅宇正在填写一份光辉之地的游戏账号申请。
因为密码一项比较令他迟疑，所以心思分散下，见有人联系他，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上面。
然后点开看去，傅宇发现对方是自己的某位“大神”表哥。
“怎么样，申请到了吗？”表哥在询问。
“申请成功了，账号马上创建完毕。”
傅宇回答，“登录游戏后我直接去找你？”
“先自己玩着，到了十级后再过来。”
对方回答，随后又发来一句叮嘱，“不过千万要记得，别和任何人提我是你表哥，更不要透露丁点现实里的信息！”
“我明白。”傅宇老实地回答。
这位表哥的游戏昵称虽然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却是游戏里目前唯二的一位公会会长，在他看来属于大神级的人物。
不过大神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这游戏非常特殊，前段时间公测开始之后，里面就接连混进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而那些人大多都不愿意按照游戏规则来玩，因此，在现实里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就用出来了。
像是以现金收买游戏资源的倒是还好，买不到的想要以强制性手段来夺取别人账号的更是不少见。
据他所知，这位表哥就没少受到骚扰甚至人肉，为此还搬过几次家。
亏得游戏终端似乎没有人能黑的进去，得不到确切资料，不然那个有公会会长身份绑定的账号恐怕早就不属于他了。
不过前阵子商城里的公会创建文书打折，最近很多人似乎都快要凑够兑换点数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位表哥应该会好受一些……
“虽然有一些特殊规则，不过这游戏里偷东西还是很方便的，你进入游戏之后，可以先用这点来积累一下资源。不过非人族玩家偷一些值钱东西没用，主要的方向要放在食物与一些特殊物品上。”
对方正在和他讲述一些游戏经验。
“十级之后不要选死灵种族，这支种族随机到的大概率是各种骨头架子，那就是一垃圾，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市里，走路还很慢，只能当个路边监视器。”
“当然你也可以碰碰运气，没准会投胎成幽灵怨灵一类的东西，这类死灵能穿墙，还能入梦，相比之下最有意思，也最不容易死。可惜随机到的难度很高。”
……
“人族现在除了破碎群岛外别的地方都选不了，如果你能忍受自己是个大老黑那就选人族，如果忍受不了就选海族，这两个是最优的。”
“注意，如果选择当人族，第一步首先就要将赶路方式调换成走路，系统默认的是跑步模式，非常坑。其他的，如果你到时候真准备选人类，我再发给你一份人族扮演指南，那是我们公会里很多人琢磨一个多月才弄出来的，很有用。”
……
“异种的话除非你能幸运到投胎成那些狼人吸血鬼之类的智慧种上，不然就是一动物模拟器，和你十级之前的玩法没什么太多不同的。”
……
“如果你想要当野怪被npc猎魔人和人类玩家打，那么选魔物倒是很有趣……”
这些话在游戏论坛里面其实都或多或少有人提到过，不过被一位“大神”详细教导的感觉终究不一样，傅宇因此感叹不已。
遥想这位在公测之前，态度可不是这样。
那时候身为一大公会的会长，这位表哥可是飘的很，言语非常傲慢。
直到公测之后，对方接连受到了一番社会的毒打，这才开始亲近起身边人来……
“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先玩游戏去吧，有问题随时叫我。”
伴随着这句话，表哥接下来就没了声音，傅宇随之将注意力放回了账号申请页面。
这游戏公测开始已经两个月多了，但最初只有一百万个账号开放，当时没用多久就被一抢而光了，他这种迟了一步的根本没赶上。
直到前两天，游戏公司再次开放账号申请通道，他这才有进入游戏的可能。
说可能的原因是在这之前，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抢得到账号——
这次官方没提开放的数量有多少，只是每天定量释放一定数目。
而论坛上对此的猜测是这波开放也许仍旧和上次一样，是一百万份。
这个数量看起来不少，实际上却根本不够分。
因为不论是正常的游戏观点，还是“阴谋论”的异世界观点，这游戏的特殊性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共识，相应的普及度虽说还赶不上那有限几种国民级游戏，但那只能说是限制高的原因。
一来账号难抢，二来用电脑玩总归没手机方便。
但这并不影响此游戏无数次的登上过热搜，甚至目前始终处于长期霸榜阶段，相应的热度也不只限于国内，跑来抢号的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有。
所以说，如果真的只是一百万份，普通人抢到账号的可能性并不高，除非土豪到像某些集团那样，花大钱从黄牛那边买号。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傅宇而言已经不是问题了，眼下既然出现了这个页面，就代表着他成功抢到了游戏账号。
接连输入密码身份证号码等等信息后，他兴致勃勃地点击创建完毕。
页面刷新的倒是很快，申请完毕之后相应的账号密码也直接被填在了游戏登录栏中。
激昂的bg音效下是一位金发天使与一条恐怖巨蛇对峙的史诗登录画面，看起来很惊艳，不过相比之下，傅宇更想要早点玩上游戏。
因此在看了几眼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选择了登录。
于是在黑屏了几秒钟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被一只鱼人攥在手里不断抡来抡去的银色金枪鱼……
鱼人身材佝偻，蓝绿相间的肤色看起来长相很丑，此刻正它处于一座被晨雾笼罩的森林池塘中，脑门上明晃晃地飘着鱼人逃兵四个字。
而在这不大的池塘周围，则有五个紧握鱼叉的老农民，正紧张兮兮地围绕着鱼人的存在转来转去。
与此同时，双方口中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因为是一条金枪鱼，所以傅宇没办法了解这些话的具体内容，但看情况，显然双方对于对面的言语同样听不懂。
不过其实也用不着听得懂，单看这周围这几位农民脸上满是仇恨的模样，傅宇就能了解到这场“战斗”不可避免，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只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或者说，身为一条被当做锤子抡的胖鱼，不论双方接下来谁获胜，他都是受害者。
“这种奇葩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遇到过……”
暗暗嘀咕着，他倒是没觉得自己倒霉，反而感觉这一幕很有趣——
云玩家阶段时早已见惯了各种玩家的倒霉视频，眼下他亲自进入游戏，其实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甚至还有心思感叹这游戏里面的环境和人物的逼真程度。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倒是有些出乎预料，正当双方对峙的谁也不敢打破某种“默契”之际，森林深处却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一群头上顶着游戏昵称的鱼人玩家们就这么冲入了傅宇的屏幕当中。
那五个老农民因此惊恐乱叫了起来，其中两位更是撒腿就跑。
可惜的是，他们的速度不慢，却跑不过箭矢的飞射，一前一后两道短促惨叫后，这两人直接死在了森林当中。
其他三个老农则被迫跪地五花大绑了起来，成为了俘虏。
“我说兄弟，你这也太惨了。”
鱼人玩家们随后又将浑身颤抖的鱼人逃兵紧紧绑了住，其中一个脑门上则浮现出一阵七彩泡泡，相应的声音因此透过屏幕传入傅宇耳中。
“呃，谢谢。”他有些尴尬地回应。
“不用客气，谁还不是从萌新阶段走过来的。”
对方嬉笑着回答，“不过你这条鱼太大了，这座池塘又很小，没什么意思。怎么样，要不要哥们送你一程？”
这样的话自然好。
傅宇闻言忙道谢。
只是随后他发现，对方“帮助”自己的方式其实没那么友善——
这家伙竟然将自己重新扔回了那个池塘里！
这让傅宇有点傻眼。
更让他错愕的是，这些鱼人玩家在将那三个老农绑起来后并未急着离开这里，而是开始围着这些npc做起了种种龌龊事。
排泄、射击、拳打脚踢……
“你们在做什么？”
他愣愣地问。
没人搭理他，但看起来那帮玩家似乎玩的很愉快，直到三个老农浑身臃肿死的不能再死，他们这才满意地押送着那鱼人逃兵扬长而去。
“这他妈的……”
傅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说关键地方有圣光遮掩，但现场很多血淋淋的部位仍旧能够见得到，与此同时，之前那一系列和真人没什么两样的哀嚎惨叫也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反胃。
幸运的是，因为之前的遭遇，他的游戏角色并没有在池塘里坚挺游荡多久，就突然鱼肚翻白死掉了，他也能够彻底摆脱那处鲜血横流的场景……
表情复杂地点击转世之后，傅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类女性！
“什么鬼？”
如此突兀的情况将他的注意力暂时从刚才的恶心事件转移了开——
虽然是个刚进入游戏的萌新，但他对于游戏目前情况还是很了解的，除了跑某处群岛里成为一名黑人之外，其他人想要选人族似乎不太可能。
可现在他明显是个人类！
一个躺在木板床上，身披破烂亚麻被褥的年轻女人！
对此有些错愕，紧接着他就发现角落处系统栏的邮件选项正在闪闪发光，点开看了看后，不由恍然。
里面有一封官方发来的邮件，内容不多，意思是他幸运的成为了一名中奖玩家，不仅能够在附近区域选择人族，还能够无视相应的等级限制。
“还有这种好事。”
这情况简直堪称惊喜了，也驱散了他之前遭遇的那场不愉快，鼠标点击打开属性栏看了看后，更是让傅宇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
因为他不仅成为了一位在内测时期都很稀有的年轻人族妹子，这个妹子角色身上竟然还有着一个初始天赋！
【魔女的传承（被动）：你的血液能够将一些普通人类感染成为同族魔女，你体内的魔力与能力会随着这种感染数量的变动而增减】
……
【当前天赋等级（lv.1），感染后目标存活几率为5%】
……
“看来这个妹子角色原本是没挺过来啊。”
注视着那个存活几率，傅宇若有所思。
这种存活几率简直低的过分，但如果考虑他目前是怎么来的，那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深思了。
十级之后，不论是人族还是其他种族，玩家附体的对象只能是一些已死亡的角色，而没办法去抢夺有生命的。
眼下他虽说还没十级，但相应的规矩应该也会差不多才是。
也就是说，目前自己这个角色在之前可能并没有熬过这种魔女“病毒”的感染，换句话说，她应该是这种魔女转换的一个失败品。
然而失败品在被玩家俯身之后，却貌似并不失败……
傅宇由此想到了某种迅速提高麾下感染数量的可能性。
不过想想目前大部分人似乎没办法选择成为人族，他就忍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就又想到，现在不能选不代表以后始终不能选，内测时候还没有这种限制呢，也许过一阵子，相应的限制就会没了？
脑海中浮想联翩之余，他开始确认起了自己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只要确定原身的确死在了“感染”途中，那么他的那个想法就基本有可实施性了。
而确定这点其实并不难。
因为在公测之后，每一位玩家身上都有相应的事件记录面板，清楚记载着角色上线下线后一切吃喝拉撒等等大小事情。
点击鼠标打开记录面板看了看，刨除上一个角色的死亡信息之外，此刻这里面果然有着一条相关的记录存在着——
【蓝杏树村的年轻鳏夫克罗夫不幸感染了某种未知的瘟疫，持续发高烧后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家中，他的死亡暂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克罗夫？鳏夫？这可不像称呼女人的啊……”
傅宇不自觉嘀咕了起来。
刚刚他其实有见到这个名字的存在，那是在属性栏中，只不过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琢磨初始天赋上面了，倒是没怎么深思过。
眼下又见到了这个名字以及相应的称呼，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傅宇发现，这条信息里面用的果然是“他”，而不是“她”。
“不会这么搞我吧？”
想到了某种可能，他重新打开属性面板扫了眼，发现自己那个被动天赋里面，的确没有限制男女的字眼存在……
32 路上见闻
通往新王都的道路越走就越艰难，空气潮湿，雾气渐浓，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处也开始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撒下。
伊莱城堡中派遣相送的骑士们在抵达某处领土边界时就已然返了回去，一队处理琐事的护卫被留了下来，还有些许随行的仆人，负责洗衣做饭扎帐篷等杂务。
不过虽说人数锐减，但整支队伍的热闹程度却不降反升，原因是随着行程的持续，接连有各种动物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周围。
这些动物大部分并不会靠近过来，并且出现后不用多久就会消失离去，似乎只是跑来围观一下，不过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这么老实。
有些会毫无顾忌地跑到队伍中转来转去，有的则会做出一些例如袭击、戏耍、高空抛物等等猥琐行为。
而在这些行为出现之后，老实呆在周围远处的动物群体内又会有许多家伙冲上来与之进行打斗，那鸡飞狗跳般的场面令队伍中的人们看了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不论表现的多么奇怪，又或是做了什么出格事，它们也都没办法真正的给队伍造成伤害。
原因很简单，凡是有跑进来捣乱或者袭击迹象的，都会在一瞬间后迅速被不知从哪出现的火焰点燃，继而变成一具具散发着肉香的烧烤。
这倒是极大丰富了队伍中的食物储备，一路上因此肉食不断，本来还因为要长途跋涉而总是唉声叹气的随行仆人们也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同时，这种“福利”并不只限于队伍中人享受到。
在储备粮食迅速增加之后，好心的伯尼神父不断指示指使仆人们将这些粮食分发给路过的一些看起来很贫苦的旅人们，惹来无数感激目光与喜悦地赞美。
不过如此情况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就逐渐没有了——
随着察觉到伯尼这行人周围总是不间断的有大量动物靠近，一些职业或者业余的猎人们开始专门跟随在队伍后方，做起了猎杀行径。
他们的猎杀很有效率，因为这些动物们一个个非常笨拙，没有什么灵巧性可言，也丝毫不懂掩饰自身的行踪与痕迹。
基本上只要被猎人盯上，就难逃死亡的结局。
这就导致了出现在周围的动物们迅速减少，最后跟在屁股后的猎人甚至比他们的猎物还要多。
由此，在路过一处被“鱼人游击队”突袭的村落时，大规模的人数甚至被误以为了军队，那些作乱的海族一个个被吓得撒腿就跑，幸存的村民们跑过来又是哭嚎又是感谢。
不过在这一片混乱的环境下，倒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存在。
“如果不是看见那些人全都握有武器，我还以为是一群难民跑了过来。”
队伍路过村子道路中段时，一位站在路边的年轻人突然搭话道：“现在看来，这些人是大人您花钱雇佣的？”
“他们只是路过。”
马背上的伯尼俯身回答，随后看着站在身侧的这位浑身沾满泥土的黑发年轻人，他似乎很奇怪地问，“你是黑荆棘的人？”
“本人潘西·贝索姆，来自黑荆棘王国，瓦尔特郡，贝索姆家族。”对方闻言庄重地说道，顺便还行了个贵族礼。
马背上的伯尼颔首回了个礼，然后随口问道：“路过这里吗？”
“我们是来帮忙的。”年轻人挺胸回答。
“你们？”
“海族入侵开始时，我们的国王联合大主教号召国内一些勇敢者前来法洛斯这里支援，我是其中之一。”
黑发年轻人说，“与我同行的还有特罗洛普家族的埃利斯，戴维家族的安其罗，伍利家族的吉恩，以及……”
他一连说了一大串人名，最后抿了抿嘴，“现在死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节哀。”
“没什么，这是一种荣耀，总比呆在领地内和磨坊主的老婆厮混要强。”
伯尼此刻并没有做神父打扮，对方显然也不清楚眼前这位充满贵族气质的同龄人会是一位教会中人，说起话来倒是没什么顾及。
不过伯尼对此并没有理会。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村子里？”他转而问。
“我们黑荆棘的人在南方组织了一个骑士团，我听到消息后准备去加入，路上就碰见了这个被鱼人袭击的村子，这里面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壮丁都被征兆去了特瑞西，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伯尼就带领着队伍离开了这处破烂的村庄，偶遇的那位外国贵族也因为不同路的原因告别离去了。
……
随着战争的持续，周边各国陆续有人前来应援，黑荆棘王国来的年轻贵族只是其中之一。
而在队伍不断接近法洛斯目前的首都特瑞西时，这类打扮与法洛斯人有所不同的存在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队伍中的人们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原本还算松垮的氛围愈发紧张。
临近到某种范围后，路上行人们开始一个个面色紧绷、有条件的拿着各种金属武器，没条件的也会握着树枝棍棒等简陋防身器具，路过的村落中也时常能够见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组织起民兵队伍严密巡逻。
头顶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见不到太阳的存在，阴沉灰暗的云层仿佛常年不散般静静笼罩着大地，其中隐约可见一些诡异的身影漂浮，惹来道道惊恐地注视，或者是一片叫骂声。
这种时期，外出赶路显然不是一种安全的事情，不过一路上伯尼倒是见到有很多教会骑士的身影策马奔跑在通往王都的主干道上，他们存在的目的明显是出于保护旅人们。
有趣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伯尼还见到了一些动物玩家们在积极地帮助路上的人们，“遗落”食物、引走野兽、带来药草辅助医治生病患者等等。
“我开始理解你为什么会在钉锤岛与这些异灵合作了。”
丘陵渐渐代替平原与森林，随着路上见到各种情形，隐藏于暗处的麻雀突然说了一句。
“它们的能力也许邪恶，但心灵却不见得黑暗，如果能组织好，它们其实能够变成教会的盟友。”
“我与罗兹主教当时的确有这种想法。”伯尼“坦言”道：“不过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倒是谁也不能预料。”
“总归是有了这种可能性。”
麻雀说道：“有过合作之后，再次合作就不是一种特别难的事情了。不过这种事如果顺利倒是没什么，如果不顺利，你恐怕会受到牵连。”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伯尼随口回答，同时一踢马屁股，从道路中跃上了旁边一处丘陵高地。
目光朝远方眺望而去，可以隐约见到一条连绵不绝的高耸山脉静静矗立于灰暗天空下一片平原的尽头。
而在那山脉中某山体底端，一座依山而建的广袤城市紧接着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特瑞西，也是法洛斯王国现首都所在。
……
与此同时，随着伯尼等人即将抵达目的地，处于旧王都中的某位玩家，已然将她的调查推进到了一个新阶段。
33 探索到的隐秘
【经过我的仔细研究，发现那位报纸商人提出的复活天使计划很有可行性，只不过在天使的塑造上我有些不同的观点】
……
【以这处封闭环境中的局势变化来引导幸存者们散发出种种信念，最终将它们汇聚在天使身上固然有可能制造出绝望天使、分裂天使、暴乱天使等等有利于分解圣约教会统治的堕落天使，但如果外界局面无法与这些天使散发出的堕落之力配合，它们其实激不起什么浪花】
【所以我认为，在这之外，还应当有能够引发人们改变信仰的天使，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容易地吸引到纽卡斯尔的诸多教派】
【这也不是没可能，我们的黑血完全可以胜任塑造该天使的主要角色，替代这里的圣约教会似乎并不是不能办到，只要我们掌握了那些所谓的神之使徒们】
【不过如果真的这么做，就彻底超出了主人的计划范围了，也许我应该谨慎考虑……】
……
……
【报纸商人声称他效忠于骸骨山脉的死灵团，嗯，看手法倒是很相似，可惜我又不是傻子。谁又会相信远在世界另一边的老不死们能够在光辉之地有那么多情报线索？而且上次降临的那位明显是地狱中的某位魔王，没错，只有和主人同级别的存在，才有可能提前预知到那位大天使的动作，其他人？嘿嘿……】
……
……
【我很期待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位教皇，但挖掘那具尸骸的进度却非常缓慢，也许等这地方重新现世之后都不一定能做到，嗯……如果我能利用上那柄命运长矛就好了，可惜，我们的人根本就无法靠近，而且我始终怀疑那柄矛并不是单纯用来支撑封印的，也许打它的主意会引来什么灾难也说不定……】
……
……
【死尸妓院？黑血在上，我们当中是不是混进来了一个蛇头岛的内奸？怎么这种恶心东西都能出现在我的商业议案上？】
……
昏暗的密室内，随着一张张羊皮纸不断被翻动，大量秘闻接连映入了李雨萌的眼中。
这让她在感叹之余，也着实有点懵。
“会长大人，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好友栏在闪烁，点开看去，她发现是同一“探索小队”里的成员在小组群中询问。
李雨萌随之将一些看起来不明觉厉的信息截图发送了过去。
“卧槽，这地方竟然还有妓院？”
“他奶奶的早说呀，这得损失多少快乐。”
“你们瞎了吧，没看到前面那两字？”
“这咋了，又不是不能冲。”
“没错，万物皆可冲！”
“难道你们没发现，那只是一个议案吗……”
这帮人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正题上，李雨萌见此撇了撇嘴，随后干脆关闭了聊天框，将视线放在了这处密室尽头的书柜处。
那里面摆放的书籍不多，但想来应该会有一些其他信息。
李雨萌因此凑了过去，准备继续探索这处某个邪教组织头目的隐藏密室。
可惜的是，她只是刚刚翻开一本书，还没等仔细看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愤怒的叫骂。
转头望去，没等李雨萌看清人影，一簇熊熊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就猛地在她的游戏角色身上爆炸而出了，由此引发的吱吱惨叫非常响亮，吓得她立即将音量减小到了最低。
眼前画面随之昏暗了起来，是否转世的系统询问紧接着跟着弹出。
李雨萌见此并没有着急转世，而是先打开背包看了看——
一本名为《皇帝的陨落》的羊皮书由此映入了眼帘。
“也算不虚此行。”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的死亡她其实并不在意。
事实上，在最初的调查展开之后，她这段时间和其他几位玩家已经循着线索调查了好几位看似正常，实际上却属于邪教徒行列的npc了。
期间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各种陷阱踩了个遍，她早就已经死了好几次，所以眼下再死一次根本就不算事儿。
尤其是，死掉的还只是一只老鼠罢了，能够看清楚游戏世界文字的原因是她在公会商城里买到了一份语言技能，而不是这只老鼠有多么特殊。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屏幕画面中，她的老鼠此刻就正被那个杀了她的npc拎着尾巴恼怒地观察着，仿佛在怀疑它的真实身份。
李雨萌对此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在扫了眼对方长相之后，她却突然愣了愣。
因为她发现，拎着自己烧焦尸体凑近观察的这张大脸，似乎有点面熟……
“在哪见过吗？”
暗暗纳闷之余，她顺手截了个图，然后将图片用手机聊天软件发送给了自己那位博学的好闺蜜。
对方半天没有回应，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李雨萌随之点开好友面板，找到某人后将消息又发送了一遍。
“这不是圣约教会的那位教皇吗？”
这次闺蜜堪称秒回，“你在哪见到的？”
“教皇？”
“对呀，难道不是吗？”
如此询问着，对面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对了，你在那地方根本不可能见到教皇的……不过他们长得可真像啊。”
“你怎么知道像的？”李雨萌奇怪地问。
对面没有马上回应，大概五分钟后，才有消息传来。
“游戏刚开始那阵子，有一个倒霉的人鱼玩家分享过视频。”
这句话后还带着一张截图，截图中是一个坐在花园里的老人，身着亚麻长袍，面容慈祥亲切，和李雨萌刚才见到的那位长相基本一致。
她因此若有所思。
不过李雨萌对此也没多想，对她而言，这次探索的收获除了了解到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在哪里以外，就只有背包中的那本书有价值了。
其他什么的八卦消息，对于身处一个封闭环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的玩家而言，根本没有多少吸引力。
临死前“抢到”的那本书对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她认为自己的闺蜜会喜欢。
于是在对方询问教皇一事详情的时候，李雨萌反而将这本书的截图发送了过去。
“皇帝的陨落？”
对面明显来了兴趣，“哪位皇帝？”
“不知道啊，没等看呢我就死了。”
“那你快看啊。”
“你等等啊。”
回应之余，李雨萌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游戏上。
此时她仍旧没有选择转世，于是画面中浮现的是她死后的情况。
那具被烧焦的老鼠尸体眼下已然被那个和教皇长相一模一样的老头给分尸解刨了，其双手中还浮现有一些暗红色的光芒，大概是在利用超凡能力展开研究。
不过李雨萌对此完全不当回事，看了几眼老鼠的惨样后，就自顾自地打开背包翻起了书。
“这是古帝国所有皇帝的死亡记录。”
她没一会就察觉到了这点。
“真遗憾，这种百科式的书针对某一位皇帝的单独记载基本不会很多。”对方回答，“而且记录的信息往往并不深入。”
“好像真没有太多信息。”
李雨萌同样发现了这点，“不过里面写的很有意思唉。”
“哪里有意思？”
“这里面说那个皇帝对于自己的死亡其实早有预料。”她打字回复道：“还说刺死他的是他那位皇后呢。”
34 建墙者伯尼（二合一）
顺着平原上的宽敞道路靠近那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城市之后，本来可以看清其全貌的视角就愈发的狭隘了。
缓缓接近的同时，这座整体趋于白色的城市也在不断放大，最终，当队伍来到城门外时，映入眼帘的已然是一处庞然大物了。
名为特瑞西的古老城市有着三座城门，伯尼等人抵达的这座是其中之一，叫做狩猎门。
似乎映衬着这个名字，在下面排队入城的民众们也一个个都携带着各种武器。
“所有入城者都需要在这里进行登记出身信息与入城目的，否则不准通过。”门洞中有手持羽毛笔的书记员伏案登记着每一位入城者，旁边则有穿皮甲的士兵大声吼叫通报。
……
“再说一遍，没有登记过的不论什么原因，一律不准通过！”
……
“不要耍什么小聪明，贿赂守卫将会被公开施鞭刑！”
……
管控很严，队伍因此整齐有序地一步步入着城。
然而虽说看起来规矩良好，但实际上插队的情形却不少发生，一些贵族打扮的人士只要走过去，就能够比别人更快的进入城中。
与此同时，穿着修士长袍的人也会受到优待。
伯尼一行靠近之后同样不需要排队，不过这并非是他们提出的要求，而是城门内的守城士兵见到他们当中充满了武装人员后主动跑来询问并且帮助的结果。
马蹄声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动因此连绵不绝，排着队的民众们清楚见到了这一大群英姿勃发之人从他们身侧路过并策马踏入城中。
不过没人对此发表什么不满，他们反而对于队伍中的独特之处议论纷纷。
“这又是哪家的贵族？”
“黑底白色条纹的城堡纹章，看起来应该是卡尔敦河的赫斯特家族。”
“我去过他们家的伊莱堡，可没听说那个大老粗伯爵有生出这么俊的小子。”
“没准是他们家亲戚……”
身后的议论就算是入了城后也依然能够清晰听见，一路上护送伯尼等人来此的护卫们因此有些尴尬。
不过此时已然抵达了目的地，在护卫队长的招呼下，他们并没有多逗留什么，就与伯尼开口告辞了。
“我们会在下城区维尔德街的黑鱼酒馆住上几天补充物资，如果您需要帮手，可以随时去那里找我们。”
离开之前，护卫队长如此说道。
伯尼对此以及对他们这一路上的护送表示感谢，随后在目送这帮人离去之后，他将视线看向了悄然来到身旁的金发女子。
“我也该去述职了。”
对方开口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需要我来带一下路？”
队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队伍了，虽说有一位教会高手始终存在，但他一直呆在暗处。
明面上，刨除这位名为爱丽丝的“女王使者”外，此刻只有伯尼、伯尼的玩家助理，以及马背上挂着的笼子中，那只呼呼大睡的白色胖老鼠。
人不多，再走一个怪冷清的，因此伯尼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
三人于是继续赶路。
入了城之后，周遭全是一些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的风格颇显异域，大多都有着平坦的房顶与透彻的玻璃，且普遍建造的很高。
依山而建的庞大城市并非平坦一片，越深入，地面位置就越高，入城之后朝上望去，能够望到一大片建筑斜斜向上的矗立着，以及诸多混杂在这些建筑中的街道与行人身影。
山体的存在虽说让该城市守备相对轻松，但由此挥洒下来的大片阴影却让这里相较于城外平原阴冷了许多。
不过三人都不是正常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
“王宫位于山顶区，埃尔罗大教堂建立在城中区，所以我其实是顺路。”
作为“东道主”，之前一路上没少与伯尼交谈的“爱丽丝”随后开始熟络地介绍起了这座城市。
“下城区、城中区、上城区、山顶区，特瑞西主要有这四个区域，除此之外，这座城市下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区域其实也非常广阔。不过那个地方非常乱，正派人绝对不会去接触。”
……
“在被定为新王都之前，这里其实是王国的商贸中心，商业方面非常发达。只是因为战争的核心地带就在这座城市背后那片山脉深处，各地水路很多又被海族入侵堵塞了住，所以最近这里倒是变得冷清了许多。”
“当然，单看人数的话，其实也说不上冷清，女王亲临战争核心地并将王都立在了这里，王国各地领主都在不间断往这里输送着兵源……”
对方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如果不考虑她脑门上飘着的游戏昵称，似乎和一位原住民没什么两样。
不过在倾听之余，伯尼却能够察觉到这位的视线不断瞥向身侧跟着的另一位玩家。
那是伯尼的随身“助理”，表面上看，这位年轻且秃顶的修士正在默默牵着马，实际上脑门上却不断有一行行细密的小字冒出消散又下坠融入。
“虽然资料不多，但我敢说你那本书八成是某个人胡编乱造的。”
“为什么这么说啊？”
“很简单，我以前看到过一本书中有写到过，那位罗南皇帝虽说死于他的皇宫里，但他的皇后在他死亡时却并没有呆在皇宫中，而是远在一个名叫海利根港的地方。”
“不在皇宫这点证明不了什么吧，没准人家会飞，或者瞬移什么的呢。”
“皇帝的遇刺时间与他小女儿出生的时间基本相距不到一个月，我可不觉得一个即将临盆生产的孕妇会挺着大肚子飞过去刺杀他的丈夫。”
年轻的秃顶修士脑门上冒出这句话，“而且如果真要是皇后刺杀了皇帝，那这种事情应该属于很私密的那种吧，又怎么可能会被外人知道并且写成了一本书？”
“呃，超凡世界，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超凡世界也是要讲逻辑的。我猜这本书八成是教会人写出来黑那位皇帝用的，当然，也不排除里面可能有更多隐秘，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
这位不断与人来回闲聊着，话语看起来根本没什么顾虑。
显然，“他”根本不了解自己与闺蜜之间的交流正在被人偷窥，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里治安似乎不太好？”
伯尼朝身旁金发女子询问，并没有在意某人此刻的八卦闲聊，目光反而看着不远处一场肉搏战。
几个腰部携带有武器的壮汉此时正处于泥泞的路边对着一位佝偻在地的路人拳打脚踢，从那骂骂咧咧的话语中能够听出，这些人发生争执的原因似乎只是被踩了鞋面。
“虽然挨着战场，但特瑞西在很多人眼中反而更安全。”
爱丽丝侧头跟着看了看，然后回答道：“起码比城外那些总是被骚扰的村子要安全，所以这里的难民数量很多。”
难民数量多了，矛盾与冲突也就来了，相应的治安自然会变差，这点不用明说。
而在他们交谈之间，那里的局面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一队巡逻骑士听到响动后迅速跑了过去，几声训斥之后，几位打人者就乖乖地将双手举起，束手就擒了起来。
不过看他们脸上那种轻松的模样，显然对这方面并不担心。
巡逻骑士们一开始也没表现的如何严苛，只是当领头一位中年骑士察觉到伯尼等人的注视之后，却立即变了脸色。
随之而来的，是那些打人者开始被粗鲁对待，甚至被连连扇巴掌，当事人对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不断委屈大叫。
“在特瑞西，成为一位巡逻队长也许不用有能力，却一定要有眼力。”
爱丽丝很原住民地说，“你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如果有什么关系将这事捅上去，那他可就要倒霉了。”
伯尼闻言没说什么，收敛视线后示意继续赶路。
接下来倒是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一路上观察着这座繁华城市内的一切，连续跨越了好几处石质阶梯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城中区所在。
在之前，那位跑去通知的教皇使者虽然死得很突然，但对于伯尼接下来的安排方面，他交代的却很清楚。
实际上那也没什么复杂的地方，只是叫伯尼抵达特瑞西后，前往当地一处名为埃尔罗的大教堂中，面见驻守在教堂内的大主教亚度尼斯。
大教堂身处的位置正是此刻他们脚下的城中区，且与下城区交界处相距不远。
到了这里之后，名为爱丽丝的“女王使者”也开口告别离开了，伯尼则带着自己的随身助理踏步走向了能够清楚见到高耸钟塔的大教堂方向。
最终，在跨越一座广袤整洁的广场之后，他示意助理在外照料马匹与行礼，自身单独走入了那座有着许多神圣浮雕的恢宏大教堂中。
阵阵缥缈的咏唱声音随之扑面而来，听起来清澈悦耳，仿佛面临“仙境”，但看遍周遭环境，却并未有任何歌唱人员的存在。
“那是梅丽莎彩绘造成的效果。”
听到伯尼来意后，一位年轻修士负责引路，顺着主教堂侧面一处遍布洁白承重柱的偏廊行走深入之余，对方很是热情地开口解释着。
“它能够用来保存并释放歌声或者其他什么声音，代价是每天晚上都需要往玻璃上一些关键位置点几滴三号圣水。”
“这倒是很方便。”
目光注视着大厅墙壁处那几面高耸绚丽的彩绘玻璃，伯尼点了点头。
“它的发明者是谁？一位叫梅丽莎的修女？”
“梅丽莎并不是一位修女，而是一个修女会的名字。”
修士说着，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真的是伯尼·阿利克？北方钉锤岛来的伯尼·阿利克神父？”
“为什么要这么问？”伯尼挑眉问。
“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年轻。”
修士感慨地说道：“我们很多人都听说过您，在报纸上也没少见到过您的名字，但在这之前，大家都以为您是一个有着花白头发的老人。”
“因为炼成仪式吗？”
“没错，他们说这种知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有可能做到精通。”
如此说着，这位领路的修士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伯尼好几眼。
显然，前段时间伯尼的行为早已传播到了这座王都之中。
这倒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说法洛斯王国中已有报纸的存在，就算没有，走了小半个王国边境不断在建墙的伯尼，所引发的影响本就很高，且动静不弱。
这明显给伯尼带来了某种名望，单看这位领路修士的态度就能看得出。
“我有一位朋友和您出身在一个修会。”正常来说不应该多说什么话的年轻修士此刻似乎有点忍不住心情，始终在那里滔滔不绝着。
“这段时间每次我们见面，他都会提起您的种种事情，说您是兄弟会崛起的希望，甚至有资格去担任会长。”
此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伯尼就想起来自己在加入圣约教会时，的确有“挂靠”在一个规矩宽松的小修会中。
“溪流兄弟会？”
“是的。”
修士点头，“他说您似乎没到过兄弟会的总部？呃……如果您需要向导，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叫德维特，是这里的一位助理执事。”
说完这句话，没等伯尼回应，他就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那地方其实很容易找，顺着国王门外面那条路一直走大约十分钟，一条小溪对面的修道院就是兄弟会的总部了。”
伯尼对此表示感谢，不过他对这事倒是没怎么在意。
接下来对方又提及了一些琐碎的信息，大多都是哪位大人物哪天有来大教堂里打听伯尼，教堂中的哪哪人对此又是什么说法，以及特瑞西的人们对于伯尼什么时候能顺着边界建造一整座长城之类的猜测。
他似乎认为伯尼以往的建墙行为是在法洛斯临海边境连绵不断的建造一座长城，对于伯尼不建墙而来到了这里似乎还有点“失望”。
“我敢肯定，如果您能建造出一座涉及到整个王国边境的城墙，就一定会被旅行者行会评为世界百大奇观之一。”
末了，他语气很是遗憾地说。
伯尼闻言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也并不需要解释了，因为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抵达了此行的最终地点——
大主教亚度尼斯所在的房间门前。
……
与此同时，正当伯尼登门拜见统领法洛斯王国宗教事务的大主教时，处于城市顶端的王宫之中，某些人也已然得知了他抵达的消息。
35 海外亲戚（二合一）
俯瞰窗外花园，一道金发身影路过时与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脚步就朝着女王所在方向走了过去。
“这些弄臣可真是会钻空子。”凯瑟琳暗暗心想。
注视着那身影不断远去，最终再也看不到痕迹，她随之收敛目光，转头看向身后一位正在画板上不断勾勒着什么的存在。
那人棕发微卷，很有画家气质，只不过手中握着的并非画笔，而是羽毛笔。与此同时，随着他的动作，一幅骑士队伍入城图正在缓缓成型。
凯瑟琳目光看去时，这个流程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随着画家画完最后一笔，就见本来黑白色墨水构成的静态画作倏然动了起来。
线条晃动、景色加深，画板中显示着的骑士队伍踏入城门后不久就已然分散开来，最后只余三道身影继续深入墨水构成的城市内部。
相比于之前那些表情模糊的骑士们，剩下这三人五官刻画的很细致，由此而来的面部反应也显得非常真实。
观察建筑、踏上台阶、互相交谈……
直到三人抵达另一处区域后分别，这幅动态的线条画这才重新恢复静止。
留在最后的，是一张精致典雅的年轻人侧脸，正将目光看向不远处一片广场。
观察了几眼画中这张脸后，凯瑟琳将视线看向了作画之人。
“路上那几个打人的是你们雇佣的？”
“是的。”
对方闻言恭敬地回答：“稍微试探了一下目标的性格。”
“还真是很不起眼。”
“因为有教会的高手在暗处，我们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凯瑟琳闻言点了点头，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暂时就这样吧，有什么动静你再来汇报。”
“遵命。”
画家躬身行礼回应，随后告退离去。
凯瑟琳则重新将目光看向了画板上的那张侧脸。
这位神眷者出现在这里虽然主要是本地大主教的原因，但其中她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眼下已经完成了这一步，当然不可能只是看看就完事了。
不过目标身份特殊，明面上就只能做这些了，不然就算手段再干净，也难免会被某些难以捉摸的力量捕捉到痕迹……
这么想的同时，她回身离开窗口位置，脚步轻缓地走到了房间中一处雕花酒柜前后，抚裙坐在了这里一张椅子上。
随后她拿起柜子上一瓶酒倒了杯晶莹剔透的葡萄酒，抬手拎杯晃动几下后，仰头将这杯特制的酒水一饮而尽。
一抹微醺醉意不久之后悄然来袭，凯瑟琳因此双眸微微闭合片刻，再一睁眼，就已然来到了另一处所在。
威严而又神秘的巨大雕像耸立在身后，处于雕像脚边的凯瑟琳视线直面台阶下一处幽暗大厅，在那里，林立着许多没有五官的岩石身影。
周围环境非常寂静，唯有一阵如百灵鸟鸣叫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转头扫视，能够发现那里正游荡着一些色彩不一的鸟儿虚影。
凯瑟琳因此踏步走了过去。
获得这处神奇的空间已久，一些不起眼却很有趣的特征也逐渐被她摸索了出来——
这个地方是以她自身灵性力量来维持的，因此每次利用这里进行一些交流行为，都会消耗她一定的精力。
但如果在进来之前让自己处于醉酒状态，那么相应的消耗却会弱下许多。
不过由此而来的却是周围环境相比之下会变得有些虚幻。
这倒无所谓，毕竟来这里又不是为了观光。
除此之外，这些盘旋在平台上的“鸟儿”也是她之前了解到的一种新功能——
麾下女巫们只需要将所要表达的信息掺入一缕灵性中，然后再默念她的名字，她就能接收到这些信息，而不用双方全都进入这里。
由此，她还发现，这种默念目标如果换做其他成员，其实也能够做到互相沟通……
来到那些汇聚在一起的鸟儿面前后，凯瑟琳抬手触碰其中一只蓝色轻烟般的小鸟，对方随之跳上她的手指，并且照着指尖轻轻啄了一下。
于是一股信息就这么被她接收了到。
“沼泽天虫在黑荆棘王国的繁衍速度很快。”
信息以一种类似声音的方式传递着，“但当地教会与王室的反应同样不慢，他们似乎早有警惕。”
邻国这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再没点警惕心可就说不过去了。
凯瑟琳暗暗心想，对此也没怎么在意。
那些虫子虽说单个拿出来很容易就能被掐死，但就如同一种恐怖的瘟疫一般，难以察觉不说，“感染”速度还飞快，想要将它们清理干净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也的确是一种瘟疫，只不过传染的目标并非是生命，而是环境气候。
信息接收完毕，手指上的蓝鸟因此消散，凯瑟琳随之触碰下一个，于是就了解到了麾下某位女巫遇难的消息。
这让她不自觉蹙了蹙眉，但在停顿片刻后，她就继续处理起了眼下其他的积存。
这些积存的信息中很多都是杂务或者没那么重要的事件汇报，唯有其中一个来自海外的消息让她有些惊讶。
“黑血教派正秘密召集人手与舰队……”
喃喃着这件事，她感觉有些奇怪。
名为黑血的教派在纽卡斯尔大陆影响力很强，堪称是那处邪恶之地几大邪教之一。
然而体量大，相应的麻烦同样不少，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组织是不大可能做出这类明显动静的，就更别说还在召集舰队了。
“他们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去征服南部的那片蛮荒地，或者探索新世界……”
凯瑟琳由此想到了某种可能。
脚下这片陆地正处于动荡起始阶段，某些人察觉到了这点并且想要趁火打劫倒是情有可原。
然而单单只是因为预见了未来的一些局面就准备动手，似乎又不大可能……
这会与主人有关系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对此却又不是很肯定。
当前局面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免不了让她浮想联翩，但黑血教派与地狱似乎没什么牵连，她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家主人又能和这个组织扯上什么联系。
琢磨了半天，凯瑟琳最后干脆放弃了对此的思考。
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看不透自家那位主人。
不了解一些事情的时候看不透，了解之后还是看不透。
就像当初法洛斯王都沉没时一样，明明已经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实际上呢，她听到的是一回事，真正发生的也的确是那么回事，但却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当初认为所谓的引爆只是双方打起来，却没想到，引爆的会是那五十多万人口的古老城市，而且出手的还是一位大天使。
一位大天使显然是不可能与主人结成盟友的，所以答案其实很简单——
就算是那种级别的敌人，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按照自家主人的想法去行动，就更别说一个黑血邪教了。
“没准哪天我会发现，连圣约教会的教皇都是站在主人这边的哩。”
凯瑟琳暗暗嘀咕着。
此时她已经处理完了面前漂浮着的信息，因此目光随后就看向了下边诸多雕塑之一。
于是没一会，被她盯着的那座雕像就倏然活了过来，并且踏步来到了凯瑟琳面前单膝跪地。
“洛克萨妮听候您的差遣。”
凯瑟琳颔首回应，不过随后却并没有开口吩咐什么，而是反问道：“冈瑟王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散播出去的种子大部分已经开始发芽。”
对方闻言立即说道：“有几个被教会察觉到了，目前正囚禁在审判所中等待被裁决，还有一位被地狱魔鬼盯了上，那魔鬼似乎很强，谨慎起见，我们没敢靠近观察。”
“魔女的力量与地狱紧密相连，被盯上了并不意外。”
凯瑟琳说道：“但这么短时间内就被教会察觉了到，似乎不太正常？”
“我很惭愧，大人。”
单膝跪地的女巫闻言脑袋压得很低，“我们没有选好目标，导致她们觉醒后胡乱用起了那种力量，有一些甚至公然跑到……跑到教堂里面去袭击当地神父……”
“袭击神父？”
这话让凯瑟琳表情不自觉一怔，“她们难道被烧坏了脑子吗？”
这个问题对方显然没办法回答。
凯瑟琳也没再追问下去，因为她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留意观察吧，零散的意外并不会对整体局面造成影响。”她因此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许会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那种恶灵捣乱的话，这点的确能够造成一定的扰乱视线效果，所以她这句话可不是在安慰什么。
“我会紧盯那边的情况。”跪在凯瑟琳面前的女巫其实也听说过那些恶灵的名声，因此能听明白首领话语中的含义。
“派其他人去盯着吧，”
凯瑟琳转而道：“我需要你将注意力放回之前准备做的事情上。”
“您是说，关于特瑞西的那些事？”
“没错，”
凯瑟琳点了点头，话语意有所指地道：“神眷者已经就位，闹剧应该开场了。”
………
大主教亚度尼斯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老人，嘴唇纤薄，五官看起来有一种刻薄严厉的感觉，不过在见到伯尼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倒是非常和蔼，甚至还主动夸赞起了伯尼上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种寒暄倒是并没有提及太多，对方就开始说起了关于伯尼接下来的安排。
“战场虽然距离这里不远，但目前局面很特殊，倒是不用着急做什么，所以明后两天你可以休息一下，顺便了解了解特瑞西这座城市。”
“你的职位正式晋级成了副主教，工作内容会有一些涉及到你精通的炼成仪式，具体可以去找卢修斯，他是法洛斯的首席主教，也是你的上司。”
“不过今天就算了，卢修斯去了松木区巡视，估计要到后天才能返回。”
简短吩咐了几句后，这位大主教最后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王室也许会派人来接触你，但切记不要与他们走的太近，你的身份特殊，会有很多人想要利用这点来达成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目的。”
伯尼闻言点头，随后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很识趣地行礼告辞离去了。
一位中年修士此刻已然在门外等候着，见到伯尼出来后，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带头走向了教堂之外——
在伯尼抵达之前，一切衣食住行方面就已然安排完毕了。
“那位想与我们合作的魔王始终没有再现身，想来应该已经放弃。”
赶往新住处歇息期间，耳畔悄然响起一句话，那是最近始终在保护着伯尼的“麻雀”。
“你的安全方面似乎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我需要和你告别了。”
如果不是涉及到那个提出合作的魔王，暗处的麻雀其实在赶来这座城市之前就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眼下对方这么说，伯尼倒是不怎么意外。
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旧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吗？”
这句话并不响亮，但前面带路的那位修士明显听见了，只不过他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纽卡斯尔的一些邪教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作，我需要去调查一下。”
如此说着，对方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有时间就去一趟城外的溪流兄弟会吧，也许你能从那里获得一些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这句话让伯尼不自觉挑了挑眉。
可惜的是，对方接下来就突然没了声音，似乎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很迅速，仿佛跑来找伯尼告别这点都是匆忙之下抽空进行的，考虑到对方之前说的那个调查任务，这情况倒是可以理解。
“可惜，不论怎么查，结果都是已经注定了的。”
伯尼暗暗心想，表面上则跟随着那位带路的中年修士踏步走出了教堂范围，然后叫上等候在外面的随行助理，朝着分配到的住所赶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抵达目的地，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就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好久不见啊，亲爱的伯尼。”
对方此刻正抱胸靠在路边一面墙壁处，见到伯尼望过来后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听说你在这边成为了一位神父，我还在担心你这一头漂亮的棕发被剪光了呢。”
“埃尔莎？”
伯尼对这人的出现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
埃尔莎全名是埃尔莎·阿利克，同样出身于纽卡斯尔的阿利克家族，血脉上来讲，这是他的一位表姐。
36 真理报
伯尼新分配到的房子位于一条小巷深处，里面家具精美，地板整齐，因为地势较高的缘故，采光也非常好。
视野之中一切都很明媚，看起来并不陈腐，反倒有种处处崭新的感觉。
“这里还不错，比我住的那家旅馆要好多了。”名为埃尔莎的表姐有着一头深棕色短发，打扮精神利落，冷不丁一看仿佛是个男人。
“如果你想，可以搬过来住。”伯尼好心说道：“我刚才有看过，上面有几间客房。”
“算了吧，我可不想给你找麻烦。”对方笑眯眯地回答。
两人此时坐在一楼一处宽敞仿佛半面墙壁般的透明玻璃窗前，透过窗户，可以清楚见到外面一块空地上生长着的许多花花草草。
法洛斯王国四季如春，又有某种超自然力量影响，很多东西在季节变换中基本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惜的是，头顶天空目前始终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色调下，否则大片阳光撒下，透过落地窗笼罩在身上，应当是一种享受。
“不过比起你在黑岛的那座房子，这地方就像是一个茅坑。”
埃尔莎转而道：“随时随地都保持适当温度的温泉水池、数以百计的男仆女仆、一座遍布世界各地奇珍异兽的林园，还有那百米高的大图书馆……我可从没见过比你更会花钱的人了。”
“那些其实不算什么。”伯尼闻言不以为意地道：“除了那座图书馆之外，其他别的东西在某些人看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就算不是最顶级的，也比你现在这样要强得多。”
对方顺势说道：“为什么要放弃纽卡斯尔的生活？只是因为呆在这里能够让你成为一位超凡者？”
“也许更多的是命运吧。”伯尼如此回答，“关于这方面，我想你应该有听说过一些传言。”
“所以，你早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普通？”埃尔莎奇怪地问。
“那倒是没有，”
伯尼面不改色地说道：“最开始我只不过是想要跑过来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生意，顺便来旅游。”
“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我觉得这对你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坏事。”伯尼没有直面回应对方的问题，“少了一个竞争者，还能抢到一块肥肉。”
“你的生意被你大哥二哥接管了，我可没抢到什么。”
埃尔莎闻言抱怨道：“如果你有心，应当顺便立一份资产分配的，你可不知道，当时他们争的有多激烈，你妹妹的脸都被刮花了。”
“争的越激烈，他们在长老们眼里的分数就越低。“
伯尼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你这么做，原来竟是为了我着想。”埃尔莎眨眼道：“那你是需要我报答什么吗？”
“我只是想看看一位女性能否成为阿利克家族的家主。”
伯尼坦然说道：“当然，相对而言，我所谓的帮助对你来说效果不大，未来如何其实还要看你自己的。”
对方闻言撇了撇嘴，“你真认为我能当上家主？”
“谁知道呢。但如果不想当，你就不会跑来这里冒险了。”
伯尼说着，目光打量了一番埃尔莎当前的着装，“你这身衣服倒是很低调，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个男人。”
“这算是夸赞吗？”
“算是吧。”
“那我还真是很荣幸。”
对方脸上复又露出了一抹笑容，“怎么样，您现在身为一位冉冉升起的教会新星，可不可以透露点秘密消息出来给你这位可怜的表姐？”
“你想知道哪些方面？”
“比如目前的战争局势？”
“这些可用不着我来说，你应该已经提前在你的盟友那里了解到了。”
“你还知道我有盟友？”埃尔莎对此很惊讶。
“就算是一个小孩，跑到陌生环境里也是会去找本地人问路的。”
“……我还以为你在成为一位神父之后，性格方面会有些变化呢，”埃尔莎叹气，“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
“想看不同风格，你可以在我工作的时候来访。”伯尼笑呵呵地回答。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洗脑。鲍威尔家族的蓝伯特自从和你聊过之后，到现在脑子还不清醒呢。”
“他只是察觉到了某些真相而已，实际上我们当初没说什么。”
“傻子才会信你的话！”
“……”
“……”
似乎只是偶遇，闲聊了一阵子后，这位表姐就起身告辞了。
伯尼对于她的出现也没怎么在意。
法洛斯王国动静闹的很大，吸引到外面某些势力的注意甚至调查其实很正常。
然而外来者想要在这个过程中查出一些详细情报可不是什么容易事，这位表姐跑来接触他看似叙旧，实际上其实是希望藉此打开一个突破口……
“伯尼神父，行李已经处理完毕了。”身后有声音传来，转身看去，脑门上飘着个游戏昵称的随行助理因此映入眼中。
她此刻仍旧处于下线状态，但不论表情还是言行举止都没有丝毫漏洞可言，倒是跟在他屁股后的一只白色地鼠行为较为鬼祟，躲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模样，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非常感谢。”
瞥了眼门外那只老鼠后，伯尼面色如常地对眼前这位“死物”点了点头，“忙这么久了，你先歇息去吧。”
随行助理闻言躬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门外的地鼠因此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伯尼见此有些无语。
一路上这小家伙非常安静，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那位名为爱丽丝的玩家离开，它就又重新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种活跃并不只限于在伯尼面前晃来晃去，还包括对“工具人”的许多恶作剧——
涂鸦、吐口水、将衣物撕咬出破洞等等，非常的无聊。
与此同时，“工具人”玩家的性格还非常好，除了最开始一段时间以外，大多时候对此都并不在意，甚至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到现在，只有地鼠自己还在那里乐此不疲地恶作剧着，也不知道她在这点上哪来的兴趣。
眼下一场新的恶作剧似乎又开始了，不过伯尼也没过多去关注，在送走那位表姐之后，他就开始观察起了脚下这座房子。
建筑与家具的质量比在钉锤岛时更好了，但外面的环境倒是没有之前宽松敞亮，且没有私人仆人服务。
这对伯尼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因为很多琐事他随手就能完成。
只不过这点似乎方便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来到这栋房子的二楼书房处后，伯尼就在书桌上看到了一份署名为真理报的报纸。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更有趣的是，摊开这份报纸并扫了一眼后，其上最显眼的一段信息完全是为了反教会而存在的——
【圣约教会的超凡霸权，到底何时才能终结？】
37 头盔
清晨阳光非常明媚，包辰逸则坐在电脑桌前啃着面包。
同时他边吃还在边留意着手机内聊天软件里面的群友交流。
“你猜怎么着，那些海族不仅会玩舆论战，甚至都开始打入敌人内部去了。”
聊天窗口内此刻有人在吐槽，“它们弄了一个什么真理报，上面全是一些圣约教会的黑历史，然后我们就变成一个个报童了，隔三差五就要跑去特瑞西那些大户人家里面发报纸。”
“如果变成一只鸟的话，发报纸岂不是很方便？”
“当然方便了，而且有背包还足够隐蔽，除非那些教会的人把进入城市的所有鸟都干掉，不然根本阻止不了。”
“简直绝了，那些npc咋想出来的？”
“我猜有玩家在背后帮着出谋划策。”
“一个玩家顶多能说三十句话，这好干啥的？”
“一个不够那就两个三个，或者四五六七个。”
“所以应该是有一伙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哪位这么牛逼啊……”
虽然时间还早，但群里已经很活跃了，每次观察，都能让包辰逸滋生出一种独特的满足感——
与仍旧处于野蛮发展状态的同萌会不同，他的人族阵线联盟目前完全是有计划有方向的发展的。
公会主要的根据地是海族，其次是钉锤岛附近的邪教岛中——随着法里斯王国愈发热闹，那里已经跟着演变成了一处邪恶人士的聚集地了。
而有着公会商城的辅助，不论是在海族内部，还是在邪教岛里，他们的发展都非常顺利，骨干成员们的社会地位直线上升。
可惜的是，也就只限于骨干成员能够在公会中长线发展，大部分普通成员进入公会不久之后，都会被清洗出去，然后换成新人……
想到这里，包辰逸不由叹了口气，随后关闭群聊，打开了某位的私人页面，和这位自己目前的顶头上司通报了一声。
“已经吩咐好了，接下来每天都有专门人去给那位神父送报纸。”
“第一次送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昵称为爱丽丝的玩家反问。
“没有，潜入进去的时候据说那位正和一个女人闲聊着呢，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人。”
“女人？”
“是的，一个看起来很男人婆的女人。”
包辰逸老实回答，“有截图，等下我发给您哈。”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半点停顿地将早已储存在手机里的几张图片发送了过去。
随后见对方一时没有了声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名为爱丽丝的玩家最开始就与他进行过接触，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公会的副会长，只不过后来断了联系。
结果此刻，她反而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不仅自身要受对方管制，连公会的发展方向同样也要被影响——
不断清退大部分普通成员的目的是最大程度保持公会内部的人员流动，以方便更多玩家能够获取到公会商城的福利进行成长。
顺便还能够压榨出外来玩家背包里存储着的物资，以积累公会底蕴。
这是对方给予的解释。
然而如果要包辰逸选，他可不会选择这种模式来发展，他认为这对于公会整体的成长其实没有太多好处，除了名声越来越好之外。
但在这方面，他不愿意却不行，或者说，在游戏公测之后，他的某些自由就已然受到管制了——
除了这款游戏之外，他没少在其他软件与论坛上暴露自己的身份线索，而在公测之后，人肉他，想要找到他的势力又有很多。
当初如果不是这位爱丽丝帮忙清扫痕迹的话，他的信息早就被某些人获取到了，继而很大可能失去自己的账号。
眼下只不过是有些不自由，还没到失去账号的地步，不论怎么说，也都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
“我会去调查一下那个女人，这方面你就不用再理会了。”
聊天软件中没一会就传来了回应，“专心做好送报工作，被发现了也没关系，但一定不能断掉。”
“好的。”包辰逸连忙应声。
“你的那个试炼任务做完了吗？”对方反而问起了别的。
“还没呢，老瞎子说我的动作方面还是不到位。”包辰逸回答，“但这个也没办法了，鼠标键盘玩的再好也不是真人操作，很多地方难免僵硬。”
“做完之后会晋升到管理层？”
“老瞎子是这么说的。”
对方闻言没再说什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包辰逸眼巴巴等了一会后，见对方并没有继续说别的，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啃了一半的面包上。
“玩个游戏好像都有生命危险了，这可真是……”
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却也没怎么过多抱怨。
虽说因为某些原因，他没办法利用这款游戏赚钱，或者说与人交易赚钱，但相应的收获却并不少。
因为对方每个月都会给自己五万块的薪酬。
这个数量在一些人眼中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每天工作的内容就是玩游戏，玩的好还会有奖金，大部分时间那位老板甚至都不怎么搭理他，只会偶尔下命令。
不过以往这种命令大多都是一些公会管理方面与公会成员的发展，像这样专门给那位神父送报纸的，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是要洗脑人家吗？”
想到那份报纸上的信息，包辰逸若有所思。
可这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以此改变剧情走向？
还是能够从中得到些什么？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也没时间去多想，只因自家那位老板紧接着又突然发送过来了一段消息。
“送你一份小礼物，应该今天下午就能到，注意查收。”
这话让包辰逸愣住了。
但还没等他询问，对方就又说了一句。
“最近应该会有一批新公会出现，你注意一下，可以选择性的和它们中的某些进行接触。”
最后这句话包辰逸倒是理解。
因为自打那公会商城开始打折以来，公会相应的资源储备就迅速增多了，背后显露出的是有很多人正在积累兑换点。
这些人目的不言而喻，会里的骨干成员们甚至专门对此进行过讨论。
不过游戏世界太大了，就算出现一百个类似的公会，也不大可能有什么竞争性，所以他之前对此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现在被领导吩咐了一句，包辰逸立即上了心。
只是相比之下，他对这位的前一句话倒是更感兴趣。
“是什么小礼物呢？”
问了一句后对面没回，他就开始暗暗琢磨了起来，“奖金？最新款显卡？或者一部手机？”
这位老板很神秘，还很有钱，包辰逸对此比较期待。
结果当天下午收到快递并拆开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接收的这东西，貌似……是一个摩托车头盔？
38 僵持的战局（二合一）
一座充满叮当声响的小镇坐落在岛屿左上角，这里屋舍林立、行人如梭，更有大量工匠不断在小镇边缘地带修建着一座座新建筑，看起来颇为热闹。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那么就能发现，构成这种表面上热闹的，其实是一个个不正常的身影。
浑身长满毛发的狼人、身高不过一米的侏儒、裹着头巾的海盗……
目光扫视着这一切，克拉彭·道尔·阿利克最终将视线放在了身旁与他一同在街道上散着步的黑袍牧师。
“聚集一切被圣约教会所不容的群体形成一个小镇。”他赞叹地说道：“真是个不错的创意。”
“对你来说这是创意，对我们而言这是生存。”
黑袍牧师回应，长满皱纹的脸上系着一束布条遮住双眼，侧头看来时，一种空洞的感觉油然而生，令克拉彭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只是生存吧，我听说你们始终有派人联系光辉之地一些被排挤追杀的异种群体？”
“只有聚集到更多的力量，才能维持住我们的生存空间。”瞎子牧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们这里能壮大起来，还得多亏了两件事情。”
“什么事？”
“其一就是这些活泼的小家伙。”他边说边将“视线”看向了小镇泥泞街道上乱跑乱跳的一些身影，鸡鸭、人、鱼人、猪、狗……
“它们被圣约教会认为是一种新生的恶灵，但对我们而言，他们是一道福音。”
跟着看了看那些鸡飞狗跳般的存在，克拉彭脸上笑容更胜了，“嗯……的确很有活力。”
“你有看到角落里那位吗，那是它们的首领。”
穿着一身黑袍的瞎子牧师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们似乎感到很自豪，他并不在意克拉彭虚假的态度，反而主动抬手指了指街道侧前方一处胡同内的某个身影。
“他叫吉姆，也许你听说过他，当初船壳镇大暴乱，可就是他弄出来的响动。”
船壳镇这个名字克拉彭并不陌生，因为那涉及到自己某个神神秘秘的族弟，而所谓的大暴乱，他也多少有所耳闻。
不过他之前听到的消息是大清洗，相应的混乱据说只有一个晚上就结束了。
“他看起来的确很有意思。”克拉彭敷衍地回答。
也不怪他对此态度轻蔑，主要是他们此刻谈论的目标现在做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事——
那位圆脸青年此刻正躲在胡同角落中，翻来覆去地摸索着他自己的身体。
因为是背对着外人，所以克拉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从那浑身颤抖的模样来看，对方此刻似乎很激动。
他在激动什么？
克拉彭无法理解，就如同看到一个疯子在对着空气唠唠叨叨一样，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另一个原因又是什么？”
他转而问道：“法洛斯王国与海族目前的战争？”
“战争虽然来的及时，但并不是我们最渴望见到的。”
瞎子牧师如此回答，“我们渴望见到的是贵家族那位伯尼·阿利克的离去。”
“据我得到的消息，我那位族弟在担任钉锤岛神父期间，似乎并没有针对过你们这座岛。”克拉彭挑眉说道：“而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这片地区。”
“有狮子盘踞在附近的森林里，就算没有靠近，住在林外的居民也难免会胆怯。”瞎子牧师意有所指地说，“他的离去正是我们所庆幸的。”
这话让克拉彭脸上复又浮现出了一抹笑意，“看来我对我那位族弟还是很不了解啊。”
“所以我才说，你来这里找我们打探消息根本没有用。”
老瞎子坦然地说，“角斗场内双方打斗的激烈与否并不重要，因为只要某些人想，就能随时将这场角斗叫停。”
“恕我直言，”克拉彭听到这里倒是笑不下去了，他忍不住道：“我虽然在某些方面很钦佩我那位族弟，但要说他跑来这里，呃……跑来这里开了家角斗场，那我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又没说是他。”瞎眼牧师笑呵呵地回答，“但只要你去观察他，就能够看到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你怕不是被伯尼给吓傻了吧……
克拉彭暗暗心想。
据他所知，他那位一年前突然放弃海外生意跑来加入圣约教会的族弟，虽然在这边的晋升速度很快，但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却未必。
克拉彭有听说过族弟曾经击杀过一头海龙，甚至似乎还逼退过肆虐颤抖海的那条海蛇之魔。
但这些消息都是没有真实证据能够证明的，反而从一些线索中他能够察觉得到，在消息对应的事情诞生时，他那位族弟身边可是没少隐藏教会高端的超凡力量。
所以那屠龙者或是制造奇迹之人的名号到底是真材实料的，还是因为接连灾难而被教会搬出来挽救名声的，可就不好说了。
至于族弟伯尼随后跑遍了半个法洛斯王国边境建墙这点，他就更不意外了——
相对于族内其他人而言，他那位名为伯尼的族弟从小就一直有钻研相应的仪式知识，对此还非常精通。
要说别人去建了个能够在战争期间发挥大效果的墙壁他还会很惊讶，但要说建墙的是自家族弟，他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除了这点之外，他甚至还知道，自家族弟对于魔药、古代语与字符一类的学识都很精通。
眼下见这瞎子如此“吹捧”，克拉彭实际上很是不屑。
因为他觉得，要说了解伯尼，这些人显然不可能比他更了解。
但他又不认为这瞎子是个容易被虚假消息蒙蔽的蠢货，所以克拉彭感觉对方与其说是在害怕自己那位族弟，不如说是在显露自身的懦弱。
这点看似很奇怪，实际上却情有可原——
自打盲神教会那位牧首突然自杀以来，盲神教会内部就彻底分裂成了两派，一派由新任牧首执掌，占据盲神教会大部分地盘与力量。
另一派则由眼前这位瞎子掌控，以那位自杀牧首的名义号召“忠义之士”汇聚在一起反抗现任牧首，原因是这瞎子认为老牧首的自杀完全是新牧首阴谋导致。
双方力量其实很悬殊，如果不是仗着聚集地距离光辉之地太近，眼前这瞎子领导的势力早就被现牧首给碾压消灭了，所以对方此刻示弱也并非毫无道理——
毕竟克拉彭是纽卡斯尔大陆敢来的，谁又能确定他在来之前，没有与盲神教会的现牧首交流过呢？
“来说说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吧。”
克拉彭不打算拆穿这瞎子的某些“小心思”，转而说道：“据我所知，海族与法洛斯王国的军队正在寒霜山脉内部对峙。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为什么会有这种对峙的情况出现，以及海族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又是什么。”
“看来你根本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穿黑袍的瞎眼牧师闻言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不相信，这就没法说。”
“我们家族中已经有人去了特瑞西打探消息。”克拉彭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并不是不相信，而是我的任务不在那个方向罢了。”
“双方争夺的格拉德斯通之路，核心地带是一片地下暗河，处于寒霜山脉那片群山之下，除非圣约教会能够将那片山脉全部掀开，否则根本无法消灭潜入地底的鱼人大军。”
瞎子牧师直白地说，“这是海族方面的仰仗。”
“但海族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克拉彭追问道：“我了解到的消息是，圣约教会始终没有中断过从各国调遣精锐赶来法洛斯援助。如果海族单纯的以为拖延时间会拖垮法洛斯的防御，那么这就太可笑了。”
“所以我才说，不能去看角斗场内打斗的双方怎么打。”
老瞎子意味深长地说，“要看的是举办这场角斗的存在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弄清这点，那么就算我们看的再直观，也很难猜到战争的走向与结果。”
“也许是这样吧。”克拉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不论背后某些，呃，某些存在怎么想，拖延下去，对海族本身总归没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呢，它们的战线拉的那么分散，各部族抵达的进度也都长短不一，如果不在那里等待一段时间去聚集更多的族人，那么就算海族真的能够突破了法洛斯人的防御，到最后也谈不上是一支种族了。”
瞎眼牧师道：“那只能说是一伙军队。”
“可据我所知，海族似乎没有建立起完整的后勤补给线。”克拉彭蹙眉问道：“没有补给，它们拿什么去维持越来越多的族人数量？”
“谁说没有补给。”
瞎子牧师闻言呵呵一笑，“目光”随之又看向了街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身影，“有了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海族可不需要费力去维持传统上的补给线喽。”
这话让克拉彭有些困惑。
据他所知，这些在光辉之地诞生的恶灵们虽说有附身以及凭空收纳物品的能力，但它们整体分散且不服管束，很难被驯服。
而对方的意思似乎是，海族利用这些东西可以完全代替后勤补给。
可这又怎么可能？
就算海族能够驯服一大批恶灵，就算这些恶灵有凭空收纳物品的能力，战争前线与海洋之间拉扯的距离那么长，它们也不可能无视空间去将一些海族食物和许多海洋中存在的必需品运送过去吧？
显然这里面有更多的秘密……
克拉彭对此暗暗上了心，对于眼前这瞎子刚才说的一些话，倒也突然不再那么不以为然了。
“仰仗这些恶灵，海族能够与法洛斯人在那片山脉内对峙。”他总结地道：“而海族选择对峙的原因是察觉到了它们并不能决定战争的最终走向，所以不敢乱动？”
“基本是这样。”
瞎子牧师缓缓点了点头，“我猜圣约教会那边同样也有这种想法，所以才没有下大力气跑去地底与那些鱼人展开决战。”
“所以我们如果要想做些什么，就需要看接下来法洛斯王国会发生什么？”克拉彭若有所思地问。
“你可真诚实。”瞎子牧师闻言哑然，“就不怕我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克拉彭不以为意地说，“高尔斯沃西的黑血教会已经在召集舰队准备来攻打法洛斯王国了，卡拉米人的白银联盟最近也在蠢蠢欲动，我们如果反应慢些，未来可能连口汤都喝不到。”
“贸然下场不见得安全。”
“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克拉彭坦言说道：“不瞒你说，七十二王血族裔与九大教团现在全都在紧盯着这边，只不过他们碍于门罗的影响，没有来找你罢了。”
门罗就是盲神教会新一任牧首，瞎子牧师一听这个名字本能的就皱起了眉。
不过他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对克拉彭的坦诚表示感谢，随后明确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看清楚未来的某些局势，就去观察你那位族弟接下来的动向。”
“可以说清楚一些吗？”克拉彭沉吟地问。
他与那位族弟可以说从小就认识，清楚了解对方那看似很沉稳的外在下其实是一个有着许多恶趣味的同龄人。
像什么，给不顺眼的家伙下泻药、剪乱头发、利用一些超凡知识引来恶灵吓唬人等等事情，对方可没少做过。
这种人要说有秘密他相信，要说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决定世界格局的存在，他却很难认同。
“不可能说的更清楚了，许多事情看起来完全是一团迷雾，捋不清、摸不透，内里种种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
瞎子牧师如此回应，“我只能给你指出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隐藏着是整个世界的未来。”
怎么越说越夸张了？
克拉彭闻言张了张嘴，刚要再问些什么，对方的目光却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吉姆，你怎么了？”
那人是瞎子牧师之前声称的“恶灵首领”，克拉彭循声看去后，发现眼下这位吉姆正从一座名为水妖之家的酒馆内走出，脸上充满了沮丧之色。
“没，呃，我是说，有没有那种，呃，能够续上，那个，呃……”
对方有些结巴地回应，眼角余光始终没有脱离他自己的下半身，明显不太正常。
考虑到这位浑身气质有点娘娘腔，且身上隐隐缭绕着一股子某类群体才会具备的尿骚味，又看了看对方走出的那座酒馆，克拉彭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让他感觉颇为有趣，不过身旁瞎子牧师明显对这人很看中，而这人此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于是也就没继续呆在这里碍眼，很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接下来我会去钉锤岛观察一下，关于你的意见，我会慎重考虑的。”
离开之前克拉彭说了一句，“之前答应的那些物资，我也会叫人给你们送过来，只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慷慨之人总是会拥有好运。”
瞎眼牧师闻言点了点头，“期待我们下一次合作。”
“相信那会很快到来。”
克拉彭习惯性地假笑了一下，随后转身朝着岛屿港口方向赶去。
一群护卫因此从周遭人群中走出，并跟在了他身后，其中一位低声说起了他们之前从此地居民们那里了解到的信息。
大体上与克拉彭以往了解到的没什么不同，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其中一个细节。
“老牧师宣扬教会内信仰的盲神并不是真正的盲神？”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那位瞎子牧师拿来与现任盲神牧首作斗争的一个说法，只是仔细一想，克拉彭却觉得这种说法并不适合当成一个武器，因为说出来后众叛亲离的风险太高了——
内斗还说得过去，否定信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风险这么明显，那老瞎子为什么还要如此宣扬？
“他们还声称真正的盲神隐藏在那个叫吉姆的太监背后。”护卫继续汇报道：“证据是太监吉姆曾经在钉锤岛上的一些作为。”
钉锤岛上……
克拉彭闻言若有所思。
39 招蜂引蝶
伯尼抵达特瑞西的第一天并不安静，他先是在书房里看见了一份写满各种反教会言论的报纸，随后不久，又在地下室中见到了貌似是屋子前主人留下的一些异端笔记。
而当他以为今天基本就这样了之后，却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吵闹。
“我老实听从的结果就是女儿被那冈瑟来的杂种给引诱跑了，展示厅里的收藏也被那杂种偷了大半，现在你们说不管就不管！？”
这声音充满愤怒。
“我们很想帮助你，瓦格纳，但这是你女儿的私人行为。”有人回应他。
“是谁将那杂种领到我们家门口，然后说要我们帮忙接待的？”
“住宅紧缺，那是上面统一下的命令……”
分配到的房子处于一条小巷深处，而那声音则是从小巷外传来的，透过那扇透彻的大玻璃窗看去，可以清楚见到在小巷外那条隆起的铺石道路上，一个商人打扮的老人而今正怒视着一位身穿修士长袍的中年修士。
双方据理力争了很久，最终拉拉扯扯地离开了相对狭隘的小巷范围，似乎是找教会法庭裁决去了。
“是谁这么无聊。”
伯尼见此暗暗嘀咕，却也懒得细想这类事情，摇了摇头后不再理会，准备先去歇息一番，然后去黑雾世界中构思一条继吞噬流水线外的新“工厂”。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跑到楼上卧室里安静多久，另一场吵闹事件就又在小巷外诞生了。
哭嚎控诉、大声反驳、内容很嘈杂，大体还是一些教会管理规定与民众间的矛盾。
卧室窗户没关，透过这些杂乱的声音，伯尼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阵议论。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附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闹？”
“可能是巧合。”
“我猜里面应该有隐情。”
“得了吧，本来很简单的事情非要往复杂了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阴谋？”
……
作为当事人的伯尼对此感觉是有点吵，而身为维持附近区域治安的巡逻骑士队长，维克多却被这种接连发生的闹剧弄的很是焦头烂额。
“只是正常路过？”
他恼火地瞪着跑来通报调查结果的属下，“他们怎么不路过戏院，不论过法庭，偏偏路过那个地方？”
“我们没有从中找到丝毫人为干涉的线索。”属下干巴巴地回答，“而且那些事情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为什么偏偏现在发生！？”
这句质问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闻言后汇报结果的骑士尴尬地低下了头，没敢回应什么。
他显然也没办法回应这种问题。
氛围沉默，兀自生气的骑士队长恼火了一阵子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先观察，如果接下来那地方还有这种类似事情发生，那么这就一定不是巧合！”
他笃定地说道。
“您似乎非常重视那片区域？”汇报的骑士小心翼翼地问，显然并不理解眼前这位为什么这么紧张。
“那里刚住进去一位大人物。”骑士队长委婉地回答。
“比艾文主教还要大？”
“不一样的。”
骑士队长摇头，随后见属下还想问什么，干脆瞪了对方一眼，“继续去盯着，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属下闻言悻悻离去，原地骑士队长则感到很郁闷。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到底大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上面要求他绝对不能出现错误，或者说，不能在那位“大人物”眼中出现自身职责内的错误。
上面命令的很严厉，一副仿佛教皇亲临般的态度似的，骑士队长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对此却不敢违逆。
结果这还没过一天呢，意外就出现了。
“仔细算，这应该不是我的责任。”他暗暗琢磨着，“只能说没抓到那个跑了的窃贼，可那窃贼出现的原因是执事们调度的结果……”
这么一想，他多少有点安慰，随后当他听到教会法庭针对此事火速进行的判决结果后，更是非常庆幸——
那个被拐跑的女儿被教会上面派遣猎魔人给寻了回来，而引诱以及盗窃的案犯同样也被送进了监狱当中，即将面临严峻的审判。
这种结果还不止，法庭甚至宣判当初负责调度该窃贼住在商人家中的那位教堂执事赔偿了一定的金钱并且忏悔三日，以赎他识人不明的罪责。
相应事务不到一天就飞快执行完毕了，如此快的处理速度透露出的信息非常直观，那就是那位大人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
不过随着这种判决结果的出现，骑士队长却发现，详细的消息不知道被谁给泄露了出去，乃至于特瑞西各大酒馆中对此纷纷议论了起来。
第二天，流传开来的报纸上甚至都有此案的记载，虽说没有表述详情，但其中一些线索已经能够引导某些人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了！
骑士队长维克多因此决定要更加谨慎，而处于城中大教堂内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却对这种情况的发生非常恼火。
某些命令其实是他发布的，原因很简单，那位刚刚抵达特瑞西的神眷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神眷者，他身上很有可能存在着来自圣灵层面的注视。
得出这种结论的原因是前段时间上面为此展开的一系列行动，以及那位神眷者本身的某些不同寻常之处。
身为掌控一座王国宗教事务的主事人，亚度尼斯对于教会内的隐秘了解的很多，清楚知道那些迹象背后隐藏着的事情有多么不同寻常。
因此，对待那位抵达的伯尼，他是即期待又头疼。
不能显露出自身的谄媚，又不能故作清高的摆出冷淡态度，日常时也要尽量避免对方见到一些处理不当的地方，以免可能的丑事曝光，影响到他的信仰与前程——
这类事情可不是没有出现过，遥想教会史中记载的那些圣者，在尚未成长之前总是会遇到一些丑角，或是嚣张跋扈或是阴狠毒辣，最终成为了一个个臭不可闻的踏脚石。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人，但到了他这个地位上，自身什么样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自身管理下的区域是什么样。
虽说特瑞西这座王国首都的管理者是首席主教卢修斯而不是他，但总领一国宗教事务，如果连身边事情都处理不清楚，身外的会是什么模样也就不用多说了。
“也许可以让他搬去更安全的地方？”负责通报此事的是他的心腹，此刻正小心提议。
大主教对此不置可否，心中的恼火在表面上也没显露出丝毫来，仿佛这件事情不过只是个小事。
“卢修斯快回来了吧？”他转而问起了首席主教的消息。
“据说明天早上能抵达。”心腹回答。
“回来后就尽快让他去安排伯尼的工作吧。”大主教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不然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只会被吸引的越来越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不知晓，事件的影响仍旧在持续发酵着。
40 第二个头盔
【姐妹们，新鲜出炉的天使宝宝坐标来啦，位置是法洛斯王国中北部、寒霜山脉南，商贸之城特瑞西城中区的海克乔路第31号！】
点开论坛上一个帖子，里面记录着的信息很详细，不仅有大地图小地图等等上面标注的线条引导，还有实地位置相应的截图。
不过由此引来的一些玩家对此似乎有些“不买账”。
“草，又想骗我去踩坑？”
第一个玩家的回复就是这句话，惹来无数点赞。
除此之外，在这个帖子当中还掺杂有许多玩家的死亡截图。
脑门中箭的、抽筋剥皮的、扔进沸水锅里煮的、被吃个满嘴流油的……
以往堪称迷妹聚集信号一样的坐标帖子此刻仿佛变成了大型比惨现场，受害者们发了很多吐槽的话，引来诸多围观群众喜闻乐见甚至幸灾乐祸的留言。
“我的女朋友就是死在了那位的眼皮子底下，结果人家只不过瞥了它一眼就干脆不理会了，那个冷淡劲呦，给我女朋友都看哭了，嘻嘻嘻。”
……
“这里不能叫做大型比惨现场，应该说是大型打脸现场。”
……
“吾辈楷模啊，路转粉，i了i了。”
……
“i你妈啊！？”
……
帖子中有的倒也不全是吐槽，陆陆续续翻看见，还有人提到了她的游戏昵称，让薛九岁不免多看了一眼。
“有人知道那个叫岁岁的秃头男是哪位大神吗？”
“同萌会的副会长啊，”下边有回复，“这你都不知道？”
“那个没有人比我更懂上学也很厉害，隔三差五就能发出来一些截图。”
“那是学神啊，最近超安静，不晓得怎么了。”
……
游戏中被追捧的角色很多，最热门的有六个，人族三个，海族两个，狼人里面还有一个。
这个帖子议论着的年轻神父是其中之一，看起来最牛，却又最不好碰见，而且就算碰见了也很难进行互动，因为他身旁总是有各种超凡力量存在。
如此遥不可及的情况却又无形证明了对方在游戏世界中的重要程度，因此虽然互动不多，但人气始终居高不下。
同时这种人气也并不只限于单纯的流量，围绕他进行着的各种分析简直络绎不绝，基本上有点动静就能引来大量长篇大论。
比如此刻，论坛上就许多有关于他为什么会调转方向前往法洛斯王都的猜测。
不过这些消息对旁人而言有一定的吸引力，对薛九岁来说却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看的，因此在逛了一会后，她就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
目前的游戏论坛中，已经有第三个公会招人的帖子出现了！
【天球公会（一会，二会，三会）诚招坐班职业玩家，月薪7k+，周末双休，每天工作八小时，有年终奖和……】
“这和作弊没什么两样。”
她暗暗心想。
要说单人玩这款游戏，氪金不见得会变强，但要说组织成公会性质，像她们这类野路子就肯定比不上人家烧钱做。
名义上身为同萌会的副会长，实际上因为闺蜜不管事且困在一个封闭地图中，薛九岁和一位真正的公会会长其实没什么两样，对这方面也多少有点敏感。
于是在了解了一番情况后，她习惯性地和闺蜜说了一句。
“能兼职不？”结果对面发来了这么一句话。
“你想干嘛？”薛九岁见此挑了挑眉。
“撸羊毛啊，之前买了个替身木偶，太特么贵了，我零花钱都被花光了！”
“你要缺钱和我说啊。”
“纯粹的感情是不能涉及到金钱往来的，不然早晚都会变质，晓得吧！”
“那你干脆把号卖了不就行了，顺便还能重新申请一个然后离开那个封印地。”
薛九岁打字说道：“前阵子你不是说过有人出天价买你的游戏账号么？”
“卖身和打工是两回事啦。”对面的回复很迷。
薛九岁因此很无语。
这游戏申请账号很麻烦，官方规定每个人只能拥有一个账号，同时也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办法，就算换ip甚至换电脑，申请第二个账号也仍旧能被监测到。
不过虽说只限一个，但这方面并非严格绑死，如果能找到接盘侠将原本的账号卖出或者送出去，那么在官方审核完毕之后，是可以继续申请第二个账号的。
这个规矩在公测之后就很完善了，相应的交易更是非常火热。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时常抱怨自己被困在那处封印地出不来，闺蜜却始终不愿意换号，简直头铁的莫名其妙。
虽说那账号有些特殊的地方吧，但又没想利用这方面获得什么利益，玩的不开心为什么就不能放弃？
这与她自身的情况可不一样，她是因为学业繁忙，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玩游戏，再加上对游戏本身的背景很好奇，就始终保持着修士的角色。
可闺蜜是个“混子”，学业对于闺蜜玩游戏基本不构成威胁，且玩游戏还是她的主要娱乐方式……
“怎么不说话了？”
对面没等薛九岁沉默个几秒钟就发来了一句话，“只是开玩笑罢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没有啊，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啊，那你继续想吧，我这边也正挖坟呢，可能会有一些惊喜嘿嘿。”
“挖坟？”
“上次调查到的啊，一个邪教在这边挖东西，我们现在打算截胡，坑死他丫的……”
聊了一会，薛九岁关闭聊天软件，随后想到论坛上那个第三公会招人的帖子，就决定上线去看看同萌会内有没有成员退出跑去加入。
结果一上线她就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脸上不仅出现了个乱七八糟的乌龟涂鸦，屁股处的长袍部位还被烧出了个洞……
“又是那只臭老鼠。”
她因此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神父身旁的白色地鼠看起来虽然可爱，实际上性格却非常恶劣，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家长没管住自家熊孩子跑游戏里来祸害人了。
不过她觉得对付熊孩子的时候，越和对方起哄，对方就会越来劲，所以为了不惹一身骚，最好进行无视处理。
因此眼下就算被恶作剧了，她也没心思去找那只臭老鼠算账，看了看所处房间内没有对方身影后，她就安心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游戏面板上——
此时此刻，她的好友面板正闪烁着光，那是有人留言的结果。
点开一开，薛九岁发现是一位名为爱丽丝的玩家给她发过来的一段信息。
“送你一份小礼物，大概下午就能到。”
这话让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爱丽丝她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对方曾以女王使者的身份跟了一路，并且还主动和她搭讪过。
只是，虽说聊过几句，但双方其实并不熟。
眼下对方说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她因此发送过去一个问号。
可惜的是，对面并没有回复，似乎已经下了线。
薛九岁对此也没怎么当回事，她觉得对方可能是发错人了，由此还暗暗吐槽了一句这位的粗线条。
直到当天下午，她收到了一份看起来像是摩托车头盔似的神秘快递。
41 真实的世界（二合一）
脑海中一阵眩晕过后，周围世界变得一片黑暗，随后一种沉重疲乏的感触逐渐在身体内缓缓诞生并蔓延开来，仿佛做了一整天的力气活。
在这种感觉之下，阵阵琐碎响动悄然从耳旁浮现，柴火燃烧的劈啪声、隐隐可闻的心跳声、呼吸声、身体动弹引发出的床铺嘎吱声……
一切的一切，都让薛九岁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愈发惊喜。
而当她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脸部并且轻轻抬起眼皮之后，这种惊喜瞬间变成了一片震撼。
简陋却并不肮脏的古老房梁静静存在于上方屋顶，房梁下的卧室整齐干净。
平坦的大理石墙壁表面覆盖有一层红色雕花木板，用来点缀房间的富丽，而在这些墙板上，更是有许多墙饰存在，让这间屋子的建筑风格于古典中透露出了一抹相对现代的气息。
周围温度很热，视线中有一些随着壁炉内火焰腾跃而荡漾在空气中的灰尘，临近木板床铺的是两扇玻璃窗，窗外有斜斜的夕阳照射而来，以及夕阳下那一片升腾着袅袅青烟的古代建筑群。
“那头盔竟然是真的……”
薛九岁的嘴巴不知不觉已然张的很大，目光一会看向窗外，一会又扫视着屋子中，来来回回，仿佛已经眼花缭乱。
原色羊毛材质的衣物触感有些粗糙，随着她身体动作而带来的摩擦甚至让她感到很不适应，起身在这间虽不宽敞却也不狭隘的房间内走动了一番后，那赤裸着的脚掌与木质地板触碰的坚实感觉更是非常清晰。
抬胳膊、踢腿、弯腰、蹦跳、扮鬼脸……不论做出什么动作，都没有丝毫迟钝，她甚至清楚感受到了目前的自己比现实中的要更有力气。
唯一的异常只有性别方面的不适，这让她隐隐有种很是怪异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散一空了——
周围新鲜东西简直太多，相对而言，这方面根本没什么“吸引力”。
摸摸这碰碰那的，在屋子内转悠了好几圈后，薛九岁激动的心情这才逐渐变得不那么剧烈，想起这是一处“游戏世界”，她开始考虑起了该如何呼唤出自己的“系统”。
不过还没等她多琢磨什么，只是念头转过，原本正常无比的眼部视角中就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标志。
这些标志存在于眼角余光中，粗略看来很是模糊，但只要她想到某个具体的游戏功能，模糊的余光处就会瞬间有相应的标志转移到她的视线正前方，非常清晰，如同灰色轻烟构成的文字漂浮在半空。
薛九岁首先想到的是背包，因此出现在视线中的就是背包二字，随后当她注意力放在这两个字上并想要打开后，简单的文字就瞬间扩散成了一处有着三十个格子的虚幻面板。
面板格子里有衣物，有面包，有匕首，其他大部分都是书籍。
它们看起来和一片灰色烟雾差不多，朦朦胧胧，细看之下甚至还能察觉到构成它们的那些轻烟在微微荡漾。
不过当薛九岁抬手触碰角落中一份白面包后，本该虚幻的物品就瞬间真实了起来。
色泽丰满，触觉松软温热，送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那种独特的麦香以及咀嚼时的韧性和现实里吃东西简直没有丝毫差别！
她随后一遍嚼着面包，一遍迫不及待地召唤出好友面板，准备将这个震撼的消息分享给自己的闺蜜。
只不过，当她召唤出一群如星辰般围绕她缓缓转动着的好友头像时，她却突然转移了目标，将视线看向了其中一个金发女子的头像上。
念头转动，该头像随之扩散，化作了一片相对熟悉的深蓝色聊天框，随后她以思维运转的方式在上面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并选择发送了过去。
“我是游戏公司的内部人员。”聊天框中没一会就浮现出了几段回应。
“这件虚拟现实设备还处于最后测试阶段，只限于一些内部人员和我们挑选中的玩家使用。”
“通过观察，我认为你非常符合测试要求，所以就向上面申请了一个资格下来。”
“好好体验吧，只是别忘了保密。”
……
这些回复不仅没有让薛九岁疑惑消散，反而想到的问题更多了——
本来就已经有感觉这游戏背后的世界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眼下“亲临现场”，她更是确信无疑。
而这种情况下，游戏头盔的存在显然不可能是什么虚拟现实技术，它内部肯定会有更深且无法理解的知识蕴含。
游戏公司是如何获得这种知识的？
或者说，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种种情况来看，他们“发布”这款游戏，显然不可能是为了钱。
但不为钱又是为了什么？
“劳动力么……”
想到数量众多的玩家，薛九岁若有所思。
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可能了。
但游戏公司想要驱使这些劳动力前行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入侵这个世界？
还是说其他什么事情？
心思沉吟间，她委婉地询问了一番，只是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态度多少算是意料之内，薛九岁于是又尝试起了其他的系统功能。
总的来说，这些功能和在电脑前使用时其实没什么本质差别，只不过视觉与使用效果完全换了个模样。
不过倒也并非所有功能都是没变的，检查了一番后，她就有发现，那个游戏商城“页面”就根本进不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这点暂时来说对她没什么影响，弄清楚身上现状后，她就转而踏步走向了房间门口，并在抵达后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微凉沉重的镀漆木门。
轻微嘎吱声音过后，一条昏暗的走廊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虽然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但这种力量显然还没普及到日常生活中，脚下这座房子的主人尽管是一位新晋副主教，但此刻这里仍旧有着环境光照的限制。
不过这种限制并不明显就是了，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中农夫不同，如果有必要的话，像这样的“大人物”家中，随时可以弄出不弱于现代光照的效果。
而且似乎还没有什么“能源消耗”可言……
相应的好奇心一下子变得格外浓郁，薛九岁随后踏步朝着走廊尽头一处木质阶梯走去。
典雅安静的走廊还算宽敞，两侧有着三排对齐的雕花木门，代表着的是六个房间。
踏上走廊尽头的楼梯后，坚实的触感随之从脚部传来，扶着扶手一步步下楼梯时，没有听到什么嘎吱声音，证明着这座房子的质量很是不错。
而当她下了楼梯，越过厅堂中围绕大壁炉摆设的几张椅子后，更是见到了一面令她感觉豁然开朗的透彻落地窗。
窗外平层的花草随风飘荡，夕阳光芒笼罩下，花草表面还镀上了一层瑰丽的艳红色，看起来特别漂亮。
而在这片景观之外，是一条通往外部街道的小巷，眺望而去，可以隐约见到一些穿着古典衣物的行人身影络绎不绝。
她的心情因此充满了愉悦。
或者说，此时此刻，哪怕路边一颗普通的小石子，也都能让薛九岁感到非常新鲜。
不过让她有些遗憾的是，一楼当中并没有此间主人的身影——对方似乎已经上楼睡觉去了。
“出门转转？”
她暗暗琢磨了起来。
她很期待亲身见识一番外面那座古老的城市，更期待的其实是这座城市内隐含着的超凡世界。
只是想了想后，薛九岁还是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因为没记错的话，这座城市可是有宵禁的，而此刻时间好像距离宵禁已经不远。
“也许我该等等，没准那位等一下就会出来了，然后招呼我去做什么事。”
她重新打起了某人的主意。
要说超凡力量的话，最直接的其实是公会商城里面的那些。
只是虽说是公会的副会长，但自打那商城出现以来，薛九岁就基本没有使用过，背包里也没什么能够用来换商城兑换点的合理资源。
与公会商城不同的游戏商城眼下又上不去，没办法氪金感受，她只能将见识超凡的希望放在这座房屋的现主人身上。
于是她一边在一楼厅堂中来回观摩着此地诸多许多细节，一边等着某人可能的现身。
结果最后她没等来目标出现，反倒看见了不久之前恶作剧过她的那只白色地鼠。
地鼠原本正悠哉悠哉地从楼梯上走下，边走还在边打哈欠，似乎刚刚睡醒准备外出。
结果还没等它哈欠打完，扬起的视线就直接撞上了正歪头盯着它看的秃顶修士。
本该举止惬意的小家伙因此瞬间变得僵硬不已，眼睛瞪大，浑身毛发都不自觉爆炸了开。
如此模样让薛九岁甚至以为这厮可能要对自己动手了，但接下来对方不仅没动手，反而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楼梯上奔去，最终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薛九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那小家伙灵巧的动作却让她突然有所醒悟。
之前还不觉得怎么样，眼下看来，这只老鼠明显不正常啊……
普通玩家固然能够仰仗身体本能而做出一些很灵活的行为，却不可能如刚才这只那样那么持久。考虑到以前对方的一些行径，她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游戏公司的卧底啊。”
暗暗嘀咕着，薛九岁对于这家游戏公司想要干什么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下去，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就突然从一楼窗外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她发现那是一只黑色的乌鸦正来回盘旋在门外屋檐下方，似乎想要寻找缝隙钻进来，见到薛九岁抬头看过去后，它甚至还颇有灵性地尖叫了两声。
只不过薛九岁并不认为它是一只真正的乌鸦，因为其脑门上此刻正漂浮着一行蓝色标注——
【神术传讯鸟（纸化）】
这种事情以往她没少见识过，只是那时候她操控的是鼠标键盘，视角也没有眼下这么沉浸。
但这并不会掩盖她对此具备的基本认知。
于是薛九岁踏步走到窗口，将一扇偏窗轻轻开启了一条缝隙。
那盘旋在外的乌鸦见此立即钻了进来，并且拍动翅膀迅速飞向了二楼方向。
“这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如此心想。
此类教会法术塑造出的鸟拥有一定的灵性，这种灵性可以让它们进行更好的伪装，同时也会受到信件中内容的影响而显露出不同的特质与行为。
飞得快基本就是有急事，飞得慢，悠哉悠哉的大致只有一些琐碎闲聊。身形大的内容就多，与之相对，体格小的没什么信息含量。
这点她是从某本书里看到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有趣的内容。
眼下这只记录的信息又会是什么？
亲临此地的薛九岁目前好奇心格外严重，而“幸运”的是，在她这个念头浮现出没多久，就隐约听到了头顶楼上一阵走路的响动。
随后没一会，这动静就转移到了楼梯部位，然后愈发清晰可闻。
显然，某人被那只鸟给惊动了，并且即将出门。
薛九岁因此突然有些慌乱，就像是一位擅闯私宅的小偷即将见到这里的主人，或是一个试验品马上就要被切片研究了，心跳都猛地剧烈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有些急智的，感觉自己这副模样反而会显露更多破绽后，她忙拿起壁炉上放着的一片亚麻布，然后蹲下去假装擦拭起了客厅中的一张椅子腿。
几个呼吸之后，伴随着更清晰脚步声的，是一阵听起来非常有磁性的声音，“有急事要出门，汤姆，劳烦你帮忙看家了。”
眼角余光能够见到说话之人正脚步匆匆地从楼梯口走向房门方向，而对方的话语明显是在针对自己。
薛九岁因此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好。
“汤姆修士？”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于是视线中那双腿停留在了她的不远处。
“知道了！”
薛九岁连忙回应，原本还担心说出一口对方听不懂的话，结果声音传出后，她自己反而听不懂了——
那是游戏世界中的原住民们普遍说的话！
“不用着急打扫卫生，你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太好，先去歇息吧。”
停留在她眼角余光处的身影得到回应后继续走向房门方向，似乎已经没有了疑惑。
“碍于宵禁，我可能要到明天一早才能回来，所以晚上不用听动静为我开门。”
“好，好的。”
第二次回答反而有些结巴，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或者说察觉到了也没多在意，因为他已然推开大门走向了屋外的小巷。
这情况让假装在擦椅子腿的薛九岁不自觉松了口气，随后想到自己之前目的，连忙抬眼透过落地窗望了望窗外那人的背影。
温暖、整洁、清新……夕阳笼罩下，那穿着白袍的身影仿佛是一道独行的靓丽风景，将周围本来较为简陋的环境衬托的如同一处国王宫殿。
不过随着那身影走到小巷口并拐弯消失，这种感觉就立即消散一空了，本来看起来很鲜艳的一切也瞬间暗淡了许多，仿佛被打入了尘埃里，变得俗套又普通。
但这种俗套与普通才是薛九岁理应接触到的世界，像那种混杂有奇妙气息的存在，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真实视角当中。
眼下见到了，不仅没有填补她对此的期盼，内心的好奇反而更加严重了。
她于是在自身拥有的系统功能中翻找了好一阵子，最终成功从“角落”内找出了替身木偶带来的挂机选项，选择使用后，生疏的擦椅子腿动作一下子就变得流畅自然了起来。
薛九岁于是彻底放下了心。
有着这个东西，她“潜伏”在这里的风险将会降到“最低”。
“弄清楚那些超凡力量原理的话，能不能将它们用在现实当中呢？”
她甚至不自觉想到了这点。
可惜的是，薛九岁并不清楚，在她刚才那并不算很明显的异常表现诞生之后，某人对此就已然有了一些猜测。
只不过相较于她身上的异常，另一件消息更加“重要”罢了——
教会方突然传讯，伯尼的顶头上司，那位跑去巡视战场的首席主教卢修斯，在返回途中突然遇刺身亡了！
42 调查任务
住所距离大教堂所在不远，不到五分钟伯尼就抵达了目的地。
此刻天色昏暗，一群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正围拢在教堂广场周围严禁任何人靠近，其中几个的盔甲上可以明显见到血渍残留。
伯尼的到来惹来了很多注视，但他此刻穿着的是一袭白色高领主教长袍，胸口还佩戴有专属的银质圆形项链。
因此，尽管面孔陌生，却没人跑过来阻拦，见到伯尼后，一位穿着蓝釉全身盔甲的中年骑士甚至还主动将他给迎了过去。
期间这位自称是特瑞西护教骑士团副团长的中年骑士提到了一些关于首席主教遇刺的情况。
“袭击者在距离城市大约五里格的一处密林中进行了埋伏，同时我方有叛徒做内应。”
中年骑士说起自家丑事来毫不掩饰，表情上也没见什么惭愧。
“叛徒被当场击杀，但卢修斯主教却不幸中了死魂咒，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即时性诅咒。事发突然，我们缺乏相应的应对手段，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主教大人死在了半路上。”
“有调查出结果吗？”伯尼顺嘴问了一句。
“目前只有一些线索。”对方说完这句话后脚步停顿，随后微微躬身行礼，“请您顺着台阶进入加拉赫厅，大主教等人正在那里等候。”
显然他不能继续靠近了，伯尼见此回礼，然后抬脚走向了斜前方一处位于主教堂侧面的高耸建筑。
该建筑与广场相连的台阶很长，两侧整齐排列着一位位头戴面甲的教会骑士。
他们的存在点缀着这里如同一处军事要地，但从台阶深处那座厅堂中传出的一些隐约哭声却又将这种肃穆氛围搅动的不再纯粹。
“阿利克主教。”
一位修士此时正等候在台阶边缘，见到伯尼攀登而来后忙下来迎接，“请跟我来，大主教正在厅中等您。”
第一次前去面见那位大主教的时候就是这位带的路，眼下再见到他，显然是有经过特意安排。
伯尼朝对方点了点头，随后跟随其走向了此处大厅侧面的一道偏门。
期间带路的年轻修士小声开口解释了一句。
“一些仪式已经在之前举行完毕了，现在主厅中只有卢修斯主教的姐姐、弟弟与母亲。”
“卢修斯主教出身本地？”
“是的，他是泰特斯公爵的兄长……”
在特瑞西没成为法洛斯王都之前，这里其实并不归王室直接管辖，而是被教会与世俗领主共同掌管，那个领主的名字就叫做泰斯特。
伯尼对此略有耳闻，但这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因此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随后踏入了偏殿当中。
来到这里后，年轻修士站在偏殿入口的一座柱子旁不再向前，伯尼则在不远处一些人的注视下踏步而去。
“他就是伯尼·阿利克？”
还没彻底靠近，一位同样穿着白袍的秃顶消瘦老人就忍不住问了一句，语气显得有些不太客气。
“伯尼·阿利克副主教。”旁边一个面容敦厚的中年男子开口纠正。
除了这两人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三个相同着装之人，此刻纷纷将目光放在了伯尼身上，神态上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古怪。
此时情况也的确很怪，不考虑更深层面，单纯看表面，一群中老年人当中混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还是一个外形非常显眼的年轻人，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除了最初那位之外，倒是没有别人再对此开口，眼下场合也不适合闲谈搭讪。
互相点了点头后，他们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位大主教身上。
大主教亚度尼斯此刻正用双手撑在一张典雅长桌处，在刚刚伯尼抵达时他曾抬头注视了几眼，随后就一直将视线放在了桌上一副羊皮地图上面，面无表情，但显然心情很糟。
此地于是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直到大厅外的夕阳收敛起最后一抹余晖，环境彻底变得昏暗之后，一直盯着地图的大主教这才抬头看向了在场几人。
“卢修斯主教在巡视寒霜山脉时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缓缓开口道：“但他并未留下相关书面记载，只在信中略微提及了一句。”
“这个线索很重要？”几人中那位敦厚中年询问。
“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大主教不置可否地说，“也许和卢修斯主教遇刺有关，也许只是敌人故意弄出来的一些误导。”
“为什么没有留下书面消息？”
那个最初开口的消瘦老人皱眉质问：“怕被拦截？”
面对大主教的时候，这位的态度仍然很生硬，但大主教亚度尼斯对此却似乎习以为常。
“有这个可能性。”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但我提到这点并不是叫你们猜测这其中隐情，只是想让你们在这方面留意一下。相应的调查——”
说到这里，他将视线看向了伯尼，“有着在场诸位的存在，首席主教的离世并不会对特瑞西整体局面造成影响。伯尼，碍于你目前还没有任务在身，所以我决定将这件事的调查工作交给你。”
这话引来其他人不自觉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各异。
正常情况下，类似的调查工作完全该由教会猎魔人负责，而面前这位新任副主教虽然身份特殊，但如果没记错，在这之前，这位负责的基本都是一些宗教日常方面的事务……
这也许是某种信号，思及之前的一些情况，在场几人多少有了猜测。
当事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开口询问，“我该找谁对接工作？”
似乎没想到他会表现的这么痛快，大主教闻言微微一怔，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护教骑士团的副团长迪肯斯，我想你刚才已经见过他了。”
伯尼点头。
于是这事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
随后亚度尼斯又详细分派了一下其他人的工作，主要是将逝世的首席主教卢修斯原本的工作分摊出去。
这并没有什么困难可言，因为在场的其实全都是卢修斯的副手，与伯尼身份相同，他们原本负责的就是辅佐首席主教维持特瑞西这座城市以及周边郊区的宗教事务。
伯尼甚至还能发现，被分摊工作后，这些人反而表现的很高兴，如果不是旁边大厅中正躺着那位前上司的尸体，他们很有可能都会笑出声。
当然，这种情绪完全是隐藏在一片沉重或悲伤的表情下的，常人发现不到，只是瞒不过伯尼的双眼。
时间缓缓流逝。
直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这次突然的会晤这才基本结束。
身着白袍的副主教们随后陆续离开，有任务在身的伯尼则来到了厅堂外，与那位骑士团副团长询问起了详情。
“我建议您将首要调查目标放在王室的凯瑟琳太后身上。”
对方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在第一时间说起了这句话。
43 福利待遇
大量火把光芒于广场中恍惚晃动着，代表的是一位位教会骑士的存在。
他们此刻齐齐汇聚在这里并不是防备着什么，而是在悼念死去的卢修斯主教。
或者也可以说是忏悔。
因为那位首席主教就是在他们的重重守卫下遇刺身亡的。
而此刻，正与伯尼在广场侧面一座钟塔下交谈的副团长迪肯斯尽管面无表情，但话语中的悲愤仍旧能够被伯尼感受得到。
“为什么是凯瑟琳太后。”伯尼奇怪地问。
“这座王国名义上归女王陛下管理，但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才是法洛斯真正的掌控者。”五官立体的中年副团长说道：“因为一些权力分配问题，卢修斯主教背后的家族这段时间与太后没少起冲突。”
之前伯尼的确有了解到那位首席主教背后的家族曾是这座城市的掌控者之一，所以这话倒是很容易理解。
不过这并不能形成实际的证据。
“只是这点吗？”他接着问。
“那个该死的叛徒同样与王室有过牵连。”
对方补充道：“老国王还未遇难之前，叛徒曾在国王之刃中担任过职位，有充足的机会能够与我们那位太后接触到。与此同时，凯瑟琳太后那种狠毒的性格也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法洛斯王国那位曾经的王后素以美貌闻名于世，但坊间关于她的名声却始终不怎么好，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身为王后期间，那位没少用阴险手段排除异己，在宫廷中安插亲信。
“这样听起来的确很有嫌疑。”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线索吗？”
“我们在现场进行过一番调查，初步排除了海族参与的可能……”
对方开始详细交代起了他们了解到的信息。
大致上没有明确结果，只不过是一些不太起眼的痕迹。
表面上伯尼听的很专注，实际心思却并不在这里。
这场刺杀来的突然，其中似乎也隐藏着许多迷雾，但这方面其实用不着多思考什么。
下棋之人已经展开了棋局，随着接下来调查的持续，棋手终将会引领他们这些“棋子”发掘出事情的真相。
至于这个真相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伯尼却没有兴趣深入了解。
因为这影响不到他本身计划的成败。
至于此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伯尼倒是不觉得她会因此受到什么波及。
如果这事是她布置的，那么她就一定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自身的无辜。
而如果这事不是她布置的，那么她也不会愚蠢到有人往其身上泼脏水还洗脱不掉的地步。
反倒是眼前这位副团长让伯尼感觉有点意思。
“骑士团第三中队与第四中队从明天开始将会接受您的指派。”此时这位已经说完了他们了解到的线索，正提及接下来调查团的成员构成。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位猎魔大师与三组猎魔小队会加入到这场调查，如果有需要，您还可以随时向上面申请派遣更多人手。”
“详细的情况会有人在明天告知您。”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那么就明天见吧，迪肯斯副团长。”
“您请遍。”
对方低头回应，“我需要继续在这里守夜忏悔。”
“希望你能洗脱心结，不再背负枷锁。”
伯尼礼节性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广场范围。
明确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后，今天就基本没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了，不过碍于城市规则，此刻他并没有返回住所的打算，而是准备在大教堂后方的某处房间里暂住一晚。
之前那些离开的副主教们一个个同样也都很守规矩，没有破坏宵禁规矩，也不知道是真的很老实，还是在伯尼这个“陌生人”面前故作矜持。
“最开始开口的那位是鲍里斯副主教，出身于王领的祈修会。”
仍旧是那位年轻修士带路，朝着临时住所赶去期间，他小声与伯尼介绍起了之前那些厅堂中的神职人员。
“之后那位是伍德洛副主教，是亚当苦修会的成员。”
“鼻尖有块雀斑的那位是韦斯利副主教，他来自于……”
名为德维特的年轻修士对于这些基本信息掌握的倒是很熟稔，又或是他对此可能早有准备。
不过开口介绍可不是他具备的责任，而今如此表现，显然是在有意讨好。
虽然不觉得这位说这些对自己有什么用，但伯尼对此仍旧表示感谢，并且在分别时提了一嘴想要将对方调遣到身边的想法。
虽然没有明确决定，但单单这么一说就已然让这位喜出望外了，不过他倒是没有表现的太过跳脱，面色仍旧保持沉稳，只是离去的脚步显得有些纷乱。
伯尼见此挑了挑眉。
抵达这座城市没多久，来到大教堂的次数算上这次也才有两次，接触的人没几个，这位德维特却始终有存在感。
这本身已经代表了一种本事。
所以就算不考虑“千金买马骨”，对方也有一定的拉拢价值。
至于拉拢过来后按在什么位置上，伯尼倒是没去想过，因为这涉及到他在调查刺杀案结束后的正事职务分配。
这点就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了，或者说，这点就算是远在圣城的教皇本人，其实也做不了主……
脑海中思绪翻涌，明面上伯尼已然踏入了一处简洁的临时住所当中。
不过正当他想要和衣而睡进入黑雾世界搞研究时，接连的拜访者却完全打乱了他的“作息”。
拜访者中有的是之前见过的某些副主教，有的则是常驻在教堂中的神职人员，一些附近居住的贵族甚至也跑来凑起了热闹，让本就不大的临时住所显得愈发拥挤。
不过当某个身影跑来之后，这些人就纷纷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呃，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来人因此有些尴尬。
“正是时候。”伯尼笑呵呵地说，“我本来还嫌吵呢。”
对方因此松了口气，随后从腰包里掏出一份写满了细密文字的羊皮纸并双手递给伯尼。
“这是您身为副主教的一些福利待遇，原本是要卢修斯主教亲自和您说的，现在……”
来自于教会后勤部门的中年修士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没说下去，随后在伯尼抬手接过时，又从腰包里掏出了一本书。
“这上面记录的是一些超凡能力的名称与介绍，因为您在海族入侵中有着很高的贡献，所以您现在可以直接选择三种能力，以及一份可供您继续提升位格的升华圣水。”
“相应的物品会在您选择完毕后送达。”
44 能力选择
蜡烛光芒笼罩的临时住所内，那位跑来通知伯尼福利待遇的修士已经离开了，而伯尼目前则坐在床头旁一张木椅子上，静静打量着手中一张纸。
纸张颜色暗黄，摸着颇为粗糙，上面记录着的黑色字迹很有质感，但整体上与正常羊皮纸书信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他的视线当中，这张纸其实并不简单——
【这是一张具有范围内传讯能力的特殊羊皮纸，利用它，你可以将一段信息铭刻到一里格内对应的另一张羊皮纸上】
脑海中有信息流缓缓掠过。
一张拥有独特功能的纸张单纯看似乎没什么，但这张纸背后代表着的却是另一种含义，那就是圣约教会内部的“科研部门”始终在运转着。
因为在伯尼之前了解的信息当中，并没有这种纸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东西是最近几年才新出现的。
“人才很重要啊……”
他心里有了一些额外的想法。
不过这种想法目前来看并不是很合适，因此在打量了几眼这张纸后，伯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纸面上记载着的内容当中。
［身为副主教，您每个月都能领取到一百瓶零号圣水，三十瓶一号圣水，十瓶二号圣水与三瓶三号圣水］
圣约教会内虽然有神职就任仪式，却没有相应的聘用合同，因此这种福利待遇一般都是口述的。
纸面上这些话的口吻看起来也与聊天差不多。
［在此数量之外，如果有适当理由，您还可以向首席主教（或大主教）额外申请圣水］
……
圣水一般用来驱魔，偶尔还要充当施法材料，相对来说，倒是没多少治疗特性，“消毒”效果反而有一些。
同时它的序列越高，实际作用也就越强，且每提升一个序列，还会有额外的效果。
比如对自身有祝福作用，或是附带其他伤害之类的。
这些对于专门与魔物魔鬼等黑暗生物作对的猎魔人而言非常重要，对伯尼来说就没什么用处了。
因为能够被这些圣水克制的魔鬼怪物们级别不可能太高，而这一层面的敌人是根本近不了他身的，就更不用说被他泼圣水了。
相应的，将圣水倒卖出去变现对伯尼而言也没什么用。
因为他根本不缺钱。
这倒不是说伯尼在黑雾世界里藏了多少财宝，而是因为他基本上用不到钱——施展虚荣能力虽然会耗费大量财富，但一般情况下，他只会用这种能力做一些不太重要的琐事。
某类大事，例如前段时间的建墙，则压根用不着他自掏腰包。
所以在这张单子上第一个被列举出来的重要福利，对他来说却是聊胜于无的。
倒是下边几个相对而言要更有用一些。
［拥有调动本地护教骑士团的权力］
……
［在教会内部铸造圣物时，可以免除材料与手工费用］
……
［拥有调取圣城图书馆一层书籍与资料的权力］
……
［拥有购买猎魔人封存物品的权力］
……
……
所谓的护教骑士团在民间被简称为圣骑士，是教会内除了猎魔人之外的另一种武装体系。
与小队或单独行动的猎魔人不同，骑士团和军队类似，每次出动的数量都不少于一百人，且针对的事件往往都非常严重。
而那圣城图书馆与猎魔人封存物，则对应着圣约教会内部的机密档案与资源库存。
这对伯尼本身来说暂时没有用处，但对于旁人，尤其是民间的某些存在而言却格外有吸引力。
所以这点倒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不过也用不着太重视就是了……
大体扫了一遍后，伯尼将这张单子放在搁板桌上，转而将视线看向了旁边那本没有名字的手工装订书。
抬手翻书看去，里面许多第二位格对应的超凡能力信息随之映入眼帘。
有趣的是，这些能力并不只限于维护日常宗教事务方面，还有猎魔人、审判员、圣骑士等体系内独有的技能。
显然，这几个方向伯尼也是可以选的，而这似乎代表着上面某种态度的转变。
他对此暗暗有些讥讽，表面上则很专注地继续翻看了起来。
快速阅读、聚水术、降雨、洞察之眼、目盲、祝福光环……
此书很厚，相应的超凡力量也很丰富，不过总体仍旧处于一种大框架之下。
利用自然环境施法的，可以看作是元素系，这一系列的能力有时候用出来会有奇效，但同样会被环境所限制。
比如在沙漠中使用聚水术就很难说有什么效果，但在正常环境下的阴天施展一定会非常顺利。
此系列延伸出的是气候一类超凡能力，这种延伸可以用来辅助农民种地，同样也可以演变成天灾在敌人领地中搞破坏，属于神父一系的技能。
神父与审判人员这两种职业类别具体可以延伸出很多细项，但总体上并不会超出一定的范围，那就是普遍与日常人类社会相关。
法律、城市秩序、医食住行、甚至交通运输等等。
而猎魔人与骑士这一大框架下，基本都是围绕人体与争斗而衍生出的技能，有的是改变自身体质或是强化手中武器，有的则是探查敌人动向与痕迹，或者直接施展出纯粹的破坏。
总的来说，人类的超凡，是在凡俗拥有的基础上进行的一种超自然演变，而非以魔法元素之类的东西去凭空创造，有时候甚至会需要施法材料与自然环境配合。
只有一些独特的，学习条件苛刻的技能，或是身份特殊，类似于神眷者这样的存在，所拥有的力量才能算得上超出框架。
但这种超出的存在数量相比整体来说却非常稀少。
伯尼此时能够选择的能力范围虽然很广，却没什么稀少可言，他对这方面也并不需要过度追求，所以一些选择上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
翻了一阵子后，伯尼首先给自己选了个名为安格斯之摆动的超凡技能。
这能力其实可以直接翻译成快速游泳，言简意赅。
只不过在圣约教会的传统当中，对于超凡技能的命名都是以遵从创造者自身意愿来制定的，而大多数创造者往往会希望在这方面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技能前缀名字这点就成了一种普遍现象。
这显然会给教会内部人员挑选技能时造成一定的困扰，因为在书面记载当中，这些能力的具体表现往往记录的不是很清晰，一些技能的描述当中甚至有很多生僻词汇，以及颇多浮夸的修辞手法。
不过这对伯尼而言倒是构不成影响。
翻了几页后，他又给自己选了个同样有着特殊名字，实际功效和心灵之语没有多少差别的能力，以方便自己这个明面上的身份能够和一些特殊存在进行正常沟通。
最后，他选择了一种效果为便捷生存的超凡能力。
这能力可以让他的身体自动去吸收外部环境或食品物品中一些维持生命的要素，以免去吃喝拉撒甚至呼吸等等日常“琐事”。
每个位格只能修行三种能力，因此在这点选择完毕后，伯尼拿起一根羽毛笔，在那张特殊的羊皮纸上写下了这些选择。
一句话写完，停顿大约一分钟没有新字句补充后，眼前这张原本看起来很正常的羊皮纸就突然凭空被点燃了，继而迅速焚烧一空，连丁点余烬都没有留下。
“转换一下思路，倒是可以做出阅后即焚的效果。”
伯尼暗暗心想。
在之前的观摩期当中，他已经弄清楚了这张纸运作的原理，想要复刻甚至改造并不是很难。
不过这种事情需要在正事做完后再说，所以只是转了转念头，他就暂且不去想了。
桌子上燃烧着的蜡烛被掐断熄灭，伯尼随后靠坐在木板床上闭上了双眼。
黑雾随之扑面而来。
45 奇妙的油画
窗外一片黑暗。
白天时还有阳光存在的气候此时已然变成了一片阴云密布的情况。
如果仔细去观察，甚至可以隐约见到一些超凡力量于天空中悄然搅动着，那代表着的是战争双方正在争夺附近区域气候的掌控权。
不过这一切暂时与伯尼无关，一片漆黑的环境下，看似在睡觉的他实际上已然进入了黑雾世界当中。
此刻相对外面情况，黑雾世界内总体显得颇为安静。
瞥了眼窗外某位已然习惯了门口“臭味”而复又跑过来爬窗偷窥的丑东西后，伯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桌面一张写满了细密符号与线条的草稿上。
这是他这两天整理出来的一些，关于构建一个新平台的思路。
总的来说，这方面仍旧以黑雾世界为核心。
原因不只是符文序列的铭刻需要黑雾世界来承载，还有就是要避免被“盗版”。
玩家们背后的系统拥有者并非伯尼，但伯尼目前的这些研究完全是以系统的符文序列为基础而进行的。
这种情况下，对方想要将他的一些成果复刻过去其实并不难，伯尼甚至敢肯定，对方早已摸透了他之前弄出的那个变异吞噬能力。
只不过单纯的拥有这种能力并不能维持住一条成熟的体系，不论那个系统拥有多么奇妙的功能，一个客观的事实就是，它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不是真正的生命就没有位格可言，而没有位格，在这个世界当中就等于是一种“低等”存在。
低等并非低级，某种意义上来说，位格所对应的是世界意志“眼中”的地位。
没有这种地位，就没办法去做某些事情。
所以那个系统才会有与生命绑定的需求，而不能自己跑过来单干。
这是一种寄生关系。
通过这种关系，系统才能间接获得位格的加持。
换句话说，系统在这个世界能发挥出什么效果，要完全依赖它的宿主在这里的等级实力。
所以伯尼利用黑雾世界能够去剥夺尸体中的超凡要素，那个系统却不能，纵然这种能力是基于它的力量衍生出来的。
这就是伯尼防盗的仰仗了。
只有基于此衍生出的功能，才是玩家背后的游戏公司无法模仿的功能，而无法模仿，代表着的就是一部分对玩家的掌控权被伯尼剥夺了过去。
如此情况下，要是能够模仿，那所谓的剥夺就不可能存在了，因为单论对系统力量的使用，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强的过系统本身。
所以继吞噬流水线之后的第二个“工厂”，仍旧，也必须以黑雾世界为核心。
不过第二“工厂”倒并不完全需要围绕防盗而进行，在伯尼的设想当中，玩家群体只是构成这间新工厂的要素之一，且并非主要。
由此延伸，伯尼需要参考的力量也不只是系统的符文序列，还有一些这个世界本有的超凡技术……
思绪念头缓缓运转，他最后将目光看向了书桌侧面静静摆放着的一幅油画。
油画看起来非常古典，其中描绘着的是一位沐浴在林间水塘中的肥胖贵妇。
随着伯尼注视，这位贵妇的宽广背部还在隐隐散发着莹莹光泽。
而当伯尼将这幅画拿到面前并伸手触碰，这位背对着画外世界的妇女突然动了起来——
如同真正被揩了油一般惊慌大叫之余，她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捞起水塘边岩石上摆放着的衣裳，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幽暗森林中不见了踪影。
画中的景色随之变得空荡荡一片，仿佛没有了灵魂，目光所见，只余一处隐隐散发着涟漪的林中水塘，以及水塘周围一些“随风晃动“的树枝。
不过当伯尼将手指挪开之后，那个跑没影了的妇人没一会就从林子深处探出了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返回了水塘边继续泡起了澡。
油画最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模样，直到伯尼再次抬手触碰。
一种循环就这样诞生了。
而每次循环，画中那位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起初惊慌失措、随后羞羞答答、接着恼羞成怒，最终破口大骂。
一切的一切都栩栩如生，正常人很轻易的就能得出结论，那就是这幅画里的存在是一个活着的女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的确是活着的，只不过活的并不完整。
它是一缕灵性。
一缕通过特殊手法，封存在画中世界的灵性。
但这幅画整体上又并不只是封存有一缕灵性这么简单，与这缕灵性形成互动的那林间环境，反而在伯尼看来更加重要。
因为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幻术，而是一种能够存在几百年而不崩溃的“真实”。
如果能摸透这种真实，他就能构筑出另外一种真实，然后将一些人的思维灵性投放进去。
这可以算得上是虚拟现实。
不过想要弄清楚它运转的原理却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幅画的防护措施非常严密。
伯尼因此陷入沉思当中。
此画来源是某仙女玩家探索过的一处古老墓葬，但那处墓葬并非它真正的出处。
这幅画实际上是圣约教会尚没有成为莱雅大陆唯一正统前那个时代所遗留下来的。
它是一种古人追求永生的手段。
因为这个世界的古人认为永生并不是自身条件达不到，而是世界本身不允许。
所以才创作出了这种“第二世界”，以容纳生命的灵魂。
眼下看起来这种理念终究是一个幻想，这幅画中的女人显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但这并不代表画中蕴含着的超凡技艺是不可靠的，相反的是，它很复杂，且有着非常严密的防护举措。
而伯尼想要的是摸透而不是破坏，所以这方面现在就成了一个难题。
他对此倒也不是没有解决思路，只是这方面又涉及到了一些黑雾世界以外的事情。
因此他眼下需要仔细考虑其中得失。
不过还没等伯尼想好这件事，他的注意力就暂时被其他情况给吸引了过去——
小木屋的窗外，那本来正缓缓荡漾着的一片黑雾突然开始剧烈翻涌了起来，紧接着，一句较为模糊的话语突然传来。
“我需要和你谈谈，尤弥尔。”
这声音乍一听仿佛婴儿的初啼，尾音处却又如同一位老者临死前的叹息，仔细辨认，还分不清是男是女。
伯尼因此怔了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句话我已经等了足有二十年了，黑兹利特。”
这是一篇避免投资失败的番外
［莱雅大陆的屠龙者到底是谁？］
……
群岛日报上半部分有着一行放大的柏特莱姆语文字，相比周围一些细密的句子来说要明显的多，似乎背后的报社想要让人们第一眼就能看到这段消息。
戈登也的确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句话的存在，同时它还见到了这句话下边拓展开来的详细信息，于是它卷着报纸的两条黝黑触手不自觉蠕动了几下。
而在不远处，透过稍显朦胧的海水，一只与它一样趴在海底岩石上看报纸的黑色章鱼则缓缓将“视线”望了过来。
“伯尼·阿利克？”
它以心灵之语的方式发出了一阵咕哝似的询问。
“伯尼·阿利克。”戈登回答。
“你的那位人类朋友？”
“没错，他现在的确呆在圣约教会里。”
“他杀死了一头海龙？”
“也许是这样。”
“真糟糕。”
“是啊，那些大家伙一向记仇。”
“……”
“……”
身为海族，两只章鱼说起海龙被杀却没什么情绪波动，仿佛事不关己。
这其实很正常，海族虽然整体上被看成是一支种族，实际上内部细分有数百不同的物种，相应的部落就更多了。
在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没开始之前，它们一向互相攻伐，完全称不上和谐可言。
战争发生之后，海族内部虽说因为不断的死伤而团结了许多，但这并不包括戈登统领的珊瑚虫部落——
当初海族的主战派与谈和派初步达成一致时，它就紧随其后地带着自己的族人们来到了破碎群岛中的君王岛，并仰仗着人类朋友伯尼的介绍，在这附近站稳了脚跟。
除了它之外，周围海域中其实还有别的海族部落因为逃避战争而来，不过它们的待遇可比不上它这种关系户。
“我在长尾部落里有一位老朋友，它现在正担任南岸战争的军需官。”戈登不远处那只章鱼说道：“也许我可以和它打听一下内幕消息，比如说，海龙可能对你那位人类朋友做出的某种动作。”
“前提是你能把信送到你朋友的手里。”
戈登无奈地说，“但我想这在目前根本不可能。”
“好吧……我很遗憾。”
“这不是你的原因，莱兹，因为我们就算弄到了内幕消息，我也没办法写信给我的人类朋友。”
“为什么？”
“当然是找不到他在哪。”
“……”
“……”
两只章鱼慢吞吞聊天间，头顶上方没有被发光珍珠照亮的幽暗海水处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击声，透过海水，还能见到一些波纹跟随荡漾。
“可能又是那些讨厌的家伙。”
戈登不远处的黑色章鱼见此发出一阵抱怨，“它们为什么总来骚扰我们？”
“因为我们的地址不知道被谁给泄露了出去。”
“不是我泄露的。”
“那难道会是我？”
“也许是福勒，它是除了你之外最喜欢和人类交流的多爪族了。”
“那它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地址，反而说我们的？”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被问的章鱼抬起一条触手挠了挠脑门，似乎也很困扰。
不过在这期间，那上面的敲击声始终没有停止，因此它紧接着就荡漾着身体奔向了“房间门口”。
庞大的黑色身体搅动着周遭海水乱窜，由此而来的水流让附近缓缓漂浮着的“日常用品”们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如同四窜的飞絮。
不过有着绳索牵扯，这些东西倒是并没有脱离一定位置，并且在章鱼远去后就迅速恢复了平静。
然而没过多久，那只跑上去的章鱼就返了回来，带来的冲击力让此地复又变得一片混乱。
“有人找你，戈登。”它说道。
“有人？”
戈登闻言很纳闷，“是冉斯登女王派来的人吗？”
“不，是冉斯登女王的女儿。”
“女儿？”
“或者儿子？”
黑章鱼抬起一条触手挠了挠头：“雌性人类与雄性人类外表差不多，我不是很肯定。总之有人找你就对了。”
戈登闻言没再问什么，当即蒲扇触手游动了过去。
头顶上方的幽暗海水因此迅速拉近，随着章鱼窜动而滋生的乱流激起一片水泡，不过这并没有对来访者造成惊扰，因为这里的海水与外面其实相隔着一块空白区。
或者说，此处海中“住宅”完全是“建造”于一间临海小木屋的地板下面。
因此当戈登来到海水最上方时，浮现在它面前的是一扇木质“大门”。
抬起触手推开这扇门，一张于水面外朝这里望来的小脸立即映入了戈登的眼帘。
因为中间隔着海水，这人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晃动与扭曲，但这并不妨碍戈登认出她是谁。
“下午好，美丽的维拉妮公主。”
它随之以触手伸出海水晃荡几下的形式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戈登首领。”
女孩很有礼貌地回应，声音隔着海水，显得有些微弱。
“希望这次来访没有打扰到您。”
“当然没有，事实上，在这之前我正在看报纸。”戈登“憨笑”地回答。
“报纸？”
“蓝港报社最新研制出的防水报纸。”戈登说道：“专门为海族定制。”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木板外的女孩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我来这里是希望请教您一些问题，戈登首领。”
“关于海族的问题？”
“不，是关于那些异灵。”
“呃，很乐意为您效劳，维拉妮公主。不过我得说，对于那些讨厌的家伙，我并不是很了解……”
“只要比我们更了解就行。”
女孩直白地说，“我听说它们时常来拜访您？”
“没错，但它们的拜访总是十分无理。”戈登无奈地说道。
“具体有多无理？”
“盗窃、排泄、吼叫、偷窥、转来转去……简单来说，异灵们会做什么，完全要看它们附体的种族到底是什么。”
女孩闻言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似乎在思索。
戈登见此补充道：“如果您想要了解异灵，可以去福克兰岛打听一下，我听说那里聚集的异灵特别多。”
“我知道福克兰岛的异灵很多。”
女孩很遗憾地说道：“可惜母亲不准许我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
戈登纳闷地问，“我听说您母亲与福克兰岛的统治者关系很不错。”
“你听说的可不一定是真的。”海水外的女孩说道：“当然，最主要的是，那里的妓院和奴隶主特别多，而母亲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东西。”
相对破碎群岛其他地区，君王岛内的确没有妓院与奴隶贸易，只因君王岛的统治阶级基本由女性构成，这里信仰的女武神梅瑞狄斯又一向厌恶此类事。
戈登对这方面倒是了解的不少，因为某些人类尤其喜欢找它们多爪族来掺和这类事。
不过虽然了解的多，但它对于为什么一些人会厌恶这种事情却始终无法理解。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它还是懂得在一些事情上要避开忌讳的，因此闻言后没再多说什么。
对方随后又问了它一些异灵相关的消息，戈登对此知无不言，只是就如同它说的那样，对于那些讨厌的异灵，它了解的并不多。
最后女孩结束了询问，并开口表示谢意。
戈登因此好奇地问了一句。
“您对那些异灵很感兴趣？”
“准确的说，是对它们的钱感兴趣。”女孩直白地回答。
“钱？”
“异灵们虽然傻兮兮的，但花起钱来却总是大手大脚，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些和异灵相关的生意。”
“呃……在这点上，您有想法了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
女孩语气似乎有些苦恼。
“我有考虑以尸体来做我的第一件商品，因为我发现异灵们很喜欢附体在一些漂亮的尸体身上，而我曾经有在骸骨山脉的死灵之城中求学，可以着手对尸体外表进行改造。可是母亲似乎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我又怕伯尼知道了后对我有意见……”
这和伯尼有什么关系？
戈登闻言暗暗奇怪，但这点似乎不好直接打听。
对方也没给它侧面询问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后就礼貌地告别离去了。
戈登因此挠了挠头，思考半天，最终还是返回了下方海水底部。
“她就是维拉妮公主？”位于海底的同伴见它返回后好奇询问了一句。
“没错。”戈登点头。
“看起来可不太像。”同伴摇晃触手感叹地道：“我还以为维拉尼公主会很强壮。”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戈登诧异地问。
“因为君王岛的人类总说维拉妮公主觉醒了她们家族祖传的巨龙血脉，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熊……”
这是第二篇避免投资失败的无聊番外
破碎群岛中的君王岛气候很炎热，原住民们通常会穿着的非常清凉。
但刚刚从一处临海木屋中走出的身影却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一位光辉之地古老贵族家庭出身的淑女，不论是那精致的小牛皮靴，还是带褶皱的灯笼袖长裙，都显得非常考究，且厚重。
然而项哲却清楚地知晓，这位名为维拉妮的小公主平时可不是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
“青葱岁月的少年少女们总是会有各种令人智熄的骚操作。”
靠坐在木屋不远处一颗高挑的棕榈树后，项哲默默感叹了一声，顺便在手头笔记上写下了一句话。
［第三位观察目标的精生活状况并未出现异常，初步判断君王岛势力尚没有卷入觊觎光辉之地的行列当中］
头顶散发着浓郁光芒的太阳笼罩在这行字上面，让本该黝黑的墨水莫名有些反光，项哲想了想后，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并不排除此事属于机密，非核心人员一无所知的可能］
这句话写完，他侧头又扫了眼远处那座临海木屋，发现周遭已然没有了某个穿长裙的娇小身影。
他因此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踏步走向了沙滩尽头的树林子。
身为游戏公司的战略分析部成员，他的工作是为公司发展制定相应的计划与策略。
不过因为之前提出的“摸晨星过河”或者说，站在晨星制造的风口上让己方成功之计暂时没什么头绪，他就跑来了这处岛屿上，和情报部门的几位同事一起共起了事，算是散散心。
情报部同事们在这里的工作内容很简单，观察本地重要原住民的动向与人际关系，然后汇总信息提交给相应的上司。
跑来兼职的项哲自然也在这个框架当中。
君王岛冉斯登女王最小的女儿维拉妮就是他最近两天观察的目标，这位小公主很有趣，平时在岛上没少打架斗殴，一到了与某位年轻神父有关的场合里面，却又立马装作一幅娇弱淑女的模样。
比如在岛上的一些香料集散地点，又比如在刚刚海边那栋有着某位海族部落首领“居住”的小木屋附近。
为什么要这样？
出于爱慕？
她难道认为自身的行为会被远在大海对面的某人看在眼里？
项哲始终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工作是收集信息，而不是捋顺某位少女的脑回路。
“为了躲避战争跑来依附君王岛的海族部落有三个。”
脑海中胡思乱想之余，他已然走到了林中一处粘满了翠绿色苔藓的岩石洞窟前，一位梳着脏辫发型的“黑人”青年见到他后抬头说了一句。
这位青年此刻正蹲在洞口处，用缠布的长匕首处理着一头棕色的山狮尸体，那因匕首切割毛皮而传出的阵阵沉闷切肉声混杂在他冷淡的话语当中，仿佛让周遭存在的血腥味都变得更加浓郁了。
“除了珊瑚虫部落之外，其他部落全都需要为冉斯登女王做事才能免遭驱逐。”
当事人诉说调查结果时已然将完整的山狮皮给剥了下来，那略带泛青黏膜的血淋淋物件让项哲这位现代人看了感觉十分不适，尤其是青年在剥完皮后还站起身拎着皮抖了抖上面挂着的血水……
“不过虽然因为那位神父的原因受到了优待，但珊瑚虫部落内的生计问题仍旧需要它们自己解决。”
“所以这就是那些章鱼人跑去妓院里当牛郎的原因？”项哲捂着鼻子询问，脚步下意识地远离了对方好几米。
“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的心理素质可真差，项哲。”对方瞥了他一眼，顺便将刚刚剥下来的皮扔到地面上那具显露出暗红色肌肉纹理的野兽尸体上。
“简单的血腥味都受不了，等到了需要你去杀人的那天，你根本无法胜任。”
“我是技术员，不是刽子手。”项哲替自己辩解。
“有时候他们是一类人。”黑人青年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项哲见此很诧异。
对方虽然情商低不会说话，进入公司之前似乎还属于那种正常人绝对不想见到的存在。但脾气却并不差，不可能就这么突然没耐性了吧？
“去找点香料，炖了它。”
“炖狮子？你确定？”
“我早就想尝尝这东西的味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当事人已然深入了这片热带林子，项哲因此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转身走到距离那具山狮尸体比较远的一处临树石头旁，清理了一下石头表面黏糊糊的地衣与苔藓后，一屁股靠坐在了那里。
再然后，他心思一动，直接退出了“游戏世界”。
凌乱的键盘敲击声随之代替了热带森林中的未知鸟鸣，炎热而又潮湿的气候转而变成了清爽且干燥。
将脑袋上扣着的“摩托车头盔”摘下来后，项哲眼前所见，已然是一片充满简洁现代气息的办公区域。
“今天有什么新收获吗，项哥？”
刚刚脱离游戏设备，还没等项哲深吸一口气，旁边位置处就传来了一句闲聊似的询问。
“总体来说没什么重要情报。”
项哲如此回答，顺便忍不住撇了眼对方此刻的电脑桌面。
隔壁是一个啤酒肚很大的小胖子，其电脑桌面则是一种视频壁纸，视频中一位穿着兽皮靴与亚麻束胸的娇小女战士正骑在一头熊身上抡起拳头不断锤打。
因为距离很近，他还能听到那里面传出的如同发泄似的嘶哑怒吼，以及被锤的黑熊阵阵呜咽惨叫。
虽然装扮奇特，长相却很眼熟——那正是他的观测目标，君王岛的维拉妮公主。
“你有没有拍到公主大人最新的发飙视频啊？”小胖子在一旁搓了搓手，满脸期待。
“正常人谁会没事就打架？”项哲无奈地说：“而且人家直觉厉害的很，我上次不过多靠近了几步就直接就被一飞斧给劈死了。”
“好羡慕……”
“……”
又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
项哲忍不住捂了捂额头，懒得搭理对方了，目光随之转回自己的电脑上。
相对来说，他的电脑壁纸非常简洁，只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虽说其颇具线条美感，但还不至于有什么格外吸引力可言、
项哲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放在这些琐碎部分上，而是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公司内部通讯系统，并看了眼一条最新的公告。
［宿舍区将于今晚十点进行扩建，同时会有一批五百人规模的新员工就位，请相关人员晚四点前抵达后勤部开会，迟到者按公司制度进行处罚。］
“五百人？”他很敏锐地见到了其中一个数字，并为此暗暗咋舌。
“竞争越来越激烈了啊。”
46 一扇门
“这句话我已经等了足有二十年了，黑兹利特。”
……
烛光笼罩的昏暗木屋内，伯尼目光望着不远处幽暗窗外那翻涌着的黑色浓雾，嘴角带笑。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打招呼。
事实上，双方的确很熟悉，因为他们都属于地狱管理者行列。只不过伯尼曾经掌控的领域是痛苦，而对方的权柄是死亡。
可惜的是，这位闻言后的反应却颇为冷淡。
“如果你谦逊一点，当初我就不会拒绝与你进行交谈。”
如同枯萎在荒无人烟之地的老树被风刮擦般的嘶哑声音听起来非常低沉，也搅动着窗外黑雾复又剧烈荡漾了起来，仿佛对方的力量已然透过无数屏障投射到了这里。
不过了解其底细的伯尼对此却并未在意。
或者说，对方能够在伯尼未经同意的前提下联系到他，本就是他故意放开的一种特别权限。
“很抱歉，我不该在那场会议上骂你垃圾。”
“……”
“不过你应该理解，我当时并不是在针对你。只是如果加上一句黑兹利特除外，或者除了黑兹利特之外你们都是垃圾，那就难免会被恨屋及乌了，尤其是后来我还跑去熔炉山上偷了那件宝贝。”
这话让他说的仿佛骂人完全是为了对方好一样，惹来对面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名为黑兹利特的存在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莱雅大陆的事态变化非常迅速。”它说道，原本嘶哑苍老的语调莫名转变成了一种严肃的中年男性嗓音，“也许你知道一些消息？”
“那么你又知道多少？”靠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反问。
“密德尔顿宣扬你已经放弃了痛苦王座，经过实际调查，我察觉到痛苦王座目前的确已经不属于你。”
话语顿了顿后，这声音又道：“天国的第四军团长已经降临到了人类世界，没有确凿证据，但看其行为，天国似乎准备展开一场大动作。在这个时期发难的你也许知道一些内情。”
它并非是在询问，而是阐述着自身所了解的消息。
“按照目前线索分析，你与密德尔顿属于盟友关系，你们密谋诱导了大天使奈宝尼尔出手封印人类王国一座城市，随后又在暗处不断活跃，目的是以痛苦王座为代价，吸引我们的视线来临。”
“根据这点以及英格索尔一事，我猜测你也许是想让我们注意到天国的某种动向，然后配合你进行一场拥有很高风险的对抗计划。这也恰好契合了当初你在那次会议上的激进表现。”
“基本正确。”
伯尼赞同地说，“不过奈宝尼尔的出手可不只是因为我与密德尔顿对他进行了引诱。”
这话让对面沉默了片刻，随后迅速察觉到了某种可能。
“奈宝尼尔在主动配合你们？”
“没错。”
“为什么？”
“血月灾难愈发严重，围绕莱雅大陆的十三座海底封印也已经于两百年前被开启了一座。”伯尼道：“动荡的发生不可避免，如此发展下去，你认为等待这个世界的会是什么？”
这话一般人可听不明白，甚至连地狱中大部分魔王都不会很了解。
不过能让伯尼看中的可不是一般魔王，此时与他对话的这位黑兹利特在地狱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天灾、暴乱、战争、毁灭、沉沦。”对方依次阐述。
“这一切的源头又是谁？”
“人类的信仰。”
“准确的说，是人类对伦农的信仰。”伯尼笑眯眯地纠正。
“天国准备改变这点？”对方很容易就顺着伯尼的话语猜到了这个结论。
“他们已经尝试过改变。”伯尼回答。
“两百年前那位人类皇帝？“
“没错。”
黑兹利特闻言复又沉默了起来。
伯尼则语气严肃地开口道：“两百年前的宗教改革失败了，因为天国发现单纯的改革不足以抹除未来灾难的发生。但天国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陷入毁灭境地，因此，一个相对激进的计划诞生了。”
说着，他语气趋于讥讽，“一个人首先必须陷入绝望，在这种动荡中，救赎才会开始。然而当这救赎并未如期而至，绝望中的人类就不会过多考虑能够拯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熟悉还是陌生。”
“你是说，天国希望以一场接近毁灭级别的灾难来逼迫莱雅大陆的人类改变信仰？”黑兹利特诧异地问，声音莫名转变成了少年一般。
它的这种情况与罪恶三魔王有些相似，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伯尼对这点非常了解，因此也就没有在意。
“是的，但却不止于此。”
他说道：“变革很难做到抹除人类世界对伦农的信仰，在废墟上重新树立起一位新神却要容易的多。除此之外——”
伯尼话语顿了顿，继而意有所指地道：“目前的血月之灾还不算什么，所以那能够被天国所利用的毁灭灾难从何而来呢。”
“我们？”
“准确的说，是这个世界上已有的邪恶势力。”
对面闻言没说话，伯尼见此循循诱导地道：“以一些见不得光的办法引来邪恶力量蠢蠢欲动，最终让它们接连入侵光辉之地，这样计划所需要的灾难也就来了。然而这灾难并非无穷无尽，在摧毁光辉之地旧有体系的过程当中，诸多邪恶势力同样也会受到折损甚至重创。”
“如果引导的好，于废墟中诞生的新体系与对应的教会反而会比目前的圣约教会更加具有影响力。”
“所以，身为痛苦之王的你，是天国计划中的一环。”对方的嗓音复又变成了最初的苍老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有的只是嘶哑与腐朽。
“目的是充当诱饵，引诱我们上钩？”
“地狱中的确有魔王与天国达成了此计划相关的合作事宜，但那并不是我。”伯尼耸肩回答，“准确的说，我只是一个搅局的。”
“但你的一切行为完全契合了你口中的那个计划。”
“如果不契合他们的计划，我的行动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伯尼笑眯眯地道：“而且我的行动也并不完全与天国预计中的一致。”
“哪里不一致？”
“天国预期的灾难是从弱到强，一步步加重的，虽然危险，却并不会脱离他们的掌控，而我的——”
说到这里，他靠在椅子处的上半身于此刻挺直，甚至前探了许多，配合语气，显得认真且严肃。
“我准备一步到位。”
“什么意思？”
“我要直接打开一扇门。”
“门？”
“一扇可以让地狱军团入侵，让魔王们能够以真身姿态彻底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门。”
47 真正的计划
黑雾世界中的氛围非常寂静，伯尼话语落下后，对方久久没有出现回声，似乎在思索，又或者已经离去。
直到窗外一只丑陋的干尸缓缓从黑雾深处爬出并靠近到一定“距离”，名为黑兹利特的存在这才仿佛被突然惊醒了一般发出质疑声音。
“这会造成大量死亡。”声音以一种柔和的女性音调响起，尽管严肃，听起来却仍旧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与此同时，配合身份，对方所说的话语也显得很有意思。
“这对你而言岂不是更好。”伯尼没有直面回答，反而饶有兴趣地询问。
“世间一切终归死亡，”
黑兹利特回答，“但如果没有生命，死亡也将不复存在。”
“大量死亡的确会造成人类整体的生育数被削弱，但却会短时间内提升你所掌握的力量。”伯尼指出这点，“我要是你，我会趁机扩张自身势力，成为地狱唯一的主宰。”
“所以你不是我。”
黑兹利特如此说，但没有对此进行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该如何做到打开那扇门？”
“为什么天国中的天使们能够无视混沌要塞阻碍，降临到人类世界？”伯尼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人心向上。”黑兹利特言简意赅地说道。
向上可以指向往美好、光明、正义，但却又不止于此。
与之相对的是沉沦与堕落。
“那么只要翻转这种心态，门就能够诞生。”
“这不可能做到。”
黑兹利特闻言立即否定，“向上已经成为了生命的本能，除非你能在世界诞生之初就统治一切，否则绝对改写不了这个规则。”
它说的其实很正确，因为让自己变得更好，提高自身实力以保护自己等等这类念头同样是向上，这点就算是地狱魔鬼都不能免俗。
不过伯尼提出这个问题自然就有办法解决，当然，这种办法并不是改写向上这个规则。
他对此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轻笑了一声，“仔细看着吧，黑兹利特，要不了多久这扇门就能诞生了。”
门诞生后会发生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已经将注意力放在莱亚大陆的魔王们不可能放弃这种难得的机会。
不过名为黑兹利特的存在对此却不置可否，闻言后也没再说什么，反而问道：“关于天国的计划，你还知道多少？”
“计划名为天启。”伯尼回答，此刻他似乎充满了耐心。
“英格索尔的降临与该计划有关？”
“当然。”
“能否说的具体一些？”
“天国希望以天启计划来改变人类世界的信仰，这就要在摧毁旧体系的同时扶持起一个新体系。”伯尼道：“新体系从何而来？”
“自创？”
“伦农就是他们自创的，下场怎样你也看见了。”
这话很有启发性，对方于是明白了：“三神教？”
“是的，三神教。”
“英格索尔将会是三神之一？”
“应该说是三神之一的代表，或者被称作神子。”
“他倒是很符合……”
黑兹利特沉吟地说，“另外两位是谁？”
“目前还未知晓。”
伯尼面不改色地道：“最初盯上英格索尔的时候，我其实还不知道他会是未来的神子，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了解，直到他一步步暴露真面目。”
神眷者在尚未觉醒之前的确很难分辨真实身份，当然，就算是在觉醒之后也很难。
只不过“英格索尔”接连做了一些非常明显的事情，一些存在很容易就将他的身份给猜出来了。
这点黑兹利特自然不会不了解。
但他此时其实无暇思考英格索尔相关的事情，目前他正沉吟着三神教这个名号，并且由此联想了很多。
所谓的三神教是在圣约教会没诞生之前非常活跃的一个古老宗教，是远古时代人类的普遍信仰。
它的某些方面与圣约教会相似，某些却又截然不同。
最明显的区别是三神教信仰的神并没有明确的形态与名称。
其次，在三神教活跃的年代，没有类似血月的天灾发生，有的只是超凡者之间的内斗与杀戮。
换句话说，三神教对比圣约的宗教体系，明显要“安全”的多。
基于此，天国的天使们想要以三神教的框架借壳重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只是……
这一切晨星又是如何了解到的？
黑兹利特思索着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答案其实很容易猜测，要么晨星在撒谎，要么就是他在天国中有眼线，或者他干脆就是这计划的参与甚至制定者。
不论真相是哪种，晨星显然都不会坦言相告。
但这个问题却又很关键，如果不弄清楚，之前了解的那些消息就不能保证真实性……
“如你所说，那扇门即将诞生？”
他突然开口询问。
“当然。”伯尼回答。
“具体时间？”
“要看法洛斯王国接下来的局势如何发展，但绝对不会超过一年。”伯尼笃定地道。
不会超过一年……
沉默片刻，黑兹利特最终道：“那扇门开启之后，我会再次来找你。”
“很期待与你交谈。”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点头回应。
对方没再说话，随着涌动的黑雾趋于平缓，它悄然脱离了与此地之间的联系。
伯尼见此不自觉笑了笑。
这位掌管死亡领域的魔王就像是跑来这里询问了一番目前局势的真相，没有其他目的。
伯尼似乎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在谈话期间，一种默契却已经悄然诞生——
黑兹利特不是最古老的魔王，却是最传统的魔王。
这种传统体现在他对地狱秩序的维护上面，同样也体现在他看待人类世界的观点之上。
某种意义来讲，黑兹利特是地狱中生存规则的制定者。
当地狱之门开启，当无数邪恶军团入侵人类世界之际，黑兹利特同样会做到让这种入侵拥有一定的秩序，而不是进行一场混乱的狂欢。
不过希望某种秩序更完善并不是伯尼主要目的，他的目的是让黑兹利特提前有所准备。
这种准备会在暗中进行，但按照伯尼的了解，所谓的暗中进行却绝对瞒不过某些视线的注意……
想到这里，他脸上笑容收敛，沉思片刻后，复又陷入了忙碌的“科研”工作当中。
天国中的那位虽然与某个地狱魔王有着一定的合作，但所谓的天启计划其实并不存在。
大天使们目前的确有个大计划在执行，但这计划并不叫天启。
而是叫方舟。
或者说是，前往新世界。
48 调查封印地
正当伯尼结束与某位拜访者的交谈之际，位于法洛斯王国北部，格兰特公爵领，距离内厄姆不远处的封印地内此刻同样不平静。
身为天国下派而来的调查官，诺厄目前正在一位名为罗兹的人类主教陪同下行走在这里。
封印的主体位于地底，岩石构成的隧道蜿蜒向下，幽暗深邃，仿佛通往无尽的深渊。
他们并没有使用照明器具，脚步前行间，正常人在这里绝对不可能看得清前方道路。
不过身为天国之民，诺厄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蒙蔽。
“我们认为这条隧道的挖掘时间是在五年之内。”
身旁穿着主教白袍的中年男子同样也有着夜视能力，话语则充满了严肃气息，“但尽头那座封印之门存在的年代理应不少于六百年。”
也就是说，这里最初只有隧道尽头的那处封印，而没有脚下这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当超凡者的位格提升到一定层次，是可以改变身体形态以及大小的，此类人无需倚靠这种供正常人使用的隧道前往地底深处，只要有个老鼠洞，他们就能在这里自由穿行。
“经过调查，我们怀疑挖掘这条隧道的是一个名为博斯韦尔的修道院院长，但他在封印地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死了。”
跨越隧道，来到一扇刻有许多神秘花纹的岩石大门前时，名为罗兹的白袍主教又道：“被屠杀的亚摩斯修道院是博斯韦尔的任职地，我建议您接下来可以对那里进行一番调查。”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诺厄闻言点了点头，“届时还要劳烦你跟着一起。”
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声称自己属于教会高层下派而来的调查人员，名为罗兹的主教在检查过相应文件后，表现的非常配合。
事实上，不论是这座封印地，还是那个被屠杀的修道院，身旁这位主教都是当事人之一。
诺厄虽然身份特殊，但如果没有对方跟着，还真不见得能完全还原事情的真相……
脑海中思绪翻涌，表面上诺厄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尽头那座漆黑的石门上了。
高耸石门表面上有着许多看似繁琐杂乱的纹路，在这些纹路中央，则存在着一柄深深插入石门的匕首，如同锁具上插着的一把钥匙。
距离这处封印开启的时间过去已经快有一年了，但站在石门面前，他仍旧能够察觉到匕首中存在的一抹神圣气息。
诺厄脚因此眯了眯眼，注视片刻后，这才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前进。
天国实际上早有对这处封印地展开过调查，那还是当初这里初步现世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包括这柄匕首的来历。不过后来因为大天使奈宝尼尔出手镇压了两位作乱的魔王，这里也就暂时被无视了。
然而不久之前，他们了解到，本来应该被封印的两位魔王竟然脱离了封印，肆无忌惮地活跃在人类世界，这地方就再次被重视了起来。
诺厄因此来到了这里。
天国希望基于此地调查出一些隐藏的真相，比如说那两位魔王到底想要做什么，比如说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魔王参与。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关键的地方不得不重视，那就是这座封印，不在天国的记载当中。
人类世界中被掩埋的魔鬼封印多不胜数，没有被天国记录的其实也不少，但那基本都是腥红纪元以前的时代，教会还未成为唯一霸主时所遗留的“历史问题”，相应的封印手法也不属于圣约体系。
然而与那些封印不同，脚下这处地方看起来完全出自于他们之手，不论是封印的力量特征还是技巧。
尤其是当他踏步走入石门，见到了门后那处看起来类似于圆形角斗场一般的封印核心之后，更是对此非常笃定。
幽暗穹顶处挂着的大量金色宝石完全是神圣力量压缩形成的产物，下方位于封印中央地带的洁白圣棺则处处透露着天国的气息，圣棺表面甚至还有着天使语烙印。
诺厄的脸色因此有些不太好看。
这种级别的封印可不是轻易就能修建成功的，而那座被黑色锁链缠绕，有着天使浮雕点缀的白色石棺，更是一个足以用来封印魔王的强大圣物。
想要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修建这种封印，还悄无声息地弄来了一座圣棺，简直等于是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刺杀了一位天国高层，并且在这几百年时间里他们还不知道这位高层已经死了。
想想就不可能。
可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也由不得诺厄不相信。
“怪不得上次调查结束后，上面展开了一场彻查……”
他暗暗叹了口气。
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眼前这种事？
他实际上有些想象不出，但不论怎么想，一个条件却是必备的。
那就是，天国中必然有天使在暗处配合着此地的修建者。
换句话说，天国里面有敌人的内奸，而且级别还不低！
“当初这里存在着一座能够将人困在梦境中的仪式，该仪式……”
旁边那位人类主教仍旧在介绍封印地中的一些情况，诺厄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天使奈宝尼尔以偌大代价出手封印两位魔王，结果却惨遭失败这点在天国之中引起了一番哗然议论。
没过多久，在天国中忌讳莫深的海底十三座封印又被“撩拨”了一下，更是让所有知情者紧张不已。
除此之外，那条令海族动乱的海蛇之魔，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巧合……
诸多事件证明，地狱方面在进行着某种阴谋。
已知这阴谋的执行者包括恐惧之王密德尔顿，以及痛苦之王尤弥尔晨星。
然而也不排除地狱其他魔王有参与其中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他们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手段，却根本看不清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命运轨迹。
这种强大的遮掩能力，单独一两位魔王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也许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在趁机捣乱？”
很不愿意去想象这个结果，但除了该结果外，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了，毕竟这一系列事情诞生的时间太过巧合——
正值他们计划执行的关键期！
“只有伯尼无视了那座梦境仪式，能够自由行动。也多亏了他，我们才能了解到一些真相。”
人类主教仍旧在诉说着当时的情形，而对方口中的那个名字，则让诺厄分散的思绪重新聚拢了回来。
“你对伯尼怎么看？”他侧头询问。
对方闻言后，本该严峻的面色中难得出现了一抹笑容，“天资聪颖，博学多才，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诺厄闻言不自觉抿了抿嘴。
英格索尔就是伯尼，伯尼就是英格索尔，他对伯尼很陌生，但对英格索尔却非常熟悉。
身为天国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命运之矛的持有者，英格索尔在天国中是仅次于几位大天使的存在。
但因为某件事情，他却被“贬”下凡了。
迎接他的命运本来应该是平平淡淡的过完整个人生。
可目前那位的境遇却与这点完全不符。
这种变故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离开纽卡斯尔，来到光辉之地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据说伯尼在这件事情当中获得了一个特殊的超凡能力？”
诺厄突然开口询问。
49 宁衡的收获
幽暗的地下大厅内，诺厄似乎随口问出的话语扩散出去后还带有些许回音。
闻言后白袍主教点了点头。
“蒙受伟大伦农的眷顾，伯尼的确在圣灵附体过后被赐福过。”
“那能力与光有关？”诺厄又问。
“伯尼可以吸收与释放外界的光。”主教回答。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教会中早有专人对此进行过详细记载，毕竟涉及到的是天国圣灵与神眷者。
如果时机合适，比方说神眷者需要扬名的时候，他们就能够以此进行一波宣传，顺便扩大教会的影响力。
然而这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却让诺厄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差劲。
正常情况下，圣灵转世而来的神眷者成长过程是不会被干扰的，能够学到什么，完全倚靠他们的个人“机遇”。
然而英格索尔的成长不仅被干扰了，还被赋予了那种独特能力——
释放与吸收光，这种能力在天国有不少，普遍特征不仅显眼，且能够更容易地激活修炼者自身体内的天国“血脉”。
换句话说，天国中有天使在暗中支持着本应被贬下来的英格索尔再次崛起。
然而支持英格索尔，就等于是对抗天国议会高层的意志。
这种对抗在正常时候倒是没什么，可目前这个阶段却偏偏很关键……
尤其是，对抗者的身份同样不一般。
因为事后有一本白皮书被提交了上去，所以诺厄对这点倒是有些印象。
天国第一军团，副团长欧文。
想到这点，他更头疼了。
天国之中目前不仅有内奸，还有这类无声的反抗者存在。
接下来又会出现些什么？
人类世界突然动乱也就罢了，怎么本该和谐无比的天上之国也隐隐有混乱迹象诞生了？
正忧虑，身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这让诺厄不自觉皱了皱眉，随后目光看向身旁那位人类主教。
对方此刻正静静等候在一旁，表情正常，显然没听到脚步的存在。
不过没一会，当这声音距离越来越近后，白袍的罗兹主教终于反应了过来。
然后也跟着愣住了。
此处封印地自从“诞生”以来，就始终被教会严格把守着，寻常人根本别想靠近。
而眼下，诺厄的调查完全属于一种“包场”，正常来说，就算是教会自己人也是不可能过来的，怎么现在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白袍主教因此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准备过去查看情况。
但没等他有所动作，肩膀就突然被诺厄抓了住。主教侧头看去，诺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
于是他们就这么站在此处圆形角斗场一般的封印地中段区域静静等候了起来。
没一会，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那人手中举着火把，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路过时，对于诺厄与白袍主教完全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见到人——
这很正常，因为两人已经使用了超凡力量隐藏行踪。
他看起来像是跑来调查的，一经抵达，就于封印地核心处的圣棺周围转悠了起来。
这期间，诺厄始终静静观察着这位吟游诗人，耐心等候着对方可能会显露出的某种特殊之处。
直到有声音突然从身旁出现。
“他是被英格索尔派来进行调查的，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
声音听起来很浑厚，也让诺厄感觉非常熟悉，侧头看去，一位身着亚麻长袍的光头男子映入眼帘。
诺厄随之抚胸行礼，“安东尼冕下。”
安东尼又名圣安东尼，是一位掌管天国律法与秩序的大天使。
“无需多礼。”
光头摆了摆手，“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我们……
诺厄闻言了然。
显然，这位上司是与那个吟游诗人一同前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人闯进来而没有遭遇阻拦。
而听冕下口中话语，吟游诗人来这里的原因是在替英格索尔做事？
“您认为他能够调查出一些东西？”
诺厄小声询问。
他没去询问这位上司为什么会去关注英格索尔，原因其实很好猜，不久之前在一座名为伊莱的城堡中，地狱七魔王之一的罪恶曾经出现过。
英格索尔当时就在那里。
据说那位魔王的出现是想要与教会达成一定地步的合作，所以身为掌管律法的大天使，名为安东尼的上司必然会对此事进行紧盯。
眼下倒是不清楚所谓的合作具体如何了，按照诺厄对这位上司的了解，估计对方不可能放任教会与邪恶达成默契。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在对他进行侮辱。
“也许能，也许不能。”光头男子在一旁回答着诺厄的问题，“这小家伙体内有一些特殊痕迹，我正在观察。”
特殊痕迹？
显然他在之前那件事情上察觉到了什么。
诺厄因此将目光重新看向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打量了一阵子，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对方行走间有种莫名的不协调之外。
“他可能是一位恶灵附体者。”诺厄忍不住开口道。
“这是另一个值得观察的地方。”光头中年点头。
两者交谈间，不仅那个跑到石棺附近的身影没有察觉到声音，就连旁边的白袍主教也对此浑然不觉。
但这其实很正常，天国圣灵本就不属于人类世界，如果想，他们完全可以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自身的存在。
……
另一边的宁衡可不清楚自己目前的行为正在被某些无形存在处注视着。
他此刻正用拇指敲击空格，屏幕中举着火把的吟游诗人角色因此原地跳起，一下子站在了封印地石棺顶部
随后宁衡将画面转换成第一视角，然后仰头观摩起了此地穹顶所在。
“看起来像是金色宝石。”
观察了一会后，宁衡得出结论。
这显然是错误的，或者说，就算是宝石，棺材上空吊着的那些也不可能是简单的宝石，其中必然隐藏有秘密。
可惜的是，位置太高，他只能看看，根本碰不到。
“这任务可真难啊。”
他随之感叹。
当初在那位年轻神父身上接到调查其背后隐藏着的某个幕后黑手任务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跑来了法洛斯王国北方这片领土。
仰仗着玩家的特殊能力，他的调查范围包括但不限于钉锤岛、内厄姆、被屠杀的修道院，以及眼下这座封印地。
收获倒是有一些，比如说五年之前，内厄姆曾经有一位主教服毒自杀，还比如说，有一位死灵法师隐藏在附近的神职人员当中。
但这种收获与他的任务根本不搭，倒是由此调查到了一个名为三神教的隐秘组织。
如果换做正常玩家，显然会对此很感兴趣，但宁衡的想法是抱大腿，而不是强大自身游戏角色。
只是现在看来，想要抱住这根大腿，一时半会似乎做不到……
对此有些头疼，画面右下角的好友功能选项突然闪烁了起来，打开看去，他发现是自己的某位属下正在与他汇报工作情况。
“我已经抵达黑岛了，头。”
“很好，有没有打听到阿利克家族的地址？”宁衡忙询问。
他觉得那位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在神父小时候就已经盯上他了，因此想要从这方面获得一些突破，于是就派遣了几位属下前往另一片游戏公司还没正式开放的大陆中去探查消息。
“正在打听。”对方回复，“不过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别的线索，也许会对我们有用。”
“什么线索？”
“那位神父小时候被一个名为三神教的组织纠缠了好久，据说闹出的动静还挺大。”
三神教？
宁衡见此一愣，随后若有所思。
这似乎……
是一个突破口？
50 调查展开
因首席主教遇刺案而暂住在大教堂附近的伯尼一大早起来时，发现自己的鼻子上被蚊子咬了个包。
这让他颇感诧异，原因是自从成为神职人员后，他基本就没有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了。
“是意外吗……”
若有所思地揉着鼻尖，一阵舒缓的微光闪过，略显红肿的地方随之被抚平恢复细腻。
屋舍门外有人驻守，似乎听到了点动静，敲门声紧随其后的就跟着响了起来。
因为和衣而睡的缘故，伯尼对此用不着避讳什么，直接应了一声。
一位中年修士推门走了进来。
“早上好，阿利克主教。”
对方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同时将手上拎着的一个镀漆木箱子放在了简洁屋舍内的隔板桌上，“这是您昨晚挑选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
“麻烦你了。”伯尼客气地回应，对方连忙表示分内之事，然后很识趣的没多说什么就告退离开了。
摆在桌上的木箱子有些类似记忆中的黑色手提箱，只不过上面有着一些浅银色的优美痕迹，看了几眼后，伯尼认出这是一种字符魔法的运用技巧，效果附加在箱子上，只能被特定身份的人员打开
所谓的字符魔法可以看做是一种超凡层面的独特文字，藉由这种文字，配合超凡者的灵性，可以引来一些特殊的力量附着。
这种力量并不是什么魔法元素，而是自然界本有的一些物质，比如阳光，微风、水蒸气。
单一的字符能够引动单一的要素，多数字符互相配合，就成了有体系的字符魔法，其结构越复杂，铭刻起来就越困难。
在此之外，还衍生出了字符仪式。
不过不论是字符还是仪式，其实都不属于光辉之地的本土技术，起码在这个时代并非光辉之地主流，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
打开箱子，内里绸缎垫子上有着三瓶淡金色的药剂以及三张被灰色绳索系着的羊皮卷轴。
依次摊开，伯尼见到了三张卷轴中记载着的超凡学习仪式以及配套圣物的铸造方法。
只是还没等他细看，房间门就复又被敲响了，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沉稳的声音传来。
“请问，阿利克主教在吗？”
其实是副主教，不过在非正式场合，这点倒是不需要太过严谨。
“进来吧。”
伯尼应声，随手将箱子扣上，目光抬起看向已经推门而入的挺拔身影。
来人穿着上釉的白色骑士盔甲，身后有披风点缀。
踏步走入后，他一边用腋下夹着头盔，一边微微躬身行礼，“护教骑士团第三中队与第四中队已经全部就位，随时能够听从您的差遣。”
“其他人呢。”伯尼随口问道。
“猎魔大师崔斯特与三队猎魔人同样在等候您的命令。”
伯尼闻言微微沉吟，随后说道：“分成三组，一组围绕内奸，一组前往寒霜山脉，最后一组去调查卢修斯主教以及其背后家族。”
首席主教卢修斯是在巡视寒霜山脉战场区域后遇刺身亡的，执行刺杀的有埋伏在暗处的敌人，也有队伍中的内应。
而在与大主教的交谈当中，对方又透露出卢修斯主教在之前的巡视期间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
所以这三个方向基本囊括了明面上的所有线索。
然而闻言后骑士却有些错愕，“您不出去见一见调查团的成员们吗？”
“暂时不需要。”
伯尼摆手回应，“具体怎么分配你们看着办。”
这话让白盔骑士很怀疑这位是不是在消极怠工，或者不满意才刚刚抵达首都就被安排了这件调查任务。
但随后想到伯尼以往的名声，他又觉得这也许是有某种深意？
骑士于是没发表什么异议，躬身行礼后告辞离去。
“对了，”
想到之前鼻尖被叮咬出的那个包，伯尼突然叫住还没走出大门的骑士，“将之前的调查线索拟一份报告交给我，我的住址是城中区海克桥路第31号。”
“好的。”
骑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眼睁睁见着这位穿着一袭主教白袍的年轻副主教提起放在桌上的黑色手提箱走向门外，似乎准备就这么回家去了。
既然要出门，为什么不去顺便见见调查团的成员呢？
他因此感觉有点纳闷，到了人员聚集的广场中通报了一声后，几位组成调查团的核心成员也不由对此面面相觑。
“阿利克主教另有要事？”
“他才刚刚抵达特瑞西，除了调查卢修斯主教的事情外，似乎没有其他工作可忙。”
“也许大主教私下里吩咐了些什么……”
议论归议论，身处于阶级制度严格的圣约教会内，却没有谁对此表达不满，于是在初步的磨合之后，这些人就这么分成了三队，朝着副主教安排的路线行动去了。
太阳东起又西落，时间不断流逝。
因为在案发当时就已经有过一番紧密的追凶，所以他们很自然地认为首席主教遇刺一事应当非常难查。
结果除了前往寒霜山脉的队伍之外，其他两组当天就收获了一些重要线索
围绕内奸而展开的调查途中，他们了解到那位配合外敌行刺的内奸在事发之前曾经连续多次拜访过受害者卢修斯主教本人。
双方似乎有私事交谈。
而卢修斯主教背后的家族，最近则频繁的与一些城中掌权者接触，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
但不论如何，这其中显然有秘密存在。
具体情况还要继续进行调查，但目前已经可以说一切顺利。
表面上将调查任务分配给伯尼，暗地里始终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对此颇为奇怪。
“难道只是一场权力斗争？”
他沉吟着这点，却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应当如此简单。
而想到下边汇报过来的情况，尤其是想到那位似乎没怎么用心做事的新任副主教，亚度尼斯则忍不住琢磨了起来。
“伯尼也许猜到了些什么？”
对方还没上任时，身为大主教的他就已经通过档案仔细了解过那位年轻人了，清楚知晓在对待工作上面，对方非常认真且干练。
眼下如此态度，显然不太正常。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他却很难弄清，目前调查刚刚展开，也不好多问什么，于是只能将这点好奇压在心底，准备看看接下来事情该如何发展。
……
另一边的伯尼正坐在自家客厅当中，同样在观看着调查团成员提交上来的案件信息报告。
报告中一行行消息以及一件件线索写的非常详尽。
依次看过去后，他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自己的命运指引天赋，不灵了。
51 想法的诞生
命运的指引来源于英格索尔的天赋，而这天赋的根源则是英格索尔在天国中的独特身份。
不是随便什么天使都能去执掌命运长矛的，只有身具特殊命运，或者说只有做过诸多能够影响世界命运格局事件的英雄，才有资格使用那件神器。
准确地说，是那些光辉的事迹构成了英格索尔的独特命运，而不是他的命运独特，才催生了那些历史事迹。
这种独特命运形成之后很难被磨灭，因为历史不能更改。基于此，伯尼身上的命运天赋正常来说是不会突然消失的。
除非他失去了英格索尔之名，或者被另一个拥有更高“命运权限”的存在所压制。
前者不可能发生，只因伯尼的移植并不是简单的血脉移植，还涉及到了灵魂层面，而且真要事发，早就有一群天使跑来组团围攻他了，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所以原因只可能是后者。
什么存在能够压制英格索尔在这方面的权柄？
根本不用多想，伯尼就能猜到是哪位。
由此，他更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发生。
“晋升太快了啊。”
他暗暗感叹。
本该和光同尘的英格索尔突然迅速崛起，这显然是天上的某位，甚至某些存在不愿意见到的，出手干扰自然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点其实很“致命”，因为不论屠龙还是“逼退”海蛇之魔，表面上伯尼仰仗的都是这个命运天赋。
换句话说，拥有这种命运的指引，他可以做到让自己永远“正确”。
例如眼下，他目前需要调查的首席主教遇刺案，如果天赋依然存在，他完全可以直接仰仗于此来观察相应的线索信息。
如有特殊之处，自然会有冥冥中的指引在直觉中诞生。
当然，那是在天赋能够生效的前提下，实际上碍于他目前位格还不高，那种指引并不是每次遇到难题时都会出现的，以往的许多说辞，也不过是他的借口。
只是虽说是借口，伯尼还偏偏不能失去，毕竟如果没了这个借口，他再做出一些出奇的事情，就很难保证合理性……
安静的屋舍内，伯尼因此沉吟了起来，最终有所决定。
表面的身份不可能对此进行反抗，但这不代表他不能解决这件事。
“顺便还可以处理一下那幅画的问题。”他随之想到了自己之前研究时遇到的难题。
那幅女子沐浴画代表着的是古人追求永生的技术，如果研究透了，他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做到让虚拟现实技术的超自然版本诞生。
不过碍于那幅画上的“加密”措施，伯尼暂时还没办法对此进行钻研。
想要解决这点，则需要他去做另一件事。
那就是复活画中之人。
……
尖叫、哭嚎、吵闹，本该明媚的天空笼罩在一座渔村处，却根本无法驱散渔村内存在着的诸多阴霾与混乱。
挂在晾衣绳上的渔网被撕扯的胡乱堆积在地，生存在渔村中的男女老少们此刻躲进简陋的茅草屋内不敢出门。
而在这些屋舍之外，则是一群矮小丑陋的鱼人正四处乱窜。
它们中有的在对封闭屋舍进行攻击，有的则追赶着一些没来得及躲藏的村民，举止粗鲁暴戾，如同野兽正在狩猎。
一位身着亚麻长袍的光头男子行走在污血遍地的村中道路上，目光不断巡视着周围的一切，本该平坦的眉毛此刻紧紧蹙起，仿佛对此有些难以忍受。
他的存在没有被察觉到，但实际上在他出现之后，就已经没有哪怕一个人类遇害了。
此地局面看起来虽说混乱，可如果能够有人冷静观察，就会发现这种混乱其实是一种乱而有序。
不论是逃窜的渔民，还是入侵的鱼人，眼下都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徒劳地展现着各自的行为，而没有更进一步的遭遇。
唯一特殊的是一位吟游诗人，或者说是一位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
他此刻正蹲在渔村中央一座简陋教堂的屋顶，手中拿着一柄十字弩不断射击着下方聚拢过来的一群鱼人。
弩箭力道很强，被上弦继而发射出去后蕴含着的尖锐攻势将下方一只又一只鱼人身体穿刺了个透彻，愤怒惨叫浮现的同时，也引发了越来越多鱼人朝着这里汇聚。
不过这些鱼人似乎没什么组织性，其中也没有罕见的鱼人“法师”，乃至于就算有几个在尝试使用人类的弓箭反击，也显得蹩脚的很。
准头完全不行，偏偏那个蹲在教堂上的吟游诗人腰包里的弩箭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怎么射都射不完。
整体来看，似乎他一个人就已经将入侵渔村的海族们压制了住——
这当然不是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光头中年的力量影响，早就有鱼人放火焚烧教堂，以逼迫对方落地了。
不过对此，双方却始终一无所觉。
然而这一切却并不是光头男子想要的，或者说，他虽然阻止了一场入侵，但类似这个渔村所面临的危险，在目前的法洛斯王国境内又会有多少？
“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降临到光辉之地的灾难只会越来越多。”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一次天国议会中听到的这句话。
“我们能做什么？”当时有天使对此进行反问，“又该做到什么程度？”
没人能给出答案。
光辉之地的局面看起来不怎么妙，如果放任不管，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更大的灾难。
然而伸手去管，又该管到什么程度？
投入的精力弱了，不一定会有成效，投入的精力多了，又会影响他们目前正在执行着的那个计划。
如果只是单纯的海族入侵，那么他们可以轻易解决这个问题，甚至根本不需要去搭理，世俗教会自然就能够处理。
但偏偏这场入侵并不简单，跟随在后的，还有许多已然被察觉到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其中明显涉及到了地狱中的几位魔王。
魔王们准备做什么？
不论如何决定，这点都是要先弄清楚的。
这也是光头男子身为位高权重的大天使之一，却亲自降临到人类世界的主要原因。
然而随着了解到的线索增多，他却渐渐发现，在这看似还算可控的局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场可能波及整个世界的庞大灾难——
他嗅到了纪元更迭的气息！
“难道我们的决定是错误的？”
注视着渔村中的一切，光头男子喃喃自语。
某些魔王正阴谋编织着令光辉之地沉落堕落的大网，而大量异端伪神则于外围暗处觊觎着这一切。
一个关键的节点似乎就要发生了，但他走遍了法洛斯王国，却偏偏没有察觉到该节点的丝毫痕迹！
或者说，那些浮于表面的一切，根本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核心！
核心在哪里？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在一座城堡中观察到的一些事。
悄无声息间，海族突然袭击了那座城堡，身在城堡中的英格索尔则出手逼退了它们。
随后罪恶魔王降临，提出合作邀请。
然而就在一位人类使者前来与之详细商讨合作之时，另外一位魔王的气息却突然浮现，并且引发了使者身亡一事。
大体来看，这一切似乎是某位魔王不愿意见到罪恶之王与教会达成合作才出手制造的事端。
然而他不认为此事会是这么简单。
这背后应当另有隐情。
这个隐情，也许就是事件的核心。
“英格索尔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也许我该和他谈谈……”
踏步离开渔村时，光头男子想到了这点，不过看了看前方那位刚刚脱离危险，正骑马逃离渔村的吟游诗人后，他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英格索尔也许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就在那里，随时都能去见。
而眼前这位有趣的小家伙，却需要他紧盯着点。
这不仅仅是他察觉到了此人恶灵附体者的身份，还有就是，对方身体内隐含着的一些痕迹。
那痕迹的气息与当初出现在伊莱城堡，刺杀了教会使者的魔王有些相似。
所以他觉得，此人应当与该魔王有着一定的联系，或者说交集。
可惜的是，跟踪了一路，这方面却没什么进展，反倒是一个颇为久远的名号再次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
三神教……
眯眼抬头望了望明媚天空处那轮高高挂起的太阳，光头男子脑海中不自觉有了某些想法。
在方舟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52 复活思路
伯尼破解油画的思路很简单，从外面没办法着手，那就让这油画自己将里面露出来供他观察——
油画本身是个死物，当然不可能做到这点，但油画中的女人却是“活”的，。
伯尼要做的很简单，让她走出来，突破口自然也就诞生了。
然而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限制。
人死亡之后，灵魂会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离开躯体，然后或是被引入天国，或被地狱拉扯下去。
一些特殊的存在，则会转变成亡灵甚至怨灵驻留于人间。
除此之外，如果信奉异教神灵，那么灵魂的归属就会自行转入对应神灵的“国度”当中。什么都不信的，少部分“问心无愧”之人会消散于世界，大部分同样会坠入地狱。
伯尼不清楚自己手头那幅油画中的女人属于哪种情况，但不论怎么样，对方肯定不会轻易地从画里走出，因为走出来就代表失去了保护，其灵魂将会不由自主。
当然，有着伯尼的存在，这种情况其实可以避免，但他不认为对方会相信，原因很简单。
这画中的女人只是一缕残魂，或者说只是一缕对生存的执念，没办法正常沟通。
所以将其复活就是令她走出来的唯一选择了，这也正是对方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诉求，如同他记忆中的人体冷冻，渴望某天“技术”达标后被后人唤醒。
这点在当下其实并不难做到。
对于一些高等级的超凡者来说，复活其实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事情，只需要提前有所准备。
但对于一个被封存在油画当中不知多少年的“古代人”，想要让她复活就比较艰难了。
原因是她的灵魂并不完整。
教会体系的复活仰仗神圣的天国之力来修复已死亡之躯。
而一些魔鬼崇拜者则能使用仪式引来自家魔鬼主子的地狱之力，以血肉献祭的方式替灵魂重塑躯体。
其他的办法与之类似，核心都是围绕灵魂而展开。
可如果该灵魂并不完整，那么不论用什么样的力量去重塑，复活者的身体也都不可能拼凑的起来。
转换一下思路，其实可以不需要将对方真正复活，只要让她认为自己能复活，就能将其钓出来，最终达成伯尼的目的。
不过当伯尼发现自己的天赋受到针对之后，忽悠这缕残魂的想法就被他给放弃了，反而决定让她真正的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没办法提前将她的灵魂补全，那就只能提前在躯体内设计一个可以容纳残魂的器官，以免灵魂无法与躯体相容被外界吸走。”
身处于黑雾世界中，伯尼正在纸面上勾勾画画地打着草稿。
“补全灵魂可以用沃格特维托的星体仪式，但灵性长久没有出现在世界上，她的身份可能会被判定为外来者，这就有些不太妙……嗯，可以用一些食魂鸦的脑子伪造一个身份证。”
“用人类血肉会混杂有外人的气息，所以重塑躯体只能用灵性微弱但契合度高的动物……干脆制造一瓶血肉溶解剂？”
“如果能够找到她的后代就好了……”
……
……
帮人投胎转世伯尼没少做，仅凭一缕灵魂就完全复活一个古代人他却没有实践过。
虽然相应的知识储备满足条件，但以前可没有供他施展这类才华的机会与舞台。
如果不是涉及到了他的天赋，或者说涉及到了他未来的发展，伯尼可懒得去做这种以后不大可能重复第二次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思绪不自觉有些飘忽。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以正常人的姿态行走在人类世界中时，会自然而然地搅乱本来“有序”的一切——主要是她会影响甚至扭曲到许多与之接触之人原本的命运。
这种扭曲现象其实在世界中发生的很频繁，尤其在玩家们降临之后，每天都会出现无数起，在玩家出现之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如果复活之人触及到了某位的“逆鳞“，那么本该不起眼的她就会立即惹来注意，伯尼就能因此间接达成目的。
不过……
单纯的使用一次似乎有些浪费，而且天赋被压制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一次，那么如果不弄出点额外动静来，第二次第三次的出现也不是没可能。
“要提前吗？”
脑海中闪过某光头男的身影，伯尼对此沉吟了片刻，感觉有些准备不充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反而下定了决心。
然后继续打起了草稿。
搅乱命运然后吸引视线这种事其实用玩家也能做，不过玩家的存在并不纯粹，使用起来的效果就不会很好。
复活画中女人来做这件事，不仅能解决伯尼的研究问题，还能让此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反而有可能出现“奇效”。
随着时间流逝，伯尼的想法逐渐捋顺，由想法衍生而来的行动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
重复看了几眼这份复活计划的草稿，又修改了几处细节后，伯尼准备立即执行。
首先要收集复活那画中女人的材料。
这点他不准备亲自动手，也不会指挥使徒去做，他要先观察玩家——
黑雾世界的吞噬流水线主要功能虽然是掠夺世界上的超凡技能资源为己用，但它同样具备将物品凭空转移的功能。
基于此，伯尼只需要在这点之上构建出一个任务系统，那么他想要什么，自然就可以直接用玩家收割而来的超凡技能作为奖励，去驱策玩家收集他想要的材料，而不需要他亲自降临到玩家面前发布任务。
研究油画或者解决自身问题本来就不是什么着急事，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存在条件是具备的。
身旁就有两个玩家存在，她们的上线规律也早已被伯尼摸透了，这点同样不是问题。
于是他退出黑雾世界，缓缓在现实中睁开了双眼。
抬头四处看了看后，一只位于床尾木箱子中的小家伙随之映入眼帘。
此刻时间已经是深夜，对方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脑门上飘着的昵称后缀着下线两个字，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观察目标。
只不过，还没等伯尼有所行动，门外一些异常响动就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有人在偷窥！
53 蹩脚的偷窥者
心脏怦怦跳动的频率非常剧烈，甚至给了薛九岁一种胸口在迅速膨胀的感觉。
位于昏暗走廊里，双腿发软地走向自己房间之余，她脑海中忍不住想到刚才透过房门缝隙偷窥时那位目光瞥来的表情，内心不由充满了忐忑。
有没有被看见？
这个问题占据了她此刻大半的思绪。
与此同时，第一次偷窥带来的紧张感以及偷窥时被突然“察觉”到的惊吓仍旧残留在脑子当中，让她整个人都懵懵的，脚步也在发飘。
“我就不该大晚上的跑出来做这种事。”
她有些沮丧地想。
实际上今晚她跑过去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偷窥，或者说，她的偷窥目标不是那位年轻副主教本身，而是其拥有的某样物品——
思维进入光辉之地后，她对这个世界中的超凡力量兴趣大涨。
然而虽说利用公会商城可以获得相应的技能，但那种获得并没有可供她观摩的机会，兑换之后往往会瞬间融入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去观察细节。
没办法观察细节，也就没办法了解到技能的运用原理，没办法了解到原理，想象中的学习原理然后在现实使用就没可能完成。
再加上她的兑换点数不够，因此这方面就被她暂时放弃了。
恰逢那位刚刚升职的转世天使从大教堂返回，还带回来一个黑色手提箱，她就猜测里面可能存在一些对方升职加薪后分配到的“神功秘籍”。
所以就想要偷窥一番。
本来打算对方一睡着她就钻进去的，但这种事情她毕竟第一次做，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时间也就到了午夜。
然后大半夜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跑到对方门口，她又害怕自己这种普通人进去之后会不会被发现，于是就又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
再然后，还没等她彻底下定决心，对方就突然醒了过来。
那随之瞥来的目光混杂在窗外渗透而来的月色中，仿佛会发光一样，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撒腿逃离，继而充满懊悔。
“我不会被当成小偷赶出去吧？”
回到自己的卧室中时，薛九岁忍不住想到了这点。
要说在之前，被赶出去与否她倒是无所谓，毕竟她玩游戏时间本就不多，兴趣也基本都在了解游戏背景上面。
而虽说那位转世天使长得“花容月貌”，但她从小对纸片人就不感兴趣。
然而现在有了真实进入这个世界的能力，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一切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我只是去看看，没想偷什么……他会相信这种说辞吗？好吧，换做是我我就不会信，不过也许他会测谎也说不定，这样我就能洗脱嫌疑了。”
“要不要加上别的理由？因为仰慕他，所以才去暗中偷窥的？”
“还是算了，这好像会弄巧成拙，毕竟我现在是个男的……”
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头，兀自忐忑地想着待会对方找上门质问时该用什么说辞解释。结果直到窗外夜色放亮，鸡叫声不绝于耳，薛九岁也没瞧见那位跑来责难自己。
“难道他没发现？”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因此有些庆幸，紧接着却又莫名感到很羞愧，原因是身为一位受到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不是很妥当。
“要不我还是主动和他道个歉吧，大不了被赶出去……”
她这么想着，竖着耳朵听了好一阵子，当察觉到对方居住的方向有响动传来后，就咬牙站起身，然后推门走了过去。
此时正值凌晨，但屋子中却已经有许多器具碰撞的声音浮现了。
这些响动有的来自于厨房，有的则位于楼下客厅，楼梯口处同样有一些动静，从二楼卧室走出靠近过去时，薛九岁能够见到一根扫帚的顶端握把晃动于木质楼梯的间隙之中。
这种情况，冷不丁一看仿佛有仆人正在打扫卫生，可薛九岁清楚了解这座房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那位年轻主教的存在，以及一只臭老鼠。
“超凡力量啊。”
想到这里，她脚步加快了许多，然后果不其然地发现了那根扫帚正自动在拐角处扫着楼梯，笔直的木质躯干晃来晃去，活像是被一个空气人握在手中使用着一般。
这种现象虽然在以往没少见过，但那时候隔着屏幕，可没觉得怎么样。然而现在亲临现场，薛九岁却很难不被这种超自然现象冲击到心灵。
她对此既惊奇又渴望，连因为想要去道歉而存在着的些许犹豫都被这种情绪给削弱了几分。
透过楼梯缝隙，见到厨房中那些餐具与食材同样在自动“运作”之后，更是让她莫名有些兴奋。
从楼梯口走下，见那道穿着亚麻质白色薄衫的修长身影正坐在客厅中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举止之间充满了逼格与高手风范，薛九岁的心态仿佛被感染了一般。
“彼可取而代之！”
脑海中志存高远的闪过这个念头，她不再犹豫地靠近了过去。
结果还没等她走几步，对方的视线就从报纸上挪移了过来，表情一如往常，温和且淡定。
“有什么事吗，汤姆修士？”
这个称呼让薛九岁紧绷的面容不自觉有些破功，继而莫名感到很是尴尬，原因是这房子里还存在着一只老鼠，两者凑到一块，总有种幼稚的既视感。
不过想到对方原住民的身份，根本不会理解相应的含义，薛九岁就有些释然了。
抬手握拳干咳了一下后，她略显结巴地说道：“昨晚，我，我，呃……”
虽说已经下定了道歉的决心，但眼前这位那双明亮的眸子却让她莫名感到很紧张，乃至于原本还算顺畅的思维突然卡壳了。
“昨晚一晚上没睡？”年轻主教顺着她的话语问道。
“呃，是的，原因是我，那个——”
“没人能够避免自身犯一些小错误，除非那个人是圣人。”
年轻主教打断了她的话语，目光从薛九岁身上转回到了其手中报纸上面，“然而圣人不存在于现实当中，所以你无需介怀，下次尽量避免别再生出那种好奇心就好。”
［卢修斯主教遇刺，战争事态进一步加剧］
报纸背面有一行标题看起来似乎很严重，让薛九岁有种不明觉厉感，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卢修斯主教是谁。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对方的脾气还真是很不错。
起码和她身为乌龟时面临的情况完全不同。
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的，因此就算得到了“谅解”，她依然开口解释了一句。
“昨晚我想去偷看你，呃，偷看您的超凡卷轴。”
对方点了点头，没当回事。
薛九岁因此彻底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她正思索是否要继续说什么的犹豫。
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她见到了一位穿着全身盔甲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急匆匆地走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于是薛九岁很识趣地转身走向了楼上。
走到半路时，那位骑士已然推门而入，并且朝年轻主教低声汇报起了什么。
距离比较远，她听的不大清楚，但其中一些关键词汇却被她无意间给捕捉到了。
“调查到了王后身上？”
想到刚才报纸上见到的那个消息，她隐隐若有所思。
54 阴影下编织的网
“身为王后期间，卢修斯主教背后的家族就与凯瑟琳太后关系不太好，这种关系在太后决定将王都放在特瑞西这座城市之后，更是降到了极限。”
手中温热木杯里缓缓向外飘荡着一股子薄荷的清香，身旁这位穿着白色盔甲的骑士则从房间外带进来了一阵潮湿的土腥味，两者混合，仿佛让伯尼身处于一处长满薄荷花的郊外田野。
“在卢修斯主教遇刺之前，双方正因为下城区的改建问题陷入争执。”
“所以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那位太后？”
“是的。”
骑士语气低沉地同伯尼讲道：“太后向来不吝啬使用血腥手段排除异己，就算目标身居高位。”
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始终很老实，但那位的确不是什么小白兔。
伯尼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在骑士来时递过来的质询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代表着他同意了调查团利用超凡手段与凯瑟琳太后当面对质，且仰仗教会权力，对方无法拒绝。
“一切按照规矩去办。”
签好字后，他将桌上这份羊皮纸朝对方推了推，示意其可以离开了。
“您不亲自去一趟吗？”骑士见此忍不住问道。
他来这里的原因除了需要让伯尼签字外，还有就是此事比较严重，一旦真的查出点什么，他们这些调查团成员可不敢做主。
所以希望这位副主教能够过去“撑场子”。
然而看眼前这位的模样，似乎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如果确定了太后的确是真凶，我会过去的。”伯尼温和地回答、
骑士闻言只能怀着复杂心情告退。
不过这边伯尼稳如泰山，暗处却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还是没动？”
一间位于贫民居住区的公共食堂后厨内，一位厨子打扮的中年胖子焦躁不安地在剁肉案板前来回踱步。
“他发现了什么？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奇怪！”
“也许他对这件事情并不重视？”
后厨内此刻没有别人存在，只有一个长得很丑的矮小侏儒与胖厨师搭话，“或者在没确定实际线索前不准备随便出动？”
“不可能，那位的资料我看过，他不论做什么工作，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懈怠过。”
厨子闻言烦躁地说道：“那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察觉到了某些东西，所以才始终按兵不动！”
“但他总不会刚到没几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吧？”
“也许有人暗中报信。他的身份特殊，想要利用这点来清除异己的杂碎多的是。”
如此说着，这位胖厨子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糊涂，就算卢修斯有暴露风险，也不能去做这种愚蠢的刺杀游戏啊，见鬼！”
矮子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安慰道：“我认为您的决定很正确，卢修斯贪恋权位不肯离开，如果真的与那位近距离接触，很难保证他会不会暴露，然后交代出我们的存在。”
“当然可以这么说，但除了刺杀之外，我们其实还有更柔和一些的选择。”
说到这里，厨子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事我再想想，再想想。”
只不过是一点点异常举动，这位就谎成了这样，当初决定刺杀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侏儒矮子因此有些不屑。
但其实也正是因为对方这种不成熟的性格，他当初才能以那位神眷者到来后可能会察觉到隐藏异端为由，怂恿厨师与卢修斯发生矛盾，最后发展到动武的境地……
暗暗讥笑之余，侏儒表面上老老实实转身离去。
离开食堂外搭建起的肮脏棚子之后，他的脚步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一只趴在某胡同内鸽笼上面的黑猫面前，在猫用那双深紫色竖瞳静静看着他的同时，低声汇报了起来。
“在我的蛊惑下，异端首领格里安密谋刺杀了拖延不肯离开的首席主教卢修斯。这事做的很隐秘，但看情况，教会方也许收到了一些线索。”
“格里安反应过来后很慌，我认为这是我们的机会，只需要我们暗中进一步引导，他也许就能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办事了。”
“你说教会收到了一些线索？”黑猫紧闭着嘴巴，一股沉闷的声音却从其口中传出，听起来很怪异。
“那位伯尼阿利克表现的很不正常。”侏儒慎重地回答。
这个名字让黑猫瞳孔缓缓收缩了些许，仔细问过有什么不正常后，它沉吟片刻，然后又问：“教会调查团的其他人在做什么？”
“目前在调查法洛斯王国的太后凯瑟琳。”
“有没有人在做别的？”
“据我所知，没有。”
“也就是说，教会方也许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但还不能确定异常的所在。”
“我猜是这样……”
黑猫于是点了点头。
“有一定的风险，但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它说着，侧头示意了一下，“下去吧，密切关注格里安的动向，如果他真的被教会察觉到了，我们就只能放弃拉拢他。”
侏儒闻言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在公共食堂后厨内，当侏儒离开有五六分钟之后，原本焦虑踱步的胖厨子面部烦躁表情收敛，脚步缓缓来到了靠窗的一个案板处。
口中低声念叨了一些什么之后，他的手指探进渗透而来的阳光当中，缓缓勾勒起了一段段汇报。
“海族内奸已经上钩。”
“接下来属下会假装畏惧教会继而转移阵地，并尝试与海族达成合作。”
“目前计划执行顺利。”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那位伯尼阿利克。”
“他的举止异常，也许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属下请求增加掩护。”
手指划弄着光线，挥洒在案板桌上的阴影来回挪动间，没有丝毫痕迹残留。
然而相应的消息却透过某种神秘力量，悄然来到了特瑞西这座城市最顶端的王宫内部，最终钻进了某处华丽长廊里装饰用的骑士盔甲当中。
空荡荡支撑在那里的骑士盔甲表面因此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光华，随后一道常人看不见的骑士身影从盔甲中踏步走出，无视长廊里许多忙碌的仆人，穿墙来到了一位穿着收腰紧身宫装长裙的女人背后，单漆跪地，静静等候了起来。
55 新的变化
钢铁骑士靴与大理石地面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逐渐于门外远去，代表着的是一次充满敌意的质询暂且告一段落。
身着喇叭袖紧身长裙的凯瑟琳站在高处阳台上，手中握着透彻的玻璃酒杯，目光则略显嘲弄地望着下方的宫殿出口。
明媚阳光下，那里除了几名身着礼仪盔甲的护卫之外没有别人，但没一会，就涌现出了一行气势汹汹的骑士队伍。
队伍中的骑士们盔甲大多镀上了代表教会的白色釉，身后披风同样看起来洁白无瑕，配合整齐有序的脚步，显得庄严又肃穆。
只是通过视线，她可以感受到这群人的士气低迷，更能够察觉到领头那位着蓝色盔甲之人此刻情绪显得很是气急败坏。
“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呢。”
浑不在意地摇了摇纤细手指中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玻璃酒杯后，凯瑟琳微微眯眼。
一位身份独特的神眷者抵达特瑞西身居要职，所引发的影响可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平静。很多人想要利用其身份做成某些事，她就是其中之一，下面那位对她怀有敌意的中年骑士同样也是一个。
除此之外，她相信还有更多的秃鹫等待在一旁，只待最强壮的狩猎者吞食完猎物离去后一拥而上。
讽刺的是，虽然被利用，但那位神眷者却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他只要身处于这座城市，就会有无数肮脏与龌龊浮现在其眼前，然后自动褪去表面的衣衫，露出真面目……
想到这里，凯瑟琳不自觉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即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事？”
“格里安决定潜逃。”
身后有声音悄然传来，低沉而又缥缈，如同一股轻风般微弱。
只是当这风吹到耳畔时，凯瑟琳手头酒杯内的鲜红液体却倏然飘忽荡漾了起来，仿佛与声音形成了某种重叠。
“他藏不住了？”
“他认为教会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凯瑟琳闻言并不意外，目光瞥了眼那还未走出下方庭院的骑士队伍后，语气嘲弄，“你确定？”
“伯尼·阿利克。”身后声音的回答言简意赅。
首席主教遇刺，伯尼·阿利克被指派为调查此案的领队，调查期间却基本没露过面，这种反应的确会引发很多人浮想联翩。
尤其是一些隐约了解那位真正身份的。
对于那位存在，凯瑟琳其实也颇为忌惮，如同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可以用来刺死敌人，却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反伤自身。
不过……
想了一会后，她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阳台护栏上，然后转头走向身后大厅。
“这是计划执行期间必要承担的一个风险——但他调查不到我们头上。”年轻太后的语气充满笃定，表情自信，浑然无视了刚刚离去的那队教会调查团。
“您的意思是？”
虚幻的骑士边问边侧头看向走到华丽大厅尾端处的高挑存在。
“继续盯着去吧。”
凯瑟琳说着，已经翘着长腿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微翘。
“有变化再来通知我。”
没有说更多，但那幅淡定自若的模样已然表露出了其内心中的自信，如同幽灵般的骑士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了原地。
凯瑟琳见此缓缓闭上双眸，思维沉浸到了梦境当中。
于是没多久，正于黑雾世界内铭刻符文序列的伯尼就收到了一段信息。
“伟大的主人，您卑微的仆人凯瑟琳祈求您的庇佑，呜呜呜……她被凶残的圣约教会给盯上啦，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送上火刑柱活活烧死！”
浑身膨胀出大量轻烟般符文的伯尼此刻身形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影响他清楚见到这一切。
不过从对方豆丁般大小时就一步步见证其成长的伯尼却能够轻易察觉到这段消息的“真假”。
于是他只是瞥了眼，就基本没有理会了——
经过昨天一整晚的时间，伯尼已经将任务系统对应的符文序列观察完毕，眼下他正往黑雾世界中铭刻。
靠坐在高背椅子上，大量纹路复杂的符文从他周身体表陆续涌现并融入周围空气之中，逐步搭建起一条完整的序列。
而在趋于完善的同时，该序列又与这里以往存在着的其他序列隐隐缔结起了几处纽带。
如此变化让围绕小木屋周围的黑色雾气快速涌动了起来，也让无数与之相连的存在突然感觉到了异常之处。
“为什么会这么卡？”
屏幕前，正挨个了解公会商城中各种商品作用的宁衡对此颇为诧异，来回挪动鼠标指针，原本流畅的箭头此刻却一顿一顿的。
这让他严重怀疑自己的电脑是不是中毒了，于是朝办公室外扯嗓子喊了一嘴，“小张，小张过来一下，我电脑出问题了！”
“小张去厕所了，还没回来。”门外秘书回应道。
宁衡闻言哦了一声，不过他也没着急，作为一个领导者，沉稳两个字已经深刻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回来后让他过来一下。”
吩咐过后，宁衡目光转回眼前屏幕。
刚刚叫嚷时，他胡乱摇晃了一阵，发现卡的只是游戏中的公会商城画面，商城外的地方反而奇怪的一切正常。
除了这点，在窗口化的游戏页面之外，电脑桌面的其他部位也都是正常的，点击下方最小化的群聊面板，里面一群人正在围绕着当前游戏中几个新诞生的公会讨论来讨论去，信息刷新速度飞快。
而当宁衡将鼠标指针转移到公会商城页面时，本来流畅的一切就复又变得卡顿异常。
“奇了怪了。”
他因此感到很纳闷，“难道游戏出bug了？”
……
相同的现象并不只限于宁衡遇到，此时此刻，身处于世界各地的所有公会玩家，或者说所有恰好打开公会商城页面的玩家都碰见了卡顿现象。
这种情况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相应的讨论也迅速出现在游戏论坛当中。
不过任凭他们脑洞怎么大，也根本不会想到此事的真正原因是一位“npc”正反向入侵他们的游戏系统。
一片议论下，唯有游戏公司中的某位对此有着更深入的了解。
她因此感觉很慌。
56 鬼魅
与正常玩家不同，安清茹使用的是游戏仓，因此所碰见的情况并不是卡顿，而是一种撕扯。
注视着漂浮在眼前的公会面板时，她本来正常无比的思维意志如同变成了一片树叶，而眼前就是一道突然升腾起的龙卷风，剧烈“转动”间，不断吸引着她的视线收缩靠近，甚至让她开始剧烈头痛了起来。
如同两个纬度间的碰撞，无法抵抗的感觉中充斥着一股子莫大的恐惧。
她因此迅速关掉了公会商城面板。
一切异常因此消散一空，唯有两侧太阳穴在碰碰跳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错觉。
安清茹的脸色因此非常严肃。
随后她果断下线，推开游戏仓翻身走出。
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于此刻正不断响起，走过去接听，秘书的汇报也与此事有关。
简单交代情况后，对方语速急促地道：“没有任何意外，boss，目前泛是打开公会商城页面的玩家都碰见了卡顿现象。”
“这种现象在使用游戏头盔时更加严重，我们的员工全都出现了或轻微或剧烈的头痛，他们声称直面公会商城面板时，有种思维被撕扯的感觉。”
“维修部的人员正对此进行分析，刘部长认为该现象很不正常，应该关闭服务器进行一段时间自查维护。”
“……”
“……”
秘书话语不断，安清茹本就泛白的脸色因此越来越紧张，最后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已经不自觉在颤抖。
默默倾听对方汇报完毕之后，她深吸了口气，随后靠坐在办公椅上蹙眉沉思了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想到了最初游戏公会系统出现的情况，那时候她其实已经有准备相应的公会系统了，只不过内测阶段，还不需要开启。
结果就是那莫名其妙的代替品扰乱了她这步行动。
简陋，普通，这是她对于那个系统的看法，如果没有后来出现的公会商城，她甚至不觉得这个公会系统与自己筹备的那个有什么可比性。
然而如果只论这点那倒好了，关键的问题是本该由她全权掌握的游戏系统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入侵者！
这点非常严重，因为游戏系统关乎的不仅仅是她的未来，还关乎着她的生存，以及麾下所有员工的生命——
没有它的存在，维持她们这些人生存的“空间”也将消失一空。
所以任何超出预计的变化，都是需要严格重视的。
幸而后来她大致猜到了这一切的幕后可能是那位恐惧之王作祟的缘故，且与对方打成了某种“默契”。
变故因此被限制在了公会上面，没有涉及更多。
然而此刻，新的变化却又突然出现了，这种变故虽然还没露出真面目，但不管如何，其背后散发出的信号却让她感到很不安。
也许对方在表达不满？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虽然早就有想法靠近教会，“背叛”那位魔王，但此时此刻，这种想法也只限于想想罢了，实际行动上除了她自己与教会中人初步接触外，基本没有别的变动。
玩家主体涌向的方向，也依然在围绕海族而进行。
难道那位不满意的是我们目前的现状？
可大量玩家的加入，已经让海族有能力与圣约教会长期对峙了，他还想要怎么样？
希望我们更进一步的做点别的？
这才发展了多久，臣妾做不到啊。
所以应该不会是这方面吧……
安清茹开始思索起了最近有无一些特殊事情的发生。
放眼整个光辉之地，特殊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比如说她最近重点关注的冈瑟王国魔女瘟疫，以及黑荆棘王国出现的那些独特虫灾。
经过一段时间发酵，两者已然愈演愈烈，引起了当地教会的高度重视。
但那与对方此刻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位不满意我们利用了魔女瘟疫？”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冈瑟王国内蔓延开来的瘟疫致死率非常高，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成为天赋异禀的魔女种族，没活下来的只是失败品。
不过这些失败品碰到玩家之后却诞生了奇效——他们的失败只是因为在身体发生剧烈变化时，灵魂没有挺过去。
但只要有新的灵魂继承那些变化的身体，其完全或不完全转化出的魔女血脉是仍旧存在的。
这与玩家之间简直绝配，基于这种特性，她其实已经制定了相应的发展策略，并且在默默实施当中。
然而现在，如果那位真的不满意这点，那么这个策略再实施下去，就有了很高的风险性……
想到这里，安清茹忍不住有些恼火。
那个愚蠢的原住民，真当她是泥捏的，没有半点火气？
她——
想到这里，她又感到十分丧气。
“也不一定会是因为魔女瘟疫，可能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安清茹抱着侥幸心理继续琢磨，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没准是我想错了？这种变化与我们的情况无关？”
一切都很莫名其妙，真相似乎隐藏在深厚的迷雾当中，令人连丁点边角都看不到。
最后安清茹干脆站起身，走向办公室外。
门外秘书正不断接听着电话，听内容大多都是各个部门打过来汇报情况的，整个公司现在全都围绕着这突如其来的“卡顿”而运转，显得忙碌且急促。
虽然内心同样很慌，但表面上安清茹仍旧一幅淡定自然的模样，周围见到她的公司成员们因此稍感安慰，然后被安清茹找借口安抚着恢复了正常。
直到她来到情报部最深处的一个屋子当中，一切尽在掌握般的女强人伪装这才土崩瓦解。
“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小霁。”
踩着高跟踏步来到房间尽头正埋头做题的小女孩面前，安清茹严肃地说道：“像上次游戏公会那种事情又出现了了！”
“啊？”
小女孩闻言后抬头看了看安清茹，脸上残留着这道题我不会呀的茫然感，“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入侵者又来了！”
“呃，然后呢？”
“入侵者啊，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安清茹下意识提高了嗓门。
“这不是有高个子的在这顶着呢嘛。”女孩身上的做题buff被这一嗓子给彻底瓦解了，挑了挑眉，语气不满地道：“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写作业呢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写作业？”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写了啊。”
女孩说到这里，眼角止不住地笑，结果被安清茹拍了一下后脑勺，“别想蒙混过关，我在和你说正事！”
“你为什么总找我说正事？”被拍了一巴掌，名叫安清霁的女孩很是不悦，“谁爱听你就找谁说去啊，我对正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清茹闻言语塞。
妹妹很擅长吵架，如果和她吵这个，那么一个小时估计都吵不完。
于是她果断地道：“你帮我去和它沟通，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它，什么它？”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然是我们的系统。”安清茹没好气地道：“像上次那样，你去沟通一下。入侵者又出现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吧！”
“你是说，要我去问它有没有解决办法？”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问。
“没错。”
“我去做这事，你就不能强迫我上学了。”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行！”
安清茹闻言瞬间拒绝，“你才多大，就想当个小文盲？”
“我是一只鬼唉，一只鬼为什么还要上学？”女孩纳闷地说，“你难道还能奢望我长大后成为国家栋梁，为了祖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学习是为了塑造你的思维，提高你的见识、学习与逻辑能力，别的都是次要的。”
安清茹说道，但见对方不以为然地模样，她还是叹了口气。
“换个要求，除了不上学之外我都答应你。”
“行吧，那你要替我写完这份暑假作业。”小女孩退而求次地说。
于是安清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57 三角
安静的，充满粉色可爱风格的房间内，此刻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当中。
坐在书桌旁的女孩双眸紧闭，手中还捏着刚刚忘记放下的钢笔，手肘则靠在桌上本该整齐的卷子表面，导致其褶皱不堪，惹得安清茹本能就是一个皱眉。
不过此时女孩正在做正事，所以她倒是不敢过多打扰。
书桌上的电子钟两个小点不断闪烁，代表着的是时间缓缓流逝。
大概十分钟后，脸蛋小巧的女孩这才睁开双眼，然后飞快在卷子上书写了起来。
罗南、玛格丽特。
这明显是两个名字。
安清茹见此怔了怔，但没等她细想，妹妹手中的钢笔又在卷面上留下了一个符号。
一个简单的三角形。
然后，小女孩撂下钢笔，“就这么多啦，和它沟通很费劲的，很多东西我都弄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安清茹手指点了点卷面上的三角符号。
前面那两个名字她有一定的了解，这个符号却让她感到很茫然。
三角形比较特殊，它的结构使其不像四边形那样易于变形，有着稳定、坚固、耐压的特点，在工程上被广泛的应用，许多建筑都是三角形的结构，如埃菲尔铁塔，埃及金字塔。
然而这和眼前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去。”小女孩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就没问清楚一些？”
“知道对牛弹琴是什么意思吗？”
女孩因此翻了个白眼，“我刚刚不仅在对牛弹琴，而且我还得想办法让这头牛听懂我说的是什么，然后还要让它哞哞哞的回答我几句话——你觉得这很容易？”
“……好吧，那就先这样。”安清茹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还没等她迈开步，胳膊就一下子被拽了住，紧接着手心里就被塞进了几张卷子。
“别想耍赖，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么简单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艰巨？”瞥了眼卷子上的东西，安清茹不屑地道。
“我是笨蛋嘛。”小女孩不以为意地说，然后转身就跑向了角落里的游戏仓。
安清茹见此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这个不要脸的妹妹，推门走出房间。
返回办公室途中，她开始沉思起了这次获得的线索。
罗南这个名字她很熟悉，因为她对该名字背后的那位没少调查，严重怀疑那是一个穿越者。
这种怀疑的理由是对方的行事风格颇为“现代”，且写过很多让现代人似曾相识的书籍。
比如前不久在法洛斯王国沉没王都中出现的那阵暴乱，根源其实就是那位曾经写过的一本名为《自然状态下的教会起源》一书。
这让安清茹看到了自然法的影子。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的作品，正常的光辉之地原住民们接触不到，她却搜集了不少。
总而言之，那位罗南很不简单。
至于另一个名字，她却感到有些诧异。
玛格丽特。
罗南的皇后就叫玛格丽特，在她的了解当中，那是一个虔诚且幸运的女子，出身古老贵族家庭，年龄到了后家族安排她与还未当上皇帝的罗南达成了政治联姻。
皇帝死亡后，玛格丽特老老实实的被安排进入了某处修道院内，最后老死在了那里。
基本就是这样，对比那个时代的诸多闪耀之人，她显得很普通。
只是眼下能够被系统提及，就证明其背后肯定不简单。
不过……
最后那个三角符号又代表着什么？
安清茹最重视的还是这个。
沉吟之余，她已然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平板搜索了一番系统资料库后，没发现与三角符号有过多匹配的信息或者组织。
安清茹于是放弃了在现实当中搜找线索的想法，迈步进入游戏仓，展开游戏，思维随之沉淀了下去。
再一睁眼，她已然出现在了一个充满古典中世纪气息的卧室当中。
随后安清茹踏步走向房间外。
皇帝与皇后这两方面她有许多渠道可以去调查，那个三角符号倒是没什么头绪，她决定先去图书馆里翻翻书，如果找不到就咨询一下自己的几位盟友。
而如果那些盟友也不清楚的话……
她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位年轻副主教的身影。
“他的身份特殊，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
处于黑雾世界中的伯尼目前可不知道自己无意造成的响动会引来这种变化，此刻他正在对新序列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现阶段，伯尼需要玩家去收集的物品不多，因此并不准备将这新增的功能对所有玩家开放，他的想法是让这条任务序列隐藏起来，设定好需求，并与玩家原有的游戏功能对接。
这样的话，玩家们无法了解它的存在，但只要碰见了伯尼所需之物，就能自动接取到相应的收集任务。
简单直接，且高效。
“下一步就要准备复活了。”
注视着周围空气中时隐时现的大堆符文最终完全隐匿而去，伯尼将目光转向了靠在书桌旁的那幅油画。
油画中的肥胖背影依旧，让伯尼忍不住思索起了一个问题。
要不要顺便帮她塑个形？
这是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对于伯尼来说，很多事其实都无足轻重，也就不分谁更重要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这件事，隔壁仓储中就突然浮现出了一阵特殊的波动。
侧头看去，原本如同实质般的木屋墙壁瞬间褪色变成朦胧半透明模样，墙壁后一片璀璨的光点随之映入眼帘。
那是仓库中储存着的大量超凡技能。
此刻正向外散发特殊波动的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收获的技能。
只不过与其他技能不同，该技能并非以往那些低位格的超凡能力。
抬手招来这道猩红色的光球，稍微一打量，伯尼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第四位格的超凡能力。
而且与地狱力量紧密相连。
普遍来说，第一位格的超凡者在世界上最常见，第二位格的就相对较少。
而当超凡者踏上第三位格，那么他就有资格担任起主教之位。
伯尼的“老领导”罗兹主教就是这种级别的存在。
第四位格的超凡者相比之下就更加少见了，一座王国中也数不出几个来。
伯尼的吞噬流水线虽然运转良久，但这一位格的收获却从未有过。
就算是第三位格的，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个超凡能力飘在仓库中。
这还得说仰仗当前战争存在的缘故，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数量。
所以手中这个光团可以说非常罕见了。
但伯尼此刻在意的并不是光团本身，而是其背后代表着的含义——
它是一个属性为地狱的超凡能力。
换句话说，有一位第四位格的魔鬼，或者魔鬼使徒死在了光辉之地的某个地方。
当前时代，地狱势力在人类世界中的力量本就稀少，第四位格的超凡力量就更加珍贵了，有这种级别的存在死亡，如果没意外的话，那就代表着某位魔王已经忍不住下场了。
“披麻救火，惹燃烧身。”
缓缓打量着漂浮在手指尖上的猩红色光团，伯尼暗暗心想。
58 不简单的任务（二合一）
被伯尼察觉到的变故实际发生地点距离他所在位置非常遥远，甚至横跨了整座大陆。
那是光辉之地南大陆一个名为图灵的国度当中，该国首都叫做托兰，有着一座高耸直入云霄的塔楼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内藏书丰厚，从普通的诗歌文集到昂贵的超凡秘典，什么都有，且层层递进，楼层越往上所藏的书籍就越珍贵。
甚至据说里面还有着许多活了数千年的古代幽灵，掌握着无数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秘密，等待着“有缘人”的发掘。
只不过这点暂时还没有人能够确定真假。
该图书馆很重要，名为托兰的城市在还没成为首都之前，完全是围绕着它而存在的。
这里也是整座图灵王国，甚至整片南大陆的艺术之都，音乐、绘画、哲学、雕塑等等行业人才汇聚，堪称人杰地灵。
然而往昔的繁华在这个夜晚却变成了恐慌与动乱，一群暴徒突然出现并突袭了大图书馆，将馆内一切搅动的非常混乱。
尽管当地教会以及世俗力量反应的速度很快，没用半天时间就将这次突如其来的入侵给打退了，但由此造成的破坏却很难恢复。
许多珍贵典籍被焚毁，一些正在图书馆内看书的贵族们不幸遇难，就连图书馆的一位副馆长，都因为受到了精神上的严刑拷打而陷入了无法治愈的癫狂当中。
与此同时，追捕入侵者余孽的行动仍在持续。
陈丘就是这个余孽之一。
此刻，他藏的很小心。
他眼前的游戏画面是一处隐蔽的鸟窝，周围树枝繁茂，有着大量树叶遮挡视线。
不过在遮挡自身视角的同时，它们的存在同样也掩盖着陈丘游戏角色的身体，甚至将它包裹的密不透风。
第三视角下，画面并不局限在周遭遮蔽物上，陈丘因此能够越过这颗枝繁叶茂的老橡树看见树外的一处花园，以及花园上方那璀璨星空中时隐时现的大量星辰。
这场景看起来非常梦幻，昏暗夜色下的星光闪烁不定，笼罩在色泽鲜艳的花园里，将这里衬托的如同一处童话世界。
可惜，在这美轮美奂的外表之下，陈丘却能清楚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危险——
天上星辰闪烁的原因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因为它们的光线被截取，被利用，被某种力量神奇地转换成了另外一种物质笼罩在这处花园，甚至整座城市当中。
籍于此，陈丘与他的同伙们只要敢从藏身地内踏出一步，那么就别想逃脱教会猎魔人的追捕者。
这点已经在不久之前得到验证了，当时他和一位npc同伴正躲藏在一间公共茅厕里，结果只不过稍微暴露出点痕迹，一群全副武装的圣骑士就突然蜂拥而至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陈丘不太了解，在敌人抵达的同时他就已经成功逃掉了，这仰赖于他的角色是一只黑色乌鸦，比那位人类npc同伴跑的更快，且更加隐蔽。
“圣约教会也太恐怖了，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有不少于一千的圣骑士外援从城外涌进来了，看这样子，到天亮之后还不得上万？”
“一千不算多吧？那么大一座城市？”
“都说了是外援，没有算城市里原本有的啊……”
公会聊天频道中有玩家在讨论着这件事，顺便给陈丘带来了一些敌人最新的动向，他因此眉头紧皱，忍不住点了根烟在口中深吸了起来。
组织这次行动的是一伙鬼鬼祟祟的npc，而他们的目的似乎是图书馆内的某本书籍。
具体是什么书，陈丘并不了解，那些npc的真正身份他也没有弄明白。
实际上他参与其中只不过是因为接到了相应的任务，但从头到尾，那个任务发布者的模样他都没有见到过，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这倒无所谓，这个任务的要求只是充当斥候罢了，多余的东西没有了解的必要。
只不过，在执行任务期间，他改变了主意。
这次任务的奖励很丰厚，而且还是他恰好需要的物品。
那是一瓶升华魔药，有了这瓶魔药，他接下来突破六十级——也就是npc们口中的第二位格到第三位格之间的屏障，就基本不是问题了。
魔药很珍贵，本来有这东西吊着，他是准备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的，但当他了解到那些npc队友们普遍实力很高，领头的甚至是一位第四位格的强大存在后，他就萌生了一个新想法。
坑死这群npc，然后拿他们的尸体去公会商城换积分！
过程很顺利，通过严密分析与计划之后，他甚至没有暴露自己的背叛，只是在充当斥候期间，“无意中”留下了一些异常痕迹，图书馆的防守力量就机敏地反应了过来，最终与入侵者打成了一团。
陈丘趁机浑水摸鱼，最后收获颇丰。
“5033。”
打开公会商城看了看，左上角的兑换点余额数量不菲，让他本来沉重的心情颇为愉悦。
其他的不说，单单那一具领头者的尸体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财富，完全可以在商城中兑换三瓶突破第二位格的升华魔药还不止了。
可惜，这种收获却并非没有代价。
【你破坏了瘟疫之王德里安的计划，请尽快逃离这座城市，避免被祂找到，否则你的灵魂将会受到永恒诅咒的折磨】
这是系统提示当中存在着的一句话。
也正是他眼下心情沉重的原因。
那些npc队友们没发觉他的背叛，但这所谓的瘟疫之王，却不知道怎么的了解到了这点，让陈丘感到一阵亚历山大。
但他此刻畏惧的并不是这个不知道在哪的瘟疫之王，而是这座城市的搜捕力量。
入侵者们虽然已经被本地教会镇压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像他这样的漏网之鱼存在，然而时间越往后拖，漏网之鱼就会越少，他将面临的搜捕力量也就会越强。
被教会找到了倒是没什么，陈丘怕就怕在被教会找到的同时也被那个瘟疫之王找到，因为他严重怀疑本地教会中有那位魔王的内应，不然怎么可能发现他的背叛？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永恒诅咒具体会是什么，但显然这不是个好东西。
而且这件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他在背叛那群npc队友之后，任务面板里的任务并没有显示失败，直到他逃脱并躲起来时再去看，这才突然发现那任务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亏得他本就没打算去完成这任务，不然可能会被气吐血。
与此同时，诅咒的提示中显示的是破坏了瘟疫之王的计划，而不是背叛……
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他好歹也算是计划参与者之一，正常情况下，系统应该显示背叛而不是破坏，这样才算严谨。
身为职业玩家，陈丘对此比较敏感，但整件事情他了解的不多，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
不过目前而言，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也不是弄清真相，而是逃跑。
这很难。
他想过就此自杀重新换个角色，这样利用玩家的便利直接转世到其他地方去就算是逃脱了。
只是这点暂时不能做到，因为系统提示这座城市已经被封锁，灵体一类的存在根本没办法离开。
所以正确的选择是操作他现在的乌鸦角色，马上行动，避免接下来搜捕他的敌人们越来越多。
然而如果什么都不考虑的直接往外冲，那么都不用额外npc追捕，单单外面那片星光就能将他照个现形了。
“该怎么破局？”
翻阅着公会商城中贩卖的诸多物品，陈丘不断琢磨。
他是个职业玩家，隶属于一个名为天球的游戏公会，该公会势力庞大，虽然并非内测阶段进入的游戏，但在公测开始之后没多久，就已经顺利获得了正式的公会创建文书，并且还一连获得了三个。
所以天球公会又分为第一公会，第二公会与第三公会。
仰仗着不久之前的那次打折，当前游戏世界内的玩家公会已经快有将近十个了，天球能独占其三的原因有很多，钞能力是最主要的。
而这种钞能力在天球三大公会接连创建成功后并没有停止运作，相应的各种收购仍在持续，由此出现在陈丘眼前的，是公会商城内日益雄厚的底蕴，非常丰厚，令人眼花缭乱。
实际上他这次冒险也有这方面的缘故，上交npc尸体，增加公会底蕴，收获的除了商城页面的兑换点外，还能获得公会管理层发放的奖金。
奖金根据商城收获而定，比方说他刚才提交上去的那具入侵者首领尸体，就有着三种第一位格技能、三种第二位格技能、三种第三位格技能与一种第四位格技能。
换算下来，他能获得的奖励不少于十万块，加上个人五千的商城兑换点，简直可以说是血赚！
只是，如果不能解决目前面临的难题，那么这次的收获似乎就有种涸泽而渔的坑爹意味了……
脑筋飞快转动，目光不断游离间，陈丘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公会商城内一个名为［吸血鬼之牙］的技能上面。
这个技能可以让修炼者嘴巴里长出能够吸血并将血液转换为生命力的尖牙，效果看起来不错，修炼晋级后甚至还能有储存生命力然后在危急关头瞬间补充给自己的效果，与陈丘当前的发展路数倒是有些匹配。
不过因为技能栏早已满格，他其实不可能学得会这种第一位格的超凡能力。
但陈丘现在想要的并不是学会。
“希望过程能够顺利……”
犹豫片刻后，他果断做了决定。
先是给自己的游戏角色释放了一个名为石化之眼的技能，就见画面中原本静静蹲在树枝处躲藏的黑色乌鸦浑身倏然蔓延起了一种岩石般的暗灰色，本来随风飘动的羽毛也彻底凝固了起来。
这能力在以往被他用来石化敌人，然后配合另一个名为暗影冲刺的技能，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秒杀效果。
现在用在自己身上，同样很好用。
看了看乌鸦爪子与树枝间凝固缔结起来的石化力量后，陈丘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兑换技能。
价格为1000兑换点的吸血鬼之牙到手后，本来看起来还算富裕的财富瞬间缩小了五分之一，让他颇有种肉疼之感。
不过现在不是精打细算的时候，在见到商城页面内窜出一缕暗红色光芒融入游戏角色体内后，陈丘不自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眼前的画面紧接着就出现了变化，就见那原本一身漆黑羽毛的乌鸦在那缕暗红色光芒融入身体后浑身蓦地溢出了许多血渍，透过羽毛不断滴落在脚下树枝的同时，将腹部茸毛浸染的一片粘稠。
如果是正常时候，这种由内而外的“伤害”肯定会引发游戏角色不由自主地挣扎惨叫，但此刻中了石化能力的乌鸦却没办法发出半点声响，唯有眼睛部位在剧烈地凸起颤动，血丝蔓延，显得非常痛苦。
不过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大概只过了一分钟，乌鸦体内外溢的血液就突兀地往回倒流了起来。
因为视角缘故，陈丘不晓得这些血液是否被重新吸入了身体内部，但他却能够发现，在这个过程当中，乌鸦浑身本来墨黑一片的羽毛，正不断朝着奇妙的血红色转变着！
最终，它完全变成了一只血色乌鸦。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石化效果缓缓退去，角色可以移动了。
陈丘因此深吸了口气，然后操作角色跳下树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沐浴在星空下盘旋晃荡了好几圈。
周围环境一片寂静，隐隐能够听到一些蝉鸣与青蛙的叫声，更远的地方传来许多琐碎响动，那是这次入侵之乱还未结束的成果。
除此之外，陈丘倒是没察觉到其他变故发生。
但没察觉不代表背后风险不存在，不久之前与那位npc同伴躲在一起时，他们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之处，最后反而被一群圣骑士突袭的鸡飞狗跳。
陈丘因此不敢大意。
捞起旁边一罐红牛打开猛灌了一口，眼睛眨则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除了夜色深处的骚乱愈发微弱外，没有其他异常现象发生！
陈丘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游戏里已知的技能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类别统一，在系统备注之外，技能实际上隐隐分为三大类。
一类是正常技能，只要学会，就能自行修炼与使用。
一类是组合技能，学会了没什么用，还得学习很多复杂的知识与之搭配，才能发挥出效果。
最后一类则是血脉技能。
前两者还算正常，后一种则性价比不高，因为血脉技能来源于一些以血脉为力量的生物，而玩家们的角色种族如果不属于该生物，那么将技能融入体内后很大可能学不会这个技能，反而会改变游戏角色的种族。
或者说也不能叫做改变，而是融合、甚至扭曲。
陈丘现在的游戏角色这幅模样就是一种扭曲的体现，打开角色面板，相应的种族显示的也不再是之前的暗影乌鸦，而是吸血鸟。
种族改变会影响到游戏角色的种族天赋，有时候这种改变会更好，有时候却会变得非常差，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等于是一种赌博。
与真正赌博不同的是，种族天赋和角色身体绑定，玩家们如果遇到了天赋变差的情况，是可以放弃当前身体，重新选择其他种族的。
然而这种操作的代价却是角色技能与角色等级两者全部掉级，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炼回来。
所以除了一些喜欢“抽卡”的玩家外，血脉技能普遍不受欢迎。
不过此刻这种技能却成了陈丘眼下破局的关键——
那星光能够察觉到城市内一切不同寻常的地方，但它又不是眼睛，靠什么分辨敌我？
在这之前他不确定，但现在他却万分笃定，那就是气息。
身体上，或者可能还有灵魂上的气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些入侵者，已经被星光背后的某些东西锁定了气息！
这种锁定随着星光散发而遍布四面八方，想要突破简直难上加难，但突破星光难，改变自身气息却并非不可能做到。
眼下通过种族的变化，他已经成功证明了这点！
成功钻了空子的陈丘因此感觉很高兴，不过接下来他也没着急离开这处寂静的花园，而是准备跑去花园后一座谷仓处偷窥一番里面两位npc的夜间活动——
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那里面有些独特场面了，只是没有时间去细看。
眼下危机似乎已经解除，紧绷的心神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真的飞过去，半途中突然发生的一个意外，却将他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开。
“收集一百颗珍贵品质的猫尾草？”
看着屏幕中浮现出的系统记录，陈丘颇感诧异。
他刚才突然莫名其妙的接到了一个任务！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不确定地打开任务面板瞧了瞧，上面果然有着一个收集任务，任务奖励是一个随机的第一位格超凡能力。
而似乎检索到了陈丘目前是第二位格大圆满阶段，用不到第一位格的超凡技能，在这个奖励之外，他还能选择另一个。
那就是公会商城里的兑换积分500点！
这就很丰厚了，他鬼鬼祟祟背叛那帮npc才收获了五千点积分，结果这一个似乎很简单的收集任务就有五百，怎么想怎么赚。
然而他对此却充满了狐疑。
不过在花园里转悠了几圈，也没做什么。
自己是怎么接到这个任务的？
这任务会不会和他之前接到的那个一样，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59 等待
［你获得了稀有品质的猫尾草x3］
［你获得了你获得了血蜘蛛的外皮x1］
［你获得了冷水晶石x1］
……
平坦的书桌左上角处，除了一座昂扬的巨龙模型外，此刻还有着一张羊皮纸裁剪而成的便签，便签上面不断浮现有一行行充满神秘气息的古代文字。
看起来很高端，不过这东西只是伯尼在做完任务系统后随手弄出来的一个提示物品罢了。
依靠这东西，他就不用去过多盯着仓库内出现的物品，只需静静等待提示累积完成就可以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个计时器。
复活油画女的计划因此暂时不需要理会，伯尼随后将目光看向了之前瞥过一眼的黑皮书。
使徒凯瑟琳之前有发送过来几句话，不过看起来不怎么着急，伯尼当时就没有理会。
此刻他有了空闲，抬手翻过去看了看，一大堆“汇报”因此映入眼中。
“今天王宫里来了一堆教会的人跑来吓唬我，他们太凶了，呜呜，我被吓的好惨，主人……”
……
“特瑞西的首席主教死了，他们说这事是我干的。虽然这事的确是我指使的，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这么快的发现了……我该怎么办啊，主人？”
……
“跑来问我的那些人里面有几个以前还和我有仇呢，这下可完了，我肯定会被他们给故意针对。主人，如果您卑微的仆人就此遇难，您一定要给仆人报仇啊。”
……
“还有那个神叫伯尼的神眷者，一直到现在都没露面，但是好像发现了很多线索……我一想到他就有点害怕——听说他连一头龙都能杀死，您说他会不会顺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指引直接找上门？”
……
……
这位说的很夸张，正事却没怎么提。
但正因为这点，才足以证明她所面临的难关其实没什么，眼下她不过是在装可怜，实际上一切尽在掌握。
“再接再厉。”
伯尼随便回复了一句，然后扣上黑皮书。
与他缔结契约的使徒其实不少，但唯独凯瑟琳是他的亲信，一些重要事情也都会让她参与甚至执行。
这种做法的原因可不仅仅是从小培养的缘故，还有对方独特的血脉——
古帝国崩溃后的威弗列德家族天生对消除自身存在痕迹这方面极有天赋，配合伯尼教导的一些超凡技巧，就算是天国中的大天使，也休想通过超凡力量窥见凯瑟琳暗中的行动。
这种天赋能通过某种方式延伸到她麾下的势力中去，具体效果有些差距，不过配合其他方法，也基本足以让她鬼鬼祟祟地去做一些事而不被察觉到了。
对这点很放心的伯尼缓缓退出了黑雾世界。
刺杀案不需要过多关注，复活所需的收集也自有玩家去完成。
其他方面，同样还没到时候。
目前他没什么事情可忙，只需静静等着就可以了。
……
然而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与伯尼认定的似乎有些差距。
刺杀案事件中的内奸除了拜访过遇害者外，还曾经隐秘地在王宫当中出现过，这点藉由教会的回溯法术而被挖掘了出来。
不止于此，教会方还在城中抓到了一些曾经秘密监视过受害者的探子，而经过严格审问后，这些人通通暴露出了相应的身份——
他们都是太后凯瑟琳的人！
这个线索很重要，甚至惊动了大教堂里的大主教，伯尼也因此从家中被传唤过去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
不过王室摄政太后的身份太过特殊，凯瑟琳又曾经受到过教会的质询而证明了自身清白，因此在没有更严重的证据之前，教会方暂时并没有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有派人牢牢盯紧。
伯尼对此并不担心，反而趁着空闲开始学起了第二位格的三种超凡能力。
三种能力当中，水下呼吸这个能力的学习仪式是需要让有人真的以为修炼者能够在水中呼吸，这事听起来复杂，实际仰仗圣光，没用半天伯尼就完成了这个仪式，并将技能学会了。
它的效果顾名思义，可以让伯尼在水中生存半个小时而无需担忧氧气问题。
这个技能经过天赋增强后，则转换成了呼吸光线，即只要有光的地方，他就不需要为缺氧而发愁。
两种效果是共存的，天赋的衍生等于是额外收获，看起来很奇妙，实际效果如何却暂且未知。
伯尼也没有因为想要实验而跑去海里面逛一圈的打算，学完之后，他就准备开始学第二个能力——心灵之语。
这个能力的学习条件是用眼神与生命沟通，让对方理会自己的想法，然后进行相应的行动。
仍旧是没有提及具体几次才能完成，于是饮下相应圣水后的伯尼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哑巴。
……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降临到异世界的薛九岁已经没有最初那样激动了，只不过光辉之地对她的吸引力仍旧非常强。
目前正值假期，她因此将每天非必要的所有时间全都投入到了游戏里。
与现实没有丝毫差别的吃喝拉撒，与现实没有丝毫差别的感官触觉，以及与现实有很大差别的邻居和路人们……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倍感新奇，这其中尤其以那位年轻的副主教更甚。
“神话生物是否能够永生不死？”
“神话生物与正常生物在日常中到底有没有差别？”
“他们难道只是一些通过超凡力量改造而变强的高等人类？”
薛九岁边扫地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位天使此时在家里，但他不是每次都会用那种奇特的能力打扫卫生。或者说，除非心血来潮，否则对方从来不会打扫卫生。
这种习惯可以延伸到洗衣做饭以及修理房屋上。
因此大部分时候，这些杂活都是她来做的。
这也没办法，那位转世的天使虽然升了职，但这座城市里的教会对这方面管束的很严，不准许有明显的享乐现象，也绝对不允许花钱雇佣仆人。
这恐怕是因为此地大主教出身于一个苦修会的原因，导致这方面的福利待遇与往昔完全不同。
薛九岁对此倒是没什么可抱怨的，身为那位天使从小城市里带出来的随行助理，她本来就是个打杂的，真要缺了这些，反倒没什么位置供她发挥作用。
“该怎样刷伯尼的好感度呢？”
她现在正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却没什么头绪。
60 眼神交流
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游戏生涯，但总体来说，光辉之地对薛九岁而言还是太陌生了。
身临其境的在这地方，除了从一开始就认识的伯尼外，她没有其他熟人可言。
而因为周围那逼真的一切，她又没办法将自己调整回之前的游戏心态，导致对一切都很敏感，每次过来都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与此同时，虽然有接触超凡力量的渠道，但这种渠道与她想要的却并不一样。
她想要的是弄清超凡的原理，而不是单纯的囫囵吞枣。
因此伯尼这个“渠道”就非常重要了。
但双方原本已经有了惯用的相处模式，贸然改变，很难不被对方察觉到异常，而且薛九岁也没想到该怎么去改变这方面——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
但一直这么下去，又明显不行……
边打扫边思考，视野左上角突然有嘴巴模样的标志浮现并闪烁了起来，那代表着的是有人正在私聊她。
薛九岁打开看去，一位昵称为小兔子好好吃的玩家发来了一段激动地话语。
“真是太谢谢你了岁岁姐，有了你发来的这些照片，我们的档案就更完善了。”
“不用客气，这份档案出来后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的。”薛九岁以思维运转的方式“打字”回应。
“现在文字版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岁岁姐你想要的话，我待会发给你？”对方询问。
“好的，麻烦你了。”
聊天框随之关闭，薛九岁继续打扫卫生。
刚刚那位是游戏论坛上一个比较有名的玩家，她正组织一些人在做一个名为光辉工程的档案归纳，主要是对游戏中的重要npc进行详细的记录与描述，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出身背景目前所在地甚至日常习惯等等。
薛九岁感觉这个工程很有意思，因此在对方主动找上门后，就给对方提供了几张关于伯尼日常生活作息方面的照片截图，基本都是一些接待客人看报听取汇报之类的。
随手截的，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却能够让其他玩家更了解伯尼的现状。
她觉得这事做完后伯尼在玩家那边应该会更受欢迎，虽说自己这方面不会有什么收获，甚至伯尼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她觉得，如果要交朋友的话，就要有交朋友的心态，帮对方增加一些人气也就顺理成章了。
虽说那位要人气好像没什么用，这种行为似乎也侵犯了他的肖像权……
脑海中胡思乱想之余，薛九岁将目光看向了客厅中靠近那扇大落地窗处坐着的年轻身影。
已经是一位副主教的伯尼这段时间似乎很忙，又似乎不忙。
不忙是指他每天除了早晨外出去大教堂一趟以外，基本都是呆在家里看书或者看报。
很忙则指的是虽然呆在家中，但总有一些人跑来请示各种事。
只不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早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跑过来。
反倒是那只讨人嫌的白毛地鼠眼下正围绕着对方穿着简洁长裤的裤腿转来转去，不时坐下来探头蹭蹭，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
它这脸皮可太厚了，看的薛九岁直犯恶心，尤其是当伯尼低头搭理了一下后，地鼠那仰头眨眼一副求抱抱的模样，着实冲碎了她的三观。
“总感觉这家伙是个心理变态的抠脚大汉。”
瞧见伯尼随手将地鼠捞起放怀里撸猫一样对待的模样，薛九岁暗暗吐槽。
不过她目前同样有着刷对方好感度以谋求超凡力量的诉求，因此在吐槽之余，她反而有种羡慕的情绪忍不住滋生。
自己要是也有这种厚脸皮……
不行，这太寒碜人，还是不要去想了。
侧头看了看厨房，里面缺少了一些蔬菜水果，薛九岁于是趁机走过去请示了一句。
“需要我去市场里补充一下食材吗，主教大人？”
实际上是副主教，不过私下里很多npc都直接称呼这位为主教，薛九岁也就没较这个真。
正坐在落地窗旁看书的棕发年轻人闻言后抬眼看了看她，表情温和，却没说话。
“您有其他吩咐？”薛九岁见此纳闷地询问。
对方还是没说话，只是看过来的双眼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天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明亮如同夜晚的星辰，配合其浑身卓越的气场以及明明穿的很简洁，却莫名令人感到非常光鲜的奇妙特质，给人带来的冲击力堪称直入灵魂。
仿佛躺在原野处抬手即可触碰到的星辰，看起来遥不可及，用手指比划靠近了一下后，却真的触碰到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尤其是停留观察的时间长了，更是让她的心跳不断加快。
她可不是个颜党，而且目前的身体是男性，没有激素刺激，正常来说应该会有一定的同性相斥现象。
但对方的外表实在是太过“神化”，眼下稍微仔细的这么一看，有着女性思维的她就感觉越来越慌了。
不过薛九岁的性子相对沉静，情绪的波动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耳根子有些泛红，并且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对方因此微微一怔，随后视线转回手中的书。
《食尸鬼的诞生与预防》
薛九岁见到了这本书的名字，然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突然明白了对方刚刚想要表达的含义。
“您是说，可以去，但不用着急？”薛九岁试探地问。
闻言后，伯尼的视线再次从书页上脱离并看了过来，这次他似乎有些诧异。
不过紧接着，他的眼神就又有了变化。
这次很简单，只是低头看了看身前的书桌。
薛九岁因此明白的更快了，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厨房中烧水泡茶，然后将泡好的薄荷茶倒在木杯子里端了过去。
对方随之温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也没见喝茶，反而又拿眼神示意了一下。
明明没有开口，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配合，但那明亮有神的双眸却莫名传达出了一些能够被薛九岁捕捉到的信息。
她因此跑出门买了一份今天最新的报纸，然后送了过去。
再然后，擦拭壁炉、检查烟囱、折叠衣物、搬运箱子、修理翘角地板……
起先薛九岁感觉这似乎是在考验自己与对方之间的默契度，还因此有点受宠若惊，心想这也许是这位准备“重用”她了？
然而渐渐的，她却越来越感到不对劲。
做对了给鼓励，做错了就冷处理，来来回回，虽然具体施展的不一样，但框架来看……
怎么这么像是在训宠物？
我竟然还配合了他这么久！？
这个念头让薛九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尤其是当她察觉到那个被伯尼抱在怀里的臭老鼠正用那双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猛瞧后，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恼之余感觉实在丢人。
不过还没等这方面的情绪发酵，门外就突然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拜访者。
金发碧眼还梳个马尾辫，身材很高挑，五官精致整洁。
是那个叫爱丽丝的神秘玩家。
看到这位后，薛九岁突然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了，而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境遇，以及对应的那个游戏头盔。
因此有些警惕，更多的却是欲言又止。
不过对方在进来后只是微微打了个招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伯尼的身上。
“抱歉，冒昧来访，希望没打扰到你。”
她很客套地说了一句，从表情来看，似乎有事相求。
坐在窗边的身影没回应，只是将视线看了过来。
61 心灵之语
安清茹今天跑来找伯尼是为了调查那个三角符号。
与系统沟通而来的三个线索中，其他两个都在深入调查，唯独这个符号她还没什么头绪。
不论是书籍里，还是盟友那边，都没有提供出丁点有用的线索。
因此，安清茹对于这个符号愈发重视了。
她看书翻阅的方式可不是普通人那种用眼睛看，好歹是一个系统宿主，虽说没有那些加点抽奖之类的福利待遇，但些许独特之处还是有的。
比方说关于看书，她就可以用“精神力扫描”的方式来进行，只需要提前“设定”好关键词或者关键符号，然后往图书馆里一站，就能迅速检索出想要的内容，堪称人形百度输入栏。
所以虽说时间不长，但她已经跑遍了特瑞西的所有图书馆，不至于一无所获，也基本差不多。
而在盟友方面，尽管她的盟友遍布世界各地，甚至不久之前还有一个突然跑去了地狱那种传说中的地方。
然而通过特殊办法挨个问了一遍后，安清茹仍旧没收获到什么值得重视的线索。
于是她只能将视线放在伯尼身上。
她倒不觉得伯尼能比盟友们知道的更多，主要是她早就了解过神眷者这种存在并没有转世前的记忆，纵然天赋再高，阅历也不可能有多高。
因此，安清茹的希望放在了伯尼的“天赋”上面。
找不到线索的痕迹，那么以“玄学”的方式，来指引出线索的方向是否可以做到？
这个想法可以延伸到占卜通灵等被教会认为是“邪门歪道”的超凡力量上面，可惜的是，在来找伯尼之前，她已经有过这方面的尝试，同样一无所获。
“希望这位能给予一些指引，他连海龙都能杀得死，应该没问题……”
走进房间内打招呼的同时，她脑海中这么想着，对方的反应却很冷淡，只是抬头静静看了过来。
安清茹因此感到有些纳闷，心想难道这位不太欢迎自己？
没道理啊，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整体来看，双方也算是有一定的交情，上次分别时还客客气气的呢。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能获得你的帮助。”
安清茹因此又补充了一句。
对方闻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瞥了一眼身前茶几桌对面的位置。
这似乎是在示意她坐下来细谈。
安清茹因此松了口气，然后踏步走了过去。
坐下来后，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她，显得很奇怪。
安清茹因此颇感茫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位到底是在做什么。
于是她本来想说的事情莫名有点语塞。
而在见到一只白色的地鼠正将脸埋在对方衣服内，用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装死”之后，她更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尴尬。
主要是丢人。
气氛因此就这么沉默了起来，双方坐在落地窗前，一个沉稳自然的用眼睛注视着对方，一个被看的越来越坐立不安。
直到有人给安清茹端上来一杯薄荷茶，她这才好过了一些。
“我有一位朋友，呃，一位很要好的朋友。”薄荷茶的清爽味道于唇齿间浸过，也让稍感放松的安清茹终于再次开了口，“遇到了一个难题。”
说话时，她故作沉稳地将目光放在了手捧着的木质茶杯上，眼角余光却在不断打量着对面那位的年轻面孔，发现他没有打断自己，反而摆出一幅静静倾听的模样后，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安清茹继续说道：“我的朋友被一个非常邪恶的家伙给盯上了，想逃也逃不掉，想反抗又没什么头绪，唯一的线索只有一个符号，但这个符号实在很普遍，她想不出这点能用来做些什么，所以……”
没获得回应，但对方却放下了手中翻了一大半的书，然后用双手拄在桌面撑起下巴，一幅饶有兴趣的模样。
似乎在示意她继续讲。
安清茹随之抬手在桌上勾勒了一下，“就是这种符号，大致是三角形状，构成三角的框架上缭绕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细小纹路。”
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在她说完这些后，对方怔了怔，然后那双明亮的眸子直接对上了安清茹的双眼。
也不知怎地，她突然明白了伯尼想要表达的内容是什么——
他知道这个符号的存在！
“您……见过它？”
短暂相处之后，本来你的称呼悄然变成了您，安清茹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种心态的改变，因为她现在着实有些紧张。
她不能确定自己刚刚的明悟是否正确，同时这方面却偏偏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不过紧接着，一道突然于心底浮现的话语却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我是见过这枚符号。”
不属于耳朵听到的那种声响，却能够感受到话语中的温和态度，与眼前这位曾经表现的如出一辙。
“在哪里？”
她因此欣喜地问，不过瞬间却又猛地反应了过来，眼眸因此瞪大，“你的声音？”
“埃德加的呢喃，又叫心灵之语，拖你的福，我刚刚学会。”
温和声音于心底继续响起。
安清茹随之了然。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对于这类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以往从没在这位身上见识过，就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总得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她也没多想，刚要开口恭喜，对方却很痛快地将话转移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在伊莱城堡内，教会使者遇刺的同时，我的房间里出现了一道特殊声音。”
这句话并不是以心灵之语的形式发出的，而是用的嘴巴。
就见伯尼抬起木杯子抿了口里面的薄荷茶后，表情严肃地道：“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但声音消失之后，我发现房间的窗框部位有一道符号的痕迹存在。”
“这样的三角符号？”
“没错。”伯尼点头。
“你还知道更多吗？”安清茹忙问。
“很抱歉。”伯尼摇头。
这话让安清茹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次来本就没打算能有什么信息方面的收获，而是想要以对方的“直觉”来指引调查方向罢了，此刻对方的回答反而是一个惊喜。
“能说一下那个神秘声音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吗？”她想要让这个惊喜变得更加重要。
对方口中的伊莱城堡安清茹自然是知道的，那里出现动乱之后她还以女王使者的身份呆在城堡内呢，然后一路上与伯尼同行回到了特瑞西这边，所以某些事情也算一知半解。
伯尼闻言没说话，而是招手叫来了躲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某秃头修士，示意对方拿来纸笔后，在纸面上写下了几段内容。
［命运的注视总是让我很有压力］
……
［不过相比之下，被遗弃才是真的惨，很幸运，目前的情况看起来都还不错］
……
［没有什么是比在一把火上浇下一桶油更有趣的了。是的，我会这么做，我已经迫不及待］
……
［也许你们该做好准备］
……
“刨除一些废话，基本就是这些了。”
伯尼写完后将羊皮纸推向安清茹，“这句话出现的时候，周围环境同样存在着一些变化，令人作呕，充满邪恶意味，我认为那是源于地狱的力量。”
他随后将当时的一些情况与线索如实描述了一番。
安清茹最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则始终在羊皮纸表面那几句话上打转。
62 线索与收获
命运的注视，压力？
这句话乍看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仔细想想伯尼真正的身份，安清茹多少有些猜测。
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命运虽然神秘，但并非虚无缥缈。
因为游戏公司的情报部本就掌握着监测命运线变动的职能，所以在这方面，安清茹了解的其实不少。
命运到底是什么，没人能说的请，但代表命运的存在却有迹可循。
安清茹认为眼前的伯尼，或者说转世前的伯尼就是命运的代表之一，只是并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不过就算不是至高的命运掌控者，还已经因为转世而“洗白”了，但被伯尼注视的话，某种意义上倒也可以算是被命运所注视着。
只是她不认为这句话指的是伯尼本身。
一来那声音的主人好像是来去自如的，并没有将伯尼当回事，二来，通过伯尼的描述，她感觉那声音似乎在与另外一个存在交流着什么。
是另一个掌管命运的强者出现在了那座城堡中？
安清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更深入一些的猜测，一时间却没什么头绪。
她因此看向了第二句话。
相比之下，被遗弃才是真的惨……目前情况看起来都还不错？
这句话指的又是什么？
对面坐着的这位提及到，在这声音出现的时候，周围环境变得很邪恶，所以这声音也许是来自地狱的某位魔鬼，甚至是魔王。
如果是魔王的话，那么还不错这点是否对应当前法洛斯王国的局势?
但局势与被抛弃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这声音似乎在“庆幸”自己没有被抛弃。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一定是因为某件事情的发生……
不断细想下，安清茹渐渐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声音的主人与一个神秘的存在属于合作甚至盟友关系，但在某件事情发生之后，声音的主人怀疑自己遭遇了背叛。
但他显然不是真的被背叛了，因为后面他还说目前状况看起来还不错。
也就是说，他原本怀疑自己被背叛了，但因为又一件事情的出现，而推翻了这个怀疑。
这件事情是什么？
联想到伊莱城堡内当时发生的一切，安清茹脑海中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在她的印象中，那座城堡在上段时间一共发生了两件特殊事情，一件是突然出现的海族与玩家团队入侵，那次入侵被眼前的伯尼所“击退”。
另一件事情则是教会使者的莅临与死亡。
如果真的是这两件事情，那么按照先后顺序，那个声音背后的存在应该是从第一件事上察觉到了自己被背叛的可能。
而通过使者遇刺一事，声音的主人又推翻了遭遇背叛的这个猜测。
所以是使者的死亡证明了他的盟友并没有背叛他？
可为什么那位使者的死亡能够证明这点？
使者出现在城堡内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这似乎涉及到了事情的真相……
安清茹感觉坐在对面的伯尼应该知道使者出现在伊莱城堡内的原因，但他刚才没说，显然涉及到了教会的机密。
于是她没开口询问，而是思考起了第三句话。
这句话的含义很简单，那声音的主人打算火上浇油。
考虑到他提及的应该是法洛斯王国目前的局势，那么这个火上浇油指的就比较清晰了。
最近有发生什么让法洛斯王国局势变差的事情？
掌握着游戏公司庞大情报网络的安清茹能够想到不少。
冈瑟王国的魔女瘟疫是一个，虽然并不是诞生于法洛斯境内，但冈瑟本就是法洛斯的盟友，冈瑟受灾，必然会引起法洛斯王国能够借取到的力量减弱。
黑荆棘王国爆发的虫灾也是一样的道理。
除此之外，海外的纽卡斯尔大陆中，似乎有一个名为黑血的教派在召集舰队，蠢蠢欲动。
看样子，不久之后，黑血教派应该会入侵而来。
与这些事情相对，海族本身倒是没有其他异动，目前正与法洛斯人陷入僵持当中。
“也许整件事情全都处于魔王们的阴谋框架内？”
安清茹想到了这点。
在她看来，法洛斯王国当前局面本就是魔王们的阴谋所导致的，而那声音背后的存在声称的火上浇油，同样是希望让法洛斯王国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声音背后的存在与魔王们的目的是相同的，考虑到那声音的主人也许是一位魔王，安清茹觉得他可能就是恐惧魔王阴谋的另一位参与者。
这位阴谋参与者有着一个能够掌控命运的神秘盟友，双方因为某件事而出现了一些误会，这个误会又因为那位使者的死亡而解除了。
伯尼似乎就处于这个和解现场当中，所以才能听到这些。
只是……
为什么双方会跑去伯尼面前“会晤”？
难道伯尼也是参与者之一？
这个想法让安清茹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年轻身影。
对方此刻并没有理会她的沉思，而是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书，窗外光线笼罩下，那举止之间的悠闲与宁静气息显得非常独特。
伯尼怎么可能是参与者之一呢。
安清茹随之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跑，不论怎么看，伯尼都不像是个搞阴谋诡计的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参与者之一，那就绝对不可能把这些线索告诉自己。
“应该是有不得不让伯尼在场的理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安清茹有了其他猜测。
是什么理由非得让伯尼在场呢？
可能涉及到了更深层面的阴谋，所以需要让伯尼了解到他刚刚说的那些线索。
但同样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原因——
天使降临人类世界中必须要有媒介，这个媒介可以是某种神圣物，也可以是一些体质特殊的人类，而神眷者就属于这类人之一。
所以，那神秘声音的盟友，也许是一位天使……
一位掌握着命运力量的天使。
天国中，掌握有各种命运的天使其实不少，有的司职战争、有的掌管婚姻、有的处理霉运，有的沉浸于悲剧。
所以凭借这点虽然能确定一个范围，但更深入的线索却没可能调查到了。
因为安清茹没办法进入天国当中，也不知道这些命运天使们具体都有谁。
她只知道眼前的伯尼是一位，某个掌握着至高命运的大天使也是一位。
但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了吗？
天国中有内应与魔王们进行着合作？
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这个内应肯定会行事谨慎，纵然降临需要媒介，也不应该将这个媒介放在活物上，而是应该提前有准备物品媒介才对。
怎么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降临？
转换一下思路。
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个声音在栽桩陷害？
他想要通过伯尼来往某位天使身上泼脏水？
所以他才出现在伯尼面前，自言自语地说了那些东西，事后还留下一个三角符号当做线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三角符号对应的应该就是某位天使了。
不论这个天使是被污蔑了，还是有其他隐情存在……
这么一想，安清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她匆匆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你有线索了？”伯尼见此抬眼询问。
“只是一些猜测，还没有确定。”安清茹坦言回答，“不过算是有了一个调查方向了。”
“这样啊。”
伯尼点了点头，“祝你好运。”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伯尼。”
安清茹闻言后露出了一抹真挚笑容：“如果我那位朋友能够通过这方面顺利解决那个盯上她的邪恶存在，我一定要让她过来好好感谢一下你。”
“我很期待与你那位朋友见面。”伯尼客气地回答。
63 封印环区（二合一）
梳着马尾辫的金发身影急匆匆地离开了，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调查从伯尼这里收获的线索。
坐在窗口处的伯尼注视着对方背影远去，最终拐了个弯消失不见后，这才收回目光，随后若有所思。
他刚刚透露出的信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真实不代表能够引导对方走向正确的调查方向。
这事很复杂，就算对方身份不简单，估计也调查不出什么来，而且那些信息本身就有一定的误导性。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符号的？
仔细琢磨了一番，伯尼感觉这个可能性其实不少。
最有可能的……
伯尼不自觉眯了眯眼。
杯子里的薄荷茶已经有点凉了，喝起来略显苦涩，怀中抱着的那只小家伙则不知何时已然从自闭模样转成了正常，此刻正眨着眼睛这瞧瞧那看看，也不知道是在故意卖萌，还是在无聊观望。
不过没一会伯尼就知道它正在做什么了——
隐约的叽喳声悄然从客厅角落出现，侧头看去后，一只巴掌大的灰色老鼠闯进了视线当中。
特瑞西这座城市里的老鼠很多，伯尼的房子又不是什么超凡材料铸造的，有老鼠出现很正常，这些小东西可不会在乎房子主人的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闻到食物气味后，总会不期而至。
也不知道是从哪爬进来的。
伯尼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他怀里那只肥胖的地鼠却在同一时间倏然窜了过去，那四肢短小，本该笨拙无比的体型而今看来，莫名有种橘猫附体的感觉。
可惜它终究不是一只猫，小腿飞快迈动奔跑的模样如同肉球冲击，气势汹涌，还没靠近，目标就已然机敏地转身迅速跑掉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并没有影响到“橘猫”的得意心情，耸了耸鼻子后，它看起来很是威风地转身走回了伯尼所在。
实话实说，伯尼没看明白它这是在干嘛，脑子里正琢磨着的那个问题甚至都被这种迷惑行为给打断了。
回想了一番，他突然发现，自从遇到这只地鼠以来，对方似乎从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人类习性，一举一动反而与动物没什么区别。
“自我认知出现问题了吗？”
这么一想，伯尼将目光看向了厨房门口的方向。
那只刚才消失不见的灰色老鼠，此刻正从那里探出头。
眨眼间，伯尼发动了刚刚学会的心灵之语。
于是紧接着，本来在那边举止鬼祟的老鼠就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然后速度飞快地窜向了正走到伯尼裤腿处的大个子“同族”，似乎被惹怒了一般，模样非常暴躁。
这情况明显不正常，悠哉悠哉返回的白色地鼠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它并未慌张，转身看向那冲来的老鼠，它似乎感觉到自身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同样冲了过去。
然而当两者靠近，当地鼠发现那只灰老鼠没有丝毫躲避自己的模样，反而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后，它的恼怒表现就迅速转变成了惊慌，继而脚步一拐，慌不择路地侧身就跑。
矮小爪子与木地板碰撞抓挠的声音琐碎而又密集，灰老鼠凄厉的尖叫仿佛携带着厉鬼般的凶猛，撵的地鼠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伯尼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部分现代人还是比较害怕老鼠的，或者说也不能算怕，而是不愿意触碰到。
尤其是像这小家伙那样，四肢不太灵活，抓老鼠只能用嘴巴。
然而让它去咬老鼠，估计得恶心好几天。
所以说，眼下它的表现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伯尼随之转回头，将视线重新放在了身前的书籍上面。
心灵之语并不是一种发音方式，而是一种以心灵交流的能力。
这种交流的对象如果是人类，那么该人就能听到熟悉的语言浮现于心底。
而如果交流的对象是动物，就会是另外一种形式。
正常来说，这能力与动物交流的特性也只限于交流，不可能太复杂。
不过有着谦卑天赋的伯尼学会的心灵之语并不是简单的心灵之语。
在神圣化之后，它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伯尼可以通过心灵之语的方式，来释放自己所学的另外一个技能阿利克之语。
而他圆满级别的阿利克之语，除了能够对黑暗生物造成伤害外，还能将自身的情绪“传染”给倾听的目标。
所以那只老鼠才会突然暴怒。
这点很有趣。
本该以喉咙发出的阿利克之语此刻再使用起来无形而又致命，基于心灵之语的特性，如果伯尼想，甚至没有人会察觉到这种声音源自于他。
………
接下来的几天算是没什么特殊事情发生，伯尼需要的复活材料收集的非常迅速，而他领导的调查团，同样进展颇多。
有趣的是，这种进展渐渐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在调查途中，我们抓到了一个冈瑟人，发现该人正用通灵之法在故意埋设太后就是凶手的虚假证据。”
跑来汇报的是一位身着蓝釉盔甲的中年骑士，名叫迪肯斯，他是这次调查团的次要负责人之一，也是本地圣骑士团的一位副团长。
“然后通过他，我们发现，以往的那些证据与线索当中有很多都是某些人故意作假污蔑的结果。”
“这些人背后是谁？”伯尼询问。
“目前还在调查途中，我们抓到的那位冈瑟人声称与他接头的上级从没显露过真面目。”副团长迪肯斯回答，面无表情，似乎心情不太愉快。
伯尼对此并不意外，虽然与这位圣骑士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在有限的交谈中，他已然发现了名叫迪肯斯的副团长与太后凯瑟琳之间似乎有仇。
而今仇人的嫌疑被洗清，他当然高兴不起来。
不过尽管如此，在与伯尼的汇报当中，这位却没有掺杂什么个人情绪与偏见。
“同时我们接到消息，某个曾经参与伏击卢修斯主教的刺客在下城区的一间酒馆内出现过，具体情况还待调查，我们怀疑那些刺客也许隐藏在下城区的贫民窟里。”
“他们为什么躲进特瑞西而不是远离附近，同样需要深入调查。”
“辛苦了。”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他的态度与往日没有区别，不过中年骑士对此并不意外，同时对于这点，他也没什么抱怨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在整个调查途中，不动的伯尼可并没有真的不动。
源自于屠龙者，奇迹缔造者等名声，处于暗处的许多阴谋家已然越来越坐不住了，调查团能够抓到那个故作迷阵的冈瑟人就是出于这种原因。
而下城区内跑出来的刺客，八成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打听消息途中不小心暴露的。
因此不只是他，在调查团中，许多本来对伯尼什么都不管而颇有非议的成员们，到现在也基本恍然大悟，继而敬佩不已了。
毕竟这种理由，比伯尼在偷懒可要靠谱与合理的多。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亲自出面。”
迪肯斯副团长在汇报完消息后又道，语气中明显出现了一些不甘的情绪，“凯瑟琳太后声称她受到了我们调查团的故意针对，才会被泼了那么多的脏水，所以她希望获得一些补偿。”
“补偿？”
伯尼闻言后奇怪地道：“在光辉之地，所有人都有无条件配合教会查案的义务，她想要什么补偿？”
“因为需要合作治理这座城市，所以大主教希望我们能对此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妥协。”中年骑士回答。
“好吧，她想要什么补偿？”
“太后想要见您一面。”
这话让伯尼再次挑了挑眉，不过紧接着他就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我会去王宫拜访。”
“让您受委屈了。”
中年骑士见此忍不住说了一句，随后行礼告退离去。
显然，他认为这点对调查团来说是一种羞辱，不过注视对方离去的伯尼对此倒是并没有感觉怎么样。
目前距离明天可还早着呢，伯尼准备去做另一件事——
关于复活油画女的材料收集的很快，已经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于是在四下无人之后，伯尼闭上双眼，悄然进入了黑雾世界，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物品架上那堆木偶中的一个。
那是一具骷髅形状的木偶，面庞呆滞，做工粗糙，浑身骨骼上有着许多如藤蔓般的灰色纹路。
将之拿起后，没有丝毫灵性反馈，这证明着它只是一个死去的使徒，而非活物。
不过虽说已死，但相应的联系却依旧存在。
或者说，这具死亡的骷髅，本就是他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精心处理过的一个工具。
顺着这种联系，伯尼将自身思维意志投放了过去，如同附体玩家那般。
于是在某处漆黑幽暗的地下古墓内，一座沾满灰尘与蛛网的破败石棺倏然颤动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从伯尼那里获得了一些明确线索的安清茹，此刻坐在办公室里，复又陷入了迷茫当中。
之前她初步判断三角符号背后可能是某位天使，于是就朝着这方面展开了调查。
结果与她预计的不太相符。
以天使和三角符号为“关键词”，重新进行检索后，她并没有确切地得到某个天使的名称，而是了解到了一个奇怪的组织——
失序之眼。
该组织的标志就是那种三角符号，且组织的创建者似乎属于天国某位圣灵。
看起来安清茹好像找到了一个比较清晰的目标。
然而让她颇为茫然的是，这些信息并非来源于正史典籍，而是来自于一本骑士小说！
一本曾经在纽卡斯尔大陆流传过的俗套骑士小说！
纽卡斯尔大陆的造纸技术发达，比还在使用羊皮纸的光辉之地可要先进的多，相应的衍生物自然也就丰富无比，这类小说就是其中之一。
骑士小说的作者名叫泰伦，是一个百年前不太出名的吟游诗人。
而他笔下的这个失序之眼，则是小说中的反派组织，目的是将主人公所在的骑士团清洗干净，不留后患。
如果单单这些的话，安清茹其实不会过多重视，只可能认为这是某种巧合。
但在这本小说的背景当中，隐藏着的另一段信息却非常值得注意——
主人公所在的骑士团，效忠于古帝国的末代皇帝罗南。
而失序之眼这个组织创立之初就与罗南敌对，且在皇帝遇刺后，暗中不断对皇帝的余党展开清洗。
根据安清茹的了解，在皇帝遇刺之后，很多效忠于他的人或势力的确开始迅速消亡，但那是教会的手段，与这个失序之眼又有什么关系？
可如果没关系的话，这一切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它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我该对此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注视着平板内拍摄到的小说原本，安清茹暗暗有了决定。
这本小说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主人公与失序之眼的对抗，没有涉及到更多其他方面的信息，所以安清茹打算去问问这本书的作者。
异世界虽然有超凡者的存在，但正常超凡者的寿命与普通人其实差不多，所以这本书的作者正常来说已经死了。
不过有时候，死人也是能够开口说话的……
如此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看号码，是情报部的人在联络自己。
安清茹拿起电话一听，对面传来了一段汇报。
“我们刚刚检测到围绕光辉之地的封印环区域突然有异象出现，boss。”
这话让她忍不住一怔。
所谓的封印环区其实是上次海龙死亡，海底一座火山爆发之后出现的那片血月笼罩区域。
该区域处于大海当中，长期被血色月光覆盖，导致了大量海洋生物变异，正常来说是会成为海族另一道催命符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后，游戏公司就展开了公测，并且将因公测而涌入的大部分玩家都引入了那片海域。
所以那轮诡异的血月并没有影响到海族入侵法洛斯王国的节奏，反而因为玩家的存在，成了一片可控的后援孕育场。
与此同时，海底火山的爆发以及血月的降临又被战略分析部认为这是晨星计划第二环中的关键一步。
基于血月笼罩的区域比较独特，战略分析部曾得出一个结论——
那座能够引发血月降临的海底火山，并不是单独存在的。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许多座海底火山的存在，以圆形围绕着整片光辉之地。
而既然晨星的计划涉及到了这一座火山，那么就很有可能涉及到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
所以自那以后，安清茹就有专门派人盯着这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现在，变化果然来了！
她因此迅速撂下电话，脚步匆匆地朝着情报部走去。
64 天国的会议（二合一）
游戏公司的情报部办公区内此刻陷入了极端的忙碌状态当中，不过与正常人的忙不同，这种忙碌并没有造成太多响动，整体环境反而颇为寂静。
急促的脚步声与零星的键盘敲击构成了这里仅有的噪音，情报部大部分成员此刻一动不动地坐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头上扣着游戏头盔，身前屏幕中的画面情形各异。
他们正在监控着光辉世界突如其来的一场明显变化，因为监控范围不同，浮现在办公区域内几十台电脑屏幕中的画面也全都不一样。
有的画面处于礁石范围、有的则一片空荡只是海水，有的能够看到一些漂浮在海洋上的船只，有的还能够透过海水见到许多幽暗巨大的生物掠过。
但不论景象什么样，两个共同的特征是，这些画面全都暗红一片，仿佛被覆盖了一层深渊地狱火般的滤镜。
与此同时，或明显或微弱的震颤抖动，也在伴随着这些画面的展现而存在着。
“除了血月笼罩的区域外，我们在其他位置的所有环区内都有发现这种震动诞生。”
安清茹此刻正站在一位中年人身后，而这位中年男子虽然头上扣着游戏头盔，但身体上却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一动不动，反而一边操作着鼠标一边开口解释。
“在海底搜索各个火山位置的情报人员尚没有发来报告，但我想这种震动的源头应该不会有其他方面。”
上次分析到围绕光辉之地的海洋中可能不止一座特殊的火山后，情报部的确有派人去搜索其他可能存在的海底火山。
可惜的是，海洋世界太大了，模样类似的海底火山不算多，但也不少，在没出现异常之前，谁也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陆地上有特殊事件出现吗？”安清茹表情严肃地问。
虽说目前这件事情和她在意的系统入侵没多大关系，但却涉及到了他们未来的发展，同样很重要，自然需要重视起来。
“东大陆七国中的拜萨联合王国境内刚刚降临了一只伯爵级的魔鬼，看起来像是瘟疫领域的。”中年男子回答，“南大陆以南的那片古沙漠中出现了一些动静，似乎那里的古神们在密谋着什么，具体情况还没来得及去探查。”
“听起来似乎和这事没关系。”安清茹蹙眉。
“的确，不过最近一个小时以内，也就只有这两件事值得——”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中年男子话语蓦地一顿，继而没见他有别的动作，身前画面却瞬间被转换了。
环境幽暗，有着零星的气泡漂浮，周遭虚无且空旷，几条模样丑陋的电鳗正缓慢游荡在稍显浑浊的淤泥上方……
这是一处生机寥寥的深海之底！
而在这处深海尽头，是一片朦胧且巍峨的巨大阴影，仿佛一头蛰伏在海洋中的远古怪兽，正静静等待着苏醒时机的降临。
那显然是一座山，考虑到之前谈论的话题，再一对比，安清茹很轻易的就能发现，那座山与引来血月降临的海底火山看起来似乎差不多。
不过奇怪的是，监视中的其他地方正不断颤动，这座山却始终凝固不动，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与它毫无关系。
与此同时，这地方需要重视的并不只限于那座山，还有山顶朦胧浮现的一圈微光。
因为拍摄者距离那座山很远，所以这光看起来极为微弱，如果不是周围环境太暗的话，恐怕都难以察觉到。
只不过此刻的拍摄属于“直播”性质，随着拍摄者缓缓游荡靠近，本该微弱的光芒于屏幕中愈发明显了起来。
最终，当画面里那座山变得如同遮天蔽日般庞大之后，山顶笼罩着的光，也如同一轮太阳般耀眼甚至刺目。
“那是什么？”
一道清脆稚嫩的好奇声音从身后传来，侧头看了看，安清茹发现自家妹妹不知何时已经穿着粉色的小拖鞋从住所内走了出来，而今正因为有人遮挡的缘故，踮脚朝着屏幕画面探头探脑。
你身为情报部的头头都不知道，谁又能知道？
安清茹想这么回答，但此刻氛围不太轻松，她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不知道，只是一团光，具体有什么用处看不清楚。”
这是实话，在刚才拍摄者靠近的时候，他们这些旁观人员虽说可以清楚见识到海底这座山与山顶的光一步步扩大展现出“真面目”，但就如同安清茹说的那样，那光从远处看时是一团光，从近处看还是一团光。
洁白中泛着一点金色，不自觉间就能令旁观者心生敬畏。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其他发现——
虽说拍摄者因为这光太刺眼而没办法长时间眺望，但之前的几次紧盯，已经能够让安清茹察觉到，漂浮在山顶的这团光，正不断朝着那座死寂的火山挥洒下一条条隐隐约约的“光之锁链”。
这些锁链如果不去仔细去看是看不见的，因为它们并没有落在山峰表面，而是顺着山顶可能存在的火山口延伸到了山内。
也不知道是在束缚着什么，还是他们看花眼了。
“我猜那是一位天使。”
妹妹安清霁睁大眼睛瞧了一会后，一脸小大人般的模样笃定地道：“正在压制一头冲击封印的恶魔。”
“恶魔？”
安清茹以为她知道些什么，不由低头看去，结果对方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不是恶魔还能是什么？这种二元论的世界里面与天使对抗的总不可能是另一个天使吧。”
“光辉世界又不只是有圣约的宗教体系，还有很多其他神灵和特殊生命。”安清茹皱眉说道：“身为情报部的部长，你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你可真是有够愚蠢的。”
小女孩闻言后毫不服输地道：“那些弱鸡都被天使们打成狗了，可别拿他们当回事啦。”
“哦，是被你的天使爸爸打成狗了吧？”
“……去死啦你，都说了我没有认他当爸爸！”
……
此时此刻，并不只限于游戏公司正在监视着那座海底火山，位于某处凡人渴望不可及之地，同样有特殊场面展现着那片海底的一切。
不过与游戏公司不同的是，这种展现并不是单一的，它非常密集——
十二块蓝色的菱形水晶正如同被风卷起一般，上下缭绕于一张古典而又巨大的圆形洁白会议桌上方，所有水晶内部都有展现出画面，而它们所展现的，则正是大海中的十二座火山。
与游戏公司所见类似，这些死寂的火山顶端全都存在着一颗颗挥洒锁链的庞大光团，锁链顺着幽深的火山口延伸至深渊般的阴暗山腹内，仿佛在封锁囚禁着里面某些远古魔头。
一个身披灰色斗篷与兜帽的存在而今正坐在圆桌正前方，身上衣物显得很厚重，将其大部分躯干遮掩在内，唯有面部与交叉在圆桌表面的双手暴露在外。
这是一双女性的手，手指纤细，手腕洁白，然而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她的面部，却只能见到一片朦胧的虚无，仿佛宇宙星云般，充斥着亘古不变的浩瀚气息。
圆桌以及这位所处的位置，是一片高耸明媚的广阔大厅，大厅四方没有墙壁，只有一些支撑穹顶的弧形水晶拱，透过这些如同肋骨般的支撑物朝外看去，可以见到一片片泛着金光的云海，以及云海下方渺小而又壮观的连绵建筑群。
那些建筑同样被云雾所包裹，朦朦胧胧，一些璀璨的金光笼罩在云海与建筑群上，将它们浸染的无比神圣，仿佛圣灵生活的国度。
金光的源头就在灰袍斗篷人头顶上空，那里其实并没有任何沉重的遮挡与穹顶，被诸多水晶肋骨般支撑物拱卫着的，只是一颗看起来在缓缓旋转着的巨大水晶球。
此处氛围悠然。
厅外云雾缭绕间，隐隐有圣歌如水流般传荡，厅堂内则始终寂静，披着灰色斗篷的存在就这么坐在圆桌正前方，看着半空中那上下旋转缭绕的十二颗水晶，一动不动，彷如雕塑。
直到穹顶那颗水晶球内突然窜出一束白光降临在圆桌其他座位上，她这才侧头看了过去。
一位面目威严的黑发男子在周身光芒敛去后显露而出，与灰袍人对视了一眼后，如同洪钟般悠扬的声音从其口中响起。
“伦农那缕残魂出现了？”
灰袍斗篷人点头，没有开口，但黑发男子却奇妙地“听”懂了她表达的含义。
“没错。”
“你在人类世界准备的充分吗？”黑发男子又问。
“有些匆忙。”
“也许你该告诉他们？”
“他们不会同意。”
“迂腐。”
不屑地声音响起，也不知道黑发男子是在说灰袍人，还是在说口中的那个他们。
谈话随之结束，黑发男子侧过头去，目光紧紧看向了圆桌上空那十二颗漂浮着的水晶，脸上莫名有所恼怒，仿佛其中景象让他回想起了什么。
随后不久，第二道与第三道光束降临，并显露出了两道男性身影，一位光头灰袍，衣着简朴，一位金发白衣，浑身贵气逼人。
他们在察觉到水晶内的一切后，纷纷不自觉蹙眉，仿佛对此颇感凝重。
灰袍斗篷人开口了。
或者也不能说开口，因为她没有发出任何包括心灵之语类的声音，只是目光注视，这里其他“人”就能够瞬间懂得她想要表达的含义。
“封印被触动了，这表明两百年前逃出封印的那缕残魂重新出现在了光辉之地。”
“罪恶、瘟疫、痛苦、恐惧，七魔王中已有四位在光辉之地暗中活跃，如果它们察觉到了那缕残魂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局面在第十三号封印被开启后就已经注定了。”那个最先降临的黑发男子紧接着说道：“可惜的是，在这近两百年时间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口称我们，目光却直直地看向了最后出现的那两道身影，指责意味不言而喻。
光头男子因此目光低垂，他旁边那位金发白袍的却反讽地笑了笑，“英格索尔的下界难道不是一种准备？”
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的意思却很复杂，黑头发的因此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穿灰袍的光头见此开口道：“方舟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们很难抽出力量去应对这件事。”
说到这里，他话语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别的什么事，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摇了摇头。
“我认为我们应当扶持英格索尔迅速成长起来，”金发的紧接着说道：“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十二位神眷者。”
“这样一来，配合圣约教会的力量，纵然不能保证未来人类世界的稳固，但短时间内那缕残魂也休想掀起太多风浪。”
说这些话的时候，金发白袍男子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圆桌对面的黑发男，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不过黑发男闻言后只是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这是一个办法。”
最前方的灰袍人复又“开口”了，“但不应该是我们唯一的应对方式。”
“你的意思是？”光头中年询问。
“人类世界出现了一群很有趣的小家伙。”她回应，“它们疑似来自方舟彼岸。”
这句“话”落下后，黑发之“人”颇感意外，金发的却毫无反应，仿佛对此早有了解。
“你希望用它们来对抗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灾难？”光头中年同样知道这个。
“它们的成长速度很快。”灰袍人点头，“数量非常多。”
光头男闻言没再说什么，旁边黑发的则语气疑虑地道：“既然来自彼岸，那我们是否能够通过它们，来加快方舟的建造速度？”
“不能。”
灰袍人简洁地回答。
没说为什么，黑发的也没问，而是在那沉思了起来。
另一边的金发男子见此微微一笑，“你们看着办，别闹出像上次那样消耗大量人类生命，结果反被戏耍的喜剧效果就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戏虐，在场的也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黑发男因此眯了眯眼，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于是此地氛围陷入了沉默当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圆桌上空那十二颗水晶之上。
而当这些水晶内显露出的光团不再朝那些海底火山挥洒“锁链”之后，这些陆续降临的强大存在一个个复又化作光从大厅内接连消散一空。
整体会议非常短暂，但就是这短短几句话时间，光辉之地未来的格局已经注定被改变。
65 复活一位神（二合一）
巨变的源头地带此刻非常寂静，于一处漆黑毫无光亮的幽暗墓地内，除了一座石棺在不断震颤之外，没有别的异常情况发生。
方圆一百里格内同样没有灾变出现，农夫在耕地，诗人在吟唱，最靠近墓地的几处古老城堡中，贵族们或是举办宴会，或是成群结队地在庭院内集结，然后谈笑赶往城外森林准备打猎。
一片祥和的氛围之内，谁也不知道，一种新的变化即将于这片安宁的土地上诞生。
……
幽暗的墓穴建造的非常简陋，那座挂满蛛网的石棺周围除了一些破碎的陶翁外，再没有其他别的物品陪衬。
而似乎被什么力量阻隔着，表面破败不堪的石棺颤抖的虽然剧烈，里面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出来。
直到外面天色逐渐暗淡，高挂的太阳消失在原野尽头，这一情况才得到了改善——
当天色还未变得漆黑一片，天空中隐约有月牙浮现之后，处于地底深处的石棺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蓦地停止了颤动。
沉寂片刻后，一支金色的枯骨手臂猛地破开棺盖舒张在了外部，然后另一支手臂紧随而出。
随后这双纤细的骨手抓在石棺两侧一撑，一具暗金色的骷髅身体猛地从内支撑而起。
破碎石材互相碰撞的咣当声音回荡在逼仄古墓内，非常沉闷，人形骷髅挣扎着翻身从石棺内走出后，则显得有些虚弱，乃至脚步踉跄。
不过虽说看起来状态很差，但就在这具枯骨破开棺材暴露在空气中后，远在光辉之地周边的几处海域内，那浮现于很多人视线中的颤动与异常却瞬间跟着消散一空了。
没再有其他特殊现象出现，惹来某些人颇感茫然。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此刻古墓内的情形，相对来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起眼”，就算有人目睹，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亡灵复苏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当然，如果考虑到这具骷髅的外表，那么这事看起来就不怎么寻常了——
整体颜色暗金，双眸有蓝色幽火燃烧。
正常骷髅可没有这种特殊的“长相”。
同时它的复苏显得也很顺畅。
扶着挂满地衣与蛛网的暗色墙壁走了几步后，这具看起来颇为神异的骷髅逐渐稳定了步伐。
黑暗中，它一步步顺着与石棺所在相连的地底通道前行，最终来到了一处有着火光照耀的昏暗大厅内。
周遭环境一片漆黑，让大厅本身看起来仿佛矗立于深渊内部，一圈材质如同白骨般的支撑柱围绕在四面八方，静静矗立。
被围绕的则是一片深黑色的金属地表，以及地表核心一座干枯的石铸水池。
此处的光源是几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火把，它们被捆绑在周围柱子上，发出的光芒很暗，但却足以照亮踏着清脆步伐从阴暗处走出来的奇特枯骨。
相比最初，它现在走路时显得沉稳自然，威风凛凛，最显眼的要属眉心处镶嵌着的一枚菱形黑宝石。
昏暗火光笼罩下，这颗宝石内不时有奇特的氤氲气息荡漾，将整颗宝石浸染的如同琉璃一般精美纯粹。
可惜的是，相对于它的精致，宝石面与骷髅头骨衔接的地方却非常破坏气质，那里遍布着骨骼的裂痕，甚至还有些许豁口，仿佛这枚宝石是被某种邪恶力量强行摁在骷髅头骨里面的。
“你终于来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这处地下大厅上方响起。
暗金色的骷髅此时恰好行走到干枯水池的边缘，闻言后仰头看去，可以见到一片深沉的白色浓雾笼罩在大厅穹顶处，仿佛地表的水汽升腾过去了一般。
而随着那声音的传荡，雾气中有模糊不清的人脸浮现而出。
“你们已经等不及了？”
枯骨咧嘴回应，声音却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从双眼。
“你带来了希望，同样也带来了煎熬。”人脸如此回应，“如果不是只有你才能开启那座棺材，我们可能早已带着父神离开了这个腐朽的地方。”
“外面的局势如何？”雾气中有第二张人脸浮现。
“越来越乱了，但天国没有太多精力管理。”骷髅回答，惹来雾气中第二张人脸冷哼了一声。
“那群叛徒，本就是无能之辈。”
骷髅闻言咧了咧嘴，没说什么。
恰在此时，第三张人脸浮现而出。
“你准备怎么做？”它严肃地询问。
“为你们的神捏造一具身体，这样祂就能苏醒过来了。”
骷髅边说边拍了拍自己赤裸的胸膛，“然后你们爱带祂去哪就去哪。”
“我还以为你会与我们讲条件。”第一张人脸闻言颇感诧异。
“条件已经讲过了，该是我的东西也早就属于了我。”
骷髅这么回应，上面那三张人脸反而沉默了起来。
如果可以选择，它们其实非常想要让骷髅，或者说骷髅背后那位讲条件，因为某种意义来说，那其实是一种保障。
眼下它不提条件，它们需要付出的反而可能会更多……
骷髅可没理会这三张人脸在想些什么，此刻它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蓬松的黑色雾气不时在它四周诞生并扩散开来，许多物品因此陆续浮现，颜色各异的药草、晶石，死气沉沉的异种魔物躯体，以及一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粉尘甚至毛发。
这些东西很多，但出现的位置却非常整齐，堪称井然有序，不过仔细看去，似乎这种排序没什么特殊可言。
“你就用这些来构造父神的身体？”
见没再有物品出现后，穹顶白雾中的第二张人脸忍不住开口了。
“我希望自己拥有能够制造出神之躯体的技艺，”
下面正清点物品的骷髅头也不抬地回应，“可惜我没有。”
第二张人脸闻言语塞，旁边第三张人脸见此开口解释了起来，“父神神性残缺，普通人的身体才更适合隐藏身份。”
这么说着，他随后又有些迟疑。
“但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身体，似乎没办法做到完美隐藏。”
“没错，所以我带来了这个。”
骷髅回答道，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幅油画，屈指一弹，油画就如同浮萍划水般飘到了高空中三张人脸的下方。
“这是一缕人类的残魂？”第二张人脸疑问。
“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性人类。”
“你准备用它来做什么？”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所以只要我复活了她，那么她天然就具备有一种搅乱命运的特质，这种特质放在其他人身上有害，但如果把她制作成你们父神体内的一层伪装，那就恰好合适。”
此话一出口，三张人脸“面面相觑”，随后第一张沉吟地点了点头，“父神行走在人类世界本就会搅乱命运，如果有这层遮掩，那伪装的确就没什么漏洞可言了。”
“只是……真要这么做，那父神岂不是？”第三张人脸对此很迟疑。
“这对于父神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第二张人脸不以为意地说道。
似乎的确是这样，于是第三张人脸没异议了。
下方骷髅见此，开始正式行动了起来。
此时摆在大厅内的那些材料看起来各自独立，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但当它抬手勾动，五颜六色的发光颗粒却瞬间从材料堆内窜出，最终汇聚到了它的指尖上，形成了一抹绚烂的彩色。
随后骷髅蹲下来，开始“作画”。
一座复杂的魔法阵从无到有，渐渐浮现在了这处地底厅堂中。
魔法阵大体呈圆形，但它又不只是个圆，而是由层层叠叠许多圆构成，从最大的圆开始不断缩小，核心处就是那座干枯的水池。
而在这些圆中，则有着密密麻麻无数的字符存在，它们代表着这个世界中的各种要素，山川江河、日月星辰，单纯以符号代表，就有种浩瀚气息诞生，仿佛这一座魔法阵能够容纳万物。
上方三张人脸因此颇为惊奇，不过此时处于关键时刻，它们不敢打扰。
直到骷髅站起身来，踏步走入干枯的水池内。
“完成了吗？”第二张人脸忍不住问。
骷髅没回应，站在那处生长有一些杂草的荒废坑底中作势深呼吸，周围那绕着水池而形成的复杂魔法阵边缘就蓦地窜出了许多彩色细线，连接到了它身体各部位骨骼上。
最终，它仿佛身处于一张颜色鲜艳的光蛹内，除了头部以外一切都被紧密包裹了起来。
随后也不见它有别的动作，那缠绕其周身的光蛹蓦地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开始闪烁起了流光溢彩。
一瞬间，周围原本幽暗的环境就变得亮如白昼，七彩之光折射周围，将本来破败的地下厅堂照耀的仿佛仙境。
这种亮度由周边那座复杂且庞大的魔法阵输出，藉由光蛹汇聚到核心的骷髅身上后仿佛形成了质变。
在上方三张人脸紧张地“注视下”，一抹血色阴影渐渐从骷髅的双脚脚尖处诞生，随后缓缓朝上蔓延、小腿、大腿、盆骨、上身……
最终，被七彩之蛹包裹在内的那道身影凝实的仿佛真人，且线条愈发明确。
周围的魔法阵因此逐渐暗淡，缠绕着枯骨的光蛹表面则愈发拥有质感。
期间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那始终飘荡在这蛹上方的油画突然回旋而至，于是画中人的背影就对上了下方骷髅唯一显露在外的脑门。
再然后，原本属于死物的油画突然活了过来，那背对着画外世界的肥胖女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回头一看，继而表情瞬间变化。
她显然察觉到了下方那旺盛的生命气息，神态先是错愕，然后兴奋，再然后，却变成了狐疑。
不过她的灵魂并不完整，智商也非常欠缺，于是在观望片刻后，她终于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然后瞧四周“无人注意”，缓缓迈开一条腿，站在了画框的下框处，继而伸出两只手来握在了画框两侧。
又打量了一番周围后，没见有“别人”觊觎自己，，她猛地化作一道绿光窜进了下方那颗光秃秃的脑门当中。
油画内因此变得空荡荡一片，失去了人物的它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一抹不起眼的裂痕因此诞生，不过没等裂痕继续扩散，早已附着在油画上的某种力量就倏然蔓延而去，将裂痕填补了起来。
油画下方那包裹着骷髅身体的光蛹则在同时蔓延而上，瞬间将唯一显露在外的脑袋吞没。
时间缓缓流逝，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外面天色不知不觉间到了午夜。
原野上方的星空一片璀璨，几头人面鸟身的魔物缓缓行走在寥无人烟的丘陵地中，其中一个察觉到了地下墓室的入口，但在它堪堪踏入其中半步不到，本来强壮的身体就瞬间无声爆炸而开，继而一切血肉飞速蒸发消散，眨眼间就没了丝毫痕迹残留。
它的死亡甚至都没有引起不远处其他几只魔物的注意，暗中出手的雾中人脸因此放下心来，随后将视线转移回到了地下厅堂。
就见那原本清晰存在着的复杂魔法阵，此刻已然没有了丝毫痕迹，那颗发光的七彩之蛹目前也暗淡的如同真实虫蛹般，除了色泽特殊外毫不起眼。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颗巨大的虫蛹，而今正隐隐如心脏般在不断跳动。
“十分钟之后，这具身体将会彻底发育完全。”
一道声音突然从虫蛹内响起，让上方紧紧注视而来的三张人脸无不露出笑容。
“你准备离开了。”第一张人脸随后询问。
“我不认为你们喜欢见到我。”那凭空出现的声音如此说道：“所以，有缘再见。”
话语落下后，存在于此地的意志裹挟着那幅失去画中人的油画瞬间消失在了此地。
不过目前是关键时刻，三张人脸固然对于他非常重视，此刻却已经无暇理会了，反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始迅速讨论了起来。
“最先出现的会是谁？”
“应该是父神。”
“如果是那个用来伪装的女人呢？”
“我们最好先藏起来，不能让她发现……”
如此说着，他们展现出的人脸纷纷溶解到了周遭雾气中，看起来已然不复存在。
没一会，下方那颗虫蛹蓦地被一只沾染着暗红色污血的手臂从内部捅破了，然后就如同不久之前暗金色骷髅破开棺材那样，一道窈窕身影破开蛹壳踏步而出。
周围昏暗光线笼罩下，这道身影高挑且矫健，只不过浑身污血覆盖，除了能辨别出是一位女性外看不出别的什么体貌特征。
唯有那双显露在外的双眸非常奇妙，一个暗红，一个璀金。
暗处的存在们因此紧张注视着，努力辨别这位目前到底是谁。
可惜的是，出来后这位高挑的女人就动也不动了，静静站在那里半天，最终倏然瘫倒在原地，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了半天也没见她爬起身来，藏起来的某张人脸忍不住憋出一句话。
“这不会是坏的吧？”
66 研究目标
退回黑雾世界后，伯尼仍旧在“注视”着地下墓地内的一切，同样也见到了那个刚刚被复活的身影倏然倒地的模样。
他对此并不意外。
普通身体又怎么可能承载起一个神的灵魂碎片？
所以实际上，这次所谓的复活并不是真正的复活，那个正处于沉睡状态的存在只是被他拉出来亮个相罢了。
倒是油画女的复活的确是真的，那具身体有着孕养灵性的作用，想来苏醒之后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了。
“可惜，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靠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暗暗心想。
成为魔鬼之前，他曾经开启过那座海底火山，自然也就释放了火山内镇压的那个存在，甚至还曾经与对方进行过一场交易。
不过碍于某种原因，交易之后那位被镇压的神灵就陷入了沉眠当中，一番波折后，被伯尼藏到了那个棺材里。
至于那三个人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三个忠诚于神的普通天使罢了。
伯尼当初怕单独留下那位出现意外，所以半途就将他们忽悠成了守墓的。
不过那位神虽然没复活，但与油画女融为一体的情况下，却也会潜移默化地将对方“感染”成为一位圣徒，或者分不清自身倒地是谁。
所以那三个本来就不聪明的“神之遗党”是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正常情况下，他们反而会拉着油画女躲起来，然后伺机谋划开启其他封印，释放出更多的神之碎片，以完善他们父神的力量与指挥。
期间很有可能利用教会与民间的信仰，公然站出来号召大家对“叛徒们”进行反抗。
这就是另一个能够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不过伯尼对这点期望不高，想了一会后，干脆地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也不着急自己身上的命运压制什么时候能够解开了，目光直接看向了手边那幅古代油画。
没有了油画女的灵性，油画中只余水塘与森林的景象。
但这并不妨碍伯尼接下来的研究——
在油画女脱离的时候，他已经找准了一个漏洞。
用正常的视线看去时什么都看不到，但只需要用灵性去感知，自然可以顺着这个漏洞“钻入”油画之中。
伯尼没有犹豫，抬起手指触碰，直接释放自身灵性钻了进去。
眼前一切因此倏然发生了变化。
晃动的树木、散发涟漪的水面，以及周围清新自然的林间泥土……
这一切完全是油画内的景色，可惜的是这种景色能够在普通灵魂感知下栩栩如生，在他看来却粗糙又朦胧。
加深力度仔细查看，透过这种朦胧，甚至能够见到一些凝固在周围环境深处的字符纹路，如同万千锁链纠结缠绕在整个世界，构成了一副巨大的骨架。
伯尼想要的就是这个，因此他开始专注观察了起来。
小木屋内的一切随之陷入寂静当中，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抚摸着油画一动不动，桌上红蜡烛燃烧起的光芒将他面颊笼罩的一会清晰，一会朦胧。
伯尼学的很快。
充分的知识储备与合理的学习办法再加上黑雾世界位格隐隐的加成，让他不到十分钟，就摸透了构造这幅油画的超凡技术。
但单纯的摸透油画，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二十分钟后，伯尼手指脱离这幅画，沉思片刻后，手掌一翻。
无数细密的灵性丝线随之开始迅速在他手上编织了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漂浮在手心上空的四方形。
这四方形看起来就像是清水构成的立方体，观看时还能够见到一些涟漪与蜡烛光芒折射。
里面景象则与他目前所处的环境一模一样，都是一个宽敞的木屋，内部充斥有大量文件书籍与其他乱七八糟的琐碎物品。
打量了几眼后，伯尼从外面轻轻吹了口气，于是立方体内掀起了一阵狂风，将那些羊皮纸与书籍吹的一阵抖动。
想了想后，伯尼将这东西捏散，随后又重新构建起了一个新的。
新的立方体与之前油画一样，有森林，有水池，在伯尼抬手从仓库里招来一缕灵魂并塞入其中后，水池里泡澡的存在同样也有了。
不过这个泡澡的并不是肥胖的油画女，而是一只驼背的丑陋鱼人，虽然形象不同，但搔首弄姿的姿势却是一致的。
伯尼心思转动之后，这只鱼人则僵硬地转变成了另一个姿势，手撑下巴，目光低垂，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可以随意设定动作和行动程序……”
伯尼对此若有所思，随后解开了里面的限制。
于是强迫摆出姿势的鱼人瞬间活了过来，脸上惊慌失措，见着旁边池塘后一屁股就往里钻了进去。
可惜池塘水浅，它这种躲避行为没什么用，最后只能背对着伯尼的视线，在水上趴着躺尸。
灵魂在正常世界，除非转变成怨灵幽灵一类的存在，否则是不可能长时间驻留的，而且就算倚靠偏门方式留下来，记忆与灵性也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消散，最终只剩下某种执念般的本能。
而虽然没有拿去现实中实验，但此刻伯尼却很肯定，那就是这种立方体技术，可以做到保存甚至滋养灵魂。
这等于是一个灵魂世界的雏形。
看起来虽说与伯尼的黑雾世界差远了，但黑雾世界不可能对外开放。
在原住民体内生效的公会系统也有这种创建“精神世界”的能力，可惜的是，那种创建并不是开放式的，所以不能被直接用来做伯尼想要的东西。
倒是可以抽取相应的要素对油画技术进行改造，如同他当初改造玩家体内的吞噬序列那般……
确定了思路后，伯尼将手心上飘着的立方体推到旁边半空中独自漂浮，然后准备离开黑雾世界处理现实中的事情。
研究油画，伯尼希望的是以油画中的技术来构造一个独特的科研环境，然后掺杂符文序列散播出去，做到开放且自由，某种意义上类似创意工坊的效果。
只是油画内的技术虽然能够以最小代价维持起那种逼真的环境，但想要去复刻现实中的一些核心要素，却还是不太充分。
伯尼于是准备转换思路，准备先构建一个开放式的平台。
这需要重新设计“图纸”，不是几分钟甚至几小时能够做到的。
所以他决定下一个晚上再去思考这件事，而这个白天，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比如说去王宫中，会见“太后”凯瑟琳。
67 安吉莉亚再现
听到伯尼前来王宫拜见，菲丽丝特意让女仆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白色蕾丝镶金边长裙穿在身上，然后还佩戴了精美的胸针、项链与发饰。
“陛下和那位屠龙者的关系很好吗？”
为菲丽丝梳头的女仆和她年龄相同，且出身贵族，没那么拘束，此刻见菲丽丝盛装打扮的模样，脸上满是好奇。
“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菲丽丝闻言含蓄地回答。
这位“私生女”与最初被接入王室时表现出的胆怯与害怕不同，此刻她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眼眸晶莹有神，除了坐在椅子上时纤细双腿微微晃荡稍显调皮外，整个人显得既端庄又淑雅。
女仆正在为这位矮小的女王陛下编辫子，嘴上则闲聊似的问道：“可您看起来很重视他？”
“王国上下谁又能不重视那位屠龙者呢。”
菲丽丝自然而然地说，脸上却莫名有些惆怅。
入宫之后，她每天要学习各种知识礼仪，还要接待全国各地一些叫的上号叫不上号的贵族，偶尔甚至还需要坐在王位上“处理政务”。
忙忙碌碌的，她连自己那位逝去的二哥长什么模样都记不住了，就更别提其他人。
不过与现在的生活环境相比，身为辛克莱家族幼女的那段日子却非常令人怀念，连带着的，她对在那个时期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们本能的就感到更亲近些。
于是菲丽丝准备穿的隆重点。
至于伯尼本身，蹙眉想了想后，除了生的很好看以外，她倒是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对了，海伦哪去了？”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百无聊赖，菲丽丝随口问了一句。
“海伦不小心打算了一个花瓶，被太后送回家族了。”在身后忙着编辫子的女仆回答，倒是没什么兔死狐悲的模样，反而习以为常。
菲丽丝因此抿了抿嘴。
入宫这段时间，她认识了很多同龄的伙伴，然而每当这些人与她关系亲近一些，就总是会被她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以各种理由辞退。
最开始她对此感觉很委屈，后来就越来越麻木了。
她只是太后手上的一枚工具，一位老女仆曾经这么和她说的，一切可能染指她这枚工具的，都会被太后清理出去。
然而还有人和她说过，王国上下不满意她这个小女孩坐在王位上的贵族非常多，这些人明面上不敢违背太后的意志，暗地里却频繁搞各种小动作。
就算在目前这战争时期也一样……
想到这里，小女孩怅然地叹了口气。
“伦农在上，我该相信谁？”
“您在说什么？”正在为女孩整理发卡的女仆没听清楚她的话，眼睛因此眨了眨。
“没什么。”
菲丽丝摇了摇头，随后见着装打扮完毕，她轻轻跳下椅子，走向门外，就准备带着外面的仆人护卫们一起前往太后凯瑟琳的寝宫。
结果还没等她走到大门口，外面反而有人敲起了门，随后在菲丽丝应声下，一位宫廷管家推门而入。
“外面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太后陛下希望您暂时呆在寝宫内别出门。”
“意外？”
菲丽丝闻言有些奇怪，“王宫里又混进来刺客了吗？”
这类事情并不少见，在她成为法洛斯女王的这几个月里，每个月都能遇见那么一次两次闯王宫事件，不过那些刺客基本上连她的影子都摸不着，就被王室的守备力量解决掉了，害得她至今都不能确定所谓的刺客到底存不存在。
“没错。”
宫廷管家闻言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刺客的目标是那位伯尼主教。”
“伯尼？”
菲丽丝闻言瞪大双眼，“伯尼不是屠龙者吗？”
“是的，所以已经刺客全军覆没了。”管家回答。
“那为什么我还不能出门？”菲丽丝蹙眉。
“目前不确定王宫内是否有其他刺客同党潜伏。”
管家严肃地回答：“在确定安全之前，我们不能冒险。”
随后没等菲丽丝再说什么，他就又重复了一句。
“您最好呆在这里别出去，女王陛下。”
“好吧。”
菲丽丝叹气，随后想起什么一样，又问：“我们的客人受伤了吗？”
“伯尼主教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陛下，目前正在凯利厅内修养。”管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显得有点怪异。
不过碍于宫廷礼仪，他对此并没有多嘴什么，见女孩没再有疑问，就躬身行礼，然后告退离去了。
“需要为您卸妆吗，陛下？”旁边女仆对此感觉有点丧。
女孩这一身打扮可是耗费了她将近一个小时呢，结果现在连门都出不去了。
“暂时不用。”
菲丽丝否定，“也许过一会外面就彻底安全了。”
实际上她对此没报什么希望，每次遇到刺客，王宫内都会戒严起码一天时间，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不过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可失望的，虽说没见到那位“故人”，但本来因为需要接待客人而腾出来的时间已经不可能再安排到其他方面去了。
所以趁现在睡一觉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忙碌的女王生涯中，类似这种休息时间可不多见。
可惜的是，这点奢望没一会就被打破了。
倒也不是宫廷护卫们效率飞快地彻查完了王宫内外，也不是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大发慈悲地主动跑她这里来了，而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闯入的人。
一个黑发黑眸，身上还披着黑斗篷的年轻女人。
“你好啊，小家伙。”
她打招呼的语气显得非常和蔼，然而看向菲丽丝的目光却如同鬣狗盯上了猎物。
“你是谁？”
正坐在床头的菲丽丝面无表情地问，收拢在袖子里的一双小手却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天鹅绒床单。
她没有大喊大叫，因为如果外面护卫有用的话，这位黑发女就不可能闯的进来，但不叫却不代表她不害怕。
只不过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多少能够做到一些情绪上的收敛。
所以表面上来看，菲丽丝此刻非常淡定。
“我叫安吉莉亚。”
黑发少女蹲下身来回答，笑眯眯的模样，视线与女孩平齐。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以算得上是你姐姐。”
“安吉莉亚……”
菲丽丝闻言愣了愣，然后佯装淡定的表情一下子消散一空，脸色泛白，小小的身子不自觉佝偻与颤抖。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上一代法洛斯国王的三王女，拥有着纯粹的法洛斯王室血脉，与她这个私生女完全不同。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魔王之乱，死在了王都科夫代尔沉没事件中！
所以，眼前这个……
“你是人是鬼啊？”
女孩的询问带着哭腔，偏还不敢大声，显得可怜极了。
68 与凯瑟琳之间的交谈
刚刚经历了一点意外情况的伯尼此刻正坐在王室城堡的私人教堂当中，视线尽头是一座低垂头颅双手拄剑的天使雕像。
大体来看，这座雕像与外面教堂中的那些没有太多差别，唯一不同的是翅膀部位。
它本身并没有真正的翅膀，它的翅膀是光——
雕像周围有着半圈高耸的彩绘玻璃围绕，通过精心设计，当外面阳光照射进来后，会以雕像为中心，在教堂的瓷砖地表上挥洒出一片七彩的羽翼光斑。
这让这座雕像看起来尤为绚丽，坐在前排椅子上被它这幅翅膀笼罩时，仿佛真的沐浴在那从天国挥洒而来的神圣力量当中一般，不自觉就能心生敬仰。
可惜的是，此刻沐浴这神圣之光的，唯有伯尼。
他可没有半点对这地方巧妙设计的欣赏之感，脑子里目前还在琢磨着昨晚未尽的科研工作。
“刺客是一位第三位格的异教徒，出自一个名为母语者的隐秘势力。”
沉思半晌，背后突然有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侧头看去，一头微卷金发被精致发网裹着的高挑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太后陛下。”伯尼起身温和地行礼。
凯瑟琳回礼，随后收拢绯红色礼裙的裙角，坐在了与伯尼隔着一条过道的长椅上，目光打量了一番伯尼整洁的衣着后，不自觉眯了眯眼。
她对于伯尼的了解很多，甚至在他显露出不寻常迹象后，连带着伯尼在纽卡斯尔时的童年经历都仔细调查过，因此对其非常重视。
而经过不久之前在王宫内莫名发生的一场刺杀之后，这种重视已然更上一层。
原因很简单，那个突然从阴影中窜出的刺客手段刁钻，明面上的位格也比伯尼更高，可眨眼间的交锋下，刺客连这位的衣角都没划破，反而被伯尼瞬间探出的手掌捏碎了喉咙。
等到周遭护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刺客已然捂着脖子踉跄跑路了。
这很惊人，更惊人的是，事后她有了解到，伯尼的反击并没有掺杂任何超自然力量，他用的只是身体手段，似乎寻常人都能做得出来。
然而寻常人要是真能一击之下击退一位超凡第三位格的刺杀者，那么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脑海中许多念头闪过，凯瑟琳口中则严肃地说着一些保证。
“阿利克主教在王宫中遇刺，这是我们的失误，王室卫队目前正在严密搜捕刺客同伙当中，如果有线索，我们会第一时间与您交流。”
“有劳太后陛下多费心了。”伯尼轻轻点头。
双方在之前有匆匆见过礼，所以现在谈话直奔主题。
不过对于这个主题，伯尼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第三位格的超凡者还没有摆脱身体部位的弱点，只要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并且避开防御，那么就有力量去击伤他们。
而对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刺客到底是从哪来的，伯尼也没什么探究的心思。
现在这个时候，想他死的人或非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大部分都顾虑他的身份背景不敢做出实际行动罢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忌讳这方面的，起码来说，伯尼并不能指望一些疯子或者狂信徒会顾及刺杀过后会不会受到打击报复。
凯瑟琳也不觉得眼前这位神眷者会因为一场突然的刺杀而暴跳如雷，见伯尼举止淡定后，她就提起了这次让对方前来的真正目的。
“不知道阿利克主教对王国接下来的局势怎么看？”说话时，凯瑟琳双眸紧盯对方。
不是埋怨自己被调查团纠缠，也没有再寒暄客套一些无聊废话，反而问起了这方面，如此情况让伯尼瞬间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了，因此直白地回答道：“那就要看幕后那些手准备做些什么了。”
这话双方都懂。
此时法洛斯王国与海族之间的战争虽然陷入僵持，但这种僵持只是整体来看的，如果精确到王国最基层，那么就能发现，法洛斯境内临海或是靠近那些河道的领地内，每天都有混乱与厮杀诞生。
只不过王国的制度让王室并不直接管辖境内的大部分领地，所以这种损伤也不怎么直观。
这种情况下，有着大量浑水摸鱼的事情发生，也有无数野心家们想要趁此机会牟利，或是将水搅浑，或是编织着各自的阴谋。
就连伯尼这个始作俑者，也都不能确定目前到底有多少只手伸进这场战争中来搅动风云，比如说今天这场刺杀，他就不了解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灾难般的大环境注定会引发秩序的混乱，未来这种不能把控的现象会越来越多，伯尼能做的，唯有保证大方向的正确，细节方面根本顾及不过来。
“谁也不能确定幕后的手到底有几只，也不能肯定这些手想要的东西都是什么。”凯瑟琳手指划过胸前一缕金发，意有所指地道：“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裙下小腿交叉微翘，另一只手倚靠伏在教堂长椅上的她并没有摆出太后姿态来，同样也没顾及目前这个话题是否有些交浅言深。
她这种模样可以看做是不拘小节，但同样也能看做是凯瑟琳并不在意伯尼会不会因此而看低了她。
“什么程度的打算才是最坏的打算？”伯尼倒是很配合。
“法洛斯王国与海族之间的对抗失败、有光辉之地以外的敌人入侵、周边盟友国家自顾不暇，不能提供给我们支援的同时，还将分散教会援助的力量。”
凯瑟琳举了几个列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这种局面已经可以预见的到，所以阿利克主教认为，如果事情真到了这么糟糕的境地，我们该如何去做？”
当然是按照计划来做。
伯尼暗暗心想，表面上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祈祷伦农庇佑，依靠法洛斯人自己。”
“神佑法洛斯。”
凯瑟琳闻言冷笑地回答：“可惜法洛斯人自己不中用。”
说起这话来她倒是没什么顾忌，伯尼不是法洛斯人，她也不是法洛斯人，不存在触犯谁民族自尊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伯尼仍旧很配合。
“法洛斯人并不团结。”
凯瑟琳毫不客气地道：“王室掌控的领地我可以直接去进行干涉，但王领之外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王国中东部，赫伯特公爵装病不起，北方格兰特公爵面对临近领地被屠杀的现象始终缩在自己的龟壳城堡里，不肯出兵支援。南方的查理家族甚至趁此机会开始高价倒卖起了粮食……”
她接连说了好几个大家族的名称与行为，随后话锋一转，“这些暂且不提，就算是在脚下这座城市，出工不出力甚至阴谋反对王室的势力都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阿利克主教，您觉得这种情况下，法洛斯人能够在灾难当中坚持多久？”
“同时就算所有法洛斯人能够团结一心，在未来面临一些可能出现的更大灾难之前，我们这些大部分由普通人构成的世俗阶级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方此次邀请伯尼会面的真正目的，然而伯尼闻言后却并未作答。
“我有一位好朋友曾经说过一句话，披麻救火，惹燃烧身，希望能对您有所启发。”凯瑟琳意有所指地说，恰巧有王室护卫匆匆前来汇报了些什么，她于是很干脆地告辞离开了这里。
伯尼遂将目光重新看向了教堂深处的那座天使雕像。
披麻救火，惹燃烧身……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后突然蹙眉。
好朋友？
69 结案与职位安排
短暂的交谈中蕴含着的含义却非常重要，从王宫返回后，伯尼将这件事情与大主教亚度尼斯提及，引来对方语塞不已，继而连连摇头。
态度非常明确。
接下来一段时间，特瑞西的局势变化飞快，随着时间流逝，伯尼麾下的调查团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刺杀卢修斯主教的，是教会自己人！
或者说，是潜藏在本地教会内部的一伙异端组织！
而那位被刺杀的卢修斯主教，似乎与这伙异端联系密切，极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些结论的来源比较“可靠”，调查团在调查途中幸运地抓捕到了一位参与刺杀首席主教的刺客，然后通过审讯，事情的真相被揭开了一角——
据传，屠龙者伯尼阿利克深受命运眷恋，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而这种无法揣度的力量令异端们非常忌惮。
所以不久之前，当得知伯尼即将前来特瑞西任职，并且会成为首席主教卢修斯的直系下属后，异端团体内部的成员们希望身为自己人的卢修斯主教离开这座城市，以免被发现异常，继而牵连出整个组织。
但好不容易成为首席主教的卢修斯并不甘愿放弃自己的权力与地位，因此他只是在伯尼抵达特瑞西之前，借个由头跑去了城外巡视。
然而巡视只是短暂的，他终究会返回特瑞西，并且面对屠龙者的注视。
这个风险仍旧存在。
于是异端团体们愈发坐不住。
几经劝说后，他们无法动摇卢修斯的意志，最终悍然发动了一场刺杀。
……
以上证词出自那位被捕的刺客，其中疑点颇多，但教会审讯人员们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手段，都没能够证实刺客的供词是谎言。
调查因此陷入了僵持状态。
首席主教是王国中仅次于大主教的神职人员，一位异端竟然能够成为首席主教，这可是一个严重的污点，教会很难承受。
况且卢修斯背后的家族属于王国顶级权贵，其家庭成员以及拥有同族血脉之人遍布各地教会内部，在圣城当中，甚至有一位该家族出身的枢机主教。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件事显然很难再深究下去了，但偏偏带领这次调查的是伯尼这位有着天国背景的副主教。
这让很多人都倍感头痛。
幸运的是，从一开始就在摸鱼的伯尼将摸鱼理念贯彻到了底，就算期间摸出了一条大鱼，也没有多过问调查团哪怕一句话。
因此不知不觉的，调查的方向就被转移到了异端组织本身。
于伯尼从王宫返回的第七天，调查团摸清楚了那些异端主要的成员构成、财产势力，以及他们曾经接触过的人。
由此，调查不断深入。
王室、特瑞西市议会、各大商业工会、城中权贵以及教会资深成员……
商贸之城特瑞西历史悠久，城内的各个势力根深蒂固，而今仔细一查，似乎大部分都与那个异端组织成员有过接触。
当然，接触不代表有所合作，这些势力也不一定知晓异端们的真面目，但调查却需要严格进行。
而当教会察觉到，这伙异端组织甚至与海族之间都有合作之后，大主教亚度尼斯勃然大怒，本就严厉的调查风格更进一步，堪称毫不讲理。
强硬的作风惹来很多不满，期间甚至牵扯出了许多与本案无关的龌龊事。
风波过后，基本上所有势力全都损失惨重，包括迁移到这座城市没多久的王室在内。
这其中要以卢修斯主教背后的家族受到的打击最大。
教会虽然没有深入调查下去，但怎么说这方面也该有个交代。
于是商贸之城特瑞西原本势力最大的家族，在此事过后变卖了当地所有资产，全面撤离了此地。
一场风波持续了近半个月，整座城市的氛围都因此低迷了许多。
冷眼看去，似乎除了事不关己的海族之外，所有人都是输家。
但表面上这个结局，其实与真正的结局并不相符。
……
“法洛斯王室是外来者嘛，特瑞西城内所有势力都不愿意我们将王都放在这里的，如果不是教会干预，这件事根本不能成。”
“不过就算将王都成功定在了这里，下面也有一大群人在反对我们呢，所以我就想，我得捅他们一刀，让他们没有力气再反对下去。”
“这把刀就是那个伯尼啦，有他在，这个调查就能持续进行下去，我再提前布置一些线索，牺牲一些棋子，让海族看见可乘之机，然后跑来合作。”
“和海族达成合作后，我又让它们一点点从合作者转变成掌控这个异端组织的存在，过程中又悄悄把本地很多势力麾下的见不得光之人串联了起来。”
“这样的话，只要调查启动，城里那些反对者就一个也别想好。”
“当然啦，为了不让王室赢的太明显，我连明面上的自己人也都坑了好多呢，不过这个无所谓了，我们在这里的力量本就不多，能够把特瑞西当首都还得仰仗教会，再弱几分没什么。大家一起死，反而让我们这些贵族们变得更团结了，嘻嘻。”
……
“那个卢修斯啊，他当然不是异端啦，不过他一开始就死的连魂都没有了，往他身上泼点脏水，谁又能证明？”
“他背后的家族本就不干净，根本不能让教会去查的。”
……
某人在往黑皮书里汇报情况时，浑然没有现实中端起的架子，反而充满了炫耀与得意情绪。
但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这个家伙正在撒娇。
然而这事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布置的难度却不可能太轻松。
俗话说，阴谋设计的越复杂，就越容易暴露，而想要让复杂的阴谋不暴露，那么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可就太多了。
“做的很好。”从对方口中了解到全部事情经过的伯尼如此评价，“如果没有去和那位神眷者交谈，事情会更严谨。”
“主人说的对。”对方堪称秒回。
可惜伯尼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因为他目前不在家里。
抬手将黑皮书扣上，伯尼随之退出黑雾世界，于一条明媚的长廊中睁开了双眼。
虽然期间他什么都没做，但首席主教遇刺案基本到此为止了，伯尼成为副主教的正式职位，也即将被敲定。
目前他身处于大教堂中，等待着大主教亚度尼斯的会见。
并没有让伯尼等多久，随着一位老修士从身侧房间内走出，伯尼也站起了身来，然后踏步走入房间之内。
和坐在书桌后的老人寒暄了几句后，对方突然说道：“听说你曾经接触过几次异灵？”
伯尼闻言心思一动。
异灵指的自然是玩家了。
但神职人员称呼玩家时更多用的是恶灵，而非异灵。
此刻这位如此说，显然意有所指。
“您的意思是？”伯尼没有直接回应。
“上面认为异灵是一股可以掌控的力量。”大主教亚度尼斯蹙眉回答，随后表情严肃地注视着伯尼。
“阿利克副主教，你怎么看待这点？”
70 饮鸩止渴
安静的房间内有着一架放满了手工装订羊皮书的书架，临窗一张深灰色的隔板桌上还放着许多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瓶瓶罐罐。
一缕阳光从狭窄的窗口钻入，裹挟着阵阵悠扬的吟唱声音，那是名为梅丽莎彩绘的奇妙超凡玻璃所发出的响动，散发出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穿透力却很强，遍布大教堂各处，就算是大主教亚度尼斯所在的这个房间里也不例外。
不过听起来并不吵闹就是了，反而能够令人静下心来。
“阿利克副主教，你怎么看待这点？”
身材消瘦的亚度尼斯张口询问。
这位老人的嘴唇很薄，长相给人一种刻板严厉的感觉，此刻提起这个话题，似乎非常重视，乃至于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已然不怒自威。
“异灵们的数量多，成长速度快，不怕死，如果能组织起来，的确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伯尼回答，见对方眉头紧蹙，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但异灵擅长附体夺取死尸，堪称死灵法师手段，贸然使用，很难保证会惹来多少非议。”
“与我们的教义也并不相符。”
“这是教皇的命令。”亚度尼斯嘴巴抿起，“而教皇冕下声称，他下达这个命令的原因是受到了天国的启示。”
天国的启示……
伯尼对此暗暗哂笑，却没感觉有多意外。
光辉之地的局面不太妙，天国却很难抽调出成规模的力量来应对，因此他们想要人类世界保持稳定秩序，就必须要从其他方面着手。
数量众多的玩家显然因此被盯上了，但这事现在可不好做——
之前在玩家刚刚出现时，教会就已经将它们判定成了邪恶的恶灵，并且因为那种随机性附体的能力，被宣扬的众所周知。
眼下想洗白，哪有那么容易。
“海族仰仗着那些异灵，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亚度尼斯蹙眉道：“没有人会忽视它们造成的影响，各地教会甚至有一些曾经尝试过与异灵进行合作，但这种合作只限于暗处，只要一曝光，就会引发恐慌与猜疑。”
说着，他看向伯尼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教会内有记录的，与异灵正式接触过的人当中，这位可是头一个。
而且与其他人不同，伯尼管理的钉锤岛民众们是知道教会与异灵间达成过合作的，但这并没有引发什么骚乱。
同时，据他了解，伯尼离开之后，但那座岛甚至周边地区，在对待这方面的事情上普遍还是比较开放。
记录中并没有详细记载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发生，亚度尼斯因此感觉眼前这位愈发的捉摸不透了。
不过神眷者与正常人总归不同，伯尼这位神眷者更是其中的“异类”，捉摸不透才是正常的，能够看清楚才叫怪事。
“我们不能违背天国的启示，所以尝试接触异灵并且想办法让它们变成可堪一用的力量是势在必行的。”
亚度尼斯缓缓说道：“这方面你有经验，所以我希望将这件事情交给你。”
“只是我一个？”
伯尼对此不怎么意外，刚开始听到对方提及异灵时，他就想到这个结果了。
“当然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法洛斯各地主教都需要派遣专人去处理这件事，你负责的区域是特瑞西周边。”
说到这里，大主教话语顿了顿，继而沉吟地道：“在真正行动之前，你先写一份规划吧，如果合适，我会将这份规划当做参考模板下发给各地教区。”
没多说什么，但这显然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有助于伯尼提高名望与地位。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也没问统筹异灵会获得什么样的权力等等，这一切显然是需要先参考规划来详细调度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等于是在圣约教会现有体系外，开辟一个新部门。
职位安排因此暂定了下来，见亚度尼斯没有别的话说后，伯尼起身告辞。
不过走到门口后，他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说了一句。
“如果上面认为教会现有力量不足以抵抗外来的危险，那么让更多的信众成为超凡者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亚度尼斯闻言怔了怔，想到不久之前伯尼从王宫返回后提及的那些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伯尼闻言耸了耸肩，随后转身踏步离去。
房门关闭的嘎吱声音成了这次交谈的最后一道回响，坐在坚硬椅子上的老人沉默半晌后，最终摇了摇头。
“荒唐。”
……
另一边，伯尼走出房间后并未离开大教堂，而是找来纸笔写下了一份信件，然后指派了一位修士将信件送往王宫。
注视修士的背影飞快离去后，他这才踏步离开教堂所在。
要说组织玩家的话，没有谁比那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更合适的了，伯尼虽然在这上面有些想法，但他精力有限，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所以找个辅助人员配合必不可少。
只是……
规矩森严且掌控欲强的教会与自由散漫的玩家，双方想要磨合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更别说还有舆论问题需要解决了。
“还是力度不够啊。”
伯尼暗暗感叹。
在这方面，他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其实是刚才离开之前，与那位大主教最后说的那个话题。
但这点很难，或者说，此时此刻很难。
光辉之地的大部分超凡者都属于圣约教会管辖，其他那少部分活跃在民间的，也基本都是教会外围成员，都是有登记备案的。
换句话说，圣约教会对超凡者的数量有着严格的限制。
想要解除这种限制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刨除一些宗教色彩的渲染，教会存在的根本就是制约超凡阶级无序发展。
虽说现在这种制约已经演变成了权力与资源，但这样一来，反而更加难以打破了。
开放超凡者的数量限制，培养更多超凡者，等于让教会撒出去大量握在手里的资源，会肉疼不说，超凡者数量越多，管理起来就越难，甚至有可能会动摇教会在光辉之地的根本地位。
当然了，想要利用玩家来对抗灾难，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饮鸩止渴。
没有人会看不清楚玩家这种存在根本不拿教会当回事，而当玩家光明正大地活跃在光辉之地之后，教会的统治地位自然而然的就会受到动摇。
不过既然已经下达了这种命令，那么就表明，天国中的某位八成是知道玩家们是怎么过来的了，他们甚至有可能将玩家降临的通道关闭——
方舟计划与玩家背后的世界可是息息相关的。
所以真到了某种不可控的境地，只要不让玩家再降临过来，那么问题的根本就瞬间被解决了，后患想要清理起来也不是很难……
脑海中念头翻涌，正往家走的伯尼突然心思一动，随后脚步转移，朝着前方另一条行人稀少的道路赶去。
没一会，他俯身弯腰，在一家面包房对面的墙根处拾取到了一枚金币。
金币表面沾染着些许黑色泥土，阳光笼罩下，上面那玫瑰图案的凸起充满了质感。
拍手将之清理干净，伯尼微微一笑。
71 异灵顾问
伯尼居住的房子位于一处巷子深处，门前有着一片花园，两侧墙壁由凝固的白色石砖铸造，很高，还有几颗石榴树点缀。
安清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前来，她都有种感觉，那就是这地方并不是一个巷子，而是一片严密的保护带。
外面街道上的巡逻队一茬接着一茬不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非富即贵，各自庭院内的护卫数量都很多。
伯尼的房屋所在位置说是在巷子里，倒不如说是处于一块严防死守的封锁区中。
因为这条巷子太宽了，也没有其他什么杂物，更没有两侧住宅开启的侧门，唯独伯尼住在这里。
出了巷子就是商业街，进入巷子后喧嚣的声音却又能迅速敛去，反而有种闹中取静的悠然氛围。
“下午好，爱丽丝大人，阿利克主教正在等你。”
抬手敲了敲镀漆的白色木门后，一个身披宽袖亚麻长袍，脑门很秃的年轻修士从里面替她开了门。
修士很矮，站在对方身前，安清茹完全能够做到俯视，头顶阳光笼罩下，还能清楚见到飘在其光滑圆润的脑门上那行灰色烟雾构成的玩家昵称。
不过昵称后面有挂着已下线三个字，她也就没多搭理对方，点了点头后，踏步走入房间。
房屋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封条壁炉旁的椅子上，闻声后侧头看了过来，继而起身抬手示意，“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邀请，爱丽丝，请坐。”
他很客气，话语和神态总能给安清茹一种如沐春风的好感，不过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这次来的目的。
“您在信中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
坐在这位对面的椅子上后，安清茹迫不及待地问，称呼又不知不觉变成了您。
“当然。”
身穿一身居家亚麻衫的伯尼闻言点了点头，“邪恶不断降临，光辉之地的悲剧接连上演，为了避免过多的死伤，我们急需支援。”
“我很乐意帮您这个忙。”
安清茹欣喜地说，随后又略显忧郁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认识的异灵不多，只能以个人身份参与这件事。”
如果你认识的玩家都不多的话，那就没人能说多了。
伯尼闻言眨了眨眼。
对方在这方面显然心有顾虑，考虑到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事，他不由暗暗牙疼。
想来这位玩家幕后的掌控者现在正害怕她光明正大站出来投靠圣约教会，会被某位报复呢。
然而实际上，这种报复不可能存在。
伯尼对此没办法。
他又不能和对方说这个，更不可能跑暗处去以另一个身份给她解除顾虑。
明面上，这位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只是和他透露过异灵的身份，可没提到过更多。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只能点头。
“这正是我想要的，虽然见过很多异灵，但我能够去信任的并不多。”
安清茹闻言有些窃喜，感觉自己事先在这位面前露脸还真是一个正确决定，随后她摆正姿态，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详细的我还没想好。”
伯尼回答，“该怎么让异灵们能够与我们配合，该给它们什么样的待遇，这些都需要慎重考虑，亚度尼斯大主教要求我先写一份规划，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观察一下异灵们呢。”
“规划的话，也许我能给您提供一份模板做参考。”
安清茹沉吟地道：“如果您想要观察异灵，我也可以给您带路，异灵们相互之间能够很清楚的辨认出身份，不怕认错。”
如何合作这点，其实她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打好腹稿了，战略分析部甚至有提前构思过玩家们与圣约教会合作的框架。
当然了，那只是一份理想中的框架，具体怎么样，还需要实际磨合。
“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伯尼善解人意地问。
“当然不会。”
安清茹闻言微微一笑，“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工作，我希望能为此付出贡献。”
“那就拜托你了。”
伯尼同样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总不会让你白出力，我会像上面申请相应的职位与待遇给你。当然，如果你有想法，现在可以直接和我说。”
这个对我来说已经是好事了。
安清茹暗暗心想，刚想回绝，转念一想，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游戏公司的掌控者，要是真的白帮忙，反而会惹来怀疑。
虽然这种怀疑不一定能衍生出什么麻烦，但能避免还是尽量要避免的好。
于是她思考了一番后，道：“听说各地神学院内有专门对一些潜力大的超凡者进行培训的课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替我争取到这份福利。”
“我尽力。”伯尼点头。
接下来双方又说了一些大体上的想法，安清茹就兴致勃勃地告辞离去了，准备马上回公司把那份提前构思好的框架抄写过来——
这次交谈过后，她将用私人身份成为伯尼这次工作的顾问。
这件事她可是期待已久了，眼下得偿所愿，自然充满动力。
“如果能够动用游戏公司的力量去合作就好了。”
走出屋子，回头看了眼那门上挂着玻璃罩油灯的建筑后，安清茹略感遗憾。
已经被那位恐惧之王给盯上了，游戏公司有什么大动静估计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动用公司力量以及系统规则与教会进行合作，不然难免遭到“惩罚”。
想到这里，她的好心情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希望之前得到的那个线索能够有用吧。”
安清茹暗暗祈祷。
对于那枚三角符号，以及记录有失序之眼的那本骑士小说，她之前在封印环区出现动荡后有过专门调查。
小说的作者是一百年前的人物，已经死了，但将他的坟墓挖开之后，安清茹却有了一份意外收获——
她找到了小说作者的日记！
而从那份日记中，她了解到，所谓的失序之眼组织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似乎在当今这个时代仍旧活跃。
除此之外，日记中还记载着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忠诚于罗南皇帝的势力，同样没有彻底消亡。
那本日记中甚至记载着一位皇帝遗党的住址线索。
安清茹没有去亲自调查，因为那个地方并不在光辉之地，但她已经派遣员工过去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所收获。
72 黑雾工厂
某人离开之后，伯尼思考起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要做的事其实有很多，但最主要，也是他踏上法洛斯王国境内始终在重点做的，是成为一位神子。
三神教的神子。
有了这层身份，他两百多年的谋划才能真正展开。
可惜的是，目前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甚至可以说，那个所谓的三神教还都没有真正的诞生。
不过虽然孕育神子的外部环境还不够充分，但成为神子的内在要求，却需要他提前准备着。
比如自身的名望、地位，以及超凡位格的等级。
伯尼并没有非常迫切的去追求这方面，但这些其实很重要，原因是他这个英格索尔的身份，在某些存在眼里并不受待见。
所以，想要在未来获得那个位置，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耀眼。
基于此，将玩家的力量组织起来并且发挥用处，就是一个很有操作性的事情了。
因为这方面没有“上限”，想要从中捞到多少功劳，就看组织起来的玩家们能够做成多少大事了。
“前提是要掌握好平衡。”伯尼暗忖。
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不然酝酿三神教诞生的外部环境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具体要利用玩家去做什么事，还得仔细斟酌。
考虑了一番后，伯尼准备等这方面的规划完善之后再去仔细思考这件事。
于是他转而闭上了双眼。
经过一段时间连绵不休的奋斗，构思中的那个平台已经基本完成了，眼下他要去做最后一步。
……
此时的黑雾世界，原本小木屋所在的位置已然被替换成了另外一栋庞大建筑——
建筑大体呈长方形状，外表漆黑一片，混杂在黑色浓雾中，非常不起眼。
乍一看去，它仿佛由浓稠的黑雾凝聚到了极点而塑造出的奇特固体，但如果靠近了观察，就能察觉到这栋庞大的建筑并非由雾气构成，而是金属结构。
占地足球场大小，很高，矗立于雾气缭绕的暗红色地表之上，如同一座巍峨深沉的工厂大楼。
它的诞生源自于伯尼这段时间开始的第二次地盘扩建，而这第二次扩建的能力，来自伯尼之前突破第二位格时被强化的灵性力量。
小木屋因此焕然一新，变成了大“怪兽”。
不过虽说没了曾经的模样，但这栋建筑周围却仍旧存在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干尸怪物。
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遮挡在门口的黑色液体，还是庞大建筑的出现刺激到了它们，这群干尸此刻显得非常暴躁，不断嘶吼甚至抓挠着建筑表面。
看样子，如果这里仍旧和以前一样，它们甚至都有可能不顾危险地朝着伯尼展开进攻。
可惜的是，木屋换成巨大的“金属”工厂后，已经没有了窗户之类的缝隙存在，甚至都没有了门。
因此，除了某些脾气大的干尸察觉到无法突破墙壁，转而暴戾地与同类们互相撕咬外，大部分干尸怪物只能冲着那庞大的黑色建筑干瞪眼。
不过，就算它们能够钻进建筑当中，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当沉寂许久的建筑内倏然爆发出一股晦涩的气息之后，这些怪物怒气冲冲的模样瞬间消散一空，甚至开始惊慌四窜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浓雾也跟着剧烈翻涌不已。
直到十分钟后，异变结束，气息消散，没脑子且没记性的干尸们这才从四面八方重新聚拢了回来，然后继续围绕着庞大的黑色建筑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伯尼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刻他身处的环境与曾经木屋其实没什么不同，烛光昏黄，文件杂乱，身侧墙壁上还挂着一对奇异的白色翅膀。
唯一变化的只有窗外，从原本漆黑一片的外部世界，变成了有鲜艳光线闪烁不定的露天长廊——
原本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这栋黑色工厂中的一间书房。
书房中的伯尼此刻身体略显发虚，昏暗烛光笼罩下，甚至有些飘忽不定。
那是因为深度使用自身灵性力量而造成的结果。
这种状态换做正常人，很难保持其精神思维能够继续运转。
不过这对于伯尼而言并不是什么严重问题，随着刚才吓退干尸们的气息爆发，他的这次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不再“爆肝”，仰仗着他独特的体质，相应的种损耗自然会以飞快的速度弥补回来。
因此伯尼没有多理会自身目前状况，睁开眼睛后，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无声无息，当他将书房轻薄的木门推开之后，一处广阔的工厂区域倏然映入眼帘——
此刻伯尼处于高耸的二楼位置，站在护栏处朝下俯瞰，可以见到一片被七彩涟漪之光笼罩着的空旷场地。
这地方大部分都没有被占用，少部分有物件的，可以分成两个区域。
伯尼左手边的区域，是一条“流水线”工程。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整体来看，它只有两个部位在运转。
流水线的开端是伯尼左边尽头墙壁处的一片黑雾，稳固在半空中，正如同漩涡般不断旋转着。
随着它的转动，一具具死气沉沉的尸体接连被吐出，然后自由落体至漩涡下方一处暗色水池内。
这些尸体有的庞大，有的矮小，有鱼人海妖等各种海族，也有野外常见或不常见异种野兽，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类身体。
然而虽说形态各异，各有各的重量，但不论它们有多大，或者坠落的多密集，都没办法在水池中掀起任何水花与涟漪。
那水池就如同由粘稠泥沼填充出来的一样，尸体落下来后，会迅速将之吞没。
一些明暗不定的荧光紧随其后的从水池内缓缓飘出，慢条斯理地划过半空后，最终会升腾至工厂上空，突破一层无形的薄膜，与上方一片缓缓荡漾着的“星光”汇聚在一起。
抬头看去，那些星光外表非常绚丽，五颜六色如同童话世界的夜晚，散发出的各色光芒也将下方宽阔场地完全笼罩着。
仿佛这里处于露天状态一样。
但如果多去观察，又会发现头顶那些发光的存在，与其说是星光，不如说是一片绚丽的海洋。
因为光芒非常密集，且正不断流动，同时里面隐隐可见一些海怪般的黑色触手如同雾里看花般的存在着——
这些东西是原本储存公会商城物品的物品架，此刻已然变成了这栋工厂的“天花板”。
它很漂亮，映衬着整个工厂仿佛处于海底世界一般。也无声显露出，目前的伯尼已经能够灵活拆分本为一体的符文序列，做到整齐“摆设”了。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进展，不过相比之下，工厂内另一条“流水线”，才是他这段时间真正的收获。
伯尼的目光随之注视了过去。
73 昏迷的女王
第二条流水线处于伯尼的右手边，与第一条不同的是，这条流水线显得很复杂——
层层叠叠摆设着的物品架呈四方形围绕着一颗被几条黑色触手托起的蓝色水晶球，而在这些物品架的空隙当中，有许粗细不一的触手正在漫无目的的蠕动。
这些触手从地表窜出，仿佛下方存在着一头倒立着的乌贼一般，但显然正常的乌贼没有这么多触手可用。
仔细去看，可以发现触手们全都由浓密的黑雾构成，蠕动飘荡之余，仿佛一片片杂乱无章的海草，又像是魔鬼的头发似的，充满了诡异气息。
然而虽说看起来非常邪恶，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只是“搬运工”罢了，被它们所围绕着的那颗人头大小的蓝色水晶，才是这条流水线的核心重点。
水晶内部充满了荡漾着的氤氲气息，外部被几条触手托起，于半空中凝固不动，但一层淡淡的“火焰”却正在它表面缓缓燃烧着，呈弧形汇聚而上，最终在水晶上方聚集成一簇幽暗的火苗。
火苗燃烧的很剧烈，而随着它的荡漾，周围那些从“天花板”照射而来的绚丽光芒会不由自主地汇聚而来，最终被火苗凝炼成实质，以黑色勋章形态被周围的触手卷起抽离。
这个过程并不快，伯尼看了半天，那里才勉强诞生出了三枚勋章。
不过就算这样，他已经满足了。
因为这缓慢却不间断的运转，证明着这东西已经可以正常使用。
心念一动，那块区域内其中一条触手就迅速卷着其中一枚勋章缩回地表，继而转瞬间从伯尼身旁钢铁似的地面窜出，然后摊开“手掌”，将东西递给了他。
沉重、暗淡、手中这枚勋章很简朴，如同一块未经打磨的黑金圆片，上面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图案存在。
这不能说丑，但与漂亮又搭不上边。
单看外表，可不会有人知道，这东西其实是一枚通往某处奇妙“世界”的钥匙。
仔细观察了片刻后，伯尼将勋章放回旁边蠕动着的触手“掌心”，然后转身回到了书房内部。
这段时间的构思已经获得了成果，虽说感觉不会出现错漏，但具体情况，还得找人去实验一下。
……
与此同时，当伯尼正用黑雾世界的特殊能力搜找实验目标时，王宫当中，另一件注定影响深远的事情突然诞生——
宫廷晚宴期间，王国史上第一位女王，菲丽丝·霍克海默（王室姓），突然昏厥倒地不醒。
参与晚宴的贵族们对此哗然不已，有人以为这是遇到了刺客下毒，有的则认为女王患有隐疾，现在病发了……随之诞生的吵闹与慌乱迅速引来了女王卫队入场并且开始紧急排查。
一片混乱之下，女仆们抱着小女王匆匆离开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常驻在王宫中的医者被传唤过去前往检查，结果却毫无发现。
王室中人于是又紧忙联系起了远在王宫外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希望这位王国第一高手能够提供援助。
然而当大主教匆匆赶到并且以超凡能力检查了一番后，却依旧没有查出异常来。
“女王陛下最近有和陌生人接触过吗？”
寝宫内，身披大主教长袍，面容消瘦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床侧的椅子上，满脸沉吟地看向旁边人。
“身负国王职责，菲丽丝每天都要接待前来拜见的陌生人。”
一身黑色宫廷礼服的太后凯瑟琳正站其身侧，闻言后回答道：“这些人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城内商人，也有一些平民，数量很多。”
“有人触碰过女王陛下吗？”
“没有。”
凯瑟琳笃定地说：“那种肮脏的吻手礼与贴面礼已经被我废除了，除了一位平时照顾菲丽丝起居的女仆外，不可能有人触碰到她。”
“那么，最近一段时间，有无发生特殊事情？”大主教又问。
“前段时间有刺客潜入王宫行刺。”凯瑟琳想了想，道：“他们行刺的目标是当天前来拜访的阿利克副主教，但没过多久，呆在寝宫里的菲丽丝就突然陷入了昏迷当中，直到一个小时后才苏醒过来。”
“苏醒后，她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
“毫无异常。”
“检查结果？”
“医生说是受到了惊吓。”
“醒来后，陛下有说什么吗？”
“没有，与往常一样。”
大主教闻言没再说话，回身静静看了一会躺在天鹅绒大床上的金发女孩后，从袖口中拿出一枚洁白无瑕的手镯来，套在了女孩纤细的手腕上。
“依耶芙特的祈愿能够令陛下的身体状况保持目前状态，不论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让“这场病”继续恶化下去。接下来我会去图书馆调取一些资料，如果有线索，我会派人通知。”
这枚手镯显然是教会中的一枚高品级圣物，不过相比之下，双方都没有重点关注它。
“病？”
凯瑟琳蹙眉询问，“您发现了什么？”
“没有，她身上既没有被诅咒过的气息，也没有毒素蔓延，更没有灵性力量干扰。”大主教摇头回应，“她看起来只是在沉睡。”
沉睡当然不可能是事情的真相，但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位身为第五位格超凡者的大主教却暂时没发现。
于是话题没再继续，嘱托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消瘦的老人匆匆告辞离去。
寝宫内陷入寂静。
送走对方后，踏步返回的凯瑟琳悄然坐在床头，静静注视着沉睡在床榻上的小女孩，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过程不受掌控，但结果却已经确定——
名为安吉莉亚的存在曾经来过这里，并且依靠女孩国王的身份，做成了某件事情。
这代表着，距离那扇门的开启已然不远。
不过虽然结局早已注定，但过程，却可以做到一些修改……
沉默半晌后，凯瑟琳缓缓俯身亲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浅显的淡色唇彩残留在女孩光洁的皮肤表面，如同一抹额饰，却又在几秒钟后突然消散一空，仿佛被吸收了一样，完全没有了痕迹。
凯瑟琳随即起身离开，并吩咐门外守着的女仆们早晚不间断照看着女王，有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
谁也不会发现，在她这一吻过后，某些变化已经悄然在沉睡中的女孩体内诞生了。
74 堕落之网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一处漆黑的世界中，菲丽丝此时茫然又无措。
她其实才刚刚醒过来，然而醒来后所见到场景，却和她记忆中所有的情况全都不搭。
脚下地面是黑色的，周围同样也是，除了自己的身体，这里没有任何黑色以外的色彩。
这是什么地方？
她对此很困惑。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好似沉睡了许久一般，脑海中的记忆遥远的仿佛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苦思半天后，她这才想了起来。
好像是有一个自称是自己姐姐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和她说了几句话。
再然后，她就昏睡了过去。
“她说了什么？”
“我好像没有一点印象了……”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问题找不到答案，菲丽丝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再次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了。
不断朝着前方行走间，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但这种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任凭她如何动作，都不见丝毫变化。
按理来说她应该会因此而慌张，甚至可能因为周围那长期不变的黑暗而愈发恐惧。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菲丽丝并没有那些负面情绪，除了茫然之外，她甚至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也许我现在的样子是一种灵魂状态。”
“我被附身了？”
“那本《恶灵诞生之谜》中似乎有记载类似的情况……”
“所以那个女人果然是一只鬼吗？”
“王宫内为什么会出现一只鬼？”
……
成为女王的这几个月当中，她每天要不断学习各种知识，其中自然包括一些超凡方面，因此倒也不是完全弄不懂这里的一切。
可惜的是，她记忆中的这类知识并不多，除了能让她似懂非懂的察觉到目前状态以外，根本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她脱离此地。
“我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
没有负面情绪，也就不会有惊慌失措来不及细想这类状态，菲丽丝于是渐渐发现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女孩，那天碰到那只鬼的时候，甚至都差点被吓哭，也根本没力气保持理性动脑子。
然而现在，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聪明了许多。
她甚至猜测的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那只鬼肯定用自己的身体去做了什么事情。
而现在她突然从这地方醒过来，也许是那只鬼已经离开了？
不太能肯定这点，见不论自己怎么走，周围都是一个模样后，菲丽丝干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灵魂状态的自己摸起来和正常时候一样？”
“因为自己的手也是灵魂状态的，所以摸起来没有隔阂吗？”
一点也不慌的特殊状态下，她转而思考起了这种问题。
不过，还没等她想多久，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周遭原本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倏然浮现出了一些灰白色线条！
菲丽丝因此被惊醒了，凑过去仔细一看，她发现这些线条就像是木柴焚烧后的灰色烟雾凝聚成一缕缕丝线，然后凝固在了半空中一样，非常奇特。
同时它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
起先这些东西只有她周身一米左右存在，渐渐的，却越来越密集。
十米、百米、前后、上下左右……灰色丝线不断往黑暗世界四面八方的深处蔓延，如同大量蛛网粘稠在了整个世界。
菲丽丝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们的存在虽然让黑暗的环境变得丰富了起来，但莫名的，这些蛛网给她的感觉非常恶心。
就像是在美味的草莓蛋糕上见到了一只绿头苍蝇落在上面一样。
不，是一群苍蝇！
不过她虽说很厌恶这些东西，但呆在这里又没别的事情可做，心中无畏的她打算详细了解一下这些蛛网到底是什么。
于是女孩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身前的一缕“蛛丝”。
一道道画面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同破开迷雾后，见到了此地的真面目——
哀嚎、哭闹、求饶、闷哼……
杂乱的声音伴随着充满血渍的茅草屋环境，构成了一件充满邪恶与堕落气息的黑暗事件——
一位农妇打扮的年轻女人一边哭叫着，一边用打谷脱粒的梿枷活活打死了她沉睡在稻草床上的丈夫。
而在一旁，是一位高大英俊的黑袍男子，正抱着一个哭嚎的婴儿面露微笑。
“吸血鬼，以人血为生。”
菲丽丝从对方苍白的皮肤以及因笑容而显露出的两枚“虎牙”上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饥饿时会陷入狂暴状态，与野兽无异，吃饱之后，又会变得狡诈残忍，尤其喜欢戏耍他们的猎物……”
负责教导菲丽丝超凡知识的是教会中一位退休的猎魔人，当时学到这里时，她还很好奇吸血鬼这个物种。
因为据说它们普遍有着英俊或美丽的外表。
然而现在，当她看清这以婴儿逼迫母亲杀死丈夫的残忍画面，好奇心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厌恶。
于是她手指脱离触碰的那缕蛛丝。
画面随之消散一空，周围复又陷入了黑暗遍及灰色蛛网的环境。
然后她触碰起了另一根。
这次的场面仍旧很血腥，不过并没有任何哭嚎声，有的只是屠夫用刀具切割肉体时的沉闷响动。
等菲丽丝看清楚画面之后，她心中的恶心感更严重了——
一具赤裸男孩的尸体死气沉沉地瘫在案板上，裹着脏围裙的屠夫正将他开膛破肚！
滴血的心脏先是被掏出，然后是其他器官，每次动作，男孩那侧过来的头颅都会被牵扯的动弹些许，死不瞑目的双眼无神且浑浊，眼角有苍蝇爬动。
除了恶心之外，菲丽丝目前没有其他负面情绪，但她仍旧不愿意去看这种场景，于是眼前画面飞快消散一空。
然后，看着那遍布周围环境中的密集蛛网，女孩有所犹豫。
“它们难道全是这种事情？”
这个答案似乎只能她自己去寻找。
于是在踌躇片刻后，菲丽丝触碰到了第三根蛛丝。
不同的场面，同样的恶心，第三根蛛丝背后是一件并不血腥却充满堕落的乱伦事件，随后第四根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第五根、第六根、第七根……
农夫、庄园主、贵族、修道士、神父、骑士、乞丐……
不断触碰，菲丽丝见识到了无数充满堕落气息的邪恶事件，这些事件中的一个共同特点，让菲丽丝尤其难以忽视——
参与者，全都是法洛斯人！
女孩最终有些疲惫地放弃了继续触碰，望着周围那如同弥漫在整个世界中的浓雾蛛网，一个念头已经悄然诞生。
这里，这些蛛网的背后，是法洛斯王国境内目前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过的一些事。
王国正在走向堕落！
75 黑魔法仪式
法洛斯王国西部、威克利夫公爵领，鼹鼠镇外。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劳森的脸颊上，如同一群蚊蝇不轻不重的叮咬，浑身湿漉漉的他此刻正喘着粗气，腿脚踉跄地将一柄骑士双手剑从一具鱼人尸体内拔出。
劳森身上穿着沉重的全身盔甲，盔甲内垫着一件厚棉衣，周围雨水无孔不入下，这件棉衣已经湿透了，裹在身上特别难受。
脚下是一片野外草地，草地上满是绿色皮肤的鱼人尸体与穿着皮甲的人类士兵残躯，阴暗天空下，一些沾染着粘稠绿色鱼人血液的武器胡乱插在土地上，仿佛矗立坟前的一道道墓碑，有食腐乌鸦不怕死的落在上面，暗红色的眼眸充满了贪婪。
“附近的鱼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大人。”
在劳森瘫坐在地恢复体力时，一位斥候打扮的年轻士兵匆匆跑来汇报。
“镇上的人呢？”雨下战场中的劳森嗓音沙哑，在他身侧几百米之外，是一处被薄雾笼罩着的寂静小镇。
“没有任何生还者，大人。”斥候语气暗淡地回答。
劳森闻言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原本因为胜利而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不过他紧接着说出口的话语却是，“留下一队人，收敛鱼人尸体，来之前我们联系的那位尸体商人应该在附近，机灵点，把这些鱼崽子买个好价钱。”
说话时，他已经撑着武器站起了身，拍了拍年轻斥候的肩膀后，踏步走向不远处的一匹战马。
同样瘫坐在战场周围的骑士们见此像是获得了什么信号一样，纷纷爬上马背，然后在劳森的带领下策马离去。
劳森是这片地区的领主，子爵头衔。
海族入侵之后，他响应新女王的号召，倾家荡产地勉强组建出了一支“骑士”队伍。
周围像他这样的领主不多，因为脚下这片土地并不靠海，海族又是从王国东部展开的入侵，有着一大片领地阻隔，大部分人并不觉得战争能够波及到这里，所以纵然王室之前不断下命令要他们组建守卫家园的骑士团，他们也不当回事。
然而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几支鱼人军队突然出现在了附近，并袭击了包括劳森领地在内的十多个子爵领，措不及防下，周围贵族们损失惨重。
就连他这个提前有所准备的，也都在不久之前失去了麾下非常重要的领地鼹鼠镇。
虽然这块领地内此刻已经没有了鱼人残留，但人口与财产的损失却无法挽回。
尤其让劳森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储藏在鼹鼠镇上的粮食，也在之前的战乱中荡然无存了！
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法洛斯王国西部矿产丰富，但却没几块土地适合种粮食。
往常这点倒是没什么，但现在，入侵的海族严重破坏了王国的商业体系，各地河道受阻，陆路运输又很难跨越西部的群山——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粮食商人过来了。
“正确处理尸体的办法非常重要，邪恶的魔鬼也许就隐藏在那些死亡之下，一个不注意，恐怖的瘟疫可能就会蔓延开来。”
疲惫的队伍于山脚泥路上前行间，随行的秃顶老修士在发着牢骚。
“那些所谓的尸体商人全都是魔鬼的化身，没错，他们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们现在将尸体交给他们，虽然能够换来一些食物，但这食物是有毒的！是的，那些食物会腐烂你们的身体，污染你们的灵魂，然后在你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慢慢将你们拉扯进那充满痛苦的地狱！。”
“可是，没有食物，我们就没有力气打仗……”有骑士小声嘀咕。
“我们面临的一切困境全都是伟大神灵对于我们的考验，只要坚持这信念，救赎就能在困境中诞生。可侥幸的人想要取巧向魔鬼求助，事情的结果将会变得更糟。”老修士气冲冲地回应。
……
……
身后传来的那一阵阵交谈在劳森看来全都是屁话，尤其是想到在战乱开始之后，领地内的教会反而越来越“富足”之后，他更是本能地有种厌烦情绪。
粮食短缺，饥荒不断蔓延，各地教堂虽说一直有免费食物发放，但这种发放的频率并不高。
考虑到大环境的变化让很多人失去了安全感，继而开始接连给教会捐赠财务，教会这段时间反而赚翻了，相比之下，那些假惺惺的免费食物又能算得了什么？
劳森很不满教会，原因不只是这点，还有方方面面很多事。不过表面上，他可是一位曾被主教点名赞赏过的虔信徒。
所以这种念头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子爵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领地内出现了一起恶劣的食人事件。”
带领队伍越过一条峡谷，抵达山崖顶端的家族城堡附近时，等候在这里的老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食人？”劳森闻言眉头紧蹙。
“是最近那几起孩童失踪事件的调查结果，今天早晨猎魔人大人找到了明确证据，发现凶手是史沫特莱的屠夫肯特，而那些失踪的孩子……”
老管家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把那个屠夫剥掉衣物，装在铁笼子里，涂上诱饵，然后吊到悬崖上去。”劳森毫不犹豫地道：“他既然敢吃人，那就引来群鹰将他的肉一块块的撕下来。群山会牢记他的哀嚎，某些蠢蠢欲动的罪人，也将会见识到触犯底线的下场！”
管家闻言点头应是，随后看了看周围后，有些欲言又止。
劳森见此眉头皱的更深了。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关于达芙妮小姐……”
“她怎么了？”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然后又叫仆人拿了许多，呃，许多犯忌讳的东西。”
这话换做旁人可能听的不明所以，但劳森闻言后却立即了解是怎么回事了，他因此再无心情理会其他。
急匆匆地策马奔入城堡后，在一处塔楼下翻身下马，然后顺着楼梯迅速走向自家女儿居住的楼层。
这件事比鱼人入侵家族领地还要严重！
劳森的家族起源于两百年前的帝国分裂之战，在那之前，他的祖父不过只是一位守林人罢了。
在外人看来，一位守林人能够在战争中立下许多功劳，最终成为法洛斯王国的世袭子爵，是自身才能与幸运相结合的缘故。
然而实际上，劳森却清楚了解，他的那位祖父，仰仗的其实是一种邪恶的魔法仪式——
他们家族掌握着沟通某位魔鬼的力量！
这是被严厉禁止的，如果被教会发现，就算身为贵族，他们也将难逃被烧死的命运。
因此这件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到了劳森这辈，除了他这个爵位继承人以外，也就家族中那位老仆知晓。
女儿达芙妮能够知道的原因是她小时候曾经生了一场重病，本地神父都无从下手治疗，因此劳森在那段时间使用过一次黑魔法。
但事后他曾经严厉警告过对方，不准和人透露任何相关信息，也不能去学习这种禁忌知识——
达芙妮性子乖巧懂事，正常来说是不会违背命令的。
怎么眼下出现了意外？
劳森很怀疑这是否有人暗中唆使，但此刻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想更多了。
爬着楼梯匆匆上楼后，他一脚踹开关紧的房门，随后目光扫视而去。
房间环境昏暗，窗外光线已经被窗帘完全遮掩，房间内，此刻被挪腾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鲜血构造出的六芒星仪式。
泛着红色的烛光笼罩下，一位双眼水润如小鹿般的棕发少女正坐在六芒星中央处，表情满是惊慌地瞪着他。
见到女儿完好无损的模样，劳森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立即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语气严厉。
“你在干什么！”
“珍妮快要死了，我很难过。”女儿胆怯地回答，“所以……”
“你疯了吗？那只是一条狗！”劳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随后见女儿害怕缩脖子的模样，他不自觉舒缓了语气。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艾草知道……”
艾草是个哑巴，不识字，又是从小养大的，非常忠诚。
劳森闻言彻底松了口气。
“这就好，没有外人知道就好，仪式也没成功，万幸。不过我要告诉你，不要以为这类仪式能够毫无代价的使用，当初我为了救你，可是——”
他话语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女儿此刻手中正紧攥着一个陌生物品。
“那是什么？”劳森表情瞬间严厉了起来。
“一，一枚勋章。”少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黑色的，呃，有点沉。”
“哪来的？”劳森嗓音不自觉嘶哑。
“仪式上获得的……”
“所以，你这仪式成功了？”
“应该，应该是吧？”
劳森闻言抿嘴，目光扫了房间周围几眼，又充满审视地盯着女儿看了好久。
直到对方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这才缓缓说道：“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没，没有代价啊……”
“你竟然学会骗人了！？”
劳森嗓门瞬间增大，在对方被吓得一哆嗦之后，他又忙压低话语，以免被外面听到异常，“我当初为了救你，可是把地牢里关着的十多个囚犯全都献祭了的，你现在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可是……真没有啊。”少女委屈地说，“他很温柔的，还夸我有爱心呢……”
有爱心？
这话听的劳森有那么一瞬间茫然，随后立即抓住了其中重点。
“他？”
“啊？”
“你是说，是他？而不是她？”
“是，是的。”
劳森闻言傻眼了。
这个家传的黑魔法仪式可以沟通的是地狱中某位女魔鬼，这点不仅从当初救女儿的事情上得到过证实，祖父那边同样有相应的记载。
然而现在，女魔鬼怎么从“她”变成“他”了？
“那位是叫格罗瑞娅吗？”劳森做着最后的确认。
少女闻言摇了摇头，随后有些犹豫地道：“他说，他说他叫尤弥尔……”
76 玩家的利益诉求
“黑色的，呃，有点沉。”
……
“是他？而不是她？”
……
“他说他叫尤弥尔……”
……
一阵阵隐约的交谈声音从遥远的所在传递而来，坐在“工厂”书房内的伯尼因此微微一笑。
地狱魔鬼能够通过特定的仪式与人类进行交流以及“交换利益”，而他利用黑雾世界，同样也能过做到这点，甚至还可以截胡——
七魔王前缀的名号代表着的，不只是它们的力量本质，还有在地狱中某一领域内所掌握着的权力。
比如刚刚联系的这位。
她本来使用的仪式并非指向伯尼，但伯尼却能中途将“信号”拦截到自己这边，原因就是仪式真正对应的存在，是一位痛苦领域的魔鬼——
真正知道伯尼联系方式的存在整个世界中都没多少，大部分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碰到有人专门对他进行呼唤。
所以，刚刚分散出去的三枚勋章，情况都是相同的。
“可惜都不怎么聪明。”
默默倾听了一阵子后，伯尼收回了对这方面的感知。
光辉之地整体大环境虽然已经出现了变数，但这种变数还没有到能够改变传统的境地。
一些地区虽然“受灾”严重，但大部分人遇到危险时想到的，仍旧是寻求领主以及教会的帮助，而不会想到向魔鬼求援。
魔鬼是极端邪恶的，它们出现在人类面前，为的不是将该人拉扯进入地狱，就是想要利用该人将别人拉扯进入地狱。
而只要堕入了地狱，那么凄惨的遭遇就会如约而至。
这是教会所宣扬的，但并非虚假。
魔鬼们的力量来源其实就是灵魂，当灵魂进入地狱之后，它们会变着法子的进行“戏耍”。
例如痛苦领域的魔鬼，将堕落而来的灵魂折磨的越痛苦，它们所能够汲取到的力量就越强。
此刻伯尼找来的这三个试验品，纵然已经下决心联系魔鬼了，但仍旧没有第一时间的去使用那枚勋章，可见这种观念在正常人心中有多深刻。
不过他对此并不着急。
所有人都知道魔鬼是邪恶的，但地狱的“生意”仍旧经久不衰。
这是人性。
耐心是一位魔鬼的必要素质，无数事实证明，人类总是受不住诱惑，也时常充满侥幸心理。
因此见一时半会没有回馈，伯尼转身就忙起了现实中的事情。
……
高强度的科研工作非常费脑子，半个多月没睡觉的伯尼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也不愿意继续再“肝”下去了。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定点把黑雾工厂内新制造出来的勋章发布出去后，伯尼就没怎么关注这方面，他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组织玩家这件事上。
这事等于是要在教会现有框架之外，开辟一个新部门。
而新部门的首要工作，自然是先确定一个固定的“办公”场地。
与此同时，异灵们的特殊性是必须要考虑到的，这方面忌讳很多，一个不慎就会埋下后患。
因此这个办公地点放在哪里，需要慎重考虑。
不能在大教堂附近，也不能在其他人多的地方，但同样也不能放在荒郊野岭那种很难被监察的所在。
伯尼最后将地址定在了特瑞西郊区的一处废弃庄园。
说废弃其实也不算，名为雄鹿的庄园实际上是不久之前那场刺杀风波中被波及到的一位伯爵麾下的地产，该伯爵因暗中购买超凡卷轴培养超凡者，而被教会惩罚剥夺了大量财富，庄园就是其中之一。
它基本处于完好无损的状态，家具装饰之类的甚至还都比较昂贵，前后铁栅栏内的花园草地占地巨大，只需要雇佣石匠简单修缮一下，就能当做部门的大本营了。
选址完成，还有另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该给玩家什么样的利益。
“虽然有一部分玩，呃，异灵不求回报，只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大部分异灵都是利益至上的，如果我们不给他们适当的利益，那么他们就不会为我们做事。”
昵称为爱丽丝的系统宿主目前在伯尼面前已经以我们自居了。
此刻伯尼正巡视着庄园内石匠们的工作，她则跟在身旁不断提供着自身的想法。
“异灵们看中的利益细节方面是各不相同的，大体上涉及到的有个人实力的提升，有被社会阶级的认同与尊重，有新鲜有趣的事物，有……”
她一连说了很多，最后总结道：“碍于异灵们目前在民间的名声不太好，大部分方面教会很难去满足，所以我认为想要驱使他们，就要在实力提升的诉求上多考虑。”
“异灵如何提高实力？”伯尼应声询问。
“他们有专门的力量来源，所以超凡卷轴本身对他们没有吸引力。”
安清茹说到这里时没见有什么异常表现，“但他们仍旧受限于位格的突破，同时，他们无法承受正常修行所需要耗费的大量时间。因此，异灵们提升实力主要以吸收命运的力量为主。”
“命运的力量？”
“所谓的命运力量，实际上就是参与并改变一些人原本既定的命运。”安清茹把做任务获得经验这件事情解释的很清晰。
“该人的位格越强，或者地位越重要，改写后异灵能够获取到的实力提升也就越高。”
“杀戮也是其中之一？”
“没错。”
安清茹坦言回答，“但异灵们不能进行无端杀戮，只有阵营对立才行。我的意思是说，投靠海族的那些异灵杀死人类时是能够获取到力量的。”
这点实际上是游戏公司做出的限制，为的就是不影响到与教会之间预计中的合作。
当然，同样也是为了长远发展考虑——
如果真的没有这种限制，让玩家们去无端杀戮，那就等于是在自掘根基，真要是原住民们数量锐减，能够提供给玩家升级的土壤也就会迅速消退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双方处于共生关系。
不过安清茹不认为伯尼会了解这点，因此她并没有解释，转而提议道：“我觉得这方面教会本身具有天然优势。”
“人们向各自居住区内的教堂求助，教堂再将求助的事情以任务的形式发布出去，期间提供一些额外的奖励，就会有一大群异灵争抢着去做了。”
“而且据我了解，每一座教堂内都积累着一些难以解决的事情与问题，这些也完全能够交给异灵们去做。”
“除此之外……”
金发碧眼的爱丽丝五官精致，身材高挑，跟在伯尼身旁，总能引来周围石匠们暗中的打量，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在小声与身旁人猜测着双方的关系。
伯尼对此视若无睹，默默倾听着对方的意见之余，他基本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对方话语停歇，他这才突然问了一句，“听说女王陛下苏醒后性格大变？”
安清茹闻言表情一愣，不过想到此事这几天闹得动静的确挺大，于是就应了一声。
“是的，陛下她突然关注起了王国境内的治安问题。”她可是小女王身边的近臣，对此非常了解。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没错，陛下她比以前更有动力了。”安清茹回答，“可惜，她根本没办法指挥各地公爵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77 困境与决定
正当法洛斯王国首都内的一些事情有条不紊在进行中时，远在王国西部的山区里，子爵劳森陷入了困境。
战争，瘟疫，饥荒，死亡。
四种灾难具备，生存环境愈发恶劣。
其他方面有着教会的支撑，领主们再从侧面辅助着，倒是还不严重。
可饥荒这点却着实让他头疼。
教会虽然在这段时间发了大财，但那些沉甸甸的金币于王国商贸体系受阻的情况下，可换不来丁点食物。
除非教会能不惜代价地动用超凡者来为普通人运粮。
但这点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当前整个王国面临的局势愈发艰难，就算局面恢复正常，有能力运粮的超凡者对比大量普通人阶级，也根本满足不了什么。
大海中的几滴水拥有各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做到很多普通海水做不到的事，但对比整片大海，这几滴水又能算得了什么？
还得要自救！
劳森之前的希望是以那些鱼人尸体从商人那里换来一定的粮食以填补空缺，可谁知道，第二天返回的士兵却并没有带来多少粮食。
一经询问，带头的队长言语还充满苦涩。
“那个尸体商人狡诈又吝啬，我们要求多给点，他还嘲笑我们哩。”
“他怎么说？”
“他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
“求求领主大人救救我们吧，不行您看再加点税？或者让我们村的人多服役一段时间也行，只要能吃饱饭……”
领主大厅内，劳森麾下一座村落中的长老正跪在那里苦苦哀求。
这已经是今天跑来城堡内要食物的第四位老人了，他们各自代表着背后一群村民的渴望，让劳森这个当领主的颇感头痛。
不过虽说食物短缺，但以尸体换回来的粮食多少能支撑一段时间，所以见下边那位实在可怜，劳森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示意管家把这事给安排了。
“要不要将城堡大门关上，大人？”
处理完毕，送走那位千恩万谢的村中长老后，管家凑过来小声询问。
“这能解决问题？”劳森闻言皱眉。
“可仓库里的存量已经不多了……”
“我再想想。”劳森叹气。
实际上他没什么办法可想，唯一的想法是也许能够在领地内发现一伙新的鱼人士兵，然后将它们干掉，运着尸体去找那些越来越贪婪的奸商换食物。
可惜的是，先不说之前的行动已经将领地内入侵的鱼人清缴了个干净，就算这附近真的再有鱼人跑过来，也还不知道是它们造成的破坏多，还是“贡献”多呢。
“或者去清理一下野外的异种怪物们？”
“不行，这种事情在教会管辖范围内，他们本就不待见那些奇奇怪怪的尸体商人，真要这么做，反而有可能会被教会趁机敲打……”
坐在领主椅子上的劳森迟疑半晌，最后想到了那枚勋章。
那天在仔细询问过后，他的确没发现女儿付出了什么代价，因此多少放下了心。
不过终究是魔鬼的赠礼，外表看不出什么，内在肯定充满危险。
因此他很干脆地将那枚勋章给没收了。
劳森原本打算把这东西扔掉了事，但又害怕如果被背后的魔鬼察觉到了，会引来诅咒一类的报复。
想把它上交给教会处理，又顾虑女儿的行为与家族的秘密暴露。
于是就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下，他把那枚勋章给藏了起来。
“尤弥尔说，这枚勋章可以让我出现在一个有很多商品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买来任何想要买的东西，包括治疗珍妮的药剂。”
“他还说，如果实在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我还能主动在那里写下诉求，然后会有人提供帮助呢。”
女儿当时提及这句话的时候，劳森没细想，但现在看来，也许这其中存在着解除目前困境的机会？
“不行，魔鬼的言语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他紧接着就驱散了脑子里的蠢蠢欲动。
然而没一会，劳森却又忍不住心生侥幸。
“只要不签订契约的话，应该就不会上当吧……”
“虽然魔鬼的确很邪恶，但它们同时也很守约……”
空荡荡的领主大厅内，劳森独自坐在那里患得患失着。
正常来说，他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人，领兵出击时甚至充满了果断。
然而这件事情很严重，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掉进陷阱，继而被吞的一点残渣都不剩！
他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当晚，女儿养的那条名为珍妮的小狗呜咽重病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倾听女儿小声哭泣半晌的他这才咬牙下定了决心。
今天死的是一条狗，未来一段时间指不定会是什么呢！
于是独自来到城堡一处地下室中的他，将那枚藏起来的勋章拿在了手中，然后按照之前女儿提及的办法，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了上面。
油灯昏暗光芒照耀下，被涂上一层血色的圆形勋章充斥着一股子妖异色彩。
而随着血液在勋章表面缓缓蠕动，这种妖异逐渐演变成了惊悚。
看起来非常坚硬的黑色勋章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发扭曲着形状，如同钢铁遇到了炉火，不断在融化。
最终，映入劳森眼中的，是一枚银色的盾形纹章，上面铭刻着一位搭弓踏步的健壮猎人。
这是劳森家族的标志！
与此同时，在纹章成型后，一道诡异的声音从他心底悄然浮现。
“想要进入集会世界，你需要提供一定的精神力量以维持集会运转。”
“目前你可以选择的进入方式分两种，第一种，你无法看见与你类似的集会成员。另一种相反，但需要耗费的精神力量较多。”
劳森张了张嘴，却没回应。
因为他发现，这声音听起来，竟然像是他自己在说话似的，嗓音语调一模一样！
“请以默念的方式说出你的选择。”
这句话结束后，地下室内陷入了极短的寂静当中，唯有劳森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发出阵阵“噪音”。
之前已经下定的决心在此刻复又被拽入了泥沼中，注视着手中这枚“家族勋章”，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家族已经绑在了那所谓的集会世界，以及其背后某位魔鬼的阵营之上，想要逃脱，似乎已然不能。
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但……
“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劳森最终咬牙给予了勋章自身的选择。
在他想来，既然是要交易食物，那么应该得面对面才成，如果只是自己进去，那他和谁交易？
和魔鬼本身？
这就太恐怖了。
因此劳森选择的是能够见到其他“同类”们。
选择之后，那声音没再出现，但一股疲惫感却迅速从劳森脑子里浮现，仿佛不久之前清缴鱼人的那场战斗再次被他经历过了一回。
不，甚至比那次还要累！
没坚持多久，劳森就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下室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城堡大厅当中。
大厅中有穿着整洁穿燕尾服的侍从高举托盘穿梭在各处，有黑白装束的女仆低头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有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这里低声交流。
在劳森出现的这一刻，仿佛收到了什么提示一样，所有人瞬间抬头注视了过来。
“竟然有这么多人……”
他因此不自觉长大了嘴巴。
78 奇特的平台（1）
“这里存在着一切你见过或没见过的美食，吃起来的口感与现实中一模一样。”
明亮整洁的城堡大厅内，一位穿着白色喇叭袖衬衣，带着紫色舞会面具的消瘦男人一边抿着手头杯子里的金色酒水，一边和初来乍到的劳森说道：“但你别想在这里填饱肚子，它只能让你尝尝味儿，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
“那些仆人也是假的吗？”劳森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路过的年轻侍从。
穿着燕尾服与白衬衣的侍从左手高举托盘，右手背在身后，脚步行走间，举止比他这个子爵贵族可要优雅多了，在劳森指去时，对方还侧头看了过来，然后颔首回应了一下。
“这个我们不是很肯定，克莱门特猜测这些侍从也许是一些失去肉体的灵魂，被这一切背后的那位伟大存在抽调过来为我们服务的。”消瘦男人回答。
他口中的克莱门特是这处城堡大厅内活跃的人员之一。
放眼望去，大厅当中此刻差不多有三十多个人，劳森与旁边这位只是其中之二。
他们穿着各异，举止或熟悉或充满异域风格，听说都是在前几天获得了那枚黑色勋章，然后进入这里的。
一个普遍的特征是，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面具的色泽不同，样式千奇百怪。
劳森脸上同样有面具的存在，通过不远处餐桌上的一面镜子，他了解到自己的面具是一张熊脸。
但他进入这里之前可没戴什么面具。
所以他能知道，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幕后那位存在遮掩住身份。
“克莱门特是最初来到这里的几个人之一，他还是一位巫师，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痴迷，如果你好奇这地方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幻象，可以去找他讨论。”
身旁的消瘦男子边说边举杯朝大厅角落一个趴在地上侧耳倾听什么的矮小身影示意了一下，口中话语却显得很是不以为然。
“但我认为，贸然去揣摩这一切背后的那位伟大存在，也许会惹来麻烦，所以与其放纵自己的好奇心，不如谈谈我们能在这里获得些什么。”
这话让劳森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之前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了解，然后这位戴着舞会面具的男人就凑过来主动和他交谈了起来。
这人声称他自己喜欢交朋友，口中的那些话也的确给劳森带来了一定的帮助，起码让他迅速了解了周围的一切。
但谁能确定他是否有其他目的？
也许他的存在就是这里的一个陷阱？
初来乍到的劳森此刻充满警惕心。
“不用紧张，既然你能获得那枚黑色勋章，那就证明你对魔鬼学应该有一些了解。”
消瘦男人似乎猜到了劳森此刻的心态，语含微笑地道：“与魔鬼接触虽然充满了风险，但只要我们不签订任何契约，就不会掉进陷阱里。至于进来时涂抹的血液，也许那能引来诅咒的力量，但这又有什么必要呢？”
“能够制造出这里的一切，想来背后那个存在看我们的目光与看一群蚂蚁没什么区别。”
劳森闻言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实话。
地狱魔鬼们心思邪恶，行事却“有迹可循”。
身处于地狱中的它们可以算得上是处于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虽然孕育出了魔鬼与恶魔这类邪恶生物，可同样也在限制着它们在人类世界中的行为。
人类虽然在魔鬼面前非常脆弱，但人类的灵魂却不能被魔鬼随便蹂躏把玩，除非与魔鬼签订了契约，并且在契约中具体写到了将自身灵魂献上。
当然了，如果经常与魔鬼进行接触，那么死后难免会下地狱。
但这方面的规矩却不是圣约教会宣扬的那样凡是接触邪恶的就一定会归为邪恶，地狱自然有地狱的规则，与魔鬼接触，也不见得真的会被拽进去。
这似乎要看接触的原因与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点只是对于大部分魔鬼而言的限制，某些强大存在，是可以无视规则的。
就像劳森自己，身为一片地区的领主，他可以用法律来惩罚领地内的罪犯，但他自身犯了罪，却基本不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我们能获得什么？”劳森语气正常地询问。
不管是否有陷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表明他其实已经做好付出一些代价的准备了，这既是为了领地的稳定，也是为了进一步解决女儿冒失行为留下来的后患。
“我们可以互相交易，比如说，我需要一定量的羊毛，而你在现实中掌握着很多购买羊毛的渠道，这样，你就可以购买一些廉价羊毛来通过这里与我进行交易。不论我们双方在现实中相隔多远。”
戴着舞会面具的消瘦男人边说边抬手招呼了一声不远处的一位男仆，然后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一张清单递给劳森。
“看看吧，这可是一份伟大的杰作。”
这位话语中时常提到伟大这个词，似乎对于这地方幕后的主人非常崇拜。
劳森对此不发表意见。
不过他觉得，如果这类交易真的如同对方说的那样，那么这地方也的确可以称得上伟大了。
接过清单，劳森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
【黑荆棘王国特产的红心草，要多少有多少，每百磅5金币，要求古帝国金币交易（或含金量不少于95%的其他货币）】
……
【本人掌握奥斯丁王室大量私密，现免费分享给大家，如有兴趣，请在每天中午到大厅西北角领取】
……
【可以提供抄写服务，具体价目根据书籍字数详谈……】
……
这张表上的“商品”很多，其中自然有劳森最需要的粮食谷物，让他心情颇为振奋，于是忙抬头问道：“我该怎么交易？”
“用你拥有的资源，去找对方沟通。”
消瘦男人说道：“同时你也可以在这份清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掌握的商品，这样如果有其他人需要，就会主动来找你了。”
“代价呢？”劳森又问。
“什么？”
“在这里交易的代价。”
“唔，我们需要给那位伟大存在献上百分之十的抽成。”消瘦男人摊了摊手，“不过你应该理解，这很便宜，更加慷慨。”
79 奇特的平台（2）
百分之十……
这的确很便宜，甚至便宜的过分。
因为很明显，跑来这里交易的人们来自于世界各地，如果按照现实中的情况来看，他们肯定聚不到一块。
硬要进行交易，其中的运输成本将会比货物价值高出无数倍。
而现在，运输成本以及商品渠道问题就这么被解决了。
在劳森看来，这里幕后的那位就算抽取百分之九十的利益，都是非常合理的。
可现在……
“大人物们考虑的事情总是充满神秘感。”消瘦男人也不知道是在拍马屁还是在真心感慨，“你不能以普通人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那只会让自己显得愈发渺小——”
“对了，除了交易之外，我们其实还能够在这里发布委托。”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没有试过这方面，不过听说接受委托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嗯，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尝试一下。”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劳森开口，他就耸了耸肩。
“好了，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我叫休姆，上面有我的商品记录，如果有需要，欢迎来找我。我不在的话，也可以给这里的侍从们留言，他们会负责传话。”
劳森闻言点了点头，见对方洒脱地转身离去后，他低头看向了清单上对方名字麾下的商品信息。
【出售零号至七号圣水，每瓶价格从3—5000古帝国金币不等，或等值的易倒卖货物（价格需要上浮百分之二十）】
劳森见此不自觉一怔，随后看了看这段记录下边的另一段话后，更是暗暗咋舌。
【同样出售第一位格至第三位格的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具体价位根据能力效果和位格等级详谈】
……
“可惜，有钱换，没命用啊。”
恋恋不舍地看了半天，劳森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圣约教会对于超凡者的管制非常严格，就算他能从这里获取到超凡卷轴与配套圣水并且拿出去成功学会了，也不敢在现实中使用。
谁是超凡者，谁不是，各地教会都有明确的记载，贸然偷学，罪名与异端等同。
也不能奢望这种偷学行为不会被发现，教会猎魔人们的调查能力可是非常强的，一些高级别神职人员甚至掌握着回溯预言一类的神秘力量。
这种情况下，就算使用超凡技能的当时没有别人发现，事后也有可能被揪出来。
除非学会之后始终不用，或者离开光辉之地，不然就总有暴露的那天。
因此劳森虽然心动，却不敢行动。
他是来寻找粮食的，所以紧接着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清单上几处相关记载上面，对比了一番之后，劳森选择了其中性价比最合适的那个。
可惜的是，通过这里的仆人之口，他了解到那位目前并没有“在线”。
“您寻找的波利特先生大约每天晚上七点钟左右上线，如果方便，您可以在这个时间段赶来。”仆人似乎知道这里每一位成员的信息与作息习惯。
“当然，您也可以在这张纸上留下您想要与波利特先生交谈的话，等他上线之后，我会把这张纸条交给他。”
仆人边说边递过来一张洁白如雪的纸张。
劳森抬手接过后看了几眼，却没有着急给出选择，而是先将自己的信息在交易清单上做了个登记——主要是他领地内掌握着的两处铁矿资源。
此刻劳森算是看明白了，这地方幕后的那位存在明显有着巨大的野心，不大可能瞧得上自己这类小人物，更不会专门来针对。
所以虽然仍有警惕，但与其小心翼翼的瞻前顾后，不如抓紧这个机会为自己家族牟利。
“现在换不了，不代表一直换不了……”
他还是忍不住在想着清单上那段贩卖超凡卷轴的信息，“而且，我应该不是最后一个获得那种勋章的人，等这里的成员多了，岂不是想换什么就换什么？”
他一时间想的很多。
来之前，劳森渴望的是能够弄到解除饥荒危机的粮食，但现在，他却考虑起了该怎么利用这地方趁势崛起。
想要靠着这个地方崛起，就必须要先了解这里的一切。
于是在登记完毕自己的信息之后，他并没有“放过”这位侍从，而是开始问东问西了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大厅里的侍从们才是真正解答问题的人，之前那位圣水商人提及的话，侍从都有说明，解释的还要更详细。
比如说，此地集会成员之间具体交易该怎么进行，以及，来到这里的成员们不止能在这里与其他人进行交易，还可以登记自己的诉求，然后等待别人主动找上门。
侍从甚至还有提醒，交易之后突然多出来的物资要避免被教会注意到异常，否则引来麻烦，勋章可能会被收回。
这点劳森其实有考虑过，也的确是个问题——
他虽然是一位领主，但他自忖本地教会对于自己领地内的了解要比他多得多，包括每户居民的家庭状况，包括他们的财产，其中不可避免的，也会涉及到他这位领主目前的信息。
大家都缺食物，本地教会也不例外，这个时候，如果单纯换来少部分粮食给自己的家人与仆从们吃，那还可以被当做是私藏起来的看待。
但如果把粮食分发出去，肯定会惹来怀疑的目光。
不过既然敢使用那枚勋章，他其实就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这就要涉及到那个在领地内活跃的尸体商人了。
据劳森了解，尸体商人们目前活跃在法洛斯王国各地，他们行为鬼祟，且手段与来历成谜，并不受教会待见，但那些商人既然能够正常与人交易，就已经证明教会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这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不论过程如何，带来的食物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这方面，具体该如何操作还需要仔细考虑一番，劳森现在反而在琢磨着另一件事。
“如果我想要通过这里发布委托的话，”他斟酌着话语询问，“该如何去做？”
虽然之前那个圣水商人没提到更多，但直觉告诉他，所谓的发布委托，可能会带来更大的收获。
“您需要在这上面写下委托任务的要求，地点，以及赏金。”
侍从闻言又递过来一张纸，口中说道：“赏金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物品，赏金的价值多寡，影响到是否有人选择接受您的任务。”
劳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拿起托盘上的羽毛笔在纸上写下一段信息。
【我的一位朋友居住在冈瑟王国海尔森郡的白树城，具体地址记不清楚了，他叫马乔里·依夫，黑头发，大眼睛，身材消瘦，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银匠，我希望能够了解到他目前的位置与现状】
……
【如果有人能完成这件事，我将献上一枚珍贵的金色尔文石作为答谢——它可以让你的武器变得更锋利。】
……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写完后，劳森抬眼询问，结果面前的侍从反而又抬手示意了一下托盘中的那张纸。
低头一看，劳森惊讶地发现，在自己之前写下的那些文字下面，此刻正有一行新文字悄然浮现而出——
【穿丝袜的甘道夫已经接取了您的任务，请耐心等待。】
……
这就被接受了？
这种情形与效率让劳森感到非常惊奇，紧接着，他又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而茫然不已。
“这是……人名？”
80 灾祸
【恭喜玩家遇到随机任务：探访老友】
【任务介绍：我的一位朋友居住在冈瑟王国海尔森郡的白树城，具体地址记不清楚了，他叫马乔里·依夫，黑头发，大眼睛，身材消瘦，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银匠，我希望能够了解到他目前的位置与现状】
……
【任务奖励：尔文石（金色），经验值x300】
……
【请问是否接受？】
……
注视着屏幕中的这些系统提示，傅博宇感觉有点奇怪。
“我这也没做啥吧，怎么就突然遇到任务了？”
随手点了个接受，他将面板关闭，然后操作着自己的妹子号在目前所处的森林环境周围转悠了几圈，没发现有特殊npc存在的身影。
研究了一会后，傅博宇干脆也就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事件了，而是重新打开任务面板仔细看了起来。
任务地点是冈瑟王国的白树城，傅博宇对白树城这个名字很有印象，毕竟从创建角色开始他就在冈瑟王国混了。
而且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他好像还去过那里，找过一位剃头匠剪头发来着。
倒是任务目标让他有些挠头。
“那地方人口起码有十万吧，找一个四十多岁的银匠似乎不是很容易……”
这么想着，他却没怎么犹豫地打开地图，大体了解到白树城的方位之后，也没使用任何加速道具，就这么以正常奔跑的速度聚精会神地赶起了路。
任务哪来的不重要，奖励什么的也无所谓，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自家妹子角色奔跑起来的那姿势，简直白的刺眼，圆润的恰到好处。
“据说破碎群岛出现了一些专门给玩家制定各种服装的npc商人，可惜无缘一见，唉……”
幻想着某种情趣衣物，他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结果没跑多久，傅博宇就突然见到画面中一只绿色的山雀落在了自己奔跑的游戏角色脑门上，然后，一道猥琐粗犷的声音就这么突然传了过来。
“魔女的滋味针不戳，嘿嘿~”
“滚开！你个臭傻逼！”傅博宇恼火地开麦回喷了一句。
他这号的确不是天然妹子，而是因为冈瑟王国蔓延开的魔女瘟疫缘故，才从男变成的女。
被一眼就认出来也不是什么意外事。
因为目前除了去破碎群岛之外，就只有这个魔女瘟疫能够让玩家选择到人类角色，其他方式都不行。
所以在冈瑟王国，只要看到一个妹子角色的玩家，等级看起来又不像是内测的老人，那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一位魔女了。
这事大家都懂，傅博宇也没少被调侃过，所以他生气的原因倒不只是这点，而是因为对方落下来后，在他脑袋上拉了一泼屎。
黑白掺杂的，不规则那么一滩，纯正的鸟屎！
虽说闻不到味也感受不到那种粘稠感，但本来美美哒当老婆看的游戏角色被这么侮辱，让傅博简直气炸了肺。
更让他恼火的是，对方被骂傻逼后，竟然没有回骂，反而仍旧很猥琐地“嘿嘿”了起来。
傅博宇于是很干脆地点击技能栏中一个欲火焚身似的图标。
于是正奔跑在森林中的棕发少女浑身蓦地爆发出大量橘红色火焰，汹涌澎湃，气浪因此扩散，烧焦了脚下一块长满苔藓的地面，也瞬间将脑门上那只绿毛鸟烧的浑身一僵，继而死在当场。
“草拟吗，你个死人妖好狠毒！”
粗狂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个又柔又凶的妹子嗓门，让傅博宇不自觉咦了一声，然后也分不清这厮是变声器失灵了，还是突然用上了变声器。
所幸他对三次元的妹子没感觉，也就不理会这茬，反而操作角色弯腰将对方掉落在地上的尸体捡起来，然后也不顾对方接下来的叫嚷，趁热直接点击了食用。
给出指示后，游戏角色自动做起了相应的动作，焦黑的羽毛因此被几下揪了个干净，随后也没清理内脏，那熟透了的秃鸟还在冒着热气呢，就被一口吞进了嘴巴里。
妹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因为被吞入体内而迅速变得沉闷微弱，继而完全听不到了，傅博宇因此得意一笑，随后点着鼠标让角色原地转悠了几圈，又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刚刚使用的那个技能有着爆衣效果，可惜地是，游戏机制缘故，此刻关键位置全是白色的光。
“难道他们不知道，半遮半掩的反而更有诱惑力吗……”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套新裙子穿上，然后继续赶起了路。
被人揭了老底固然有那么一丝尴尬，但傅博宇可不会因此对自己的角色有半点偏见，反而更加珍惜。
魔女这个种族可以算得上当前游戏版本最稀有种族了，甚至可以说，每一个幸运随机到魔女号的玩家，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夜暴富。
原因很简单，论坛上有很多土豪都在收购魔女号，像他这样的第二代魔女，价格已经炒到了好几十万。
这种收购是有组织性的，其中也许掺杂着一些鬼鬼祟祟的肥宅，但大部分其实都是那些公会大佬们。
他们收购这种号自然不是为了某些猥琐心态，而是因为魔女真的很强——
这个种族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海族，以及那些异种们差不多，都是以血脉为力量之源的。
同时，与一些顶级血脉种族类似，魔女体内隐藏着种族专属的力量体系，只要不断升级下去，就不愁技能的来源。
更恐怖的是，魔女角色的升级不仅兼顾着普通玩家所具备的那些，还有着自身专属的升级路线，那就是以自身鲜血不断去制造新的魔女。
每诞生一位新魔女，制造者都能获得大量经验，被玩家们戏称为魔女传销之路。
同时，新诞生的魔女虽然属于下一代，力量会阶梯性减弱，但仍旧拥有着让其他人成为魔女的天赋，如同瘟疫一般，能够让整体魔女数量呈爆发性增长。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掌握了一个魔女号，就等于能够制造出一群魔女。
唯一限制那些大佬们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当前版本不让选人族。
目前人类玩家太少了，大部分还都是内测阶段的老玩家，这就限制了玩家公会所掌握的魔女数量，因为只有人类才能成为魔女。
不过也因此，人类玩家的身价普遍上涨，本就稀有的地位更加突出，已经堪比国宝……
……
接连赶路下，屏幕中的画面不断变换。
随着一座被峡谷河流环绕着的城市影子隐约可见，周围也渐渐有了人气。
傅博宇因此不敢继续奔跑下去了，以免被发现异常，然后被教会察觉到身份。
不过他虽然表现的很老实，路上的某些npc却反而不断打量着他，以第一视角去感受，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显露的非常清楚。
“这些该死的难民。”
他暗骂了一声，却也没敢有什么额外动作，只能加快走路速度。
冈瑟王国爆发的魔女瘟疫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成为了全国瞩目的事件了。
不过这瘟疫虽然严重，但也不会制造出难民。
因为魔女瘟疫是以“血液”来传播的，比较容易控制，教会对这方面的管控也极为严格，不可能任凭人员随意流动。
周围这些人，实际上是从邻国黑荆棘过来的，那里现在同样有灾难诞生。
而与魔女瘟疫不同，黑荆棘的灾难要恶劣的多——
大量神秘乌云弥漫扩散开来，原本坚实的土地，正飞快朝着沼泽地演变着！
生存环境急速恶化，当地教会一时间也没找到解决办法，临近两国边界的白树城就成了黑荆棘难民们涌来的一个口子，让这里原本还算良好的社会秩序受到了非常明显的影响。
有玩家在论坛上猜测，如果不能制止那种沼泽灾祸，那么早晚黑荆棘王国将不复存在。
而真当局面不可控时，该王国内部各个阶级绝对不会任凭自身陷入灭亡，为了获得新的生存空间，他们必然会对包括冈瑟在内的周边邻国造成剧烈的冲击。
81 教会阵营的初现
不过世界格局变化这种事自然有npc们去头疼，目前来说，除了治安环境变差，总能遇到流氓之外，傅博宇倒是不觉得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
他有时候甚至还在想，如果不是黑荆棘王国的这件事将教会大半的精力都分散了过去，他们这些魔女们的生存可能会更加艰难。
“又是战争又是瘟疫又是天灾的，这东大陆七国看起来真的要完，不过乱起来才好呢，这样升级更快……”
漫无目的的思考着，傅博宇已经操作着自己的角色顺着被难民围拢的道路抵达了一处钢铁闸门关卡前。
这道关卡后面是一条通往白树城的跨峡谷石桥，那也是这座城市唯一的进出口，周围聚集着大量的难民。
因为冈瑟近期展开了非常严格的管理措施，任何人想要进入城市都需要一种临时通行证，而难民们大多属于“偷渡”入境，自然没可能领取到这种东西。
同时，关卡前有着许多拄剑矗立的盔甲骑士，闸门顶端的堡垒城墙上，还有很多已经上弦的弩箭指向下方，因此这些难民也不敢强行闯关。
傅博宇自然是有通行证的，他虽然需要避开教会的神职者们，但却不需要避开其他有通行证的普通人，身为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魔女，弄到这类东西非常简单。
因此她在许多难民羡慕的目光下，顺利通过了闸门。
闸门之后是一条跨越深谷河流的石桥，石桥两侧同样有着一位位盔甲骑士守卫在侧。
这里的秩序要比外面有序的多，混杂在相对稀疏的人群当中，傅博宇最终进入了名为白树城的城市之内。
临近国界的缘故，白树城商贸比较发达，人员流动性大，想要从这里找到某个人可不容易。
不过银匠这种职业相比寻常居民可要好找多了，傅博宇拥有的魔女能力中还有着类似魅惑技能的存在，跑到一些珠宝商人那里接连询问过后，他最终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并成功找到了目标。
任务因此提示完成，选择领取奖励，一块金色的鹅卵石瞬间出现在了背包内。
这种能够增加武器锋利程度的东西对傅博宇来说其实没什么用，他是个施法者，而不是近战职业，根本不会跑去和人用武器贴身肉搏。
不过他有一位表哥是个使剑的，因此他觉得这东西对方可能会需要。
打开好友面板，选择聊天，傅博宇将物品信息截图然后发送过去。
对方没一会就有所回复。
主人的任务罢了：“高品级的尔文石比较罕见，你从哪搞到的？”
穿丝袜的甘道夫：“完成了一个跑腿任务奖励给我的，怎么样表哥，你需要吗？”
“当然需要，谢了啊表弟。”
对方回复，“可惜这游戏没有邮件系统传递物品，公会里也没仓库，你只能把这东西先放进公会商城，然后我再去买了。”
“这岂不是很吃亏？”
“没办法，就这机制。对了，你现在在哪？如果能偷跑到法洛斯来的话就尽量，这里马上将会有大动作了。”
“什么大动作能和我有关？”傅博宇奇怪地问。
“那个天使神父，不对，现在应该叫主教了，记得吧？”
对方回答道：“目前他正在法洛斯首都准备组建玩家可以加入的教会阵营呢，你也看见了之前海族阵营开启之后，有多少人趁机崛起的。你现在玩的是人族，更适合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具体什么情况啊？”傅博宇对此很感兴趣。
虽说在冈瑟东躲西藏的，有种生存游戏的感觉，但整天惦记着会不会被教会找到然后活活烧死也是很累的，眼下如果真有机会“洗白”，那自然要抓紧。
“具体我没细看，论坛上有爆料帖子，你可以去看一下。”对方如此回答。
傅博宇见此有些奇怪。
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表哥同样玩的是人族的，怎么似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难道有更好的选择？
他因此反问了一句，“你那边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总有人砸钱挖墙脚，我们的核心成员已经没几个了，妈的，一群不讲规矩的家伙。”
表哥显然很恼火这件事，“不过你看着吧，那些见财起意的家伙，早晚有他们后悔的那天。”
接下来他没多说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准备搞个大事，傅博宇也没多问，以免触碰到表哥的伤心事。
事实上他不认为这位表哥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游戏两大公会中的一位会长，被大量玩家所追捧，但现在，自从公测之后，游戏中已经有二十多个新公会冒出头了，还个顶个的有钱。
在那些大土豪拼了命似的撒钱攻势下，已经没多少人将最初那两大公会当回事了，而与那个一直当咸鱼的同萌会不同，他这位表哥显然不甘心自己的失势。
然而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费心思培养的许多公会骨干，被人家随便砸点钱就挖了过去，现在的“人族阵线联盟”内部，有能力的玩家根本就不多。
傅博宇虽然身在冈瑟，对此倒是比较了解，因为他目前就处于该公会内，亲眼见证了许多风波的诞生。
同时他总觉得自己这位表哥对这游戏执念太深，上线时间似乎还特别长，他有隐约了解到，对方连现实中的一些事情都顾不上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大起大落后的心理失衡？”
暗暗琢磨着，他对此也没多想，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傅博宇就直接下了线，然后打开了游戏论坛。
【疑似官方在暗中搞事情，法洛斯王国的教会阵营已有开启迹象】
论坛最上面的一个帖子就是与之前表哥所说的那件事有关的，点开看去，他发现发帖的楼主是一个名为爱丽丝的玩家。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谁，总能了解到游戏世界中的一些大料，真实性与趣味性并存，因此每次爱丽丝发帖都能引来众多玩家的追捧。
眼下这帖子就已经被顶了一千多楼，还在迅速增长当中。
不过仔细一看帖子详情，傅博宇不得不承认，这内容对玩家的确很有吸引力。
【已知加入教会阵营的方法是通过试炼任务，任务完成后，加入的玩家们将对接教会的猎魔人体系。猎魔人体系的好处是可以通过各地教堂接取狩猎任务，从而迅速获得经验值与教会贡献点数，兑换教会专属物品】
……
【加入教会阵营后，玩家们将可以正常活跃在人类城市内，继而间接开启人类阵营，探寻人类世界的各种隐秘】
……
【加入教会阵营后，动物玩家们将能获得永久buff心灵祝福，通过该buff，玩家们将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
……
【加入教会阵营后……】
……
这个料爆的比较多，其他的看起来都很不错，能够听懂人话这点着实有吸引力。
不过最让傅博宇感到有趣的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条——
【加入教会阵营后，玩家们将有机会兑换到魔法项链‘朗费罗之祝愿’，它可以让动物玩家拟态成为人形】
82 混乱的庄园
雄鹿庄园坐落在特瑞西郊区的一片橡树林中，占地面积很大，周围被绿意环绕。
阴沉天空笼罩下，此刻这片森林中弥漫着一阵隐约的雾气，庄园的铁栅栏无法阻隔雾气的侵蚀，一阵潮湿气息因此蔓延而入，将环境衬托的分外清冷。
不过环境的冷清并不代表这里真的很安静。
眼下，庄园内其实非常热闹，大量穿着白色盔甲的教会骑士们目前正守卫在庄园大门口，以及通往庄园主建筑的铺砖道路两侧，一个个手握剑柄，目光严厉甚至充满了警惕。
除此之外，庄园的花草地仓库厨房等所在同样有着一队队骑士在巡逻，而每一队骑士当中，都有那么两三位弓箭手紧盯四周。
他们严防死守的目标是一群动物，种族千奇百怪，有的憨态可掬，有的则长相丑陋，有普通人时常见到的家禽良畜，也有猎魔人都要小心警惕着的凶猛野兽。
动物们的外表各不相同，但行为上倒是很有相似点。
东跑西颠、乱嚎乱叫、蹦蹦跳跳或者原地呆立不动……
一只臭鼬甚至在鬼鬼祟祟地四处放屁，惹来临近守卫们面色紧绷，难以呼吸，却偏偏因为职责缘故不能随意离开附近。
总而言之，群魔乱舞。
除了这些以外，雄鹿庄园各处的建筑房顶上此刻还落满了鸟类，天空上也可以见到大群密密麻麻的黑点，乌鸦秃鹫等叫声混杂在一起，显得非常嘈杂。
但最难以忍受的，却并非这点。
“团长大人，属下实在是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要撑。”
“可是，可是这群鸟……”
“不要理会这些异类的挑衅，亚度尼斯大主教可是在庄园里看着我们呢，别丢人！”
……
庄园大门口的对话背后，是几个最倒霉的守卫。
他们中领头的是不久之前参与调查任务的护教骑士团副团长迪肯斯，而今这位中年骑士此刻脸色极为严峻，堪称如临大敌，然而形象上却非常狼狈——
副团长浑身本该整齐光亮的上釉蓝色盔甲表面，此刻沾满了黑白相间的粘稠鸟屎，身后披着的洁白披风上，现在也充斥着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整个人站在庄园大门口，他仿佛刚从粪坑里被捞出来的一般，源自于与其他骑士不一样的盔甲颜色，这位副团长大人显然已经成了天空中某些闲得蛋疼的鸟类重点关注的对象。
又因为那些鸟没什么精确准头，他的附近同样是重灾区。
如此强劲的侮辱，换做平时他早就勃然大怒继而动手了。
但此刻，为了大局着想，迪肯斯不得不忍辱负重，面色紧绷，嘴唇抿紧，不让脏东西有丁点缝隙可循。
……
庄园外围的形式特殊，内部主建筑周围也不太安全。
因为这里聚集的动物们数量最多。
不过让把守在附近的骑士们松了口气的是，他们面临着的动物虽然数目庞大，但却并没有几只做出出格事情。
这里的动物们只是聚集在进入庄园主建筑的大门口周围，虽然看起来黑压压一片，将附近堵得密不透风，但整体上它们还是颇守规矩的——
动物们围拢在周围，目的自然是想要进入骑士们身后的建筑内，但那座建筑此刻却限制它们进入的数量。
只有当内部有动物走出来，守门的骑士才能将其他动物放进去。
因此，聚在这里的，都是在排队等候着的，比较外围的同类们，这些家伙显得颇为安静。
然而实际上，安静只是骑士们自认为的，如果他们能够听到“动物”们的交流，估计会大吃一惊。
……
“这他妈的也太慢了吧，等的老子我花都谢了。”一只狗头人身的怪物坐在最前头，“无声无息”地发着牢骚。
“里面的人难道在吃屎？”旁边有人头大小的黑蜘蛛跟着附和。
……
“连挂机木偶都不能用了，草，这什么破地方啊。”其他动物此刻同样不消停。
……
“看样子，排到我的时候估计得天黑了。”
……
“太恐怖了，就不能多设几个体验点吗？”
……
……
“某些傻逼能不能别再叽叽歪歪了，等不起就赶紧滚，又没人强迫你们。”
……
“傻逼你说谁呢？”
……
“谁应我就说谁，臭傻逼！”
……
大量噪音充斥在周围世界常人听不到之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婴儿哭嚎、颠勺炒菜、甚至某些难以描述的声音等等。
然而虽说阵仗庞大，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不论外面动物们如何叫嚷，建筑内的那些家伙走出的频率始终非常慢，仿佛体验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就算出来了，也明显有种恋恋不舍的模样。
“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人？我感觉我恋爱了……”
“我也是，麻衣学姐瞬间就不香了。”
“……你太花心了吧，我还是很喜欢我的十元老婆的。”
“唉？你老婆不是结婚了吗？”
“结婚的才不是我老婆，我老婆才是我老婆，懂？”
一只斑点麋鹿与它脑门上落着的一只蓝色画眉鸟慢吞吞地从建筑内走出时，惹来周围“动物”们极大的瞩目，也成功让本就躁动着的排队者们更加蠢蠢欲动了。
不过此时此刻正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限制着它们，所以除了眼巴巴地排队，或者转头离开之外，它们根本做不了别的。
同时，就算是进入了建筑大厅内，它们也仍旧需要排队。
事实上，大厅中此刻排着队的动物数量同样不少，从门口位置到最前端一位秃头修士面前，高矮胖瘦虽然不同，大体却也算得上整整齐齐。
秃头修士穿着亚麻色宽袖长袍，坐在一张略脏的隔板桌后，手中拿着一枚银色水晶项链，脑门上还飘着一行只有“动物们”才能见得到的灰蒙蒙小字。
每当有动物排到他面前并且将脑袋伸过来后，他都会把手中那枚项链往其脖子上一套，奇妙的变化就会因此而发生。
此刻被套上项链的是一只体型修长的白狼，伸长脖子将脑袋搁置在隔板桌上的它眉眼之间非常漂亮。
而随着项链就位，一阵如同水光般的涟漪之后，原本看起来精致俊美的白狼竟然缓缓拉伸躯体，最终“扭曲”变成了一个长着尾巴的圆脸白发男！
“靠，我竟然是个男的？”白发男趴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下半身后，明显被打击到了，发出的粗糙嗓音都变得有些蔫。
“您可真牛逼啊兄弟。”
在他后面排着队的是一只有着岩石般灰色鳞甲的大蜥蜴，闻言后诧异地道：“角色面板上都有标记着性别的，你难道从来没看过？”
“对啊，而且狼那玩意又不会缩回去，你难道看不见？”蜥蜴后边的是一头黑毛野猪。
“面板上虽然有写着，实际上却没，没有那东西啊，所以我以为，呃……”
圆脸白发男支支吾吾地回答，惹来一片了然哦声。
“原来狼也有太监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阵感叹。
83 新危机临近
“原来狼也有太监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阵感叹。
白发男闻言后没吱声，脑袋两侧一对奇异的长毛耳朵却不自觉抖了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好了，试用完毕之后就赶紧离开吧，免得后面那些人再损你。”负责套项链的秃顶修士发出一阵与形象严重不符的轻柔声音，说话时还将对方脖子上的项链一把摘了下来。
于是瘫坐在那里的白发男浑身上下蓦地一阵收缩，最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白狼形态，呆呆片刻后，它心不在焉地转身离开了。
在它之后的是那条灰色蜥蜴，随着蜥蜴迫不及待地挪动脚步上前，秃头修士非常熟练地俯身将项链挂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一阵与之前相同的涟漪拉伸过后，一位身材纤细，趴在地上浑身凹凸有致，皮肤表面却覆盖着一枚枚灰色鳞片的美妙之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大厅当中。
“哇，好一个亚龙人女仆苗子。”那头黑毛野猪在后边感叹。
“看起来可真带感。”其他玩家相继符合。
“忽略皮肤，她是最像人的那个了。”
“这该死的圣光……”
……
身后的吵闹并没有影响到当事人的情绪，“它”显然很得意，变成人形后也不顾秃头修士口中的催促，爬起来连连摆了好几个姿势“自拍”了几下后，这才将位置让给后边的那头黑毛野猪。
变化继续在发生着。
整体来看，这一切显得井然有序，动物玩家们也十分有素质，就算是外面那些躁动着的，除了举止怪异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攻击性举动。
如此局面当然不是玩家们把现实中的素质带进了游戏世界里，而是因为，此刻大厅之上的二楼所在，一位金发高挑的年轻女人正双手撑着护栏站在那里俯瞰下方——
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改变游戏规则与教会进行合作，但使用一些不起眼的小手段，安清茹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因此，目前的雄鹿庄园周围，已然成为了一处“安全区”。
玩家们在这里不能使用技能，不能对npc或者其他玩家做出攻击性举动，也不能破坏建筑。
就连背包功能都是暂时无法动用的。
这样一来，除了一些“日常举动”外，它们很难做出别的破坏性行为，再加上这里的秩序本就是玩家自身潜在需要的，此次的“拟态项链体验活动”整体运转就显得十分良好了——
如何组建教会阵营，如何让教会与玩家们初步达成“合作”并且不出现意外，随着这几天她与伯尼深入的交流探讨，目前已经有了个大体框架。
所谓的拟态项链体验活动就是在这个框架初步制定完毕后，她提议给伯尼的，目的是让玩家们与这个新部门达成第一次接触，顺便为接下来的深入了解做铺垫。
不过虽然认为这次活动比较关键，但安清茹此刻的注意力却大多放在了身后的房间当中。
在那里，总揽法洛斯王国宗教事务的大主教亚度尼斯，正与新晋异灵部门负责人阿利克副主教进行着交谈。
“朗费罗之祝愿虽然能让异灵们拟态成为人形，但这种拟态是并不完美的。使用项链后，异灵们外表上通常都具备着它们原本的种族特征，我们也能更容易的分辨出它们的存在。”
“同时，我们初步考虑限制异灵只有变成人类形态时才能进入城镇，没有变成人的将会遭到驱逐。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异灵们肆无忌惮的偷窃行为。”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异灵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正常人视线当中，可能会引来很多歧视问题，并因此刺激到异灵们的自尊心。”
……
……
“异灵们天生性格散漫，我们很难用规则去限制它们，所以这份规划上大体只有基本框架，没有具体规则。如何能够让异灵们保持无害，我们的想法是，以异灵来对付异灵。具体细节还待商榷。”
……
“目前的这个体验活动只是一次尝试，我们希望这能让异灵们初步熟悉雄鹿庄园的位置与现状，然后通过接下来一系列行动来让它们潜移默化地将这里当做一个大本营。具体行动上，我们考虑每个星期给登记在案的异灵发放一定的福利，同时每一位新登记的异灵，都能领取到一份奖励。”
“做到这点的前提是，我们能够认出异灵之间的差别与它们的“名字”，这方面可以考虑从灵魂气息上着手。”
……
……
交谈持续了多久，安清茹就偷听了多久。
然后她就渐渐感觉到，身后房间内那位年轻的副主教真的很不错，对待玩家的态度上能够保持理智，并没有任何偏见与情绪化。
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东西在汇报给大主教时，也没有擅自去改动什么，非常尊重她的“劳动成果”。
同时他还充满了耐心，明明身份特殊，有着充分的自傲资格，但每当那位大主教有疑问时，又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在一些想法分歧上也会据理力争。
“这种表里如一的盟友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安清茹默默心想，突然有些明白自家妹妹为什么会把这位当做父辈来看待了。
温柔和蔼，可靠，还很强，浑身上下简直充满了安全感。
“可惜啊……”
略显恍惚地想着某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安清茹突然察觉到身后房间内的交谈戛然而止，然后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迅速接近。
侧头看去，她发现那位大主教此刻竟然急匆匆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然后快步走向门外。
这让安清茹感到很奇怪，因为没记错的话，大主教亚度尼斯在来时可是清楚说过，他今天除了与伯尼商议异灵相关的事情之外哪也不会去的。
怎么现在突然走了？
“那位大主教不太满意？”她随后看向了从房间里走过来的年轻身影。
“大体上是满意的，一些细节方面还需要讨论。”伯尼回答。
“那现在？”
“出现了一些意外事情，与我们这件事暂时无关。”
安清茹闻言点了点头。
显然，这位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于是也就没再多问，目光重新看向下方大厅排着队的玩家们同时，视线中已然浮现出了一块略显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使用游戏仓时并不需要离开游戏就能登录玩家论坛，而身为游戏公司的掌控者，安清茹还能通过游戏仓直接进入公司的私密板块中了解员工动向。
此刻她就来到了情报部的板块当中，稍微看了几眼后，就很轻易地见到了那位大主教急匆匆离去的原因——
在筹备了几个月时间后，纽卡斯尔大陆那个名为黑血的教派，已然率领着数量庞大的舰队驶向了光辉之地！
84 纽卡斯尔的表姐
伯尼在不久之后收到了黑血教派已经率领舰队驶向光辉之地的消息。
这事其实早有传言，毕竟组织起大规模舰队可不是什么小动作，两块大陆之间也有着一些通商交流。
但确切的消息这还是头一次传来。
不过他的消息来源既不是自身掌握的渠道，也不是教会派人通知的，同样不是那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爱丽丝。
而是他的一位表姐。
在伯尼最初抵达特瑞西时，这位名为埃尔莎的表姐曾经跑来与他见过一面。
眼下当伯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打算离开雄鹿庄园赶回自家住所时，就又见到了她。
对方一上来就将这件事说出了口，并且笑眯眯地补充道：“这对你来说可是个机会呢，表弟，光辉之地越乱，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晋升速度就越快。”
“也许你应该多一点爱心，埃尔莎。”重新返回庄园书房中接待客人的伯尼瞥了对方一眼。
“我好心好意的来告诉你这件事，你就这样对我啊？”
留着一头棕色短发，穿着打扮像是一位商人似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对面开口抱怨：“上次来找你，你还说希望我成为阿利克家族的家主哩，怎么现在态度变成了这样？”
“难道我还能说谢谢你？”
“嗯，这倒也是，你现在的身份可不能随便说话。”
埃尔莎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抓住这种机会，当然了，如果一不小心圣约教会被打散了，那你可就倒霉喽。”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颇为幸灾乐祸。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灾难频发，但光辉之地的战争潜力其实非常大，掌握光辉之地的教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了的。”
伯尼说道，但看了看对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却也没多解释，转而好奇地询问，“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怎么，还没打听够消息？”
他这位名义上的表姐最初来找他，是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可以给阿利克家族带来利益的消息。
不过伯尼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从那次拜访之后，这位表姐就始终不见了踪影。
眼下突然跑过来，与其说是好心来通知黑血舰队的事情，倒不如说另有原因。
“离开？打死我我都不会离开。”
埃尔莎自信地道：“光辉之地接下来可是家族的重点，不仅我在这里，其他那些你认识的，大部分都跑过来了，克拉彭甚至跑去了你当初任职的钉锤岛，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钉锤岛能有什么利益可言？”
伯尼闻言失笑，“除了妓院生意比较活跃之外，那里可没别的特殊地方。”
“身为一位副主教，你说这个可不太好吧。”埃尔莎不怀好意地说。
结果伯尼摆了摆手，“少见多怪了吧，神职人员亲自跑去逛妓院的都不在少数，你真当教会内有多纯洁？”
他此刻的表情神态与平时完全不同，却是埃尔莎感到最舒服的那种。
“好吧，看来我对圣约教会的了解并不多。”
埃尔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知道吗，现在不管是特瑞西本地的势力，还是我们这些外来的，都在盯着你现在闹出的动静呢。”
“你指的是组织异灵？”
“你们称呼那些恶灵为异灵吗？”
“没错。”
“嗯，那些异灵拥有很多特殊能力，而且成长速度非常快。”
埃尔莎道：“很多人其实早就盯上它们了，只不过因为弄不清楚它们的来历与危害，所以不敢过多利用。”
“那么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
“圣约教会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埃尔莎坦言道：“教会既然敢用，那么就证明这些异灵不会有大问题，我嘛，来之前倒是带来了一点钱，所以就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干脆也雇佣一两个异灵帮忙做事好了。”
“那你可要小心自己的钱袋子了。”
伯尼闻言笑了笑，“相比老老实实替人工作，异灵们更擅长把你的钱变成它们的钱。”
“你的意思是说……”
埃尔莎听这话也没生气，反而若有所思。
“没有严密的防护措施，你想要利用异灵为你做事，基本上是痴心妄想。”伯尼点头，“当然，如果你抱着利用它们来坑别人的想法，那倒是思路正确。”
埃尔莎此刻的确是这么想的，被揭穿后却不见尴尬，只是眨了眨眼，随后突然打量起了伯尼目前的衣着。
“也不知道是谁乱传的消息，现在外面说你是天使转世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而且还是一位司职战争的天使……那个什么，对，叫英格索尔。这事你怎么看？”
“你不是早就听说过这件事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位神眷者。”埃尔莎回答。
除了某些教会高层外，大部分人对神眷者的认知并非是天使转世，而是被天国力量赐福过的正常人。
这点包括当初将伯尼带入教会的罗兹主教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外人很难得知这方面的事实真相。
伯尼也不打算给对方解释，闻言后干脆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那位擅长发动战争的天使，我投生在阿利克家族，可能就是在潜伏打听消息，然后为远征纽卡斯尔做准备。”
埃尔莎挑了挑眉，继而咧嘴一笑，“加西亚叔叔如果能听到你这么说，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口中的加西亚叔叔是伯尼名义上的父亲。
不过显然，她没把这个“谣言”太当回事，当初第一次跑来找伯尼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这其实很正常，民间多愚昧，一些风头过盛的人总是会被传言出有各种丰富多彩的身份背景，真真假假，除非确实亲眼所见，不然常人很难弄清。
接下来双方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后，伯尼这位男人婆似的表姐就提议想要逛一逛雄鹿庄园这个当前充满异灵的地方。
然后，没多久，她就表情很奇妙地告辞离开了。
放弃了王宫中经营许久的职位，已经算是雄鹿庄园固定居民的安清茹因此跑来找伯尼交谈。
“我刚刚无意中听到了一些话，我认为我们的异灵部门可以在黑血舰队这件事上做出一些行动。”
她很直白地说道。
85 问题与解决问题的方向
夜晚的雄鹿庄园仍旧吵闹，甚至比白天时还要吵闹的多。
因为聚集在这里的玩家们数量更多了——
论坛上的爆料帖子已经出现了好几天，但今天才是这座庄园正式对外开放的日子。
然而当前时间并非休息日，大部分玩家都没办法白天上线。
不过虽说玩家数量膨胀式激增，但这里目前情景仍旧是一样的，倒是“安全区”的范围已经扩散到了庄园五里格左右，防止有捣乱者在外部森林中放火作乱。
“我不太清楚那个黑血教派的底细，但既然他们是以舰队形式赶来的光辉之地，就一定拥有着海上航行所具备的缺陷。”
隔音效果良好的书房内，金发碧眼的“爱丽丝”充满自信地道：“看目前外面的情况，异灵们对于加入我们显然抱着很大的热情。”
今天的这场活动实际上有着试探玩家态度的目的，同时也算是让这个新成立的异灵部门正式摆在了玩家面前。
这是第一步动作，之后的行动该怎么样进行，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规划，他们已经有了思路，但具体其实还没确定下来。
原本的想法是先征得大主教亚度尼斯的意见，但那位老人跑来巡视一半就突然离开了，导致这点暂时悬而未决。
“你的意思是，”伯尼坐在书桌后，饶有兴趣地问，“组织外面那些家伙去烧船？”
“是的，烧船。”
安清茹点头，“除非黑血教派的船是魔法船，否则一定挡不住异灵们去放火。”
“我猜他们的船大部分应该都是一些普通的船，也许有一定的防火措施，但并不能真正避免火灾的发生。”伯尼如此说道。
这个世界虽然具有超凡力量，但这种超凡的力量却还不具备能够成规模的工厂式运行，所以黑血的舰队中也许有着几艘具备强大能力的超凡船只，但这种船只的数量不可能太多。
而面对普通船只，以玩家们各式各样的种族与手段，想要靠近过去再利用背包功能放火烧船，其实并不难做到，尤其是玩家们还不怕死。
不过没等安清茹面上露出笑容，伯尼就摇了摇头，“黑血教派是个擅长诅咒与禁锢的强大派系，他们既然敢组织大规模的舰队航向光辉之地，就一定做好了充分的防备。而且——”
话语顿了顿，伯尼目光瞥了眼书房之外：“你认为，我们这个部门接下来面临的困境是什么？”
“计划与实际行动之间的磨合问题。”
安清茹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段时间，组织玩家的规划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但想要把这种规划化作真实行动，却有着很多障碍存在——
组织玩家成为一股可以被教会动用的力量其实并不容易，因为玩家们并非老实听话的跟屁虫，教会几百上千年的传统与规矩也已然根深蒂固。
其他的不说，单论玩家附体死尸这点，就已经非常犯教会的忌讳了。
尽管上面要求教会去掌控玩家力量，教会高层也的确在行动，但真当这种行动正式展开，则必然会遭遇重重阻碍甚至困境。
这种阻碍并非是有人故意捣鬼，而是思想观念的直接碰撞。
简而言之，在圣约教会长期的熏陶下，人们很难接受一群恶灵成为自己人。
考虑到伯尼的“特殊身份”，他在组织这件事情上已经算得上非常轻松了。
起码这段时间，从他确立雄鹿庄园这个大本营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几个狂热的信徒跑来唾弃甚至辱骂。
但一来这是因为消息还没彻底扩散到基层中去，二来，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在制定发展策略，实际行动到今天才刚刚展开，行动所针对的还不是双方的磨合，而是单纯吸引玩家过来。
“所以我才觉得，我们应该组织异灵们做件大事，证明他们的确可以带来非常多的帮助。”
安清茹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话，接下来我们再做其他事情就相对容易了。”
“可是，上面的人难道不清楚异灵们能够带来非常多的帮助？”伯尼反问。
安清茹闻言蹙眉。
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玩家们加入海族阵营已久了，身为敌人，教会该知道的肯定早就知道，但这个……
伯尼见此很有耐心地询问，“你认为，我们面临的问题根源在哪里？”
“宗教习俗的维护与破坏。”
安清茹道：“当然，主要是因为教会前期的宣传。”
因为玩家们的附体能力，圣约教会当初的宣扬声势非常庞大，堪称让光辉之地每一个人都了解到了玩家这些恶灵们的存在。
目的自然是希望让所有人都警惕自己周围有没有被附体的存在。
但与此同时，其中其实还掺杂着一些商业思想——
玩家们的附体很难防备，但教会并非没有手段阻止。
当初他们就发行过一种可以避免被玩家以及其他恶灵附体的超凡饰品，穷人没钱买，富人和贵族阶级却基本人手必备。
这让教会内部的某些人大发一笔的同时，也将玩家即恶灵的观念宣扬的更加深入人心。
此类种种，目前全都成为了异灵部门的绊脚石。
“所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伯尼又问。
“这似乎没办法解决吧。”安清茹迟疑地说。
“不，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
伯尼可不觉得那些绊脚石坚不可摧，“比如说，虽然异灵们天生是邪恶的，但强大的教会难道就不能驯服这所谓的恶灵？神灵的光辉笼罩万物，就算是天生为恶的存在，也是可以被感召的。”
他说的显然是一种宣传策略。
安清茹闻言却有些迟疑，“可是，如果异灵们没办法约束自身的行为举止，那就算我们宣传的再好，也不可能有多少效果吧？”
实际上如果能够动用游戏系统的力量去制定规则，这种事是可以避免的，但目前安清茹可不敢做的那么明显，以免刺激到背后某个“小心眼”的魔王。
同时，这个话题之前他们也有讨论过，初步的想法是以异灵来制约异灵，让维护秩序变成某些异灵自发的行为。
但这事具体怎么做还没想好，因为他们显然不可能将希望放在异灵们的道德素养上，其中必然要有利益方面的考量。
“我们当然没办法约束异灵们的行为。”
伯尼意有所指地道：“但我们可以让他们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86 表面工作
“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安清茹好歹也是个现代人，闻言后直接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把异灵们精心包装一下，然后再拿去宣传？”
她理解的这种包装自然不只是像朗费罗之祝愿那种项链改变玩家外表的包装，而是“人设”方面。
“准确地说，是去做一些看得见的工作。”
伯尼说道：“比如说，引导异灵们清理这座城市的卫生环境，帮人跑腿，送信，维护治安等等。连带着，外表的包装同样在内。”
“这听起来可没有做件大事要来的见效快。”安清茹还在琢磨着她的一炮而红想法，“而且耗费的时间明显会更久。”
“你这么想的原因是，你还没有弄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伯尼闻言笑了笑，“难道我们是要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
“我们的目的是让异灵与教会之间的合作初步进入正轨。”安清茹回答。
“不，不只是与教会之间，应该说，是让异灵们融入光辉之地。”伯尼纠正道：“你不能把教会与世俗社会分开来看，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
“可让异灵们做一些生活方面的琐碎事情似乎不可能有什么成效……”安清茹闻言蹙眉：“人们该抗拒还是会抗拒的吧？”
“这种事当然会有难度，但我们其实并不是单独作战的。”
伯尼耐心地回答，“教皇冕下聆听天国的启示而下达了这个命令，是拥有绝对权威性的，就算教会内很多人对此非常抗拒，也没法拒绝一些相应的要求。换句话说，我们在这期间，可以动用教会的影响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引导异灵们做一些表面工作，然后仰仗教会的宣传能力去洗白他们？”安清茹觉得这次自己听懂了。
“没错。“
“可是，做件大事，这样效果会更好吧？”
“这就回到我们之前的那个问题上了。”
伯尼道：“我们这个部门成立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异灵们融入光辉之地。”
安清茹以伯尼之前的说法回应。
“这种融入难道单靠我们就能完成吗？”伯尼又问。
安清茹闻言摇头。
光辉之地幅员辽阔，整体有四座大陆，三十二个王国，范围太大了，单靠他们当然不可能顾及的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紧接着她有些迟疑地说，“我们的工作不仅要让异灵们融入光辉之地，还要具备一种示范作用？”
“是的。”
伯尼点头，“其他地方不确定，起码在法洛斯王国，我们这里是第一个成立的异灵管理部门，但考虑到法洛斯王国很大，我们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我们的方法应该具有普遍适用性质，这样才能推广到整个王国，甚至整片光辉之地中去。”安清茹了然地接茬，思维回到了正轨。
“去动用异灵的力量做出一些值得称道的事情，固然会让异灵们表现优秀，立下功劳，但这类大事不可能所有后创立的部门都能组织的出来，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重要事情供他们发挥。而且——”
她话语顿了顿，然后越说越顺畅了，“所谓看得见的工作，应该就是字面上的这种意思。只有被大部分人看见了，教会宣传起来才更有效率。反之，如果去做一些很重要但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事情，这种效果就只能限定在被大部分人听说过，感觉很厉害，但还是不了解？”
“你的思路很正确。”伯尼点头赞赏。
安清茹对此却颇感惭愧。
这个思路理应不难想到，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了。但之前没被伯尼提醒时，她却偏偏没想到这个。
‘好歹也算是玩家们背后的幕后黑手了，我竟然会这么笨……’
她不免有些怀疑人生。
“不用自责，爱丽丝，真正与上面交接的是我，很多东西我在之前其实都没有说清楚。”
伯尼很善解人意地安慰她道：“本来你们异灵出现在光辉之地的时间就很短，对这里的社会环境自然不可能有多少了解，而且。”
他说着，用一种比较奇怪的目光看着安清茹，“看得出来，你似乎非常迫切的想要让异灵们尽快与教会达成合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安清茹闻言语塞。
这个原因就多了，一来那位魔王的威胁让她始终坐立不安，二来她觉得光辉之地的混乱将会愈演愈烈，现在不尽快行动，未来还不一定什么情况呢。
最后，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其实也没有太多耐心去制定以及考虑这类见效缓慢的计划……
“如果有难处，就当我没问。”
见她一时没回应，伯尼转而说道：“不过虽然工作方向有了，但具体行动还需要仔细考虑。你有什么建议吗？”
“就像您刚才说的，引导异灵们去做的事情，应该围绕着大部分人的生活进行。”安清茹想了想，说道：“而包装异灵方面，仔细想想，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少。”
“比如？”
“比如，异灵们一天当中，其实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处于沉睡状态的。”
安清茹道：“这种状态下，他们显得非常无害。而我们其实可以把这种无害包装成友好。只需要一些可能存在的魔法道具，与那种项链类似的……呃，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
“伊芙妮的希望水晶，一种可以让佩戴者浑身发光的有趣圣物，造价比较低廉。”
伯尼手指敲着书桌，口中沉吟地道：“祈祷之石，由修道院中一些普通石头经过修士长期的祈祷浸染后所诞生的有趣石头，戴在身上时，周围会不间断浮现出阵阵祈祷声音……类似的东西还有不少，只是很少有人去留意，这方面，稍后我会去查找一下资料。”
安清茹闻言点头，随后表情有些迟疑。
“可是，关于黑血教派舰队这点，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她想说这是一个机会来着，但考虑到对方的性格，如此功利的想法也许会惹来反感，于是语气显得很委婉。
“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伯尼认真地道：“只是我们的工作方向并不是去引导异灵们对抗那支舰队，而是负责安抚后方的动荡。”
“动荡？”
安清茹没听懂这个词，“是恐慌吗？新敌人出现后的恐慌？”
“不，是动荡。”伯尼重复了一遍这个说辞。
“黑血舰队的目标并非法洛斯王国。”
87 战场核心
“相信我，主教大人，黑血教派并不是一群单纯的强盗，他们的野心非常大。”
法洛斯王都背靠的群山之中，被称之为松木区的战场核心处，此刻同样有着一场与黑血舰队相关的交谈。
“黑血教派的目标不可能是我们，他们只会去袭击我们的盟友！”
位于山巅的一处兽皮营帐内，一位身披红披风，穿着金色盔甲的老人语气严肃地道：“黑血教派的战略将会以分散我们所拥有的力量为目的，他们想要将战争扩散到整个东大陆去，然后拖垮我们所有人！”
“有危机意识是好事，布兰登将军。”
被称之为主教大人的是一位秃顶且肥胖的白袍中年人，他其实是一位副主教，负责在这处战场核心区域统筹指挥教会麾下的圣骑士与超凡者。
“但也不能过分夸大敌人的能力，否则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判断。”
“我曾经在纽卡斯尔大陆游历了超过十年的时间，主教大人，我对黑血教派非常了解！”
被称之为布兰登将军的老人闻言后腰板挺得笔直，“他们不是一群见到肥肉就咬上来的愚蠢鬣狗，他们是一群鳄鱼！一群只有见到足量食物，才会突然张开嘴的鳄鱼！”
“那么这群鳄鱼该如何吞的下整座东大陆呢？”
营帐内此刻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该人长相年轻，留着黑色短发，身上同样穿着一套密不透风的全身盔甲，身后也披着披风。
只不过与布兰登将军不同，年轻骑士的盔甲与披风颜色都是白色的，洁白无瑕，是教会的色彩。
“靠他们那不到一千艘的木头船？还是靠船上那些戴着镣铐的奴隶水手？”
年轻人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讥笑与讽刺，说话时，右手把握腰间挎着的一柄长剑剑柄，因此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分外有攻击性。
不过这话并没有惹怒布兰登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将军，他仍旧坚持己见地道：“以一国之力面对一支种族的入侵，我们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周边邻国的盟友们，靠的是整片东大陆，甚至其他大陆接连赶来的教会精英。”
“而当战场被分散，当我们的盟国境内出现巨大危难，那么不仅他们的援助将会被撤回去，各地前来支援的教会力量，也将被分散开。”
“最近冈瑟与黑荆棘那边出现了一些乱子，唔，他们的人的确有撤军的意思。”
肥胖且秃顶的副主教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情况再严重一些，他们可能就真的撤退了。不过，就算是撤退，也只是寻常军队，这个嘛，呵呵……”
副主教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然而话语中夹杂着的，却是对普通军队的不屑一顾。
身为法洛斯王国大将军的布兰登，统领的恰好就是王国内召集而来的普通人军队，所以目前也可以看做是，副主教对于老将军的不以为然。
布兰登将军于是没再说话，默默将腋下夹着的头盔扣在脑袋上后，礼节性地行了一礼，继而踏步转身离去。
于是营帐内只剩下两位教会中人。
氛围一时沉默，最终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脸上那或骄傲或淡定的表情瞬间就垮掉了。
肥胖且头秃的中年副主教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堆成一坨的大肚腩，语气颓废地道：“布兰登这个老糊涂，局面严重的傻子都能看得见啦，还跑来这里唠唠叨叨，真当我是白痴？”
“主教大人，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黑短发的年轻骑士揉了揉嘴角僵硬的笑容，于是凝固在脸上的讥笑变成了苦笑，“以那种态度对待一位年长的老前辈，如果被我母亲知道了，估计会一巴掌打死我。”
“年轻人最好还是有点攻击性，过分谦卑只会让人感觉好欺负。”
肥胖且秃顶的中年副主教摆手说道：“而且你真当布兰登看不出来吗？他也许把我当成了白痴，但你表现的实在不是很合格。”
“这……我很抱歉。”黑短发的年轻骑士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算了，大家心照不宣。”
副主教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唉……”
显然，他在这方面有苦衷。
“事情真的会糟糕到那种程度吗？”年轻骑士抱着侥幸心态询问。
“只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遭。”
胖主教笃定地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傻子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可惜，贪婪的鬣狗们是不会在意这背后隐藏着什么真相的，它们只要见到了肥肉，就会瞬间蜂拥而上。”
“你瞧着吧，黑血教派只是个开始，后面说不准还有什么东西正等着我们呢。”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教皇也是老糊涂了，不抓紧祈求圣灵们下界前来援助，反而把希望放在了那些恶灵身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引来自己人的不满？”
话语中，这位肥胖且秃顶的副主教显得不太客气，也并不掩饰自身对教皇的不以为然。
黑短发的年轻人闻言倒是比较迟疑，“那些恶灵虽然行迹古怪，但能力的确很强，海族就是因为它们才变得这么难缠的。我们如果利用好了它们，肯定也会大有益处。”
“魔鬼的力量同样很强，”胖主教冷哼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向魔鬼求助吗？”
“虽然它们的附体能力很邪恶，可那些异灵还不至于和魔鬼比较吧……”年轻骑士忍不住挠了挠头。
“不至于？”
胖主教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表情似笑非笑，“知道我第一次听到那种恶灵活跃在附近，然后偷偷跑去现场用回溯能力发现了什么吗？”
“呃，那些恶灵在往别人食物里拉屎？”黑短发的骑士迟疑地问，这是他曾经见过的一种场面。
“喜欢恶作剧不是我唾弃它们的理由。”胖主教摇头。
“难道在发狂咬人？”
“这只能说与野兽同类。”
“那……”
“它们在虐杀孕妇。”
胖主教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恶灵们附体在狼群身上，一口一口的将那个可怜女人的肚皮撕扯开，然后掰断骨头，吞掉内脏，还把里面的婴儿叼出来放在地上围观，仿佛那是什么新鲜东西……”
“告诉我，凯文，它们与魔鬼有什么区别？”
88 游戏公司的重点工作
思维脱离与光辉之地的连接时总会有种特殊的眩晕感，让眼前一片发黑，看不清周遭一切。
感受到的唯有阵阵暖流从身体四面八方不住传来——那是游戏仓对身体方面的维持。
不过安清茹其实并不需要这种维持功能，她的身体一片冰冷，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眩晕感持续的时间大概有一分钟左右，清醒过来后，眼前浮现出一片如同电脑桌面般的虚拟屏幕，上面唯一的图标是一道简洁的银白色圆环，那是游戏的“入口”。
安清茹对这块屏幕习以为常，也没怎么理会，隐于黑暗中的手部摁压游戏舱内某个开关，于是眼前贴着脸散发柔和光芒的屏幕瞬间黑了下来，机械被缓缓开启的声音隐约浮现。
环境随之明亮，游戏仓被打开，挺起身后，一处摆设简洁，装修黑白格调的卧室因此映入眼中。
这是安清茹的卧室，和她妹妹一样，位置都在各自办公地点后方的隐秘处，同时卧室有着相应的感应功能，此刻随着她脱离游戏环境，咖啡机与影音等设备就自动开始运转了起来。
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浓郁的香味逐渐散发，令人不知不觉间就能放松心情，可惜的是，这些对目前的安清茹暂时没有效果，她此刻正在想着不久之前游戏世界中的那场交谈。
交谈中，气氛一片和谐，那位年轻主教的态度让她感到很舒服。
然而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她却越想越发现不对劲。
“身为一位主教，那些事情伯尼就算那么想的，似乎也不该真的说出来吧？”
“起码不应该那么直白……”
她最后找到了感觉不对的根源。
这和对方平时的表现并不相符！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这点，游戏仓不远处的茶几桌上，一件柴犬模样的小饰品就突然张开了嘴巴，发出一阵清脆的叫嚷，“有人敲门啦、有人敲门啦、有人敲门啦！”
声音并不刺耳，证明着那个敲门者敲击的频率并不急促。
这东西是安清茹曾经利用系统的力量制作出的一个小玩意，效果其实没有通讯设备方便，不过却显得更有意思一些。
她于是翻身从游戏仓内爬出，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最终来到衣柜面前穿上了一套女士西装丝袜与高跟鞋。
卧室门外是一条散发暖黄光芒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充满科技感的银色钢铁大门，刷脸开门后，安清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并坐在了椅子上。
随后她摁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某个通知按钮，于是门外没一会就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关于恐惧之城当前的大致现状，boss。”清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进来吧。”
安清茹应声，一位穿着灰色紧身西装，戴着眼镜的清秀妹子因此推门而入。
“情报部的同事们总是不断发消息过来，害得人家下班时间还要工作，真是的，您也不管管……”
清秀妹子先是抱怨了一声，随后将怀里抱着的一摞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喏，这是他们发过来的一堆照片，我给洗出来了，还有一些魔鬼公爵的文字描述。”
“辛苦了。”
安清茹含笑回应，“可惜了，咱们这里没有加班费可言。”
“死人还要什么加班费啦，您要是大方点，就多给人家批假好了。”妹子笑嘻嘻地说道。
安清茹权当没听见，看了看桌上那摞资料后，她顺嘴询问，“具体什么情况，说说看。”
“比较混乱，几位魔鬼公爵都在争夺燃烧荒野的控制权，打的不可开交了。”
清秀妹子道：“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失踪已久，所有魔鬼都在这么说，它们似乎还不清楚它们的王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妹子，嘻嘻。”
“其他方面呢？”
安清茹对这点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恐惧之王本身。
“它们还有提到一些规矩方面的变化，似乎整个地狱都开始忙碌起来了。”清秀妹子继续道：“没有更多线索，但我认为这种现象与我们之前调查的那些事有着一定的联系。”
越来越多证据能够证明魔王们要搞的事情规模很大，这点安清茹早有心理准备，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
清秀妹子于是继续汇报工作，都是一些根据新情报而分析出的局势线索——
公司目前需要忙碌的事情非常多，包括对三角符号的追索，包括对魔王们动向的跟踪，包括对玩家方面的监察，以及探索地狱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最后这个是重点，来源于安清茹的一位盟友。
那位盟友原本只是提供一些隐秘与安清茹交换情报，没有其他方面的来往交易，但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不久之前它突然联系到安清茹，然后声称能带领她的人“下地狱”。
条件是探索到的所有情报都要和它分享。
虽然察觉到其中必有隐情，但这无所谓，地狱这个地方尽管处处充满危险，但同样也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一些人死亡之后堕落进入其中，成为魔鬼以及恶魔，他们生前所知晓的一切自然也就全部被带了进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狱是光辉世界的旧日。
当然了，虽说可以从这方面获得大量好处，但安清茹最重视的，还是能够藉由此来搜集恐惧之王有关的消息。
毕竟自身受限于那位魔王，虽然就算知道的东西多了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但什么都不去了解显然更不行。
可惜地是，情报部掌握的命运线监察权力，在地狱并不好用，甚至基本没有用，乃至于整体工作进展缓慢。
这方面唯一了解的，是那位魔王自从“变性”之后就已经销声匿迹于地狱当中了，始终没有再露面过，过往之类的还需要深入调查。
眼前这位就是这次调查工作的总负责人，她倒是并非是情报人员出身，而是战略分析部的骨干，负责将情报转换为实际的局势动向，然后分析出可堪利用的线索。
只是目前她的收获并不多，安清茹目前的心思也不再这上面。
心不在焉地听了好一会，发现始终没有与恐惧之王有关的事情，安清茹随之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下。”
“您说。”
眼镜妹子挺了挺胸，道：“为boss分忧是属下分内的工作！”
这家伙总是没什么正形，不过考虑到她生前在精神病院工作，安清茹也就始终不在意这点，闻言后将不久之前与伯尼的那场谈话提了出来。
听着听着，眼镜妹子本能地眯起了眼。
89 深层次含义
对于目前的游戏公司而言，与教会之间达成合作并不是重点攻克的项目。
一来这事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不是短时间内完善的了的，很多方面甚至需要教会高层拍板决定才能去执行，而这就造成了他们不可能火力全开地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因为一个不慎，也许会白忙一场。
二来，安清茹在公司中并没有把这件事表现的有多重视，因为她事后有考虑过，自身根本没办法解释如果重视这件事，为什么不去使用系统的力量来制定规则约束玩家。
换句话说，除了她和她妹妹之外，员工们并不知道背后有个魔王在入侵他们的系统，也不了解自家boss已经被胁迫了。
所以实际上，这方面的工作主要还是由安清茹在盯着，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别的事。
眼镜妹子之前对此不是很了解，她只是以玩家的视角知道过有这么回事，还以为自家boss积极参与其中的真正原因是在泡帅哥呢。
现在boss又让自己去分析对方的话语，她不自觉就联想到了更多。
不过八卦归八卦，这并不影响她以理智去看待问题。
“那位主教大人啊。”
她语气显得很尊敬，“以前是纽卡斯尔人，还是个商人，遇到问题呢，当然会更理智也更功利的去看待，同时他以往既然已经与我们的玩家有过合作，那应该早就明白如果这件事做得好，能够给教会以及普通民众带来多大的帮助，除此之外——”
抬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后，她故作迟疑地道：“他希望玩家们围绕原住民的日常生活进行活动，就等于是希望玩家们处于教会的势力范围内进行活动，这样其实更方便教会对玩家们的管理与监察。”
这倒是的确，安清茹闻言颔首。
“同时，”眼镜妹子见boss表示赞同后继续说道：“同时他可能也并不相信玩家们能立马做出什么大事，或者说，他不认为教会能一上来就驱使玩家们做出巨大的功劳。”
“这种事情并不是想想就行的，很多细节考虑不到，反而有很大几率功亏一篑，并且承受相应的损失。所以为了避免他统领的异灵部门一开始就遭遇失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最微小的事情上着手，让教会一步步看清玩家，也让玩家一步步被驯服。双方不断磨合，最终达成一个既定的平衡。”
“那么你认为他为什么会和我说的这么直白？”
不论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方便宣传与推广，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安清茹闻言也没感觉怎么样。
她现在最重视的，还是那位年轻主教话语背后的态度。
双方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接触的频率很高，私人关系上也要熟络了许多，但还不至于到那种推心置腹的程度吧……
安清茹其实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又不敢肯定。
“也许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出于野心，一种是出于理想。”
清秀妹子笃定地道：“毫不避讳地提出利用教会的影响力，他必然是在对教会某些方面表示不满，或者说对这方面看的很清楚，因此将自身与圣约教会剥离了开。”
“同时，我们都知道那所谓的命运其实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大势所趋，所以他一开始到底是为什么放弃了奴隶主的身份，跑来光辉之地成为了一个苦哈哈的神职人员呢？”
“神眷者只有加入教会后，才能获得超凡力量。”安清茹对此知道的很多。
“可是，据我了解。”清秀妹子复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位主教大人似乎并不热衷修行他所拥有的超凡之力。”
“所以你认为他加入教会的原因并不是单纯为了追求超凡的力量，而是为了野心？”安清茹若有所思。
“或者出于理想也说不定。”
对方嘻嘻一笑，“您看哈，身为一个奴隶主，他即年轻又强壮，内在和外在双重条件都能够让他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但一些东西习惯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嘛，所以拥有更高的诉求其实很正常。”
“他缺少的是权力吗？我认为不是，他那个家族在纽卡斯尔大陆和王室差不多，而他努努力就能当上国王啦，就算更进一步，他想要让自己统一一片大陆，成为一个帝国皇帝，那为什么不在纽卡斯尔呢？在那里创建一个帝国，可比在光辉之地容易多了。”
“难不成身为一个纽卡斯尔人出身的奴隶主，他还想解放光辉之地受教会思想压迫的苦难人民？”安清茹幽幽地问。
“这就要考虑到他的真正身份了。”
眼镜妹子说着说着就眯起了眼睛，“一位神眷者，真的没有前世的记忆吗？一位神眷者，又是因为什么放弃了天使的高贵身份，跑下来成为了一个人类？”
神眷者为什么会下界转世成人？
已知这方面有很大几率是战死后转世，但据她从盟友们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真名为英格索尔的年轻主教，似乎并没有战死过。
那么他转世成为人又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天国中的某些布局，也许，是因为被排挤……
而天使转世后拥有记忆吗？
安清茹了解的信息是没有。
然而没有记忆不代表转世后的天使没有继承前身的任何思想与观念，毕竟灵魂是一样的，失去记忆后，表现出的性格或许完全不同，但某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想法，可能“清理”的并不彻底……
“总之，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明显是对当前的教会并不尊重，同时认为玩家的力量能够改变某些现状，所以才始终对我们有所好感与倾向。”
见自家老板在那里思索，眼镜妹子继续说道：“然后，为什么会在您面前表现出那种态度呢？”
“这也许是看出了您比较特殊，在玩家群体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而如果他真的有某些想法需要依靠玩家，那自然就有了表露自身态度的理由，以证明双方有深入合作的可能，毕竟傻子都知道，我们这群恶灵不可能对目前的教会很满意嘛。”
说到这里，妹子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蜜汁般的笑容。
“当然啦，表露态度的前提是您已经将那位大帅哥的好感度解锁到一定程度了，那么高冷的一个人，不得不说，您不愧是我们的boss……”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安清茹闻言翻了个白眼，没理会这茬。
于是对方干咳了一声，继续道：“考虑到他提出的表面工作，他明显意识到了现阶段的玩家比较混乱，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磨炼才能成为一股真正可堪一用的力量。所以这种态度表现的并不是很明显，如果您能看出来自然最好，双方默契去配合。看不出来也没所谓，未来把玩家们调教好了之后，有的是机会与我们深入合作。”
“总而言之。”
站在办公桌前的妹子复又推了推眼镜，“不论从身份来看，还是从态度方面，都能证明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现在是，未来也是。尤其我们未来如果打算改变教会的话，他的这个态度与身份更是一个绝佳的切入口。”
圣约教会在光辉之地根深蒂固，已经可以说和整个社会混杂在一起了，想要从外力改变这种现状，除非把所有人都杀光，然后重新教育一批，不然就只能从内部进行改造，或者说瓦解。
而游戏公司也完全有理由和野望去尝试做这件事，毕竟就算接下来与教会达成合作了，教会对玩家在光辉之地活跃的制约也仍旧很大。
不过这个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当前玩家们虽然因为公会商城的缘故整体力量迅速增长，但这种增长越往上其实就越慢，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农奴翻身挑翻教会这个庞然大物的。
未来的话，想要去做这件事其实也很难，那得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不过，如果真的要做这种事的话，那么伯尼似乎就是一个人和。
前提是他能够在教会内拥有更多的影响力……
安清茹对此也没细想。
还是那句话，这事目前有点远。
不过她对于伯尼的感官，此刻倒是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原本感觉那是一个性格温和有礼的好好先生，虽然身份特殊，但似乎除了遵守教会的命令外，始终没有别的想法。
现在看来，人家不是没想法，而是把想法藏的很深。
他也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好好先生，起码来说，一个真正的好人不可能把操控舆论愚弄平民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不过深入思考一下，这其实又很正常。
其他的不论，单纯以他曾经大商人的身份来看，就能发现他不可能是个单纯的“傻白甜”……
安清茹对此感觉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对对方的那种白马王子式的理想印象有些幻灭，另一方面，又莫名感觉对方更加真实可靠了起来。
90 调查三神教
被安清茹认为还很遥远的事情，其实正在悄然发生着——
法洛斯王国东北地带，格兰特公爵领，内厄姆港内。
针对伯尼主教背后可能存在的某个幕后黑手，宁衡的调查始终在持续。
“这个三神教啊，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一边操作着自己的吟游诗人角色走在古代城市略脏的街道上，一边对着办公桌上开着语音通话的手机说道：“它压根就是一个多神教。”
“多神？”
“类似古希腊神话那样的吗？”
语音通话对面是宁衡的妻子，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丈夫上班时间一打电话就说起这款游戏方面的事情，所以不仅能听懂，还很温柔的配合着。
“和希腊神话有些差别。”
宁衡目前正在游戏中追踪一位鞋匠，这是他经过调查遇害主教、调查死灵法师、调查墓地看守、以及调查落魄贵族等一系列调查事件后，才找到的一位关键目标。
该目标既是法洛斯王国东北部这片地区的三神教首脑，同样也是这个古老却式微的教派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表面上，此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鞋匠，但实际上，这个身份只是便于他四处活跃，给人上门“修鞋”的掩饰。
宁衡认为只要抓到了这位鞋匠，就能了解到很多答案，比如说当年三神教的人为什么会跑去光辉之地以外，纠缠那时身为孩童的伯尼·阿利克。
“死灵法师、屠夫、药剂师、神父……这个教派里什么人都有，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因为势力太弱，所以对一切申请加入的来者不拒，后来发现，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教派。”
“为什么这么说？”
“三神教所谓的三神啊，据我了解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划分，也许这是因为典籍缺失的原因，也许本来就是这样。”
通过最近的调查，宁衡可没少了解这方面的消息，顺带着连整个光辉之地的历史都掌握了许多。
“简单来说，他们这个教派所信仰的神可以分为三种，还活着的神，已经死了的神，和活在梦中的神，而信仰这三种神灵的信徒，基本也会按照这种方式来划分职业与一些超凡力量。”
“这是什么区分方式？”手机对面听的有些懵。
“我的理解是过去，现在，与未来。”
宁衡说道：“但其实又不太一样。过去，或者说已经死了的神，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消失陨落了，在三神教的信徒们看来，那是一种堕落的神，会带来灾难与破坏。现在的神呢，大概类似希腊神话里的那种，而梦境中的神，就是善神了，有着一切信徒理想中的完美形象与圣洁性格。”
“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手机对面这次听明白了，“不过这对你的工作会有帮助吗？”
“也许会有，也许没有。”
宁衡不是很肯定地说，目光专注的看着一位从铁匠铺中走出的消瘦老头，没有凑过去，而是用手指敲击快捷键，给对方截了个图。
“这个三神教在血色纪元，也就是光辉纪元之前的那个时代，就已经被圣约教会给打崩了，他们的三种神灵也基本被屠戮了个干净。现在的三神教，只是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地下组织，不太上的了台面，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
“不过这个教派既然与伯尼阿利克扯上了关系，我就总感觉其中会有更大的秘密……他们貌似在寻找一种名为神子的存在，也许这就是一个答案。”
“神子？”
手机对面语气奇怪，“既然是多神教，那这个神的儿子应该会不少吧？”
“似乎只有一个。”
宁衡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可能这个神子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类似于佛教里的弥勒佛？或者犹太教的弥赛亚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了皱眉，视线从目标身上脱离，转而看向了屏幕角落一个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大光头。
光头站在一处鱼摊前面，高大健壮的身上穿着简洁的亚麻色长袍，面容沉稳严肃，看起来非常有威严感。
不过宁衡一见到他，就仿佛见到了某位不怀好意之人，脑子里本能地闪过了几种不太好的念头。
怎么又是这家伙？
他到底是什么？
他为什么总这样？
不怪宁衡内心警惕，主要是这个大光头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然后又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次数多了，宁衡就算再不理解，也能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这让他内心中的感觉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在跟踪别人，另一方面，自己又正被别人跟踪。
而且这个跟踪他的是不是人，可还不好说呢……
“怎么了，阿衡？”
对面见宁衡一时没了声音，于是主动开口询问。
“没什么，”宁衡闻言回过了神来，“我先挂了啊，上班时间熬电话粥不太好。”
“都说十多分钟了，你才觉得不太好啊。”对面含笑说了一句，却也没纠缠，叮嘱了几句别忘了吃午饭后，就主动挂了电话。
“玩游戏是工作嘛。”
宁衡也没理会有没有人听见，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声，目光再去看向屏幕中的那个角落，却已然失去了大光头的身影。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琢磨了好一会，最终干脆摇了摇头，不准备再理会这厮了。
此时宁衡的游戏角色坐在一处水池旁，自动在那里弹着怀中的诗琴。
周围有三三两两穿长袍的路人围观。
更远的地方，那个从铁匠铺里走出来的三神教首脑已然没了踪迹。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什么，宁衡原本也没打算以自己的游戏角色去亲自盯梢，毕竟人身无论如何掩饰，都不可能比得过一些微小不起眼的动物。
比如一只老鼠，或者一只飞蛾。
而且在游戏技术方面，他也不是很专业，所以这段时间的许多调查都是交给下属去做的，否则单以他自身的技术，可能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将之前的截图用聊天软件发送下去后，他就不再理会这方面了，转而下线打开游戏论坛，习惯性地观察起了上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信息。
91 人族阵线的大动作
想要在光辉之地的游戏论坛里面搜刮出一些有用信息并不是很容易，因为有用不代表有趣，而游戏论坛却是对所有人，包括非玩家群体开放的。
这类群体数量庞大，却不会过多关注一些复杂难懂的游戏信息，他们喜欢的是一些新奇有趣的事物，基本围绕娱乐而进行。
这方面甚至已经成了一个新的商机，巨大的流量下，很是有一批人在这里专业创作短视频或者小故事，乃至于大量“垃圾”将本该有用的帖子掩埋的越来越深，标题党愈发猖狂。
不过，虽说“污染”比较多，但某些重要信息还是可以被准确找到的，毕竟管理员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对一些帖子进行置顶与加精操作。
目前游戏论坛上被置顶的，除了版规之外有三个帖子。
一个是论坛上某大触搜集整合的各种族扮演指南，一个是关于几位玩家在一片古老沙漠中探险的连载“日记”，最后一个，也是宁衡重点关注的，是圣约教会针对玩家的“新政策”。
事情主要在法洛斯王国首都郊区进行，核心人物宁衡非常熟悉——
他以前就觉得那位伯尼神父会是游戏世界中一个关键人物，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成为了原住民势力与玩家对接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不过这方面游戏公司似乎并不重视，明明声势闹得很大，却连一点“政策倾斜”都没有。
“里面可能还有着某种隐情……”
注视着帖子中非常详细的一些信息，他不自觉摸了摸下巴。
宁衡不是职业玩家，但他管理的公会中有很多职业玩家，所以他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员。
这种专业指的并不单单是对游戏机制的了解与运用，还包括对游戏规则的掌握和熟悉。
作为规则的制定者，游戏公司的一切动向自然也在他的研究范围内，甚至没少去调查过这个所谓的公司具体在哪里。
可惜的是，这公司背后明显有着某种超自然力量支持，不仅调查到的东西乱七八糟，连对方到底是怎么把这款游戏开放至所有人面前的他都没弄懂——
游戏内的一些内容虽然有关键性的屏蔽，但总体程度明显在红线以外，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然而据他了解，上面虽然有无数次想要把这款游戏封锁掉，但实质性的进展却始终没有。
所以很多势力才会接连涌入。
而虽说游戏中有着许多强力种族，但世界的主宰始终是人类，所以相对于其他种族，大部分人还是对人族更感兴趣。
只是，除了内测那段时间以外，主要游戏地图光辉之地并不开放人族选项，虽然花钱能够买来人族的账号，但总体数量上不去，相应的探索也就基本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眼下这帖子表面上看，只是原住民教会驱使玩家的一种尝试，但背后所代表着的，也许是下一个游戏版本即将来临……
“就看谁能吃下大头。”
他暗暗给自己鼓气。
当前游戏世界只开放了一个海族阵营，却让几家公测后成立的玩家公会仰仗阵营红利隐隐成为了玩家中的顶级势力。
宁衡管理的公会并不在这几家势力之中，主要是他之前被忽悠过一次，做了个错误的决策，导致公会整体力量受损，继而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虽说没有因此被降职，但受的气可不少，他早就憋着一股劲呢，只待机会出现，就要奋起直追。
眼下这圣约教会的动向背后，显然代表着一次新机遇，核心人物还是宁衡的“老熟人”，就更加有便利了。
不过看了一会“异灵管理部门”的最新消息后，宁衡却干脆的点击了关闭，目光扫视起了论坛上其他内容。
虽然目前只有法洛斯王国首都这一片范围有新动作，但有一就有二，其他地方想来不用多久就能相继成立各自的“异灵管理部门”了。
人类阵营正逐渐被开启，初步将玩家吸引过去后，教会接下来的动作自然就是进行登记，然后正式走出与玩家合作的第一步。
再然后，那位阿利克主教会做什么，他倒是很期待。
只是想来这事短时间内不可能看得见，没有游戏规则的帮助，单单是统计加入的玩家这点，就已经很复杂了。
而虽说已经见到了新阵营开启的苗头与可能存在的机遇，但他并不着急自己这边有什么动作。
一来公会中有人专门盯着这事，二来公事与私事可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蜂拥而上的玩家们再怎么跑去黏糊，也都是公事。
而他宁衡，现在做的却是那位主教大人的私事！
“亏得我早有预判，提前有了动作，不然现在想贴上去都不可能了。”
暗暗庆幸之余，宁衡目光突然被论坛上一个不算很起眼的帖子吸引了过去。
［纽卡斯尔大陆，人族阵线新篇章！］
这个标题起的不太合格，主要是比较短，内容相对较少，还有种故作神秘的矫情。
不过人族阵线联盟这个名字宁衡虽然已经很久都没听见过了，但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因为最初游戏中只有这么唯二的公会，他这个号还是从该公会内某个核心成员那里买来的呢。
所以现在见到了相关消息之后，他不自觉就点击了进去。
本以为这种闲散玩家组成的业余公会放出那种标题只是个噱头，结果仔细一看，他却颇为惊诧。
因为发帖人声称，他们公会获得了纽卡斯尔大陆一些顶级势力的重视与合作，可以帮助玩家们进入纽卡斯尔各势力的阵营！
同时附在帖子上的还有一个视频，点开看去，黑压压一片的舰队正航行在汹涌的海面上，于舰队上空，一群巨龙翱翔天际，接连发出尖锐却恐怖的咆哮声音。
“好么，光辉之地果真多灾多难。”
他下意识地感叹，却也跟着心思一动。
人族阵线联盟的总部，似乎就在他目前所处的内厄姆附近来着。
好像叫什么，邪教岛？
也许该去拜访一下……
他对此沉思了起来。
如果这个人族阵线联盟背后真的是那个官方始终没彻底开放过的奴隶制大陆纽卡斯尔，那么这等于是另一个新阵营的诞生。
而相对于光辉之地的教会来说，这个阵营明显更自由，也更有吸引力。
92 隐情
并不起眼的帖子不代表某些人看不见。
相比闲散玩家，游戏中的大公会们甚至有雇佣人员专业盯着论坛的动向，因此，就算再细微的信息，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于是了解到人族阵线联盟大动作的，并不只是宁衡一个。
“暂时不清楚事情的真假，但有必要进一步了解。”
这种想法成为了这类人的共识。
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公会，但小也是相对而言的，而且还有着许多特殊的地方。
不提其历史，单说那公会依靠着一个名为盲神的教派，就已然能够让他们对这个消息信任几分了——
公测开始的时候，人族阵线中的人类玩家最多，所以基本上，所有大公会都从那里挖过人，也了解过一些状况。
而第二个共识则是。
“叫水军出动，把这个帖子尽可能的弄沉。”
“让消息尽量晚点扩散。”
……
于是包辰逸本以为自己的帖子会引爆论坛，成为一大热门，甚至走向被置顶的道路。
结果不断刷新下，他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帖子越来越沉，越来越不起眼，最后甚至已经沉到了好几十页之外。
他不服气地用小号给自己顶帖，甚至发动公会的骨干成员们跟着努力，结果也没什么效果，或者说，没有其他帖子的刷新速度快。
最终他干脆放弃了。
“这帮周扒皮，挖我的人不说，现在还沉我的帖子！”
包辰逸气的破口大骂。
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他当然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捣乱。
事实上，公测之后，他遭遇到的捣乱现象简直多不胜数，基本每天都有发生，乃至于公会里原本身为人类玩家的内测骨干们一个个被挖走。
现在的公会虽说依旧在蒸蒸日上，势态愈发火热，但和那些大公会可没法比，而且除了他以外，基本没有别的人族了，全是一群动物。
人族阵线联盟因此名存实亡。
遇到的坑多了，自然非常敏感，所以现在，他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包辰逸因此很生气，不过紧接着，当他看到游戏中那些大公会的人接连发过来的信息之后，却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果事情是真的，可以考虑与我们合作。”
一个昵称为天球周小伟的家伙发来一段消息，“我们可以考虑出资不少于五千万的加盟费，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数字，如果情况属实，费用会酌情增加。”
周扒皮的称呼就是因为这个周小伟而起的，原因是这厮从他这里挖的人最多。
但现在，他给的似乎也不少……
“在吗老兄，论坛上那事具体什么情况？”
名为海妖之心的公会相对和善一点，里面一位副会长与包辰逸比较熟悉，在聊过几句后，同样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但却很有诱惑力的合作方向。
随后是青稞联盟、新星公会、火种、第二世界……
这些名号基本都是游戏中目前数得上的顶级公会势力，也都是在现实中很有背景的一群扒皮。
不得不说，虽然曾经被这些家伙们或多或少的欺负过，但现在，被这帮人争抢似的聊天给价，却让包辰逸着实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回复，一来总要有个骄傲的态度，二来，这事可还不是全由他做主的。
“老大，你看这个要怎么回？”
他把几张截图发送给了自己目前的顶头上司。
之前游戏火热时，因为唯二公会会长的身份，他可没少被人肉，最后还是因为这位名为爱丽丝的上司帮助，才解除的危机。
所以现在，他是“受雇于”爱丽丝的。
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他现在使用着的游戏头盔，也足以让他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大佬了。
“合作可以，加盟费什么的就算了。”对方的回复让他脸色发苦。
“可是这个，不要白不要吧？”
包辰逸抱着侥幸心理多说了一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让扒皮们出血的机会……”
“不要把人家当做冤大头。”
对面心情似乎不错，明显有着比以往更多的耐心，“那些人比你聪明得多，收了他们的钱，问题可都在后面等着呢。”
“……好吧。”仔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是这么回事，而且他现在虽然没什么太多的钱，但也不愁吃喝，于是也就没多纠结。
“那咱们该和他们怎么合作？”他随之又问。
“无所谓，等那些人过去调查完之后，看看他们怎么说。”
爱丽丝回复，“你只要提出两点要求就可以了，一是不能拒绝普通玩家的加入，二是动静一定要大。”
这个说法让包辰逸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名感觉儿戏似的，不过对方的好耐心可不是常态，所以他也就没敢多问。
“老瞎子最近盯我盯的不是很紧了，可能跟我晋升到了盲神教会的长老有关系，”
他开始汇报起了情况，“不过碰见之后，他还是总会问东问西的。”
“问他那个所谓的真正的盲神？”对面询问。
“是的，他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我都说过那次附体在我身上的是一只恶魔了，他就是不相信，还总莫名其妙的笑，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他还说什么，真神既然上过我，就肯定会上第二次，妈的，可把我恶心坏了……”
……
“他既然以为那位真神还会再次出现，那应该就不会无的放矢，你多留意吧，有这方面的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坐在游戏世界古典精致的四柱床上发送完这句话后，安清茹不自觉咬紧了牙关，本来因为盟友靠谱而存在的好心情全无。
最开始那个公会系统的传播就是从这位包辰逸身上出现的，所以他提及的那个所谓的真正盲神，有很大可能是入侵她系统的恐惧之王。
不过与之前的话想的不同，她不认为那位魔王会再次出现在对方身上，毕竟时期已经完全不同的。
当时出现的时候，公会系统才堪堪诞生，扩散出去很有必要，现在这东西已经遍地开花了，没理由再与包辰逸有联系。
所以虽说要对方留意，但安清茹并没有在这方面存有“期待”心情。
至于之前说的那个纽卡斯尔阵营的话题，这事虽然不是她主要操作的，但一开始她其实就知情。
那还是在教会主张与玩家进行合作之前的事情呢。
不过当时她就对此没报什么期待，现在想着的，也只是让这个“阵营”的存在多刺激一下教会方，让他们少点犹豫罢了。
因为所谓的纽卡斯尔阵营，实际上分成了十几甚至几十股势力。
几十股势力所拥有的资源虽然丰富，限制应该也不多，却也代表着复杂且矛盾，没有一个主要话事人，背后可能存在着与圣约教会不同，但同样严峻的几十个问题。
这种情况和统一的教会是没法比的，除非那些势力能真正联合起来，但那根本不可能。
就更别说，教会背后还有着一个神秘的天国了——
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神灵很多，但天国只有那么一个。
与之相对的，地狱这个地方在其他神话体系当中倒是普遍存在，地狱七魔王在这些神话当中也有各自扮演的角色。
然而天国虽说存在感单一，却能把地狱压着打，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再加上，系统最开始带她抵达的地方就是光辉之地，她总觉得这方面是有“深意”的，因此始终主攻这边。
所以安清茹没有和纽卡斯尔方深入合作的想法，因为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引来天国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目前光辉之地局势错综复杂，却还没见那些天使们有什么主动的应对，倒是显得非常奇怪……
“你好，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关闭与包辰逸之间的聊天框，安清茹打开另一个闪烁着的好友图标，仔细一看，就看到了这句话的存在。
这是那位昵称为岁岁的玩家。
93 安插人手
“你好，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发送完这句话后，薛九岁心中有些忐忑，同时不自觉揉了揉自己发酸刺痛的肩膀。
那个项链体验计划持续期间，基本上都是她在忙碌着给“没有手脚”的玩家们佩戴项链，一来身份合适，二来一时间也没别的信得过的人。
而不论是目前的职位，还是她想要与那位年轻主教拉近关系好“拜师学艺”这点，她都没理由拒绝这份安排。
只是，本以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工作，结果两天时间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
酸疼、麻木、刺痛、僵直……
各种特殊状态轮番浮现，然后反复交替，有时候她会强挺着，也算是还没毕业就体验生活了，但很多时候她都挺不住，于是只能下线躲避，把角色交给替身木偶。
这就导致了本来只是两天时间，让她过得仿佛过去了一个礼拜。
不过此刻她联系这位自称是游戏公司内部人员的爱丽丝并不是来抱怨这点的，也不是质问她当初送自己游戏头盔的原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目前这码子事。
她现在联系对方，为的其实是自己的闺蜜。
“什么事?”对方询问。
“你们的这个游戏头盔，什么时候能对外销售？”薛九岁委婉地问道。
她其实想问自己可不可以出钱买一份的，不过这样说有种走后门的感觉，不太好，所以就转了个弯。
“目前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名为爱丽丝的玩家回答道：“虚拟现实设备还处于内部测试阶段，其中可能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还不能公开对外销售。”
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有真实感了。
薛九岁暗暗心想。
不说这种体力劳动会让身体感到十分痛苦，其他方面，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说虽然居住在这座古老城市的“贵族区”，但出门时仍旧能够闻到的那些难以忍受的臭味。
比如说洗澡设备不健全，环境中的潮气还很大，总是让她感到浑身像是有虫子在乱爬一样。
甚至于，她这个男性角色的身体，也让她感到十分复杂，都开始理解起了她们学校里某位哲学导师，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了——
男女之间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所谓的不同，完全是当前社会构建出来的差别。
当然了，这些她是不敢乱说的，甚至都没和闺蜜提及自己目前的情况，不是怕别的，而是怕那家伙忍不住好奇而问起某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虽然没有说过，但见自己闺蜜憋在那处沉没之地，乐趣越来越少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那，你们这个头盔的内部测试，还缺测试人员吗？”见对面一时间没有别的话传来，薛九岁又问了一句。
“暂时来说是不缺的。”
对面的回答让她感到有些失望，不过这方面并不能强求，她的脸皮比较薄，也不好意思多问下去。
“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向上面申请一下。”结果对面主动说起了这方面。
这话反而让薛九岁警惕了起来。
她不觉得这个游戏头盔造价很低，甚至肯定会非常昂贵，然而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只要自己主动说的更明白一些，就能继续白送一个给她似的。
这很不正常。
最开始这个头盔被送过来，还有可能是出于让自己参与“内测”，当小白鼠的缘故，但如果再送来一个，那原因显然不可能这么单纯。
没多问，薛九岁只是发过去了一个问号。
“你也看到了，公司派我来参与这个圣约教会与玩家合作的项目，但是很明显，这个项目眼下还缺乏许多要素。”
对方解释道：“比如说，像你这样玩家出身的成员。”
“项目才刚刚开始，除了护卫骑士外，基本没有别的员工，但接下来教会肯定会派来更多的神职人员参与，不然根本忙不过来。而那些人嘛，不大可能和伯尼主教一样，思想开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往这里安插自己人？”薛九岁听明白了，这让她一时间感到有些不舒服。
“算不上自己人，只是想让这个项目能够流畅运行，不出现差错而已。”对方说道：“起码来说，不能从内部出现差错。”
“然后？”
“像你这样出身神职人员的玩家目前我们多少是有一些的。”对方说道：“不过选择什么人加进来，还得看伯尼主教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帮着推荐你的人给他？”薛九岁反问，“可是，你和他也很熟悉的吧？”
这么问的主要原因是，她感觉自己在那位面前身份较低，也许说不上话。
另外一点就是，她着实不愿意做这种掺杂利益方面的事情，尽管这个事按照对方的说法来看，是好的。
“因为算是一个合作者，所以我不好明面上在那位面前推荐自己人。”对方解释道：“你懂的吧，这会让他感觉我这位盟友不纯粹。”
所以你就让我去帮着说？
薛九岁对此比较抗拒，于是有心想要拒绝。
结果对面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又让她很犹豫。
“如果你能帮着办成这件事的话，我可以额外向上面申请一个头盔给你，然后你随便给谁用都成。除此之外，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要求，也可以提一下，合理的话，我同样能满足你。”
“能让游戏角色从一个地方转移出来吗？”薛九岁迟疑地问。
“你指的是什么地方？”
“之前那个沉没了的法洛斯王都。”
“为什么不重新申请一个新账号？”对方显然感觉这事很奇怪。
当前玩家们每个人虽然只能拥有一个账号，但只要把这个账号卖掉，或者找到人接盘，就可以重新申请第二个。
“她的那个角色比较特殊。”薛九岁委婉地回答，实际上她也不理解闺蜜的这种行为。
“嗯……可以尝试，但不能保证。”
“好吧，我先考虑一下。”
薛九岁最终如此回复。
闺蜜不愿意换账号，但那个账号对应的角色却被困在沉没之地没办法出来。
当事人虽然对此没说什么，但最近却愈少提及游戏方面的事情了，反而追起了日漫，有种游戏宅转职成为动漫宅的趋势。
所以为了接下来还能一起愉快的玩游戏，她才联系起了爱丽丝这位游戏公司的成员。
本打算只是问一下虚拟头盔这种极大增加“游戏体验”的东西，没想到还有了个意外收获。
然而……
“萌萌，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退出游戏，把头盔从脑袋上挪开后，薛九岁用手机聊天软件联系起了对方。
“假装汉子在和宫吧老哥们一起聊妹。”
对方回答的话语让她感到有点懵。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闺蜜这种跳脱性格，于是也没理会这点，反而又问：“游戏方面呢？”
“游戏啊，”对方直白地道：“当然是看热闹啦。”
“你不是在忙着挖坟吗？”
薛九岁闻言好奇地问，“怎么又看起了热闹？”
94 黑血的消息
她这位闺蜜自从前阵子调查一个邪教组织，结果调查到该组织于沉没之地中秘密挖掘某具尸骸之后，就始终忙碌着截胡行为。
这事已经发生很久了，本来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让薛九岁记忆深刻的是，闺蜜一直在挖这个“坟”。
每次问起，对方都是说在挖坟，还不是一天两天了，仿佛定点上下班打卡似的。
结果现在突然改看起了热闹，倒是让她感觉非常奇怪。
“别说那个坟了，说起来都是伤心事。”
对面回复道：“那个叫黑血的邪教之前发现了我们在偷偷挖他们的坟，然后就把我们全都抓起来关到地下监牢里去了。”
“不能自杀换角色的吗？”
薛九岁闻言纳闷地问，“或者干脆找人救你们？”
“找人了啊，所以才说有热闹可看，现在教会和那伙邪教正打成一团呢，嘿嘿。想来那些该死的家伙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都嗝屁了。不过被教会发现之后，那个坟我们是没办法继续挖下去了，都已经快要见到棺材了，可惜……”
按照玩家在沉没之地中的地位，出事后的确能引来那里的神职人员们兴师动众，这没什么可多问的。
不过薛九岁总感觉黑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似乎在那位年轻主教嘴里听说过。
可惜，更多的东西她就不知道了，貌似那是一个敌对势力。
把这点暂时记在心里，薛九岁转而将自己也许有办法让闺蜜离开那个地方给说了出来。
当然，她并没有提及游戏公司相关的事情，因为这事她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做呢。
结果对方反而兴趣缺缺。
“出去干嘛？外面那些家伙还在想着往教会身上贴，我们这里的玩家都已经是教会里的大爷了，跑出去当孙子有啥意思。”
“外面比里面有趣多了吧？”
薛九岁感觉闺蜜这种态度很奇怪。
“谁说的啊，”对方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池浅王八多，俺们这边隔三差五就能出现一点热闹事。”
说着，这厮仿佛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都不知道岁岁，自从上次那场拉胯的暴乱之后，这边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打架，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连教会里那帮和和气气的神父主教们，现在与他们同行说起话来都显得阴阳怪气的。”
“我猜他们内部发生了明显的分裂了，不过想想这也正常，本来那帮对墙祈祷的暗影使徒们就已经让这里出现了裂痕，之后那场暴乱虽然被镇压的速度非常快，但影响却始终存在，毕竟这地方整体也不大，有些动静基本上每个人都能知道。”
“所以我们这些出不去的，现在就等着看接下来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呢，没准教会真的会对所有人开放超凡技能的学习？”
“但是这个就算开放了，也消灭不掉暗影使徒这一阶级吧我猜，他们成了超凡者后，闹出的动静反而可能会更大。”
所以这有啥意思啊？
薛九岁对此不是很理解。
那地方就算闹的动静再大又能怎么样？
顶天了几万人，不会超过十万。
而且热闹归热闹，和玩家们又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不理解闺蜜的地方非常多，也不差这一个，所以对此没纠结。
见对方没有离开的兴趣后，她也就干脆不提这茬，反而主动提起了一些学业方面的事情。
于是对方本来高昂的聊天兴致迅速减退，最终除了嗯啊之类的字眼外已经没有其他回复了。
话痨因此被压制。
薛九岁于是笑眯眯地关闭了聊天软件。
随后她想到刚才了解的某些信息，又突然看向了被放在沙发上的游戏头盔。
闺蜜既然不打算离开那里，她对帮衬那位爱丽丝的事也就没有太多心思了，毕竟这方面是要还人情的。
薛九岁此时想的是那个黑血教派。
“那家伙平时话不多，能被他提起的，应该比较重要吧。”她思考着这个问题。
沉没的法洛斯王都中存在着黑血教派，还在挖着某具尸骸，而且没记错的话，那里还有着一位长相与圣约教会教皇一模一样的邪教首脑……
这个消息也许会对伯尼有所帮助？
仔细想了想，反正自己是玩家这件事对方不可能没猜得出，而玩家总会有各种信息渠道便利，于是薛九岁决定将此事汇报过去。
她因此重新戴上头盔，思维与一阵机械声音交涉着提供了账号密码后，猛烈的眩晕感瞬间浮现。
随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九岁重新来到了光辉世界。
此刻游戏世界中的时间是早晨，她的角色本来正被托管着在“打扫卫生”，不远处的客厅中就是那位正坐在壁炉旁看报的年轻身影。
胡乱地把脚下一堆垃圾扫到楼梯下边的空挡中后，薛九岁深吸了口气，然后踏步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对方听到响动后就抬起了头，接着说了一句让她颇感惊诧的事情。
“接下来上面会派遣一些人补充完善我们的异灵部门，汤姆修士，我打算指定你对他们进行管理与教导。”
“啊？”
“待遇方面目前我还不知道，不过想来把你的名字推荐上去后，会有专门人员联系你——你觉得呢？”
“好的，没问题。”薛九岁连忙点头。
这是好事，没道理拒绝。
“除了这点以外。”
对方复又说道：“异灵部门比较特殊，我平时不是很了解特瑞西本地的神职人员们都有谁符合我们的要求，最开始来的时候，倒是有一个叫德维特的助理执事看起来还不错，所以等会你记得去大教堂找一下对方，然后你们琢磨一份人选清单给我，如果合适，我就一起提名上去。”
爱丽丝提及的这件事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薛九岁闻言愣住了，感觉有些措不及防。
继而她又想，这会不会有点儿戏？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闻言后自然点头应是。
然后见这位年轻主教低头重新看起了报纸，她就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汇报了过去。
房屋内因此沉寂了片刻。
继而对方直接撂下手中报纸，穿上外套朝门外走去。
“您这是？”薛九岁见此忙问。
“当然是把消息汇报上去。”伯尼边说边朝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事很重要，你做的不错。”
95 一道难题
自从不久之前首席主教遇刺案结束，伯尼接到新任命之后，就基本很少在特瑞西的大教堂中露面了，而是始终在忙着筹备新工作。
眼下他为了“汇报消息”突然出现在教堂中，自然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相对于曾经的那种好奇，仰慕或者漠视的目光，现在这些人看向他的表情却都很古怪。
“大家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
之前伯尼吩咐“汤姆修士”寻找的德维特，在伯尼于教堂后一处露天长廊中行走时，凑过来小声说道：“那些恶，呃，异灵们实在不是很符合大家的思想观念，我想您应该理解这种心情……”
“当然。”
大主教亚度尼斯所在地位于大教堂后方的一处建筑内，赶去途中，伯尼并不吝啬与这位对自己始终示好的助理执事交流。
“那么，你怎么看待我的新工作？”
“我觉得这是一份很艰巨的任务。”
德维特这位助理执事一向聪明，或者说有功利心，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在伯尼刚刚任职时就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帮忙跑腿了。
因此他的话语显得相当委婉，“一般人是没办法完成的。”
“有兴趣加入这个一般人没办法完成的工作中吗？”伯尼含笑询问。
“当然，我是说，呃——”助理执事如果在意这个就不会凑过来了，闻言不自觉咧了咧嘴，“我以为我早就是您的人了。”
上次伯尼的确有拉拢过他，此刻这位顺杆往上爬就显得非常圆润。
不过伯尼看得出来，这位与其说是乐意加入异灵部门，不如说是看好跟随自己的前途。
但这也无所谓，有想法就好，不论这想法是出于哪种原因，总比周围那些对此忌讳莫深的神职人员强。
路途不长，这个话题暂时结束，示意接下来会有人找助理执事详谈后，伯尼敲了敲门，继而踏步走入大主教所在的房间当中。
能够决定整个法洛斯王国宗教事务的房间看起来颇为简洁，书桌、窄窗、抄写台，以及角落里堆积的一些瓶瓶罐罐……
除了书架上的书籍很多外，这里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关异灵方面的事情？”
坐在书桌后正书写着什么的消瘦老人抬眼询问，手中动作没有中断，显然，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不需要用眼睛来进行观察了。
“是科弗代尔方面的事。”伯尼说道。
对方书写动作因此一顿，随后撂下羽毛笔，摆出一副专心听讲的姿态来。
法洛斯旧王都科弗代尔沉没事件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相应的许多风波也早已平息，起码在海族入侵这种大环境下，暂时平息了下来。
整体上虽说仍旧有一些暗流存在，但这方面正常来说，不大可能被一位副主教，还是身份这么特殊的副主教提起。
所以，眼下伯尼既然说到这个话题，那就一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讲。
身为大主教，亚度尼斯对此看的非常清楚，于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
然而，随着伯尼将事情缓缓讲述出来，他那已有“防备”，本该保持平稳的心态，却越来越绷不住了。
“异灵竟然可以联系……不对，那沉没的科弗代尔内竟然还有幸存者？”老人脸色非常错愕，语气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按理说这……这不太可能啊！”
“也许是因为那位圣灵没有下死手的缘故。”伯尼委婉地说道。
“消息可靠吗？”大主教亚度尼斯紧张地问。
“我不敢肯定。”
伯尼话语没说满，“但我认为我的随侍没有撒谎。”
亚度尼斯闻言点了点头，此刻他也坐不住了，干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踱步半晌后，表情渐渐严肃。
“我需要亲自询问一下你那位随侍。”他先是说道，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此事属实，我们需要暂时保密。”
这是自然的，当前战争局势本就紧张，再节外生枝必然会引发更多的意外。
伯尼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需要汇报给教皇冕下吗？”他随后问。
“当然，”
身材消瘦的老人正在收拾桌上文件，然后准备与伯尼一起出门，闻言后毫不犹豫地道：“只有教皇才能处理好这件事。”
……
“这帮家伙啊，一旦遇到得罪人的问题，就往我身上推。”
花园中的老人撂下手中一份文件后，如此对身旁一位穿红色长袍的秃顶中年感叹，“国内出现灾乱，直说不就好了，非得要让教会来从中间调度。难道我们不出头，法洛斯人就猜不到原因？”
“也许他们在考虑这些灾乱背后是否另有缘故，所以不敢妄动。”红袍中年含笑说道：“这方面又有谁能比您知道的更清楚？”
“那这就是一种试探了，可惜，教皇也是人，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老人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面带唏嘘地叹了口气。
相比其他区域，东大陆最近两年简直灾难频发。
远的不说，目前最近的那海族入侵、沼泽虫灾，难民与魔女的问题，已经成为了他议案上的常客，前者已经是老问题了，源自于奇妙的局势，法洛斯王国与海族陷入了长期的僵持当中。
看起来暂时不会变得更严重，然而这种僵持是有代价的，王国运输体系崩溃，占据数量优势的鱼人们四处游击破坏，将整个法洛斯搅动的乱七八糟。
整体来说，那些海族倒是没有做出什么显眼的事情，可这种缓慢放血的战略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会拖垮法洛斯王国。
不过真当战事始终拖延，那么最先垮掉的其实是海族本身——
它们的数量虽说庞大，但也经不起这样不惜代价的投入，尤其是上岸作战对于海族来说可不是一件易于承受的事情。
所以，海族的这种战略显然是为了最大程度分散教会援助的超凡者，让胜负晚点到来，深层次的原因自然是海族高层感觉接下来会有其他的“外援”出现，让它们走向胜利。
而那沼泽虫灾，如果单单只是一片区域的话，其实解决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在他们的注意力因为地狱魔王们的动向而被吸引过去时，那悄然出现的虫灾已经蔓延到了一定程度，那种制造沼泽的虫子单个消灭起来很简单，关键它们的繁衍能力非常恐怖，比招惹厌恶的蟑螂都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除非不惜代价的将大量超凡者投入过去，然后高频率的连续进行清洗，否则单单以目前黑荆棘王国本地的那些神职人员来看，动手消灭的虫子估计还没有它们新繁衍的数量多。
至于冈瑟王国的问题，如果单单只是难民问题的话倒是好解决，也不会引发什么重要灾难。
然而偏偏在这种时节出现了一场愈演愈烈的魔女瘟疫……
如果说虫灾与海族入侵算得上是外患，那么这场瘟疫可就完全是内忧了，毕竟所谓的魔女，前身完全是教会麾下的子民。
可惜的是，混杂在难民浪潮当中，这场“瘟疫”同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灭的。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过分担忧。”
见教皇脸色复杂，红袍中年劝慰地说道：“如果局势真的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上面肯定会有相应的安排。”
“比如说那些异灵们？”老人似笑非笑地问。
“这方面，虽说我们内部出现了一些否定声音，但我认为，那只是我们一时间还没有领会上面这种安排的真正原因。”
红袍中年语气诚恳地道：“想来随着法洛斯王国第一个试点的运作，这事的具体面貌将会真正显露而出，这样，我想大家应该都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原因是一位侍从急匆匆地走近，然后将一份文件送上。
这明显是有重要情况汇报，红袍中年因此识趣地闭上了嘴，继而好奇看去。
没看见什么，有着某种力量遮掩，这份文件除非教皇本人，否则其他人是见不到丝毫内容的。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坐在那里面色略显轻松的老人搭眼看去后，脸上本来带着的一点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96 抉择
阳光明媚的花园内，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随着老人脸上表情异常而悄然变的紧绷不已，站在旁边的红袍中年因此面带忧虑。
看到了一份新的消息就突然变了脸色，很显然，这消息不是什么好事。
可眼下这种局面，又有什么样的坏事能够让教皇表情暴露的这么明显？
“难道那些地狱魔王又做了什么大动作？”他语气紧张地问。
“倒也不算。”老人缓缓回答。
“那就是战争局势出现大变化了？”
老人闻言摇了摇头，“不要瞎猜了，费尔顿，这事我需要仔细想想。”
这么说着，紧接着他却又反问了一句，“如果你遇到了一个问题，去解决会出现新问题，不去解决，还是会出现新问题，你该怎么做？”
“我认为，应该去考虑问题的严重程度。”
红袍中年认知到了这是对方正委婉的询问意见呢，于是措辞谨慎地道：“如果引发的问题比原本的问题要小，那就去做。如果必须要选择一个问题去解决，那么就要找后果最小的那个。”
“大部分人和你的观点一致，选后果小的，而不是应该做的。”老人闻言哂笑，“然而恰恰是这种选择，造成了这个问题的诞生。”
他尽管在笑，语气却莫名显得有些悲凉，让红袍中年愈发感到担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下去吧，费尔顿，如果有需要，我会派人通知你。”老人摆手回应。
红袍中年于是没敢再问什么，躬身行礼后，转身告退离开了此地。
留下老人独自坐在花园中，表情变来变去，非常复杂。
沉没的科弗代尔仍有幸存者，这件事对于一些遇难者家属来说显然是大喜事。
但对于教会而言，这可就不一定了。
那地方是封印魔王之地，眼下虽说有一些迹象证明被封印的魔王可能已经逃了出去，但这点谁也不敢肯定。
所以面对幸存者的问题，教会该如何抉择？
要不要去救？
有这个能力吗？
就算有能力救出幸存者，他们又敢去吗？
万一里面的魔王跟着逃离封印了怎么办？
或者里面已经没有魔王了，那没有魔王被镇压这件事情一经证实，必然会引发更大的哗然。
况且，真要去救的话，就等于是在无形中否认那位大天使曾经的行为，难免会引发事端。
然而如果不救，那这种选择本身就已经与教会的根本立场相违背。
而且这件事情是怎么引发的？
想到这里，老人嘴角不自觉抽动。
当初如果不是上面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与波折，现在也就没有这种纠结可言了。
如果说这个行为的确有效还好，如果以偌大代价去镇压魔王，结果却没压的住，那这反而成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回到事情本身，救还是不救？
是尝试去救，还是无视这个问题？
这种选择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科弗代尔沉没一事是一种类型的问题。
然而这方面当初本就引起过极大的争议，现在如果再做这样的选择，那么本来因各地灾难而暂时被压下去的分歧必然会再次诞生，并且比之前的更激烈。
正常来说，他们是没有能力去打开那座封印的，所以无视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然而选择无视，问题就能解决了吗？
这种选择看起来影响最小，后患也不多，但他现在很怀疑，如果这次他们还是选择了与上次立场一致，如果他们真的明知科弗代尔中还有幸存者，但却不去行动，那么未来这件事情没准还会引发出更多的问题甚至灾难……
“这个问题不是我该纠结的。”老人最后喃喃自语了起来。
“没错，毕竟与科弗代尔有关，也就是与那位圣灵有关，我现在思考这些，最终决定权却不在我这里……有什么用？”
他决定把这件事情上报过去。
只是，圣灵们难道就不知道封印里面有幸存者吗？
想到之前猜测的，天国中的圣灵们可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世界”上，他就难免对此起了怀疑。
如果圣灵们抽不开太多精力来处理这些问题，那么问题的解决办法很大可能还是会以影响最小为基准。
然而，如果上面真的按照这种思路来做事的话，那么……
他不自觉看向了情报中的黑血教派这个字眼。
“一位与教皇外表相似的教派首脑潜伏在科弗代尔中，阴谋挖掘着某具不知名遗骸，并曾在日记中写道，希望成为教皇……”
这行字表面上看，似乎只是某个邪教领袖的无端幻象，然而，感受着自己双腿部位阵阵肿胀刺痛，老人不自觉想到了更多。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
他这样喃喃着，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虽然宗教林立，但那些宗教和圣约教会可没法比。
能够称之为教皇的，也仅仅是他一个，就更别说情报中长相与他相似这点描述了。
所以教皇指的就是他本人，那位邪教首脑幻想中将要替代的角色，也正是他。
而科弗代尔中有什么遗骸值得挖掘？
这点暂时不能确定，但据他了解，在上一次猎魔之战中，时任教皇布里斯三世的死亡地点，就是在科弗代尔附近。
虽说后来教会声称遗骸已经得到收敛，但他清楚知晓，那具遗骸其实始终没有找到，所以……
一位教皇的遗骸能够用来做什么？
换句话说，一位教皇的遗骸落在邪教中人手中，能够用来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很多，起码来说，用来让人显得更圣洁，骨子里更像教皇，是没问题的。
所以那个邪教首脑不仅外表与自己相似，他还在追求骨子里与自己的相似……
如果没有其他要素支持，这种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准备假冒一位教皇？
这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
可是，关键的问题是……
老人不自觉看了看自己掩盖在长袍尾摆下的那双腿部。
这双腿在几年前曾经受过一次伤，原本伤势其实没什么，但随着时间流逝，伤势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愈发的严重。
甚至时常让他思维恍惚，隐约间，总感觉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然而动用了可以动用的一切手段，甚至委婉地祈求过天国圣灵关照，他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之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现在，仔细想想，这伤难道另有隐情？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
他又想到了这句话。
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他想不起来了。
似乎从来没在书籍上见到过，也没听人说过，但最近他却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当然，认知到了自己出了问题，那么就算没办法解决，起了警惕总归是件好事。
可这件事却不能这么看。
上面需要的是一位能够维持稳定的教皇，而不是一个身有隐患的教皇。
那么，当上面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准备动手解决的话，是会选择最正确的做法，还是选择影响最小的？
97 黑血的舰队
狂风呼啸，吹拂着海上浓雾距离涌动，一抹阳光随之穿透而来，带来的却并非温暖，而是残杀。
翼龙裹挟阴影从天而降，一双尖锐的爪子猛地抓起一位正擦拭甲板的奴隶水手，随后不顾水手惊恐惨叫，翅膀一扬冲向浑浊天空。
惨叫声迅速远去。
但没一会，大量如同雨水般的粘稠鲜血却接连挥洒而下，伴随着的还有些许破碎的温热内脏，无声显露出了那位水手目前的遭遇。
不过这种惨剧却并没有引来女妖号上其他水手们的恐慌，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天空浓雾中那密密麻麻盘旋飞翔在舰队周围的黑点，就收回视线继续做着各自的工作了——
于某位老人忧心忡忡之际，黑血的舰队正缓缓驶向光辉之地。
……
翼龙吞吃奴隶的一幕被船长室内正站在窗口观望外面的克罗夫特看在了眼里，不过与甲板上的其他奴隶们一样，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而与那些奴隶不同的是，克罗夫特其实还能从中感受到一种趣味，比如说，他会在想，奴隶水手被撕碎的时候，是否还拥有思考能力？
翼龙是一向不喜欢吃人头的，而当它把奴隶的脑袋扔进大海中后，奴隶会不会感觉有点冷？
如果这些家伙只剩下脑袋但还能讲话就好了。
他不无遗憾地心想。
总而言之，克罗夫特现在有些无聊。
“法洛斯王国目前的战场可以分成两个区域。”身后有几个人正在讨论着光辉之地的事情。
“一处是战场核心，那座名为寒霜的山脉之中，海族仰仗着山脉地底如同迷宫一样的地下暗河，与光辉之地的人进行着僵持。”
“另外一处是法洛斯王国全境，海族利用数量优势来最大程度的分散教会的超凡力量，以维持它们目前不败的局面。”
“海族显然在期待着我们，甚至更多的我们下场，但它们似乎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最近才频频与我们进行联系。”
“所以我们要从哪里展开进攻？”克罗夫特转身询问。
“不，我们不打法洛斯。”说话之人做中年商人打扮，闻言后笑了笑。
“不打法洛斯？”
克罗夫特因此一愣，“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
那商人开口解释，不过没说下去，就被旁边一位戴着船长帽的大胡子出声打断了。
“我们虽然有海族盟友帮助，但目前临近法洛斯王国的海域上方长期被血月笼罩，那轮月亮虽然给教会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对我们来说同样充满危险。”
“所以我们不打法洛斯，因为我们不能直接将舰队开过去，我们打这里。”
大胡子边说边点了点桌上那张光辉之地的地图。
克罗夫特抬眼看去，萨拜联合王国几个字映入眼帘。
“萨拜联合王国？”
他因此挠了挠头，道：“那地方也有便宜可占吗？”
“没错，可是个大便宜呢。”
大胡子船长微微一笑，没有更多解释。
周围人因此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在责怪，却又像是在说，做得好。
克罗夫特其实也没太多好奇心理会这种事情，身为黑血教会牧首的小儿子，他这次跟着来可不是为了参与战争的，而是为了游玩。
所以随后他的目光就被船长室内一个穿着黑色兜帽斗篷，双眼部位系着丝带的中年瞎子给吸引了过去。
或者说，被瞎子怀里的一只猫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猫浑身漆黑，却又有着一双翠绿色的眸子，看起来很漂亮，不过出身于纽卡斯尔权贵阶级，克罗夫特的眼光自然不可能只被这种凡俗的美丽所吸引。
让他感到有趣的是，这猫竟然能够凭空变出一些鱼干来捧在爪子里啃。
“这就是那些将要与我们进行合作的异灵吗？”
他指着瞎子怀中的猫询问之前与自己搭话的那位商人。
“它的确是一只异灵。”
还没等那位回应，坐在角落撸猫的中年瞎子就将那“无神”的双眼看向了克罗夫特，“我们平时可以利用它们传递信息以及物品，还可以交代它们去做一些正常人很难办到的事情。”
“它们能听懂人话？”
克罗夫特好奇询问。
“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瞎子回答。
“现在它能吗？”
“现在不能，只有我交代给它一些任务的时候，它才能听懂。”
“真有趣。”
克罗夫特闻言复又看了那猫好几眼。
在他看来，这种异灵和他以前养在兽园里的那些奇珍异兽差不多，有着各种奇妙的能力，还颇具观赏以及互动价值。
但与那些异兽不同的是，异灵这种东西，在他那个圈子当中，似乎还从没有人养过。
‘等这次旅程结束，我一定要带几只回去，送给白海鸥，她肯定没见过。’
克罗夫特暗暗心想。
白海鸥是黑血教派所在的高尔斯沃西城邦中一位著名交际花，以肌肤雪白，举止优雅而闻名，据说出身于光辉之地南大陆奥斯丁家族，该家族是南大陆黑曜石王国中的王室，地位显赫。
身份与外表的优越让白海鸥受到了城邦中无数青年的追捧与爱慕，克罗夫特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虽然出身优渥，但长相普通，还没什么特长能力，在诸多追求者中，实在不是很起眼。
这次他跟随舰队前往光辉之地，为的除了是给自己增添光荣履历外，还有就是想在那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大陆上找一些奇怪罕见的事物然后带回去送给那位梦中情人。
再然后，如果发展顺利……
想到美妙之处，克罗夫特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容，看向瞎子怀里那只猫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
“妈的，这个傻逼难道有恋兽癖？”
昵称为荒野大嫖客的玩家正以第一视角来感受着“自己”用毛茸茸的爪子捧吃小鱼干时的可爱劲，结果却碰见了这种眼神，让他莫名感到一阵浑身发毛。
他是人族阵线联盟的核心成员，也是会长的表兄弟，之前因为好奇外加公会事务，而随着盲神教会的牧师出海前往纽卡斯尔出差，主要负责传递消息，顺便也是为了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模样。
所以可以说，他没少见识到那地方的诸多变态之处，相对而言，恋兽癖还算比较正常。
不过这个正常也只是在认知范围内的说法，真要自己实际碰见了，那其实还怪恶心的。
幸运的是，没多久，那个外貌猥琐的家伙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他也就暂时放下了心，然后继续看着“自己”咬小鱼干时的模样，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姨妈笑。
可惜，这种享受过程并未持续多久，一通视频电话的到来，直接将他的好心情给破坏殆尽了。
“你说啥？”
看着视频中自家表兄弟那张貌似憨厚的面孔，昵称为荒野大嫖客的圆脸青年不自觉愣住了。
“叫我把黑血舰队引到法洛斯去？”
“为啥啊——不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老表？”
“我现在只是一只猫啊！”
98 实际工作时的难题
对于自家老表能否左右接下来的舰队走向，包辰逸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他这么说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罢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这样搞，接下来他准备已久的“纽卡斯尔阵营”，将会更加没戏。
没错，这方面出现了意外情况。
翻阅着与某位的聊天记录，他此刻的表情非常沮丧。
“你知道的，相比阵营未来的潜力，我们其实更看重既有的工作能够展开。”
……
“阿利克家族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对于他们的拉拢，我们自然需要进一步的协商与讨论。”
……
“目前其他的还都不好说，接下来我们可能还会去邪教岛一趟吧，大概。”
……
“总之，还是非常期待能与贵公会进行合作的。”
……
这位是之前那个与他私下里关系还不错的公会联系人。
除此之外，其他之前联系过他的那些人，此刻言语也都含糊其辞了起来。
那位被包辰逸称之为周扒皮的天球公会代表，更是直言人族阵线这边暂时成了备选。
原本看起来一个个豪爽大度的大老板，现在全都变成了“见利忘义”的鸡贼，根本原因是，在这些人赶往邪教岛“实地考察”的途中，碰见了一位自称是那位伯尼主教表兄弟的阿利克家族成员。
该成员对于玩家公会们此行将要组建的纽卡斯尔阵营很是看好，声称要入伙。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谈的，直接把包辰逸这边给跳过了。
“为什么这所谓的七十二王血家族之一的阿利克人会出现在钉锤岛上？”
包辰逸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
那些公会代表们就是在钉锤岛上碰见的那个阿利克家族的人。
法洛斯王国内出现外来者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光辉之地目前局势紧张，外面人跑来打探消息很正常。
但钉锤岛那个地方，随着那位神父的离开，已经很久都没什么特殊东西了啊？
而且还是在赶来他这里的路途中遇到的……
邪教岛上最开始的原住民本就是从钉锤岛逃过来的，双方距离相比其他地方要近的多，想要打听到邪教岛的位置，除了钉锤岛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找。
所以这就像是一种作茧自缚，让包辰逸总有种自己忙活了大半天，结果给别人牵线搭桥的感觉。
“人家那边什么都没准备，你们就全都跑了过去，我这边可是有完整的方案的。”
包辰逸感觉很郁闷，“而且为什么是阿利克家族？”
“难道那位出身阿利克家族的神父早有安排？”
“不大可能吧，真要这么安排，他岂不是想要两面通吃？”
“那位不像这样的人啊……”
脑子里的念头很多，简单来说，从所有人都在嘘寒问暖的“女神”，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总是被敷衍的备胎，他现在很不甘心。
可惜，再不甘心也没什么用。
与他这个“中间商”不同，钉锤岛那位可是阿利克家族的直系成员，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直接拍板决定的。
“只能期待黑血舰队别的地方不去，直接跑法洛斯来了，这样才能比那个阿利克家族更有分量。”
包辰逸如此想着，但感觉这事比那些周扒皮们直接回心转意还要不靠谱。
……
各地玩家们的种种心思并不会影响到伯尼的日常生活，除了在某件事情自然而然发生之后，他特意去了一次大教堂外，其他时间，基本上节奏很固定。
早晨起床之后，泡一杯茶，然后看报纸。
报纸方面有两种，一种是正式期刊，被教会承认的法洛斯王国日报，另一一种，则是从他来到特瑞西这座城市开始，就始终没有中断过的地下报刊，真理报。
这份报纸中的内容大多都是一些诋毁教会，或者教会不让报到的信息，但诋毁禁止却不代表虚假无效，其中很多消息都是真实有效的，比如说其中一条——
【教皇自称天启以便驱使恶灵群体驰援愈发紧张的战局，各地教会不满情绪日益增长】
类似的还有不少，能够让伯尼对某些局势观察的更完整。
当然，他的这种观察并非是观察局势本身，而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视角来观察局势本身。
为的自然不是从中获得些什么可以利用的信息，而是探究正常人能看到多大程度的真相。
总而言之，这份每天不间断被“人”送过来的真理报，成了他一个打发时间的有效工具。
看过报纸之后，伯尼才会去正式上班。
而他的上班地点，则从城中区的大教堂，改成了郊外的雄鹿庄园。
庄园内此刻的工作人员数量已经比最初多很多了，其中有一些是早已混入教会阵营成为神职人员的玩家，另一些则是真真正正的原住民。
他们目前正忙碌着对加入的玩家进行登记，以及发放一些承诺过的免费福利——
这方面大主教给的支持力度很高，所以虽然福利数量规模庞大，但并没遇到什么阻碍。
相应工作有着那位爱丽丝进行辅助，伯尼对这方面也就基本撒手不管，成了个甩手掌柜。
不过此类事务不理会，不代表他没有相关事情要忙。
与上头直接派送的玩家福利不同，真要让“教会阵营”初步展开行动，去融入正常的社会体系当中，必须要先将异灵部门与教会原有的部门进行接壤。
毕竟异灵部门目前除了对玩家的管理外，没有其他职能可言。
所以伯尼这两天上午时呆在雄鹿庄园内“工作”，下午则开始“跑业务”，与这座城市中的副主教们进行谈话。
特瑞西是法洛斯王国首都，其城市内以及周边区域的宗教事务并非由大主教掌管，而是由首席主教管理。
然而自从上一任首席主教遇刺之后，上面始终没有派来新首席，于是相应的决策暂时由大主教代管
但这个决策也只是上层的决策，中间实际对这座城市宗教事务进行管理的，是本该归属于首席主教麾下的几位副主教。
伯尼正常来说也属于这个阵营当中，不过他的特殊身份与事迹让他现在成为了一个“外人”。
同时，副主教们对他显然也没什么同僚之情，面对伯尼“登门拜访”并且诉说目的，他们显得很有警惕性。
“我也很希望能配合阿利克主教您的工作，可是——”
某教堂宽敞明亮的接待室内，一位名叫伍德洛的副主教摇头叹气，“虽然上面有这个要求，但实际工作要考虑的事情可是方方面面的，您之前的履历与我们一样，我想您应该理解这点。”
99 超凡捷径
特瑞西这座城市很大，单单是城区就有好几个，而各城区中，又有着不同的居住区分类。
所以这座城市里的教堂数量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座两座，各城区街道中，基本都有着相应的教堂存在。
所以每一位副主教麾下，有的都不止一座教堂以及教区需要管理。
而想要让玩家们正式展开工作，那么从各街区教堂中接取到“任务”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异灵部门是没有直接面对民间处理问题的责任与职责的，所以不能越过各地教堂擅自行动。
这也是伯尼目前需要打通的关节。
“我们暂时不需要去处理一些与信众们有过多接触的工作。”面对伍德洛副主教的话语，伯尼没有丁点生气表现，语气依旧温和淡定。
暂时不需要？
那就是以后肯定要啊。
伍德洛暗暗心想。
正常人说这话他肯定不屑一顾，毕竟想的多不代表真能做得到，起码来说，他不觉得自己的教区内可以允许那些恶灵窜进来捣乱。
这就像是把一只狼放进羊圈中一样，注定会造成恐慌与动荡，他怎么可能同意？
不过，面前这位的身份特殊，他这样说，伍德洛倒是挺重视，但目前而言，他该拒绝还是要拒绝——
上面要求各地教区维持稳定是命令，上面要求各地教堂去接触异灵还是命令，两者都是命令，就看哪方面更合理了。
他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与想法不合理，因为自从圣约教会诞生以来，维持稳定就始终属于重中之重。
当然，如果上面强制命令的话，这就另说了，但真当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有别的说辞。
“不与教区民众们接触的工作还是有的。”伍德洛随即开口道：“比如说我们的猎魔工作，目前局势紧张，猎魔人们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所以如果您希望的话，这方面我可以做主，给您开放我教区的渠道。”
还是那句话，正常人如果跑他这里来商量这事，他肯定不同意，就算答应一些边边角角也不行。
但这位身份特殊，多少要给些面子。
猎魔一类的工作虽然交给那些异灵们仍旧会引起非议，但注定不会很大就是了。
“某些积压已久的案子或者问题也可以交给我们的异灵去处理。”伯尼接着提议，这话让伍德洛副主教面色一怔，随后表情认真了许多。
“您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
“确定？”
“当然。”
伍德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对于世俗领主，民众们更喜欢去各街区教堂寻求帮助，有的求助可以当时完成，有的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没办法处理，但这些事情却偏偏需要进行记载与备案。
长久下来，可能求助者都已经死去多年了，相关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呢。
所以在伍德洛看来，这类问题简直等于是一种不断扩散，却根本不能根除的顽疾，看着碍眼，处理又难办。
眼下对方想要把这方面工作给接过去，简直等于是在说把自身教区的这块病给挪到他们身上，这种好事，伍德洛当然乐见其成。
“没问题，我会派专人去您那里进行工作交接！”
他这次痛快的多，同时甚至打算在其他方面，多少再“让一让”给对方。
于是一老一少两位副主教接下来的交谈变得融洽了许多，双方各自都很满意这次会面。
直到年轻主教告辞离去，伍德洛这才收敛笑容，转而沉思了起来。
他还是在思考着“顽疾”这个事。
按理来说，这种事就算解决了也没有什么利益可言，尤其是对于那些恶灵们来说。
但偏偏这事就这么被应承了过去……
“难道他认为，教会不需要利益就能驱使的了那些异灵做事？”
“还是说，他打算以猎魔人那种贡献体系来管理那些恶灵？”
“唔……看来上面对这事的支持力度倒是不小。”
伍德洛副主教本来对此事避之不及，如同面对一群即将蜂拥而来的蝗虫。
但现在，经过与伯尼交流，尤其是对方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之后，他反而对这方面升起了一定的好奇心。
……
另一边，伯尼可没理会那位副主教此刻在想些什么。
双方交流完毕，确定了某些事情，之后自然会有下边人真正的去执行，这方面也不用他过多考虑什么。
事实上，这两天他已经基本跑遍了这座城市中的所有副主教所在之地，那些人的态度各异，最后的结果与伍德洛这边却没什么差别。
于是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
需要亲自忙碌的事情最近只有这方面，其他的基本只需要静静看着就行了。
而当此事初步处理完毕之后，伯尼一整天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忙。
于是，在雄鹿庄园一片喧嚣的氛围当中，呆在自己“办公室”内的伯尼反而开始做起了私事。
他需要去做的私事其实有不少。
比方说，对之前研究出的那个平台进行观察。
比如确立新的研究目标。
以及对执行计划的棋子们的照看与考量。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他去做，那就是提升自身的超凡位格方面。
目前伯尼处于超凡第二位格这一层次，相应的三种技能已经学了两种，心灵之语以及水下呼吸。
还有一种被他命名为便捷生存的技能没有去学。
所谓的便捷生存，指的是学成之后伯尼不需要再吃喝拉撒甚至呼吸，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能力与水下呼吸有重叠的地方。
但他当初这样选，自然有相应的想法在内——
不论是水下呼吸还是便捷生存，都是对修炼者身体方面的超自然改造，而他本来在身体方面，就有着一个名为耀光之体的特殊能力存在。
圣约教会体系下的超凡力量虽然入门需要那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学习仪式，但学会之后，相应的能力是必然会在身体当中留下痕迹的。
只是这种痕迹没到一定程度时根本看不出来。
但想要让它们提前“显露”而出，其实也有办法，那就是去修炼多种有所“重叠”的技能。
这种提前显露在正常超凡者看来其实没什么必要，反而有互相冲突导致身体出现特殊疾病的风险。
不过这对于伯尼来说，却是一种有趣的捷径。
一种提高自身超凡能力的捷径。
100 游戏主播
范正奇已经很久没有来到法洛斯王国这块地图中了。
虽然他“出生”在这里，对这地方有着天然的好感，但奈何游戏世界中的新鲜事实在是太多。
索菲亚公国的追风骑兵、图灵王国的巨人勇士、充满神秘气息的地下国度黑曜石，古老而又荒芜的马阿科亚大沙漠……
作为一个“旅游”主播，他觉得自己很有义务将这一切分享给自己的观众们。
虽说现在的这些观众大多不太喜欢他这种旅游式的慢热直播风格，但怎么说呢，开直播，关键是交朋友，其他都是次要的。
抱着这种心态，范正奇着实交了几个对脾气的网上朋友。
然后，因为这几个朋友的怂恿，他就暂且放弃了在大沙漠中探索沙漠植被生长状况的一次考察式直播，重新回到了法洛斯王国，并且转生到了一片名为寒霜的山脉当中。
“那个雄鹿庄园距离这里貌似并不远，我们还是飞过去吧。”
看了眼地图后，范正奇朝着直播间里不是很多的观众们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操作着新获得的角色腾空而起。
游戏中是有飞行技能的，不过他的级别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历练，仍旧还在十级之内——
主要是他需要四处乱跑，地图又太大，始终玩一个角色显然很麻烦，频繁的自杀也就不可避免了。
再加上他对于游戏中的升级打怪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级别始终很拉胯。
因此，范正奇目前的飞行依靠的完全是新角色猫头鹰的一对翅膀——
“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了解教会阵营的具体运转状况。”
他一边操作着猫头鹰熟稔地翱翔在有着细丝般云朵的明媚高空中，一边“自言自语”地道：“虽然论坛上对这方面的爆料很多，但我认为这帮家伙全都没有讲到重点。”
说到这里，他话语顿了顿，似乎在等待着直播间内有人回应自己的话语。
然而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搞快点，省略号之类的弹幕外，没有一个合适的捧哏出现。
甚至之前那几个怂恿自己跑来这边直播的网上好友们，现在都没一个冒出头来。
这让他比较失望。
“那么这个重点到底在哪呢？”
范正奇于是只好自问自答，“也许你们已经发现了，那就是所谓的教会阵营，并没有游戏规则配合。”
“这表明了什么？”他忍不住又抛出去了一个问题。
“游戏版本快要更新了？”这次倒是有人回应了他。
可惜话不对题。
“不，这表明这所谓的教会阵营，是原住民们主动发起的一场行动，而不是游戏公司运作的结果！”
他如此说道。
可惜地是，本以为这番话会引发一番热烈讨论，但此刻直播间内仍旧冷冷清清。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一个小众主播，范正奇已经非常适应这类尴尬场面了，所以他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换句话说，是原住民们在充分了解到我们玩家身上的种种特质之后，主动进行的一次拉拢！”
把话仔细剥开了说这点倒是引发了一些响应，大家对此充满了各种有趣看法。
“所以原住民们真的有在琢磨玩家到底是什么东西？”
“玩家可不是东西啊，我要是原住民，我肯定希望我们这群第四天灾全都死绝了。”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很性感？”
“我就想知道，人类玩家和原住民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
“……”
现在玩家们称呼游戏中的nppc了，这主要是因为原住民们与常人没什么区别的智商与社交状态。
本来属于阴谋论的异世界说法，目前基本成了普遍的“共识”，除了官方没有承认之外，大家都觉得这游戏背后并不只是一款游戏。
不过虽说已经将npc们基本认定到了相同的种族，但真当有npc开始主动思考琢磨起玩家，并且做出规划来实际展开行动，也仍旧能让人感到新鲜有趣。
所以接下来范正奇就以该话题为基准，仔细总结了一下他在这款游戏中碰见的许多“真实”之处。
然后，刚刚火热起来的直播氛围，就这样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些话如果换做是游戏刚出现那阵子来说，必然会引发强烈反响。
但现在，大家该了解的其实都了解过了，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再说这种事，简直和浪费口水没区别。
不过范正奇并没有认知到这个问题，他的风格就是这样，抓到一个话题，不论该话题有没有意思，都非得要仔仔细细的唠叨一番才能结束。
幸运的是，此刻他的游戏角色距离那座雄鹿庄园真的不是很远，于是话题没展开多久，范正奇就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
中午的天空中虽然有着大量明媚阳光笼罩，但狂风却异常猛烈。
随着范正奇的游戏角色逐渐靠近那座被绿意森林围绕在核心处的庞大庄园，他能够清楚地发现，周遭的“同类们”越来越多了。
这些同类们有的看起来和他一样，是正常的鸟鹰一类，有的则偏向于奇幻物种，像什么双头鹰、狮鹫、羽蛇等等，零零散散都有存在。
而当他靠近那座庄园大概五百米左右的高空范围内时，更是有一只巴掌大小，穿着绿色树叶裙子，背后有类似蜻蜓般翅膀的漂亮小妖精主动飞了过来，然后语气严肃提醒他道：“此地禁止拉屎！”
小妖精的嗓门浑厚且粗犷。
“啥意思？”
范正奇被说的有点懵，心想我也没准备高空抛物啊，你这是在干嘛？
还特意跑来提醒我，我就这么像个空军？
可惜地是，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转翅膀飞走了，也没有多解释。
感觉这里似乎有什么深意，于是范正奇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操作着自己的猫头鹰角色，往下边拉了一泼屎。
这泼屎看起来其实不是很起眼，于长满绒毛的屁股处窜出，就像是一缕粘稠的牛奶被风吹着胡乱抛向下方大地。
然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刚刚拉完屎，周围就突然出现了一阵刺耳的，类似防空警报一样的声音，吓了他好大一跳。
随后，大概有那么一刹那，周围相对密集的飞行玩家们集体失声，然后瞬间朝范正奇的游戏角色飞窜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杂乱争吵与大笑。
“又有不怕死的在顶风拉屎了，哈哈，送上门的贡献点。”
……
“别抢，我先看到的！”
……
“卧槽，竟然是一个七级的萌新？”
……
“你们至于么，就一泼屎的功劳有什么可争的？”
……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其中竟然还有人在乱放技能，范正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猫头鹰被一堆爪子和利喙撕裂分尸，然后连根翅膀都没留下，就彻底消失在了因死亡而灰暗的屏幕当中。
“大家都是玩家，这也太野蛮了吧？”
直播间里，有人打抱不平地说了一句，“不就是拉了泼屎么？”
“都说此地禁止拉屎了。”
另一位观众接茬道：“他偏要拉，偏要拉，死了怨谁？”
“高空抛物是很不文明的行为，尤其是抛的物件这么特殊。”
“身为一个主播，要起到一定的文明示范作用。”
“难道主播来这里之前没有去提前搜集一下相关信息？”
还有人在科普，“雄鹿庄园现在可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规矩不少呢。”
“……”
“……”
观众们对屎尿屁这一类的俗气东西一向很喜闻乐见，直播间内因此火热了许多。
不过范正奇目前并没有理会这些讨论，后知后觉的他现在正登录游戏论坛仔细翻找。
没多久，在论坛上，他就发现了一份名为雄鹿庄园1.0版本的攻略帖子。
101 福利与公告板
说实话，这个所谓的攻略帖子混在论坛中其实不是很起眼，尤其是它的标题看起来就很莫名其妙。
点开看去后，范正奇这才发现，帖子当中是一位玩家对那座庄园现有的“政策与福利”的一个总结。
这种总结按理说应该在那份置顶帖里面描述才对，不过也许是相关规矩还没彻底完善，那个帖子里倒是没有类似的更新。
仔细看去，范正奇首先看到了自己之前触犯的那条。
【雄鹿庄园方圆一里地范围内是不允许飞行玩家拉屎的，这点应该是考虑到有太多恶趣味玩家喜欢用屎尿屁之类的东西调戏原住民，所以目前那里的规矩就是，谁拉屎，谁就成了一个能够用来获取教会阵营贡献点数的猎物。】
【与此同时，玩家们在这里本来是没办法释放技能的，但如果面对的是一位拉过屎的玩家，这种限制就会瞬间失效。玩家们显然也非常喜欢此类突破规则的技能释放，每次出现，一群人都会变得异常兴奋】
【由此，我们可以对该现象称之为拉屎效应】
【除此之外……】
……
……
“真是个奇葩的规定。”
范正奇因此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敢说的太大声，以免自己被继续讨伐。
随后他看向其他条例，发现类似的规则还很多。
比如不能故意破坏建筑物品，不能放火之类的，偷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总之，雄鹿庄园的规则囊括起来大概是一句话——
类似其他游戏中的安全区。
不过这块安全区的构建，大多是由原住民们本身具备的超凡力量所塑造出来的。
比如说范正奇遇到的那阵“防空警报”，就是一个固定范围的超凡仪式，平时无声无息，但只要有触犯规则的情况出现，就会立即进行响应。
这点在帖子中都有爆料。
规矩比较多，但只要老老实实不捣乱就没什么问题，而福利方面，范正奇仔细看了看，和海族那边的情况类似，都是以贡献点数兑换物品来维持的基本运转。
这里的贡献点能够通过任务或者上交某些东西获取到。
不过教会方面对应的兑换物品倒是包罗万象，各种效果的超凡装备一大堆，除了没有技能卷轴与晋升魔药外，似乎什么都有。
其他的，像是圣水、各种怪物资料、隐秘档案以及打探信息的渠道等等同样不缺。
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特殊奖励，比如荣誉勋章、为玩家在某座城市中树立雕像、购房资格、甚至一块领地之类的。
“看起来就很贵啊……”
他感叹。
大致扫了一遍后，关于规矩方面范正奇倒是没什么感觉。
身为一位旅游主播，他虽然现在跑来了这里，但却不可能始终呆在附近。
播完相应的实况后，本地的规矩自然就对他没什么用了。
同时他感觉与他想法类似的玩家应该不少，毕竟新鲜感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真要让玩家们在一个地图待久了，那谁也不愿意。
不过，这个福利方面看起来的确比较吸引人。
这“游戏”的自由度虽说非常高，一般东西，只要不涉及到超凡技术方面，长了双手的玩家们就都能复制出来。
但有些东西能复制，有些却是原住民独有的。
比如那些特殊奖励。
表面上来看，买房子或者树立雕像之类的似乎没什么，但那实际所代表着的，却是一种荣誉、固定资产、与游戏世界对玩家的肯定。
范正奇个人而言不太追求这方面，但据他所知，喜欢在游戏里找存在感甚至找感情依赖的玩家似乎特别多。
想来这方面对于那些人而言应该有很大的吸引力……
又看了看其他信息后，范正奇最终将屏幕画面切换回了游戏，然后准备再次去尝试“闯关”。
之前的角色已经死的毛都不剩一根了，转世过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趴在绿树叶上的胖虫子，这让他感觉自己有点非酋。
这类角色自身是很难自杀的，所以范正奇央求了好一阵子，才叫附近一只鸟玩家跑来啄死自己，继而成功重新转世。
这次他的运气倒是还行，变成了一只老鼠，起码来说有腿能跑。
然后范正奇这次学老实了，屁颠屁颠靠近庄园的时候没敢做什么额外动作，一路上承受着原住民守卫们充满警惕地注视，他最终来到了庄园主建筑前一片带喷泉水池的广场当中。
广场中目前玩家比较多，主要是一些挂机或者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下线）的，剩下的大部分则围绕在一块插在地面的木质公告牌周围。
“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初步将这里当做了一个主要安全区。”
他一边靠近那块公告牌，一边对自己的直播间唠唠叨叨，“虽然能拉屎，但这里没办法动手打架，还有那么多原住民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着，想来玩家需要找个安全下线的地方，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当然了，我指的是一般玩家，用得起替身木偶的自然没这个烦恼。”
“那个牌子看起来不大，应该记录不了太多消息，但大家都围在那里，想来一定有秘密。”
“所以我们现在——”
话没说完，他眼前突然弹出来一块充满质感的木头面板，占据了大半屏幕，其上还贴着许多记载有黑色蝌蚪文字的羊皮纸。
这块面板与系统面板的风格截然不同，察觉这点后范正奇没有去看羊皮纸上的文字，而是脚步稍微后退挪动了一下。
面板因此略显朦胧，让他隐约有了猜测。
“这东西和那个防空警报一样，应该都是以原住民的超凡技术制作而成的。”
“这倒是很有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学到。”
说话时，他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面板中那些贴着的纸条上面。
正常来说，动物玩家没办法看懂人类的文字，但身为一位旅游主播，范正奇对这方面却自有积累——
他是加入过玩家公会的，而公会商城中，隔三差五就能出现一些语言方面的知识技能，虽然很难抢到，但一经兑换之后，基本的看懂人类文字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而且没记错的话，加入教会阵营的玩家是可以免费获得这方面“祝福”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阵营的内部运转相对比较“闭塞“，不加入其中，就很难具体了解到相应的信息。
脑子里胡思乱想之余，他已然阅读起了公告板中的纸条信息。
不出意外，这上面都是一些任务方面的告示。
102 雄鹿庄园的运转
公告板上的任务五花八门、清理城市下水道、打扫卫生、寻人、搜集各种材料之类的属于长期且不限制数量的日常任务。
猎杀城市内外隐藏着的魔物与异种，跑腿运输物品、甚至接受一些疑难杂案调查什么的则属于唯一任务。
这方面上没有太多描述，只是提及需要进入庄园主建筑内才能真正的接取到。
与此同时，完成那些日常任务时，也需要进入那栋建筑内才能获得奖励——
倒是没有提及非教会阵营的玩家能否在这里接任务，想来这块告示的制定者不认为跑来雄鹿庄园的玩家会不去顺便做个加入阵营的登记。
毕竟登记不要钱，过后还有一些免费福利可拿。
只是，想要加入教会阵营，却需要一些必要的审核。
范正奇其实没想加入这个阵营，毕竟他又不喜欢做任务，但他很好奇自己不加入是否能在这里顺利接任务，或者说好奇原住民们该怎么分辨谁登记了，谁没有。
于是他转身离开这块公告牌附近，想要跑进雄鹿庄园的主建筑当中确认一番，可惜的是大门还没迈进去，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确认的。
范正奇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在啧啧称奇。
“原住民不仅驱使玩家当风纪委，甚至还雇佣玩家当起了服务员守卫……”
拦住他去路的正是两名玩家！
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正常玩家哪来的这种耐心，跑游戏里来站岗？
“难道在这地方当保安的收获很大？”
他想到了这种可能。
游戏中的一些稀缺资源物品等等，是有大量土豪在收购的，所以利用这款“游戏”来赚钱的玩家目前非常多。
原住民们如果真的能拿出一些价值高的物品当“工资”，那玩家跑来站岗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情了。
不过，他觉得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本来打算看几眼就走的范正奇，现在反而有了做任务的兴趣、
他随即重新回到那块公告牌附近，尝试了一番后，发现自己能接任务，于是就选择了其中一个日常——打扫卫生。
如果不考虑这个公告牌上的超凡要素，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正常城市中的那种普通公告栏。
玩家们平时在城市公告栏上其实就能看到一些原住民管理者往上面发布的“政策”与命令，偶尔也会发现有人登载求助信息，但大部分都是不能被玩家接取的。
现在碰见的这个公告牌倒是很奇妙，不仅能凭空在玩家面前浮现出面板，他只是在某张告示上点了点鼠标，任务接取信息就自然而然的弹了出来。
其中信息记载的很详细，奖励也从繁琐的文字当中被提取而出，具现成了任务描述下方的几格朦胧图标。
随后范正奇按照任务要求，赶往下城区一条名为玛尔塔的街道，开始“捡垃圾”。
这个街道处于贫民区中，脏乱差是这里的代名词，身为一只黑毛老鼠，范正奇的游戏角色在这个地方显得异常和谐。
不过，当他开始利用背包功能打扫卫生后，一切就都变得奇妙了起来。
惊恐大叫从附近居住的乞丐们口中冒出，慌乱的骚动随着街道上各种粪块碎石等等垃圾连续不断的凭空消失而蔓延开来，让范正奇隐约好似回到了一开始身为母猪的日子。
那个时候，总有老农民在身后蛮横地赶着他与他的“同类”们，引发出许多热闹的猪叫。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一头猪了，叫嚷的则变成了人。
任务要求是清理这条街道上的垃圾，具体该清理到什么程度，范正奇无法弄清，不过游戏系统似乎在这方面自有判定。
随着他的行为持续，任务进度条始终在增长。
最终，当他把这条破烂街道上除了污水外一切可以挪动的垃圾倒腾完毕后，任务进度也就这么满格了。
有着背包存在，整体时间其实没多久，完成任务后回头看去，那相对整洁了许多的街道面容让他莫名有那么一丢丢的成就感，而某些相对胆大的原住民聚在周围指指点点的模样，则让他感觉十分有趣。
最后当他回到雄鹿庄园时，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奇观方面的直播整体来说已经差不多了，也许我接下来该专注一些人文方面？”
他这话没直接说出口，而是在暗暗琢磨。
以往范正奇在这方面其实也有涉及，毕竟旅游观光，观察的可不只是游戏环境，还包括一些文化特征与奇特习俗。
不过因为游戏世界太大，范正奇的旅游直播基本走马观花，从没有深入下去过。
效果其实并不好，他虽然不承认，但却不会不明白。
只是，相对于人文，他感兴趣的还是一些游戏中的奇幻景观……
兴趣与发展潜力，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脑海中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大事，手头上他已然操作着角色再次来到了雄鹿庄园主建筑的大门面前。
这次开语音说明来意后，守门的玩家倒是没有阻拦，而是直接把他给放了进去，范正奇于是看清楚了庄园的内部情况。
这栋主建筑从外面看时，就像是一座朴素的三层宫殿，每层都有着许多平行的圆拱形窗户。
但走入其中后，面对的却是一个挑高广阔的跃层格局，能够看到二楼，以及挑高边缘的镀漆木质护栏。
不过上二楼的楼梯此刻有骑士把守，显然不是正常玩家能够上去的。
范正奇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与大门接壤的是一片大厅，大厅中有许多玩家汇聚在一些古典圆桌周围——
如果不是玩家们的形象实在特殊的话，这就像是一群人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展开各自的讨论。
范正奇附近就有这么一桌，一位人类玩家此刻正坐在圆桌南面，被十多头其他物种的玩家围的密不透风，看起来很忙碌。
似乎交任务就是通过这些“受雇佣”的人类玩家来进行的。
可是原住民们又该如何确认这期间没有谎报瞒报呢？
难道他们就这么信任玩家雇员？
抱着好奇的心态，范正奇靠近了过去。
然后还没等他打招呼询问，一头趴在圆桌桌角的黑毛野猪就突然朝他“嚷”了一句。
“交任务需要对接待员公开你的任务面板，这个你自己先看一下，任务面板是有公开给别人的选项的，别到时候再磨磨唧唧浪费时间。如果你是来换取物品的，就要去二楼，那里有另外一群接待员。”
这野猪说话的语气不太客气，但话语本身却是好意的，范正奇道谢之后也没急着跑去排队，而是在一楼大厅闲逛了起来。
“全程人工啊，倒是有些麻烦。”
他最后总结地说道：“不过之前我就说过，这次的动作基本是原住民们牵头来做的，所以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与海族那种有阵营系统交接的完全不同。”
“不过想来游戏公司在这件事情上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我甚至怀疑，目前游戏公司没开放教会的阵营系统，原因可能是与教会方还没谈拢。”
“大家都知道，这个所谓的游戏公司嘛——”
……
他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随后注视着屏幕画面，不自觉咦了一声。
“快看，那不是咱们的老朋友伯尼么？”
此时目光所见，一位穿白袍的挺拔身影正从大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守卫怎么拦都拦不住的动物玩家们。
不过有趣的是，那些玩家们举止方面尽管热情洋溢，但却没一个能碰到当事人本身的。
范正奇看过去时，其中一只猫正朝着目标的右腿张牙舞爪，仿佛在胡闹地撕咬着对方的衣物。
然而不论是那尖锐的虎牙，还是肉嘟嘟的爪子，碰见对方时完全像是碰到了一片空气，抓挠的过程不仅直接抓进了对方身体当中，连一点涟漪还都没有散发出来。
103 现状
身后有大量吵闹声音存在着，那是一些相对较为奇怪的玩家们正在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可惜的是，它们围着的那个并不是伯尼的真身所在。
此刻他正踏步朝着大厅角落的楼梯口方向走去，而附近那些玩家们，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与此同时，与背后那个虚假的身体不同，目前伯尼浑身上下遍布着一种淡淡的金色光斑，就连被衣物遮挡的地方，也能隐约看到一些光亮存在。
这就像是一件装满了光的瓷器出现了许多裂痕一样，遍及全身，内部的光不自觉溢散而出——
伯尼当然不是一个瓷器，身体上的这种表现，也只是他在超凡方面走捷径的一种异变罢了。
前两天考虑去把第二位格最后一个技能学会之后，他就直接有了行动。
饮圣水，执行仪式，相应的流程都很简单。
之后的情形也不出所料，仪式烙印完毕没多久，他身上就出现了这种奇妙的变异，那是由许多能力“重叠”后，而出现的特殊状况。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个虚假身影，同样是这种变异的表现之一，而不是这个能力真正的觉醒了。
就像是一种光线的折射。
这点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因为那个虚影身体并不受控制，存在位置会随着太阳照射的角度而发生变化，行动上却只会与他这个真身举止相同。
因此有时候，明明他在做正常行为，被外人看来却很莫名其妙，而且总会造成“误会”。
例如突然在半路上拐弯，然后穿墙消失。
或者在街道上“毫不顾忌”地撞向他人，然后在一片惊慌大叫声下与他人融为一体却又穿体而出。
当然，有麻烦同样也有好处。
眼前这一切就是这种情况而引发的便利之一，以及，伯尼今天突然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而那个跟踪者，似乎察觉到此刻的他很不正常，所以始终没有其他行动。
总的来说，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其实并不符合伯尼的掌控欲，所幸该情况会随着身体上异变的结束而消散。
而身体上的异变，距离结束，似乎也没多久了。
源自于周身那些裂痕光斑，他能感受得出某种“进度”隐隐存在。
当然，除了这种直觉外，伯尼还能感觉到身体上不断传来的一阵阵非常强烈的刺痛感，就像是有几十柄刀子正在身体内不断对他进行切割一样。
这也是走捷径的另一个后果，换做正常人，恐怕都会疼晕过去，继而引发一些不可预知的变化。
不过这对伯尼来说倒是小意思。
身体上的痛苦其实是有极限的，而这种极限，以及以特殊能力放大过许多倍的极限，曾经在地狱时他可是体验过无数回了。
“虽然觉得这么说并没有用，但我还是得说明，审核员的存在严重拖慢了我们的工作进度。”
来到庄园二楼时，伯尼听到了一阵严肃的话语，顺着声音看去，秃头的“汤姆修士“此刻正与那位从大教堂调过来工作的助理执事德维特进行对话。
“当然，但这是必不可少的。”同样秃头的年轻修士耸肩回答，“我也不愿意见到那些审核员，可是难道我们就能真正的信任那些异灵雇员？”
“就算我们可以信任他们，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仔细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优化这个流程。”汤姆修士继续开口。
助理执事闻言摇头。
“除非审核员们能和那些异灵顾雇员一样，直接看见异灵口中所谓的任务记录。”
“……”
“……”
在雄鹿庄园正常的运转流程下，其实还有另一层暗中的程序潜在执行着，比方说对玩家完成任务后的审核与验证，以及相应的监察防备等等。
虽说算是一名甩手掌柜，但这一切伯尼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这方面目前来说倒是还好，但真当接下来玩家们加入的数量越来越多，负责这一切的原住民员工数目也必然会跟着大幅度增长。
不过这种增长其实是有极限的，毕竟雄鹿庄园只是负责法洛斯王国首都及周边区域，更远的地方，等这里走向正轨后，必然会有其他“分部”相继建立，继而进行各自的管理。
所以这也没什么坏处可言，机构不会变得太臃肿，还能在这愈发不好过的年头当中，多制造出一些工作岗位来，相应的工资待遇等等自然有教会负责，用不着伯尼多理会。
……
两位修士的谈话仍在继续，不过伯尼并没有多听什么，路过之后直接继续爬楼梯，前往了庄园三楼。
相对半公开的二楼区域，三楼是完全禁止玩家甚至大部分普通员工靠近的，这里是雄鹿庄园的核心管理区，一些重要资料与工作都会在此保管和进行。
不过实际上，与彻底改装过的一楼二楼相比，三楼看起来就像是一处正常的居住区，与楼梯紧邻的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有着一扇扇木制房门。
推开自己书房对应的那扇，往里面看去，本该空荡荡的书房中此刻正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高挑身影。
对方本来正坐在那里翻着书，听到动静后瞬间抬起了头，然后面对一片空空如也的现象，有些迟疑地问道：“伯尼主教？”
“有什么收获吗？”伯尼开口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周围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一样，略显缥缈与空洞，安清茹因此感觉颇为别扭，不过这两天她多少对此已经习惯了。
“只是找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没有核实，还不算是真正的收获。”外表金发碧眼的她闻言后叹气回答，“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能开放自己的私人藏书给我，否则这些线索我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她指的是对那个三角符号的调查。
庄园的工作在度过最开始的阶段后，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目前虽然还是很忙，但有着大量员工存在，倒是忙不到她这个老板身上。
所以她也有空闲去考虑一些与雄鹿庄园无关的私事了。
上次她的人在纽卡斯尔大陆找到了一本小说，以及小说作者埋葬在坟墓中的日记，证实了三角符号背后是一个叫失序之眼的组织，了解到了与该组织敌对的皇帝遗党的存在。
甚至还收获了某位遗党的居住地址。
然而真当她派人顺着那个地址找上门去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陷阱！
所谓的骑士小说，以及小说作者的坟墓，完全是一场钓鱼行动，为的自然是钓出真正的皇帝遗党来。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的话，这也算是一种新收获。
毕竟安清茹的目标并不是找到罗南皇帝的遗党，而是找到三角符号以及其背后的失序之眼。
然而很可惜的是，那个陷阱中埋伏着的人压根就不是与皇帝遗党作对的失序之眼组织，他是教会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她的员工们打不过的教会中人。
安清茹找上门去的员工们因此全军覆没。
而那位教会中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钓上来的“鱼”并不是理想中的皇帝遗党，因此在安清茹的人第二次上门寻找后，他已然放弃了那个陷阱，早就人去楼空了。
调查随之陷入了难关当中。
唯一剩下的线索，只有这个教会高手的能力与外表。
这方面其实比较难查，因为这类人不可能在教会中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安清茹只能从对方的手段能力上下功夫。
因此，伯尼身为副主教所拥有的一些教会并不对外公开的藏书资料，就成为了她寻找线索的一个媒介。
当然，她并没有直说自己在找教会中某位隐秘高手的存在，毕竟伯尼同样是教会中人。
虽然隐隐了解到伯尼与教会并不是“一路人”，但有些事情各自会意就好，说出来反而没必要，还可能引发麻烦。
“目前雄鹿庄园内一切还算良好。”
安清茹随后与伯尼谈起了正事，“只是有件事情我认为很有必要提一下。”
104 偶然的收获
“什么事？”伯尼好奇反问。
“教会对异灵开放的兑换库非常丰富，”安清茹说道：“但我认为，里面应该有一些超凡技能卷轴以及升华药水。”
“异灵们似乎并不缺少力量来源吧。”无形的伯尼闻言哑然。
此刻他正站在窗口位置观望着外面广场中密集的玩家们，观察的很仔细。
这些家伙看起来一个个相对无害，但如果离开了附近，实际能够造成的破坏却是所有人都需要严格警惕着的……
“虽然不缺力量来源，但非常缺少突破位格的药剂。”安清茹道：“或者能够兑换配方也可以，只要知道了配方，他们自己就能找材料去制作。”
“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
“可那些兑换库里的物品，有很多比升华药剂本身要昂贵的多。”安清茹坚持己见。
“武器再锋利，如果不能用来强化使用者本身的生命本质，那也只是一种外物。”伯尼侧面回应，“而这种外物是无需监管太严格的，尤其是对于异灵们来说。”
玩家们有着自己的技能渠道，这方面教会根本无法管理，也没能力制止。
而本身玩家能够制造出的破坏力就不小，所以开放一些超凡物品给它们，同样不会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强化作用。
这点寻常玩家不会去考虑，安清茹倒是看得清楚，只是她也知道，就连原住民在教会那里都很难获取到超凡卷轴以及升华圣水，就更别说比后娘养的还要不受待见的玩家们了。
所以她现在这样说，目的除了试一试外，还有另一种考虑。
“不能对异灵们开放，对我们的雇员放开限制总可以的吧？”她随后说起了真正目的，“毕竟总会面对异灵，自身要是没有一定的实力，有时候会很不方便。”
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呆在雄鹿庄园里，玩家们又没办法动手。
但是否具备超凡力量，以及拥有的超凡层次高低，代表着的是在教会中的地位提升问题。
她之前“收买”那位名为岁岁的玩家往雄鹿庄园里塞的一些属下，虽然都是早就加入了教会的人，但那些人基本上全都是普通的修士，没有一个属于教会登记在册的超凡者。
而虽说她有其他渠道让员工们成为超凡者，但只有通过教会，被教会承认，在各自的职位提升方面，才能起到帮助作用。
所以为了让自己在教会中的线人地位越来越高，为他们争取利益是必不可少的。
这点伯尼倒是没有明确拒绝，毕竟这事关乎的不仅仅是安清茹安插的那些人，还有雄鹿庄园整体。
不过这方面不是他能做主的，所以只能表示会和上面进行协商。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了，总的来说，雄鹿庄园内的一切运转还算良好，“爱丽丝”安插的人也并非是以下面那些面对玩家的对接员身份出现的，而是混在了原住民成员当中，除了爱丽丝以及其他玩家外，就连伯尼都“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有这些“内应”的存在，工作上的许多难点都变得相对容易了起来，因为在这里，真正的原住民其实是少数派。
伯尼也并不怕对方麾下的人手过多自己被架空的问题，或者说，就算被架空了他都无所谓。
因为他想要的，并不是掌握雄鹿庄园的权力，而是以雄鹿庄园的前景与功劳为自己的晋升做铺垫。
不论这地方未来做出什么样的功劳，名义上都是在他的管理下做出来的，教会高层也只会看到这点，而不会考虑细节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好的方面会归到他的名下，坏的自然也会，所以某些地方紧盯着点其实很有必要……
这间书房归属于伯尼，爱丽丝在这里的原因不过是伯尼给了对方钥匙方便她来查资料，因此在交谈了一阵子后，她就告辞离开了，伯尼也由此展开了自己的摸鱼工作时间。
有着爱丽丝各方面的辅佐，他现在来庄园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但与曾经的调查案不同，有固定工作地点了，他也就不好始终呆在家里。
所以许多事只好来到这里进行。
比如，继续改造他不久之前创造出的那个平台。
其实也没什么可改变的，作为一个主要面对原住民们的“交易平台”，去弄一些太过新奇的功能只会让许多见识不广阔的古代人脑子转不过来弯。
所以那个平台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古典，核心功能上，也全都按照原住民们可接受的范围来制定。
但一种情况是必须要去更改的，那就是平台成员的吸纳上面——
目前那里的成员新增全靠伯尼抽空去主动散播勋章钥匙，效率低下不说，还占用了他很多时间，所以他准备把钥匙公开放在平台上去售卖。
这样的效果正常来说其实不会很好，因为平台中的成员们大多都是鬼鬼祟祟的，偷偷摸摸的跑上来利用“魔鬼”的力量做交易。
想让他们在现实中以自己的身份去散播钥匙，那无异于是在让他们更清晰地暴露出自身与魔鬼达成合作这点。
不过，对大部分成员来说这个行为需要严格保密，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根本不需要顾虑太多。
比如，一些出身隐秘组织、势力、宗教方面的“邪恶人士”。
一个对所有人都公开的“虚拟平台”能够用来做什么？
它能做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目前而言，让各地的原住民进行交易与沟通对伯尼而言其实是次要的，它的主要作用是聚集起那些或明或暗的反教会团体。
这类团体中的人虽然在正常的人类社会当中需要谨慎隐藏身份与行为，但他们在各自团体的内部，却不需要顾虑太多。
而目前的平台成员当中，这些团体中人的数量其实不少。
因此，伯尼如果公开了钥匙的售卖，就有很大几率被这类人拿去对应的组织当中换取贡献，继而引来一些成群结队的存在。
然后，只要伯尼稍作引导，这类势力自然就会为他所用。
不过有些事情其实很巧妙，还没等伯尼正式的去考虑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公开钥匙的售卖，他就突然从平台中了解到了一件相对来说很有趣的信息。
“这次任务完成的几率不大，那位屠龙者目前的状态很古怪，我们的人根本不敢靠近……”
化身成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普通成员走在富丽堂皇的“城堡大厅”中时，伯尼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105 平台运转
古典城堡大厅模样的交易平台环境与最开始时差不多，只是占地显得更加的广阔了。
这是因为这个平台是会根据进入成员的数量多寡而发生变化的。
人数越多，这里就越大。
所以尽管边缘处有着城堡墙壁的阻隔，但目前正在这里闲逛的伯尼此刻却有种走在一处开放集市里的感觉。
而如此大的地方，却偏偏能够听到一件与现实中自己有关的事情，倒是巧合的很。
顺着声音看去时，一位身高体胖，戴着猪头面具的存在随之映入眼帘，与他对话的是一个戴着相同面具的消瘦身影，看不见表情，但从举止方面观察，似乎很是不满。
“你们明明收了钱的，现在却和我说完成几率不大？”
“以索尔兹伯里的名义起誓，我当初可没说保证完成任务。而且你既然以那位屠龙者为目标，就应该知道那位是一个多么古怪的家伙，难道还抱着我们真能绑架了他的想法？”
“可既然没信心，你们当初就别收我的钱！”
“见鬼，要不是当时你不断往上价钱，你以为我们会应承这件事？”
“那么你现在应该把钱退给我！”
“退钱？不可能！你难道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做？而且当初早就说好了——”
……
戴着猪头面具的胖子话并没有说完就突然停止了下来，因为一位脸上扣有紫色舞会面具的身影悄然路过。
不过他们的对话虽然能被伯尼听到，但实际上声音并不大，所以两位猪头面具成员并没有因此警惕，而是在紫色舞会面具的身影稍微走远了一些后，就继续陷入了争执当中。
伯尼并没有继续听那两个人扯皮下去，因为那个戴着紫色舞会面具的身影正朝着他所在的角落走来，然后在伯尼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开口说道：“第一次来这里？”
“算是吧。”伯尼回答。
在设计这地方的时候，他其实没少来，不过自从将此地开放之后，就一直没进来过了。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对方显然琢磨不清这个算是吧到底是是还是不是，于是只能将此话当做一种冷幽默来回应。
“这里大部分人我都认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他随后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只想了解一下目前这里的情况。”伯尼实话实说。
他其实只是在准备公开售卖勋章钥匙之前顺便来这里看一眼罢了，原本没打算与平台的成员们交流。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搭讪，他倒也没什么拒绝的心思。
“现状？”
戴着紫色舞会面具的家伙显然对周围环境很熟悉，有人路过时，他还举起手中始终捏着的酒杯示意了一番，“目前这里大概有七十多位成员，不过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早上晚上，或者午夜，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午夜过来，因为这样会很隐蔽，所以我们又把这里叫做午夜聚会。”
“你很喜欢这里？”
伯尼很感兴趣的问。
对方的举止方面显得很放松，与周围大部分人有着明显的区别，那模样，仿佛呆在自家餐厅中一样。
“在此之前，这方面我最喜欢的是黑曜石王国的神秘者集会。”紫色面具的家伙点头说道：“但现在，我得说，与真正的伟大相比，那地方简直是个茅坑。”
伯尼闻言笑了笑。
他听说过所谓的神秘者集会，那其实是一个民间超凡者们自发举办的“违法”聚会。
参与那个集会的，都是一些通过各种非教会渠道成为超凡者的存在，一年举办一次，地点不固定，但基本都在黑曜石那个地下王国范围内进行。
期间参与者们可以交换信息资源之类的。
事实上，这类聚会基本每个王国境内都会存在，教会虽然严格禁止不受控制的超凡者出现，但有些事情想要完全禁止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不过正常人并不知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圈子，该圈子内的人，也需要严格保守各自的秘密，以免被教会发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圈子同样是伯尼的目标，所以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与这位紫面具交谈了一会。
对方很热情，有些事情基本有问必答，伯尼也由此知晓了一些不那么重要，但却也不能说完全没用的消息。
比如说，这个圈子中很是有一帮人在期待着外大陆势力打入光辉之地，然后重挫教会，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隐藏身份了。
以及，该圈子中的某些人听说了法洛斯王国目前展开的那场异灵管理计划之后，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伪装成异灵，然后跑来投奔，这样也许能“洗白”自己，然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教会面前。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准备趁机浑水摸鱼，以异灵部门诞生的大背景来掩盖自身行迹，这样就算做了一些出格事情，也完全可以推给异灵们当替罪羊……
紫面具说了很多，这些只不过是夹杂其中的一点爆料，不过对伯尼来说，有用的也就是这些。
于是当他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双方的对话渐渐冷却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聊天感觉十分愉快。”
紫面具最终意犹未尽地道：“我叫休姆，目前在依靠这个伟大的平台做着一些小买卖，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每天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我都会上来一次。”
他边说边将一份清单递给伯尼，其上有着许多商品信息登载，而在对应休姆这个名字的那一行中，清晰写着一些圣水，超凡卷轴之类的字眼。
伯尼因此不自觉挑了挑眉，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
“休姆的商品不用宣传，大家都会争抢着需要，但他偏偏很喜欢与所有人进行接触。”
在紫面具走后，旁边一位路过的猴子面具开口与伯尼说道：“他认为这地方背后的那位存在也许会混在我们当中，所以每见到一个生面孔，都会跑来打招呼。”
“这可能是一种徒劳行为。”伯尼面不改色地说道。
“没错，很费时费力。”
对方点头，“但相比我们这些人，他却有着更多的成功可能。”
的确。
伯尼闻言心想。
相比这里其他人，他还真就记住了刚才那位。
不过这种记住暂时来说还不能给那位带去什么利益，因为他现在的主要心思没有放在这里。
随手将手中的清单放到旁边一张摆满了酒水的铺白布桌子上后，伯尼朝搭话的猴子面具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这里闲逛了起来。
106 邪神
交易平台出现的时间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月，但这里目前透露出的活力却非常可观。
肉眼可见的，成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谈论各国不同的文化习俗、有的则进行着一些商业谈判、甚至有些还在交流着超凡修行方面的心得体会。
显然，始终没有见到平台背后的“魔鬼”现身，这些人已经没有什么警惕心了，反而因为周围这种类似于现代“互联网聊天室”的地方，被激起了各种新鲜感与诉说欲。
乃至于此刻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易诉求，跑来这里似乎只是为了找人闲聊。
“这地方是一个奇迹，但并不是一个毫无技巧可循的奇迹！”
路过一处餐桌附近时，一道高昂激动的声音吸引到了伯尼的注意力。
“周围的场景虽然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样的，但这个场景却是我们以自己个人的精神力量模拟出来的，而不是我们的灵魂被吸了进来。也就是说，你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同时也是虚假的！”
“就像是一场梦，你们是梦中那类不存在的人，而我才是真正做梦的那个，梦境的主人！”
“所以只要我阻断了对你这个形象的维持，那么你就不会再出现到我的面前。当然，这种不出现只是我看不见你，而不是你看不见我。因为我只能控制自己的梦境，而没办法控制你的。”
“呃，我没听明白您说的意思是什么……”
“换句话讲，勋章可以让我们与这背后的伟大存在缔结联系，而通过这种联系，那位存在会向我们不间断的传递一些梦境的种子，这个种子就是一个微缩的梦境，或者说场景。他包含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在内。”
“但种子终究是种子，如果没有养分哺育，就不会真的成长壮大，所以只有通过我们自己的精神力量来灌输这个养分，种子才能彻底在我们的脑子里发芽结果，然后形成目前的这幅场面！”
“您的意思是，我们脑子里有棵树种正在吸收我们的灵魂，然后渐渐生长壮大？”询问的是一个戴着黄色舞会面具的家伙，说话时握着酒杯的手还在不自觉颤抖。
“这太恐怖了吧……”
“呃，你这样说，似乎的确有歧义，那这样，我们不以种子来比喻，我们用小溪一样的水流来描述这个过程。”
“背后的某位存在正通过那枚勋章，不断往我们的脑子里灌水，然后这些水会持续性的引导我们自发去做这场随时在变化的梦……这样你应该就能理解了吧？”
“好像大概，应该差不多听懂了。”对方忙点头，“您的意思是，我们脑子里进水了？”
“……”
……
世界上的蠢人很多，但聪明人其实也不少，开口解释的那位话语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也基本概括出了这个平台的运转流程
伯尼特意看了对方几眼，顺着他那张将面部完全覆盖住了的红色面具，看到了一张明显出身于教会修道院的修士面孔，此刻正吹胡子瞪眼，显得很是气急败坏——
身为这里的主宰者，他当然不可能被这种自己设置的身份遮掩给阻挡住视线。
不过虽然被察觉到了一些规则，但这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就像是一位普通现代人见识到了卫星被发射到了外太空，知道这个流程整体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不去仔细钻研，就很难摸清楚这个流程背后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技术，更别说自己跑一边复制出来了。
而与现代人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可没什么可供钻研的渠道。
“直到未来我的创意工坊诞生……”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伯尼随之微微闭眼，于是一缕思维越过平台，回到黑雾世界中，对工厂区域内那颗被触手围绕着的水晶操弄了一番。
没一会，平台中某位正坐在角落沙发中观看清单内容的成员就突然发现手中清单上竟然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了一行新信息，仔细看了看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这里竟然可以买到勋章钥匙！”
叫声落下后，他周围环境有那么一刹那陷入寂静，随后附近的人们忙不迭地汇聚了过去。
“勋章钥匙？你的意思是那种黑色勋章？”
“这不可能！”
“快让我看看……”
“……”
“……”
吵闹逐渐演变成喧嚣，喧嚣蔓延扩散，最终哗然四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点燃了本就气氛热烈的“城堡大厅”，人们开始争相抢夺侍从们手中的商品清单，继而反应各异。
不过这一切暂时与伯尼无关了，“顺手”把黑色勋章“上架”之后，他已然退出了那处梦境平台，回到了黑雾世界当中。
再然后，伯尼陷入了沉思。
不过此刻他思考的并不是那个平台本身，也不是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创意工坊项目。
而是那个与现实中自身有关的消息。
“以索尔兹伯里的名义起誓，我当初可没说保证完成任务……”
这句话背后的那场交谈，是他之前初步进入平台中时偶然听到的，这背后隐藏着一件明显的“买凶绑架”阴谋。
不过对于这场阴谋本身，伯尼的兴趣不大，反倒是对于‘索尔兹伯里’这个名号比较关注。
因为这是他很久以前，初步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第一个名字。
正确的叫法是索尔·兹伯里。
当然，一开始只有索尔这个与雷神一样的名字，而没有姓氏存在，毕竟他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农家子，没有姓氏可言。
后来“闯荡江湖”的时候，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找了某个小贵族领主的姓氏，加在了自己的名字后面。
再后来，发现小贵族的名号也不太好用后，他就通过某种办法，让自己从索尔·兹伯里，变成了罗南·威弗列德。
威弗列德家族在帝国时代是一个曾经出过皇帝的古老家族，当时除了有限几个大姓外，没有比该家族更尊贵的了，所以他之后就没再改变过身份，一直以威弗列德之名活跃，直到死亡降临。
不过虽说这个名字比索尔·兹伯里响亮的多，却不代表索尔·兹伯里时期他做的事情比威弗列德时要少。
比如说，为了实验一下在很多小说中时常见到的所谓信仰之力，他创立过一个以自己之名为神的邪教组织。
以及，通过从某些动漫中得来的见识，他曾经尝试设计出一条以融合异种魔物为力量来源的“修炼体系”。
前者闹出的动静比较大，伯尼最终不得不假死脱身，这才避免了和那个邪教组织一起被碾压成灰的结局。
后者其实可以算的上是成功了。
可惜的是，这个新体系的出现不仅触犯到了教会宣扬的“超凡神赐论”，同时也被地狱魔鬼们所不容，于是同样没蹦跶多久，就直接被杀到了失传的境地。
总的来说，这两件事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件事，这件事本来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被掩埋到了历史的尘埃里。
可眼下，他竟然看见了那本该消亡的一切复又浮出了水面……
然而这绝对不能说是一件好事，不论当时伯尼以索尔·兹伯里之名创建那个邪教团体时讲述的多么天花烂坠，那个团体说到底也只是他用来达成某些目的的一件工具罢了。
现在，这个工具被他人握在了手中，如果只是老老实实借着名号骗点钱也就罢了，怕就怕背后的某些存在有着更高级别的野心。
比如说，像他当初幻想中的那样，成为一位神。
107时间流逝
尽管察觉到了某种可能存在的隐患，但伯尼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明显的行动，除了每天会在雄鹿庄园里多呆一会外，他基本保持着比较规律的生活节奏。
权当那个一直转悠在附近的跟踪者不存在。
玩家方面的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规矩框架与方向全都具备，剩下的只需要不断的去执行，以及确保局面始终维持在计划中的模样。
这点其实很难，因为出现问题的不只是原住民的排斥，还有玩家们的跳脱，异灵部门每天遇到的大问题没有，小问题却不断。
所幸目前玩家们接到的任务所在地都是人烟比较稀少的地带，可以让异灵部门内的工作者们有一个适应过程。
与此同时，随着一系列事情走上正轨，相应的宣传工作也在进行当中。
这种宣传并非是特意搭个舞台演一出戏剧，或者找到某些吟游诗人之类的原住民拿玩家的“英勇事迹”来弹唱一曲诗歌什么的，而是以各街区的教堂为核心来进行。
主要人员是神父。
当然，碍于长期的宗教熏陶，神父们就算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也不可能真的去认真贯彻，因为神父的上级同样也不愿意这么干。
只有神父上级的上级，也就是法洛斯王国的大主教亚度尼斯，才会期望着玩家们能够“站稳脚跟”，但这点期望是源于真心实意，还是源于更高层强硬的命令，其实是很明显的一件事。
所以这种从上到下的态度造成的结果是，只有被信众跑来询问，神父们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替玩家说上几句话，其他时候，连提都不会提，已然把这方面当做了一种忌讳。
更有一些性格强硬的站出来明确反对这种命令。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效果，不过教会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此进行制止。
直到这个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响，明显有蔓延开的趋势，教会方这才紧急将反对者们调离开来，才没有造成更多不可挽回的损失。
整体来说，加入教会阵营的玩家们虽然已经最大程度的避开人群了，但人们对它们的关注却始终很强烈。
当然，有加入教会阵营的玩家，自然也就有没加入的，这些没加入却在附近晃荡的玩家数量甚至还不少，大多抱着凑热闹甚至捣乱的心思。
不过在异灵部门的工作正式展开的那天起，相应的管理措施就已经开始实施了起来。
比如说，没有加入教会阵营的玩家不论什么种族，一律不准出现在城市当中，违者会直接被当场杀死。
原住民们其实没办法瞬间分辨出哪个是玩家，哪个是正常动物，所以在这期间，城里的宠物以及其他生物被殃及池鱼，基本被屠杀了个干净。
加入教会阵营的玩家倒是很好分辨，因为只要在雄鹿庄园有过登记，玩家们就能领取到一种可以让自己浑身发光的超凡物品作为基本福利。
这个物品也是他们活跃在城市当中的通行证，有了它，官方巡逻的力量就不会故意去针对，当然，警惕还是免不了的。
以另一种视角来看待这件物品，其实可以把它称之为‘异灵被驯服’的一个证明——起码神父们被信众询问时是这么回应的。
当然了，虽然被‘驯服’了，但是否真心也是不能肯定的，而且让异灵们习惯被“驯服”的生活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
因此，如果碰见驯服异灵突然跳反，开始抢劫偷窥以及偷窃等等，不用意外，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过段时间就不会存在了。
神父们基本都会这么说。
至于过段时间是多久，那就没人敢肯定了。
这方面倒也并不是在纯粹的撒谎，随着异灵部门麾下的“异灵审判团”逐渐走向正规，类似事情的发生的确正在减缓着——
所谓的异灵审判团就是被玩家们称之为风纪委的那帮人。
与此同时，玩家们不多的耐心以及不怕死的精神造成的结果是飞快的效率，它们不论做什么，都能迅速见到成果，这种效率甚至在原住民们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于是尽管大体印象仍旧如故，但某些人对某些方面的态度却已然逐渐改观了，起码来说，异灵们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教会突然宣布驯服了一批异灵，然后不顾反对声音创建了异灵部门这点，也有了个可以被拿来说一说的适当理由。
总而言之，虽然开局颇为艰难，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当中。
教会阵营的出现也的确肉眼可见的改变了这座城市中的卫生状况，魔物侵害、以及野外环境等等。
相比之下，玩家们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加入教会阵营对他们而言只是增添了一些游戏趣味性，比如身上能够浮现特效，下线时还有基本保障、能够听懂原住民的话，看懂书籍之类。
那个可以让他们从动物变成动物娘的奇妙项链更是目前很多人的追求。
只是，想要真的拿到那种项链，需要的贡献点数不少就是了。
至于被原住民们排斥这点，大部分玩家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原因是这种排斥一般都是躲避害怕以及呵斥叫他们走开等等，类似于面对一些猛兽，而不是那种开口辱骂什么的侮辱性行为。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有某些暴躁玩家受不了。
不过随着游戏的真实性越来越被肯定，一些因游戏态度而被严重削弱的价值观念也正缓慢回归当中。
这个时期，真要在城市这类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残暴事情，被曝光了可是会被论坛上一大批人谴责的。
尽管这种谴责并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存在，但不怕被“圣母婊”们“网暴”的可还真不多。
于是一切看起来都还算运转良好，既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乱子，也没有发生某些“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情形，异灵们的融入就像是一杯葡萄酒被倒入了一盆清水当中，颜色味道很不对劲，却不妨碍两种液体逐渐混杂在一起。
一些原本对此事抱着悲观态度的人对此感到很是意外，不多的担忧者也基本放下了心，某些准备看热闹的，则大失所望。
时间就这么在一片“平静”中度过了近一个月。
直到始终在法洛斯王国境内的几方盟友突然宣布要撤军回援各自国家，这种波澜不惊的情形才瞬间被打破。
108 钓鱼
窗外夜色深邃，隐约的火把光亮透过彩绘玻璃照射而来时并未扩散开，反而如同一颗颗淡红色的颜料般缓缓在玻璃表面挪动着。
那是外面广场中一些巡逻的圣骑士们，此刻他们正严阵以待着启程出发的命令。
“我会连夜赶往松木区进行巡视，接下来几天，你们要做好特瑞西的工作，尽量让这个消息晚点被民众知晓，以免出现骚动。”
教堂某处大厅内的天使雕像下站着几位穿白袍的副主教，而被副主教们簇拥着的则正是大主教亚度尼斯。
此刻他刚刚带头祈祷完毕，而今面色很是严肃。
“城内有很多外来势力混杂，这点需要你们紧盯着，决不能让他们趁机捣乱。”
他边说边扫了眼周围这几个人，目光在其中伯尼的身上停顿了片刻，“阿利克副主教，你也要做好异灵方面的工作，它们很特殊，我怀疑会有人想要对此进行利用。”
伯尼闻言与其他人一样点头应是。
大主教亚度尼斯随后又叮嘱了许多话，态度非常严谨。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出现，但真当那些盟友转头回国，局势却仍旧显得不太妙。
因为这些要走的人并不只是寻常的军队，还包括了与军队一同前来应援的各国超凡者。
这些超凡者虽说同属圣约教会，但其他国家的教会与法洛斯王国的教会却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人们尽管口头上把教会看做是一个整体，实际上这个整体中有很多不同的个体与团体存在，有些甚至互相敌对。
而且虽说最严重的是那些超凡者的离去，但相对而言，普通军队的撤离同样也是一件麻烦事。
只因目前的战场核心区域面积非常大，还身处于山区当中，想要在那里进行防御布置本就需要大量人力。
所以面对接连涌来的海族浪潮，寻常军队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
情况因此很糟糕。
虽然之前已经有所准备，但这种准备并不足以彻底弥补盟友撤离后的漏洞，他们的敌人也不只限于海族，还有处于海族背后的许多未知存在。
知情者们很难不担忧，当盟友们离开，当核心区域的防御出现漏洞，目前僵持许久的战局，是否会发生某种不可预期的变化。
不过这些想法其实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并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窗外那些火把光芒也跟着相继远去，最终完全看不见了痕迹。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找王室进行沟通。”
几位副主教并没有着急走掉，他们汇聚在此处大厅内，不自觉就谈论起了目前的种种情况。
“包括外来者，包括自己人，这段时间比较特殊，该怎么去管，需要一个统一的意见与标准。”
“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亚度尼斯大人既然没有提，那就说明他最希望的是保持原状。”
“没错，除非某些人开始当自己是首席主教了。”
这话一出，氛围瞬间冷却了下来。
外部环境比较紧张，内部的勾心斗角却并未因此停止。
此时此刻，首席主教这个位置目前仍旧是空着的，副主教们对此不可能没有想法，尽管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身为副职想要成为正式首席的希望并不大。
因为首席主教与寻常主教并不是一回事，那个职位其实是大主教的备选，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主教的继承人。
同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首席的，这需要人脉、资历、出身、能力等等要素全部达标，还要有一点运气。
按照严格标准来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伯尼在内，全都没有资格当首席。
其他人各有各的的问题，伯尼本身虽然特殊，但却缺乏资历与人脉——
这里的人脉指的并非是靠山，而是在教会内的名望。
不过虽然都不合格，但这个位置空缺的时间实在是比较久，上面又始终没有动作，大家难免对此心浮气躁，浮想联翩。
“我们当中，似乎只有阿利克副主教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去进行了。”
寂静半晌后，有人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将之前的某种诡异氛围悄然打破。
大家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他们中的某位年轻身影。
当事人对此却没有开口说什么，面对周围“同事们”的目光，只是笑了笑。
不过相对于别的话题，似乎提到伯尼的事才算“轻松”一些，因此交谈核心并没有离他而去。
“阿利克主教的身体变化已经结束了？”
一位叫伍德洛的副主教好奇问了一句。
这段时间，伯尼身上的变化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当事人也没少和别人开口解释原因，大主教亚度尼斯甚至还亲自为他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大碍后这才放下了心。
“还没有。”
伯尼闻言道：“只不过那种异常情况结束了。”
“这个时间也太久了吧，”有人故作担忧地问，“会不会出现问题？”
“亚度尼斯大人说没问题。”伯尼回答。
“现在呢？有另一种异常发生了？”
那位将话题引到伯尼身上的副主教耸了耸鼻子，“我似乎嗅到了一些不正常的味道。”
“这只是一些特殊粉末的气味罢了。”
伯尼面不改色地说，“有个人最近始终在跟踪我，但偏偏一直没有行动，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希望能把他给引出来。”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种气味就是办法？”
“这也太冒险了吧？”
“为什么没有叫骑士保护？”
他们关注的地方各不相同。
“那只会把他给吓走。”
问题有点多，伯尼回答了最后一个，“上次我去王宫时就遇到了一场刺杀，但始终没有查到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这次也许和上次一样，所以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弄清楚真相。”
实际上他也不能确定此刻背后跟着的那位与上次那件事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阿利克主教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名为伍德洛的副主教正色说道，其他人同样点头附和。
大家其实都不是很熟悉，起码还没熟悉到在这种私事方面共患难的地步。
不过他们的态度倒是真心实意的。
原因是伯尼比较特殊，虽然某些地方需要敬而远之，但总体而言，几位副主教心里更多在考虑的还是交好他。
……
教堂内的交谈并没有再持续下去，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伯尼“打圆场”，之前那句话就已经足够让这次交流直接散伙了。
而尽管看起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伯尼身上，但气氛仍旧存在着一丝丝僵硬，因此接下来没说几句，大家就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继而各自开口告辞离去。
结果一出教堂，副主教们就受到了袭击。
109失序之眼
因为战争局势变化而准备前往核心战场巡视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带着队伍才刚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意外的消息。
“大教堂被袭击？”
亚度尼斯原本正骑着一匹马处于一群骑士队伍的中间，此刻则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身旁气喘吁吁跑来报信的年轻修士，“你在说梦话？”
“是，是几位副主教大人遇到了袭击。”
年轻修士喘着粗气回答，“顺便波及，波及到了教堂的圣鲁思玛丽雕像。”
“然后呢？”
听说只是一座雕像受损，亚度尼斯稍微放下了心，但也仍旧感觉到这事很荒诞，“袭击者是谁，出于什么原因？”
“没开始审讯，目前还不能确定。”
几句话的时间，跑来报信的修士已经回过了气，语气因此流畅了起来，“因为圣物自发的反击，袭击者现在已经陷入了重伤昏迷状态。罗德加大人正在想办法将他唤醒。”
罗德加是大教堂麾下的某位猎魔人队长，而听这意思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大意外。
不过亚度尼斯相应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教堂被袭击并不是什么新闻，光辉之地虽然由圣约教会主导，但暗中仍有许多邪恶力量活跃，源于各种目的，他们每年都会对一些教堂进行掠夺与残杀。
但那一般来说只限于普通村落中的寻常教堂，严重一些的事件，也不过是各地小城市里的圣堂遭遇了破坏。
至于像目前这样，身处于一国首都中的大教堂被袭击，可是好多年都没听说过的事情了。
如果这种袭击造成的结果非常严重，那其实还可以理解，毕竟有胆子跑来袭击大教堂的，肯定蓄谋已久，也理应做足了准备。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并不是这样？
“有人受伤吗？”亚度尼斯随后询问。
“没有。”
报信的修士忙摇头，“那个袭击者虽然很厉害，但副主教们躲闪的速度同样很快，因为是在大教堂门口发生的事情，所以紧接着袭击者就被圣物打击到了。”
亚度尼斯闻言点了点头，彻底放下了心。
“想来这是被某个魔鬼蛊惑过来的傻子，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他随口说道，然后朝修士摆了摆手，“你先回去，等那个傻瓜交代完毕后，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写封信送到我那里去。”
修士忙点头。
亚度尼斯随后继续带领着周围的圣骑士们陆续出城。
这件事情应该是另有隐情的，他对此心知肚明。
虽然信息不多，但从一些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身为一位大主教，这种事虽说是个新闻，却也并不值得他过多关注，更不会为此打乱原本定好的行程。
事实上，连夜赶往战场区域，已经表明他内心中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淡定了，听说没什么损失后，自然懒得把精力放在这种小事上。
然而，在出了城，带着队伍前进到距离特瑞西能有十里格外的一片幽深山路路口时，亚度尼斯就又见到了队伍后方一个急匆匆从特瑞西方向跑来报信的存在。
“又发生了什么？“
在该人来到附近后，他皱眉询问。
这次跑来报信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紧身皮甲，做猎魔人打扮的短发中年，他是徒步跑过来的，但并没有喘粗气，只是脸色非常严峻。
“几位副主教在大教堂门口受到了袭击，然后——”
他开始汇报。
“这事我已经听说过了。”亚度尼斯摆手打断对方，“讲一下重点。”
“索尔兹伯里，大人。”
中年猎魔人严肃地道：“袭击者在昏迷当中，不断朝这个名字祈祷！”
亚度尼斯闻言一怔，随后有种莫名的茫然感。
这个名字一般人还真没听说过，但他对此却印象深刻。
或者说，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这个名字基本算是孩童时期的噩梦了。
原因是他们父辈养孩子的那个年代，普遍喜欢用它来吓唬小孩。
例如什么口大如牛、爱吃双脚、会扮成好人故作和蔼地与小孩成为朋友，然后在晚上偷偷吃掉他们之类的，说的那是栩栩如生，简直比最邪恶的恶魔还要吓人。
不过此刻亚度尼斯茫然的原因自然不是这种童年噩梦突然从故事里走出的荒诞感作祟，而是该名号在历史中真实的含义。
【索尔兹伯里是一个自称神灵转世的人。】
教会对此的记载中有着这样一句描述，【同样也是一个窃贼、一个骗子、一个比肩魔鬼的疯子。】
比肩魔鬼这点在教会中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高”的评价了，一般在对待邪恶人士时，教会普遍都将他们称之为魔鬼的信徒、魔鬼的爪牙，恶魔崽种之类的。
有如此评价的原因是，这个索尔兹伯里的发迹实在是非常离奇。
最初教会对他记载中的身份，是一位颇有名声的海盗，后来这个海盗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到陆地上加入了一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并且成了该组织的头领。
再然后，原本虽然属于地下组织，但总体还算老实的失序之眼，就这么变成了一个邪教团体，他们信奉索尔兹伯里本人，认为他是神灵转世。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类似的邪教团体在光辉之地其实并不少见，在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就更加多不胜数了。
让当时教会重视的是，该组织随后推行起了一套与位格修行截然不同的超凡体系，主体上还颇为成熟！
当时那个年代正值第三次猎魔之战期间，光辉之地本就不太平，各种混乱堪比目前的法洛斯王国。
因此那种处于教会监管之外，修行代价不是很高，基本所有人都能学得会的体系一经出现，就迅速开始风靡扩散，最终在当时的帝国第十七行省，也就是现南大陆黑曜石王国境内成了规模，不论教会如何严格禁止甚至展开杀戮，都没办法阻止。
最后发生了什么，亚度尼斯就不清楚了，因为那本书中没有对此继续描述下去，这个组织也没再被记载于书面上。
只是有一件事情始终让他很在意。
那就是，原本的帝国第十七行省，现在的黑曜石王国，在此事之前还是一个无比正常，甚至田野肥沃环境优良的地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居民基本生活在地下世界。
因此，当他眼下听说这个名字，本能的就有一种茫然感。
茫然的原因是，他对于该名字背后代表着的含义并不是十分清楚，更不知道，这个本该被记录在历史书中的名号突然出现在特瑞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110 非人
袭击者看起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套亚麻制无袖连群罩衫，满脸的胡茬子，邋邋遢遢，表面看去，仿佛一位生存在野外的牧羊人。
此刻昏迷的“牧羊人”被关押在地牢当中，躺在牢房里的稻草床上，身上缠满了漆黑坚固的锁链，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显得可怜极了。
然而虽说形象惨淡，发动的袭击也没有造成什么明显的成果，但他其实是一个比肩主教的第三位格超凡者，拥有着穿梭阴影，以及身化成影的能力。
“但他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超凡者。”
一位戴头巾的老修女此刻正在里面检查着这位袭击者的浑身上下，包括他的皮肤表面、瞳孔、衣襟下的一些细密伤口等等，口中还在朝着地牢外站着的几位副主教解释。
“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野兽，皮肤摸上去有种鳞片一样的质感，血液也不是正常的红色。”
“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被特殊改造过的人，类似那些异种混血，力量来源是他的心脏。”
“这点从他的这个心口部位皮肤的颜色就能看的出，相比其他地方，明显有种暗紫色。”
“这类人掌控着身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器官，所以理论上应该拥有着一种能够引爆自己的能力，该能力的威力也许会非常强大。”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具体能不能，我暂时不敢肯定。”
……
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在场之人大概不会有谁知晓这方面的知识，毕竟这涉及到的东西不在他们日常接触范围之内。
而当几位副主教们听到引爆这个词后，一个个忍不住满脸冷汗。
一个比肩第三位格超凡者的存在如果使用这种自杀方式来搞袭击的话，造成的威力必然小不了，尤其是对方袭击的还是位于王国核心的大教堂。
“我想我们应该情形，这个人还没有疯狂到那种程度。”名为伍德洛的副主教干笑着附和了老修女一句。
不过对方此刻却转头继续研究去了，没怎么理会他。
修女出身于字符所，而字符所是圣城中一个非常独特的部门，受到教皇直接管辖，伍德洛因此对这态度不以为意，转而与身旁人聊起了这场袭击。
其实没什么可聊的，大概只是一些对袭击者身份的猜测，以及他这特殊的身体情况。
还有就是在之前昏迷中，不断嘶喊出的那个名字。
他们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基本陌生，但之前在场的人中有一位年长的猎魔大师，对方听到名字后直接变了脸色，然后就急匆匆跑没了影。
所以他们觉得，这方面一定很重要。
“也许那是某个外大陆邪神的名号。”
有人如此说道，不自觉看了眼旁边没事人一样的伯尼。
虽然还不敢肯定这个袭击者的具体身份，但前脚他们刚了解到有人这段时间在跟踪这位阿利克副主教，后脚就遇到了袭击。
尽管这种袭击看起来非常愚蠢，但考虑到伯尼之前口中的钓鱼行为，似乎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他们这些人，完全被当成了“挡箭牌”。
当然，这种挡箭行为不大可能是故意的，怪就怪他们自己倒霉。
但其实这也无妨，除了之前在逃跑时的形象上有点狼狈外，他们一个个全都完好无损，没人受伤。
“阿利克主教也许知道些什么？”
话题最终被一个名为鲍里斯的副主教引到了伯尼身上。
“我不能肯定，但他似乎就是跟踪我的那个人。”伯尼此刻目光正放在地牢中那位袭击者身上，尤其是对方胸口位置遍布的暗紫色斑点。
“我身上的粉末叫做维尔玛狂暴粉尘，它的作用是让长时间闻到它气味的生命思维混乱，行动暴躁，但正常来说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这句话是实话，所谓的狂暴粉尘效果的确是这样，但如果考虑到跟踪者的体质，这点就变得很致命了——
这东西最初被发明出来，就是用来在野外布置陷阱，捕猎异种野兽的。
所以相对人来说，它的作用在非人类身上效果异常明显。
尤其是跟踪了他半个多月，同样被这粉尘无声侵袭了半个多月的非人类。
不过这事如果伯尼不说，就算是跟踪者本人恐怕也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倒霉的巧合。
至于伯尼本身，虽然把这条大鱼给吊了上来，但他此刻却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这种粉末我听说过。”旁边的副主教们在对此进行谈论。
“持续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强，一般被用在那种有着固定领地意识的异种身上，倒是非常适合阿利克主教遇到的这件事。”
“所以里面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人了？”
“谁知道呢，也许他现在——”
正说着，地牢入口区域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响动，随后钢铁与地面敲击的声音渐渐靠近而来。
人们转头看去，最终见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大主教亚度尼斯。
“那个袭击者醒过来了吗？”
大主教还没靠近就严肃地开口问了一句。
“还在昏睡，不过伤势情况已经稳定了。”一位副主教回答。
“那就让他继续睡着吧。”
大主教闻言立即说道：“我刚才已经联系过了教皇冕下，这事会有圣城的人来接手，在这之前，我们只管保证他基本的存活，其他的不用考虑。”
“审讯呢？”
“同样不需要。”
副主教们闻言面面相觑，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他们这些受害者连知情权都没有了？
这倒是没什么，顶多在心里面腹诽几句，然而表面上看，这事只是一场破坏非常微弱的袭击事件罢了，为什么会惊动圣城那边的人？
而且听这意思，还是教皇亲自下的命令……
不过看大主教的脸色也知道，这事不简单，而且很严重，所以他们也没敢多问。
“我们怀疑这个人的袭击目标是阿利克副主教。”
名为伍德洛的副主教开口把他们之前的猜测说了出来，并补充道：“上次阿利克副主教在王宫时，就遭遇过刺杀袭击，至今没有调查出一个明确结果。”
这事大家其实都知道，毕竟一位副主教遭遇刺杀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还是在拜访王室的过程中遭遇的刺杀。
教会目前甚至还都有人配合王室在对此进行调查。
不过大主教亚度尼斯显然没想到眼下的袭击竟然会与伯尼有关，闻言后愣了愣，随后忙问起了详情。
在场的人将事情如实相告，他因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你们先下去吧。”
琢磨半晌后，亚度尼斯最终如此说道，随后目光看向伯尼，“阿利克副主教留下。”
111 树与土
尽管很好奇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副主教们对大主教的命令并不敢有过多的异议，闻言后一个个很老实的行礼告退。
那位在地牢中检查袭击者的老修女也跟着离开了，于是最终现场只剩下伯尼与大主教亚度尼斯。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一离开，亚度尼斯就迅速开口询问了起来。
他似乎认为伯尼会知道更多。
可惜的是，伯尼接下来的回答与之前说的那些一样。
“所以，这段时间你总去药剂部门，为的就是这件事？”
亚度尼斯也没深究伯尼到底知不知道更深层次的信息，他其实有察觉到最近伯尼行动上的一些异常，只不过没有过问罢了。
“是的。”
伯尼回答，“狂暴粉末的时效性不长，需要每进行天补充，不然味道会消散。”
为什么不把事情汇报上来？
亚度尼斯很想这么问，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涉及到了那个索尔·兹伯里的话，这事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起码没有大到需要教会兴师动众的程度。
于是接下来他的话语变成了询问此事相关的一些细节，包括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被跟踪，除了被跟踪外，有没有碰到其他异常，以及此事与上次王宫遇刺的事情之间，有无相似的特点等等。
他显然对此事很重视。
或者说，在与圣城方面沟通之后，他已经深刻了解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也了解到了背后那个索尔·兹伯里，到底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代表着一场很容易点燃的内乱，尤其是在这种战乱年代。
不过虽然事情比较严峻，也还不能确定背后的那个团体此刻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实力，但起码来说，现在发现了他们，总比等事态不可挽回时再发现要好的多。
因此可以说，伯尼这次的无意之举，等于立了一大功！
“听说你名下有一座修道院？”
大主教没再提及这方面相关的话题，反而像是闲聊似的开口问了一句。
“以前在北方立了一些功劳，上面就把一座修道院划到了我的名下。”
伯尼点头，“不过那需要等我正式成为主教后才能接管，目前那里除了一些看守建筑的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们讨论的是最初被屠杀的那座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此事伯尼基本没有关注过，但了解还是有的。
“也许你在正式接管之后，可以往神学院方面考虑一下。”大主教提议，“寻常的修道院就算办的再好，也基本只能在本地区范围内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修道院敛财是一绝，神学院的话就可以看做是大学，办的好了的确能够迅速积累名望。
两者其实并不冲突，目前大多数“大学”都是开办在修道院内的。
不过这事有点远了，以一个正常人的观点，就算伯尼未来成为主教，他也不可能跑回去专门做这件事。
而且更不用说，当前还处于战争时期。
“有时间去一趟郊区的溪流兄弟会吧。”
亚度尼斯对此也没多什么，而是话锋一转，“你虽然并不是真正出身于溪流兄弟会，但名字好歹在那里挂着呢，有些方面，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很容易。”
伯尼仍旧是点头。
大主教说这个肯定不是在闲说话，想来其中有其他意思存在，但他又没明说什么，可能某些东西还不确定？
考虑到前段时间上面突然宣布要想办法驱使玩家这点，伯尼若有所思。
某些口风下来了？
……
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下去，当一队穿着黑色长袍，大半脸都被掩盖在兜帽中的人从外面赶来后，伯尼就识趣地提出了告辞，然后连夜赶回了自家住宅当中。
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溪流兄弟会看看，也许其中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另一件事更让他在意——
幕后掌控着“索尔·兹伯里”的那位，的确已经连带着将那种修行方式也跟着一起握在了手中。
他因此有些发愁。
如果那个被俘的跟踪者是一个正常的超凡者，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谓的索尔·兹伯里，其实也能过化作他未来可以引导的一股势力。
但既然他们连融合魔物血肉的修行办法也都跟着掌握了，那么除了再次被消灭之外，就已然没有其他结局可走。
“希望教会的人能靠谱一些。”
伯尼暗暗心想。
非必要的话，他是不会亲自跑去针对“索尔·兹伯里”的，这倒不是顾念旧情，而是这个团体的存在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初他鸠占鹊巢创立了那个组织，固然有着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实际上却也算是被人给利用了。
而那种修行方式，虽然让当时的他在某些事情上无往不利，可也算得上是一种潘多拉魔盒，打开后，连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没办法去控制。
想到这，伯尼就不自觉想起了那个系统。
当时他还是一个有系统的穿越者呢，心态方面和现在完全不同，后来遭遇了一番现实的毒打后才老实下来，然后也就把那个系统给搞没了。
这事其实很可惜，因为拥有那个系统，很多事情做起来其实非常方便，这点从他复刻，或者说盗版系统力量然后创建出黑雾工厂就能看得出来——
这还只是模仿而已，顶多加上一点扭曲与改变，而系统才是那些符文序列的创造者。
如果不是它没有自主思维，恐怕与一位创世神也没什么区别了，或者说，一位正在成长中的创世神……
坐在壁炉旁正琢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伯尼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侧头看去，秃头的“汤姆修士”随之映入眼中。
“吵到你睡觉了？”他挑眉询问。
“没，我是来找您的。”
正踮着脚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秃头修士略显局促地道：“这上面有些东西，我没看明白，所以，呃……”
他指的是手中攥着的一本关于超凡者入门方面的书籍。
这段时间随着异灵部门走向正规，麾下成员们的待遇方面也正式确定了下来。
同时，上次爱丽丝提到的超凡学习资格上也已经有了结果。
此时此刻，虽然名义上“汤姆修士”只是一个类似执事级别的存在，但身为异灵部门重要成员的他在超凡的待遇上，已经和一位神父没什么区别了。
“哪里看不明白？”
伯尼饶有兴趣地问。
他对于一位“老乡”，在见识到教会超凡力量修习原理后会是什么反应，倒是很感兴趣。
“这里有提到，超凡者只有在特定场合下执行特定的仪式行为，才会被神赐予超凡的力量。”
薛九岁见伯尼愿意听自己的请教后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忙跑过来坐在了伯尼对面，抬手指了指书上一段描述。
“最低级别的超凡力量所需要的场合最为宽松，也最容易寻找，越往上升，超凡者的成长条件也就越苛刻，而这种特定场合一般都与普通人有关。”
“例如这上面记载的一个叫做神圣威严的能力，就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拥有着很强的威慑力才能学的成，而普通人似乎是这种威慑力的最佳提供者。”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在伯尼静静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咬牙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超凡者是一棵树，普通人是树下的土壤，想要让这棵树顺利成长壮大，就必须要保证土壤的存在，而且规模一定要大到能够维持住教会这片森林正常运转的地步。”
“所以教会才不允许普通人接触超凡？”
112 仓库中的超凡
对于自己的这位小老乡在了解过超凡力量之后会有什么感想，伯尼本以为会听到不合理，不科学之类的话，倒是没想到对方关注点反而在另一个方面。
“换一种视角，也可以有另外一个说法。”
他对此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但这种态度却已经足够让薛九岁看到些什么了，或者说，她刚刚从楼上跑下来，其实已经做好了挨一顿训的准备。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伯尼这种“神话生物”应该非常维护教会才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身处于宗教核心。
结果却是这么个回应……
面对这种不咸不淡的话语，薛九岁反而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了，这就像是明明自己感觉问题很严重，结果对方却表示，你关注的问题平平常常，和吃喝拉撒没什么区别，根本没有值得讨论的必要……
“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方面因素，”她眼巴巴地又问，“所以很多情况都是必须要维持住的？”
“弄清楚这个问题后，你准备怎么做？”
伯尼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反问，“退出教会？或者对此发表一番强烈指责，然后继续呆在这里？”
“我其实还没有想过这方面……”
“那就先去想想，然后再考虑是不是要继续问。”
于是这位秃头修士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到了楼上。
伯尼则将注意力放在了窗外的夜色当中。
外面那一片朦胧的环境中，已经有一丝丝微弱暗淡的光线从不知何处浮现而出了，房间外巷子两边的墙壁也隐约破开黑暗显露出了些许痕迹，那代表着即将到来的黎明，以及新一天的开始。
不知不觉间，一个夜晚已经过去。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去睡一觉的伯尼眼见如此，干脆放弃了补觉的想法，准备等外面彻底放亮后直接去郊外的溪流兄弟会拜访。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段时间需要度过，因此他缓缓闭上眼睛，来到了黑雾世界。
与外面各种喧嚣相比，简约而又遍布杂乱文件的木质书房内始终很安静。
昏暗的蜡烛光芒笼罩下，身前书桌上各种物品静静摆放着，半开半合的黑皮书、写满了文字的实验日志，以及书桌左上角那个昂首屹立的巨龙模型。
模型约有差不多一个巴掌大，那是之前伯尼在对巨龙克劳德施展转生仪式期间，按照对方的形体构建而出的3d模型，不仅外表与对方相似，内部的“结构”，同样相同。
“直接复刻出来，似乎性价比并不高……”
他正考虑着自己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所谓的研究工作最开始其实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毕竟最初玩家们可没有出现的迹象。
不过这方面却能够对他的计划进行弥补，很重要，所以伯尼往往会因此忙的睡觉都顾不上。
率先诞生的吞噬流水线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对此的一个试水，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
随后创建的交易平台则是一个前置，在这方面，他真正想做的是一个可以容纳世界上所有人“智慧”的科研平台。
只是这个被伯尼戏称为“创意工坊”的平台想要彻底实现起来，却还要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比如说如果真的去创建这么一个平台，该如何保证它内里存在的规则与现实当中完全一致？
以及，如何在当前这种基于宗教统治下的世界，寻找到合适的人才？
这点恐怕是一种大海捞针的方向。
而前者，尽管前段时间伯尼有获取到那种古代人追求永生而成型的超凡技术，但那种技术能够保证的只是让他弄出来了一个“网络终端”，对接些许符文序列后，看起来很有真实感，但与真正的现实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
如何把这种差距抹除，一时间他倒是没什么头绪。
毕竟如果真能做到这点，那恐怕就和创造一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了。
而如果不考虑这点，以真正的现实为基础去实现这个平台，那目前的交易平台其实就有使用的可能，毕竟以现实为基础的话，他只需要提供一些工具与知识就够了。
然而如果真的这样考虑，就要同时考虑到现实中的社会环境与限制。
总之问题很多。
所以在仔细思考过后，伯尼已经决定放弃现阶段对“创意工坊”进行研究了，一来还没有头绪，二来这方面根本不用着急。
目前的这个阶段，主要还是该围绕着战争而进行。
所以曾经考虑过的“机械巨龙”设想，再次被他拿起琢磨了起来。
有着桌上的这个巨龙模型，伯尼只要找到相应的材料往里面填充，就能真正的制造出一条，甚至很多条人造巨龙出来。
但这个材料该以什么方向来寻找，倒是还不能确定。
最初他考虑的是以海龙那种奇特的“心脏”为动力核心，甚至准备为此猎杀一头海龙来尝试。
后来想想，就算这点能够顺利，整个世界上的海龙也都没有多少条，造出来那么几十条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这个想法就被他给放弃了。
此时再一思考，伯尼反而将目光看向了仓库所在的方向。
那里不仅有两条“生产线”在不断运转着，还储存着数以十万计的超凡能力要素。
这些要素通过吞噬流水线提取而出后，除了对接玩家的，以及对接沙漠诸神的那一部分外，大部分始终处于封存状态。
原因很简单，当前的外部环境还不允许它们真正的出现在教会面前，或者说，还不能将它们有效利用好。
而且就算能够充分的利用上，一个限制也仍旧存在着，那就是位格。
正常的超凡者以各种方法进行修炼提升，但不论是圣约教会的神赐之法，还是海族异种们的血脉之力，都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
修行者的等级如果没有处于相应的位格当中，那么纵然掌握着高级别的超凡力量学习途径，也是根本学不会的。
换句话说，仓库中的那些东西固然越过了繁琐的学习过程，只要被融入体内，就能在短时间内拥有其中的力量。
但位格的限制仍旧存在，不考虑自身阶段而强行去融合，只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比如身体方面被永久性的损坏，或者干脆融合失败成为四不像等等。
想要突破这种限制，仍旧需要先熟悉掌握自身融合的力量，并且强化到一定程度之后，辅以正常超凡者都需要的东西来进行晋级。
在教会内，这种辅助物品是升华圣水，而在海族以及其他异种群体中，这种辅助物品则是血脉提纯类的宝物。
所以说，仓库中的那些超凡光团虽然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想要彻底将这批财富转换为实际利益，却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虽说目前没有一个成型的途径可供伯尼去走，但一些参考方向还是有的。
这个方向在纽卡斯尔。
113一个改造方向
当前已知世界一共有三种版图，其一是光辉之地，也叫莱雅大陆，由圣约教会联合三十二个世俗政体构成。
其二是纽卡斯尔大陆，目前处于各城邦林立的时代，底层是数目庞大的奴隶阶级，其上是自由民，再往上则是城邦的统治阶级。
其三则是一片原始的，长满各种参天植物与凶残毒虫的荒芜之地。
最后这个地方不太适合人类生存，其中固然有着一些原住民，但基本和野蛮人无异。
奴隶制的纽卡斯尔其实也很野蛮，但这种野蛮只是制度方面，在某些地方，那里甚至比光辉之地还要先进且精致的多。
比如艺术领域。
当然，这个领域里虽说有着许多有趣的事务与运转现象，但伯尼想到的参考方向可并不是这点，而是是纽卡斯尔主流的修行体系——
对神灵们的信仰。
纽卡斯尔的神灵们被圣约教会誉为邪神或是魔鬼的同党，其中固然有不少魔鬼在鱼目混珠，但占据主体地位的，却还是各大邪神教派。
所谓的七十二王血家族统治着纽卡斯尔大部分土地，而这七十二家族背后，所存在的其实是七十二个邪神。
王血家族的人们牵头创立了各个城邦或是教派，而各城邦教派中的人们则以对邪神的献祭与信仰借来相应的力量。
这是纽卡斯尔人主要的超凡力量来源。
这种借取并没有位格限制可言，也不用去特意修行，能够强到什么程度，完全看借取者与所信仰神灵之间的关系如何。
伯尼参考的方向也正是这点。
他是清楚知道为什么这种形式能够忽略位格限制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对邪神力量的借取虽然外在看来只是一种借用，真相却是，这种借取连带着的其实还有邪神的一缕意志。
有着这种意志的附着，力量借取者自然能够瞬间从寻常人变成一个被邪神隐蔽附着了的存在，因此在使用能力时，他们不是自己在使用，而是通过这缕意识在使用。
这点其实很取巧，因为如果某一位邪神的所有祭司同时借取力量的话，可能会把该邪神本体一下子给掏空了。
不过尽管有所缺陷，但也并非不能对此改进。
换句话说，这种模式搭配上仓库里的那些超凡能力储备，似乎很有前景，只需要将它们的存在，从纯粹的死物，转变成某种类似神灵的东西。
或者说，所谓的“魔网”。
“但如果不能融入世界运转规则中去，这种魔网就根本不能与人联网，所以还需要一个开启魔网的钥匙……”
“不，它不应该只是一个钥匙。”
“既然要改变，那就应该更彻底一些……”
坐在椅子上的伯尼喃喃着，目光重新看向了桌上的那个巨龙模型。
巨龙是一种魔法生物，这种魔法指的并不是它们可以天然利用现实中所谓的魔法元素，实际上这东西并不存在。
被称之为魔法生物的原因是，巨龙体内天生就有着某种能够制造出类似魔法一般现象的器官。
同时，拥有这种器官的它们，天然对一些超凡方面有着很高的亲和力。
这就奠定了巨龙们古代时超然的地位。
因为这里的超凡方面，在远古时期指的是生命有意无意间散发出的信念。
所以巨龙是一个威严的种族，也是一个盛产神灵的种族。
直到后来人类超凡者的出现。
虽然曾经风光一时，但当前时代已经不属于巨龙，甚至其他那些超自然物种了，不过它们的身体构造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将石头似的模型拿起来后，伯尼抬手在上面敲了敲，于是本身看起来比金属还要坚硬的模型瞬间膨胀扩散，最终变成了一条由无数黑雾丝线构造而成的“分解图”。
仔细观察了这幅立体巨龙体内构造半晌后，伯尼将其中一些“线条”提取了出来，然后重新将它捏成实体模样。
于是一根看起来扭曲狭长的喉管模型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看了几眼后，伯尼复又将这喉管打散，紧盯半晌，把其中一些地方进行改造后，复又重新一捏。
喉管于是变得相对顺眼了许多。
但也还是很难堪。
伯尼随即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期间所塑造出的模型不断变化外表，粗糙的地方也逐渐变得纤细漂亮。
最终出现在他手上的，是一根看起来大约有三十厘米长，造型圆润自然的笔直木棍，有着多节的握把与缠绕荆棘般的表面纹理。
竖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伯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其实只是一根凝聚成实体的“设计图”，里面什么材料都没有，只有构造，还不到成型的时候。
不过考虑到它将来的作用，一个名字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伯尼的脑海当中。
魔法棒。
或者说，魔杖。
“就看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了……”
观摩了几眼手中这件物品后，伯尼将它放在书桌上，随后心思一动，退出了黑雾世界。
框架已经大体设计好了，但想要将设计变成现实，却还需要仔细思考。
比如说，该以什么样的材料将那根魔杖真正的制作出来。
以及，如何才能让这根魔杖对接“魔网”。
又该如何去设计，才能让那些超凡能量团真正的变成一张“魔网”，同时还要考虑到，该怎么去做，才能将有着数量限制的魔网变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存在等等。
显然这是一个大工程，短时间内没办法做得出来。
不过方向有了，其中也没有像“创意工坊”那样有着目前难以攻克的地方。
所以这个实施方面，对于站在当今世界顶点的伯尼而言就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只不过这需要时间去完成。
“可惜的是，需要去考虑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看了看窗外那弥漫着清晨浓雾的小巷环境后，伯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决定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日程安排，前往那个溪流兄弟会拜访。
然而不过刚刚起身，一种奇妙的感受就突然从他身体当中浮现而出了。
伯尼因此微微一怔，随即有所明悟。
将近一个月时间的酝酿，自己这具身体超凡方面的特殊变化，终于结束了。
114 组合能力
身体内的特殊感觉如同一阵阵暖流从内而外不断扩散，浮于表面的现象就是伯尼此刻浑身上下原本正常无比的肤色，莫名泛起了一阵阵金色意味，如同一层笼罩在河流表面，正随着河水涟漪而闪烁不定的阳光。
与此同时，异常又不仅仅出现在伯尼自己身上，周围的环境也莫名变得雀跃了起来，光线更加明媚，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正在楼上“熬夜”钻研超凡知识的某位秃头修士突然感觉到一阵活力在体内滋生，明明没有到时间，却有种下床打扫卫生的冲动。
某只最近很喜欢呆在狭隘木箱子里睡大觉的白色地鼠也倏然惊醒了起来，继而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周围环境，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种进食的冲动。
甚至在住所之外，那小巷墙壁两侧的建筑当中，也都有人随着这种无形的变化而出现相应的反应。
“奈尔庄园的紫罗兰花田似乎快要开了吧？”
一位刚刚起床，正坐在梳妆台处梳头的年轻妇人莫名感到一阵想要外出游玩的冲动，因此侧头看向身后床上的男人。
“我们去看看吧？”
男人原本正在欣赏着对方背部流畅的身体线条，闻言后有些错愕，“今天？”
“我是说，现在。”
“你不觉得这太突然了吗？而且外面似乎不太安全……”
……
树上的鸟儿叫声清脆，地表的蚂蚁四处乱爬。
这诡异的变化无声无息，被影响到的生命根本无法察觉到这种变化的存在，却有着各自对应的行为反应。
伯尼本身则因为自己灵魂上挂载着的“系统插件”，能够清楚了解到其中的种种详情——
【通过特殊技巧，你的超凡能力发生了一场变异】
……
【变异涉及到的范围有：阿利克之语、耀光之体、便捷生存、心灵之语、水下呼吸】
……
【因为这场变异，你的超凡技能：便捷生存、水下呼吸、心灵之语已经消失】
……
【你获得了新能力：未命名】
……
【未命名：你的身体可以无视正常生命体的生存限制，方圆一千米范围内，只要有生命存在生存欲望，你就无法被彻底杀死】
【同时，你的情绪会影响到该范围内一切生命，如果情绪是正面的，被影响到的正常目标将会受到神圣力量的祝福。如果情绪是负面的，范围内黑暗侧的生命体将会受到神圣力量的打击】
……
【该能力基于你的几种神圣化超凡技能混合形成，无法再次进行神圣化】
……
【因该能力属于混合型变异技能，在第二位格期间，你将无法继续学习其他超凡能力】
……
【技能当前级别为入门（1/10）】
……
……
信息流不断从脑海深处浮现并且消散，伯尼则保持着刚刚站起身来的姿态，表情稍显怪异。
他知道会有变化发生，因为这种让超凡力量重叠的方法其实并不只限于他用过，某些下地狱的人当中，有很多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这些人在魔鬼面前是没有秘密的，碰见的多了，也就能总结出一条可以被主动使用的技巧。
不过地狱中的魔鬼们其实用不到这种小技巧，该技巧也不是一般超凡者能够使用的了的，因此这个知识往常与鸡肋没什么差别。
之前使用它，伯尼原本抱着的心思也只是让自己的超凡修行变得更加快速罢了，主要目的是那个三种技能消失变成一种这点。
这样的话，他只需要对一种能力进行修炼就可以顺利度过第二位格。
结果倒是没想到，在这场变化结束，这些能力汇聚到一起后，竟然会有这么彻底的“升华”。
“看来这个耀光之体很不简单……”
转念一想他就察觉到了问题出现在哪，不过这种事情暂时来说是一件好事，伯尼也就没多琢磨。
想了想后，他将这个能力命名为晨曦。
随后伯尼走向窗口所在。
房屋一楼的窗户是一扇有着许多雕纹凸起的落地窗，从内往外看，能够看到窗口门前一片花园与花园外那条宽敞的巷子。
似乎被伯尼的能力感染到了，此刻花园中的花草们随着微风荡漾的姿态很是轻快，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也明媚而又清新。
不过随着伯尼心思一动，窗外那明媚的一切就瞬间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阴霾。
花朵因此回归宁静、绿草随之低垂“头颅”，楼上的秃顶修士原本正因为体内突然窜出的活力而紧握扫帚准备打扫卫生，现在却转而感觉自己刚才似乎有些神经质，大早上的莫名其妙跑下床瞎折腾。
而邻居家本来正交流着出门游玩的一对年轻夫妇，此刻也悄然变了态度。
“我想了想，还是不去郊外了吧，每年都那样，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主张出门看花田的年轻妇人坐在梳妆台处慵懒地伸了下腰，表情有些怏怏不乐地道：“而且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时候，出门太冒险了。”
“你怎么不早点这样说？”
刚刚穿上衣服的男人因此有些郁闷，“非要等我把裤子都套上了才改变主意？”
“隔壁的杰弗里先生可不会因为多穿了一件衣服而发牢骚。”妇人不满地说道。
男人闻言一愣，继而毫不客气地开口反击。
“弯水路的福克斯小姐同样也不会有你这么多事。”
“……”
“……”
房间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奇妙了起来。
……
一切都好像自然而然发生的那样，没有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受到了外力影响，附近一定范围内，唯一对这点有所警醒的是一条看起来不大起眼的流浪狗。
这只狗浑身黄毛脏兮兮，原本正趴在小巷口处，脑袋压在双爪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但随着那种无形的影响传递而来，流浪狗却如遭雷殛，忍不住伸着脖子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后，它瞬间站起身来看向了周围四面八方。
清晨浓雾笼罩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周遭有着许多红色瓦片屋顶的建筑群鳞次栉比，烟囱中的轻烟袅袅上升……
一切都显得非常正常，但它却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
因为他刚才明显察觉到，一股克制自己的力量突然从体内诞生，继而瞬间化作针刺般的痛苦扩散开来！
虽说这种力量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多的伤害，但这种现象却已经无声表明了一个含义——
有人在针对自己！
换句话说，自己目前的蛰伏行为已然暴露！
于是在看了眼巷子内的那栋建筑后，流浪狗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
115 连锁反应
悠然宁静的大早晨，一条肮脏的黄毛狗飞窜在特瑞西城中区的海克乔路上，惹来不多的行人们纷纷瞩目。
它的模样就像是屁股后有人在追赶似的，四只腿迈动的速度飞快，一双长耳朵随风晃来晃去。
不过考虑到它流浪狗的身份，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地方。
但附近的一队巡逻骑士当中，一位脸上有泛青胡茬的年轻骑士却莫名看这条狗很不顺眼，因此在这只狗路过时，他猛地抬脚踹了过去！
由硬皮革与铁片混合构成的骑士长靴充满了坚硬质感，常年的体能训练也让这只脚隐含着极强的力道，而这突兀的攻击，更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起码正忙着跑路的狗脑子中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小喽啰”袭击的。
不过身为失序之眼组织中的一位高级执事，他算得上身经百战了，长期受战斗熏陶的身体本能让他在被踹到的那一刹那，屁股不自觉往旁边一扭。
年轻骑士因此一脚踹了个空，那原本用来打击流浪狗的力道现在反而变成了拉扯他身体的强大负担，让他不慎一个劈叉，双腿瞬间开裂，双眼视角随着身体下沉而迅速降低，最终不由自主地和因莫名被攻击而愣在一旁的流浪狗四目相对。
情况因此变得有点尴尬。
但紧接着，这抹尴尬就蓦地被打破了。
“这狗不对劲！”
一旁本来因为同伴突然发起攻击而迷惑着的一位骑士完整看清了整个流程，而流浪狗的那种灵敏躲闪行为尤其令他关注。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长剑，口中严厉呼喊，“警戒，警戒！”
武器出鞘声音此起彼伏，那狗见势不妙紧忙继续跑路，身后却吊着一帮全副武装的人在追赶。
不过随着呼喊的持续，周围原本看起来比较空旷的街道上，却迅速涌现出了一大批人——
昨晚发生的事情可不单单只是把大主教亚度尼斯引了回来，还包括对某些关键人员，尤其是“受害者本身”的保护。
因此别看表面上周围没什么防备，实际上这附近已经连夜戒备森严了。
然而戒备归戒备，他们可没想到，在戒严命令下达的第一天早晨，就真的遇见了异常情况——
这看起来可一点没把教会放在眼里！
很多人因此充满了愤怒。
追撵流浪狗的过程当中，随之爆发出了大量超自然的力量波动。
不过不论这些人用出什么手段，那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狗子，也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总能躲的开，其跑路的速度，也完全不是“人类们”可比的。
然而他此刻却非常焦虑。
之前的那阵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所以纵然后边那群人看起来没什么厉害的地方，但谁能肯定有没有高手隐藏在暗处？
不对，高手一定隐藏在暗处！
所以虽说已经跑出了包围圈，甚至将追赶自己的那些人甩的越来越远，但他仍旧没有半点踏实感。
该怎么办？
狗脑子中正在焦急地思考着。
他是因为某属下突然“精神错乱”跑去袭击大教堂，而前来探查信息的，顺便观察一下任务目标的情况，可没想做什么额外动作，也绝对没想到自己都这种程度的伪装了，竟然还能被发现！
但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呢？
那种轻飘飘的“力道”，反而像是有人在故意提醒自己似的……
难道组织在圣约教会内有潜伏的内应？
可要真有内应的话，自己等人不应该没有被提醒啊？
难道是教会内部的问题？
某人出于某种目的，不想让自己被抓到，所以才出手提醒的？
猜测很多，但真相在哪里他一时间却无法找的到。
而直到他甩脱那些追赶者，跑到安全地带，也都没见有高手突然从暗中窜出来对他进行阻拦。
“也许有人在利用我钓鱼？”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狗脑袋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狭隘逼仄的臭水沟小巷环境，然后仰头看向天空。
在那里，他果然见到了一个鹰隼样子的小黑点正晃晃悠悠的存在着！
……
“这肯定是一个隐藏任务了。”
以一只鸟的视角观看了全程的范正奇喃喃自语。
自从上次他进行了一场对雄鹿庄园运转情况的直播后，就始终没有离开这附近，而是考察起了下边这座被誉为商贸之城的法洛斯新首都。
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他正考虑着转型的问题，所以一大早的，正常人还没起床呢，他就已经登录上了游戏，然后习惯性地跑到那位阿利克主教家附近转悠了一圈。
本来这么做的原因是在琢磨着要不要对那位年轻主教进行几场专门的追踪直播，因为以前他干过这种事，直播效果还挺好。
结果就很突然的目睹了一场流浪狗突围事件。
那狗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异常灵敏，就算是个傻子，只要目睹了全程也都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范正奇又不傻，所以就始终跟在天空中晃悠着。
本来其实也没抱什么期待，因为像这种突发性隐藏任务，一般都是需要特殊条件才能接到的，比如说起码得会开口讲话吧，不然怎么和目标交流？
结果没想到，那只狗在甩掉教会的人后，突然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本该正常的狗身竟然开始扭曲变形了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只鹰首狮身，长了对翅膀的棕色狮鹫！
“这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变形怪？”
那家伙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但范正奇可不觉得自己的安危受到了威胁，目前处于菜逼等级的他不惧任何死亡，反而对于能够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着实感到很意外。
只见那只身形庞大的狮鹫体表突然一个朦胧，继而完全隐匿看不见了踪影，随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屏幕中接连出现了好几道系统提示——
【你受到了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的精神锁定，处于锁定状态时，你在死亡后灵魂将无法逃离（无法进行转世）】
……
【你受到了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的精神污染，处于污染状态中，你的身体将变化为岩石形状】
……
【你受到了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的精神鉴定，处于鉴定状态下，你的灵魂将处于暴露姿态】
……
【警告，你受到了特殊能量攻击，未免出现系统意外，你的背包功能、地图功能、任务功能、视角转换功能……等将暂时无法使用】
……
……
几道提示下，本来处于第三视角的游戏画面瞬间转移到了第一视角，然后范正奇就以该视角经历了一番自由落体。
被石化的麻雀角色翅膀凌乱，随风翻滚间小眼睛瞪的很大，看起来有种奇特的萌感，然而此刻他却完全顾不上欣赏自己的“美态”了。
接连发生了这种闻所未闻的事件，范正奇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赶紧打开录屏软件把画面给录下来。
至于因此而慌里慌张？
这完全是不存在的。
起码目前还不存在。
116 奇迹般的巧合（盟主更3/3）
一切的始作俑者伯尼目前可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巷子外有什么东西存在，他也同样没有了解。
毕竟从昨晚回来后开始算，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呢。
不过事情发生之后，一道信息流倒是让他隐约察觉到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你的超凡称号—奇迹缔造者正在生效中】
……
伯尼因此感觉很奇怪。
奇迹缔造者这个称号还是他当初突破到第二位格时，利用屠龙外加“逼退”海蛇之魔的行为给塑造出来的。
它的作用是，在伯尼面对磨难与困境时，言行可以自然而然的引动周围一切有利要素，继而做到看似巧合，实际并不巧合的偶然效果，堪比奇迹。
不过这个称号放在他身上其实有些浪费，因为属于“文职人员”，身份还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可没什么困境能够供他发挥自身的作用。
眼下突然有了这么个提示，倒是让伯尼十分摸不着头脑。
他刚刚做了些什么？
这很显而易见，只是实验了一下新能力的负面效果罢了。
这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偶然作用？
而且还与所谓的困境扯上了关系……
一时间他倒是浮想联翩。
不过没用他琢磨多久，随着一队骑士突然登门拜访，伯尼就很直观地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距离他所在不算太远的街道上，之前出现了一只非常独特的流浪狗。
而通过几位目击者证实，该流浪狗最初呆着的地方，正是自家巷子外。
想到新能力中对黑暗生物进行打击的这方面描述，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和那条狗有关。”
跑来拜访的是昨晚在附近设下防备的教会高手之一，他其实是一位资深圣骑士，此刻脸上表情充满严肃。
“昨晚您有没有听到什么特殊动静？”
“没有。”伯尼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昨天回来后一直待在屋子里喝茶看书，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那您最近有没有见到类似的动物？”
“也没有，倒是有个人在跟踪我，但这事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
“所以您之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比如说——呃……”
……
……
一问一答间，双方配合的非常融洽，最终这位圣骑士说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希望您尽量呆在我们的保护范围内，以免继续遭遇意外。”
“我今天准备去郊外的某个修道院一趟。”
伯尼闻言有些迟疑，“事情还算比较重要的，可不想耽搁了。”
其实他是觉得呆在屋子里属于浪费时间，因为目前发生的这件事，只是一件“偶然”罢了。
……
正当伯尼这位“受害者”面对保护者限制出行的要求时，处于雄鹿庄园内的安清茹，同样接到了与此事有关的消息。
不过她听到的消息倒并非是事情最开始的模样。
“一位玩家突然被锁死在了游戏里？”
看着技术部门某成员发来的一段消息，她感觉有些惊讶。
这话当然不可能是玩家本身被困在了游戏当中，而是玩家的游戏角色陷入了困境。
而所谓的锁死，其实也并不是在她认知之外的东西——
碍于前段时间关于游戏系统的意外频发，她之前有特意叮嘱技术部门去设计一套针对玩家，也就是针对系统的保护措施。
这种措施的外在表现是，只要玩家受到了特殊力量的侵蚀，系统机制就会立即生效，然后将玩家所拥有的一切“权利”抽调回去，以免发生暴露。
比如说，如果再遇到那种以任务形式欺诈玩家的存在，系统机制就会自动进行应对。
不过具体有没有效果目前还属于未知，因为自从机制诞生以来，还没有哪个玩家碰到过相应的现象，让安清茹有时候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方面的防御阈值设定的太高了些？
眼下终于遇到了一次，倒是让她感觉有些“振奋”。
然而当她最终对接技术部门，以玩家身上剩余的一些“权利”为后门观看了一番现场后，内心却又充满了错愕情绪。
原因很简单，她发现目前“迫害”该玩家的，竟然是一位“老熟人”！
“上次你们去调查的时候，碰到的是不是这个人？”
脱离游戏世界，匆匆赶到情报部后，安清茹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一脸严肃地询问着某位情报人员。
对方仔细看了几眼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一个很厉害的神职者。”
“你确定他出身圣约教会？”安清茹蹙眉问道。
系统后台有提示，入侵那个倒霉玩家身体的是一种名为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的特殊力量，而这名字可不像是出身圣约教会之人该拥有的。
因为所谓的卡拉米人，实际上是纽卡斯尔大陆，一个名为白银联盟“国度”中的主要人种。
“基本确定吧。”
情报人员对此其实不是很肯定，“他用的能力是圣骑士独有的荣耀之力，按照我们目前了解到的资料来看，如果不是一位虔诚的伦农信徒，是没办法使用那种力量的。”
所以这意思很简单，要么是他们的资料出现了错误，要么是眼前的一切就是真相。
安清茹因此感到有些凌乱。
调查三角符号，调查到了一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身上，而调查失序之眼，又调查到了一个教会中人那里。
眼下这个教会中人，竟然又变成了掌握着奴隶大陆某城邦有关的特殊力量之人……
她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交叉纵横的迷宫当中，这边的道路看起来有大秘密，那边那条路上也充满了神秘感。
走来走去，对应真相的出口没找到，脑子反而越转越迷糊了。
而随后了解到的一个消息，则更加让她感到不解。
她的盟友伯尼突然遇到了一场“袭击”事件，该事件的过程看起来比较离奇，之前那个倒霉玩家所遭遇的事情，和此事似乎有所关联。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事件背后的存在——
索尔·兹伯里。
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组织，而该组织可能就是策划这场袭击的存在。
由此线索继续往深入了调查，她了解到了自己苦苦寻找良久的那个名字——
失序之眼。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失序之眼竟然是一个邪教团体！
本来了解到失序之眼与帝国时代那位末代皇帝作对之后，她还以为失序之眼是圣约教会麾下的一股力量呢。
结果竟然是一个邪教……
想到这里，她表情突然怔了怔，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即有着所谓的卡拉米人神话之力，也有着圣骑士的荣耀之力，前者她不了解，但后者……
“谁说只有圣约教会才信仰伦农了？”
安清茹脑子里不自觉闪过了这个念头。
117 修道院
溪流兄弟会总部所在的修道院地点比较偏僻，说是坐落在郊外，实际上却处于特瑞西背后的深山林子当中。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的话，伯尼恐怕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当然了，按照兄弟会会长桑德的说法，那就是神终于将恩惠引来了他该来的所在，既然是被引来的，自然也就不存在迷路这种情况了。
“所以这些人把天使宝宝看做是一种恩惠吗？”
被范正奇琢磨着要不要进行跟踪直播的伯尼其实早已经被人盯上了，在他抵达兄弟会所在的修道院时，某玩家已然化作一只不起眼的鸟儿落在了院落马厩外的一棵橡树上。
不过与范正奇不同的是，这只鸟并非是一个游戏主播，而是一个“追星迷妹”，所以她的受众也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些互相熟悉的同好姐妹。
“靠近一些啊小果，我想截个图。”
……
“今天宝宝穿着的衣服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唉。”
……
“为什么会突然来这种荒郊野外？”
……
“宝宝与老院长，新的cp诞生了！”
……
……
随着游戏世界不断被玩家们探索扩展，有趣的人和物越来越多，但始终有这么一群人喜欢去追索伯尼这位“转世天使”的一切。
原因一是看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地位较高，种族还很神话。
二是，相比其他原住民，伯尼对玩家群体显得更和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足够帅气，而且浑身气场非常有存在感。
这就导致了明明没有什么“粉丝维护”行为，也基本没互动，自来粉却越来越多。
不过虽然粉，但以前条件太“艰苦”，一般人连伯尼说什么都听不懂，自然也就粉的稀里糊涂。
现在只要加入教会阵营就能被施加一种语言类的祝福，能够听懂话了，热情随之水涨船高。
这点反应到实际中的结果就是，每次伯尼出现在雄鹿庄园都会遭遇一番围观。
目前这种被追踪的情况，同样也是此类热情的表现之一。
不过相比之下，眼下她们可是文静的很，除了面向内部的直播间内非常热闹外，明面上只有一只安静的小鸟正蹲在树上，歪头打量着不远处的一切。
此刻那里有两方人，其中一方是伯尼带来的队伍。
队伍中大多都是一些身穿帅气白色盔甲的圣骑士，却也有几位修道士同行，而被围绕在核心处的自然是她们的“天使宝宝”。
另一方人则是此处修道院中跑出来负责接待的，不过说是一方，其实只有两位看起来又矮又瘦的老修士。
与此同时，被称之为小果的录制者发现周围的环境非常安静，但这种安静并不是人员稀少的安静，而是人不在附近的那种——
远处不知道位于哪里的建筑中，此刻清楚传出一些咏唱声音，而在这之前，她还听到过阵阵悠扬的钟声。
所以这里的人应该不少。
“就只有这么两个老头跑来接待？还好意思说是恩惠？”
有人和她想到了一个点上。
然后就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大家纷纷对此进行指责。
“这也太寒碜人了叭，宝宝好歹是个主教唉。”
“难道我们遇到了打脸情节？”
“貌似修道院都是这样吧，我记得有个纪录片里面说过，在这种地方，连和自己人都不能随便说话的。”
“待客和日常能一样？”
“就是，真的很没礼貌。”
“……”
“……”
……
大家对此很不满意，仿佛从中感受到了侮辱。
不过随着录播的持续，越来越多的细节却能够证明，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寂静的世界，这种寂静并不会因为谁而被打破——
这里的人们除了祈祷与咏唱圣歌外，似乎根本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开口说话！
一个上午的时间，录播者小果跟着她们的“天使宝宝”接连转悠了图书室、食堂、会议厅甚至是墓地，发现除了那两个又矮又瘦的老修士外，别人普遍仿佛哑巴了一样。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们也都只是用手语来简单交流着。
“这也太恐怖了……”
有人因此咋舌。
只是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此刻直播间里相对一开始要冷清了许多，因此也没人接茬。
倒是那位负责录播的小鸟本身有着充足的使命感，始终蹦蹦跳跳地跟在附近，“举止”间充满了耐心。
可惜的是，在简单的午餐之后，她们的“天使宝宝”就被簇拥着进入了修道院一处地下建筑中，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那里修建的严严实实，连个窗户都没有，小鸟因此没办法继续跟着。
于是她就在这附近开始闲逛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可逛的，这地方与其说是修道院，不如说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
周围不仅有着果园菜园、鸡圈谷仓酿酒坊之类的食物出产地，甚至还有鞋匠皮革匠等日常器具制造者。
自给自足可以保障后，祈祷与劳动似乎成了这里的主题，偶尔也能见到一些静静在长廊中看书的身影，但数量并不多。
不过随着小鸟不自觉脱离修道院核心区域，来到某处外围建筑群中后，这种如坟墓般的寂静就被悄然打破了。
“你猜那位阿利克主教会不会来我们这边参观？”
路过一处医疗室时，她有见到两位修士一边在对某个昏迷病人身上涂抹药膏，一边小声交谈。
“应该会吧，桑德院长可是把那位主教大人当做咱们兄弟会崛起的希望了，怎么可能不拽着他把我们这里全逛一遍？”
“那可需要不少时间呢，也不知道那位主教大人有没有这个耐心。”
“所以你猜那位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道，也许只是突然有空了？”
……
“会不会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
“地牢里的那件事。”
“呃，应该不会吧，那就是个疯子……”
……
“难道这里竟然还有剧情？”
直播画面中的字幕清楚的把两位修士的对话显现了出来，小鸟背后的一群人因此有些错愕。
目前的这种窥屏行为其实是最近她们自发组织起的一场“日常”行动，行动计划是每天都要有人轮流为大家直播“天使宝宝”的一切，然后或截图或拍照收集素材啊什么的就全都自便了。
所以可以说，她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很“单纯”的，可没想过参与游戏剧情之类的“复杂”事情。
当然，虽然没想过，但遇到了却也可以说非常惊喜。
惊喜的理由并非是这能让她们接到任务什么的，而是一般像这样出现剧情了，那就很有可能会有相应的“游戏cg”诞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东西可以算得上是伯尼这位“虚拟偶像”的“代表作”了，他的大部分粉丝都是被那些充满恢宏史诗风格的“cg视频“给吸引过来的。
于是原本因为太过日常而变得冷清许多的直播间内，没一会就迅速热闹了起来，跑去做别的事情的粉丝们听到这消息后连忙汇聚而至，然后眼巴巴地期盼着“新作品”的现身。
然而她们没想到的是，之后等来的却并不是什么新作品，而是一个“大敌”。
118 凯西
修道院也是分类别的，有的倾向于苦修，有的在衣食住行方面非常铺张浪费，源于平民与贵族们对死后进入天国的渴望，宗教信仰可是他们平时重点关注的方向。
但身处于世俗当中信奉神灵，总会令人感觉到自身信仰的不纯粹，于是有人渴望进入修道院过上彻底的宗教生活，有人则希望修道院中的修士们能够代自己向神灵祈祷。
然而不论进入修道院，还是“雇佣”修士帮忙祈祷，都是要花费大价钱的。
因此，这个世界的修道院虽然规模有大有小，但麾下普遍都不缺少金钱土地等等财产。
物质方面丰富了，某些本应该严格遵守的宗教规则也就日益松动甚至趋向于做样子了，有的甚至连做做样子都没有。
溪流兄弟会名下的这座修道院看起来倒不像是做样子，因为伯尼这次前来属于突然登门拜访，之前没有打招呼，也就很难去事先对此进行安排。
不过名为桑德的兄弟会会长，也就是这座修道院的院长在午餐过后，突然带着伯尼跑来修道院的地牢中参观，却明显早有预谋。
“以前的特瑞西没有建造监牢，我们这里就被当做了关押罪犯的地方。最开始只有三间地窖改成的牢房，后来扩建过几次，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地牢内，穿着肥大修士羊毛长袍的老院长举着火把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着伯尼以及保护伯尼的那位资深圣骑士。
他们脚下道路是铺着一些稻草的黑色石板路，两侧有着一座又一座钢铁牢笼。
昏暗环境下，阵阵琐碎声音隐约从周围传来，让这里莫名存在着一种恐怖氛围，仿佛有幽灵徘徊在阴影当中，正目光觊觎地围着一行人打转。
不过循着声音侧头看去后，伯尼只见到了几只骨瘦如柴的老鼠在周围牢笼当中窜来窜去，它们一看就像是被饿了许久一样，乃至于听到点动静就从各自藏身地跑了出来。
“现在这里被弃用了，空留着，其实很浪费。”老院长在前头摇头叹气。
“世道艰难，这里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再次启用了。”
伯尼随口与对方说道：“不过我想这点谁也不愿意见到。”
“是啊，希望伦农保佑祂的子民们免受魔鬼侵害。”
又矮又瘦的老院长跟着点了点头。
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和他长相基本一样，现在正安排着晚上举行一场“盛大”的晚餐来欢迎伯尼的到访，那也是一天当中修士们唯一能够开口讲话的时候。
然而虽说修道院方面表现的很热情，但伯尼对此可没什么期待。
这次来到这里，他也只是因为大主教亚度尼斯的“提醒”，而准备跑来看看是否会获得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罢了，其余的基本都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准确地说，收获在之前还是有的。
与这位修道院院长交谈期间，伯尼清楚了解到了溪流兄弟会走出去的一些“名人”都有谁，这其中包括南方某地区的主教，包括法洛斯王国宫廷内的某位宗教顾问，以及位于圣城异端审判所总部任职的某位副会长等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都是伯尼的盟友，虽然目前他用不上，但当他需要获得教会内其他人支持时，他们就会迅速派上用场了。
不过伯尼可以把这些人看做是盟友，这些人同样也会这么看他，此类关系都是互相的，只不过伯尼身份特殊一些，所以这层关系显得比较独特。
想来这位名叫桑德的老院长也不能肯定伯尼到底认不认同他们这些小盟友的存在，因此对这点也并没有多说，但不论如何，只要伯尼名义上属于溪流兄弟会出身的神职人员，双方就总会比其他人多了一层牵绊。
如果未来伯尼走向更高的位置，这种牵绊就会变成一种隐性的帮助。
“到了。”
来到一处相对整洁的牢笼门前后，老院长停下了脚步，手中火把朝着牢笼内晃荡了几下，一位蓬头污面的“犯人”随之被照射而出。
“这个人叫约翰，之前本来是附近一位农户，因为偷了邻居家几只鸡被本地温德尔子爵抓了起来。”
老院长开口解释道：“像这样的小偷原本并不少见，也用不到关押起来，但约翰被抓住之后却始终叫嚷着主教大人您的名字，温德尔子爵认为这其中有些不对劲，所以就把他送到了我们这里，而我在不久之前将这个消息汇报了上去。”
“您今天一到，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个约翰的缘故了，只是我认为我们应该小心一些，被关起来后他始终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
“为什么没直接联系我？”伯尼对此感到奇怪。
这事似乎有点绕弯了。
“那时您基本呆在雄鹿庄园，周围充满了异灵，温德尔子爵可不敢靠近。”老院长苦笑地回应。
伯尼闻言释然了，这个理由很充分。
所以大主教亚度尼斯提点他跑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约翰？
但为什么不把话讲清楚？
也许亚度尼斯也不能肯定某些东西？
但他既然要自己过来，想来还是发现了什么……
脑海中思绪转动之余，伯尼将目光看向了牢笼中的那位名为约翰的家伙。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罩衫与绑腿长裤，正瘫靠在牢笼最里面沉沉地睡着，披头散发，满脸脏兮兮的污痕，就像一个乞丐，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然而随着伯尼注视的持续，“约翰”却在他眼中出现了变化——
肮脏的外表逐渐变得整洁清爽，杂乱的淡黄色短发则奇妙转变成了闪亮顺滑的铂金色长发，本来硬朗的男性面孔，也迅速精致柔和了起来。
最大的改变是他的背后，原本那里只是一片坚硬的牢笼，被黑暗所覆盖，但此刻，却有着一对洁白无瑕的翅膀悄然舒张而开！
翅膀羽翼丰满，伸展开后仿佛遮天蔽日般庞大，其上点点淡金色光芒颗粒不断脱落，如同一根根圣洁羽毛似的，坠在地表时，还有些许涟漪扩散开来。
伯尼因此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而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沉睡的面容开始松动，最终倏然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是纯粹的冰蓝色，看起来异常清冷，投射到人身上时甚至有种真切的寒意跟随而至。
不过当对方看清楚伯尼之后，这种寒意却瞬间消融一空。
“凯西！”
悦耳的声音包含着喜悦与激动，仿佛终于见到了期盼已久的那个人。
圣凯西·英格索尔，这是伯尼的“真名”。
119 调查情况
在伯尼前往溪流兄弟会时，特瑞西城中关于昨晚发生的袭击，以及早晨出现的流浪狗事件，正在展开紧密的调查。
被打乱了行程，目前仍旧处于大教堂中的亚度尼斯大主教对此非常关注。
不过说是调查，实际上只是进行一些完善工作，目的是趁着事情发生不久，去搜集一些有着时效性的相关情报与线索，以便接下来圣城来人接管此事后，能够有个详尽的报告。
这方面的工作进展并不顺利。
“根据袭击者的画像，我们接连质询了城中一些合法或非法的旅馆，并没有发现对方居住过的痕迹。”
调查工作由一位中年猎魔人队长率领，此刻他正对亚度尼斯大主教汇报。
“不排除袭击者以及其同伙在特瑞西有固定居住地的可能。”
“那条流浪狗呢?”
大主教闻言淡淡地问。
“进行回溯后，我们发现它最初的出现地点距离阿利克主教的住所不足一里格。”猎魔人队长说道：“在这之前的画面有着某种力量的干扰，没办法继续回溯。”
大主教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意外，回溯能力如果无法被打乱，那么光辉之地也就没有多少阴谋可言了。
整件事情大致上也很好猜测。
那位袭击者被伯尼的狂暴粉尘扰乱了心智，继而做出了极为不理性的行为，但他的同伙并不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伪装形象前去探查了解。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主动暴露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一份纸质版汇报。
如果不是伯尼，恐怕没人能够发现那位袭击者的存在，而第二个伪装者又是距离伯尼家门口不远的地方表现出异常的。
这么一看，后边这事到底是谁的原因，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可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的袭击者倒是还好说，毕竟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提前准备的伯尼不知不觉将他给引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后面的伪装者怎么会突然暴露？
现场似乎没有谁见到当时出现特殊情况，按照回溯后的画面来看，那只流浪狗完全是突然“发疯”一样跑掉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阿利克副主教目前在哪里？”他随之开口问。
“阿利克副主教去了郊外溪流兄弟会所属的总部修道院。”猎魔人队长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显然对围绕当事人进行的跟踪防护并没有放松下来。
“一路上有出现意外吗？”
亚度尼斯又问。
接连发生了这么两件事情，再突然跑出城去似乎很不妥当，不过考虑到那位有着某些不可预知的“幸运”，这方面根本不用别人去替他担心。
而且，这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钓鱼行为。
“没有任何意外。”
猎魔人队长回答，“我们同样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好吧，看来这种钓鱼并不成功。
不过听到这里，大主教的心思倒是不自觉分散了一些。
虽然是他主动叫伯尼去的那座修道院，但他其实对那里到底有什么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察觉到了其中一些不同寻常之处罢了。
外加伯尼本就挂名在溪流兄弟会，但任职之后却始终没有机会过去，所以他就有意提醒了一番。
眼下这件事出现的很巧妙，也许和修道院里的某些东西有关联？
他无法确定，隐隐对伯尼此行却又有了一些期待。
“希望他能带给我们一个惊喜。”
“您说什么？”猎魔人听不懂这位老人口中的话。
“没什么。”
大主教笑了笑，“继续调查吧，争取在圣城的人抵达之前有一些明确的进展。”
这种明确的进展指的自然不是调查清事情背后的那个组织，而是暴露出来的这两个家伙在特瑞西内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接下来的交接工作能够进展顺利。
“如果我们能对那位袭击者进行审问，事情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猎魔人队长闻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亚度尼斯对此却不置可否，“圣城的人也并不会期待我们这里能提供出多少线索，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强求。”
猎魔人队长闻言明显有些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汇报基本完毕，他随之躬身告退。
亚度尼斯则暂时将此事放在了一旁，转而低头翻阅起了目前战场核心区域的一些情报。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耽搁，他现在应该正朝着寒霜山脉内前进，关注的重点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索尔·兹伯里。
实际上，如果不是圣城那边说的严重，他就算知道了索尔·兹伯里到底是什么，也根本不会改变自己的行程。
毕竟一个古老的邪恶组织再有威胁力，难道还能瞬间在法洛斯王国境内搞出什么大乱子？
相对而言，目前的战争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地方。
不过一来有些事情虽然不以为然，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二来，他这次准备前往战场区域，主要的目的其实是给那里增添一些援手。
眼下他虽然没过去，但他召集起来的那些人却并未跟随回来。
所以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当然，单纯人手过去并不能彻底弥补战场核心处的一些问题，有些事情是需要他这位大主教亲自到场才能决定的。
不过这方面并不是问题。
如果没有其他人拖累，以他自身而言，一个小时左右就能从特瑞西这座城市里抵达战场。
所以总的来说，虽然遇到了意外事件，但这种意外并没有耽误什么。
除非索尔·兹伯里这件事继续出现变故……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房门突然被敲响，亚度尼斯不自觉皱了皱眉。
“什么事？”
他不用见到人就能察觉到是谁在外面——正是那个不久之前刚刚离开的猎魔人。
“关于袭击者，亚度尼斯大人。”
门外的猎魔人此刻语气凝重且隐隐泛着一抹愤怒情绪，“我刚刚接到通知，袭击者死了！”
死了？
亚度尼斯闻言一愣，随后忙示意对方进来说话，继而开口问，“他是怎么死的？”
“被外力破坏了脑部，灵魂消散，”猎魔人咬牙回答，“没有残留任何痕迹。”
亚度尼斯不自觉因此捏紧手中一份文件。
袭击者的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因为大多数地下组织展开行动时都会有防备万一自己人被教会抓到后该怎么办，所以往往会准备一些自杀手段。
这种手段很难防备，因为基本都与灵魂有关。
而虽说从关押那位袭击者开始，教会方就已经做足了防备，但这种防备也只是对于通常手段而言，面对某些隐秘组织的某种稀奇古怪，甚至闻所未闻的力量，教会其实很难保证自身的防备是否能够生效。
然而，这个不意外也只是按照情理中的自杀手段来认为的。
被外力击杀这点，可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因为这表明，教会内部，有内鬼！
120 意外消息
出现内鬼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敌人动作得越多，痕迹暴露的也就越多，对于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有更好的帮助。
然而如果考虑到调查清楚此事并不是特瑞西本地教会的目标，他们的目标只是想要把这块烫手山芋尽快扔出去的话，这件事情就堪称是一个灾难了。
因为这波及到了他们本身。
内鬼并不难找，毕竟那位袭击者是被重重守卫着的，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会留下行踪痕迹。
可如果明知道自身会被找到还不做些什么的话，那这个内鬼也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内鬼了。
所以并不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找到那个内鬼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死了。
“凯莉修女一向虔诚，怎么可能背叛我们？”
与内鬼居住在一起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修女，碍于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也被关押了起来，期间免不了问东问西。
可惜目前没人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
名为凯莉的修女就是一开始替袭击者检查身体的那位，出身特瑞西附近一座修女院的她在周围宗教圈子当中名声很好，而且年纪已经很大了，没有人能料到她竟然是位背叛者。
但事实证明杀死袭击者的就是这位修女，而且通过尸检，排除了被附体，迷魂等外力影响。
“不过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内鬼是否与袭击者属于同一组织。”
仍旧在大主教的书房中汇报情况，不过这次猎魔人队长的语气可要凝重的多。
“如果是正常的杀人灭口，那么我认为这种粗糙手法并不比袭击者自杀来的更高明。”
“考虑到我们一开始找医师检查袭击者身体时，并没有提前透露风声，这事在发生之前也不大可能有别人知道，所以我认为，此事应该是有人偶然发现了这次机会，然后想要将水搅浑，以期造成一定的混乱。”
混乱肯定会发生，毕竟是教会内部出现了问题，而谁又有理由这么做，他们却一时间想不出头绪。
不是可能性太少，而是太多了。
战争时期，敌对的海族会希望人类阵营内出现混乱，某些旁观势力同样也有搅动局势然后浑水摸鱼的可能。
甚至可以说，教会内部某些自己人，也许都在期待着混乱的发生。
而且，目前这个局面，真的适合深入调查下去吗？
教会里只有这么一个内鬼？
仿佛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卡的教会方参与调查的所有人都特别难受。
但尽管对一些方面比较犹豫，对于死亡的那位内鬼本身的调查，却不会因此受到阻碍。
然而查来查去，竟然没有丁点特殊痕迹！
那位死亡的老修女，干净的仿佛和她虔诚了一辈子的名声一样！
事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的调查因此陷入困局。
……
隔着屏幕始终在关注这件事的安清茹则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了解的一些东西透露给教会。
她与教会的目标并不一致。
在这件事情上，她只是希望能够更深入的了解一下那个失序之眼转变而成的邪教组织，然后琢磨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隐秘，能够让系统特意提起该组织的标志。
所以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不理会教会有什么动作，自己跑去调查。
二是，利用教会的力量，去试探与了解该组织。
最合适的其实是后者，毕竟身为光辉之地的霸主，教会所拥有的信息渠道与影响力可不是她能比拟的，真想要了解到什么事，肯定会比她要方便的多。
只是问题是，教会也许能够快速调查到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自己能不能知道，可就不好说了。
她毕竟不是教会的核心成员，在特瑞西这座城市中倒是还好，发展有一段时间了，眼线较多，一般事情瞒不过她。
可真当调查深入到其他地方去，被更高层次的教会人员接手，那么她再想像现在这样了解到案件详情，显然不可能。
“也许我该把教会当做前头兵，自己跟在他们后边摘果子？”
坐在办公室中的她暗暗琢磨着。
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万一教会的人别的没查到，反而查到自己这位跟在屁股后想要占便宜的人身上，那可就坏事了。
因此安清茹又一想，上次既然已经和伯尼透露出了自己在调查三角符号这件事，这次为什么不能再拜托一下对方呢？
“伯尼是当事人，教会如果继续调查的话，他肯定能够了解到第一手的资料。”
“伯尼和教会貌合神离，帮忙打听消息又不是什么难事，应该不会拒绝我。”
“更重要的是，伯尼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他肯定希望能知道为什么会被失序之眼的人跟踪。而我同样也想要了解失序之眼，所以我们的目标一致！”
想到这里，安清茹已经有了决定。
于是她开始考虑，该透露出什么样的信息，才能让教会顺利往下调查。
她知道的东西其实还不少，主要是那个流浪狗变成的狮鹫无意中提供的——
那个怪物在察觉到某个倒霉玩家的存在后，利用特殊力量俘虏了该玩家，但这种俘虏时间并不久，确认了些什么后，玩家就被对方给抹除了。
是灵魂层面上的抹除，被迫删号的那种。
不过虽然它的手段很特殊，但却根本想不到杀死一个玩家，或者说杀死一个正被游戏公司盯紧的玩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情报部利用玩家灵魂的消亡，已然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点印记。
这点印记与公司情报部掌握的命运监测权有关，烙印在某些虚无缥缈的地方，对方想要察觉到，甚至消失在公司的视线当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说，只要有这股线在，公司就不愁线索。
如果不是安清茹担心那个怪物并非失序之眼的高层，接触不到某些方面的话，她甚至都不需要考虑去利用教会，自己追踪就行了。
只是，尽管已经有想法利用教会去试探，但该怎么把消息透露过去，又该透露出多少，却是个问题。
“不能让他们知道这种强大的追踪能力，以免被觊觎。也不能让他们的目标太明确，这样会让事情迅速了结。”
“最好只是一个方向，然后顺着这个方向，把失序之眼的底裤都拽出来……”
如此琢磨之余，靠在办公椅子上的安清茹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滑动着手头的平板电脑，结果无意间看到的一条消息却让她目光瞬间眯起。
【黑水舰队转航直奔法洛斯方向，神国天使降临！】
121 覆灭的舰队
消息来源于游戏论坛，点开看去，一个视频映入眼中。
选择播放之后，安清茹见到了一场比较奇特的画面——
血色月亮高高挂于幽暗天际，大海波涛汹涌，看起来庞大无比的舰队行驶在这片海域当中，各自桅杆周遭围绕盘旋着一群又一群狰狞恐怖的黑鳞翼龙。
只是搭眼一看，这支舰队就给人一种凶残强悍，无可匹敌的感觉。
然而视频播放了十多秒钟后，一道神圣身影的降临，却让这无敌的舰队立即变得脆弱了起来。
身影漂浮在血月下方，舰队斜对面，浑身白色盔甲，手持长剑的他如果不是背后舒张着一双巨大羽翼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人类骑士。
他的出现无声无息，气场却非常强烈。
翼龙们因此在第一时间就有了动作，可惜的是，还没等那群凶残猛兽靠近过去，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就蓦地化作一道白光冲进了下方海面之下，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种消失并未持续多久，几秒钟后，一阵白色光芒就如同混合到清水中的牛奶般于海面下迅速扩散开来，将原本因血月而暗红一片的大海浸染的尤其诡异。
再然后，一切碰到这白色海水的船只，表面上无不瞬间浮现出阵阵寒霜，继而被一层冰冻层所覆盖到了通体上下。
这种覆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以清楚见到冰层蔓延的过程，以及船只上爆发出的大量惊恐尖叫。
不过尽管期间出现了无数代表超凡力量的光影，但不论是最微弱的火焰喷射，还是强烈的火海降临，都没有让冰冻层速度减弱分毫。
一部分人因此跳海躲避，遇到那被浸染成白色的海水后，却反而比船上的同类们更早的被冰冻住。
少部分人弃船利用翼龙逃跑，这点倒是成功了，但相对整片舰队，能有这种资格的可谓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船只“混为一体”。
画面最终以舰队全部船只被凝固在海面上一动不动为止，原本强悍的一支军队，眼下却变得比手无寸铁的平民还要脆弱，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没有鲜血的屠杀。
不过尽管场面恢宏盛大，但整件事看起来似乎没头没尾。
这其实是这类cg画面的通病，情报部的命运监测能力只会记录到命运线变动的一段时间，而不会详细的把这种变动从头到尾的全部感知到。
不过那片被血月笼罩的海域大部分玩家都很熟悉，因为那是海族玩家的主要出生地，距离法洛斯王国并不远。
所以可以得知，那支舰队原本驶向的目标正是法洛斯王国。
然而那位天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人能弄清楚了。
帖子里对此的猜测络绎不绝，有的认为这肯定是教会不准备再与海族纠缠下去，直接动用了天使这种“核武器”，有的则认为舰队出现在那片血色海域当中是犯了忌讳，不然早不遇袭，晚不遇袭，为什么偏偏到了那里才遇袭？
还有不少人认为那位天使正是处于法洛斯王都当中的伯尼阿利克。
原因是他们只见过那么一位显露出天使形态的存在。
不过说这话的也不知道是在尬吹还是尬黑，那视频中的天使明显是一幅女性面孔，偏偏他们就认准了伯尼。
看了几眼帖子当中的讨论，基本没什么营养，安清茹随后把帖子画面截图并发送给了情报部的一位工作人员。
“这是怎么回事？”她追问。
“目前还在调查当中。”
对方回复的速度很快，“我们的数据库中并没有与这位天使形象相匹配的目标，她很大可能是第一次现身。”
“这支舰队呢？”
安清茹又问，“情报部前几天不是分析过，黑血舰队的航行方向并不是法洛斯吗？”
她这么问这倒不是在问责，而是单纯的纳闷。
因为按理来说情报部的分析不大可能出错的，那舰队曾经前进的路线，也的确和这片血色海域并不相连。
“这个目前我们同样在调查当中。”
对面回答道：“初步认为这其中应该有玩家作祟。”
这么说着，他给安清茹发来了一张截图。
这是一张简要的透视图，图片中的场景是一艘挂着狼首骷髅旗帜的海盗船，不过该图片的重点并非是这条船本身，而是透过舰壳，被红色箭头标记出来的一道玩家身影。
该玩家的形态是一只黑猫，正处于一处储物舱室内，在他旁边有几道浑身遍布毛发的特殊存在，以及一个昏睡不醒的人类原住民。
“这艘船归属于白狼海盗团，该海盗团由异种狼人组成，它们出身于法洛斯王国附近一个叫邪教岛的地方。而这个玩家的昵称是“荒野大嫖客”，是邪教岛人族阵线联盟公会的一位骨干成员，我们通过后台调取数据，发现他前段时间始终呆在黑血舰队当中。”
“目前这条船距离舰队大约有一天时间的航程，两者一前一后，初步判断它正是在躲避舰队的追捕。”
……
从纽卡斯尔赶来的黑血舰队本就是情报部重点观察的一个目标，眼下更是涉及到了天使。所以他们调查的非常仔细。
而碍于内心中缺乏的安全感，安清茹可没少叮嘱过技术部门去拓展一些预防手段。
比如后台调取玩家活动路线这点，就是游戏公司最近的一个成果。
这显然方便了情报部的工作，不过却也不足以第一时间就给出事情的真相。
安清茹倒是不用等他们给出结果，因为当她见到人族阵线联盟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然想到了某个受她雇佣的倒霉太监。
于是在叮嘱了一句继续调查后，她转而联系起了对方。
“这个事情啊，呃……”
倒霉太监的回复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之前我有派我的一位朋友跟着盲神教会的牧师去纽卡斯尔联系黑血教派，然后从他那里我了解到黑血教派的舰队没打算跑来法洛斯。”
“这事原本没什么，来不来都不耽搁公会组建纽卡斯尔阵营，偏的前阵子冒出来一个阿利克家族出身，就是那位伯尼神父背后家族的人，和其他几个玩家公会达成了合作，想要跳过我们自己去组建纽卡斯尔阵营。”
“所以我就想啊，真要这么弄咱们那事肯定药丸，所以，我就叫我那位朋友想办法把黑血舰队引过来，这样也许能力挽狂澜。”
“本来吧，这事我也没报什么期待，就没和您说，谁承想，我那位朋友竟然真的办成了……”
122 撸猫诱惑
一个寻常玩家竟然能左右一支舰队的走向？
看到对方回复的安清茹对此很是诧异。
而似乎也明白这话表述的不太靠谱，所以没等她问，对方就解释了起来。
“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那支舰队里面有一个太子党。然后我那个朋友吧，通过公会商城弄到了一个变形项链。”
“就是那种只有在教会阵营才能换到的项链，他通过我们公会的人弄到了一件。”
“然后他的那个角色虽然是一只猫，但确是，呃，却是一只母猫……”
“所以……美人计？”
“准确的说应该是美猫计……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那位朋友又联系了我们大本营这边的一伙狼人，然后准备把那个太子党绑票了看看能不能胁迫舰队转向。”
“可能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吧，没想到还真把那个太子党给引出了保护区，然后这个绑架就这么成了……”
“什么样的太子党能够影响到一支舰队的战略方向？”
安清茹感觉这事很荒诞，听起来甚至还有点假。
“据说是黑血教派牧首的儿子吧。”
对方回答，“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有跑去宣传那支舰队真正的进攻目标。这样的话，只要他们的战略一暴露，就不大可能按照原计划去行动了，毕竟目标有防备的话风险很高。”
“所以那支舰队就跑来了法洛斯附近？”
“是的。”
……
安清茹还是感觉这件事很扯，但事情却这么发生了，想来其中应该还有一些别的隐情。
不过这方面并不是重点，毕竟不论怎么说，那支舰队目前已经完蛋了。
“天使呢，你知道那个天使的底细吗？”
“这个我就不是很了解了，不过我猜可能是因为舰队航行到血月区的缘故吧……下面不是有一座海底火山呢么，也许天使的降临和这个有关？”
那座海底火山封印的确很重要，不过安清茹并不认为天使的出现是因为舰队抵达了封印区域。
毕竟那个区域在之前可是没少有海族路过，那里更是海族玩家们转世诞生的一大温床。如果其中真的有天使隐于暗处，早就对它们动手了。
只是她也知道，这方面问对方根本不可能得到结果，于是也就没再多问。
“那个，老大，关于纽卡斯尔阵营这件事……”
安清茹没多问，对面反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看现在？”
“感觉做不成了？”她笑呵呵地发送过去了这句话。
“我也没想到那支舰队竟然这么拉胯……不过我猜被这事一闹，纽卡斯尔的人，尤其是那个阿利克家族的人可能不会再轻易掺和进来了，除非他们认为他们能打得过那个天使。”
“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清茹输入道：“能继续组建就继续组建，组建不了也无所谓，这方面主要还是看你背后那个盲神教会。”
“好的。”对面似乎松了口气。
这事本来也只是一步闲棋，所以安清茹并不觉得办不成有什么影响，通过这事，反而证明了她选择站在圣约教会这边是非常正确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教会动的手，那么事先应该有风声冒出才对……
她随之沉吟了起来。
可之前明明有见到，法洛斯的教会因为战争局面变化而氛围紧张来着。
要说只是中下层紧张的话，还能说是消息没有公开，教会高层在麻痹敌人的缘故。但她清楚了解过，就连那位大主教亚度尼斯，都一度连夜准备赶往战场。
是假装的？
还是说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件事？
前者还可以理解，可要是后者，那么此事就不太简单了。
一位大主教可不是个普通人物，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是圣约教会的核心骨干之一，属于高层中的高层，正常的不正常的消息都应该知道。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点，单以战争角度来看，有这种大动作，怎么可能不提前通知法洛斯方面一声？
毕竟战争是讲究配合的……
“所以如果接下来法洛斯方面没有相应的动作，那么这件事可能就根本不是教会主张的。也就代表着，那个天使背后有其他组织者。”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安清茹随即起身踏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准备进入游戏世界打听一下情况。
实际上其实都不用打听，她就能猜到一些东西。
因为她在法洛斯王国的眼线非常多，如果教会真的有大动作，那么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她的注意。
所以这件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前往卧室的路上，安清茹不由想到了失序之眼那个组织。
她认为那个组织可能信奉的并不是什么邪神，而是伦农本身，而那个自称神灵转世的索尔兹伯里，声称的前世也应该是伦农。
原因是这个组织的人能够使用唯有圣骑士才能动用的力量。
那么，既然信奉伦农，失序之眼是否同样拥有着天使这种战力呢？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似乎不大可能，毕竟那个天使的出现打掉了进攻光辉之地的舰队，也给教会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而如果是失序之眼这种邪教的话，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
可如果不是圣约教会，也不是失序之眼，那这背后又会是什么？
内心抱着疑惑，安清茹最后躺在游戏仓中，缓缓进入了光辉世界。
她准备去找伯尼打听，或者说确认一下。因为她觉得这事如果与教会有关，那么同样身为“天使”的伯尼不可能不知道。
顺便也要提及之前琢磨的利用教会去扯失序之眼底裤这方面。
当然，虽然双方某些地方心照不宣，但事情不能说的这么清楚，说清楚了也没什么必要。
不过伯尼昨天就已经跑去城市另一侧郊外的一处修道院拜访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回没回来……
脑海中若有若无地思索着这点，安清茹从雄鹿庄园的一处卧室中睁开了双眼。
随后她走到房间外稍微一询问，就了解到在那座修道院住了一晚上之后，伯尼此刻已然回来了。
一个不太起眼的消息让她不自觉有所留意。
那就是，与伯尼一起回来的，不只是之前他带走的那几位修士与圣骑士，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叫约翰的家伙。
123 神之恶
名叫约翰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鼻梁挺拔，双眼狭长，整体来看并不帅气，但很有特色。
在安清茹见到他的时候，这位正与伯尼处于雄鹿庄园大厅二楼护栏处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看向下方的“玩家大厅”，更多时候却很专注地盯着身旁人。
那种眼神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让安清茹感觉别扭极了。
不过还没等她抱着怪异的心情靠近过去，对方就提前发觉到了安清茹的出现，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后，和伯尼简单说了两句，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位是？”
安清茹随后来到伯尼身旁，也不算明知故问地询问——她知道这个从修道院跟回来的人叫约翰，却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
“她是茵迪丝。”
伯尼给出的答案和安清茹了解到的完全不同。
“她？”这个词令她感觉很错愕。
“是的，只是看起来是个男人罢了。”伯尼点了点头，“对于有些存在而言，性别是可以任意更改的，那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重要。”
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安清茹因此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对此追问下去，而是将自己想要拜托对方在教会内打听失序之眼的事情说出了口。
“没问题。”
伯尼果然如她想的那样同意了，而且还很爽快，“这对我来说本就是一件需要盯着的事，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安清茹因此暗松了口气，随后把之前得到的那个信息，即黑血舰队航向法洛斯附近海域，结果却遇到天使这件事告诉给了对方。
这事虽然不是刚刚发生，但准确的说目前距离发生时间也还不到两小时，因此尽管教会方面消息灵通，但她不觉得对方能知道这件事——
如果知道的话，这事显然也就是教会幕后策划的了。
“一个能制造寒霜冰冻住数百艘船只的天使……”
对方闻言不自觉蹙眉。
表情来看，这位果然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存在。
“这难道不是教会指使的？”
安清茹这次倒是明知故问了。
“我不知道。”
对方摇头，“但我从未听说过有这回事，也许这是因为——”
说到这里，他话语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也许这件事和茵迪丝有关。”
“茵迪丝？”
安清茹闻言一愣。
听这意思，那个“约翰”似乎还与天使有联系？
她这倒是没想到。
之前虽然听伯尼提到了某些字眼，但她以为那指的只是一个厉害的超凡者罢了。
而这类超凡者出现在伯尼身边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据她所知，之前伯尼四处奔波建墙的时候，就始终有类似的存在随行保护。
所以她才没好奇询问什么。
眼下看来，似乎自己猜错了？
“约翰的目的是寻找一个名为神之恶的存在，这个存在不久之前苏醒在萨拜联合王国的克里曼斯丘陵附近，目前不知所踪。”
伯尼说道：“神之恶善于伪装，据说有天使深受其蛊惑而跟随在侧，考虑到它的出现很有可能觊觎教会的力量，所以我才说你刚才提到的那件事也许和神之恶有关。”
“茵迪丝是位天使吗？”
安清茹愣愣地问。
所谓的神之恶是什么，她完全不了解，可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但一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正在追踪这种与神有关的事情，似乎就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了。
这种事，理应由天国的圣灵们接手掌管。
“没错。”
伯尼的回答肯定了安清茹的猜测，“她刚下来不久。”
安清茹于是明白为什么那位茵迪丝明明是女性名字，却偏偏成为约翰了。
本来还觉得这是一种恶趣味，现在看来，人家从天而降，为了执行某个任务，用男性身体明显比女性要方便得多。
不过，为什么伯尼会在一个修道院里见到她，而不是被找上门？
或者说，那位的任务明明是所谓的神之恶，怎么又偏偏来找伯尼来了？
叙旧吗？
这其中也许有隐情，不过安清茹此刻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这件事应该是绝对的隐秘吧，这样告诉我没问题吗？”
“我觉得你的消息比较灵通，对于调查这类事情也许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伯尼闻言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而且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准备去找神之恶的并非茵迪丝自己，想来用不了多久，一般教会高层就都能知道这件消息了。”
安清茹闻言释然，随后对此来了兴趣，连忙追问了起来。
这倒不是她乐于助人，而是觉得参与到这类事情当中，有助于她迅速了解到一些正常时候绝对了解不到的秘密。
而很多时候，秘密的背后代表着的可是利益。
同时就算不考虑这点，能和一位天使搭上关系也是很有好处的。
当然了，要说天使的话，眼前这位就是一个。
不过这就像是钦差与太子党的区别，太子党出身背景不凡，但目前正在下基层历练，而钦差虽然可能比不上太子党那么有身份，却有着更高的视角看待问题，并且能够“直达天听”。
可惜的是，安清茹问的不少，伯尼知道的却不多。
按照他的话来讲，就是他与茵迪丝也不是很熟悉，从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早晨，算起来见面还不到一整天呢。
真的不是很熟悉吗？
安清茹对此抱怀疑态度。
虽然刚刚只是简短的见了一面，但她觉得那位看向伯尼时的眼神明显不是正常看待同类的目光。
不过她倒不认为这是伯尼在撒谎或者不方便说，有极大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
“也许那位茵迪丝暗恋前世的伯尼？”
回去的路上，她想到了这个可能。
天使会和人一样，拥有婚姻爱情一类的观念吗？
她认为应该是有的。
或者说，她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天使，像人类更多于像传说中的神话生物。
这点从法洛斯旧王都沉没那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天使虽然强大，但并没有所谓的神圣性，而他们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待人类，想来那个伦农应该也是不存在的。
就算是存在，也只是一个“伪神”。
而不是像圣约教会宣扬的那样全知全能，完美无缺。
那么，既然神不存在，或者神是伪神，那所谓的神之恶，又会是什么？
124 奇怪的天使
所谓的神之恶是什么？
某玩家苦思冥想的问题，在伯尼这里早有答案。
当然是他前阵子复活的那位油画女了。
自打一开始见到茵迪丝的时候，伯尼对此就心知肚明。
只要天国一经察觉到了“神之恶”现世，就必然会进行紧密的调查与追击，期间泼泼脏水是免不了的。
倒是爱丽丝提到的那个黑血舰队一事，伯尼没有预料到。
这种没有预料指的并不是黑血舰队转航，而是被天使攻击。
那不可能是属于天国的天使，因为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而且天国的天使下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比如那个茵迪丝，她的降临与其说是降临，不如说是一缕灵性附着到了寻常人身上，虽然拥有一些力量，但这力量并不是她的全力。
而如果没有全部力量，一个天使就不可能碾压式的将黑血教派的舰队完全覆灭。
所以答案很简单，出手的天使并不属于天国，很大概率是原本就呆在人类世界中的天使。
人类世界有几个天使？
这倒不好说，一些需要严格封锁的地方肯定是有的，但这些天使普遍都与教会有所联系。
所以出手的基本不可能是他们。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也许会有伯尼了解范围之外的存在，但大概率还是他的那几个“熟人”，也就是围绕“神之恶”存在的几位守墓天使。
这也是他意料之外的真正原因了。
正常来说，面临天国的针对，“神之恶”，以及围绕其周围的那几个守墓天使，理应低调行事甚至完全蛰伏起来才对，不可能去搞这种大动作。
因为相对于天国来说，他们目前还太过弱小，就算是有吸引人类世界注意继而获得支持的诉求，也不应该这么着急。
可偏偏不该着急的事情，却这么急促的出现了……
“那几个蠢货正常来说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吧。”
走在离开雄鹿庄园的道路上时，伯尼暗暗琢磨。
所以一定是出现意外情况了。
而这个意外造成的结果是，要么动手的天使不认为他在显露出行踪后会被天国追踪到，要么就是如果不这样做，他们面临的后果将会比暴露更严重。
或者能够因此收获的利益比风险更高？
伯尼目前不确定原因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准备等下抽空去看看情况。
至于现在，那当然是突然听到了黑血教派舰队覆灭的消息，需要立即去找大主教汇报情况了。
这个事情有问题，但表面来看，对教会可是一件喜事。
对伯尼而言此事也不算什么坏事，尽管这事与他预期并不相符。
舰队的折损有可能会吓到纽卡斯尔的一些人，但却吓不到暗处的魔王们，那位天使的现身短时间内是个“好事”，长远的去看，反而会引发圣约教会内部的动荡。
而随着不久之前王宫中那位小女王方面感受到了异常，一扇门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开启了，届时目前僵持的一切将会瞬间被冲碎。
“难道是那几个蠢货看清楚这种形势了，所以才冒出头的？”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又觉得，以那几个家伙来说不太可能想到这点才对。
这倒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而是了解的信息多与少……
“也许这次转世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凯西。”
正思索，一道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出现，骑着马带领一队骑士前行在郊外森林中的伯尼思绪因此一顿，随后目光顺着声音看去，一身寻常市民打扮，显得很是干净利落的“约翰”随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这不是什么意外情况，与和爱丽丝讲述的不同，这位天使下来的原因并不只是为了调查神之恶，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替伯尼“开挂”。
按照对方的话来说，那就是目前这种形势，天国急需像伯尼这样的自己人迅速成长起来，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对他进行一番培训。
因为培训需要的时间不短，对方这才以男性面孔现身，以免一位女性长期出现在伯尼这位年纪很轻的副主教周围，会造成不良影响。
不过如果只是正常培训倒是没什么，但眼前这位明显是在“以权谋私”……
“你以前很少这样思考。”
面对伯尼的目光，对方笑容显得很是欣喜：“也不怎么爱读书，可我刚才见你的书房里有很多书都曾被翻阅过。”
“我认为读书与思考是两个非常重要的习惯。”
伯尼随口回答，见对方只是步行，于是他翻身下马以示礼貌。
身后的几位骑士并不了解这位“约翰”是什么人，但却知道他们的阿利克副主教非常看中对方，因此很识趣地拍马向前小跑了一段路，将距离拉开。
期间“约翰”没有丝毫理会周围一切，目光始终直直地看着伯尼，仿佛在看什么新鲜事。
事实上，自从在地牢中见到伯尼开始，这位就基本是这样了，只要伯尼存在，她就不去看别的东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伯尼猛瞧。
这很难不让伯尼怀疑是否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但仔细感受其中的情绪，他就觉得，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对方的问题。
然后又想到天使们普遍都不怎么正常后，他就有所释然了。
“如果我没记错，您是在准备训练用的工具？”
伯尼随后闲聊似的问。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愿意和对方多接触，这并不是顾及自己是否会被发现异常，而是因为对方的这种态度实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但出于礼貌，或者说出于正常人的礼貌，伯尼又不得不很客气的对待她。
“那并不是太重要的事。”
茵迪丝眨眼回答。
“所以您现在有重要事情和我说？”伯尼闻言无奈。
“请不要用尊称。”
对方避开这个话题，说话时脚步靠近而来，目光始终在伯尼脸上打转，“如果你没有转世，我甚至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茵迪丝。“
伯尼从善如流，却又坚持己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茵迪丝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我只是想看你了。”
伯尼无言以对。
这种情况在外人看来肯定很尴尬，因为对方的外表十分“爷们”，但在伯尼眼中，茵迪丝却是一位金发蓝眼的女性面孔，所以多少还是有些赏心悦目的。
然而考虑到双方见面时间并不长，神眷者又没有前世记忆这点，就算你爱慕心切，也应该含蓄一点吧？
‘如果天使都像你这样蠢，我也就用不着费这么大心思潜伏在教会里了。’
他对此很是遗憾，表面上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后拍了拍身旁马匹的脖子，示意继续赶路。
两人于是并肩而行在了雄鹿庄园外的树林当中。
期间其实没什么重要事情可说，伯尼只不过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好奇询问了一些“天上的事”，例如天国中有什么，天国在哪，天国目前在做什么。
对方知无不言，十分配合，也不怕犯了忌讳。
直到谈起“伯尼”到底为什么会转世来到人类世界，茵迪丝这才迟疑了起来。
125 异常之处
周围是一片茂密的山毛榉，树枝粗而扭曲，树叶遮天蔽日，虽然目前是大白天，但能够渗透过来的阳光却没有几缕。
地表同时长满了幽绿色的地衣与苔藓，让这地方整体看起来多少有些阴气沉沉。
不过随着牵马的伯尼路过，附近本来沉寂冷清的气息却悄然变得一片鲜艳。
树叶颤动、阳光聚拢，几只躲藏在树洞中的松鼠闻到了“轻松”的气味，迅速从窝里钻了出来，继而蹲在树枝上好奇注视起了下方的一切。
世界的另一面就此被掀开。
这是伯尼不久之前觉醒的那个能力所影响的缘故，能力的源头来自于伯尼的情绪。
这点其实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容易控制，但对伯尼而言却没有任何不受掌控的地方，因为他想生气就生气，想开心就开心。
目前伯尼的心情是好奇，原因是刚刚开口问出的那个问题。
不过要说他真的对此很好奇，那显然不正确。
与他同行的茵迪丝却不可能知道这点，迟疑了一会后，在伯尼“探寻”的目光下，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在混沌要塞里失踪的，大家都说你战死了。可是在那之后，我们却有见到你出现在圣白之城的命运画廊当中……”
圣白之城是天国中的一座主要城市，而命运画廊，则是一个记录有世界上各种重大命运变动的地方。
“你觉得真相是什么？”伯尼很感兴趣地问。
“我有打听到在你失踪之前，曾明确反对过高塔议会提出的方舟计划。”
茵迪丝眼神有些飘忽地道：“而那个计划是命运天使长在主推，所以我觉得，我觉得可能是她……”
伯尼闻言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问到这个问题，固然是因为按照正常逻辑，他有询问这个问题的必要。却也有着打听一下目前天国圣灵们对这件事如何看待的想法。
现在基本了解到了，对方又不是很愿意多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不过……
能够明确开口和他说这些，而不是敷衍或者避而不谈，这位茵迪丝还真是有意思。
想到不久之前对方口中提出的神之恶，以及更早时候这位“联系”他的方式，伯尼突然对茵迪丝有了一层新的看法。
“天国的生活是什么模样？”他话锋随之一转，“那些进入天国的人们真的不会再拥有任何悲伤与痛苦吗？”
“有思想，就会有痛苦。”茵迪丝哀伤地笑了笑，“那是曙光竖琴的鸣动也都抚平不了的。”
“所以你很痛苦？”
“曾经很痛苦。”她回答，目光痴痴地看着伯尼，“现在没有了。”
……
……
天使是一支很奇怪的种族，在伯尼看来，相比人类，他们显得更为情绪化。
这种情绪化往往较为极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如同地狱中的恶魔，普遍都很“偏激”。
不过，如同地狱的生态一般，恶魔们以各自的邪恶本能为行动方向，更具智慧的魔鬼却能够压制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而拥有类似于人类的“理性”。
说类似而不是相同的原因是，就算地位高如魔王，也是无法彻底抹除他们各自邪恶本质的，只不过平时魔王们掩饰的非常完美。
但只要外界的刺激强到一定程度，他们所拥有的理性将会荡然无存。
那也将是魔王们最“虚弱”的时刻。
眼前的茵迪丝就很虚弱，似乎伯尼已经成为了对她造成刺激的外部因素，乃至于不用伯尼多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茵迪丝就越来越了解了。
闲聊间，双方不知不觉已经走过森林范围。
前方入目所见，是一片高耸的城墙静静矗立在朦胧山脉的末端，蜿蜒如同长蛇，将一座依山而建，层层向上的密集建筑群圈在了内部。
那是特瑞西。
“我想我该回去准备对你进行培训了。”
正讲述着天国生活的茵迪丝突然闭上了嘴巴，眺望了几眼那座城市后，她转回头说道：“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所以今天晚上就需要立即开始。”
“没问题。”伯尼点头。
他对于晚上不睡觉习以为常，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下次见到对方时还是正常情况。
对方也没再废话，转身重新走入背后的森林当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没了踪影。
一直在前头带路的一队骑士因此转回来簇拥着伯尼继续前进。
他们所在的方向在特瑞西东边，随着不断靠近，原本显得并不巍峨的城墙缓缓壮大，最终变成了一面庞然大物。
东城门范围内有着大量依据城墙而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子存在，在这些棚子下生活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都是因为海族与其他危险的骚扰，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寻求保护的难民。
这些难民的数量一开始很少，但随着战争持续，每天都在增多，代表着的是一处处或大或小的人类聚集地被破坏。
其中身负保护作用的教堂与神职人员们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伯尼一行人策马路过时，迎面而来的是大量或敬畏或漠视的目光，当然也有许多狂热的宗教徒靠近过来大声说着一些激动的话语。
“小心些，主教大人，我们需要注意是否有刺客混在周围这些人当中。”
随行保护的圣骑士队长名叫格雷，在伯尼去往溪流兄弟会时，也是他带人一路跟着的，非常敬业，且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警惕心。
唯一的“毛病”是对玩家很有意见，甚至十分厌恶，但这倒也情有可原，因为他是一位曾被大量天降之物袭击过的受害者。
“如果再遇到刺客，我就干脆呆在雄鹿庄园里不出来了。”
伯尼肯定地说道。
不过他对此其实很“放心”，被跟踪一事发生不久，目前局势正严，明面上保护他的只有这么一队圣骑士，暗处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附近盯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人可巴不得有人跳出来行刺呢，这样他们才能找到线索。
可惜的是，随着伯尼一行入城甚至一路前行到城中区的大教堂所在，也都没有再碰到过袭击。
不过，“意外”总会不期而遇。
当伯尼见到大主教时，还没等他开口提及茵迪丝的事情，对方就首先说了一个相关的消息。
“上面刚才通知我们，近期会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赶来特瑞西，这位客人主要是来见你的，并且会对你进行一场很重要的训练。”
说到这里，大主教半开玩笑地讲道：“我都没好意思和上面提，他们通知的明显有些迟了。”
有些事情，比如“约翰”的存在不用伯尼说，对方就能了解到，毕竟他周围眼线众多。
对方不知道的也只是其中的详情罢了。
而现在，这位大主教虽然看起来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但目光却显得很凝重。
原因很简单，既然上面会有通知，那么这事就一定不正常。
因为有通知代表很正式，代表着按照正常流程而言，那位客人只有在通知下达之后才会出现。
而不是之前。
126 降临的天使们
法洛斯旧王都科弗代尔沉没的地方，此刻看起来完全是一片广阔的湖泊，阳光下，湖面不断闪烁着明媚的涟漪，周围堤岸上则可以见到许多枯萎或鲜艳的花束。
这些花源自于从王国各地前来祭奠的人们，从它们当中，莱恩能够清楚感受到许多哀伤以及愤怒的情绪存在着。
这让他原本因为来到人类世界而喜悦的心情不知不觉就跟着低落了起来。
“快看呐，莱恩，是螃蟹！”
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大叫，侧头看去，莱恩发现那是他的同伴菲尔丁。
此刻这家伙正捧着一只巴掌大的棕壳小家伙，满脸兴奋。
“我没记错的话，亚撒总说这东西是横着走的，现在可终于见到活得了！”
“过来啊莱恩，我们来看看它到底是不是横着走，哈哈哈！”
“好歹亚撒也是死在你脚下那个地方的，菲尔丁，你就不能收敛点？”
没等莱恩说什么，另一侧有个声音很不爽地道：“而且我们这次可不是下来玩的，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类看见，可就乐子大了。”
“这附近才没有人。”
对方不以为意地说：“倒是有一伙鱼人，不过那些家伙正蹲在林子里吃苔藓呢，短时间内别想发现我们。”
说完这句话，他复又将目光看向了莱恩，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怎么自从下来之后就不爱说话了？”
“不想说话就不说话了啊。”
莱恩怏怏不乐地道：“主要是我有些后悔申请这次任务了。”
“不是吧，莱恩？”
对方闻言很惊诧，“都快要见到英格索尔军团长了，你竟然还后悔？”
“见到那位军团长当然是好事，可是我又没说我在后悔这个。”莱恩回答。
“不是这个，你还能后悔什么？”
莱恩瞥了对方一眼，没回答。
于是名为菲尔丁的家伙扫兴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多问，自己跑到另一侧岸边玩螃蟹去了。
一段时间以内，莱恩不时能听到他一惊一乍的声音，惹来附近或者更远一些的地方不断有同伴发出不满的指责。
“人类的世界可真不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莱恩蹲在岸边愁容满面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感叹，同时还有一阵臭烘烘的味道弥漫而开。
莱恩因此嫌弃地呲了呲牙，随后立即挪着屁股远离了一段距离。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对方很受打击，“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蘑菇头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污痕，消瘦的身上穿着一袭简洁亚麻衣物，裤腿卷到膝盖处，打扮像是个渔家女。
“你这个人是饿死的。”莱恩为难地说道：“我最怕这个味道了。”
“哪有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对方边说边将上半身探了过来，同时耸动了几下鼻子，“相反，我倒是认为你这具身体的——”
“别靠近我，求你！”
于是对方很无趣地撇了撇嘴，上半身回归原位。
“老实告诉我，你抽签抽到英格索尔军团长那边有没有作弊啊？”她嘴上倒是没有停止讲话。
“有的。”莱恩老实回答。
“怎么做到的？”渔家女一下子瞪大双眼，“红点骰子可是跟随曙光竖琴的声音跳动的，难不成你能预知到竖琴的变奏？”
“我当然不能。”
“那这件事？”
“原本抽到军团长的是马库斯，他想去人类的圣城去见他弟弟，所以他就主动找我来换人了。”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混球。”
“还好吧，我其实觉得负责谁都一样，而且我还发愁该怎么和那位军团长相处呢。”
“听说他脾气不大好……”
……
闲聊在继续。
他们这行“人”刚刚下来不久，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查一个名为“血月灾厄”的神秘东西。
当然，有主要目的，自然也有次要目的。
上面有要求过，他们在保证完成主要目的的前提下，需要对目前人类世界中存在的十三位神眷者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以便让那些沉沦在人类世界的同类们能够迅速成长起来，继而代替天国在人间行使神之威能。
这十三位同类分布在人类世界各地。
莱恩负责的就是曾经的天国第四军团军团长，名为英格索尔的圣徒。
这让同伴们很是羡慕，因为在往常，他们可没少听到那位第四军团长的丰功伟绩，在混沌要塞的战争当中，也时常能够见到那位英姿勃发的身影。
只是作为普通天使，他们以往很难有机会凑过去。
哪想到会有一天，竟然能成为那位军团长的教官？
当然，准确地说，只有莱恩才是这所谓的教官，其他家伙顶多算是个看客。
所以自从确定名额之后，莱恩就没少被熟悉或不熟悉的同类们找上门问东问西，或者拜托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情。
调查血月灾厄，对神眷者们进行训练，除了这两个任务外，他们就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了。
不过好不容易从天上掉下来一回，不在人类世界多转悠一下总归很遗憾，然后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想要来这处封印了两大魔王的地方看一看。
大家对此都很好奇，也就都投了赞成票。
只是，原本还多少抱着一定的伤感心态，结果跑过来在初步适应了周围环境后，天使们却基本忘记了当初怎么想的，天生乐观的性格被释放，反而在周围游玩了起来——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主要是这个地方目前看起来的确美极了，周围花草林立，湖泊广袤闪烁着美丽的光，不知不觉就能让他们沉浸在美好的氛围当中。
唯有莱恩这位天赋异禀的天使，因为能够感知到周围情绪而变得异常忧郁了起来，因此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但这其实很正常，在天国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合群。
当然，这个不合群倒并非是像现在这种情况——
天使们很少有负面情绪，所以在天国时，他感受到的一切自然都很正面，基本算是天使中最开心的那个。
现在，他一下子变成了最伤感的。
“据说奈宝尼尔大人最近推掉了方舟第三管理者的职务，准备下来对这地方进行一番彻底检查呢，也不知道他能查到些什么。这个封印很严密，好像就算是大人本身都没办法进去……”
渔女还在一旁嘀嘀咕咕。
她的语速很急促，可能是因为附身的这具身体天生就是个话痨。
然而一想到这里，莱恩就更难过了。
他们的降临并不是完全降临，只是一抹意识附体而来，顶多背后有着天国之力的支持。而为了避免造成伤害，他们附体的对象普遍选的都是刚死不久的人类。
所以说，身旁的渔女其实已经死了。
源自于她这么小的年纪，没有一个正常人的经历，她的灵魂似乎不可能上得了天国。
同样也因为这么小的年纪，她下地狱甚至都够呛。
“所以她最大可能已经彻底消亡了啊。来时抱着喜悦的哭喊，走时带着痛苦的悲鸣……”
突然冒出的呢喃惹来旁边渔女愣了愣，“所以，你完全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莱恩？”
“啊？”
莱恩闻言纳闷地问，“你不是在说奈宝尼尔大人吗？”
“那是上上上上上句话啦！”
对方无奈地捂了捂额头，叹了口气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你不会生气了吧，梅米？”莱恩有些难过地道：“我不是有意要气你的。”
相比其他同类，他和梅米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没有，我要去拉屎。”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本来还想再憋会，可你这个家伙真的是太烦人了。”
“拉屎？”莱恩闻言很奇怪。
“你连拉屎都会吗？”
127 奇妙的态度
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之后，大主教亚度尼斯认为伯尼最好呆在大教堂内，不要再去接触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茵迪丝”了。
伯尼对此从善如流，尽管他并不认为那位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事实上，对方天使的身份并不是虚假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一开始瞒得过伯尼的眼睛。而对方说的那些话，也基本都是事实。
只不过，茵迪丝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还有些不能肯定。
“异灵提供粮食这方面目前已经通过了审核，明天开始，我们就能正式对异灵们发布收集粮食的任务了。”
处于教堂区域某处临时休息室内，消瘦的“汤姆修士”正坐在他对面汇报着今天的工作状况。
“城内的工作情况仍旧保持在一定程度之内，目前并没有一个适合的深入机会。倒是城外的难民营里有不少人已经习惯了异灵们的存在，开始有更多接触了。”
……
“不过尽管有着许多限制措施，但仍有某些异灵不顾规矩肆意妄为，这方面，爱丽丝顾问认为应该在兑换品方面做出一些预防措施，比如说，在上面施加一些触犯法律就会发作的诅咒……”
……
……
这段时间，“汤姆修士”的工作热情始终在高涨，原因可能是因为获得超凡力量后的新鲜感作祟，但伯尼有察觉到这位平时总会去观察一些原住民们的生活状态，以及搜找相应的书籍。
似乎她对上次那场谈话仍旧念念不忘。
伯尼认为这很有趣。
因为据他了解，对方目前所处的世界虽然与光辉之地格局不同，本质也有很大差距，但在某些方面，那个树种与土壤的说法其实同样适用。
“所以，是感觉在这里也许能有力量去改变些什么？”
他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正在通报着异灵部门运转现状的“汤姆修士”闻言一愣，随后瞬间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您，您知道我们，我们……？”
“你们来自另一个世界，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坐在一处写字台前的伯尼抬指敲了敲旁边柜子上的银质酒杯，里面随之缓缓溢出了半杯橙色的果子酒。
随后他将这杯以‘培克三世之虚荣’具现而来的果酒推到对面这位面前，语气沉吟地道：“也许我们该仔细聊聊这方面了。”
本能地接过这杯酒时，薛九岁仍旧面带恍惚。
她其实并不是因为伯尼知道自己出身而动容，而是因为，伯尼似乎了解一些她们那里的情况？
这让她难免生出一种荒诞感，遥想不久之前，她们还将这位当做一个游戏角色呢。
可现在……
但仔细想想，这似乎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玩家的数量那么多，总有人会和原住民们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前不久甚至还亲眼见到报纸上登刊了一则【要警惕资本主义的诞生与发展】。
也不知道那个玩家是怎么做到的，更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虽说可以理解，但真到了被问及己方世界的时候，她还是难免紧张。
这就像是本来正在一个“敌对阵营”潜伏着呢，结果顶头上司突然找她来讨论起了她出身的那个阵营的一些现状。
“您想聊些什么？”
薛九岁小心翼翼地问。
“比如，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伯尼好奇地问道：“是一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还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未知之处？”
这方面他倒是真的很好奇，因为他觉得，按照目前这些玩家的态度来看，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光辉之地并不是什么游戏世界了。
由此，对面又会是什么反应？
“呃，我们一部分人认为是前者，另一部分是后者。”
薛九岁措辞谨慎地道：“前者的数量目前高于后者，但后者的数量现在始终处于增长状态，双方有些地方其实也是重合着的……”
并且各国政府都属于后面这个阵营。
她暗暗补充了一句。
虽然市面上没有任何深入的官方消息，只有一些不轻不重的声明，但大家又不是傻子，从种种迹象上还是能够发现一些东西的。
不过这个就不方便和伯尼说了，因为那种情况似乎与入侵没两样——
尽管玩家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入侵行为。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伯尼又问。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点。”
薛九岁回答，“大家普遍认为这是游戏公，呃，是某些存在希望以我们的数量优势，来在这里进行一种开拓与发展。当然目的是出于野心，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我们就想不到了。”
“你们认为这一切背后的那个存在是你们世界的人，还是这边的人？”
“应该是我们那里的人吧，因为很多迹象都能证明这点……”
“你觉得你们能从这里获得些什么？”
“我个人来讲，能够获得一些新鲜独特的体验，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薛九岁保持思考地说道：“之前我以为也许能在超凡力量方面有一些收获，但通过实验证明，我发现两个世界在某些地方完全不同，比如说……”
……
……
一问一答间，时间过得飞快，直到窗外教堂钟声悠然响起，这次交流这才结束。
抱着复杂地心情，薛九岁躬身告退，朝着住所方向前行，路上还在琢磨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恰不恰当，以及会不会引发什么后果。
不过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突然发现伯尼虽然问的不少，但并没有询问她们这边的状况。
这应该是最令人好奇的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薛九岁就释然了。
最令人好奇的也是最令人忌讳的，起码如果对方真的要问这点，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回答。
“所以，是出于本身温柔的性格呢，还是不希望破坏这次谈话？”
她开始琢磨起了伯尼这个家伙本身。
事实上，自从获得游戏头盔以来，她就没少琢磨周围包括伯尼在内的一切。
不过越琢磨，她就感觉自己越看不清对方。
以晋升速度来看，伯尼似乎是一个比较功利的人，但仔细去了解过后，她又能发现，对方每次的晋升，似乎都是外在环境推动下出现的，而非他主动追求。
考虑到伯尼转世天使的身份，这点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情。
而以日常相处时的情况来看，对方又仿佛是个咸鱼，能“偷懒”时就偷懒，除非有必要，否则坚决呆家里不动。
这种咸鱼的程度甚至蔓延到被袭击也都无动于衷的地步了。
比如之前在王宫里遇到的那场刺杀，事情一直在调查，但他好像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已经发觉到了某些真相，所以不认为能查出什么？”
这个疑惑始终在薛九岁的脑海当中。
不过相比之下，她更好奇，为什么一个转世天使，会那么的“不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不争为争，以不动为动？”
“可是，他这种态度又是给谁看的呢？”
“或者只是我想错了，他原本性格就是这样？”
“不对，似乎最初在钉锤岛时，他对待工作方面还是很积极的。”
“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疑问很多，但其实如果不是“闲得蛋疼”，没人会琢磨这方面事情。
薛九岁最后也没想多久，因为半路上她突然碰见了那个叫“约翰”的家伙。
128 集体“殉情”
事实上，在伯尼与“汤姆修士”交谈期间，关于茵迪丝的防备与调查始终在持续当中。
碍于对方与天使有所牵连，所以这种调查并没有涉及到对方本身，而是从周边，比如她是如何出现的，期间又做了些什么这个方向展开。
调查并没有获得有用的成果。
对方所附身的“约翰”在被附身前是一个窃贼，被抓捕挨了一顿打后，就突然显露出异常来了。
想来这期间原本的约翰已经被打死，而新约翰就此现身。
之后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经历过几场牢狱之灾与审问后，对方最终被关押在了溪流兄弟会所属的修道院中，直到与伯尼见面。
显然，从这些信息中，教会时很难弄清楚约翰的真正身份的。
于是他们的精力最终全放在了防备身上，因为从他们了解到的情况来说，那位“约翰”出现在这里，明显是为了他们的阿利克副主教。
有什么目的的话，应该也会围绕这点而展开。
然而很可惜，时间缓缓流逝下，直到第二天早晨，那位茵迪丝都没有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似乎她已经察觉到了自身的暴露，继而悄然离去了。
这让包括大主教亚度尼斯在内的一应人员多少松了口气——
尽管在进行调查，但那茵迪丝来的神秘，没有人知道她具体是什么，能不去招惹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虽说暂时没有危险临近，但大家的警惕心却并没有落下，毕竟对于有些存在来说，耐心等待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两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许短时间内不会再遇到那位，但谁能肯定未来某个时间点，对方会不会再次出现，然后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莱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抵达的特瑞西。
尽管他在之前还呆在法洛斯王国的旧王都科弗代尔附近“游山玩水”，但身为一位下界的天使，能够借取天国之力赶路的他，只不过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然跨越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出现在了新首都特瑞西中。
然而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受到一番热烈对待，但当他来到大教堂对此进行通报之后，遇到的却是一番严格的防备举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教堂中，面对一群严阵以待紧盯自己的圣骑士，感受着他们充满怀疑的情绪，莱恩有些茫然，“圣城应该有通报的吧，我有提前打招呼的。”
“请见谅，阁下。”
为首的圣骑士并不了解莱恩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是以为他是一个从圣城来的高级别超凡者。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教堂遇袭，袭击者被潜伏在教会内的尖细刺杀，以及昨天发生的那起假冒事件目前可都还没有解决呢，面对陌生人，尤其是与假冒事件有关的陌生人，自然不得不慎重对待。
于是他们一边警惕着莱恩的一切动作，一边派人通知大主教。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莱恩对此表现的十分配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天使，而对方这种态度，显然有着某些隐情存在——
这个隐情在等待期间，他就从为首的骑士口中了解到了。
“有人假冒我？”
莱恩因此很茫然，“我们都是有互相感应的，怎么可能假冒的了？”
骑士们显然听不懂他在说着什么，不过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他们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就匆匆赶到了现场。
并且在仔细询问了些事情后，抬手示意警戒解除。
大教堂内的人们彻底松了口气，莱恩本身的困惑却并没有得到缓解。
这种困惑就算在亚度尼斯将事情讲明之后也同样存在。
“我们出来是有严格名额限制的。”
他纳闷地道：“除非是位格很高的大天使，否则根本不可能不经发现就来到你们这边。而且我也从没听说过茵迪丝这个名字。”
“也许她之前隐藏在你们之中？”
“不可能，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呃，一起商量事情呢。”
于是事情的线索复又中断了。
不过降临的天使最强的并不是他们本身，而是他们背后的天国。
名为莱恩的天使弄不清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却可以把事情汇报上去。
事实上，效率很快，还没等莱恩见到自己接下来训练的目标，来自天国的回信就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当中。
“极大可能是第四军团的考核官奥丽薇亚，她在不久之前强行闯进了凡勃伦圣所，我们原本认为她不可能从中生还，但现在看来，她很幸运。”
莱恩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谓的凡勃伦圣所又名云爆核心，是他们从天国降临人类世界的一个通道，那里充满了毁灭性的雷霆力量，如果没有特殊保护的话，就算是一位大天使强行闯进去，也很有可能死在里面。
而第四军团的考核官奥丽薇亚他虽然不熟悉，但多少还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原因是他有很多第四军团出身的朋友，都曾经和他抱怨过那位考核官严厉的行事风格，以及对军团长英格索尔的崇拜。
眼下听说她做了这种事，莱恩难免有些敬佩。
因为他认为对方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在追求着那种浪漫的爱情——
这种事在天国中可不常见。
不过……
英格索尔军团长明明都已经转世现身了，想来用不了几十年就会再次返回天国，她至于这么着急吗？
正纳闷着这点，脑海中来自天国的另一道信息突然浮现。
“奥丽薇亚并不是唯一一个强行闯入凡勃伦圣所的圣灵，除了她之外，还有第四军团的军需官哈利法克斯，医疗之手加斯克尔，副团长瓦奥莱特以及一些普通成员。”
“此事目前属于机密，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但我们认为这其中必然有着某种隐情。”
“如果你发现了相关线索，一定要及时通报。”
莱恩没回应，他现在有点傻眼了。
身为永生种，那一串名字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多少都听说过，可以说为首的那几个基本算是天国第四军团的核心骨干了。
眼下他们怎么回事？
竟然全都硬闯了云爆核心想要来到人类世界？
为什么啊？
难道全都是因为爱情？
129 情绪
初听闻好几位第四军团的骨干成员集体私自跑来人类世界后，莱恩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同类会做出这种选择。
另一方面，他接下来要见的，可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这事会与他有关系吗？”
“上面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让我调查一下英格索尔军团长？”
“我的天赋能力的确很适合隐蔽查探，可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迷茫了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马库斯和我交换位置，并不是为了去看他弟弟？”
“可他弟弟的确在人类圣城里看守……不对，我都没说自己当时抽到的是英格索尔军团长，他怎么知道的？”
这事越想就越让莱恩感到难过，因为他感觉自己一下子变的不太纯粹了——
原本正正经经的跑下来做任务，现在上面竟然暗示他鬼鬼祟祟的去调查自己人？
“早知道我就不报名了。”
莱恩脑海中不由再次闪过这个念头。
但事已至此，也没可能退出了，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那位人类大主教背后，朝着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所在走去。
然后，还没等他见到那位军团长呢，在半路一处露天长廊中，他就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影响于心头悄然浮现，将他原本尴尬、别扭、抗拒等等情绪一下子安抚的如同夜晚的湖面，平静，自然，没有了什么烟火气。
莱恩对此非常惊奇。
这种影响的强度虽然不高，出现的却无声无息，而且根本没有触发他心灵上的那些防御机制，很是莫名其妙。
就像是周围的建筑环境似的，属于本应该存在这里，是他主动走了进来。
可正常的环境建筑显然不可能改变他的情绪。
“打扰一下，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见身前领路的亚度尼斯大主教没有丝毫情绪变化，莱恩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您指的是一种心灵力量的话，有。”大主教点头回应。
“这是阿利克副主教的一种能力，只要我们靠近了他一定范围，就会被影响到。不过这种影响的效果并不强，只要稍微抗拒，就不会有多少作用了。”
的确不是很强，意识到了这种影响的存在后，将其排斥出去，就只是念头一转的事情。
然而要说不强，却也不准确，毕竟能够影响到他这位下界天使的情绪，可不是正常超凡力量能做到的。
而且据说那位军团长的人间体目前才修行到第二位格……
前面带路的人类大主教没有多提，莱恩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以免显得自己少见多怪。
不过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淡定，但对方目前的情绪却又出现了一阵波动，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他因此若有所思。
……
亚度尼斯目前的确很诧异。
伯尼这个可以令人思绪平静的能力似乎无法收敛起来，因此在觉醒后不久，他就察觉到了该能力的存在。
但原本他认为这只是一种类似拉塞尔的祝愿，也就是神父们在举行葬礼时，常用的一种可以令死者亲属情绪平静下来的能力变种，所以也就没怎么重视。
考虑到超凡者各自能力都有一定的私密性，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被他无视的能力，似乎并不简单。
竟然连“莱恩”这种存在都能被影响到？
“可惜，只是让人思绪平静，根本没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亚度尼斯暗暗有些替伯尼感到遗憾。
他却想不到，这种遗憾的情绪在第一时间就被身后的莱恩感受到了。
于是莱恩有些纳闷。
之前对方暗暗惊讶，还能说得上是对自己少见多怪的一种诧异。
现在却变成了遗憾……
“难道他觉得我身为一位圣灵，竟然这样不稳重，打击到了他心中对圣灵的光辉形象？”
这么一想，莱恩有些脸红。
下来的时候，上司可是没少叮嘱过他们，行走在人类世界，一定要收敛本性，注意形象，保持完美，不能让人类瞧出你们的真正性格，不然他们会对你们失去信心。
原本他还始终牢记这点，结果这稍微遇到一处特殊的地方，他就不自觉露了底，这让他突然有些羞愧。
“我是不是给大家拖后腿了？”
“可是，这也怪不得我，谁叫第四军团的事情那么震撼，完全措不及防呀……”
抱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心情，莱恩在一处写字间里见到了那位军团长。
对方之前似乎在写字台上正写着什么，前来开门时，手上还握着根沾墨的羽毛笔，浑身白色长袍，整个人的气场让莱恩复又不自觉一呆。
光鲜、圣洁、高贵……
虽说第一次来到人类世界，但他在赶来的路上，见到的超凡者却不少，那些人有的属于刚刚入门，有的则处于人类超凡层次的顶点。
但不论高低，却全都没有眼前这位来的这么有存在感。
就像是一副黑白素描中出现了一位上了色的油画角色，天然就与周围格格不入，而且明明只是站在哪，却总有种令人高看一眼的感觉。
同类们转世后都会这样吗？
还是说英格索尔军团长这一级别的存在成为神眷者后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可是，这没有丝毫隐蔽性可言啊？
就算是傻瓜，只要看他一眼，都能看出这人很不一般……
不是说在实力强到一定级别之前，神眷者最需要的就是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吗？
眼前这位，怎么隐藏都没用吧？
莱恩很想挠挠头，但为了不再给天国丢脸，他却强忍着自己的这种本能冲动。
上司说了，虽然神眷者与他们在之前属于同类，但现在却与正常人类没什么太多区别，就算是英格索尔也是一样。
所以还特意叮嘱过他们下来后要以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也就是不能显得太谦卑和善，以免让这些神眷者心中生出骄躁自傲的态度来。
莱恩因此决定自己要板着张脸说话，见对方目光看向自己后，他也的确脸色一正，目光淡然。
然而，对方一开口，他就不自觉的破了功。
“亚度尼斯大人，这位是？”
简短而又温润的声音当中充斥着一股好奇感，这种充斥并非是语气所带来的，而是真切存在的情绪力量。
然而与他平时主动去感受其他人的情绪不同，这种情绪，却是主动往自己身上跑的……
“多么动人的声音啊……”
如同吃到了某种美味，让莱恩不自觉露出一抹享受的表情，然后他紧接着就发现，现场这两位看自己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130 入梦法与被绑架
伯尼对天使非常了解。
他们大部分都诞生于天国之中，从死亡升天之人的灵魂孕育而成，天性乐观，很少会被负面情绪影响到，是一支非常独特的种族。
但种族特性具体到每一位天使身上时，还是各不相同的。
因此他能见到不久之前那位痴女怨妇一般的茵迪丝，也能见到眼前这位神经兮兮的莱恩。
对方此刻正脸红，似乎很尴尬。
不过这其实没什么可尴尬的，于是在缓了缓后，他就在伯尼面前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开口询问起了假冒他的茵迪丝有关的事情。
伯尼如实相告，将自己与那位之间的交谈基本说了个遍。
于是他很明显的见到莱恩脸色变得严峻了许多，旁边的大主教亚度尼斯神态也跟着连变了好几次。
“神之恶……以神之名去称呼一种未知需要调查的存在，那个茵迪丝果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在一个宗教信仰体系当中，神这类字眼可不能乱讲，所以这方面的漏洞其实很大。不过如果硬要解释的话也并非没理由，比如有种记载于圣约创世纪中的某类怪物就被称之为神孽。
只是，天使们调查的目标在莱恩口中却是“血月灾厄”，所以很明显，茵迪丝与莱恩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去调查吧。”
外表打扮像是一位竖笛手的莱恩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显然，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过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随后就听这位降临的天使给伯尼讲起了他需要做的另一件事。
“我这次来，是要对你进行一场特殊的训练。”
莱恩语气严肃地讲道：“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恶劣环境。”
“恶劣？”
看似正常的话语却不小心埋了个坑，还没等伯尼说什么，一旁的亚度尼斯就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会恶劣？也许您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事？”
大主教对未来的局面是比较悲观的，因为现在的情况就不怎么样。但他这种正常人悲观可以，一位降临而来的天使亲口把恶劣两个字说了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莱恩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不会讲话的蠢货，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而后面对老人灼灼的目光，他表情却有些羞愧。
“我很抱歉，上面不准许我们讲任何任务之外的信息。”
他虽然这么说，但模样一看就很好欺负。
只是在沉默片刻后，亚度尼斯却并未强求，叹了口气后，干脆告辞离开了。
莱恩于是松了口气，然后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伯尼。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这位军团长也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样的话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对方毕竟与一个人类主教不同。
不过幸运的是，目前化名为伯尼的军团长大人并没有在这方面“刁难”他，反而很和善地引他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然后还亲自给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接下来就麻烦你了。”他说道。
军团长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可真舒服啊，性格似乎也很不错……
莱恩脑子里不自觉飘过这个念头，表面上则一脸正色地说，“不麻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见伯尼坐在自己对面后，他又开口道：“接下来我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制定一个具体的训练计划，这个计划会以入梦法来实施。”
“入梦法？”
“人类超凡者想要提升位格，需要对自身拥有的超凡能力进行修炼。但只有在特定情景下，超凡者的修炼才能有所提高。”
莱恩说起正事来倒是一脸认真，“而入梦法，就是我们以进入他人梦境的形式，去主动跨越现实中很难跨越的距离，去寻找这种特定情景的存在。以做到最快速度的将能力修行圆满。”
“比方说正常时候，你在这座城市中一天只能找到一次修行能力的情景，而你在梦境当中，一天时间却能找到十次百次。”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这是彻底的开挂。
超凡能力的修行的确有限制，像是那种被用在葬礼上令人心情平静的能力，其实可以在很多方面用的上。
但为什么会被归类为葬礼所用，就是因为想要提升该能力，只能在葬礼中进行。
其他的技能类似。
所以不久之前，“汤姆修士”才会提出土壤与树种的问题。
想要维持教会运转，就必须要维持教会掌握的超凡体系，而想要维持超凡体系，则不能对光辉之地的格局进行较大的变动，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超凡能力是否有条件去修行的问题。
然而这种修行的本质其实是对信念的收集，每种超凡力量都对应着一种相应的信念，所以只要有提供信念的人存在，那么不论这种信念提供的场地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在现实中很难碰见的场景，去梦境里寻找也是完全可以的。
只是，这个办法也就是在超凡者级别较低时使用才有效率，因为级别越高，修行超凡能力所需要的信念就越多。
单独进入一场两场梦境，完全是水磨的功夫，效率很低。
那个时候就需要有固定的场合，能够让修炼者不间断的吸收大量持续性信念才有效率。
这很难，所以文职神父体系的超凡者才会是圣约教会的主事人。
因为教会的职位体系就是一种辅助修行的体系，当你的职位提升到了某种层次，你自然就有了这个层次所对应的“修行配套”，教区、教国、更高层次是教宗。
这样一来，只要想办法去“升官”，超凡者的位格提升起来就不是问题。
“不过在正式开始入梦修行之前，我需要先对你的能力进行一次彻底的了解，以方便我能快速准确的找到符合要求的目标。”
天使莱恩尽职尽责地安排着伯尼接下来的“开挂”事宜。
……
与此同时，另一位天使则正用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薛九岁。
这让被绳子捆在森林树干处的她暗暗叫苦不已。
伯尼早不和她谈心，晚不和她谈心，偏偏在这个死变态偷听的时候叫住她谈心。
结果她就被这家伙半路掠到了这里，然后进行了一番逼问。
简直倒霉透了！
期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没办法下线……
没错，这个名叫“约翰”的家伙，绑架了她。
而原因，正是她之前与伯尼进行的那场对话。
131 提醒
在伯尼面前一个模样的“约翰”，此刻在薛九岁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
面无表情，目光冷淡，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在看路边一根狗尾巴草，举止神态活脱脱的一个大反派。
同时他对薛九岁，以及其他玩家似乎还比较了解，知道他们出身于另一个世界，知道他们在这里死亡后并不是真的死亡，也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原住民察觉不到的沟通方式。
天晓得这一切对方都是从哪了解到的，但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因为这种了解，薛九岁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撒谎。
当然，很多时候不代表全部时候，面对这位的不断提问，她还是说了不少谎话的，比如说对方问及自己出身的地方有无宗教时，她提到了与圣约教会类似的那个。
与此同时，随着这种提问的继续，她倒是渐渐了解到了这位绑架自己的真正目的——
“约翰”已然察觉到自己与其他玩家的不同，能够随意开口说话，所以正在从她这里汲取信息。
这类信息涉及到地球的文化习俗社会框架等等方面，与之前伯尼不咸不淡的询问可完全不同，也让薛九岁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仿佛对方的终极目标是入侵到地球那边去，然后在那里称王称霸。
不过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在面对“约翰”的提问时，她却还是没有拒绝配合。
一来她觉得这事很荒诞，不大可能真的发生。
二来，如果不回答对方的提问，所遭遇到的情况实在是让她很恐慌——
她会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的视线所迷惑，然后把自身所知道的一些东西脱口而出！
可乐鸡翅的做法、爱因斯坦的发型、机械飞升的起源……这种不受控制的开口涉及到的地方都是散乱无序的，如同随机在脑海中抽取信息。
一时间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架不住对方一直问。
所以为了挽回主动权，她只能选择性的展开配合。
也不知道某些鬼话有没有被相信，反正她是说了，对方看起来也没怀疑，就是始终在那里问来问去。
从早晨问到晚上，从晚上问到半夜。
薛九岁被问的渐渐头昏脑涨，目光散乱，而对方却始终保持那种一动不动的抱胸姿态，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冷酷的机器人。
直到她口中一个关于蒸汽飞艇的话题讲完，周围森林这才悄然陷入寂静当中。
然后，在沉默半晌之后，她听到了一句非常措不及防的话语。
“我想你现在已经认知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约翰”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嘶哑的如同发了好几天高烧。
“什么意思？”薛九岁茫然地问。
“你认为，在你们进入这个世界四处游玩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对方复又开口。
如果是之前的话，薛九岁还可能回答在内斗、在搞阴谋诡计，或者别的什么，但现在，她却无法肯定这点。
她并不了解这个名为“约翰”的家伙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伯尼在郊外一座修道院里带回来的。
同时似乎还很看中。
所以她本来以为这位“约翰”是自己人，但现在，这种想法自然被彻底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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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说，薛九岁反而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自己人”。
“约翰”到底是谁，她不能肯定，但起码来说，一定是与教会有关的人，实力还很强。
这么一个人，突然问她这种问题，显然意有所指。
配合对方之前提到的那些话，薛九岁很难不去考虑一个很多人都有所忽视的地方——
在玩家入侵光辉之地的时候，难道原住民们就没有好奇过玩家背后的世界吗？
也许低级别的原住民并没有力量好奇这方面，但高等级的呢？
位于超凡层面顶点的天国或者地狱，难道不渴望获得一处新的，且人口是光辉世界好多倍的“养殖场”吗？
换位思考下，如果自己的世界当中出现了一群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陌生“物种”，那么己方的政府高层们又该如何去看待这件事？
也许他们会为此制定许多实验与考察等等，而在这其中，必然会有了解对面世界，甚至尝试进入对面世界的想法与计划衍生！
那么，自己现在是卷入这场计划当中了？
薛九岁认为是这样，这让她的情绪变得很是复杂。
这该怎么说？
一不小心成了“人奸”？
这可太令人措不及防了。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每天上课学习下课吃饭、对假期充满期待，喜欢安静，喜欢看剧，喜欢吃外卖，以及还有一些耽美方面的小小爱好。
没想要被载入史书中然后被万人唾骂啊……
“你认为，我刚刚提出这个问题，目的又是什么？”
在薛九岁面色恍惚之际，对方复又开口。
“难不成还能是提醒我们这个入侵计划的存在吗？”她本能地回答了一句，随后就愣住了。
因为对方点了点头。
“你和其他异灵完全不同，你可以自由的在这里开口说话，而不是被某种力量限制住嘴巴。”
“与你相似的还有一位叫做爱丽丝的人，但她很警惕。”
“所以你就选择了我吗？”薛九岁幽幽地问。
“总要有人把消息传递过去。”
对方道：“也许你会成为你们那边的英雄。”
我可不觉得我们那边会没人想过这方面。
薛九岁暗暗心想，但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她现在可是大松了一口气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想要节外生枝。
不过……
“为什么会想要提醒我们？”
被绑在树上的薛九岁忍不住问。
“为什么？”
“约翰”闻言没说话，只是那张冷淡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皮拉低，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就当我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个计划吧。”
他轻轻道：“为什么不赞同，看看目前的法洛斯，以及整个光辉之地，你就能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约翰”抬头深深注视了薛九岁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等下，你还没放了我！”
对方走的很突然，薛九岁其实有很多话还想问一下，但目前最要紧的是自己身上以及“灵魂上”的束缚。
可惜地是，“约翰”并没有理会她的叫喊，越走越远的身影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薛九岁的视线当中。
132 方舟的起源
薛九岁最终幸运地从束缚中解脱了。
或者说，在对方离开大约十分钟之后，她身上的绳子，以及无法下线的限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因此第一时间就下了线，然后把脑袋上的游戏头盔一把扔到沙发尽头，继而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部位，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头盔果然有问题还没被解决，那个爱丽丝真的没骗人。”
喃喃着，薛九岁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因为自己“完成”了爱丽丝的委托，而获得的那第二个游戏头盔。
在她考虑了几天时间后，那个头盔目前已经送到了闺蜜的手中，当时就把对方给惊呆了，然后抱着头盔一阵傻笑。
可现在看来……
薛九岁没有多想，翻身穿上拖鞋急匆匆跑到卫生间许久后，这才踏踏踏的回到客厅，然后拿起茶几桌上放着的手机编辑起了信息。
“你玩的怎么样了，萌萌？”
她开始联系闺蜜。
可惜，发送的消息并没有获得第一时间的回复。
不用多想就能猜的到，一个游戏宅获得了那种只在科幻小说中存在的“神器”之后，会有多大的游戏冲动。
“待会上线后再和她说一下吧。”
薛九岁因此暗暗叹气。
然而一想到上线，她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头盔要不要再用了？
游戏世界里有些存在可是能让玩家下不了线的……
这种情况下，一天两天的还可以挺着，要是被束缚了十天八天，那岂不是死翘翘了？
“也许游戏公司里会有那种可以维持生理功能正常运转的游戏仓？”
“不对，就算有游戏仓也不保险，这东西根本没有削弱痛觉一类的效果啊……”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按照那位“约翰”的话来说，对方绑架自己，是想要提醒自己以及其他玩家们正有一场入侵阴谋在暗中进行着。
然而这件事该怎么说？
去论坛上发个帖子？
游戏头盔可没有录制视频的选项，她没证据证明这件事情的存在，单纯文字贴根本不可能有用。
因为实际上，巨大的流量下，关于原住民会不会主动入侵地球的猜测，其实早就有过了……
又有几个重视了呢？
没有证据，不过都是一些阴谋论罢了。
可是除了这个渠道，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又能有其他选择吗？
报警？
人家没准会当自己是神经病，玩游戏玩傻了。
类似的官方渠道大概也是行不通的。
除非把这个头盔“上交给国家”……
想到这里，她还真有点这方面的冲动。
不过仔细考虑了一下，目前游戏世界是一个真实世界的说法已经算是被默认了的，那么在探索挖掘游戏世界的同时，上面不可能没有防备己方被游戏世界的原住民反向“探索“。
所以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会惹来一堆麻烦……
可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又觉得很不妥当。
毕竟具体有没有准备，谁也无法肯定。而且不论怎么说，她这也算是“受人之托”了，这件事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话说我是不是被斯德哥尔摩了？”
她脑海中转而闪过这个念头。
被绑架了，还要替绑匪着想？
脑子秀逗了吧？
想是这么想，她却拿起旁边的笔记本电脑，选择以pc的方式登录游戏，然后也没理会自己在森林中傻站着的游戏角色，点开好友面板，翻了一会后，选择那个名为爱丽丝的家伙。
把这件事情以长文字的形式仔细的写了下来，继而敲击确认键发送过去。
看着占据整个聊天框的一大片信息，薛九岁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她想到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闺蜜，连忙找到对方的头像，然后点开发送过去一段信息。
“我用头盔用出问题了，萌萌，你先下线，我得和你仔细说说这事！”
……
另一边，正处于游戏世界中处理雄鹿庄园事务的安清茹收到了这行消息后，不自觉愣在了当场。
“汤姆修士”的失踪其实已经惹来了她以及庄园内一些人的注意，只是目前伯尼并没有处于庄园当中，也联系不上，没人做主，这事就只能他们私下去调查解决。
结果现在还没查出对方的行踪呢，对方就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大料来……
“反向入侵？”
看着这个关键的字眼，安清茹不自觉沉吟了起来。
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想过，毕竟连自己的系统都能被入侵，原住民们入侵地球又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只是以往她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线索，也就没有太过重视。
而且说实话，就算光辉世界的原住民真的入侵到地球去了，也和她们这群死人没太大关系。
只不过安全方面肯定会受到威胁就是了——
处于一个末法时代的地球当中，游戏公司的安全无需担忧，甚至很多方面都能横行无忌，但如果末法时代突然“宗教复苏”了，还是这种“西式”的宗教复苏，那他们原本超然的地位，必然会遭遇沉重打击。
也正是因为这点，安清茹不能回避这个问题，甚至需要有足够的重视。
只不过，该如何重视呢？
一边下命令让技术部门调取名为岁岁的玩家的后台数据，以获得第一手资料，另一边，安清茹迅速把这件事情通知给了战略分析部。
继而准备去开会。
想要联合地球力量去组织起反抗来无异于螳臂挡车，科技世界，核弹的威力很强，可打不着人也是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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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的办法自然是让这种原住民反向入侵的计划遭遇夭折，让他们不能踏足自己世界哪怕一步。
可她连这个计划到底是谁在执行，以及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谈何阻止？
不过，也不是没有眉目……
想到法洛斯王国动荡的局势，手忙脚乱的圣约教会，以及在圣约教会之上，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状态的天国势力，她隐隐有所明悟。
世界这么乱，天使们却很少出手阻止，为什么？
或者说，他们在干什么？
以前弄不清楚这个问题，现在似乎已经有了解释。
而从天使们那仿佛在一开始就“不在状态”的模样上，她更是联想到了更多——
也许这个计划，从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毕竟在玩家入侵以前，可是还有另一位疑似穿越者的帝国皇帝呢……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的诞生，那位皇帝才会与教会反目，继而遇刺身亡？
133 伯尼的危机
已经确认有反向入侵的计划，很多地方就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而通过开会，安清茹在公司员工们的帮助下迅速思考起了行动方案。
比如是否要对外公开这个信息，如果公开的话，玩家是否会与光辉之地的人类社会相敌视与决裂，如果决裂，又会对玩家的成长发育起到什么样的负面作用，这种负面作用能否承受？
以及，如果不公开，又该如何做等等。
……
……
“根据调取出来的视频资料观察，我们能够发现天使们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入侵计划一事，他们可能分裂成了两方甚至多方阵营。”
游戏头盔里面是有安插后门的，可以配合终端系统调取到玩家第一视角状态下曾经经历过的情况与画面，因此游戏公司的效率很高。
在初步制定了几个大致方针后，战略分析部全力开动，每个人都迅速基于方针完善起了具体细节。
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员工，此刻则在安清茹办公室内汇报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
“具体分裂成了几股势力目前还不能肯定，同时我们也并不了解分裂的程度是多少，唯一能够确认的是，目前执掌天国大部分力量的，是执行入侵计划的那一方。”
“而与入侵计划执行方相反的那些天使，则与我们之间属于天然的盟友关系。当然，这种关系的前提是需要排除那位约翰并不是假意透露出善意。”
“假意提醒这点目前看来几率不大，不过按照视频中的情况来看，我认为以约翰为代表的的这股力量并不强大，甚至还在躲避着天国的追捕。”
“当然，就算再弱小，也是一股必须要拉拢的力量，目前我们虽然没有对方势力的行踪与资料，但根据那位约翰降临后前来寻找特瑞西副主教伯尼·阿利克这点来看，他们与阿利克之间应当有着一定的关联。”
“考虑到我们曾经猜测伯尼·阿利克也许是被排挤下来的天使，我认为这股反对力量的领导者，或者领导者之一，就是转世前的伯尼·阿利克。”
说到这里，站在办公桌前的中年员工推了推脸上的圆眼镜，“因此，我认为，想要拉拢这股入侵计划的反对派，就要先拉拢伯尼·阿利克本人。”
“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的分析是正确的，不过这点目前还不能十分确定。”
安清茹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除了这些资料外，她可还清楚记得不久之前那位年轻副主教曾经隐蔽地与自己表达过立场呢。
原本她还觉得对方那次表述的是对当前教会的不以为然。
现在看来，伯尼的表述也许有着更多的含义……
但这点也不能十分肯定。
那个约翰跑来找伯尼也许是因为伯尼是他们的一员，却也有可能是过来侦查“敌情”的，而伯尼的转世可能是因为被排挤，却有谁能肯定这就是真相？
没准人家是被暗中赋予了某种隐秘的使命呢？
想要抵抗天国的反向入侵，就要先弄清楚天国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而想要弄清楚这个计划，拉拢那股天国反对派是最便捷的方式。
所以眼前这件事就成了她们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要先确认伯尼的确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属于反对派中的一员。”
员工离开之后，安清茹私底下琢磨了起来。
如何确认？
这点其实并不难。
约翰的出现并没有隐藏踪迹，而如果那个约翰真的是反对天国主流力量的一方，那么天国接下来必然会对约翰接触伯尼的行为进行一番动作。
暗中监视，或者更直接一些的调查。
所以，只要从这点上找到天国不信任伯尼的痕迹，那么就能佐证伯尼，或者说伯尼前世的确是站在她们“新盟友”那边的了。
然而……
如果真的不再被天国所信任，伯尼还能保持目前这种地位与状况了吗？
安清茹不能肯定这点。
也许天国中会有天使支持伯尼，也许什么都没有。
但不论如何，她突然发现，对她们而言这件事是一个提醒，但对伯尼来说，却是一次无形的信任危机！
反对天国主流的力量跑下来接触伯尼，这很难不令人怀疑双方有什么私密交流。
如果反对势力再与伯尼前世的天使身份关系密切的话，这种怀疑只会更甚。
而据她了解，伯尼前世名为英格索尔，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军团长，这种级别的人物，所拥有的人脉关系必然非常复杂，想要洗脱嫌疑可不容易。
“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安清茹有些纠结地想。
她始终觉得伯尼是一位非常好的盟友，即开明、又理智、外表还尤其令人赏心悦目。
所以非常希望伯尼能始终站在她们盟友的阵营当中。
但如果这种希望化作了现实，那么伯尼又会失去天国的信任，继而失去未来更进一步的可能——
反对派天使要真与伯尼搭上了关系，掌握天国主流力量的那股势力就显然不可能再任凭他继续成长下去了，严重的话，没准还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思一动，然后将办公桌上的平板拿起来，从中调取了一些关于法洛斯旧王都的资料。
那处沉没之地当中隐藏着诸多疑点与隐秘，其中一张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巨剑尤其吸引她的注意。
巨剑巍峨仿佛天柱，笔直插入王室宫殿内，将那里破坏的如同一片废墟，同时它也是“封印”王宫里两位魔王的主要力量。
而据安清茹了解，这柄被大天使雕塑握在手中的巨剑，根源其实是一柄名为命运长矛的神器。
这根长矛的主人，似乎就是英格索尔。
她因此若有所思。
虽然不清楚这柄武器对于英格索尔莱说代表着什么，但现在看来，不论代表了什么，它都是没办法再使用的了。
毕竟已经成为了封印的核心。
总不至于为了使用武器，把封印拆掉吧？
当然，如果天国意识到了这处封印可能没什么卵用的话，拆掉还是有很大几率的。
但在当初布这处封印的时候，天国显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也就是说，那位大天使曾经的这次出手，在封印了两位魔王的同时，也把英格索尔的武器跟着一起封印了进去。
“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将他的武器用来做了这种事，还不保证使用到什么时候，这似乎不是很有善意……”
由此，安清茹想到了一种可能。
134 尸骸出土
“如果天国中的某些天使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不能更极端一些呢？”
注视着平板电脑中的巨剑图片，安清茹联想颇多。
“比如，故意引导反对他们的势力跑下来寻找伯尼，然后制造出理由来制约他的成长？”
“毕竟，如果真的是被排挤下来的，那么伯尼的成长显然快到让很多天使感到不悦，甚至不安……”
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这种可能性并不难想象，而且越想她就觉得越有可能。
但转念一想，她却又不能肯定了。
如果那位约翰真的与伯尼前世关系密切，那么他应当也能想象得出，以他的敏感立场，跑去接触伯尼是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所以，那个约翰其实是个不怀好意的内奸？
或者他明知道有这种后果，却不得不那么做？
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能等接下来继续观察了解，才有可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不过，如果确认了天国的确已经表露出对伯尼的不信任的话，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安清茹将平板画面转移到游戏论坛中，并熟练地点开一个帖子。
【已经快要两天了，宝宝还是没有出来……】
这段简短的信息记录于帖子最近更新的文字段落上，与此同时，在帖子内还有一场直播画面。
总有一些玩家没事闲的去做各种各样的奇怪事情，眼下安清茹点开的这个帖子，就是玩家奇怪行为的一种——
就有那么几波人每天正事不干，专门盯着伯尼的行踪，然后还录成直播画面来放在游戏论坛上，属于连载性质。
这点想想就很无语，但有时候却也很方便。
比如之前她就通过这里，发现了那位约翰的来历。
而现在，她同样从这个帖子中了解到，伯尼已经在大教堂内呆了不短的时间，却始终没有出来。
负责盯梢直播的玩家没办法进入有着超凡力量防守的大教堂内部，因此直播画面只能盯着教堂大门一动不动。
大门没什么可看的，一些神职人员进进出出，十分正常，不过在下边翻了翻后，一个不起眼的信息却突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刚刚进去了一个腰上挂着笛子的家伙唉，难道他是跑教堂来吹曲要赏赐的？”
“别瞎说，哪有人可能会跑教堂去卖艺？而且那座教堂里面的音乐都是自动播放的……”
“里面似乎闹出好大阵仗。”
比直播伯尼行踪玩家更闲的是看直播的，这种闲人还不少，于是随着直播持续，不断有留言刷新积累。
这种消息记录在正常人看来基本等同于信息垃圾，对有心人来说却是搜集情报的一个捷径。
看了看几层回复后，安清茹将直播画面回放到对应的时间节点上，然后就见到了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竖笛手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竖笛手穿着的衣物干净整洁，面料却是廉价的亚麻布，仔细看了看，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还有着许多补丁，无声显露出了他的贫苦。
然而与外表着装相反的是，此人的神态却非常具有高人风范，初步站在教堂大门口时，甚至还点头露出了一抹赞许的表情。
仿佛对于教堂大门前的浮雕很是满意。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跑教堂里来敬拜的，反而像是视察的。而且在他进去之后没多久，教堂内的确出现了一阵人头涌动。
不过因为直播玩家不敢靠近，这种骚动的具体情况倒是看不清楚。
直到安清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并把那位竖笛手引走之后，她这才获得了一份有用的信息。
“大主教亚度尼斯？”
“既然是他亲自跑来接见的，就不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难道是因为教堂被袭击一事而赶来的圣城高手？”
“不对，如果是教会高层派来接管失序之眼一事的，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人，调查都调查不过来。”
“如果没发生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个奇怪的竖笛手应该与约翰一事有关。”
“这种事情不大可能由凡人来处理，配合他的表情……”
“那是一位从天国降临而来的天使？”
想到这里，安清茹不免有些担忧。
伯尼一直呆在大教堂内没有出现，眼下这又进去了一个疑似天使的家伙。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关押了起来，然后被天使亲自审讯了啊……
难道她那位可信赖的好盟友就要这样扑街了？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退场的吧，好歹是一位军团长……”
“而且外表那么帅气，怎么可能变得这么龙套。”
想是这么想，但她仍旧有些心神不宁。
只是这事目前还没真正弄清楚呢，她甚至连伯尼是否还在她们这边都不能确定，因此也没办法去做什么，以免弄巧成拙。
于是她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其他还在进行中的工作上——
约翰一事只是突发事件，引导教会去调查三角符号背后的失序之眼才是重中之重。
除此之外，入驻地狱的情报部也接连有新消息传达回来，这种消息每一句话都非常重要，需要她亲自过目。
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查看一下法洛斯旧王都那处沉没之地目前的情况。
约翰一事激起了她对那里的好奇心，因为她感觉那也许是天国中一场内斗的无声证明。
配合当初封印是如何出现的，就显得更加复杂且神秘了。
这种好奇是可以被满足的，因为其中存在的诸多玩家能够让她顺利透过严密的封印，窥伺到封印内部的一切。
于是在忙完主要事情后，安清茹调取后台权限，选择某位同样用了游戏头盔的玩家为视角，准备进行一番观察。
然后，她刚刚这么做，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被调取到平板电脑上的玩家视角内，此刻清楚显现出了一具洁白无瑕的人类枯骨正缓缓从一副石棺当中跨步而出，明明外表丑陋，举止却莫名给人一种十分优雅的感觉。
与此同时，骷髅“口”中，还在说着一些话。
“尽管不是我期待中的那些人，不过能将我从这里挖出来，总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想听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135 怂人
一具骷髅从视线尽头的石棺当中爬出，口中还在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配合着周遭阴暗的环境，显得尤其具有恐怖片既视感。
李雨萌浑身上下不自觉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她目前不是很起眼，倒是不会有人发现她此刻有点害怕。
当然了，除了害怕以外，李雨萌其实还很好奇。
如果说眼前一切是隔着一张屏幕的，那她才懒得思考为什么一具骷髅连筋肉喉咙都没有了，却还能行动自如且开口说话。
但现在，映入眼中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实世界”，光影深邃，地下潮湿的气息扑在鼻尖上，带来阵阵湿润感，掌心贴在岩石地表，还能清晰感受到石头内不断有阵阵冷意来袭。
“你是？”
不远处有人回应着骷髅的话，声音非常凝重。
那是一个真正的人，穿着一袭雪白的副主教长袍，脑袋周围留着一个圈圈头地中海，头上拎着一柄嵌红宝石的木质权杖。
而在他在周围，约莫有十多个穿着金属板甲的骑士严阵以待。
他们都是沉没之地的教会中人。
李雨萌此刻就蹲在其中一位骑士的身旁，目视厅堂尽头那具骷髅时，表情颇为严肃。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
白骨骷髅爬出石棺后，抬手拧了拧有些歪斜的脑袋，同时咧嘴似乎在笑，“所以你可以把我叫做骨头，白色骨头，神秘的骨头，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都可以，我不会介意的。”
“你是否听说过赫士列特之名？”
白袍的副主教又问，同时抬手制止了身旁一位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试探这具死灵的骑士。
“赫士列特？”
骷髅闻言歪了歪脑袋，“你指的是布里斯三世？”
“是的。”
“显而易见，听说过。”
“只是听说过？”
“你认为我是你们的布里斯三世？好吧，无所谓，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
……
教会一方站在这处地下厅堂中央处，警惕地审视着这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骷髅，而骷髅本身在爬出石棺后也没着急动手或者做别的什么。
就像是憋闷了很久似的，浑身雪白的骷髅此刻非常有说话欲望，不论教会方问什么，它都会很爽快地回应。
李雨萌听说过布里斯三世这个名字，因为神职人员们在挖坟时没少念叨——
他们在察觉到黑血教派里有着一位与现任教皇一模一样的首领级人物后，认为这个邪教挖掘的目标可能就是某位曾经死在科弗代尔附近的教皇。
这个教皇就是布里斯三世。
然而看眼下这具骷髅的情况，却是谁也不会相信，它会是一位教皇死亡后的残留。
因此在对峙之间，气氛非常独特。
教会方摸不透这具看似普通的骷髅到底是什么情况，而骷髅本身怎么想的，倒是没人知道。
适应了一阵子目前局面后，之前那种恐惧感觉渐渐消退，李雨萌反而感到遗憾了起来。
这种真实视角的游戏状态下，她没找到录制视频甚至截图的选项，面对如此有趣的一幕，只能干巴巴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要扑街的预感。”
在双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期间，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发出的声音却是一阵憋在喉咙中的呜咽。
……
李雨萌现在是一条狗。
她之前截胡黑血教派的挖坟行动，结果被发现后惨遭俘虏。
后来教会的人跑来救援，一番打斗后，把旁边吃瓜看戏的她给殃及池鱼了，乃至不得不选择转世，然后就变成了一条类似京巴的白色小型犬。
再然后，教会自然是将黑血教派重创，让该邪教不得不销声匿迹，藏到了沉没之地居住区外的“无光世界”自生自灭去了。
不过虽然黑血已经退场，但他们的挖坟工作却被教会给接了过来——
有人怀疑黑血教派挖坟的目标是一位曾经死在沉没之地附近的教皇遗骸。
而像这种身份的人死去之后，遗骸可以算是一具神圣之物，如果能请回教堂中的话，是可以增强教会力量的。
所以这点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然而，好不容易把这处深埋于地下迷宫中的坟墓给挖通了，却没想到，遭遇的竟然是一具活着的死灵，而且看起来还神神叨叨的。
“这不可能是那位教皇。”
旁边有骑士喃喃的声音隐约传来，让李雨萌耳朵不自觉一抖。
私自截胡挖坟行为失败后，她当然不愿放弃坚持许久的这件事，于是就混进了“官方”人士当中，工作内容是后勤支援，算是一个打酱油的。
只是本来她没想过期间会有什么危险出现，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啊。
这让她心情很忐忑。
要说隔着屏幕遇到这种事情，那其实根本无所谓，骷髅再厉害，也伤不到她一根毛。
可现在，她能清楚感觉到浑身毛发的温暖、感觉到喘气时周遭冰冷的空气、感觉到体内跳动的心脏、甚至还有一阵尿急。
这要是被干掉了，岂不是很疼？
李雨萌暗暗有些后悔了。
她是转世成这条小狗之后，才从闺蜜那里获得的游戏头盔，据说是游戏公司内部测试用的，因此没有痛感削弱一类的功能。
原本她还没怎么把这件事当回事，或者说，自打获得游戏头盔以来，她早就兴奋的找不着北了，哪会考虑这种事情？
可现在，现实却不得不让她对此进行思考。
待会要是真打起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是勇往直前，还是急流勇退？
“要不干脆趁现在就溜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雨萌很怂地想着。
没办法，从小到大她就怕疼，小时候打个疫苗每次都是哭天喊地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大了之后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了，却也不过是碍于面子咬牙强忍。
眼下遇见这种事，要她像是一位勇士那样冲锋陷阵，那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但如果跑路太明显的话，似乎有些丢人。
她好歹也是一位神使呢，受人尊敬。
可如果不跑，那骨头架子一副boss样，指不定几招之下自己这边就集体扑街了。
身为一位现代人，这种事情她见到的可不少……
李雨萌有点纠结。
然后，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呢，原本谈兴正浓的骷髅就突然没了声音。
忙抬眼看去，她发现对方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仰头看向地下厅堂的穹顶方向，然后愣在了当场。
寂静片刻后，一阵大笑忽然响起。
“此处竟然有如此多的痛苦之力？”
136 幽灵之母
“此处竟然有如此多的痛苦之力？”
“还都是无主的？”
骷髅口中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不远处一帮教会中人一跳，李雨萌被这家伙笑的也有点懵。
“这个逼在说什么呢？”
她暗暗奇怪，随后见那骷髅突然摆出一副挺胸昂头拥抱“天空”的姿势，不由感觉十分不妙。
这样子，boss难道要放大招了？
周围的教会人员们显然和她想的一样，于是本来出于谨慎目的而没有动手的他们突然集体爆发！
为首的白袍副主教手中权杖前探，一抹洁白泛着金色的光圈蓦地诞生于骷髅脚下岩石地表，随后迅速向上递增，最终变成了一个光之囚笼，将骷髅彻底囚禁在内。
与此同时，周围的骑士们分成两队，一队浑身冒出大量充满颗粒感的铂金色光芒汇聚于手中剑上，然后剑尖齐齐指向光之囚笼上空。
另一队则拎着各自的钢铁盾牌迅速上前，围绕囚笼形成了一个盾牌外圈墙壁。
有铂金色光波从上空冲击而下，流转于各自盾牌身上，将这队骑士手中的盾牌悄然溶解，然后在骑士们后退十米远后，变成了一颗浑圆没有丝毫缝隙的金属大球！
光之囚笼禁锢骷髅本身，金属大球又将光之囚笼包裹在内，整体时间还没到半分钟，这种极为严谨的限制措施就迅速达成了。
但这还没结束，那些拎着盾牌的骑士们在撤退下来后，与前一队骑士一样，释放出了自身的荣耀之力汇聚于武器末端，然后一齐指向金属球上空！
肉眼可见的铂金色光芒冲击而下，将那颗原本呈暗银色的金属球笼罩的色泽愈发漆黑，且厚度不断增加！
尼科尔囚笼战术，简单、快速、高效，专门用来对付个体实力强大的超凡生物，按照目前的局面来说，就算对方是一位第四位格的超凡者，既然没躲过最初的光之囚笼，那么就绝无可能再突破这种禁锢！
除非对方的实力超出第四位格……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这些人也就干脆不用想了，直接逃回教堂中动用圣物才是唯一选择。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片寂静的环境当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
囚笼越维持越坚固，可那骷髅口中的痛苦之力却让人很难忽视，那似乎并不是他们这个层次所能面对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配合骷髅的反应与现状，莫名有种风雨欲来感。
实际上不用人出声，现场所有教会中人此刻都没有放松警惕，唯一例外的是李雨萌这条狗，她虽然能听懂骷髅的话，但却没搞懂话中的含义。
不过没一会，她就懂了。
一缕缕如同迷雾一般的黑色丝线从地下厅堂穹顶上方渗透而来，缓缓游荡之余，悄然融入进了那已然增厚成一个庞然大物的铁球当中。
教会人们见此大惊失色，随后忙动用各种力量阻挡。
然而他们的行为完全没用，不论是骑士的荣耀之力，还是副主教的各种神术，都没办法阻拦，甚至碰触到那些迷雾丝线。
仿佛双方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
“幽灵之母……”
有人呻吟出了这些黑雾的名字。
幽灵之母顾名思义，幽灵的母亲，制造幽灵的力量。
沉没之地中有着大量幽灵游荡，它们一般情况下并不攻击幸存者，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幸存者们某些事情的存在。
暗影使徒们视幽灵之母为神力，很多甚至对着它们进行祈祷。
神职人员对此非常忌惮。
因为没有人，没有任何方式能够碰触到那片飘荡在沉没之地上空的迷雾力量！
幽灵之母这个名字是本地教会起的，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力量是一种隐患，没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演变成更大的灾难。
然而虽然早就认知到了这点，但却没有谁能解决这个后患。
这很令人恐惧，考虑到幽灵之母的来源，就更加没人能够忽视了——
它是很久之前那位降临而来留下预言之人留下的力量，而那场预言，眼下已然成为沉没之地分裂内乱的罪魁祸首！
“这具骷髅难道和那个人有关？”
不断有黑色迷雾被吸入铁球内，一时半会却没有丝毫变化发生。
在场的神职人员们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不得不对此进行一番紧急讨论。
“就算没关系，也可能是同等级别的存在。”
“我们该怎么办？”
“撤退吧。”
“不能退，谁也不知道尼科尔囚笼撤下来后会发生什么！”
“尼科尔囚笼无法阻止那具骷髅吸收幽灵之母……”
“就算不退，也应该立即派人通知上面做好准备。”
……
……
某骑士脚边蹲着的李雨萌正考虑要不要来个下线遁。
周围这些人口中的话她当然能听懂，毕竟那个释放出“幽灵之母”的存在，当初可是降临到她身上的，为此她还遭遇了一番牢狱之灾，简直记忆犹新。
而她明明有脱离沉没之地前往外界的办法，却没有那么做，这也算是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她认为这个事可能会有后续，而这个后续，没准就是一场“世界级”的任务！
可眼前这具骷髅，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李雨萌想不清楚，但很明显，她期盼已久的后续，此刻已然出现了！
只是看这样子，一个不慎，自己就会扑街啊……
亲身体验被杀的感觉已经很恐怖了，如果被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杀死，那痛感会不会加倍？
双倍甚至多倍的“快乐”，像她这样的正常人似乎承受不了……
然而不坚持一下，那她呆在沉没之地这么久，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纠结复又缠绕于心头。
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多想。
当一阵金属扭曲的尖锐声音突然响起时，原本僵持的战况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颗浑圆硕大的金属球，此刻竟然朝内收缩塌陷了起来！
李雨萌因此一激灵，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下线。
于是原本正蹲在那里一脸严肃的白色小京巴不自觉打了个哈气，继而晃晃悠悠地往旁边一瘫，很有效率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太小了，这情况并没有让周围人第一时间留意到。
但在游戏世界外，正仰仗玩家存在而暗中偷窥的安清茹却因此脸色一黑。
眼看事件已经即将抵达关键时刻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竟然跑了！？
137 铁人
某位胆小的玩家虽然已经下线，但事件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摆设有古老石棺的地下厅堂内，此刻因为那朝内塌陷收缩的金属大球而充满了不安的躁动。
有骑士在获得了领队副主教的指示后，迅速脱离队伍跑向阴暗陵墓之外，前去通风报信。
而剩下的人们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加大了封禁力度。
从地表窜出的石质锁链缠绕于大球周围，有纯白色的光芒接二连三附着其上，让原本寻常材质的锁链迅速超凡化。
与此同时，石棺与大球周围的环境也飞快发生了变化。
淡蓝色的寒霜从无到有蔓延开来、所在位置凹陷变软，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纸，纠结缠绕，形成了一座特殊的方形笼子，还在不断加厚。
事实上，尼科尔囚笼战术并不单单只是以制造出铁球来禁锢目标为重点，铁球源自于骑士们之前手中的盾牌，而盾牌本就特殊，用着一种名为铁锈海骨的超凡物质为原料，其中被铭刻满了复杂的字符链。
铁锈海骨与字符魔法互相配合，不仅能大幅度增强防御能力，而且还有着化解冲击力道的效果。
而当它们被溶解成为铁球之后，又会与副主教施展出的光之囚笼互相配合，在囚笼内部形成一种名为浅水层的超凡效应——
这会让那金属大球内部空间当中不间断的诞生出拥有极强迷惑性的实体幻术，让被囚禁者面临的环境如同身处于大海，不论如何挣扎，都没有着力点！
所以正常来说，这已经是这种级别的教会队伍能够用出的最强封印手段了。
因此，之后施加的其他能力虽然有着一定的作用，但其实只是锦上添花，也根本无法阻挡住那颗金属大球的内缩。
“准备开战！”
眼见事不可为，领头副主教立即开口命令。
“我们的目标是拖住敌人，等待援兵！”
骑士们闻言纷纷应是，继而各自掏出一瓶泛着浅绿色的药剂灌入口中。
药剂名为生命之火，效果是燃烧骑士们体内的荣耀之力，制造出大量生命潜能。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这种准备，但这支教会小队却并没有靠近封印铁球，反而默契地齐齐后退到了地下厅堂的末端出口位置，期间还顺便展开了对身上盔甲与武器的强化。
于是银色火焰升腾，金属增厚的现象络绎不绝。
领头的副主教则将手中权杖指向厅堂周围一些散乱的石头与瓦罐，没见有什么特殊现象发生，但被他指着的一切却通通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散乱的石头互相聚拢，形成一只只岩石巨人踏步向前，瓦罐与泥土等杂乱物质则纷纷融化，于地表形成一条条绳索，以作阻挡拦路之用。
大量嘈杂声音下，整体流程非常快速，无声显露出了这支队伍的能力。
不过他们本就属于幸存神职人员当中比较精锐的一队，不然也不会被派来探索这处坟墓。
但在这之前，他们可没想到会遇见如此怪诞的一切，还以为这里是历史中某位教皇的沉眠之地呢，乃至于准备的并不充分。
“愿伟大的伦农指引着我。”
与众人一起撤退到厅堂边缘的带队副主教暗暗祈祷。
然而他的祈祷显然并未奏效，他们的所有抵抗也如同纸糊的一样，毫无作用。
当厅堂尽头那颗金属大球内缩到了一定程度，当一阵暗淡的，肉眼不可见的黑色迷雾悄然在整个厅堂范围升起时，这些人的一切准备瞬间变成了泡影——
失落、悲伤、绝望……
人们本来坚毅的情绪悄然有了转变，各自的伤心事接二连三从脑海深处浮现而出，给他们的意志力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
这种转变就像是有一双双无形的手掌，正不断拉扯着他们，想要将他们拽进无边的痛苦深渊。
而偏偏沉浸在各自痛苦情境中的教会人员却丝毫没有抵抗的心思！
胜利的天平迅速倒转。
最先被解决的是队伍中的一位年轻骑士，他在低声喃喃了一些什么之后，毅然决然地将手中原本指向敌人的长剑折回到了自己的脖子部位，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抹！
鲜血喷溅了旁边人一身。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引发身旁人的惊叫与恐慌，对方反而像是受到了提醒一般，悲凉地笑了几声，然后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由此，接二连三有骑士自刎而亡。
金属盔甲随着躯体瘫倒而相继撞击在岩石地表上，造成阵阵沉闷且响亮的声音。
表面看来，他们没有任何被针对的迹象，但不过十分钟，原本做好各种准备处于巅峰状态的教会小队，就已然死的只剩下那位带头的副主教了。
而这位副主教也并未坚持多久，两分钟后，随着一阵幽幽的叹息，他抬手捏碎了自己的喉咙，步入了其他人的后尘！
超凡者的生命力非常旺盛，正常来说，身体要害受损并不会让他们真的迈入死亡境地，到了副主教这一级别，心脏破碎甚至都不会陷入昏迷。
然而在那种无形黑雾的作用下，他们死的就像是一位位普通人类，卑微且平凡。
“这就是痛苦啊，任你是人类的皇帝，还是天国的圣灵，谁也躲不过。”
悠然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感慨，从此处幽暗大厅中响起时还带有阵阵回音。
声音嘶哑尖锐，如同两块金属板子互相碰撞而诞生的噪音。
而发声的源头则正是那位白骨骷髅，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一具骨头架子了，那内缩的金属大球此刻已然变成了他肋间胯下的黑色血肉，让他目前看起来如同一个身体健壮，色泽漆黑的铁人。
此时此刻，在这位铁人手中正有一柄钢铁铸造的权杖，杖身笔直，通体漆黑，顶端朝两边分叉，中间凭空漂浮着一枚纯净的黑宝石，整体看起来，充满了金属的凌厉与质感。
不过这其实是黑雾力量压缩到一定程度后的固态化，也是铁人之前施展无形痛苦攻击的源头。
“似乎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吸收到。”
仰头感应了一番外面某种力量的积存之后，铁人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厚重的泥土自然阻挡不住他的感知，因此他能够察觉到，在坟墓之上，是一座被黑暗所笼罩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上空，正漂浮着大量无主的痛苦之力。
这很不正常！
138 梦幻森林
凡是生命体就逃不过痛苦，所以凡是生命所在之地，就难免会滋生痛苦之力。
这种自然滋生的力量充满了每一个生命的灵魂深处，连他们自身都没办法感受的到。
唯有痛苦领域的魔鬼，才有资格将这种力量诱导而出，然后进行驱使。
所以正常来说，这种力量是很难脱离生命体，像目前它感受到的那样，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大片“乌云”的。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一切不可能是偶然形成的，其背后必然有人主动制造出了这些。
“也许那人的目标就是我？这里面没准有什么陷阱哩。”
这么一想，它不由咧嘴一笑。
痛苦之力非常珍贵，因为它能够无视中招者的所有防御，包括身体上的，也包括心灵上的。
甚至可以说，就算是一位大天使，接触到痛苦之力后也都会受到影响，如果有充足的痛苦之力，让大天使自杀也并非不可能。
总的来说，痛苦之力就像是一种心灵上的毒药，还是那种一旦触碰，就无法躲开的毒药。
痛苦之力非常珍贵，大量无主的痛苦之力则像是一座庞大的超凡宝藏，凡是知道痛苦之力是什么的存在，就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包括魔王在内。
然而宝藏嘛，一般伴随着诅咒与毒药，稍有不慎，就能演变成吞噬生命的陷阱。
不过，铁人虽然啃下了这块宝藏中的一部分，但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倒不是出于盲目的自信，而是因为它并未真的吸纳这些痛苦之力，只是将它们凝聚成了一个外物罢了。
外物而已，真要有危险，扔掉不就行了？
所以这种权杖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而外面，有着充足的原材料可以供他制作！
抱着这种想法，铁人踏步走向地下陵墓之外，准备出去后彻底把这块宝藏啃干净。
结果还没等他离开地下厅堂的范围，大量密集的脚步声就迅速由远及近了。
教会的援军已到！
“真是一群讨人嫌的小家伙。”
铁人口中虽然在抱怨，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戏虐似的笑意。
随后就见他略显兴奋地抬起手上痛苦之力构成的权杖，指向出口隧道深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沉睡已久，眼下刚刚复苏就有人跑来找他麻烦，这感觉其实很不错。
……
一位不可名状的铁人于沉没之地复苏了，但这一切目前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处于外部世界的伯尼，自然也不可能第一时间了解的到。
他眼下正在进行着一场“开挂”般的修行。
“大部分人类都会做梦，正常来说，想要潜入一个人的梦境，就需要靠近到那个人一定范围内，但这样的话，我们的效率其实很低。”
一处七彩缤纷的世界当中，降临天使莱恩正站在一旁，开口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利用这片梦幻森林来进行快速入梦。”
“在这片独特的灵性森林当中，存在着所有人的梦境入口，我们只需要确定想去什么样的梦境，然后寻找到，再钻进去就可以了。”
他边说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泛着绚丽光晕的七彩泡泡，“钻进去，用你准备修行的能力解决梦境中的问题，然后走出来。寻找下一个目标，再钻进去。”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单纯朴实的降临天使讲起话来倒是言简意赅，伯尼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了几眼对方手指的方向。
泛着七彩光晕的泡泡看起来非常漂亮，不过里面其实空荡荡的，唯有一位身着天鹅绒睡衣的长发女子蜷缩漂浮在内，一上一下，如同飘在海面上的浮木。
而在四面八方，像这种七彩泡泡的存在非常多，密密麻麻汇聚于一起，也就形成了这片所谓的梦幻森林。
这是一处很有趣的地方，头顶上空幽蓝色的星云密布，脚下地面则像是寻常的黑土地一般，看起来凝实且自然，仔细打量，甚至还能隐约嗅到一些泥土的芬芳。
不过它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泥土，而是一种名为梦壤的东西，伯尼的小木屋中其实就有收藏一瓶梦壤。
因此可以说，他早就来过这个地方。
事实上，这个地方是伯尼替人转世，前往“皇帝”所在的路途中必须要路过的一块空间，对超凡者来说很神秘，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为了抵达这里，降临天使莱恩准备了许久，眼下才终于带着伯尼踏上了这块土地。
“如果超凡者能够利用梦幻森林进入所有人的睡梦中，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这个地方进行通灵或者诅咒？”
虽然已经是一个老司机了，但所有人目前都认为伯尼应该是一个新手，所以他现在就需要假装自己是一个新手。
“当然。”
莱恩闻言点头说道：“虽然梦幻森林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但不能进入不代表不能感知到，据我了解，一些人类巫师掌握着多种感应梦幻森林的办法，有了那些办法，只需要再掌握到目标的灵性媒介，他们就能够利用这里进行诅咒通灵一类的行为。”
讲课的莱恩表现的很严肃，或者说，他对周围一切充满了警惕，似乎生怕有人突然窜出来搞袭击。
这种心理其实很正常。
一般人无法进入梦幻森林，那能够进来的自然就不一般了。
考虑到连他这位降临天使想要进入此地都准备了一整天，真要在这里碰到其他人，那基本就是同等级，甚至比他还要厉害的存在。
伯尼倒是没有莱恩那么谨慎，装嫩行为还在继续，但却不用原地表演，于是他拿着一枚类似指南针的东西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了这片“森林”当中，边走边打量周围一切。
莱恩于身后紧紧跟随着。
指南针是临时制作出的，是用伯尼想要修行的能力为基准，制造出的一种感应道具。
有了这东西，他们只需要跟随指引，就能找到一处处符合要求的梦境场景。
这其实是天国的不传之秘，以前就算是伯尼都没有掌握这种技术。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的话，他已经将这东西的构造了然于心了。
莱恩对此并不知情。
事实上，他在制作指南针时还特意做了一番保密措施，原因自然是天国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规矩存在，就算是伯尼这样的神眷者，也都不能随便透露其中的技术。
而考虑到伯尼目前所面临的一些关于第四军团的事情，这种隐瞒就更有必要了。
想到这里，莱恩心理压力很大。
他虽然不愿意去做监视同类这种事，但既然上面命令了，就只能勉强的去做。
然而面对伯尼，他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他拥有的那种情绪感知能力，在对方面前，反而成为了一大弱点。
并非是没有效果，而是说效果非常好。
原因是伯尼恰好拥有着释放情绪的能力。
这也正是莱恩深感无力的主要原因。
伯尼的情绪很饱满，但也正是因为太饱满了，他接收到的“信息量”就很大，大到足以把自己本该拥有的情绪给挤压掉。
伯尼心情低落，他就跟着低落，伯尼高兴，他也高兴，伯尼思考问题，他想不思考脑子都不允许……
换句话说，在伯尼面前，莱恩似乎成为了一个木偶，情绪完全不受自己掌控。
这种情况可能涉及到了天使族群互相之间本就拥有的感应能力，但其实莱恩可以主动屏蔽这种感应，甚至关闭自己对外界的情绪感知。
然而偏偏上面又要求他对伯尼展开一番监察。
可除了用情绪监察之外，他也没有别的监察技术可言啊……
所以这方面就没办法关上。
然而如果不关，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该怎么办？
当木偶很难受的……
恍惚想着这个问题，前面那位的脚步却突然一顿，停在了一处七彩泡泡之前。
“找到了吗？”
莱恩忙上前询问，结果对方还没回应，他就突然愣在了当场。
原因很简单，两人身前那颗七彩泡泡内，漂浮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头生双角，皮肤暗红的恶魔！
139 斗牛
进入气泡的感觉如同掉进了海水当中一样，窒息感与挤压并存。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不到五秒，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伯尼也因此从梦幻森林来到了一处奇特的地方。
仿佛一片荒原，地面是暗红色的，充满了干燥的裂痕，天空阴沉黑暗，如同积压许久的雨云，却不见任何雨水降落。
周围遍及狂暴的风，风中隐约有火光闪烁，吹在身上伴随着阵阵刺痛。
“这是地狱边界的景象。”
身旁有声音传来，那是天使莱恩正在说话，“我们偶尔能够从混沌要塞打进这里，但往往走不长就要退回去。”
“因为不适应环境？”
伯尼“好奇”询问。
此刻莱恩的形象有些扭曲，头大如斗、身体却瘦如竹竿，冷不丁一看，仿佛一个蘑菇人。
不过实际上，目前伯尼的形状同样也不是很正常，手部变成了触手状，下巴处还长出了许多晃动的触须。
这其实是进入梦境之后必然发生的扭曲现象，看起来滑稽，实际上没什么影响。
“的确不适应环境，这里其实充满了地狱火，触碰到之后会灼烧我们的灵魂。”
莱恩解释着伯尼口中的问题，“只是这处梦境并没有完全将那种恐怖的火焰复刻过来。”
说着，他脚步前进，并示意伯尼跟紧。
两人随即朝着这处荒芜空旷的暗红色原野深处走去。
……
正常来说，天使恶魔一类的生命是不会做梦的，也就不可能在梦幻森林当中有对应的七彩气泡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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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眼下这头做梦的恶魔就很不正常。
不过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情非常多，偶尔遇见一个会做梦的恶魔倒也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而且从外面看时，莱恩已经清楚摸透了该恶魔的底细。
不过只是一个与超凡第三层次相对应的寻常战争恶魔罢了。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顾虑，带着伯尼直接钻了进来，想要利用这只“倒霉恶魔”给伯尼练练手。
“除非动用一些诅咒手段，否则在梦中杀死目标并不会真的将它杀死，只会让它苏醒。”
路上，莱恩不断叮嘱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我们的目的是练习你拥有的晨曦能力，这种练习的目标放在恶魔身上很有效，会比正常人类要好得多。”
“所以待会记得留手，别太用力，把恶魔打醒了就不好了。”
……
“争取多利用它练习几次，直到它没办法再给你提供养分为止。”
……
“也不用太留手，打个半死什么的是无所谓的。这里是梦境，只要恶魔没有伤及灵魂，就能够瞬间把伤势抹除……”
……
……
接连叮嘱之余，莱恩显然不认为伯尼对付不了这头恶魔。
尽管双方一个处于第二位格，一个比肩第三位格。
他的信心来源很简单，恶魔本就“心思单纯”，与狡诈的魔鬼不同。
而这又是一头战争恶魔，充斥在该恶魔血脉深处的是旺盛的杀戮欲望，除此之外基本没别的了，根本不会用脑子，更不要说在梦中保持清醒。
与此同时，虽然梦中场景不受他们控制，遇到一些恐怖灾难甚至毫无逻辑的情况都很正常，但入梦法不仅仅是能够让他们方便进入他人梦中，还有让梦境最大程度靠近现实的功效。
相关的布置在他们入梦之前就已经放置在了现实中的房间里，所以目前凡是他们出现的地方，都显得较为稳固。
这也是两人外形尽管发生了变化，但仍然保持大体人形的原因。
总而言之，这个“外挂”准备的非常充分。
“我们其实可以在一进入梦中时，就施展你的那个能力影响到目标，但如果没有被目标见到的话，这种躲起来的方式根本不具备修炼效果，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做梦的那个恶魔。”
“这其实很简单，一场梦的范围并不会有多大，它完全围绕做梦者来运转，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看到一处最特殊的地方，跑过去后，八成就能发现做梦者。”
天使莱恩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事实也是如此，随着他在前头领路，没一会伯尼就见到了此处梦境的主人，那头战争领域的恶魔。
头生双角，身材高大强壮，浑身暗红一片，与脚下地面颜色相同。
很有意思的是，莱恩之前的判断并不准确，除了杀戮之外，该恶魔还是拥有其他欲望的。
比如说，他们才发现，脚下这地方是一场春梦。
战况很激烈，莱恩对此很好奇，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目标面前，旁边始终没怎么吭声的伯尼就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他很不解风情地靠近了一段距离，目光看向战场核心的几道身影，心念转动，无形的影响瞬间施加了过去。
半跪在那里正低吼着的红皮肤家伙不自觉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般的抽搐了几下后，原本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愤怒。
于是与它交战的几道身影朦胧消散一空，原本浑身赤裸的恶魔身上也立即浮现出了一套合身的黑色盔甲，手中长柄斧头紧握。
虽然已经利用入梦法最大程度的“还原现实”，但这终究是一场梦，梦中自然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真实，也因此，面对梦境的主人，伯尼这样的外来者其实很弱势。
不过就如同莱恩判断的那样，这只战争恶魔很没脑子，被激怒之后，就异常莽撞地拎着武器冲向了伯尼所在。
如果没有入梦法的限制，该恶魔在自身梦境中的速度将会堪比瞬移，但此刻，恶魔却像是一头疯狂的蛮牛，冲击而来时，浑身有血红色的烈焰熊熊燃烧，脚步奔袭间，将大地践踏的寸寸龟裂而开！
这场面看起来就很危险，不过伯尼的躲闪空间很大，双方距离此刻可不近。
与此同时，在恶魔冲向他时，伯尼抬手虚点对方面部。
昏暗光线下，一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刺眼光芒瞬间在恶魔眼部位置爆发开来，让它忍不住脚步一顿，继而捂着面部怒吼了起来，奔跑速度不减反增，如同一座大山轰鸣压境。
不过伯尼对此却很淡定，因为他只是脚步挪动了一段距离，对方就已然偏离了“航道”。
环光，这是耀光之体所包含的一种超凡特性，可以让伯尼掌控附近区域的光芒聚合，也可以让他将周围的光线转变为圣光。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够利用聚合效果做到致盲敌人，还能让这种致盲附着有圣光对黑暗生物的克制力。
如果身处于现实，就算双方差了一个境界，眼部受到这种近距离克制伤害短时间内也别想恢复过来。
可惜的是，梦中的恶魔恢复能力很强，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然完全调整了过来，继而将偏转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伯尼。
无脑的战争恶魔毫不犹豫地继续展开冲锋。
然后一道光贴眼掠过，它再次被致盲了。
“斗牛”战术因此展开。
140 欺诈
荒芜的暗红色原野中，三米多高的庞然大物不断冲向一位对比之下非常渺小的身影，带起轰鸣阵阵，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到。
尽管吃亏了几次后，这头恶魔已经闭上眼睛，凭着直觉发动冲锋了，但这种直觉在它的敌人那里却并不好用。
藉由晨曦能力，伯尼可以用自身情绪来掌控方圆一千米范围内生命的“思维”运转方向。
这种掌控并不完美，但想要做到一定程度的误导还是非常容易的。
与此同时，负面情绪在这个过程当中，会演变为神圣力量对属于黑暗生命的恶魔进行打击，这种打击与情绪影响相同，都是由内而外滋生的，根本无法防备。
恶魔“皮糙肉厚”，伯尼终究只是一个第二位格的超凡者，相应的打击效果并不是很好。
但却胜在持久且持续。
而且他们来到这里，本就以修行为目的，而不是杀敌，不断施展正好合适。
这倒是苦了一旁观战的莱恩。
他对情绪尤其敏感，因此面对目前这种情况，简直可以说比那个“挨揍”的恶魔还要难受。
“唉，军团长的躲闪能力真不错。”莱恩很沮丧。
“如果能利用天国之力交战，那就更强了……”莱恩咬牙切齿。
“可惜伤害并不高，妈的！”莱恩愤怒地思考着：“这该怎么弥补呢？”
……
……
“不行，我需要后退一段距离。”
莱恩最终败退了，转身跑远之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恶魔还没怎么样呢，他反而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不过，这只恶魔似乎有些奇怪啊……
远远的望着战局，他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处于战斗当中的伯尼倒是没心思考虑某位天使现在正想着什么，变来变去的情绪转换虽然挺不正常，但目前没有谁了解晨曦能力所需要的情绪供给具体该怎么生效。
迅速变化的情绪真实原因是他能够掌控自身思想，外人看来，八成会以为他这种情绪转变并不涉及到他自己。
所以伯尼使用起来毫无顾虑。
时间不断流逝
随着接连的“斗牛”，一道信息流缓缓浮现于脑海当中——
【通过刻苦修炼，你的超凡能力—晨曦，获得了一点经验值】
【当前级别为入门(2/10)】
……
梦境中的战斗非常隐蔽，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知晓有这件事的存在，而处于沉没之地的战斗，同样不为外人所知。
于地下坟墓中死而复生的铁人一路前行，通过坟墓通道，进入坟墓外的迷宫，最终顺着迷宫的出口走到了地表之上。
一路上他遇见过许多教会中人，也碰到过一些浑水摸鱼的存在。
但不论是谁，面对铁人，或者说铁人手中的那柄痛苦权杖，都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地方倒是挺有意思。”
踏步走在迷宫出口附近的一处废墟当中，铁人目光看向头顶天空。
沉沦在地下深处的城市非常阴暗，他脚下这片区域又不属于幸存者们的居住地，因此环境基本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这点小问题自然难不倒他，目光扫视间，他不仅见到了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大片“迷雾黑云”，甚至还见到了迷雾中几道如同鱼儿般缓缓游荡着的幽魂。
“这些痛苦之力存在的时间不太正常……”
察觉到了这点后，铁人内心中的兴奋不自觉收敛了许多。
他虽然很有自信，但可不是个傻子。
这地方明显是一处庞大的封印，看起来非常严密，严密到他甚至没找到出口。
然而感受上空那些力量，铁人却能清楚发现，这力量明显不是在封印出现前诞生的，而是封印之后！
这代表着，有人可以无视封印的存在，降临到这个地方……
“是谁呢？”
谨慎地思考之余，铁人开始吸收天空上那些无主的痛苦之力。
不论这一切背后到底有什么，无主的力量就是无主的，如果能够在这点上瞒过他，那他觉得对方直接出手捏死自己可能会更容易。
所以他并不会因此畏首畏尾。
于是地下大厅当中曾经出现过的情况再次诞生，敞开胸怀拥抱天空，许多黑雾呈丝状不断朝着铁人所在的位置冲击而来，最终旋绕其身汇聚到了他手中那柄权杖上面。
期间有许多身影举着火把陆续奔过，那是听闻消息不断赶去地下墓穴的幸存者们。
但不论是教会的圣骑士，还是所剩不多的玩家，全都忽视了站在废墟边缘，那本该非常显眼的钢铁身影，仿佛它根本不存在。
顺带着，就连那些被吸附而来的大量黑雾，也丝毫没有被旁人察觉到。
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
所以铁人很善解人意地将自己与自己的行为从这个世界上给抹除掉了。
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与人类吃饭喝水差不多，属于一种本能。
“这些痛苦之力似乎是用来制造幽灵的……”
天空中飘荡着的黑雾不断缩小，铁人在下方兀自琢磨。
附近出现了很多死灵，他因此发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一种“真相”，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珍贵的力量去制造幽灵？
“不对，不仅仅是制造幽灵，还有吸取这些人内心痛苦的作用。”
“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算了，管他呢，不论做什么，现在全都便宜了我。”
这么想着，铁人嘿嘿一笑，随后抬手点了点上空。
于是就见本来已经被它吸的只剩下一点点的黑色迷雾突然开始膨胀扩散，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恢复到了原本的规模。
但这自然不可能是他善意的将已经握在手中的痛苦之力还了回去，而是一种欺诈。
一种与幻术类似，却比幻术高明的多的欺诈。
“真想看看背后那位发现这件事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啧啧感叹地欣赏了几眼自己的手艺后，铁人踏步离开这处小巷，稍微感应了一番，就拎着自己新获得的宝贝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已经察觉到了，在这座被封印的城市内部，有一群信仰自己的人类信徒。
他要去找他们会和。
然后将他们挨个吃掉。
141 西奥多
潜藏在沉没之地的黑血教派最近灾难频发。
原本一切顺利，结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被那些拯救了沉没之地的“神使”们给盯上了，导致教派内大量私密信息遭遇泄露。
他们不得不因此从半明面的生存状态转变为全在暗处进行行动。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然而接下来那些“神使”却变本加厉，竟然还想要截胡他们的任务目标——挖坟。
说挖坟其实并不正确，那座地下坟墓外是一处庞大的迷宫，谁先从迷宫中找到出口，谁就能接触并开启那座坟墓。
所以可以说，那些神使们偷偷的与他们争夺迷宫推进程度。
因为感觉这些家伙堪比马蜂窝，捅一捅没准就会捅出大篓子，所以黑血教派的成员们最初也没阻止这些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想要破解迷宫可不是那么容易。
起码这些后来者不可能追得上他们的进度。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十分出乎意料，进度不仅被追上了，而且还在短时间内将他们甩的越来越远！
无奈之下，黑血教派只能将这些跑下来抢夺坟墓挖掘权的“神使”们全都抓了起来。
然后，不出所料的是，他们捅了马蜂窝。
因“神使”们关乎于沉没之地的后勤补给，在他们将几位神使囚禁之后，教会迅速展开调查，并且“里应外合”的找到了他们的某处基地。
如果能打得过教会，黑血教派也不至于躲躲藏藏。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不论谁挖通了那座坟墓，咳咳，其实结果都一样。”
虚弱的声音从教派首领西奥多的口中发出。
他此刻正靠在一处昏暗卧室中的天鹅绒大床上，脸色惨白，头发凌乱，额头不时溢出冷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其实这是在不久之前与教会打斗时受了重伤。
“那座陵墓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布里斯三世的遗骸？”
陪在床头的是西奥多的小儿子，也是他教派内的心腹，对这个问题没少刨根问底。
因为这涉及到他是否能够成为一位“教皇之子”。
没错，西奥多就是那个想要顶替圣约教皇的家伙。
只是以往西奥多始终对此避而不谈，几次询问都没有给与回答。
这主要是考虑到他的主人严肃交代过，此事内容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能告知。
然而眼下，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再不说点什么，这事岂不是没办法继续下去？
于是为了不耽搁主人的计划，西奥多开了口。
“布里斯三世的确与那座坟墓有关，但坟墓中的尸骸并不是布里斯三世，它——咳咳咳。”
肺部的刺痛让他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缓了半天，这才勉强再次开口，“那里埋葬着一位神灵。”
“神灵？”
这个答案简直出乎意料，西奥多的小儿子闻言很是错愕，“哪位神灵？”
“盲神。”
“盲神科弗代尔？”
“没错。”西奥多缓缓道：“这座城市名为科弗代尔，盲神也叫科弗代尔，你就没想过这太巧合了吗?”
这有什么巧合的……
西奥多的小儿子对此并不认同。
西奥多叫西奥多，他叫小西奥多，而且以前没少碰到同名的陌生人，不也很正常？
但此刻这不是重点，因此他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弗代尔这座城市以前并不叫科弗代尔，它叫伯特堡。盲神陨落在这里之后这才改了名，并且迅速崛起。最终在古帝国分裂之战中，成为法洛斯王国的首都。”
西奥多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只知道，当这座城市活着的时候，盲神就永远不可能复苏，而当这座城市死去，盲神将会被唤醒。”
“所以，那座坟墓里……”小西奥多闻言明白了。
“是的，”西奥多虚弱地笑了笑，“正常来说，一位神灵的复苏会很漫长，但如果我们挖开那座坟墓，漫长的过程将会迅速缩短，我们也将会获得神灵的感谢。”
“盲神似乎并不是什么善神。”小西奥多迟疑地说道。
“当然不是，但我们信奉的主人与盲神是好友。”
小西奥多彻底明白了，因此有些振奋，“所以这就是您当年改变外貌的原因？盲神能够让您成为圣约教会的教皇？”
“是让我，让我拥有圣约教皇的力量。”
西奥多咳嗽了几声，道：“不过现在，算了，教会的人已经察觉到了那座坟墓，而那位神灵被封印许久，就算复苏也还不知道拥有什么程度的力量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小西奥多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开口安慰了一声，“神灵再虚弱也不可能是凡人可以抵挡的，放心吧父亲，您安心歇息，我会帮您盯着这件事。”
但其实他也没报什么希望。
与光辉之地的人不同，他们纽卡斯尔人可不会逢神灵就吓破胆或者顶礼膜拜。
纽卡斯尔大陆的神太多了，其中不少都喜欢降临到人类世界活跃，这种情况下，一定层次的人们对神较为了解，很明白那些神不过只是更高层次的生命体罢了。
不完美，有弱点，甚至同样躲不过死亡，根本不值得被信仰。
不过以神之名行事，却能够轻松忽悠到许多愚昧无知之人，所以他们对神可不抗拒，甚至非常欢迎。
某种意义上来说，纽卡斯尔的宗教与神灵属于合作关系。
……
小西奥多陪了父亲一会后就起身离开了，留下西奥多自己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他的主人，也就是他信奉的神灵说过，只要挖开那座坟墓，唤醒盲神，他们就能脱离这个被大天使出手封印的地方。
所以和这里其他幸存者不同，他们黑血教派始终很“乐观”。
然而如果中途死在了这里，灵魂再被那“幽灵之母”唤醒的话，他可就说不准自己这种乐观还能不能持续下去了。
“也许我该想想办法，以死灵的方式复活？”
西奥多开始琢磨起了这件事。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死亡代表着的是脱离这个世界。但像他这样的高级超凡者，就算面临死亡危机，也是可以有办法“续命”的。
不过，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也不会选择让自己变成一只死灵，后患太多了……
正思考，西奥多突然察觉到一阵莫名的悸动浮现心底，这让他不自觉一愣。
142 谎言的形态
突然浮现的悸动明显并不正常。
转头看去，西奥多发现在自己病床的另一边，一道漆黑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烛台旁的阴影处，看不清面目，只能朦胧发现对方浑身似乎很有质感。
“主，主人？”
西奥多有些不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但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主人能够随意进出这座沉没之地，哪还会用他们提前潜伏在这里办事？
“有趣，杰拉德竟然让你们叫他主人？”
隐藏于阴影当中的人语气玩味，“在地狱混迹那么多年，他难道改性子了？”
略显激动的西奥多闻言浑身一颤，“你是谁？”
外人只知道他们黑血教派信奉的是某位不知名邪神，只有像他这样的教派高层，才了解他们的神具体叫什么。
没错，就是杰拉德。
与此同时，这个名字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
地狱七魔王之一的谎言之王。
这些事本属于机密，外人不大可能了解，可眼前这位貌似对此非常熟悉，这不得不让西奥多感到一阵恐慌。
因为能用这种口吻提及自家主人的，一定很不简单！
“我当然是你的主人喽。”
阴影中的人如此回应着他，“难道他没有和你们说过？”
“我从未听闻这种事。”
西奥多不敢说别的，换做正常人这么戏耍他，他早就愤怒了。
“那你现在听到了，杰拉德是你的主人，我也是你的主人，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一体？”
“没错，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叫你们来唤醒我？”
“可这，这怎么可能……”
“想不通？很简单，这个世界的超凡位格是有上限的，当你无法越过这个上限，自然需要换成另一种方式来积蓄力量。”
“……”
“所以我们就裂开了，一分为二。”
“……”
“可惜我倒霉了些，一个不慎被算计的死在了这里，幸好有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说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我，我们其实没做什么……”
……
阴影当中的人似乎脾气很好，然而西奥多却愈发感到不安。
神灵可从不会有这种耐心和脾气，他太了解了，这世界上的所有神灵，包括圣约教会那位神，可都是视人类为牲畜的。
饿了吃肉，渴了喝血，偶尔来兴趣搭理一下，却不可能像眼前这位一样，和一个人类提及神灵本身拥有的秘密。
换句话说，就算是人类自己，又有几个能在刚刚见面时就大肆讲述自身秘密的？
除非那人是个傻子，或者不认为听到秘密的人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什么人不可能泄密？
当然是死人，死的连灵魂都没有了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对方一上来就打算杀了他？
这没理由啊……
“您，您这次找我是？”
见对方话语告一段落，西奥多战战兢兢地问。
“很久没说话了，有些忍不住。”对方如此说道。
西奥多闻言更绝望了。
“外面，外面其实有很多人……”
“当然，我准备一个个的找他们讲话，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你是领头的，知道的最多。”
“您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全都告诉您。”
“不用，等一下我自己就能了解了，在这之前，你就安心的听我说。”
“……”
“……”
“……”
和和气气的讲话不断持续着，最后却演变成了哭喊与惨叫。
那凄厉的声音伴随着昏暗房间烛光照映下的狭长阴影晃动，仿佛闹鬼了似的，充满邪恶与恐怖意味。
不远处的玻璃窗都因此在隐隐颤抖着，不过那当然不是玻璃活了，而是尖叫声太过响亮。
然而如此剧烈的声音却丝毫没有传到外面，也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而当一位送餐的女仆敲了敲房门后，卧室内则清晰传来一声回应。
“进来吧。”
这声音中气十足，毫无虚弱感，令女仆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敢迟疑，闻言后立即推门而入。
然后女仆就见到，他们的首领，穿着一袭白色天鹅绒睡衣的白发老人此刻正笑眯眯地坐在床头看着自己！
“西奥多大人，您好了？”
女仆对此感到十分惊喜。
“蒙受神灵赐福。”
“西奥多”颔首回应，随后摆了摆手，“把食物放在那里，你先下去吧。”
女仆连忙应是，照做之后走出房门，然后小心将们关上。
轻微的关门声将外面走廊中阴冷的风阻挡了住，看了看送上门来的一盆浓汤，“西奥多”连连摇头。
“略微单调。”
如此评价之余，他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放在汤中，仿佛在其中加上作料。
然而打量了几眼后，他还是很不满意。
“老眼昏花，没有嚼头。”
“刚才那个就不错，可惜，还不能吃的太明显。”
“一个一个来吧。”
低笑了几声，感应到某些存在的气息，“西奥多”将目光看向窗外。
他此刻处于城市边缘的一座高塔上，外面虚空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光线存在，但他却能够透过玻璃窗看到一道道半透明的幽灵身影来回飘荡。
幽灵很多，密密麻麻数都数不过来，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数量还在迅速增长。
那其实是被他手中的痛苦权杖吸引而来的。
“幽灵之母……也就凡人能够想到这种蠢名字，嘿。”
西奥多暗暗好笑，随后也不打算多理会，转身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番。
刚刚通过进食获得了大量信息，他需要仔细的捋一捋。
而且虽然被封印许久，但这具身体的外表却让他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他大概知道了杰拉德费心思唤醒自己准备做什么了，而他对此并不抗拒。
成为一位教皇，那感觉一定很不错……
抱着这种想法，西奥多思维下沉，开始迅速整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昏暗的卧室内因此陷入一片寂静。
他却并没有发现，放在床头位置那柄由痛苦之力凝结而成的权杖，在吸引来大量幽魂的同时，还引来了诸多无形的信念。
143 窃取想法
无形信念的存在非常隐蔽。
它源自于沉没之地那个名为暗影使徒的群体的祈祷，该群体以封印的边界墙壁为祈祷目标，以矗立在城市另一边的“命运长矛”为祈祷目标，以天空中的幽魂之母为祈祷目标，甚至以大量幽魂为祈祷目标。
总的来说，他们的祈祷对象是此地封印中的一切，或者说，此地封印中的一切，已然成为了他们信仰体系中的一部分。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笼罩天空的幽魂之母，仿佛天柱般的命运长矛，以及那海量的幽魂，全都是破开这座封印，让他们重见天日的希望所在。
而现在，不大不小的一块希望，正被“西奥多”掌握在手，相应的信念也跟着悄然汇聚而至。
于是，当“西奥多”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
并且发现，如果自己继续掌握着痛苦权杖，那么他不可避免的将会被那些信念给影响到。
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该不该扔掉手中的权杖？
刚刚复苏，想要恢复一定程度的力量，他是需要不断吞吃信徒然后进行相应仪式的，这个过程注定很漫长。期间手中这柄权杖可以算是他最强的超凡力量。
就这么扔掉简直太可惜了……
可如果不扔，时时刻刻都在蜂拥而至的信念必然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对此非常了解。
神灵以信仰为根本，同样会被信仰所束缚。
他虽然不是那些信念对应的神，但却吸引到了它们，长此以往，必然会被绑定在一起。
不过……
这似乎也是一个机遇……
回想了一番昨晚获得的记忆，“西奥多”能够得知，那群名为暗影使徒的幸存者们信仰的并不是某位有思维的神灵，而是这些奇奇怪怪的死物。
如果自己以痛苦权杖为契机，去融入这个新诞生不久的信仰体系当中，岂不是能够很容易的将这块信仰窃取过来？
这对他恢复力量非常有帮助。
只是这一切的背后明显有人在谋划着什么，他贸然掺和进来，可不怎么明智啊……
如此想着，“西奥多”几百年没有动过的脑子迅速运转，分析起了其中得失。
他倒是不怕得罪背后之人，因为昨晚在攥取痛苦之力时已经得罪过了。
他怕的是自己会因这个决定而一不小心卷入某些事情里面去，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在仔细琢磨了一番后，“西奥多”却渐渐放下了心。
通过昨晚获得的记忆，他了解到背后那人在这里的布置目的是分化这里的教会，让他们出现分裂，然后用这股分裂出来的人群去不断祈祷，最终污染这处封印。
污染封印的目的是什么？
破坏封印，然后释放出封印物？
这显然不对，因为据他了解，封印物早就已经跑路了，目前这处封印当中，只有一群人类幸存者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名为“神使”的家伙。
那如果不为了释放封印物，又为了什么？
破坏封印，将封印中的某些东西拿到手？
这又有些不对，在西奥多看来，这处封印当中最珍贵的无外乎那柄化作巨剑的“命运长矛”，可该武器是天国神器，非圣灵无法使用。
一个能拥有那么多痛苦之力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种长翅膀的鸟人？
想到之前察觉到的，所谓的“幽灵之母”不断吸收幸存者们心中痛苦这点，又想到此地流传着的一则预言，西奥多有了些想法。
“背后那人污染封印的目的，是解救这里的幸存者？”
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很有趣，因为相对于此地的幸存者，手中这些极为纯粹的痛苦之力可要珍贵的多。
他才不相信一个拥有那么多痛苦之力的家伙，会有如此高尚的目标。
“所以，是一场实验吗？”
从昨晚获得的那些记忆的角落中，“西奥多”翻出了一个明确的线索。
在这处封印地诞生之后，有人正利用这里的特征，进行着一场“复活”天使的计划。
真正的西奥多曾与那个计划的执行者有过接触，甚至有过合作意向，为此甚至还给予了许多援助。
只是这种关系在黑血教派被追杀后就被迫中断了，想来记忆中那位机敏的报纸商人已经藏了起来。
“西奥多”对此很感兴趣。
他已经窃取了背后那人的痛苦之力，也不介意再次窃取对方谋划已久的“堕落天使”。
而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手中的痛苦权杖也就没必要远远抛开了。
既然准备第二次窃取，那么顺带着把对方好不容易催生出来的“暗影使徒”们变成自己的信徒，岂不是理所当然？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对方出手报复。”
西奥多沉吟了起来。
对方极有可能是一位地狱魔王，考虑到能有那么多的痛苦之力，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是掌管痛苦领域的那位。
痛苦之王阿纳斯塔西娅他可不陌生，那个家伙虽然凶残恶毒，但却没什么智慧可言，也并不难对付。
而且有意思的是，他原本就与那位痛苦之王有仇，根本不怕再次得罪她。
“只是，我得先确认这件事是她自己在做，还是有其他魔王跟着参与。”
这么想着，他迅速展开了行动。
身为一位神，尽管刚刚复苏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但想在一群凡人当中打听消息还是非常容易的。
于是他了解到，除了那位释放了痛苦之力的存在以外，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降临过，也没有出现太多外来要素。
同时他了解到，这处封印最开始封印的目标，似乎就是痛苦与恐惧两位魔王。
痛苦之王似乎并不叫阿纳斯塔西娅。
他还获得了这个消息。
不过“西奥多”对此不以为意。
哪位魔王没有几个化名呢？
这群凡人又能懂什么？
他可是听说了，那位痛苦之王在此地显化的外表，是一位年轻少女。
这岂不正对上了阿纳斯塔西娅的女性特征？
要知道，这种外表性别一般用习惯了，可是不会更改的。
“可惜，没找到那个报纸商人。”
用了一天时间打听消息的“西奥多”对此略感遗憾，但也无所谓。
现在知道的就差不多了。
跑出去打听这些，本就是出于谨慎罢了。
就算不打听又能怎么样？
既然已经复活了，这个世界想伤到他的存在，可是不多。
而他不认为那有限的几位存在，会鬼鬼祟祟的跑来做这种事。
“利用此地现有的一切，迅速恢复力量，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联系上杰拉德。”
抱着这种念头，“西奥多”，握紧了手中的痛苦权杖，心中已然没了顾虑。
于是远在世界之外的神圣天国中，始终在监察沉没之地命运变动的一位存在，突然有了某些明悟。
“盲神，科弗代尔……”
呢喃着这个名字，她不自觉蹙眉。
144 疑心起
洁白云雾构成了密密麻麻数不过来的蛛网，这些蛛网此刻挂在一处雾气缭绕的殿堂各个角落，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之下，会如同海浪一般晃动。
其中大部分蛛网上，都有着一只或几只黑色的蜘蛛，有的在来回爬行进行编织工作，有的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位身着灰斗篷的身影此刻正处于殿堂一处承重柱下方，目光紧盯承重柱顶端与穹顶交界处的一张网。
相对其他蛛网，那处房梁角落的网显得非常大，被“风”吹起时，晃动的尤为剧烈。
与此同时，和旁边一些蛛网不同的是，这张网上的蛛丝杂乱无章，一团乱麻似的，看起来丝毫没有蛛网应该具备的美感。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还没什么，因为这张蛛网保持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
但就在不久之前，一只黑色的蜘蛛却悄然在蛛网上诞生。
蜘蛛名为“盲神”或者叫做“科弗代尔”，出现之后，就开始迅速捋起了本来混乱的蛛网，于是渐渐的，扭曲结扎的乱网看起来越来越有序了。
穿着灰斗篷的人影一直仰头注视着这张网，许久之后，这才身影消散，化作一抹灰色富有颗粒感的流光离开了此处殿堂。
再次出现，她已然来到了一处光线明媚的庭院当中，坐在了庭院中一颗枝繁叶茂的橡树下。
“母亲，母亲，你来追我呀，嘻嘻！”
庭院中此刻正有欢笑浮现，但却并没有说话的人，只有些许朦胧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存在着。
“别闹了，小莲娜，我在看书呢。”
“我就不，我就不，略略略！”
……
穿着灰斗篷的身影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这一切，往昔能够因此平静的心灵，此刻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亚述，你又有烦心事了？”
一道饱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仰头看去，一只毛发柔顺的金毛雄狮此刻正趴在橡树粗壮的树枝上，低头看来时，神态说不出的温柔。
“你总能看得出来。”
被称之为亚述的灰斗篷身影幽幽回应。
“你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来这里。”狮子说着，从树枝上跳下来，步伐优雅地走了几步后，蹲在了亚述的身侧。
“也许你可以和我说说这次你又在烦什么？”
“是杰拉德。”
“那个擅长撒谎的家伙？”
“是的，按照计划，他的另一半复活了。”
“然后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也许他在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嗯，看来你已经不再信任杰拉德了。”狮子趴在旁边，目光微眯，似乎在笑。
“我本来就不信任他，”
亚述低沉地道：“地狱魔鬼永远不值得信任，与他合作不过是矮子里面找高个。”
“是拔，亚述。”
狮子闻言纠正道：“矮子里面拔高个。”
“这又有什么不同？”
“听起来的感觉不同。”
“对我来说，都一样。”
“好吧，真希望你能和我有着相同的感受。”狮子摇头晃脑地说，见亚述情绪不高，随之话锋一转，“上次那件事怎么样，还没下定决心？”
“我已经把第四军团的一部分圣灵引去了光辉之地。”名为亚述的身影抱着膝盖坐在树根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很顺利，没有意外。”
“然后呢，真的要趁势打压英格索尔吗？”
“当然。”
“这会导致更多人对你有意见。”
“我决不允许方舟计划出现意外。”
“也许英格索尔背后的那些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谁知道呢，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厉害也说不定。”
狮子闻言没说话，只是用头蹭了蹭对方，权当安慰。
名为亚述的身影同样也没再开口，静静坐在那里，听着庭院中传扬的欢声笑语，思绪却始终沉浸在这件事上。
因反对方舟计划无果，第四军团的军团长英格索尔放弃了圣灵的身份与地位，转世去了人类世界。
前十七年倒是还很安静，但随着某位魔王阴谋的展开，英格索尔却迅速回到了她的视线当中。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其实也没什么，当前人类世界乱象频出，这位带领人类教会发动了几次圣战的第四军团长也许会再次建立奇功。
然而在一处名为伊莱城堡的地方，他却显现出了明确的异常——
谎言之王杰拉德跑去试探英格索尔，而英格索尔以盲神教派的手段逼退了他。
这很难不让亚述深思。
杰拉德的另一个身份，或者说他另一半的身份是盲神科弗代尔，可这件事只有很少几个人了解，在这些人当中，本不应该有英格索尔的存在。
可他偏偏就知道了，还用相应的手段逼退了那位谎言之王。
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是巧合。
于是自然而然的，谎言之王怀疑是亚述这位合作者透露出了他的信息，为此甚至在事后要求她亲自降临到英格索尔面前，留下一丝“把柄”，证明双方的合作仍旧能维持下去。
为了安抚对方，亚述照做了，不过这事目前还没有给她造成什么麻烦，亚述也并不认为“把柄”会真的成为把柄。
让她重视的，始终是英格索尔。
英格索尔显然是知道盲神与谎言之王的关联的，所以才会使用盲神的象征逼退了谎言。
可为什么他会知道盲神与谎言之王的关联？
命运的指引？
这种解释在寻常人甚至寻常天使眼中也许可靠，但在她这位命运大天使面前，就太可笑了。
因为她已经屏蔽了一切与杰拉德有关的命运，除非她自己，否则没人能通过命运的力量来针对她那位合作者。
那么，英格索尔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搞清楚这点，亚述以自身的权柄，阻断了英格索尔对命运的使用权限。
更多的异常随之浮出水面。
阻断之后，英格索尔在人类世界中迅速沉寂了下来，一举一动变得相对寻常了许多，甚至连人类教会派遣给他的工作都不怎么用心。
但与此同时，那个本该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伦农，却悄然复苏了！
一系列连锁反应随之出现，她刚刚针对过的英格索尔，就这么再次被其他大天使提起，并且成了重点培养对象。
与伦农复苏相比，英格索尔的异常其实微不足道，但这些事情无论她怎么看，都有着内在的联系。
没有证据，从命运变动方面来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但事情出现的节奏太过巧妙了。
为什么英格索尔会懂得利用盲神的手段来逼退谎言之王？
为什么她刚刚针对英格索尔，紧接着就被迫取消了针对？
那伦农的复苏，是否与英格索尔有关？
145 奇迹
明媚光线笼罩在草木清新的庭院当中，金色的雄狮趴在草地上，眼睛闭合，陷入了小憩状态。
一位灰袍身影抱膝坐在旁边树根处，一动不动，正处于沉思当中。
越来越多的线索让她对英格索尔起了疑心，但她疑虑的却并非英格索尔本身，而是他背后可能存在的一些家伙。
是的，她并不怀疑英格索尔。
因为他身上的异常对亚述而言太过明显，明显到像是黑夜中的一簇火焰，她只要随便看一看，就能看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情况，如果一切阴霾的源头来自于英格索尔自身，那简直太愚蠢。
就更别说他的命运与本质并未脱离神眷者的行列。
所以亚述认为，与其说是英格索尔身上有异常，不如说是他背后，某些存在希望人们看到他身上的异常。
或者说，希望亚述这位命运大天使，看到这种异常！
为什么会有这种希望？
挡箭牌？
亦或是故弄玄虚？
可能都是，又可能都不是。
亚述认为，这是背后的某些存在正与她在对弈。
英格索尔了解谎言之王与盲神之间的关联，而谎言之王和她又是合作关系。
这种牵连，让她很难不去怀疑自身与谎言的合作，是否已经被某些人了解到了，然后趁机挑拨她与谎言之王的关系。
这种挑拨是非常成功的，尽管事后双方进行了一次会晤，关系有所弥补，但这种弥补并不彻底。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没有谁会真正相信自身以外的人，裂痕已经出现，想要再缝合起来，可比当初结盟要难得多。
而她当初针对英格索尔，却又因为伦农复苏一事被迫取消针对这点，则让她更加感受到了威胁。
表面上看，这件事似乎是用伦农的复苏来裹挟她解除对英格索尔的针对，但如此嚣张的行径显然并不合理。
换一种视角，是否有人在利用英格索尔与她之间的矛盾打掩护，真正目的其实是复活伦农，然后希望她将怀疑的方向转到英格索尔身上去？
如果她真的因此怀疑起了英格索尔，那似乎就上了对方的当……
但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就证明了另一件事，即有“人”想要让伦农复活。
谁会希望这样？
敌人，自己人。
敌人这么想情有可原，伦农复活后，必然会给天国带来巨大的冲击与混乱，所以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会这么做。
至于这个敌人是谁，那就太多了。
而自己人，则要涉及到伦农本身。
天国已然承平许久，但暗地里始终有一些圣灵仍旧忠诚于他们的“父神”，那些伦农遗党隐藏的非常深，就算亚述动用命运的力量，也很难把他们揪出来。
他们有着充足的理由来复活伦农。
而方舟计划，似乎给了他们执行复活的一次机会。
计划执行期间，天国没有太多精力去理会人类世界。
但在计划之前，天国其实有做过许多伪装，正常而言不大可能被敌人，也就是那些地狱魔王们了解到。
可现在，按照那些魔王的活跃程度来看，计划显然已经暴露了，某些魔王打算以此来制造混乱。
为什么魔王们会察觉到这个计划？
必然有内鬼作祟。
这个内鬼又会是谁？
八成与伦农遗党有关，而且一定拥有很高的地位与能力。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察觉到她与杰拉德之间的关联，并且去利用英格索尔打掩护。
同时，她更是可以预见，接下来对方会施展出什么手段。
一方面继续挑拨她与谎言之王的合作关系，另一方面分裂天国阵营，期间再利用她与谎言合作这个把柄，让她投鼠忌器。
挑拨她与谎言之王的动作眼下已经出现了，那位复活盲神的异常让她很难忽视，她也不能确定这种异常是被人诱导的，还是那个盲神早有预谋的。
而分裂天国阵营的阴谋，同样已经诞生。
反对方舟计划的圣灵其实并不少，英格索尔是最激进的那个。
眼下她准备以第四军团私自下界一事来对英格索尔进行打压，极有可能被看做是对反对派的一次威慑，这会造成更多的不满。
由此，很容易就被伦农遗党钻空子发展势力。
但不打压却又不行。
虽然她初步认定英格索尔是无辜的，但她对此并没有百分百的肯定，而且英格索尔本身属于反对自己的行列当中，所以不论如何，坚决不能让英格索尔继续成长下去。
可真照这么下去，天国的平静又能持续多久？
她该如何破局？
亚述此时迟疑的正是这点。
最直接的办法，是找出背后捣乱的内鬼。
可事实上，她一直在做这件事，却没什么线索。
那背后的存在隐藏的非常深，且手段如同剧毒，初时饮下毫无异常，等到毒发时，已然来不及补救，令人十分头疼。
而最简单的办法，则是不做理会。
目前对她来说，最大的威胁是伦农的复苏，但她对此其实早有准备，毕竟封印伦农的海底火山在两百年前就已经爆发过了，伦农早晚都会出现。
与谎言之王杰拉德的合作就是为了这件事，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准备。
所以，在她提前布局下，不论发生什么变化，短时间内这件事都不会波及到她这里来。
而只要她趁着这个时间段全力推动方舟计划，那么当计划成功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亚述对此并不能肯定。
她虽然拥有命运之名，却仍旧无法预知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她不由侧头看向身旁蹲着的金色狮子。
“你说，我是不是想错了，背后那些家伙的目的并不是复活伦农，而是希望把我的精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最终放弃方舟计划？”
“你在怀疑我吗？”狮子歪头看向亚述的眼睛。
“可你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是啊，我已经死了。”狮子点了点头，“你亲手杀的，为了你的方舟计划。”
“也许会有奇迹？”
“你后悔了吗？”
“也许吧……”
树荫影子随风晃动，抱膝坐在树下的亚述幽幽叹气，“不过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是没用。”
趴在旁边的狮子咧了咧嘴，似乎在笑。
“我只是你灵性分裂出的一抹替代品罢了，可没办法替他回答问题。”
146 图书馆中的对话
“安东尼，第四军团那几位私自跑去了人类世界，这事你怎么看？”
同样处于天国之中，一座高耸巍峨的图书馆内，此刻正有一位白袍俊朗的金发年轻身影站在那里，表情不太好看。
在他旁边的是一位面容端正的大光头，身材高大，表情严峻，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却也不妨碍他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只是听说这件事，没有仔细了解。”
“他们虽然是主动跑去人类世界的，但实际上却是被有意诱导了。”
金发身影闻言开口解释，“奈宝尼尔以封印两大魔王为理由拿走了命运长矛，本就惹得第四军团很不满，最近在混沌要塞的防卫上又明显对第四军团不利，他们当中有天使认为己方损失太多，也不知道被谁怂恿了一下，就私自跑了下去。”
实际上不满的原因还要加上军团长英格索尔的转世离去，已经十多年时间了，矛盾始终在积累。
不过这方面双方心照不宣，也就用不着拿出来说。
光头中年身影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不论原因是什么，违背规矩就要受到惩罚。”
“你难道不认为这里面有阴谋？”
金发青年见此直白地道：“第四军团那几位不可能只因为不满就跑去了人类世界，他们必然会有其他事情要做，而一旦事情触及天国的律法，他们的军团长可没办法置身事外。”
“英格索尔已经转世成了人类，准确说来已经不是第四军团的领导者了。”
光头目光盯着手中书，回答略显心不在焉，“就算那些家伙做了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波及到英格索尔身上。”
“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
金发青年闻言略显不悦，“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我都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
“所以呢，他们已经下去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光头反问。
“重点不是那些下去的天使，而是他们为什么会下去。”
“你认为是亚述诱导的？”光头明白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不是她还能有谁？”
金发身影冷哼道：“她可不会甘心我们重用英格索尔，所以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光头摇头，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掺和这件事。
可惜，白袍金发的明显对那位亚述有意见，闻言后并没有放弃，而是话锋一转。
“曙光竖琴最近不断在变奏，混沌要塞里恶魔军团的行动看起来也已经不太正常了，再加上人类世界。本来大家就因为这一切而感到不安，她现在不想着安抚局面，竟然还在鬼鬼祟祟的排斥异己，你不觉得这很有问题？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光头重复地道。
“随便出去走走，你就能听到很多相关的讨论。安东尼，天国已经不再平静了，方舟计划让我们非常被动。照这么下去，不满的可就不只是第四军团了。”
“这种情况下，维持稳定是重中之重，可亚述并没有打算这么做，反而在主动制造不满。她太傲慢了，难道她觉得在这天国里，她能比当初的伦农更有掌控力？”
“噤声！”
听到最后这个名字，光头立即瞪了对方一眼，“想想你说的话，再想想到底是谁在傲慢了。”
“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意见罢了，事情大家既然做过，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金发身影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他却也听的进劝，没再说类似的话，转而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不止第四军团这件事，安东尼，你难道不觉得亚述与奈宝尼尔私下里瞒着我们做了很多事吗？”
“奈宝尼尔当初动手封印两魔王之后，可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天国，而据我了解，不久之前亚述同样私自去过人类世界。”
“你猜他们去干了些什么？”
……
“我倒是没有怀疑亚述与奈宝尼尔的动机，想来她们正在防备着人类世界会出现更多的混乱，但如果抱着这种心思，为什么不与我们商议？”
……
“显然她们做的事情见不得光。”
……
名为马丁的金发天使平时可不是一位话痨，但此刻，这些话仿佛已经在他心里憋了许久一般，不断脱口而出，表情也越来越烦躁。
这主要是他不久之前刚刚听说过的另一件事。
“波伊尔，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圣咏军团的第十七任书记官，当初那件事后突然失踪了的，他现在又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帮了人类教会一个大忙。”
“这家伙可是站在伦农那边的，现在恰好伦农复苏，出现的可太巧妙了，你猜人类教会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光头闻言没有回应，站在高耸书架下的他嘴巴抿紧，目光始终在盯着手中的一本。
显然，对这个消息他早有了解。
金发的马丁见此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变成了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不论说什么，对方始终都不重视。
不过当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书后，神色却变得有些奇怪，“三神教？”
“是的，”光头点头，“三神教。”
“你看这个做什么？”
“还不能确定。”
光头摇头，想了想后，突然反问了一句，“你认为三神教怎么样？”
“那是上个纪元的产物。”金发的马丁如此回应。
换句话说就是老古董了，早已被淘汰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三神教的时代，并没有我们现在遭遇的这些问题。”光头沉吟地说道。
这话让马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些感到好笑，“你之前还拿伦农这事说我傲慢，结果你现在竟然连整个圣约体系都给否了？”
“三神教体系下的超凡者们散漫无序，很难管束，但却比我们现在要有活力的多。”
光头避开对方的话语，道：“圣约体系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人类世界出现死伤，可结果却是教会愈发臃肿，如同一潭死水。”
实际的问题是积难重返，不断有邪恶力量因此酝酿而出，接连降临的血月灾难是最明显的，但却不是最严重的的。
在世界的边缘，早已有更大的危机诞生了，而那种危机是天国无力解决的。
因此才有了方舟计划。
“所以呢？”
名为马丁的金发天使若有所思地问，“你难道想参考三神教，在光辉之地进行一场变革？”
“你觉得呢？”
光头没直接回应。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目前没有太多精力来仔细考虑这种事，而且这事我们早就尝试过了。”
马丁道：“虽然我始终认为当初的尝试明显用错了人，但就如同你说的那般，人类教会已经太臃肿了，而且还有些不受掌控。”
“不受掌控的是人心，而不是教会。”光头意有所指地道：“可现在，人心在变。”
147 三神教的“诞生”
听到这话的金发青年不自觉蹙了蹙眉。
“你的意思是……”
“我们也许没有太多精力去解决目前人类世界的混乱，可我们却能够利用这种混乱来做一些正确的事。”
光头道：“当初做不成，不代表现在做不成，只是人类世界未来局面会怎么样，我却不敢肯定。”
“不过，我认为我们应当提前有所准备。”
“你难道突然对方舟没信心了？”
“不，方舟计划是可行的，我已经隐约闻到了新世界的气息。”光头合上手中的书，道：“但在方舟之外，难道我们就要彻底放弃光辉之地？”
这个问题很尖锐，不过按照天国原本的计划，其实并不需要着急去解决。
因为“不久”之前，整个人类世界还都一片安宁呢，可没有现在这么乱。
也因此，当突如其来的混乱诞生后，他们才会措不及防，陷入被动。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光辉之地。”
金发的马丁蹙眉道：“可三神教似乎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并非好的选择，但确是一个较为稳妥的选择。”
光头说着，将手中关于三神教的那本书递给对方，“这段时间我始终在考察三神教，大问题是没有的，多神教派也能够充分的稀释人类世界对伦农的信仰。”
“我们需要做的其实不多，按照圣约体系为框架，来制造出不同的神灵面貌显圣于人类世界，配合教会的宣传，不是没可能扭转局势。”
“这种事和平时期很难做，现在的环境倒是越来越合适了。”
金发的马丁闻言若有所思。
听起来这的确不是没可能，而且不同神灵面貌这点也让他心思一动。
三神教是一个多神的宗教体系，如果照着改制，那么这个多出来的神除了他们这些天使圣灵外，还能有谁？
至于如何把圣约这种一神教改为多神教，这其实也并非没有头绪。
伦农是造物主，但伦农也可以有子嗣啊，真当人类世界未来出现了灾难性的变化，神子奉神之意志降临救世，多少也能说得过去。
而只要这个神子的设想立住了，没事再搞一搞神迹，那潜移默化之下，自然就能够把独属于伦农的信仰分流成多个……
心底有些意动，他随之开口调笑了一句。
“这么一来，人类世界那些鬼鬼祟祟在捣乱的家伙，岂不是帮了我们一个——”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上了嘴巴，随之有些错愕，“难不成这一切早有人在做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恍然，“我之前就说，亚述与奈宝尼尔瞒着我们在搞什么东西，也许他们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点。”
光头不置可否地道：“但身为命运大天使，亚述知道的事情比我们要多得多，对于伦农复苏一事，她不可能没有防备。”
“而且，英格索尔一事本就让我有些疑虑，双方同属于命运天使，按理说关系不会闹的这么僵才对。”
“据我所知，英格索尔转世后没多久，当前的三神教，就曾经派人接触过他。”
话语落下，双方对视一眼，随后齐齐陷入沉默。
良久后，白袍金发的马丁这才略显迟疑地开了口。
“也许我们该找她谈谈？”
“谈什么？为了创造变革的土壤而不惜与地狱合谋？”光头闻言摇头，“岂不说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就算事实如此，她也不会承认的。”
“的确。”
马丁点头，低头看了看之前接到手里的那本关于三神教的书籍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本来还以为她转世过一次后已经失去了魄力，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了她。”
说着，他抬头看向光头，“按你的想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光头闻言想了想，道：“我们不去找亚述，但却可以见一见英格索尔。”
“什么时候去？”
“调查伦农复苏的天使才下去不久，目前英格索尔应该处于被训练的状态。”光头说道：“等他训练结束之后，我们就过去。”
……
训练持续好几天了。
处于漩涡核心处的伯尼被带着钻进一场又一场梦境当中，维持着自己神眷者的身份，始终没事人一样，看起来分外无辜。
有着降临天使莱恩的入梦法辅助，短短几天时间，他的“晨曦”技能就已经快要突破了入门层次。
按照这种进度，不出半年时间，他就可以去准备晋级第三位格了。
如此情况在原住民中可以称得上是飞速，只因超凡者层次越高，需要修行的时间也就越长，一个正常的第二位格超凡者，想要让自身层次圆满，所需要的时间最短也得有三年，还得是不考虑别的，专心修炼才行。
这主要是因为正常超凡者需要修行三种能力，而伯尼只需要修炼一种。
与此同时，入梦法的存在让他可以无视距离限制，迅速找到最佳的修炼场地，然后投入其中。
当然了，这种速度在原住民中堪称神速，但对于玩家而言，也就只能说是一般般。
不过升级速度快的结果就是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十分差。
就算玩家们未来没了鼠标键盘的操作限制，以思维降临的方式来到光辉之地，他们的能力也终究是固定不可变的，只能以模板化的方式来释放，没办法随意使用，根本不能与原住民相比。
关于这点，伯尼已经在他的随身管家，也就是“汤姆修士”那里充分了解到了——
最开始在大教堂中呆了两天后，他已经将修行地点搬到了自身住所当中。
没有去雄鹿庄园工作，负责汇报消息的汤姆修士和他接触的次数可不少。
而尽管忙着参与异灵部门的管理工作，但汤姆修士并没有落下自身对超凡力量的修行。
差异因此显现，成了对方最近非常纠结的一个点。
伯尼并没有多理会这方面。
在修炼之余，他有察觉到许多变化发生，包括沉没之地的，也包括天国的。
前者自不用说，那里有着玩家存在，他可以随意将意念投入过去。
后者倒是没这么方便，但从降临天使莱恩身上，他就已经可以看到很多事了。
天使莱恩在帮助他修行的同时，也在“监视”着他。
伯尼对此不以为意，对沉没之地发生的事情也没怎么理会，他的精力目前除了放在提升超凡能力上之外，还要顾及到许多方面。
有教会对失序之眼展开的调查，有黑雾世界中的科研工作。
以及，在黑血教派的舰队被天降圣灵剿灭之后，纽卡斯尔，那个名为白银联盟的国度，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148 时机成熟
【继黑血教派之后，卡拉米人的白银联盟开始带头组建舰队】
……
名为真理报的报刊上，一行放大的新闻标题非常明显，让坐在窗口处的天使莱恩不自觉有些纳闷。
“这个真理报是非法报刊吧，上面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消息？”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坐在壁炉旁用羽毛笔写着什么的伯尼。
“目前唯一合法的报纸，是法洛斯日报。”
伯尼头也不抬地说道：“一切在这之外的，都是非法的。”
“非法的还能这么传播，教会不管的吗？”莱恩有些不理解地道：“我看上面很多内容都是污蔑教会的不实信息，如果放任传播，是会出坏事的吧？”
“当然不会不管。”
伯尼耸了耸肩，道：“只是具体有什么措施，我就不知道了。”
……
说是不知道，但只需要看这份报纸每天都会有“人”偷偷扔到他家门口这点，其实就能了解教会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成效来——
这份真理报自从伯尼来到特瑞西开始，就始终没有中断过，而据他了解，法洛斯内并没有真理报的售卖地点。
也就是说，这份地下报刊的推广，全赖人工送达。
虽然是地下报刊，但这份报纸不可能只为了伯尼一个人提供。
所以尽管没有了解过，但想来与伯尼遭遇类似的人应该有不少。
不过他能在一位天使面前毫无顾忌地讨论这份报纸的缘由，倒并非是“法不责众”，而是因为他在真理报这点上早有报备。
羽毛笔沙沙写字之余，不远处的莱恩复又开口了。
“你觉得这个白银联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第一次来到人类世界的莱恩对周围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这种聚集大量信息的报纸，让他一下子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所以最近在训练之余，莱恩的一大爱好就是看报纸，然后与伯尼“讨论时政”。
“正常来说，黑血教派遇挫是对那些外部势力的一种示警与打击。”伯尼一边写着，一边随口道：“所以这件事要么不正常，要么干脆就是假的。”
莱恩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手中报纸上的消息后，却干脆闭上了嘴巴。
显然心有顾虑。
伯尼瞥了这位一眼，也没多说。
他其实很清楚这位单纯的天使在顾虑什么，毕竟剿灭黑血教派舰队的那位天使并不是天国正统，如果深入交流下去，难免提到这件事上。
同时，伯尼对于白银联盟为什么会反其道而行同样有所认知。
黑血舰队的毁灭固然会震慑住一批人，但如果不是人类教会没有能力解决问题的话，又怎么可能出动天使？
换句话说，从天使出手这件事上，某些人察觉到了圣约教会的虚弱。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
不过白银联盟背后的那位一向谨慎，而今能够做出这种明显的动作，肯定另有原因就是了。
“你们的调查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伯尼转而问起了别的。
“我的同伴多伊尔与波文正在处理这件事，据说有了一些进展。”
天使莱恩有些心虚地回答。
他这次下界虽然有调查“血月灾厄”的缘故，但其实更侧重于对伯尼的培养——目前教会中的其他神眷者同样有着这种待遇。
而在培养神眷者阶段，他们是不用太考虑调查任务的，那件事有更高级别的天使负责。
只有在紧急时刻，或是培养阶段完毕之后，他们才会将重点放在调查这件事上。
不过虽说重心在这边，但对于同行们的调查工作，莱恩却了解的不少，只因天使们互相之间的交流非常方便，只需要处于光辉之地，不论距离多远，都能“隔空交流”。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
实际上莱恩目前已经不觉得自己现在的任务是正常的了，因为调查血月灾厄这件事不需要他去做，他要做的是对伯尼进行“监视”。
造成这种情况的自然是那几位私自下界的第四军团天使，所以上面要求他监视伯尼。
这也是莱恩现在有些心虚的原因。
不过在心虚之余，他同样有一些疑惑，因为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是，如果自己始终在做这个监视任务，或者说始终呆在伯尼附近，那些第四军团的人可能还会跑来接触伯尼吗？
显然不可能啊……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莱恩的思绪，不过他在侧头顺着窗口看了看后，却没怎么理会的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手中的报纸上。
来人是那位叫名叫汤姆的修士，日常负责将雄鹿庄园的工作内容汇报给伯尼，这段时间莱恩接触过对方几次，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
显然，他并不知道某位第四军团成员已经在这位汤姆修士身上做了一些事。而与之相对的是，“汤姆修士”同样不知道，表面上是一位竖笛手打扮的莱恩其实身负监视使命。
当然，尽管具体底细不清楚，但汤姆修士对于莱恩的天使身份还是有所了解的，原因倒并非是莱恩暴露了自己，而是因为游戏论坛上，有人已经提供了相关的消息，即目前有许多天使降临在了神眷者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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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暗暗感到有些怪异，因为这位天使的形象平凡且普通，一张小圆脸上满是雀斑，实在不是很起眼，与伯尼之间的形象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止人和人的差距大，天使与天使之间同样不小啊。”
每次见到莱恩后，“汤姆修士”总会不自觉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这并不影响表面上她一本正经地来到伯尼身旁汇报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异灵管理相关的制度已经越来越完善了，爱丽丝执事认为，一些暂时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已经不影响雄鹿庄园的正常运转。”
“不过就如同您当初考虑的那样，因为范围只限于特瑞西周边，所以我们的一些措施在异灵的留存上效果不大。”
她边说边将一份羊皮纸文件递给伯尼，顺便好奇地瞥了眼伯尼手头正在写着的东西。
这么一看，“汤姆修士”不由眨了眨眼。
因为对方写着的东西，是一份汇报给大主教的文件。
其上内容很直接。
异灵部门相关的制度已经成熟，可以开始往整个法洛斯境内推广了！
149 时局
提议推广异灵部门至法洛斯全境的文件并不只限于被“汤姆修士”看到，通过后门进行暗中观察的安清茹，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点。
这让她心情稍感振奋，因为这件事她可没少下功夫，眼下即将步入一个新阶段，自然很高兴。
不过目前她关注的重点倒并非是异灵部门本身，而是伯尼。
坐在办公室内，以玩家为视角，注视着电脑屏幕上那道俊朗的身影，安清茹基本对之前尚有一丝疑虑的问题有了一个准确的判断。
“伯尼和那位跑来提醒我们的天使的确是一个阵营的。”
这个笃定的判断源自于她这两天观察所得——那位名为莱恩的天使，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伯尼的一举一动！
这让她即高兴又头疼。
高兴的是，她的这位盟友可以继续是盟友，不用考虑反目成仇的问题了。
头疼的是，这位盟友明显遇到了麻烦。
安清茹始终认为在教会阵营当中，没有比伯尼更合适自己的合作者了，而眼下，这位合作者明显被天国所怀疑，由此必然会影响到他未来的晋升。
影响到伯尼的未来，就等于影响到了双方的合作，也等于影响到了玩家的发展。
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安清茹沉思。
尽管知道了那所谓的入侵计划，但她仍旧没有放弃与教会合作的想法。
一来这事已经初步有了成效，二来光辉之地与圣约教会本就互相绑定，她如果放弃与教会合作，就代表着她放弃了光辉之地人类世界这一块“大蛋糕”。
与此同时，那个入侵计划具体什么情况她还需要弄清楚，而想要了解这件事，除了自身的调查之外，有一个自己人帮忙打听消息同样重要。
最佳的方式是找到那位报信的“约翰”，然后追问详情。
但这件事他们已经在做了，却没什么眉目。
所以退而求次，盯着伯尼这边就很有必要了。
毕竟看起来，那位“约翰”与伯尼之间属于同一个阵营。
所以就算不考虑双方的私交，安清茹也不会因为伯尼未来堪忧而放弃这位盟友，反而对他更加重视。
还有一件事是她需要仔细琢磨的，那就是在了解到这个入侵计划之后，该怎么应对？
不做理会显然是不行的，她目前在这边过得非常舒坦，可不想哪天突然被一群异世界鸟人打上门。
但将这消息散播出去又明显不对。
因为这会引起人们的恐慌，以及对光辉之地的敌意。
以游戏的形式让玩家进入光辉之地，安清茹的目标是希望玩家融入光辉之地，而不是毁掉光辉之地，可不想在这之前就让玩家们与原住民互相敌视。
所以，就需要有一个委婉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是什么，目前她没头绪，因为她还不清楚入侵计划的具体详情。
但仔细想想，总不会脱离一个大体的框架，那就是以原住民来对抗原住民。
或者说，以那位“约翰”背后的反对派，来对抗入侵计划的执行方。
这就导致了另一个问题的出现，那就是反对方与执行方的力量似乎不对等。
想要利用弱小的一方去对抗强大的一方，只会被碾压。如何增强这股力量，就成为了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了。
所以于情于理，伯尼目前面临的问题，就成了安清茹遇到的问题。
伯尼是反对派的一员，而且疑似首领级人物，虽然此刻还看不出什么，但他眼下已经被针对了，将来的成长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是一个初步的判断。
为了能让这股反对力量变得更强，就要考虑让疑似首领的伯尼变得更强。
这是进一步的判断。
该怎么做，其实还是有些思路的。
“这件事应该还没那么严重，不然伯尼遇到的就不是被监视，而是被抓起来了。”
“难道还不确定伯尼到底是不是反对派？”
“或者有其他顾虑？”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伯尼还呆在教会里，那么相应的规则就一定是适用的，如果他功劳大到压都没办法压的地步，那限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她将大致的考虑写成一份文档，然后发送给下面某位员工，让他去具体琢磨该怎么做，自身则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安清茹的工作并不是动脑子，而是判断局面并且制定大体方向。
所以虽说这事很重要，但也不至于让她自己去考虑细节，相应的，在雄鹿庄园里的工作，其实也都是交给下面人去做的，她只是呆在那里做做样子。
其他方面的工作基本都是这么做的。
让她时刻紧盯着的，唯有对三角符号，也就是失序之眼的调查，因为这涉及到了自身系统遇到的问题。
“之前那个狮鹫用来封锁玩家的力量是所谓的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现在有行动的这个白银联盟则是由卡拉米人构成的国度……双方是否有内部联系？”
坐在办公椅上的安清茹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相关资料，内心有所怀疑。
在黑血教派的舰队被天使击沉后不久，纽卡斯尔的白银联盟就跟着有了组建舰队的动作。
如此行径看起来是承前启后，因黑血舰队的缘故而有了躁动，但也不保证这事是不是因为失序之眼，也就是索尔·兹伯里这个邪教组织被打击了的原因。
她这么怀疑是有原因的，那个出身于失序之眼的“狮鹫”在处置了某个倒霉玩家之后，同样粘上了系统的力量。
藉由此，她可以做到暗中监视对方的动向，并且不断给教会通风报信。
于是在伯尼这段时间接受训练的同时，特瑞西本地教会接连出击，已经打掉了好几个失序之眼在特瑞西的据点，可谓收获颇丰。
可惜的是，这种收获也只是财力与功勋方面，对教会的人而言是好东西，对安清茹来说却与废品无异。
因为她想要的，只是弄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系统会将解决入侵的办法指向这个三角符号。
这方面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唯一的异常，就是这个白银联盟的动作了。
可这种事情又能与一个外邦奴隶制国家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个白银联盟背后有什么隐秘？”
安清茹觉得这个想法是肯定的，或者说，游戏世界每一个国家的背后都或多或少存在着某些隐秘，就看这种隐秘是不是与自己有关了。
目前来看，单凭一点异动，还不能做出准确判断。
不过调查还是需要进行的。
而这个调查的手段，她准备双管齐下。
随着教会剿灭了几处失序之眼的据点，她已经掌握了更多的“线人”，所以对于那只鬼鬼祟祟的“狮鹫”，安清茹已经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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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派遣精锐小队直接将对方抓起来逼问那所谓的“卡拉米人神话之力”，是什么东西，以及失序之眼与白眼联盟到底有没有关联。
另一方面，她其实有不少原住民盟友的，这些盟友普遍掌握着各种渠道与资源，其中自然包括了对隐秘信息的了解。
于是在下达了对狮鹫的“追捕令”后，安清茹回到游戏世界中，用特殊手段联系了一下自己的几位盟友。
接连的回应当中，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用的，唯有一位被她称之为老乌龟的家伙，告诉了安清茹一件较为隐秘的事情。
“白银联盟的幕后掌控者是罪恶三魔王，它与你调查的那个失序之眼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不过据说那三位的注意力最近始终放在法洛斯王国境内，还从其他地方调遣了许多使徒过去。”
“不只是它们三个，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瘟疫之王德里安与谎言之王杰拉德都有类似的动作。”
“最近地狱里有出现许多流言，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150 组织内情
仪式桌上摆放有银杯、水晶球、鼠尾草与处理过的山羊头，分布在一处三角符号的三个方向，中间最重要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黄猫雕塑，冷不丁一看，仿佛孩童的玩偶。
然而仪式桌周围的环境是一处阴森挂满灰尘与蛛网的废弃木屋，隐约可见一抹血迹残留在地板上，这就导致了本来可爱的物件眼下看起来莫名显得十分诡异。
“目前法洛斯王国的局面很不正常，冈瑟与黑荆棘的灾难引走了大批法洛斯人的盟友，但入侵的海族仍旧龟缩在地下不肯出头，纽卡斯尔的外来者们同样很安静，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机的降临。”
……
“组织在这里的据点已经基本被挖干净，一些内线也相继暴露，我怀疑我们当中出了内鬼，但始终没有证据。”
……
“不过虽然损失惨重，但您要求做的那件事，我们已经快要做成了。”
……
“关于那些异灵方面的情报，也搜集了很多……”
……
……
嘉利文此时正跪在仪式桌前，不断朝着某位强大的存在汇报着一件件消息，内心饱含期待，期望对方能给予回应。
可惜的是，直到他将能说的一切全都说完，摆在桌上的黄猫雕塑也没有任何变化发生，仿佛它只是一个死物。
嘉利文对此有些失望，但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点，于是恭恭敬敬地念了一段结束语后，他从地上爬起身来，开始收拾现场。
嘉利文是索尔·兹伯里组织中的一位资深骨干，深得组织首领的器重，日常负责法洛斯王国的“传教”事业。
原本这件事是非常顺利的，法洛斯王国遭遇了海族的入侵，平民们深受其害而无力反抗，教会则因为海族的数量优势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这种情况下，掌握着异种魔物血肉融合法的组织一经出现，就迅速受到了苦难民众的欢迎，有很多民众甚至帮着隐瞒消息，以免被圣约教会发现。
于是在海族入侵期间，嘉利文带领的组织分部已经在法洛斯王国“遍地开花”了。
当然，这种开花指的是每一个重点区域都有分部，而不是成员数量众多——
在圣约教会仍旧有着绝对控制权之前，他们是不敢收纳太多人的，以免消息泄露后遭到打击。
可惜地是，这种谨慎风格并没有维持下去，就被一次“天降横祸”给破坏了掉。
索尔·兹伯里组织在法洛斯王国的总部位于法洛斯旧首都科弗代尔附近，比较偏僻，而那位管理者负责的区域是现首都特瑞西。
因为组织发展壮大需要大量金钱，所以平时组织中人偶尔客串一下雇佣兵杀手窃贼之类的身份。
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匿名跑来委托了特瑞西分部一个绑架任务，他们就直接捅了“马蜂窝”。
特瑞西分部因此被教会捣毁，临近的图玛分部同样也被消灭了大部分，还有洛伦索、罗斯科夫、皮隆等地，同样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可以说，在这短短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组织在法洛斯王国好不容易发展成型的势力，已然损失了四分之一，成员数量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起码损失了有一千人！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他们组织的人主动跑去袭击教堂，然后还喊出了组织的名字……
“查出什么了吗？”
从木屋中走出后，嘉利文见到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恭候在外，随之开口询问。
“我们在教会内部收买了一位线人，从他那里了解到，弗格森是因为长期被一种名为维尔玛狂暴粉尘的药物影响到了心智，才会失去理智的跑去袭击教堂，而那种粉尘，是绑架任务目标自己制作的，原因是察觉到了被跟踪。”
中年商人严肃汇报道：“之后为什么圣约教会能够对我们的行踪与据点精确掌控，目前还没有得出结论，不过……”
弗格森就是那个最初的暴露者，一听到他的名字，嘉利文就忍不住心生恼火，但此刻自然不是干生气的时候。
“不过什么？”
“特瑞西分部的负责人加德尔曾经伪装身份跑去那位绑架任务的目标住址附近，还莫名其妙的暴露了自己。”
“变形人加德尔……”嘉利文闻言蹙眉。
“你认为这与我们的信息泄露有关？”
“属下不敢肯定。”对方低头回答。
不敢肯定就是有所怀疑，这个态度很明确。
嘉利文闻言没说什么。
绑架任务的目标是一位名头响亮的教会精英，据说背景很强大。
不过目前已知的信息当中，并没有对方实力多么强大的记录，相应的超凡层次甚至只是第二位格罢了。因此可以说，特瑞西分部最初去接这个绑架任务，是没问题的。
而任务期间，被目标发现然后中了毒药“遇害”这点，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可以理解。
然而变形人莫名暴露又是怎么回事？
身为一位强大的怪物变形者，名为加德尔的分部负责人精通隐匿气息与伪装，竟然会在监视一位第二位格的弱小之人时突然暴露？
更奇怪的是，在对方暴露之后，本来潜伏很好的组织就接连遭遇到了圣约教会的袭击，乃至损失惨重……
“我们要报复那位任务目标吗？”
在嘉利文沉思之时，中年商人小心询问，“或者把他绑过来拷问详情？”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嘉利文闻言瞪了对方一眼，“那个家伙明显不正常，已经跳进一次坑里了，你还想往里跳第二次？”
“属下只是觉得这一切可能与对方有关。”中年商人惭愧地低下了头，“看起来，最初的两次暴露，都是因为那个名叫伯尼的任务目标。”
“圣约教会的那些圣骑士还是针对我们的直接凶手呢，你要不要也将他们全都干掉？”嘉利文冷哼着问，惹来对方头压得更低了。
这让嘉利文莫名有些扫兴，于是他摆了摆手，“下去吧，继续调查——对了。”
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眼神颇为阴郁地问道：“那个发布绑架任务的人是谁，还没查清吗？”
“正在调查。”
中年商人低声道：“只是，当初特瑞西分部的人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接到的任务，我们一时间有些弄不清头绪。”
151 异灵生存现状
“非正常渠道？”
嘉利文闻言奇怪地问了一句，但他对此其实没多大兴趣，因此没等对方回应，就再次摆了摆手，“算了，具体你看着办吧，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细节就不用汇报给我了。”
中年商人点头应是，随后躬身后退离去。
原地嘉利文则沉思了起来。
组织遭遇的灾难虽然很大可能与那个奇奇怪怪的绑架目标有关，但也不能保证发布任务之人是不是在故意给他们挖坑，所以这事必须要调查一番。
承受如此惨重的代价，损失的人手上千，怎么说也得找个背锅的，不然没法向上面交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以为海族入侵能够充分成为他们发展壮大的一个遮掩，结果那海族还没怎么样呢，他们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反倒遭遇了重创。
这事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内心惆怅，嘉利文并没有继续呆在房间里，而是踏步走向房门口，然后推门离开此处。
他所处的房间其实是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而在小屋之外，是一片浓绿明媚的森林与溪流。
不远处是一条歪歪扭扭的泥土小径，尽头通往更大的大路，最终目的地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城市。
没错，他目前正呆在特瑞西的郊区，也就是一切灾难的始发地附近。
这其实非常危险，但他们组织在这里创建分部，目的除了发展势力外，还有着为某位强大存在提供消息的原因。
消息的内容基本与寒霜山脉的战局变化有关。
这个任务是很重要的，绝对不能中断。
与此同时，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这个法洛斯王国负责人自然需要以最快速度，或者说以最诚恳的姿态来调查这件事，以免屁股下的位置被其他人所取代——
能者上，弱者下，这本就是组织中的生存法则，再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那他这个负责人可真是做到头了。
只是，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除了了解的情况更具体外，还没有见到什么补救的机会存在……
“那位大人倒是可以帮我稳住地位，可联系很多次了也都没有回应，唉。”
内心有些忧愁，嘉利文表面上倒是看起来颇为稳重。
此事他身着过膝亚麻长袍，披着连肩头套，脚踩皮裤靴的同时，手上还拄着一根赶路用的树枝手杖。
打扮如同一位普普通通的旅人，行走在通往特瑞西的泥土大路上，倒是非常不起眼。
不过实际上就算他打扮的突出一些也不会惹来什么注意，只因最近这座城市附近，出现了更引人眼球的东西。
“不是恶灵吗？为什么会叫异灵？”
……
“它们也没那么可怕，我之前还亲眼见到过一个异灵躲在角落拉屎哩。”
……
“图玛附近那群食尸鬼就是被它们杀掉的，还有罗斯科夫森林里的那头吃人的半人马，尸体现在正被领主老爷挂在城堡墙上示众呢。”
……
“我还是不认为那些异灵值得信任，它们和猎魔人大人们可差远了……”
……
“当然，可惜猎魔人大人们现在可没空理我们。”
……
……
通往商贸之城特瑞西的道路上，可以清楚听见许多旅人们口中的谈论，他们有的是附近的农民，有的是外来的行商，不远处还能见到一位贵族打扮的年轻人正骑着马与旁边侍从嘀咕着相同的话题。
话题的核心是那些以前被当做是恶灵，现在被叫做异灵的奇怪家伙，嘉利文对此比较了解，因为他之前联系的那位大人，有要求让他搜集这方面的资料。
而当他抵达特瑞西城内，路过一处旅馆时，更是亲眼见到了一只异灵蹲在旅馆木牌子上闭目养神。
那是一只鸽子模样的异灵，长有灰色的羽毛，但与正常鸽子不同的是，这只鸽子浑身羽毛下正往外飘着着莹莹光点，仿佛有很多白金色萤火虫在其周身盘旋缭绕，闪烁不定，看起来非常漂亮。
当嘉利文脚步靠近时，更是能听到一阵隐约的祈祷声从鸽子身体内悄然传来，莫名令人感到十分圣洁。
“圣约教会糊弄人的手段还是很不错的，可惜，走了歪路。”
他对此暗暗感到不屑。
活跃在特瑞西附近的异灵们基本都是这种情况，白天时还不觉怎么样，一到了晚上，那可就非常明显了，也让它们在某些人看来仿佛祥瑞。
然而恶灵就是恶灵，在嘉利文看来，不论圣约教会如何的宣扬与装扮，这些渐渐被民众们称之为异灵的存在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判断自然是基于他搜集到的许多信息，而这种判断的心理，则源自于某种“怒其不争”的情绪——
虽然与教会处于敌对关系，但实际上，索尔·兹伯里组织中的规矩与书籍典故大部分来源于教会。
原因很简单，他们信仰的索尔·兹伯里是神子，而神子对应的神，其实正是伦农。
只不过他们认同伦农神的地位，圣约教会却不认同他们这个神子罢了。
这就造成了，组织内的人一方面非常敌视圣约教会，另一方面，在面对圣约教会之外的异教时，反而会将圣约教会看做“自己人”。
因此，当他们了解到圣约教会竟然堕落到借取恶灵之力为己用的地步时，自然情绪复杂。
毕竟在他们看来，相比借用恶灵的力量，他们这些“借用”异种与魔物力量的另类超凡者，可比那些异灵要“正宗”多了。
想到这里，嘉利文脑海中不由又闪过了那个绑架目标的名字。
异灵天性邪恶散漫，最初完全是一盘散沙，但最近它们在特瑞西中发展的势头却越来越凶猛，最开始还被民众们所厌恶且惧怕，但渐渐的，这种负面情绪却越来越弱。
直到目前，虽然特瑞西的人们仍旧警惕这些诡异的家伙，但基本上已经没人再对异灵们避之不及了，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会主动与异灵进行接触。
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本来凶残邪恶的异灵，竟然一下子变得老实了许多，仿佛原本邪恶的形象才是它们的伪装似的。
嘉利文可不觉得那些异灵真的天生良善，所以造成这一切的，自然是那位名叫伯尼的管理者制定的方针缘故。
他觉得对方是个人才。
就算不考虑其身上神秘的背景，也是一个非常值得重视的目标。
“可惜被圣约教会抢了先。”
嘉利文叹气。
虽然因为对方而损失惨重，但其实他对于那位伯尼并没有什么恨意，毕竟是己方主动先去招惹人家的，捅了马蜂窝那只能说太倒霉。
或者说没有做到详细的调查，活该倒霉。
而据说对方一年多以前还不是光辉之地的人，加入教会其实没多久，这就让他更加感到遗憾了。
因为在他看来，圣约教会已经没落了，信仰的神多少年了都没有降临过神迹，哪像他们信奉的神子，不久之前还有制造出一场奇迹，两百年前甚至亲自降临行走人间。
基于这点，他们组织内的人普遍认为，圣约教会是必然会退场的，未来属于他们的神子，属于索尔·兹伯里。
“据说总部有意向举行一场侍奉神子的门徒选拔，只有十多个名额。我可得快点将功赎罪了，不然岂不是没我的份？”
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前途，表面上嘉利文已经迈入了一处酒馆当中，继而坐在角落位置等候了起来。
他将功赎罪的方向并不是调查清楚特瑞西分部为什么会暴露的问题，也不是阻止圣约教会不断的袭击。
这两件事情目前没什么准确的线索，而且就算办成了也无法挽回损失。
所以他将希望放在了自己之前用仪式联系的那位大人身上，或者说，将希望放在了替对方办成一件事，然后获得支持身上。
那是一件足以影响到目前僵持战局的大事，只要办好了，海族必然没办法继续龟缩下去。
而眼下，此事已经将要完成。
152 谎言杰拉德
“寒霜山脉并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脉，它是远古时代海族费大力气制造出的一处通道枢纽，因此，只要我们找到这处山脉的控制核心，就能通过该核心来操纵山脉下的地下暗河，掌控它的缓急流动，同样也能够摸清潜伏在地底的海族分部状况。”
……
“枢纽的位置是不固定的，目前的海族与远古时代的海族也并非是同一支，因此目前该枢纽还没有人掌握到手。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远古海族遗留下来的指南，那么想要找出枢纽，并不费力。”
……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在海族不发现的前提下深入山脉地底深处，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
……
一阵阵话语从那位名叫嘉利文的人类口中传出，声音不大，却能够清晰的被杰拉德听到。
不止能听到，他还能够见到。
目光所致，一层仿佛黑纱般的迷雾阻隔在前，迷雾之后，就是那嘉利文所处的小酒馆。
因烤羊而熏黑的房梁、零零散散落座的客人、倚靠在酒柜处的妓女，以及正擦拭酒杯的酒馆老板……
特殊视角下，这一切看起来如同黑色颗粒构成的一般，显得并不真实。
不过，这其实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默默倾听了少许时间后，杰拉德视线一动，于是本来就不太清晰的画面突然化作一片迷雾翻涌消散，但紧接着，另一处画面则悄然随迷雾的荡漾而滋生。
那是一处花园，花园中有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低着头，紧盯他泡在盆中的双脚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双眼睁着，他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被发现了啊……”
注视了对方片刻后，杰拉德闭目，陷入思考当中。
天国需要防备神灵伦农的复苏，而他则有着欺骗世界的野望，双方遂在很多年前一拍即合。
然而最开始的计划和现在的情况，可是完全不同的。
神灵的复苏必然会引发圣约教会脱离天国掌控，所以最初的计划是以“自己”代替圣约教皇，伪装着，潜移默化地影响圣约教会。
这个影响教会指的是让复苏的伦农无法顺利掌控教会的力量，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考虑带头搞分裂。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就在当前教皇身上埋下了后手。
当初在得知天国准备以雷霆手段镇压处于法洛斯旧王都中的两位魔王后，杰拉德更是派遣属下信徒提前进入其中，以方便另一个“自己”能够从中苏醒。
后者目前已然完成，虽然无法跨越那处封印看到内部情况，但他能够感应到另一个“自己”的复活。
所以，正常来说，只要等待着那处封印在未来某天解除，他就能立即执行代替教皇的计划，然后将庞大的圣约教会掌控在手。
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蠢的相信这一切会顺利进行下去。
变数早已出现，晨星谋划的一切，最初可不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与恐惧合谋坑天国大天使出手，继而引发分裂】
这点对天国方是很不利的，对他这位与天国合谋的谎言之王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种分裂造成的，是人类教会内部对天使们的不满，而非是对神灵的。
这与他理想中的那种，成为教皇后反对神灵的封印可是截然相反的两码事。
【四处制造灾难，让光辉之地陷入动荡】
此事对他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谎言是与众不同的，动荡与混乱并不会对谎言造成多强的增幅，反而在和平时期，他能攥取到的力量其实更多。
【面见各方势力，串联执行某个大计划……】
最后这点倒是给了他一些有利的要素，因为阴谋时常伴随着谎言，涉及到魔王这个层次的阴谋，所能激起的谎言会更加庞大。
只是，过程虽然令他享受，但结果却很难保证是否完美。
他有尝试与晨星进行联系，然后试探一下对方到底准备做什么，怎么做。可惜的是，联系了许多次，却始终没有回音，随后他只好联系与晨星结盟的恐惧之王密德尔顿。
从对方那里，他倒是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晨星似乎准备打开一扇地狱之门。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如果这扇门是那么容易能打开的，魔王们早就动手去做了，不至于和天国在混沌要塞打了上千年。
但对此，他其实非常感兴趣，所以尽管与天国中的某位属于盟友关系，尽管晨星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对他本人有所坏处，他还是并没有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与之相反的是，杰拉德正在背后推波助澜。
比如，引导某些人对那位英格索尔的转世体进行刺杀与绑架，继而让教会察觉到刺杀者背后的势力，去调查，去追捕，让动荡发生。
索尔·兹伯里这个组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出来的，眼下已然遭遇到了沉重的打击。
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教会的步步紧逼下，毫无顾忌的进行反击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打击期间，教会应当能够发现，这个组织内部拥有着一种名为“卡拉米人神话之力”的特殊力量。
如此一来，白银联盟与其背后的罪恶三魔王，则必然成为圣约教会另一个怀疑的目标。
这点并不是他早有布局，而是这个索尔·兹伯里组织，本就与罪恶有着某些关联。
与此同时，在教会怀疑罪恶之王的同时，罪恶之王则会怀疑雇佣该组织去绑架英格索尔的人，是有意让他们暴露在教会视线之内的。
而只要罪恶这么一怀疑，那么在调查过后，就会发现，那个出手雇佣之人，背后有着另一位魔王的身影。
那当然不是他谎言之王，而是瘟疫之王德里安。
没错，这一切尽管都是杰拉德做的，但实际上却没他什么事。
目的自然不只是追求欺骗同类们的快感，主要是想激化当前僵持的局势，让正处于观望状态的各方势力能够打起来，为晨星的计划“帮帮忙”。
同时，顺便给自己那几位“同类”挖一些不大不小的坑。
一切都很顺利，因为目前法洛斯王国这潭水非常浑浊，浑浊到所有人都弄不清楚暗中到底是谁在耍阴谋诡计。
只是让杰拉德有些不理解的是，明明给罪恶挖的坑还没暴露乃至激化，为什么罪恶会突然指派其麾下的白银联盟开始组建舰队？
难道那索尔·兹伯里组织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所以一听到出了事，就决定立即驰援？
这又怎么可能呢？
据他了解，那个组织其实与最早被毁灭的索尔·兹伯里完全是两码事，固然有传承到一种特殊的超凡体系，却也没更多值得重视的地方。
而那种能够融合魔物血肉的超凡体系尽管很独特，但摸清楚原理之后想要复制其实非常容易，不至于为了这点而过度保护该组织。
“也许罪恶得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处于自己的谎言领域当中，杰拉德目光又转动了一下。
于是前方迷雾内的景象就变成了一处人头涌动的港口所在。
153 莫须有的问题
港口外的码头中停泊着大量造型威猛的战船，一个个光着上半身，身上有奴隶印记的码头工人扛着各种物资来回穿梭在船只与仓库两处。
在更远的地方，是一群衣着华丽裹身长袍的奴隶主，他们也将负责这次带领舰队前往光辉之地。
没错，这里是白银联盟所掌握的一处港口。
然而虽说这一切在人类眼中是个军事机密，但对杰拉德而言，却没什么用。
他无法在其中看到背后那三个老东西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一反谨慎作风带头搞冲锋的。
但他能够确信，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什么呢？
杰拉德不自觉想到了不久之前损失的黑血舰队。
黑血教派是他麾下掌控的一股力量，黑血教派的舰队全军覆没，自然也就是他面临的一次失败。
这其实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因为像他这样的魔王在人类世界当中，其实很难发展壮大势力。
但此刻杰拉德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损失，而是那位出手的天使。
最近如果说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也就那位天使比较独特了。
在杰拉德看来，他似乎并不是归属于天国中的天使，原因是，如果天使来自于天国，那么不可能做出那种较为鲁莽的动作。
“但这也不好说，天使里面傻子还是不少的。”
默默思考着，杰拉德眼前的雾气复又翻涌变化，最终显现出了一处简洁屋舍的场景。
屋舍中摆设的桌椅与挂饰精美考究，充满古典风格，最显眼的是两位坐在壁炉旁椅子上的年轻身影，一位圆脸朴素，一位面容俊雅。
伯尼·阿利克，与某位降临到人类世界的天使。
或者叫做英格索尔与天国的使者。
前者是杰拉德重点观察的目标。
他的出现同样是杰拉德没想到的，而且最初还牵扯进入了晨星与恐惧的合谋之中。
让杰拉德很难不去怀疑，这件事情，自己在天国中的那位盟友是否也有参与。
不过这种怀疑目前倒是消散了许多，因为对方在不久之前已经证明过她的诚意。
可这个英格索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他是被排挤下来的，那么就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成长，而如果他的转世另有原因，那么这又与盟友的说法有很大出入。
基于此，每次见到这位伯尼，杰拉德都忍不住怀疑自己那位盟友，是不是在算计圣约教会的同时，连他也算计在里面了？
“也许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我们来毁掉圣约教会，毁掉那位复苏神灵的根基？”
“等到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跑出来捡便宜？”
杰拉德这么一想，感觉似乎还挺有道理。
他是知道天国的天使们在做着某种与光辉之地无关的计划的，甚至了解这件事的大致情况。不然也不会与某位大天使结成盟友了。
但谁能保证，这个计划是确实存在的，还是天国为了欺骗他们而故意编造的？
……
擅长欺诈的谎言之王沉浸在自己是否被骗了的问题上，另一边，同样处于地狱内部，以特殊手段观察人类世界的罪恶三魔王，则在讨论着己方之前的行动。
“那帮蠢货肯定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带头冲锋。”
刻薄的老者声音语带讽刺地道：“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一向胆小的我们这才敢第一个有所行动。”
“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
一道年轻少妇般的声音语带笑意地纠正道：“你是瞎子吗，杰拉德的黑血舰队可还沉没没多久呢。”
“杰拉德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老者嗓音尖锐地道：“你就是一个只会四处卖弄风骚的婊子！”
“干嘛那么大的火气。”
少妇声音闻言不以为意，“不就是输了一场么，你至于这么生气？”
“什么叫不就是输了一场？”
老者生气地道：“这事要是变得和黑血舰队那样，我们的损失可不是几年之内能够弥补的，你们两个这么冲动，早晚会后悔！”
“有可能哦。”
少妇似乎赞同地说，“可惜二比一，决定都有好几天了，你现在叫嚷这些好像有些晚。”
“他应当已经回过神来了，正考虑计划如果失败，就可以顺便推卸责任。”
某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
原本骂骂咧咧的老者声音因此语塞，随后变得更生气了，“什么叫推卸责任？我本来就不赞同这次行动，太鲁莽！”
“鲁莽归鲁莽，事后做成了却会很有效。”
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我们都看见了，只是法洛斯王国一地出现了动乱，教会就不得不派出天使来打击敌人……如此虚弱，不趁那些家伙没反应过来之前去咬上一口，晚了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不止一地。”
老者声音抬杠道：“冈瑟与黑荆棘同样出现乱子了，你们难道是瞎子吗？”
“所以这才更容易分摊圣约教会的力量。”
中年男子的声音语气嘲弄地道：“这事早就讨论过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我就是觉得，我们可能中了晨星与密德尔顿的诡计。”
老者声音被揭破想法后，不见有丝毫羞愧地道：“这事到底是我们在等着他们做出大动作，好跟上去占便宜，还是他们利用我们这种心理，怂恿我们跑过去当替死鬼，可都还说不准呢！”
“那你说说，我们到底怎么中了他们的阴谋？”
半天没出声的少妇声音语气惊奇地道：“是晨星他们能够掌控我们的想法，替我们做决定？还是他们可以命令那个天使跑去袭击舰队？”
“这……”
老者语塞，随后坚持地道：“说不准，总之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就警惕着吧。”
中年男子的声音不以为然地说，“决定已经下了，舰队正在组建，现在你说什么我们都是不认同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用。”
少妇声音突然道：“他倒是提醒了我，为什么我们不能怂恿别人先去探探路？”
“怎么探？告诉别人圣约教会现在很虚弱，没有看起来那么强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鄙夷地道：“这事谁会想不明白？只不过下决心的目前只有我们罢了。”
“谁都能想清楚，但他们不一定想得通我们现在的动作。”
少妇声音道：“看啊，一向谨慎的三个老东西突然这么莽撞，里面一定有问题吧？”
“没错。”老者声音在一旁赞同。
“可是，问题在哪呢？”少妇声音又问。
“问题在于没有问题。”
“谁说的？”
少妇声音意有所指地道：“索尔·兹伯里最近突然被教会针对了，与他们有关联的我们又这么着急的组建舰队准备袭击光辉之地，这难道不是问题？”
154 浑水愈浑
局面的变化往往是某些存在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结果。
接下来一段时间，有许多起眼或不起眼的事情在特瑞西这座商贸之都内发生。
寻常民众感觉不到，甚至对此反应颇为迟钝，但泛是有一些消息渠道的人，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就都能发现的到，局面似乎变得越来越奇妙了。
首先，不断有外来者抵达特瑞西打探情报，打探的对象则是已经渐渐被特瑞西民众们所熟悉的“异灵”们。
这种打探其实在以往并不少见，毕竟异灵这种东西对正常人而言非常值得警惕，教会却偏偏一副准备重用的模样。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段时间，跑来打听这方面信息的人尤其多，甚至可以称得上大量。
他们打听的内容也千奇百怪并不一致，有的在了解异灵们的危险性，有的则重视异灵们的能力以及“习性”。
一些较为特殊的，在见到稀少的“化形异灵”后，更是咨询起了异灵能否生育的问题。
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突然多出了无数对异灵感兴趣外地人。
这其实是因为伯尼的“推广申请”已经被大主教亚度尼斯审核并通过了，目前正在向更上级提交报告。
因此，王国内一些消息灵通的领主们能够得知，不久之后，他们所在的领地将会与特瑞西一样，相继成立异灵部门。
考虑到与海族之间的战争仍在持续当中，而异灵们又普遍具有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与实力，也许会带来非常大的帮助，领主们自然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而且很多人其实对这点抱有一些过度的期待，毕竟教会连异灵这种“本质邪恶”的东西都开始重用起来了，也许在别的地方，也会跟着放松限制？
消息因此传递的飞快，不过这件事并不只是在原住民们当中发酵并扩散。
于玩家群体当中，同样有相应的信息传开，这对于即想要有渠道获取教会专属资源，又不想离开熟悉地图的玩家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大好事——
雄鹿庄园的异灵部门虽然在前段时间闹的轰轰烈烈，但其实相比真正跑过去申请加入教会的玩家，还是看热闹的玩家数量更多。
毕竟雄鹿庄园所在的城市只是法洛斯王国诸多城市中的一个而已，而法洛斯王国尽管因为战争缘故比较特殊，但仍旧不过只是光辉之地三十多个王国中的一员。
幅员辽阔的光辉之地，玩家们分散各处，自然不可能被一股脑吸引过去。
……
即将扩散开来的异灵部门惹来一片期待的目光，但这并不只是特瑞西中唯一的特殊情况，除此之外，一则关于宝藏的谣言不知何时悄然传扬开来——
据说，一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掌握着古帝国分裂前某位末代皇帝藏起来的大量财富。
……
据说，一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掌握着海量第三次猎魔之战时遗留下来的超凡资源。
……
据说，一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掌握着一条能够令凡人成为神灵的超凡捷径！
……
不同层次的人能够了解到的谣言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某个名为失序之眼的组织，拥有着某种宝藏。
消息于某一时刻悄然诞生，传扬的却是非常快，伴随着的还有许多证据能够证明这并非谣言。
比如失序之眼这个组织，在两百年前的确与帝国皇帝作对。
比如失序之眼，确实参与过第三次猎魔之战，而且还颇有建树。
以及，两百年前，失序之眼中真的出现过一位颇为特殊的“神子”，这位神子似乎还留下了一条非常奇特的超凡体系……
完全虚假的消息会让聪明人不以为然，似是而非的内容则会惹人遐思并且有理由深入去探索。
寻常人了解不到的信息，在一定层次以上的人们那里只要费一些时间就能发掘的到。
而越是挖掘，那些谣言的可信度就越高。
尤其值得重视的是，在光辉之地以外的世界，一个名为白银联盟的国度，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组建舰队，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对光辉之地发动战争。
“黑血教派的舰队才覆灭不久，这个白银联盟就又有了动作，这似乎不大正常。”
……
“白银联盟背后那几位一向谨慎，很少会这么冲动，这事必然有隐情。”
……
“据说在那个失序之眼组织当中，很多成员都出身自白银联盟……”
……
舆论正向着某些存在预计中的那样发酵着。
于是混杂在诸多领主查探异灵信息的浪潮下，还有许多跑去特瑞西打听索尔·兹伯里，也就是改名后的失序之眼目前情况的。
顺带着，连教会针对失序之眼这件事，也被有心人发现了，了解内情后，他们对于其中另有隐情这件事更加笃定。
“只是因为一个失序之眼的成员跑去袭击教堂，教会就发起了这么大规模的针对行动，傻子才信这件事里没隐情。”
……
“教会捣毁失序之眼各地据点的动作这么迅速，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不可能是突发事件。”
……
……
两百多年的时间，某些真相已然被教会隐藏的非常干净，就算是自己人也大多并不了解内情。由此，关于教会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失序之眼这件事，就很难去澄清。
同时，教会的动作的确不像是突发的，他们每次行动都有明确目标，仿佛对失序之眼目前的组织状况非常了解。
这就很难不令人怀疑，教会早已得知失序之眼拥有“宝藏”这件事，眼下正趁着战争的掩盖在“挖宝”。
种种原因，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就这么渐渐被一些人认定成了“真相”。
于是，随着教会并未中止的追查搜捕失序之眼，许多第三方势力同样也在暗地里搞起了各种动作。
这件事惹来了本地教会高层极大的警惕，相关调查也随之展开。
可惜，这次调查并未取得任何结果，诸多探子涌入之下，特瑞西这座城市已然变成了一滩浑水，其中杂鱼与野心家混合，令局面看起来非常复杂。
与此同时，一些奇特的迹象也正在悄然出现——
随着时间流逝，战场核心区域本来龟缩起来的海族莫名出现了躁动，甚至一反往日躲藏常态，开始主动袭击起了人类驻军！
155 鱼人玩家
裹挟着大量泥沙的湍急河水扑面而来，如同风暴剧烈爆发在眼前世界，令方瑶朝前游动的速度变得缓慢而又艰难。
直到她发动了一个名为[冰霜黏连]的技能，有深蓝色冰晶在周身凝结，她的鱼人角色这才在深邃的河水中稳住身体，继而能够缓慢朝前挪动。
不过屏幕中的其他鱼人就不那么好过了，本该在水里畅游横行的海洋物种们，眼下就像是一群陆地牲口遇到了洪水灾难似的，四肢躯干不断挣扎，却又难以抵抗“大自然”的威严，最终被流水冲向后方丧失了体力，或是干脆撞在两侧河堤坚硬的岩石上七窍流血。
“松木区外围，树蜗牛河域有教会超凡者在施法，附近渡河的朋友们请小心。”
屏幕边缘的信息栏中有公会成员发出提醒，却属于一种马后炮行为。
方瑶也完全没有理会这条消息，她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键盘，以便稳定自己的鱼人角色不被河水冲离既定路线，一双杏眼瞪得老大，连旁边吃到一半的泡面都顾不上了。
逆流而上本就艰难，更别说这其中还掺杂着超凡力量的影响了。
浑浊幽暗的水域当中，偶有锋利的冰晶闪过，将周遭大量“同类”切割成两半之余，更是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幸运的是，身为玩家的方瑶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因此尽管这一片区域充满了危险，她最终还是成功渡了过去。
“这游戏好难。”
方瑶因此松了口气，随后调整视线看了看周围后，却又沉默了起来。
她是一个半新手海族玩家，在海洋中发育到了十多级后，感觉海洋中的蛇多的如同海草一般令人厌烦，又不愿意随便自杀换角色，于是就跟着一群鱼人顺着某条河流进入了人类领地当中，想要跑到这个新天地看看是什么样子。
然而一路下来的残酷，却超出了方瑶的想象。
刚开始的队伍数量庞大，几个小部落协同合作，鱼人数量起码上完。
但随着它们脱离大海，顺着一条处于野外的河流钻进陆地区域后，灾难就开始不断降临了。
人类捕猎队的搜捕、河水中遍及的乱石与捕捞设备、觅食的魔物、因不断有死尸浸泡而悄然滋生在河水中的瘟疫……
种种想得到想不到的问题接连浮现，不过这一切起先倒是还能应对，队伍内部有着玩家后勤官支援，鱼人们也不用像它们以往那些前辈们一样上岸寻找食物。
然而随着持续深入陆地，灾难的严重程度却始终在加深。
包括一些人类超凡者的突袭，包括河流分叉开来的繁琐与复杂，包括许多道路已经被堵塞甚至变成了陷阱……各种情况下，队伍成员的数量迅速锐减。
直到不久之前，还没有进入那处湍急水域时，方瑶周围的鱼人已然只剩下一百多条。
而眼下，还活跃在她周围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仔细数了数，就算加上后面看起来可以成功度过危险的，也不会超过十个！
这很恐怖，上万鱼人从海洋里出发，到此刻即将抵达目的地了，却只剩下不到十个，巨量的死伤很难不令“鱼”们怀疑，它们如此艰辛地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这背后存在着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数字。
方瑶清楚记得，在一开始上路时，自己出生地所在的那个小部落族长是多么的“慷慨激昂”，为了激励子民们信心，它甚至还抱着好几只没长大的子嗣幼崽好一番身先士卒。
她同样记得，在得知自己的“玩家”身份后，那位族长即喜悦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能够帮它们解决食物的问题。
而现在，那位领路的族长早已死在了半路遇到的瘟疫上，它的几只幼崽以及其他家属，到目前一个也见不到了。
甚至可以说，目前方瑶眼熟的所有鱼人，基本都死了个干净，唯一例外的，只有一个身材窈窕的鱼人“姑娘”。
它其实也属于没长开的幼崽行列，有着十多位兄长照料，现在就剩下它自己了，怎么活下来的方瑶却不太了解。
操作角色靠过去碰了碰对方后，获得的回馈只有一阵懵懂茫然的细小哀鸣，那是鱼人们天然具备的心灵之语，平时听起来空灵悦耳，现在却只感觉尤其悲切。
“你又能活多久啊？”
方瑶叹气，随后在幸存的一位强壮鱼人组织下，与其他鱼人继续组成队伍，逆流朝前游去。
像之前那种艰难的关卡最近遭遇的非常频繁，但其实并非没有漏洞可循。
原因是附近区域河流密集且繁杂，人类教会的超凡者四处分散下，没办法每天二十四小时全力施法阻拦。
所以其实正常的话，她所在的这支队伍不大可能遇到阻拦，因为每支队伍在赶路时，都会有派遣斥候在前面探路。
人类布防的相应规律，也会被鱼人斥候们观察到。
但此刻，这种规律显然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在斥候没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变化。
幸存的鱼人们因此充满了懊悔与愤怒，不过它们除了干叫嚷外也没有别的动作了，就算是那位死了十多位兄长的鱼人姑娘，现在的情绪中害怕与胆怯也是占据了大多数。
频繁且大量的死伤下，流淌在鱼人们血脉中的野性，早就被杀的一干二净了。
眼下支撑它们继续前进的，唯有找到其他部落的先行者们，然后活下去。
“也许它们已经游到了圣地？”
似乎同样对方瑶眼熟，那只鱼人姑娘在向前游动时不自觉就靠近了过来，“我们会不会找不到它们？”
‘当然不会，大部分先行海族可都正缩在寒霜山脉底下与人类僵持着呢。’
方瑶心里回答，但此刻浮现在屏幕画面中的回复，却并非她想要说的。
于是她选择了其中一条相对温和的劝慰。
“就算它们先走一步了，也应该会留下指引者，而且前阵子我们不是还遇到过一位跑过来引路的同族施法者吗？”
屏幕中，游动在河底的矫健鱼人如此回答。
“啊，我给忘记了。”
“……”
“你说，我们还要游多久啊？”
“已经快要进入核心区域了，应该明天就能到地方。”
“真的吗？”
“我猜是这样。”
“哦……”
“……”
“队长说等下休息一会，你要不要来交配啊？”
“……抱歉，我喜欢的是人鱼……”
“你在骗我？人鱼族明明那么丑？”
“……“
……
时间不断流逝，河水上空渗透而来的微弱阳光渐渐消失，幽暗最终彻底笼罩在了附近水域内，令周围游荡的鱼人们看起来如同一条条鬼魅般恐怖。
不过长期赶路之余，方瑶对此已然熟悉不已了，她也用不着始终操作着自己的角色跟上队伍——
游戏公司在这点上非常贴心，如果玩家长时间处于赶路状态，是可以选择自动前进的。
而那条鱼人姑娘在被她拒绝后，也就彻底没了话语，开始闷头赶起了路，方瑶于是能够抽出手来翻阅公会聊天面板中的信息。
天球公会规模很大，而且十分正规，这种正规表现在游戏中的情况就是她所在的天球第七公会，完全是一个新手大本营。
其中成员少部分是老玩家，大部分都是新玩家，而老玩家在公会里存在的意义就是带领新玩家迅速成长。
因此，这里聊的基本都是一些新手攻略，以及对新手们很有用的信息。
不过此刻方瑶在看了一圈后，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本来引领公会中海族新手的几位资深老玩家，之前连发了好几遍“劝退”言论，或者说警告新玩家们暂时不要转世过去。
而原因，却语焉不详。
这让方瑶有些警惕。
她虽然不是转世流玩家，但亲身赶路下，可比直接转世到战场核心区域的玩家要辛苦多了。
眼下好不容易快要抵达终点，可别因为什么事翻车了吧？
于是方瑶连忙问起其中一位熟悉的老玩家详细情况。
得到的回复令她十分错愕。
“地下的水域在逆流，原因未知。”
“很多本来固定的营地都被冲散了，这里现在很乱。”
156 海族的困境
寒霜群山下的地底世界，如同一片庞大无比的水底幽暗迷宫。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流源源不绝地从未知所在涌现，然后顺着某种轨迹，朝法洛斯王国的东部，也就是大海的方向奔涌而去。
东部大海名为颤抖海，那里生存着的海族一向认为，这些水是从它们远在大陆西边的海族圣地中流过来的，所以只要顺着寒霜群山下的暗流往西走，就能直达那处希望之地。
但实际上，西部的海洋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倒灌哪怕一丁点的海水，反而是群山内涌出的水不断朝那个方向奔流。
当然，除此之外，水同样在往东流动。
整个寒霜山脉如同一座喷涌的火山，“熔岩”始终朝两侧流淌，这里也是一个关键性的节点，在还没有抵达该节点时，海族们是逆流而来的，但只要跨越这道关卡，那么接下来的道路就会顺流而去。
正常情况下，这道关卡并不难以跨越，但基本每次海族过境，遇到的都不是正常情况，原因自然是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们出手阻拦。
这种阻拦对于海族来说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灾难，因为人类超凡者数量众多，而海族尽管可以走水路潜行，但陆地上的河流总共就那么多，并非无穷无尽，人类超凡者只要占据一些重要位置，就能利用超凡能力，不断阻拦海族越境。
不过人类有超凡者对此施加法术，海族自然也有着类似的应对方式——
它们可以建造水底传送门。
有着传送门的帮助，海族们其实并不需要像某玩家遭遇的那样，全程自己赶路。
它们其实只要在赶路到一定距离后钻进那道门，就能抵达门后的位置。
然而传送门虽然方便，但并不是随便就能建造的，同时也并非永久有效，所以自然也就有了使用限制。
以及，想要建造传送门，必须要有一个关键的中枢总基地，这个基地需要严密保护，因为一旦被破坏，那么分散出去的传送门就自然无法生效了。
基于此，海族相继建造了许多伪装的中枢，这些伪装大多都处于寒霜群山下的地底水世界内，它们在不知情的海族眼中，也就成了一处处临时营地。
在双方陷入僵持，海族不愿意离开群山下的宽阔世界而更进一步继续西去之际，各处临时驻地聚拢了大批海族入驻——
这些地方尽管光线幽暗，条件简陋，水质也与海水完全不同，但对比外面残酷的战争，却算得上是一处处避风港了。
有着玩家的帮衬，驻地还基本不缺食物。
岸上的人类们是很难进入地底水世界中进攻海族的，同时就算有这种意向，他们也要考虑地底错综复杂的地形与海族主场作战的优势。
而海族尽管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但在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是一层需要严阵以待的阴谋。没弄清这种阴谋到底是什么之前，海族们也不愿意离开群山下的安全驻地，去冒着危险继续西进。
所以双方始终在僵持。
日常的攻守，也大多围绕着传送门以及海族分散开来的游击队而展开。
这种情况在最近几天突然被打破了。
原因是，那本来安稳的水底世界，莫名变得一片混乱——
水流逆转、泥沙扩散、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狂暴乱流接连冲击，让苟在各处的海族聚集地不断遭到破坏，甚至濒临毁灭。
这是一种水世界规则的变化，想要应对，就必须要艰难适应，如同在陆地上适应各种气象变化。
事实上，海族在这方面并不生疏。
然而还没等各地海族适应过来，那原本有着一定规律的“气象变化”，却又转变成了另一种规律！
当海族复又适应了这种规律之后，新的归规律却又会悄然诞生！
如此重复，本来颇有秩序的群山之下变得一团糟，而这种“气象变化”所带来的，还不只是海族营地遭到了破坏，甚至整个地底世界都变得不怎么稳定了！
“这一定是背后某些家伙不愿意我们继续安稳下去，非逼我们与人类彻底开战！”
深海平台上，海族几位高层在察觉到这一切后，气的直发抖。
虽然目前战争始终在持续，但死伤大多限制在寻常海族身上，自打察觉到那海蛇之魔与海族的境遇背后有阴谋存在开始，它们就打定主意不被背后某些人利用了。
因此，海族在躲避日益严重的海蛇之乱同时，一直在养精蓄锐。
有着“异灵”们的帮助，有着寒霜山脉下那片“祖先们”留下的独特所在，他们有条件继续苟下去。
然而此刻发生的一切，完全打乱了这一现状！
“我提议与人类进行和谈！”
海族的几位高层中，一位有着青色鳞片的鱼人咬牙道：“就算吃人类的亏，也不能被这种鬼祟伎俩这么算计！”
“没错！”
往昔与青鳞鱼人不怎么对付的金发人鱼对此表示认同，“一开始人类不会同意我们过境，因为我们数量众多，但现在，我想他们会考虑这点。”
这话其实很残酷。
在精锐海族能够养精蓄锐的同时，是大量寻常海族以生命为代价来分散的教会力量，如果没有这方面，海族就算拥有与人类对峙的种种条件，也不可能有着僵持的资本。
因此话语落下，就遭到了一位章鱼头海族的反对。
“双方死伤惨重，谁会甘愿就这么算了？”
“将我族命运放在人类是否同意谈和上，你们不觉得这个想法非常愚蠢？”
“这可不是乞求。”
金发人鱼反驳道：“人类世界固然比我们强大，但更加不稳定，我们的探子来报，东陆黑荆棘王国目前正面临生死危机，而临近的冈瑟王国同样不好受。”
“还有纽卡斯尔。”
青鳞鱼人跟着道：“那里很多人都在觊觎光辉之地，甚至已经有了动作，因为圣约教会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虚弱！”
与其说是虚弱，不如说是弱点，教会势力强大，但占据的地盘实在太广，海族虽说近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却也同样证明了，只要舍得下血本，就能在教会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一切背后还有着某些更致命的存在。”金发的人鱼复又说道：“教会遇到的麻烦太多了，如果我们提议谈和，我想他们不会拒绝。”
“正是因为背后有着阴谋者，我才认为我们不能与人类谈和。”
章鱼头理性地道：“我们需要考虑，在这场阴谋当中，我们海族的位置是什么？如果擅自离开这个位置，是否会遭遇更大的灾难？”
“难道我们还要听从那个阴谋算计我族的鬼祟家伙？”
青鳞鱼人闻言气急而笑，“让我们承受了如此大的损失，我恨不得将他撕成一百块！”
157 决定与决定后
“你再生气又能有什么用？”
章鱼头对于鱼人同伴的表现感到有些无奈，“背后那位既然能动用海蛇之魔，难道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我们不能肯定这点，就像我们无法得知背后那位存在到底是谁一样。”
一旁金发人鱼说道：“但想来他不可能是无敌的，不然也不至于耍这种阴谋诡计了。”
“天使们也许很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这意思是借力打力，或者说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与人类一起谈。
章鱼头闻言没再说话，似乎同样对此有所思考。
“要考虑到，如果我们离开寒霜山脉地底范围，是否会遭遇教会，甚至天使们的打击。”
半晌之后，盘踞在深处，始终没有开口的一条海龙突然说道：“人类教会的高级别超凡者我们有能力去对抗，但天国的天使如果趁我们离开地底时动手，我们将没有反抗之力。”
这句话一出口，之前提议谈和的两位纷纷露出一抹笑容来，而章鱼头则豁然抬头看向海龙，“您……”
“代价太大了。”
海龙的声音威严肃穆，却难以掩饰其中一抹疲惫，“当初我们选择进入陆地范围，固然是因为时局紧迫，更多还是看到了法洛斯王国即将出现的混乱迹象，可现在……”
这话令深海平台上的气氛略显窘迫。
当时决定入侵时，正值法洛斯王室覆灭，王都沉没，面临大难的海族们见到了可乘之机，感觉可以浑水摸鱼。
结果摸鱼没摸到，反而惹来一身骚。
法洛斯王国的确是乱起来了，但这种乱完全是它们海族带过来的，而没有其他缘故。
眼下好不容易见到有海族之外的混乱出现了，出现的位置却偏偏是法洛斯王国之外，而非法洛斯内部……
时局错综复杂，但这么长时间被钉在火炉上烤着，它们早就看得出来，己方这是完全被某位当成了针对人类世界的一枚棋子，或者说探路先锋了！
这种情况下，它们自然不甘心继续被利用，那不仅是对它们海族的侮辱，而且也代表着自身未来的命运不在它们掌握之内。
所以谈和就这么被提了出来。
事实上，这个想法早就出现了，几位高层也有提出来谈论过几次，只不过以往并不着急罢了。
但现在，寒霜山脉下出现的异常，证明幕后那双黑手准备继续操弄它们了，这简直不能忍！
因此之前率先开口的两位这才下定决心。
而当那条庞大的海龙开口之际，尝试与人类谈和一事，基本就算是被确定了下来。
“想要避免人类一方假装谈和，就必须要在契约上做到严格防备。”
随后而来的，是一些相关讨论。
“我们可以动用先祖契约，以签订契约者为威慑，这样，如果人类反悔，契约签订者必遭反噬。”
“这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相比毁灭我们，人类完全可以牺牲一两位契约签订者。”
“所以签订契约之人必须要在人类世界拥有很高的地位。“
“教皇？”
“我不这么认为，圣约教会的教皇在人类世界地位再高也只是个管家罢了，做主的是他背后的天国。”
“可我们很难要求天使下来与我们签订契约，况且——”
“也不一定很难。”
之前说过一次话的庞大海龙复又开口了，“人类世界还是有不少神眷者的。”
这话让平台上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怪异，下边几位海族领袖互相对视之余，纷纷将眼角余光瞥向那条海龙。
说是有不少神眷者，指的是谁其实大家都懂。
毕竟某人在战争刚开始的阶段，可是给它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为此海族付出的牺牲要比预计中的多了许多。
如果不是半路那位突然被抽调离开，这种牺牲的数量还会更大。
与此同时，谁也不会忘记，当它们动手刺杀那位时，一头海龙是如何在对方手中死去了的。
更让它们耿耿于怀的是，在那次事件当中，对海族非常残暴的海蛇之魔，却被对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逼退了……
虽然事后察觉到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就算是取巧，也不是它们可以想象的。
这简直是一种打击！
因此在那次事件之后，它们谁也没开口多提这件事，对下边的海族，也是严厉封锁消息扩散，以免士气受损。
眼下这个话题突然提起对方来，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挺合适。
一来据说那位就算是在天国当中，地位似乎也很高，如果契约签订者是他的话，会更有保障。
二来，如果那位签了契约后，人类方突然反悔，那么海族在可能的损失惨重之余，多少还能解决一位难缠的仇家……
当然，除此之外，真要与人类签约成功，它们必然要保持更多的谨慎，行动方面也要有多个方案，以免真的惨遭灭族横祸。
不过单凭契约一事，基本上没有比那位更符合要求的了。
“这一切的前提是，人类肯同意与我们进行谈和，并且谈判成功。”
之前抱有反对意见的章鱼头，在其他同类们沉吟此事时又开口了，“就算人类方面临的问题非常多，但我们贸然提出议和，仍旧难免会被怀疑有阴谋。”
“而且目前寒霜山脉下的局面非常古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们能肯定吗？”
“我们真的有时间和机会去与人类进行谈判？”
这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话题，章鱼头话语落下后，原本稍微轻松一些的氛围复又凝固紧绷了起来。
良久后，也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句。
“弱小既是原罪啊……”
相对易怒的青鳞鱼人闻言想要开口反驳，但却偏偏没有什么话能够说出口。
在寻常人眼中，海族可不弱小，大大小小数千部落联合起来后，甚至非常强大。
然而这种强大在某些存在面前，却只能成为被利用的工具，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如何反抗这种命运？
变得更强？
可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算真的强？
这是一个难题，也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目前对几位海族高层而言，这个问题却不需要去考虑。
因为它们没更多心思理会困境之外的问题。
“所以，我们需要进行两手准备。”盘踞在平台深处的海龙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158 胖子主教（二合一）
某位魔王显然想不到他出手逼迫海族，却不小心触动了一个隐藏许久开关，令海族高层们做出了与其预计中截然相反的决定。
但这方面，想要彻底化作实际动作，还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发酵。
与此同时，在海族高层们进行紧急会议，讨论行动计划之时，处于寒霜山脉中的人类驻军，则因为海族的躁动而充满了警惕。
地底世界的动荡在陆地上的人们看来并不明显，只是群山中的河流变得不那么稳定，而且不断有海族士兵充满愤怒地从水里窜出来，对人类驻军进行袭击。
这种袭击是完全没有组织性的，散乱不成体系，而且看情况，跑出来的海族士兵一个个似乎都很狼狈，就像是逃难出来的一样。
位于群山中某处被树木围绕的瀑布处，此刻就有这种“逃难”所造成的冲击。
几位穿着轻便皮甲的士兵正组成精简的队形，或持矛，或抡斧的与一群爬上岸的鱼人进行战斗，武器碰撞声接连作响，双方之间交锋非死即残，绿色与红色的血液飞溅。
而远在瀑布斜上方的一处悬崖之上，一位穿着副主教白袍的胖子正用通体黄铜制的单筒望远镜观察这一切，直到眼见人类士兵不敌上岸海族，被迫后退，他这才悻悻然地放下手中器具。
“这帮缩头乌龟，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大问题。”
胖主教随后满脸笃定地朝着旁边一位表情肃穆的黑发骑士说道：“不然有那些恶灵帮助，他们才不会跑出来送命呢。”
“是异灵，大人。”
黑发骑士闻言纠正道：“上面严禁我们再提恶灵这个名字。”
“就像一头骡子非要管它们叫驴？”
“呃，您知道我的意思，这个——”
“行啦。”肥胖且头秃的副主教摆了摆手，“这里有没有外人，我就习惯性的说说，除非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说着，他横了黑发骑士一眼，没说什么，对方却立即正色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大人！”
胖主教闻言满意地笑了笑，紧接着却哼了一声，“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称呼问题罢了！除非有人拿来故意针对我，不然就算是大主教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他显然不想多提这个话题，随即话锋一转，“这些鱼崽子们很不对劲，你怎么看，凯文？”
胖主教是寒霜山脉战场区域的超凡者总指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山脉内整体战局的总指挥，因此，他随口问出的问题其实非常重要，甚至可以影响到未来的战争走向。
“我们需要对此进行调查。”名为凯文的黑发骑士颇为慎重地回答。
“这是当然的。”胖主教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不认为这是海族故意做出来迷惑我们的行为。”黑发骑士又道：“它们的整体力量是远弱于我们的，主动进攻并不是个好办法。”
“所以，你觉得有第三方入场了？”
“是的，我很怀疑这点。”
“潜入进去的那些线探子有传回消息吗？”
“关于这方面的，没有。”黑发骑士摇头。
胖主教闻言点了点头，“所以要么是全部探子都被海族发现了，要么就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他们没机会给我们传消息了。”
能够派去海族中担任内奸的，自然不可能是寻常角色，可以说那都是高级别的超凡者，不仅能够在水下正常呼吸，伪装成鱼人，甚至还拥有着超凡方面的沟通手段，遇到严重问题，是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快速传讯的。
因此，就算海族这种躁动出现的时间不久，正常来说其实发现不了什么，也足以让他们看到一些内情了。
这种内情八成不是内奸死了，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边其实可以用类似通灵的手段感应的到，但如果内奸没死，那么就一定不会被抓到。
因为派出去的那些内奸都是非常虔诚的教会成员，某种意义上，他们等于“死士”，是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入敌人手里的。
简单来说，凭着此刻的一点痕迹，胖主教就能猜到始终龟缩不动的海族，目前面临着某种大麻烦。
但尽管意识到了这点，他却也没见有多高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光辉之地没有这句谚语，但道理大家其实都懂。
眼下看见海族吃瘪，他们当敌人的确有高兴的资格，可谁又能肯定，接下来这个未知的倒霉情况会不会轮到自己身上？
“回去之后先换一次防区，把圣辉那些人也都派出去，时局很古怪，必须要警惕。”
“好的。”
“叫奥德里奇他们也小心一点，留意高空是否会出现意外，虽然不认为海族在伪装，但这也不能不防。”
“我记住了。”
“还有，维尔德那边——”
胖主教正说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隐约地脚步声。
习惯了某人走路节奏的两人对此很耳熟，对视一眼后，面上本该存在着的凝重立即变成了轻松且愉悦。
“这帮蠢鱼，以前还能仗着它们祖先留下的地理优势和我们打持久战，现在似乎持久不下去了。嘿嘿，你猜接下来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它们？”
“不好说啊，主教大人，不过我瞧它们似乎有不打自溃的样子。”
“唔，难不成有人跑下边去给它们下毒了？”
“也许它们是受够了咱们每天往水里撒尿？”
“哈哈哈，有可能，有可能啊~”
这段对话令已然临近的脚步不自觉顿了顿，随后一道苍老的话语突然响起，“不可大意，主教大人，目前情况未知，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仿佛才发现有人靠近一般，叉腰站在悬崖边的胖主教闻言后回头看了来人一眼，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是海族倒霉，又不是咱们，布兰登将军，你难道没看清楚下边发生了什么事？”
“零散的鱼人正被迫上岸，主教大人，我看的非常清楚。”
名为布兰登的老人穿着一袭金色盔甲，身上披着带扣针的红披风，声音有些疲惫，语气却很坚定，“但考虑到这场战争发生的原因，我认为这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也许吧，不过不会有意外的啦。”
胖主教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只有弱者才会以阴谋行事，虽然我不否认这场战争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我始终觉得，造成这一切的那位，根本不可能与你们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抵挡。”
“当然了，也许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捣乱，不过这些杂鱼只敢在背后阴谋者的掩护下行动，又能强到哪里去？”
“不久之前那个黑血教派的舰队来势汹汹，结果呢？连点浪花都没带过来就死没影了。”
不得不说，他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一定的道理，尤其是前段时间那位天使出手之后，更能衬托教会方的底气与自信。
然而实际上，教会这边目前可还没摸清楚那位天使到底是哪位呢，他们也没接到上面有相关的通知，胖主教其实对此颇感茫然。
但这一切名为布兰登的老将军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黑血舰队覆灭一事传来后，这位副主教就明显飘飘然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靠山。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就算我们有圣灵保护，也必须要谨慎行事啊，主教大人。”他仍旧坚持己见。
“当然，当然。”
胖主教闻言连连点头，“回去后你记着叫下边的士兵们多多巡逻，还有，吩咐厨子那多加点肉食，这要是真出现问题了，士兵们好歹能用出更多的力气！”
“我的意思是——”
“我懂，我懂，布兰登将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安心回去安抚士气吧，其他的还是交给我们考虑的好。”
老将军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转身离去，背影分外萧索。
原地两位因此对视一眼，表情颇为怪异，但没有说话。
直到见不到对方身影后，黑发骑士这才有些苦涩地开了口，“主教大人，你猜布兰登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忍不住发火骂我们啊？”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吧。”
肥胖且头秃的副主教表情颇为郁闷地回答，“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客气了。”
“主要是老将军脾气好。”黑发骑士怅然道：“换做我，就算猜到了些什么，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敷衍，也早就该忍不住了。”
“必然还有更深的考虑，人老了，脑子里想的事情也就多了。”胖主教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事又不好明说，他总得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把握节奏。”
话语落下，想到如此伪装的原因，他脸上略显玩味的表情稍微收敛，然后复又叹了口气。
“你说，这个事，怎么就这么难办？”
“传统很难打破。”
黑发骑士闻言抿了抿嘴，“而且这涉及到教会统治光辉之地的根本。”
“狗屁的根本！”
胖主教对此不屑一顾，“你以为教会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那是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利益团体！”
“这些利益团体从哪来的？当然是一些老牌贵族！”
“老牌贵族为什么是老牌贵族？还不是他们掌握着小贵族们没有的权力。”
“想要让他们放开手里的权力，岂不是在说，让他们和小贵族们站在同一个台阶上？”
“这种蠢事谁会同意？”
胖主教连说了一大串，显然对此非常不满。
黑发骑士因此不敢打断对方，直到话语结束，他这才弱弱地回应了一句。
“起码凯瑟琳太后有在幕后支持我们。”
实际上他觉得对方说的有些偏激了，教会始终是教会的教会，而不是贵族的教会。
不过这也很正常，眼前这位胖主教本来就是一个偏激的人，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凯瑟琳太后又不是法洛斯人，虽然前阵子发生的几件事让她彻底掌控了特瑞西，但她在整座王国的影响力其实并不大，也很难扩张。她啊，巴不得本地教会开放超凡者数量限制，然后扶持新生力量为己用呢。”
胖主教嘿嘿说道：“所以你说，她为什么支持我们的计划？”
黑发骑士闻言有些不服气，不过他一向不是什么进攻性很强的人，因此也就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对方也没打算继续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深入下去，兀自冷笑了几声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想了想后，他道：“冈瑟与黑荆棘王国的盟友们离开后，我们的阵地其实出现了很多漏洞。”
“是啊。”
黑发骑士点了点头，“偏偏现在又发生特殊情况了。”
“所以……”
“所以？”
“你觉得那些恶灵好不好用？”
“是异灵，大人。”黑发骑士本能地反驳，随后突然怔住，“呃，您的意思是？”
“你看，我又不是瞎子，那些鱼崽子能活到现在，仰仗着什么，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胖主教说到这里时毫无异色，“所以，海族可以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用？”
“可是，上次您还说那些异灵……”
“是恶灵。”
胖主教坚持地道：“异灵这个名字说来说去，早晚会让你习以为常，然后失了警惕心。”
“好吧，按照您说的，上次您还……”
“我上次是那么说了，可是那没用啊。”胖主教怅然地道：“我要是能做主，早把那些家伙给杀干净了。”
“可您现在？”黑发骑士有点懵。
“上头都那么支持了，而且据说这方面工作在城里做的还很不错，没出现什么大乱子，阻止也阻止不了。”
胖主教义正词严地道：“你觉得我是那么迂腐的人吗？明明没办法反抗了，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
“可是……”
“不用可是，就这么决定了，马上我就回去写申请。”
他说行动就行动，话语落下后，立即转身朝着营地方向走去，一路上还在嘀嘀咕咕。
“大主教既然都准备把异灵部门开到法洛斯全境去了，那就没理由拒绝我申请一批过来帮忙打仗。”
“不过据说那些恶灵很难管束，这方面我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
“不行，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琢磨出什么？”
“还得找专业的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脚步顿住，随后复又将视线放在了身旁跟着的黑发骑士身上，“你觉得，我与大主教申请叫那位名声很响的阿利克主教来我们这里，能不能成功？”
“啊？”
名叫凯文的骑士闻言愣了愣，感觉这话比较突然。
或者说，胖主教自打提起异灵这方面开始，就始终表现的很跳脱。
不过想到海族此刻面临的未知境遇，他就有些释然了。
显然，这位是被刺激到了，或者说，危机感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不过对于对方口中的问题，黑发骑士也不能肯定。
“应该……能行吧？”
“什么叫应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算了，我自己琢磨，动脑子的事情你就从来没行过！”
“……”
“叫那位阿利克主教过来可不只是方便管理恶灵啊凯文，来来来，我们仔细商量商量。”
159 晨曦升级
【经过刻苦练习，你的技能—晨曦，获得了等级提升，技能效果增强，并觉醒了特性：未命名】
……
【未命名：你可以感知并汲取到方圆十米范围内生命体散发出的情绪力量，根据情绪类别不同，你可以获得相应的临时状态加持】
……
【晨曦能力已获得英格索尔之谦卑的附着，未命名特性无法继续神圣化】
……
【技能当前级别为熟练（1/100）】
……
信息流接连浮现，代表着的是伯尼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然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成果。
正处于一处暗红色梦境中的他动作因此顿了顿，随后不以为意地继续抬起手指，隔空朝不远处一头浑身焦黑的长角恶魔眼部位置一抹。
瞬间亮起的一抹刺眼光芒令龇牙咧嘴大喘着气的恶魔复又陷入了疯狂境地，沉闷且暴戾的吼声如同山崩地裂般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五米多高的庞大恶魔奔向伯尼右侧方向所在，面目狰狞，牛蹄似的双脚踩踏地面带来隐隐轰鸣声。
它狂奔的速度很快，或者说它的动作其实是朝伯尼的位置扑击，只是因为致盲缘故，不自觉就偏移了方向。
不过该恶魔的错误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跑了二十多米，气势汹汹的身影就倏然浑身一颤，继而非常突兀地仰身摔倒在地！
砂砾般的尘土伴随狂风四散，恶魔面颊上一双无神的双眼睁大，高大的身体哆嗦了几下后，就一动不动地再也没有了响动。
仔细看去，恶魔那暗红色的粗糙肌肤表面，已然泛起了一层死气，深入其中，可以隐隐见到一阵不自然的焦黑由内而外蔓延开来——
经过晨曦能力不间断的“攻击”，这头身材高大的恶魔，已然在此处梦境中被杀死了。
碍于入梦法能够让混乱无序的梦境滋生出一抹真实世界的秩序，这头恶魔既然在梦里死了，也就代表着现实中的它同样不复存在。
周围景象随之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崩溃，充满七彩泡泡的梦幻森林环境紧接着代替而来。
站在一颗暗淡无色的泡泡前，天使莱恩忍不住看了看身旁表情淡定的伯尼，内心有些不平静。
原因很简单，刚刚死掉的那头恶魔，级别处于第三位格，而且因为种族缘故，实力在同级别中非常高。
结果在战斗当中，连伯尼的衣角都没碰上，就那么憋屈的死掉了。
“除非能够不用眼睛战斗，不然位格再高，也会被你压制住。”
他感叹地道。
致盲加远距离无视身体防御的心灵攻击，两者配合简直是放风筝战术的绝佳战法，仰仗于此，这些天伯尼的训练简直顺利的如同屠鸡宰狗。
不过他对此又有些担心，因为如果伯尼过分仰仗这种战术，如果遇到能够克制他的敌人，可能会非常被动。
但仔细想想，身旁这位转世的军团长大人目前这才第二位格而已，战术上有缺陷是很正常的，等到级别高了，能动用的手段多了，自然可以制定不同的打斗方案。
“这些敌人普遍缺少战斗天赋。”一旁的伯尼丝毫没有越级打怪后的愉悦心情，“我没有隐匿形体与存在感的能力，想要克制我其实非常简单。”
您说得容易……
莱恩暗暗心想，他单单只是被情绪感染，就已然有种思维运转不受掌控的感觉了，虽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对情绪方面非常敏感。
但那些敌人还面临着伯尼持续不断的心灵打击呢，想来感受比他要严重的多。
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有战斗天赋，也很难成功展现出来。
因此莱恩认为，相对于该能力本身具备的效果，这种影响思维的特性才是最值得重视的。
某种意义上，那可以说是一种“降智之力”。
“不过，你不觉得我们最近遇到的恶魔有些多吗？”伯尼在旁边突然询问。
莱恩因此一怔，继而深思了起来。
习惯做梦的恶魔其实并不多，而利用入梦法进入梦幻森林后的位置，一般与现实相对应。
这种情况下，偶尔遇到一两只恶魔，那倒可以说是偶然现象，可几天下来，他们已经在“附近”接连遇到四头恶魔了……
这显然很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他们遇到的恶魔，基本都属于战争领域。
‘难道有成批的战争恶魔进入了人类世界？’
莱恩暗暗怀疑起了这点，表面上则道：“是有些奇怪，不过放心吧，我会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上面的。”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也没有什么动作，一阵莫名的吸力就从脚下悄然浮现了。
继而眼前一黑，他们回到了现实当中。
头顶天窗外洒下的月光较为稀疏，那是因为天色已经放亮的缘故，阁楼地板表面被水晶粉尘铺设的“圆环”，此刻也看起来很是黯淡无光。
自然界的月光与圆环“魔法阵”，是入梦法的两种必备条件。
因此，每次入梦，都有时间与“能量”的限制。
“趁着还没亮天，先休息一下吧。”
打了个哈切后，莱恩朝伯尼道：“我们明天再继续。”
“辛苦了。”伯尼点头道谢。
“这是我的荣幸。”
莱恩略显不自然地回了个笑脸，随后没什么事，他就告辞朝着楼下自己暂居的房间走去了。
莱恩其实有些尴尬，因为这段时间除了给伯尼训练外，他始终在暗中观察着伯尼的一举一动。
原因并非出于好奇，而是身负的那个监视任务。
这让他愈发感到别扭。
如果说真要发现伯尼有异常情况的话还好说，问题是，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发现伯尼身上有什么“不忠”的行为，和那些私自下界的第四军团成员们，也没有丝毫联系的迹象。
这就让莱恩很多时候都有种没脸见伯尼的感觉，甚至生出了申请调离的想法。
理由都找好了，他无法胜任这个工作，因为他没办法以自身对情绪的敏感来试探伯尼，所以上面还是换人的好。
不过仔细一想，他对此又有所犹豫，因为天国目前人手紧缺，如果真的换人，大概不可能直接从上面派遣，反而让他与目前下界的某位同伴调换的几率更高。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到目前的训练任务，因为同伴们分散在光辉之地各处，相互距离非常远，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赶过来的。
“为什么一切事情都要变得这么复杂呢？”
回到二楼卧室中后，莱恩忍不住叹了口气。
仍旧呆在阁楼上的伯尼因此心思一动，捕捉到了这股情绪，新觉醒的特性随之动了起来。
160 工作上的新安排
新特性所造成的效果如同一缕轻风悄然吹来，让伯尼脑海中有两道信息流相继展现——
【通过未命名特性，你捕捉到了一缕高位格天使散发出的心灵之力】
……
【根据你当前的行径，你获得了临时天赋加成——简化阅读】
……
手指部位有种特殊的酸涩感觉浮现，视线也因此恍惚了一下，随后正坐在天窗下的伯尼视角中的某些事物，无声发生了一场奇妙的变化——
他原本正阅读着一份写满了字迹的羊皮纸信件，信件上的内容细密且拥挤，看起来相对费力。
但在信息流诞生之后，手头上这张本来暗淡泛黄的羊皮纸表面，竟然浮现出了一道道金色的线条，将纸面上的一些内容给标记了出来。
……
[盟国军队离去后，松木区的军事布置出现漏洞，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可以动用异灵来填补这个方面的空缺]
……
[雄鹿庄园的运转可以交代给下面人去做，不过要提前做好安排]
……
[具体细节，我们需要当面交流……]
……
……
这封信其实是亚度尼斯大主教写的，内容方面有赞赏他工作的，有鼓励他努力修行的，还有提出的一些意见与建议。
而此刻被标注出来的内容，则涉及到了伯尼的一项新工作——
前往寒霜山脉内，调度玩家力量配合那里的人类驻军与海族对峙。
“所以没被标记的，都是废话？”
伯尼了然。
这似乎是根据他的主观判断来形成的，事实上，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也的确认为其他内容不怎么重要来着……
感觉这新个觉醒的特性很有意思，不过持续时间却不长，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信件上的一切就恢复如初了。
仔细感受了一番，原来是楼下那阵纠结情绪已然不复存在。
由此他能够确定，该特性还有着一些隐藏限制，因为照理来说，正常状态时也是应该有情绪存在的。
而它显然只能对一些强烈的情绪生效。
伯尼并没有深入思考下去，而是开始琢磨起了信上的这个重点内容。
利用入梦法进行的特训每次持续时间都将近一整晚，明显占用休息时间，所以大主教亚度尼斯特批在训练期间，伯尼不需要“上班”工作。
这其实并不影响什么，因为目前的异灵部门非常稳定，且“汤姆修士”每天都会给伯尼汇报一次工作，有什么要紧事，也会第一时间跑来通知他。
显然，看到这种情况后，亚度尼斯大主教认为伯尼已经不需要随时紧盯雄鹿庄园的一切了。
但安排他前往战场区域其实并不正常，因为异灵部门就算再稳定，也才堪堪走上正轨，对玩家的组织能力并不是很强，还不到参与进入战争中的时候。
所以很显然，群山中的战场内发生了某种不好的变化。
近期伯尼并未关注那方面的事情，不过大概还是可以猜出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的，这也并不难猜，考虑到寒霜山脉中存在着的一些特殊之处，被“有心人”利用是早晚的事。
而如果事情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也就代表着，自己更进一步的契机已然诞生，不过目前没有更多迹象传来，对此还不能确定。
让他忍不住思考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某个幕后黑手，是否与特瑞西当前的情况有关——
脚下这座城市最近可以说是谣言四起，关于宝藏，关于失序之眼的消息就算是寻常民众也都知晓个一二了。
伯尼每天都能收到的那份真理报上，更是连续好几天登刊了一大堆声称教会针对失序之眼，是为了某种宝藏的阴谋论。
由此带来的混乱可以说愈演愈烈，他甚至有听说昨晚一位胆子大的小偷潜入进了大教堂中窃听消息。
偏在这种情况下，海族又有可能出现了一些状况，很难不去令人怀疑，两件事其实都是一个人干的。
但也并不排除是两个，或者超过两方势力在暗中做手脚，时机凑的这么紧，幕后这些家伙也许互相有所联系？
没有更多信息，这点不能肯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观望了这么久后，已经有“人”忍不住主动参与进来了。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局面更加复杂了。
而局面越复杂，他的潜伏行为也就越安全，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
不过倒是不需要为此多做什么，目前这种情况，很多事只要任凭其自然发生，就能够达成目的。
……
时间流逝飞快，并没有趁机休息，天一亮后，伯尼就出门去了大教堂，与大主教亚度尼斯仔细讨论了一番他接下来的行程。
随后伯尼出城，抵达雄鹿庄园，开始做起了一些工作方面的安置。
再然后，当天下午，他就组织起了一支队伍准备朝着寒霜山脉内赶去，效率可谓飞快。
因为训练需要，队伍中有天使莱恩存在，不过他声称自身下界后拥有的力量不多，所以除了赶路速度快点之外，打斗能力并不强。
于是队伍中还有着十多位圣骑士跟随在侧，做保护工作。
除此之外，“汤姆修士”也在这支队伍当中。
原因是她需要在伯尼与雄鹿庄园之间隔空传递消息。
这免不了让伯尼多看对方几眼，或者说，这段时间他很关注最近时常在线的汤姆修士。
因为据他了解，这位性格呆傻的玩家应该是一位学生，而根据他对特瑞西内其他学生玩家的观察，“隔壁”世界目前似乎并不是假期。
一个需要忙碌于学业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放在游戏上？
还主动提议当“联络员”？
问题并不大，却也值得伯尼留意，因为如果这位玩家真的在上学与“玩游戏”之间做出了取舍，那么他就要考虑重点培养一下对方了。
毕竟，相比其他玩家来说，昵称为“是岁岁啊”的家伙，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也算知根知底，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对比别人来说却比较可信。
不过这事并不是很重要，也不用着急做什么，想着过阵子找个机会与对方仔细谈谈后，伯尼就将注意力放在赶路上。
结果队伍前行不到一半路程，他们就遇到了一场袭击。
161 一位叫弗朗西斯的刺客（1）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纤细的山毛榉树叶上，带起一阵阵水花飞溅，其中零星几点窜到弗朗西斯棕色的左眼当中，带来一阵清凉的摩擦感，却并没有让他生出丁点反应。
握着腰间挎着的一柄十字剑黑皮革剑柄，弗朗西斯站在这棵树的树顶区域，一动不动，目光始终紧盯前方被大量树枝与精密树叶覆盖着的位置，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够透过这万千障碍，看到森林内远处发生的景象。
事实上，他的确可以见到阻隔外那正常人绝对见不到的一切。
这仰仗于一种名为查隆斯之眼的超凡能力。
查隆斯，外表类似章鱼，却生活在陆地范围内，以树为寄生物，日常生存在地底，能够观察到地上的一切。
它们可以利用树来观察目标。
佛朗西斯此刻也一样，观察用的并不是眼睛，而是用树叶。
并且是相隔几千米之外的树叶。
因此弗朗西斯能够清楚见到一支十多人的队伍，被一群魔物鼠人所袭击。
鼠人灰毛利嘴，半人高，身材矮小，四肢却异常粗大，同时数量众多，密密麻麻蜂拥而去时，如同一幅舒张开来的毛毯，蔓延在本该浓绿色的林间花草之上，看起来非常恐怖。
但那支不过十余人的队伍却并没有被这种狂乱的袭击冲破阵型，他们的组织严密，身上穿着厚重的金属板甲，一部分拄盾呈环形在外围防御，另一部分持矛或弓箭缩在内部，互相配合的非常默契。
但鼠人的数量众多，而它们的种族特性就是己方数量越多就越不怕死，因此正常情况下，只要一股脑蜂拥而上，那任凭骑士们再如何英勇，也都毫无作用。
不过目前距离袭击开始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它们却始终奈何不了人数稀少的一方。
仰仗着查隆斯之眼，弗朗西斯可以近距离观察战场，因此能够清楚了解为什么会这样——
在外围骑士们拄盾防御的同时，一层无形的屏障已然在盾牌与盾牌之间，以及上下左右一切空处浮现，这种情况下，不论是爬上树飞扑而去，还是钻地进行突袭，也都只能无功而返！
阿格尼丝的荣耀之盾。
一个可以象征圣骑士这一职业的超强能力。
该能力是一种组合技，单人用起来非常普通，但只要会这能力的人数一多，就能形成一种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在骑士们体内的荣耀之力没消耗完之前，该屏障永不破碎。
堪称一座完美无缺的小型城堡！
但其实，这能力在弗朗西斯这里并不是什么阻碍。如果他想，眨眼间就能破掉。
只不过，目前他不能这么做。
“这次任务，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弗朗西斯想到了在自己来之前，导师口中的话语。
“圣约眷顾所在，奇迹会出现在你我的敌人中间。”
“奇迹？”
弗朗西斯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的诧异，“资料显示，任务目标只是一个第二位格的超凡者而已？”
“超凡者与超凡者是不同的。”导师如此回答。
于是弗朗西斯没再多问。
导师是睿智的，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正确。
但尽管这件事被判断成有失败的可能，他仍旧充满信心。
圣约的眷恋也许能带来出人意料的奇迹，但圣约并非是他的信仰。
他信仰的是永恒的死亡。
而死亡，没有任何人能逃得掉。
于是他站在了这颗山毛榉树上。
树是纤细的，脚下树枝如同婴儿手臂一般脆弱，但树上的他是强大的，在他眼中，目标并不难解决，与搜集到的资料记载完全相符。
那只是一个第二位格的超凡者，迄今为止，除了外形非常惹人注目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保护目标的神职人员队伍，对他而言，也同样普普通通。
一个第三位格的英灵圣骑，带领着一群第二位格的祈愿圣骑。
这其实已经超出了正常副主教神职的安保配备规格，因为第三位格的英灵圣骑士，一般只有在正式的主教身边能够看见。
不过目标在光辉之地的声望较高，这点其实很正常，弗朗西斯在来之前就有所预料了，也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而现在，他没有出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导师口中的那个奇迹之名到底是什么，以及，能给这件任务带来多少难度。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想到了帝国时代一位皇帝口中的名言，那是他每次出任务时，都需要铭记于心的人生道理。
所以弗朗西斯此刻以超凡能力紧盯那处战场，上下左右无死角的，不放过其中丝毫形式变化与人员动作。
第三位格的英灵圣骑从一开始就始终呆在目标身旁，眼下出手的，只有一群第二位格的祈愿圣骑，仰仗着阿格尼丝荣耀之盾，他们显得非常坚挺。
而通过另一种可以造成分裂与燃烧效果的超凡技能，这些人的反击同样很凌厉。
眼下不到才十分多钟，就已然在周围杀出了一群魔物鼠人尸堆，且精神抖擞，看起来仿佛能够永远这么杀下去。
不过超凡能力的使用是有负担与时限的，弗朗西斯与教会也打过无数次交道，对于这一级别的圣骑士非常了解。
在他的认知当中，只要按照目前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不出半个小时，那些第二位格的祈愿圣骑士就会坚持不住，继而出现防守漏洞。
考虑到他们可能随身携带有补充体力与荣耀之力的圣水，这个时间也许会拉长到一个小时，更多，基本不可能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也已经足够漫长，起码来说，能够让他们支撑到援军抵达。
不过弗朗西斯早在这里做了准备，他不认为目标队伍的求救信息能够传递出去，因此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要静静等待那些祈愿圣骑支撑不下去，届时，隐藏在侧的杀手就会突袭而去。
那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
身为此次任务的压轴角色，在没彻底弄清楚目标底牌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出动的。
尽管他是一个第四位格的超凡者，已然修成了生命之蛇，全身上下基本没有致死性的要害，而且攻击手段很多，按照正常情况，灭杀一群第二位格的超凡者，也只不过是动念之间。
某种意义上，他是与法洛斯王国那位大主教处于一个层次的人物，找遍法洛斯全境，也不会有几个人能与他抗衡。
但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超出常理之人存在的。
弗朗西斯对此心知肚明。
寻常超凡者也许会对位格区分实力的方法万分信赖，但到了他这种级别，已经不太将位格法当做至理了，那是一个非常死板的规则，原因很简单，在第五位格以下，超凡者普遍存在着弱点。
找到这个弱点，对其进行打击，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杀死一名强者。
尽管这种事发生的几率非常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相应的情况。
据他了解，不久之前导师曾经派出过一位刺客去袭击目前这位目标，就是因为这点，才被一招反杀。
162 一位叫弗朗西斯的刺客（2）
目标有着卓越的观察力与直觉。
佛朗西斯因此得出结论。
但这些显然并不是目标唯一的仰仗。
超凡者与超凡者之间是不同的。
有些人按部就班去修行正常认知中的超凡能力，有些却修行着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智者都完全预料不到的奇特技能，这种能力也许源自于天赋，也许源自于天授。
一旦见识到，就足以令人怀疑双方是不是处于一个超凡体系当中。
甚至说，是否处于同一个种族。
弗朗西斯不能肯定目前那个被层层保护在内的目标是否是这种人，但既然导师开口提醒过，想来应该是。
而且这点，从对方的资料当中就能隐约察觉到一点痕迹。
目标第二位格修行的三种能力不算什么，水下呼吸与灵性沟通之类的，可以说完全是辅助，但目标第一位格时期的技能，明显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以约修亚之质询为基础，变异而出的某种诱导能力虽然完美契合神父的职能，但对他而言基本没什么用。
可那掌控光的能力却让弗朗西斯联想颇多。
目标利用这能力出手的次数不多，有记录的更是罕见，但寥寥几笔却已然可以勾勒出这能力的强大了。
起码来说，目标可以仰仗这个能力，化为一个光芒构成的天使。
该天使似乎被天国之力加持，具有飞行，威慑，且迅速逃离的功用。
记录最明显的有两条，一是深海当中，用来威慑远古异种海蛇之魔，二是在一处名为伊莱城堡的地点，身化天使击退了来犯的海族军队。
这足以令人重视了。
但最惹弗朗西斯留意的，其实是目标第一位格时期的最后一个能力。
理由很简单，没人知道这能力是什么。
或者说，他们搜集的情报当中，对此基本不了解。
唯一知晓的，是目标可以用该能力，来迅速建造墙壁以及其他建筑。
这显然不可能是这个能力的真面目，毕竟圣约教会的神职者不负责石匠的工作，因此基本不可能去学习类似石匠的技能。
当然，考虑到目标拥有着丰富的仪式知识，配合这个砌墙技能甚至立了大功，真要去学了石匠的能力倒也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仪式可不代表砌墙，能够以建筑来显现的仪式，也只是这类知识当中不太起眼的一部分罢了。
所以弗朗西斯准备将这能力的真面目试探出来后，再亲自下场。
除此之外，考虑到目标从第一位格提升至第二位格时，很有可能用了稀缺的荣耀升华圣水，那么他就需要将目标可能拥有，但没人知道是什么的超凡称号放入防备项目当中。
不过这个称号在他看来，应该并不算什么。
因为据他了解，目标是在那场逼退海蛇之魔的战斗中晋级的第二位格。
那么他的超凡称号极有可能是蛇魔克星，或者屠龙者这样对蛇类与龙类有针对性的，而非对人。
“也不排除所谓的奇迹就是他的称号能力。”
站在树顶，握着剑柄，他不自觉舔了舔被雨水浸湿的嘴唇，“如果是这样，就要保证一击必杀，不准许给变数的出现造成丝毫机会。”
其实不考虑这点，他也有一击必杀的想法，因为一旦让目标身化天使，那么他就很难对此进行拦截。
据他所知，天使的飞行速度已经不能叫做飞行了，那应该叫瞬移。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步步让弗朗西斯了解到了那所谓的奇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断被双目猩红的鼠群冲击下，那几位祈愿圣骑本应该在一个小时左右筋疲力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坚持了两个半小时还没有出现颓势！
与此同时，作为进攻方的魔物队伍，却频频出现意外。
雨水连绵不断，森林中的草地本就滑腻，接连从四面八方大地深处涌出的鼠人群体更是接连不断的有倒霉鬼滑倒在地，然后被狂暴的同类们踩踏成面目全非的死尸。
正常情况的话，这其实并不算什么意外，毕竟鼠人也不是一个耐滑的种族，脚底板没有生出相关的体貌。
关键问题是，这种滑倒的倒霉鼠人异常多。
十个当中恨不得出现一个，比骑士们亲手杀死的数量还要多！
就算后来地表已然遍布这种打滑致死的倒霉鬼尸体铺就了，类似的被绊倒，然后被踩死的事件也没有得到遏制，因为尸体与尸体之间的空隙并不少，蜂拥而上的鼠人们不会被湿滑的泥土绊倒，却可以被尸体本身绊倒。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意外情况。
鼠人是一种智力不高的魔王，这些被弗朗西斯用特殊手段驱赶而来的鼠人，更是基本没什么智商可言，它们在目前狂暴的状态下死的再多也不会后撤，但这却不代表它们始终紧咬目标所在不放！
随着袭击的持续，也许因为鲜血的刺激，也许因为目标队伍相对来说太小，可供打击面不多，大部分扑来的鼠人都根本碰不到，它们竟然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如果这种互相撕咬的残杀发生次数不多，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情。
然而与打滑鼠人类似的是，随着时间流逝，老鼠咬老鼠的现象出现的竟然越来越频繁，仿佛那些够不着敌人的鼠人耐心愈发微弱，最终甚至成为了鼠人死伤率最高的一大项目！
围杀敌人造成的死伤竟然还没有己方杀己方造成的死伤多，如此滑稽的一幕简直惹人发笑，但弗朗西斯目前可一点想笑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弗朗西斯越来越有种面对骑士小说里那些天命主角的感觉了，不论遇到的灾难是什么规模，不论灾难有无漏洞、在神的眷恋下，总能寻找到突围的奇迹，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们的亲生父母。
“可惜，我的准备非常充分。”
弗朗西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仍旧自信。
他是不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现象给吓唬到的，因为他并不信命。
身为一个从小被以自相残杀方式培养出来的传奇刺客，他的每次胜利，都是靠斗争争取到的，从没有什么幸运成分！
而那些依靠运气存活一时的“同伴”们，最后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此时此刻，弗朗西斯单靠实力就足以碾压目标一行，而他所准备的东西，能够发挥出的效果更是他实力的数倍！
他不信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还能有什么幸运可言。
163 无赖打法
圣骑士的荣耀之力在使用时，会有一种特殊的灼热感浮现，而随着使用的持续，这种灼热感会连续增强。
当强度抵达一定程度之时，就会影响到圣骑士周围环境的气温。
单一的影响也许不强，但如果这种影响并非单一，而是一群，那么环境中的温度将会变得异常炽热。
如同此刻，森林外的雨水漫天浇灌而来，坠到头顶附近后，却会瞬间因为高温而化作水蒸气膨胀扩散，继而被周围无处不在的冷风吹荡一空。
可以算是滴水不沾。
不过实际上，就算没有这回事，连绵不绝的雨水其实也并不会真的落在伯尼一行身上，因为在他们周围，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基于此，一切“攻击”，都是只许出，无法进来的。
这就造成了周围草地上随时间流逝不断积累袭击鼠人的尸体，层层叠叠，流血遍地，类似于积雪覆盖“房屋”一般的现象经常发生，又会连续崩溃——
敌人的死尸往往会变成伯尼等人的防御措施，想要跨越，敌人就必须先将这些防御给扒掉，或者干脆爬上去，从上方进攻。
眼下，一头没了半颗鼻子的矮小鼠人就以飞扑的姿势，从附近一颗树上跳跃而下，它尖嘴猴腮的面貌异常狰狞，双眼猩红无比，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某种丧尸病毒感染后的变异怪物！
然而当它飞扑到一定距离之后，那原本还算正常的面部却猛地扭曲扁平了许多，于半空中滑落，就像是撞在了一层无形玻璃上似的，于是恐怖的模样变得相当滑稽。
不过伯尼也只是瞥了这家伙一眼，就没有再理会了。
名为阿格尼丝荣耀之盾的超凡能力所造成的防御很绝对，防御外连声音都没办法传进来，周围那源源不断的灰黑色鼠人群体因此就像是在演一出默剧，无声无息的袭击而来，复又无声无息的流血死去。
“您现在怎么样？”
不远处一位中年骑士在挥剑砍断一只鼠人的脖子后，转头看向伯尼，表情有着对周围局势的凝重，目光却又充满了崇敬，“还能撑下去吗？”
“没什么大碍。”站在后方的伯尼摆手回答，声音略显疲惫。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却也只是不太好而已。
事实上，周围所有人的状况都不怎么样。
于是对方放下了心，继而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目前的防御上。
此时情况很诡异。
本该嘈杂一片的环境却寂静的过分。
周围除了喘气声之外，就只有骑士们抬起武器时不自觉发出的盔甲摩擦响动，偶尔出现一些因肌肉酸痛带来的闷哼，或是憋不住的干咳。
伯尼站在队伍核心，被这群人保护的非常严密，他左边是天使莱恩，右边则是“汤姆修士”。
汤姆修士对于周围一切并不惧怕，反而在源源不绝的从“体内”掏出箭矢食物等充当后勤，时不时的，还能拿出一柄短弓来朝外面射上几箭。
而莱恩此刻则双眼紧闭，正利用天使特有的沟通方式在与外部进行联系。
至于伯尼，虽然站在那里看似一动不动，但其实他的作用在这场突然袭击中无可替代——
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在周围因鼠人尸体包裹环绕而暗淡不已的环境当中，有着一阵阵洁白的雾气，这些雾气如同云朵般漂浮于空气中，在某种情况发生后，又会瞬间融入附近骑士们的体内。
而只要这种现象一发生，原本面带疲惫的骑士们，就会迅速恢复些许活力，看起来也显得更加精神。
这是耀光之体精通级别的特性——环光。
该能力正常使用时可以让伯尼任意操控周围的光线凝聚或分散，做到致盲一类的效果。而在神圣化后，则可以让伯尼将周围的光转变为圣光。
圣光具有治疗效果，一定程度上能够回复体力，骑士们的荣耀之力尽管听起来像是一种修行而来的附加物，但其实与体力挂钩。
于是本该支撑不了太久的他们，现在始终坚挺。
与此同时，随着伯尼情绪转变而附加的无形影响，则让友方能够始终保持冷静细密的思维，这种正面影响带来的神圣祝福更是让冷静变成了一种杜绝精神疲惫的良药，令骑士们不至于因长期作战而出现恍惚造成发挥失常。
影响对敌人同样生效，甚至“好用”的过分。
鼠人们眼中的猩红色代表着它们正被某种力量掌控着，陷入狂暴状态，从四面八方不断扑来的样子就像一条条疯狗正对人们龇牙咧嘴。
这种狂暴很坚韧，没有被伯尼的情绪所冲击弱化，却也正因此，而造成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狂暴与冷静两种情绪掺杂在鼠人们的思维当中，并没有让它们变的“外热内冷”，反而混合着不断刺激这些本就没什么智慧的魔物。
这就导致了，一种暴躁癫狂的情绪在鼠人群体中滋生，一个个的在外面无能狂怒，看起来动作都变得十分错乱。
身处于防御罩内部，视角只是外围那么一圈，看不到更多地方，但伯尼能够感受到周围生命体的情绪，所以基本情况根本瞒不过他。
他更是知道，在这种癫狂的情绪影响下，不断有鼠人在外面自相残杀。
“我从没想过，你的能力还能这样用。”
不知何时，身旁的莱恩睁开了双眼，拥有情绪感知天赋的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被防御圈外面目前是什么情况。
“坚持不了多久的。”
伯尼闻言笑了笑，神态略显疲惫。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为连续不断的使用超凡力量所出现的必然虚弱。
就像是长期不睡觉一般，此刻伯尼从精神层面就有种疲惫感，那其实是灵性消耗过度所造成的结果。
不过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事实上，相对于所造成的效果而言，他所拥有的超凡力量大多都倚靠心念转动，使用起来可以说耗费异常的低。
“再坚持一下，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莱恩开口鼓励，顺便抬手触碰伯尼胳膊，于是一层略显金色的白光闪烁了一下，继而让伯尼脑子里的疲惫消解了许多。
‘两个奶妈互相奶，这打法也太无赖了。’旁边的“汤姆修士”见此暗暗吐槽，伯尼则问起了正事。
“怎么样，援军还有多久抵达？”
164 奇迹的力量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人措不及防，而且不知为何，队伍中正常的求援手段竟然全都失效了。
不过这点并不是什么阻碍，好歹身旁跟着一位天国圣灵，虽然据说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向外传递信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就算这位天使没办法对外求助，伯尼身旁可还有着“汤姆修士”的存在呢。
所以尽管周围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魔物令人心生无力，但一行人可没真的因此而绝望，他们甚至有闲暇考虑该如何抓到这件事背后的凶手。
没错，尽管没有预料到这次袭击，但用不着伯尼提醒什么，队伍中的人们也都能察觉到，在这些海量的鼠人之后，必然有着其他敌人隐藏在暗处。
这种隐藏着的敌人虽然身份不明，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很难不令人怀疑袭击与这方面有关。因此，大家都认为如果可能，最好将敌人生擒活捉。
“阻隔我们向外传递信息的是一种特殊的暗影界使用手段，这种手段非第四位格以上根本没办法用的出来。”莱恩回答着伯尼的询问。
“所以需要准备充分一些，才有可能抓到这一级别的存在。”
“要考虑到敌人是否在声东击西。”
伯尼说道：“他们不可能不了解异灵的存在，而了解过后就能知道，一般手段根本阻止不了异灵向外求助。”
“我感觉敌人也许没有认出汤姆修士是一位异灵，他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不同。”莱恩说着，看了看旁边那位秃顶年轻修士，对方回以一个腼腆地微笑。
“但如果敌人不蠢，就能考虑到以异灵来观察我们当中有没有异灵才是最合适的做法，而不是依靠自身的见识。”
莱恩感觉很有道理，但紧接着又有些纳闷，“这里距离特瑞西不算远，距离战场也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当中有异灵，那就应该速战速决，以免援军抵达才对，怎么拖延了这么久？”
世界上总有一些蠢人是你想不到的那种蠢法。
伯尼心想，但他认为这个可能性不高，对比之下，敌人内部有不协调之处反而更合理。
比如说，故意把友军送来找死。
“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知道为什么了。”他如此说道，紧接着却心思一动，然后将目光看向屏障外那层层叠叠尸体当中的某具。
开口正要说话的莱恩也突然将视线转移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看到，本应该粘在防御罩周围的鼠人尸体们，竟然开始迅速融化，变成一片片猩红色的液体！
“防御正被快速侵蚀！”
不远处领头的中年骑士面色一变，继而果断的用双手猛捶地表。
刺眼光芒骤现，强烈的轰鸣声下，周围地面瞬间塌陷，将还没有被破坏完整性的整个防御罩，连带着防御内的人们一口吞入大地之中！
一处硕大的坑洞就这么在林间诞生了，周遭潮湿泥土翻涌飞溅，附近树木因塌陷牵连而不自然歪斜扭曲，措不及防下，那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冲击而来的鼠人们尖叫着刹不住车，而连续掉进坑洞当中，一个个如同下饺子似的。
防御罩包裹着的人们始终在下坠，两侧可见漆黑的泥土甚至岩石层飞速掠过。
同时他们也能清楚见到，不断有鼠人从上方明亮处坠落而来，撞在“玻璃罩”上一个个口歪眼斜，想要挣扎起身，却又因为上面接二连三掉进来的同类而无法做到。
最终，伯尼一行的头顶已然叠满了苟延残喘的鼠人活体——
敌人也许有手段没用，但他们同样对此有所防备！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松懈，周围残留的圣光驱散地底黑暗之余，甚至将他们脸上表情映衬的有些阴晴不定。
“敌人既然已经动用了其他袭击手段，那么就一定不会停下来。”
圆形防御罩于一处岩石层区域停止了钻地行为，四周维护防御罩的十多位骑士气喘吁吁地连忙从各自补给包里掏出药剂猛灌，作为“护卫队长”的中年骑士，此刻满脸严肃地盯着莱恩。
“我不认为我们能藏在这里很久，援军什么时候到？”
他可不知道莱恩是一位天使，还以为他也是一个异灵呢，所以态度毫不客气。
“一部分其实已经在外面了，只是怕惊到敌人，所以没敢靠近，现在——”
莱恩老实回答着，话语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继而猛地将视线看向伯尼。
然后他就看到伯尼此刻正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下，在那里，正有一双沾满泥土的大手窜出紧握其脚裸！
防御罩不知何时，竟然在下面破了个口子！
“律令，停止！”
莱恩猛地张口大喝，于是原本那双还在微微颤动的手就倏然凝固不动了起来。
他刚因此松了口气，结果周围环境猛然大变，一道黑色掠过，幽暗的光不知从何而来，四面八方随即豁然开朗！
入目所见，一行人此刻已然从岩层包裹的地底，来到了一处看不清边界，飘满了幽蓝荧光的“地下世界”！
“这是……暗影界？”
护卫队长有些不能确定地问。
“没错。”
莱恩脸色发黑地回答，他现在有种自己是个弱鸡的感觉，身为圣灵，竟然落得如此被动。
“敌人竟然能将我们全都拉来了暗影界？”
中年护卫队长对此感觉极为不可思议，“难道敌人是一位第五位格的超凡者？”
“想要将这么多人一起拉进来，第五位格是办不到的。”
莱恩凝重地回答，目光看向身旁的伯尼，发现对方正蹲在那里打量着一双断手。
莱恩可不会忘记，刚才就是这双手的出现，他们才突然跑到这个地方的。
然而仔细一看，他却又有些怀疑。
“这双手的主人似乎只是一个第四位格的超凡者……”
“它为什么是断掉的？”一旁的“汤姆修士”也跟着好奇问了一句。
“看切面，可能是因为突然反应不及，所以干脆自己切掉了双手。”
蹲在那里打量几眼后，伯尼回答，并看了莱恩一眼。
于是大家纷纷恍然，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各自目光不自觉变得有些怪异。
身为一个“异灵”，竟然能够瞬间定住一位第四位格的超凡者？
现在的异灵已经这么恐怖了吗？
当事人因此有些尴尬，尤其是他发现伯尼看向自己时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让他坐立难安，毕竟不久之前他还声称自己没什么力量呢。
“只是一些防身能力，没，没办法连续用多次的。”
他连忙开口解释。
……
另一边，刺客佛朗西斯正瘫坐在树枝枝头，浑身颤抖地注视着自己齐腕而断的双手，嘴唇都在哆嗦。
敌人当中隐藏着一位强者，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导师给的资料当中也没有丝毫记载。
当然，任务中总会有一些意外出现，身为一位资深刺客，他其实对这点习以为常，并且有所预计。
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目标一行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顺利逃掉了，让他准备的诸多手段，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他其实知道那些人去了哪，因为他那种拖拽并不只是简单的拖拽，而是利用暗影界的存在，进行的一场隔空拽人。
正常来说，这个能力发动后，会将目标拽到自己身旁。
然而不过是突然被定格在了当场，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因隔空拽人需要而激发的暗影界通道，在他双手被定住当场，同样也被定格了，继而在他断腕求生之后，通道竟然扩散开来，然后直接将那群人给吞了进去……
这不合理！
奇迹也不能是这么个奇迹法吧？
才刚刚动手，还有很多手段没有用出来呢，就这么完了？
弗朗西斯莫名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
165 余波
一头灰黑色的鹰隼翱翔于雨色天空下，首目顾盼间，已然来到了刺客所在的位置上空。
然而出现在它视线中的，却并没有那密密麻麻的鼠人与坑洞，也没有刺客的任何痕迹，有的只是一片正常无比的雨中密林。
土地泥泞，草木清新，树叶随风飘荡。
“间隙结界，范围大概有五里格左右，附近看不到任何异常。”
阴沉天空下，一处有着汹涌河水的峡谷深处，目前正有一群人汇聚在此，其中一位浑身穿着黑色皮甲的消瘦中年双眼紧闭，口中不断汇报消息。
“空气中有海族血脉法术的气息，雨云内部，可见空行水母游动过的痕迹。”
“结界伪装程度高，目测维持者应有五位，不低于第三位格。”
“领头之人至少第四位格，且准备充分。”
“无法察觉更多信息，我需要帮助。”
这话语落下，旁边一位白袍老者探手触碰其肩膀，一阵泛着金色的光芒晃过，于是不论处于峡谷中的中年猎魔人，还是那只翱翔在高空中的鹰，浑身上下都倏然有相同色泽浮现！
再之后，一切景象，于鹰眼当中已然不同。
密林依旧，但在密林当中，却充满了凌乱的鼠人尸体，大片红中泛绿的血液混杂于雨天积水中，令整片森林看起来怪异非常。
被这些凌乱尸体围绕着的，是一处幽深且宽阔的坑洞，看不见底，占地范围却很大，仿佛这里原本有着一处宅院，此刻已然内陷坍塌。
而在坑洞边缘，明显堆积有一圈比其他位置尸体更厚重的尸堆，十多只活着的鼠人正在尸堆里扒着什么，举止暴躁，不时互相撕咬一番。
更多景象，基本没有了。
显然，这里的战斗已然不复存在。
“袭击者是一群巴特利特洞鼠，来自于间隙边缘的十四处地洞，应该属于人工引导而来，体内有魔鬼瘟疫影响过的痕迹。”
“间隙结界维持者已经消失，间隙残留时间大约还有五分钟。”
这话汇报完毕后，高空中的鹰眼随即转向其他位置。
源于一种敏锐的直觉，它瞬间就将视线看向了某位刺客隐藏的山毛榉树所在。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痕迹残留。
鹰眼随之闭合，再次睁开，原本棕黄色的瞳孔已然变成了幽蓝一片！
而本来空荡荡的一切，则不断开始出现回流——
树叶随风荡漾的节奏开始倒转，淅淅沥沥的雨水从下而上纷纷离去，水汽荡漾间，一位浑身被黑色长袍裹紧的刺客从无到有地翻转而回，最终画面在刺客注视着自己一双断手，浑身发颤的阶段停滞了片刻，随即再往内回溯，却没有太多异常。
“推测正确，刺客属于第四位格超凡者。”
“他的失败原因是……呃，施法错误，双手断裂。”
“根据阿格尼丝荣耀之盾留下的痕迹，猜测阿利克主教一行利用刺客施法失败成功逃离了现场，进入暗影界。”
掌控这只鹰的猎魔人将所见一切汇报给了峡谷中的其他人，惹来一阵诧异的目光。
“利用敌人施法来逃脱？这是怎么办到的？”
“暗影界出入口部分敌我，所以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
“但这从没有过先例……”
“其实有过，不过大多属于巧合。”
“所以现在这场也是巧合？”
“怎么可能？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巧合，不如说是早有准备。”
“据我所知，守卫队伍并没有谁拥有这种能力。”
“是阿利克主教？”
说到这里，他们不免一阵面面相觑，感觉那位阿利克主教本就神秘的面目复又复杂了许多。
不过身为救援队伍，却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出一份力，其实有些丢人。
因此紧接着，那位领头的白袍老人就开口下达了指令。
“再次确认一遍阿利克主教所在的位置。”
“他们正处于暗影内界。”
“能否让他们抵达镜界？”
“应该不行，与我沟通的那位莱恩声称附近并没有镜面陆地，他们也不敢乱走……”
“这有些难啊。”
有人因此叹气。
很多人认为暗影界是正常世界的一种倒影，因此进入暗影界时，超凡者能够利用这种特性精准出现在现实中的任何地方。
但暗影界内并不止有真实世界的倒影，同时还有一些虚无黑暗的地带，这种地方，就被称之为内世界。
有倒影的，则是镜世界。
教会对暗影界的探索并不多，因为宗教人士们普遍认为这种地方是通往地狱世界的一个夹层，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彻底陷入无边地狱当中。
但其实也有不少人认为，既然暗影界是与地狱间的夹层，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人类世界进入天国的一处间隙？
可惜的是，抱着这种观点的人并不敢真的将内心观点宣扬出来，在场的救援者们就算有人非常了解暗影界，也不会自告奋勇地声张这种事。
简单来说，虽然需要救援的目标已经逃离了危险，但救援难度却并没有降低。
“第四位格的超凡刺客很难追踪，我们的目标是救援阿利克主教一行，所以暂时不用理会其他。”
领头的白袍老人表情严肃地道：“通知亚度尼斯大主教，我们需要申请摩抵之锚将阿利克主教他们从暗影内界救出。”
“同时，我们应当注意那些刺客，他们既然敢在距离特瑞西这么近的位置进行袭击，就一定有充足的准备，而既然他们准备充足，就有很大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这次行动。”
周围人闻言纷纷点头，继而分兵两路，一路前往原战场位置，准备提前布置“打捞”工作，另一路则折身朝着特瑞西方向赶去，申请某件圣物。
他们其实在伯尼等人还没“沉入”暗影界时就已经抵达附近了，只是因为一开始抱着的目标是擒住刺客，所以需要不断申请援军，也就并没有敢进入间隙结界中探查情况，免得让对方察觉到。
结果一眨眼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出人意料的变化。
但这其实也不算坏事，起码来说，这次救援己方不会有所死伤。
只是，没有弄清楚那神秘的刺客到底什么身份，总归令人心难安……
这种想法一度成为救援人员们内心纠结的所在，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于某一时刻，他们猛地察觉到，那刺客不仅没走远，竟然还呆在附近准备二次袭击！
如果不是救援队伍中有一位修行心灵能力的超凡者，他们还真发现不到对方。
这就彻底打乱了这场救援的一切，教会方没有料到敌人竟然这么嚣张，难免生出一阵被小觑的愤怒，而刺客对自己的暴露也充满了错愕感。
于是就这么机缘凑巧之下，双方一经见面就迅速展开了猛烈的交锋，暗呼倒霉的刺客边打边退，愤怒的教会成员们不断追击，并且连连叫来新帮手驰援。
混乱之下，一时间谁也顾不上把伯尼一行从幽暗之地挖出来了。
166 奇怪的东西
周围一切黑的过分，就像是处于一片压抑的海底深处，偶有蓝色荧光漂浮闪烁，如同海底世界的某些怪异物种正在对他们这行闯入者虎视眈眈。
站在原地良久，“汤姆修士”有种退出游戏然后用电脑操控角色的冲动，原因是这里的氛围实在很恐怖。
不过那位名叫莱恩的“竖笛手”声称很快就会有救援出现，所以她又有些犹豫，生怕上线下线这么一折腾，自己就被落下了——
这可是很难说的事情，毕竟这地方这么黑，等救援者出现后，自己如果不主动点，难免看漏了。
“海族高层似乎有与人类谈和的想法，你们现在遇到的袭击，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聊天框里有消息出现，是那位名叫爱丽丝的游戏公司成员发来的情报，薛九岁因此抿了抿嘴。
自从上次被绑架，然后察觉到原住民有入侵地球的计划之后，她就与对方熟络了许多，联系的也颇为密切。
不久之前遇到袭击时，她更是将这次遇袭汇报给了对方，直到现在，才有所回复。
想来爱丽丝在这之前，应该是去搜刮了一些情报。
“海族谈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薛九岁询问。
“因为伯尼的身份很适合当这个谈判者。”对方回复道：“所以刺杀他会给谈判带来一些难关。”
“可就算没了伯尼，也会有别人的吧，只要他们想谈判的话？”
“当然，所以我猜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幕后想要捣乱的人一定会准备其他手段搞破坏。”
薛九岁见此忍不住看向身旁位置，那里漆黑一片，就算是眼睛熟悉了黑暗，就算身前有系统聊天框发出的浮光，也仍旧看不到什么痕迹。
只不过，她能够听到一阵阵隐约的呼吸声。
“主教大人，您还好吧？”薛九岁小声问了句。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不过旁边人还是嗯了一声。
薛九岁因此安心了许多。
遭到绑架然后了解到入侵地球计划之后，她的心态有了很多改变，一方面，她对游戏世界中的原住民们大多充满警惕，认为那些家伙可能都是潜在的敌人，另一方面，对值得信任的原住民，则更加感到亲近。
而不论是她自己认知的，还是那位爱丽丝判断的，都证明伯尼是值得信任的，也并不站在入侵方。
于是这段时间，她很情愿替伯尼跑腿，甚至将雄鹿庄园的工作当做了生活中的主要内容——
在这之前，她已经办了个休学。
薛九岁其实早就有考虑休学了，毕竟相比于探索一个陌生世界，上学什么的已然变成了一种小事情，相对而言根本不再重要。
只是往常她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眼下都已经发现原住民中有一伙强大力量在觊觎自己的家乡了，那还上个哪门子的学，自然要为抵抗这种超自然入侵贡献一份力。
而她出力的方式很简单，按照以往的游戏方式继续做下去就好了。
因为那位爱丽丝声称，目前阶段，是玩家们积蓄力量的阶段，没有力量，那么就算知道了入侵计划，也根本没能力组织。
与教会之间的合作显然是帮助玩家积蓄力量的一种方式。
所以她在雄鹿庄园的工作很有意义。
不过，随着思考的深入，她就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教会方面会选择接纳玩家了。
毕竟那边都在考虑入侵地球呢，这边还放任玩家这群地球来客发展壮大……
难道那些搞入侵计划的天使，一点都不害怕玩火自焚？
还是说，他们其实拥有着克制玩家的手段？
这也许是一个隐患，她把这件事给爱丽丝说过，对方也没回应什么，似乎胸有成竹，但薛九岁认为，爱丽丝可能也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这段时间，她总在观察那个名叫莱恩的“竖笛手”。
尽管这位竖笛手自称来自高层教会，但薛九岁认为这家伙应该是一个天使，毕竟那位绑架她的天使前脚刚走，这位就顶替而来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发现，莱恩有意无意的，始终在监视伯尼。
这明显证明了什么。
但让她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莱恩，看起来有些蠢？
连她都能察觉到莱恩的监视，她不相信伯尼自己发现不到。
难道派遣莱恩下来的某位天使，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让伯尼发现他已经被天国所怀疑了？
越了解疑问就越多，薛九岁认为，也许等绑架自己，然后告诉自己入侵计划的那位“约翰”再次出现，可能会解答她心中的一些困扰。
可惜，约翰没等来，反倒等来一位刺客。
然后稀里糊涂的，她就跟着掉进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了。
不过虽然对这次遭遇感到十分措不及防，但总体来说，也没什么危险可言。
毕竟天塌了还有高个子的顶着呢，就算高个子的顶不住了，自己也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真要死了，她甚至还能顺便换一具女性的身体。
事实上，她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毕竟目前男不男女不女的，总感觉很不方便。
只是如果真要换了身体，那伯尼肯定不会再认识她，目前这个符合心意的工作也会丢掉，所以就很犹豫……
“对了，呆在暗影界里，你可能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正当薛九岁胡思乱想之余，因为照亮而没有关闭的聊天框中突然又传来了一句信息，“不要乱走，呆在伯尼身边，不然你会有大麻烦。”
最多也就是死了掉级换身体呗，能有什么大麻烦？
薛九岁见此有些纳闷，于是发过去一个问号。
可惜对方并没有回答。
也许爱丽丝认为单纯的换身体已经是一种大麻烦了？
这倒是的确，但也没必要特意提起吧？
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没人回答，薛九岁因此对周围环境更加敏感了，那幽深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恶魔在虎视眈眈，莫名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心跳有些加快，不自觉就往伯尼那边靠了靠，动作幅度不大，对方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于是拍了拍薛九岁的肩膀。
一阵温暖的气息从肩膀部位传遍全身，如同从冷风中跨越门槛来到了一处温暖的屋舍内，身体中的寒冷消失一空，令人颇为舒爽。
“他可真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薛九岁忍不住这么想的时候，旁边不知道谁突然低叫了一声，“有动静！”
“似乎是马蹄声。”
“马蹄？”
“嘘，主意隐藏。”
167 无头的骑士
他们看见了一群无头骑士。
是的，尽管周围环境非常黑暗，正常视觉中不可能存在有幽蓝漂浮物之外的东西，但他们仍旧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而且还听到了。
马蹄声踢踏作响，金属盔甲各部位摩擦响动连绵不绝。
无头骑士跨坐在裹着马铠的战马身上，浑身黑色板甲流畅且具有邪恶意味，套着龙虾护手的双手握紧缰绳，脖颈之上空空如也。
一点凝固在盔甲胸口位置的黑色血痂隐约可见，仿佛在被砍断头颅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它们的数量有十多个，与圣骑士们的人数差不多，一经出现，就这么明晃晃的不断朝着一行人靠近而来。
它们的存在非常诡异，浑身上下，连带着坐骑在内，充满了比黑暗还要明显的存在感。
同时它们目标似乎很明确，明明没有脑袋与双眼，所有人却仍旧能够发现，这些东西始终在注视着自己一行，“目光”充满恶意。
这种恶意是不加掩饰的，随着无头骑士们靠近一定距离，它们突然策马加快速度，期间抬起各自挎着的骑士长矛，摆出了冲锋架势！
伯尼一行人中的圣骑士们见此不用指挥，就自觉组成了阿格尼丝荣耀之盾，无形的防御笼罩下，领头的中年骑士也不再隐藏声音，低声喝道：“长矛反击，目标左数第四、第七、第十！”
似乎同样听到了中年骑士的话语，马蹄敲击岩石地表的声音迅速加快，远远赶来的一行无头骑士形象随着接近而不断放大，最终，当某一时刻降临，战斗就这么突然地展开了！
十多柄泛着深紫色暗光的黑铁长矛随着马匹冲锋携带的巨大力道轰然冲撞在了骑士们构成的无形防护罩上，一阵阵猛烈闷响瞬间诞生，那在之前以稀少人数成功阻挡了万千魔物鼠人的圣骑士们，此刻竟然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了一步！
显然，冲锋带来的力道非常庞大！
不过在被动防御之余，他们并没有忘记展开主动进攻。
当无头骑士的黑铁矛撞向防护罩的同时，三柄沾染血渍的金属长矛已然刺向了挨近的骑士战马，那带着马面甲的防御非常严密，却仍有眼部缝隙存在。
因此，这些刁钻的攻击成功刺破了三匹马泛着幽蓝色火焰的眼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成效，当长矛因战马侧身奔开而被迫抽离后，那被压制熄灭了的马眼，却复又燃烧而起，无声告诉着众人，此类攻击根本无效。
“融兵！”
带头的中年骑士见此立即命令。
于是在奔向两侧又绕回来的无头骑士们开始准备下一次冲锋之际，防御罩内几位负责攻击的圣骑士有了新的动作。
竖剑于面前，低声喃喃祈祷，随着几个关键音节的落下，他们各自手中的场景倏然燃烧起了银色的火光！
那是金属燃烧的色彩。
接下来的步骤与之前差不多，利用敌人冲锋靠近的时刻，圣骑士们进行了反击，这种反击是非常恶毒的，因为被“点燃”的武器一经穿刺进入马匹眼睛部位，就迅速开始融化，沸腾的铁水横流，造成滚烫的灼烧效果，甚至与其眼眶以及内部器官融为一体！
如果换做一个正常生命，必然会因此瞬间身亡。
然而这次造成的结果，与上次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论融化武器灼烧的如何剧烈，不论铁水看起来与周围黏连的多么紧密，随着一簇幽蓝火焰重新点亮，本来扭曲的战马复又恢复如初，仿佛进项了一场时光回溯！
战术随之再次发生了变化。
第二位格的圣骑士与正常超凡者类似，一共有着六种超凡能力，而与伯尼以往接触的那类“生活职业”不同的是，这些能力基本趋向于战斗。
因此，六种能力互相组合，可以有很多种战斗方式。
然而不论是倾向于物理攻击的战术，还是携带有灵魂伤害的打法，甚至越过更容易攻击的战马，去进攻马上骑士，都没办法对这些诡异的敌人造成丝毫损伤！
反而对方的冲锋一次比一次凶猛，或者说，随着对方不断的冲锋，己方的防御正愈发不稳定！
圣骑士们因此难免焦躁。
“换防，布尔、韦尔、摩菲，你们三个负责攻击，其他人继续保持——”领头中年骑士说到这里时话语突然一顿，继而看向旁边黑暗中，拍了一下自己肩膀的伯尼。
“进攻它们的缰绳。”伯尼说道。
“什么？”
中年骑士错愕，周围竖着耳朵倾听命令的其他圣骑士们也对此很茫然。
“缰绳是那些马的本体。”
伯尼又道：“听我的。”
他的话语十分笃定。
本就因无法伤敌而困扰，伯尼以往的事迹又能够充分证明他从不是一位无的放矢之人。
于是大家迅速有所反应，负责进攻的几位骑士捞起腰上挂着的单手弩箭，上弦，瞄准，目标指向明确。
结果很令人惊奇，缰绳的确是那些马的要害，无头骑士们对此防守的非常严密，乃至于第一次反击并未取得成效。
但当第二次碰撞间隙时，一位骑士利用超凡力量增幅弩箭，来了一次五连发，敌人的严密防守就有点招架不过来了。
于是就见那原本浑身被包裹在厚重铠甲中内的战马，竟然凄厉嘶鸣了起来，随后浑身上下蓦地燃烧起一片幽蓝色的火焰！
再之后，这匹马背上的那位无头骑士，竟然也跟着被点燃了！
汹涌的火焰燃烧剧烈，火苗猛窜两米多高，火焰中的一人一马不断扭曲挣扎，仿佛干尸怪物被点燃了似的，那凄厉刺耳的尖叫甚至惹来其余无头骑士们一阵躁动。
战马嘶鸣、马蹄刨地，蓝色火焰燃烧了多久，躁动就持续了多久，而当火焰倏然泯灭，留下一滩黑色灰尘堆叠在地后，这些无头骑士们竟然无法掌控各自身下的马匹，反而被带着迅速远去了！
“被吓走了？”
这个结果简直出人预料！
然而还没等一行人高兴多久，熟悉的马蹄声就复又响起。
搭眼看去，那些离开的骑士们，竟然再次返了回来！
“十七个。”
中年骑士见此，语气凝重。
“什么？”旁边人忙问。
“他们上次来时，就是这个数量。”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几位头脑简单的年轻骑士猛一听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但大部分人却因此迅速严肃了起来。
十七位，不多不少。
如果是这群骑士离开后碰见了援军，那么数量不大可能只补充了一个。
但如果不是援军的话，答案似乎就很明显了。
刚刚被烧成灰的那位，复活了！
168 阴差阳错
局面古怪，众人不自觉看向了没怎么说话的伯尼。
他们虽然在正常时候会按照自身往日训练展开防御行动，但眼下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
而伯尼尽管在这一路上没怎么与他们交流，但往昔关于伯尼的事情骑士们可没少听说，甚至这一路上遇到的袭击，如果没有伯尼那种不起眼却非常有效的能力支持，肯定坚守不下来。
提出射击缰绳而成功击退那些无头骑士，更能够证明伯尼在某些方面的强大！
因此，对于伯尼，他们非常信任，甚至心中莫名充满了一种依赖感。
至于队伍中的另一位天使，已经被骑士们给忽略了。
一来他们不了解对方真实身份，二来，接触时间短，太过陌生，三来，他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伯尼令人感到亲切……
莱恩本人对此暗暗摇头。
他倒不会介意自己被小觑，但他认为伯尼不太可能知晓那位骑士复活的原理，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无头骑士，在天国以往的记录当中，根本就没存在过！
换句话说，这些东西完全是一种新生物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诞生在了暗影界。
这种情况下，纵然伯尼能够仰仗命运的指引，来察觉到敌人的弱点所在，但命运能够清晰指引出骑士们的跟脚吗？
显然不大可能。
如果能的话，那就不是命运的力量，而是全知了。
“我也不清楚敌人为什么会复活。”
伯尼的回应不出他所料。
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倒是让莱恩颇感惊讶。
“不过看情况，我们也许能够利用这些家伙离开暗影界。”
……
阴影之地正在进行着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而在外界，对刺客的追击并未停止下来。
沉闷如同深渊中狂风呼啸般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森林上空响起，古老悠扬，充满了荒古气息，仿佛什么远古种族正在缓缓苏醒。
浑身裹紧黑色长袍的弗朗西斯因此暗骂了一声。
他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自己出发前制定的十多种失败预案了，甚至越来越离奇。
以自身之力莫名其妙地将任务目标一行送到了暗影界后，他原本抱着的目的是立即跟着进去追捕，事实上，身为一位第四位格的超凡刺客，他并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就能潜入暗影界中。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地进去后一看，目标竟然不在附近。
这可不是正常情况，暗影界与现实世界的地理位置其实是互相对应的，不然大家根本没办法利用那里进行迅速赶路或者传送。
不过目标进入暗影界的方式本来就不正常，所以这点倒是可以理解。
他于是回到现实，准备潜伏在暗处，等待教会的救援人员赶来后，依靠他们去对目标进行定位——
虽说目标诡异的过分，但身为一位资深刺客，弗朗西斯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然后，他就这么被那些教会人员给发现了。
佛朗西斯对于来援的教会中人非常熟悉，或者说，他在执行这个任务之前，就已经将附近可能跑来支援目标的所有超凡者的资料记在心里了。
所以他坚持继续潜伏，并不是胆子大，而是胸有成竹，不认为自己的潜伏会被发现。
结果与预期完全不符。
那个发现了他的超凡者，竟然隐藏了一手非常强劲的感知能力！
这种事也不晓得是该怪导师给的信息不足，还是该怪那个目标所谓的奇迹而引发的倒霉现象。
弗朗西斯不得已之下只能狼狈逃窜，仰仗着第四位格的实力，倒是比较轻松的甩脱了教会的追击。
事实上，有着充分准备的他其实可以与教会援军对抗一二，甚至有把握击杀其中几位关键人物。
不过他的任务目标始终是那位伯尼，对于任务之外的一切，可没有费力气去针对的想法。
甚至他还在思考，如此藏拙之下，自己必然会被教会方小觑了实力，这样的话，他就能够再次潜伏于暗处，对接下来可能被捞出暗影界的目标继续动手。
然而可惜的是，想法不错，周围发生的一切却偏偏很打脸。
那些森林上空回荡着的古老声音他并不陌生，或者说，对于教会这一手，他并不陌生。
那是一种唤醒森林树木的能力！
发动时间较长，发动之后的效果则很惊人。
佛朗西斯对此很了解。
别看眼下周围只出现了一些声音，但如果继续呆在这里，接下来自己必然会寸步难行。
因为伴随声音之后的，是这片森林被活化！
没错，活化。
树木、草地、花蕊、岩石、大地……
这片森林中的一切，在不久之后都会成为教会方的眼睛与帮手，帮助他们监视自己，帮助他们追踪自己，甚至帮助他们抓捕自己！
这是只有动用一件顶级圣器，才能达成的效果。
除非弗朗西斯届时钻进暗影界中去，不然在这种无处不在的眼睛注视下，根本无处躲避！
“你们可真舍得啊。”
他因此心情非常差劲。
暗影界不是万能的，教会方如果想的话，其实可以屏蔽他们所在的位置与暗影界之间的联系，如此一来，他别想依靠暗影界靠近对方。
无法利用暗影界靠近，正常世界又遭遇了这种“围堵”。
这次任务的失败，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不过弗朗西斯是个非常倔强的人，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放弃。
“幸亏我准备充分……”
感受着森林上空愈发响亮的声音，他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掏出一枚鹅卵石似的物品，咬牙将之捏碎！
沙尘般的粉末随之诞生于空气中，继而如同纽带一般，将弗朗西斯与旁边一颗山毛榉树互相联系在了一起。
踏步靠近，他的身体竟然完全融入了树干当中！
于是就见本来一动不动生长在那里的山毛榉树，浑身上下突然抖动了片刻，继而在森林上空荒古的声音下，挪动树枝，与周围树木一起活了过来！
教会方顶级圣物所活化的森林，会监视一切原本不属于森林中的生命体或非生命体，这种情况下，想要对抗很难，但如果变成了森林的“自己人”，那危险自然也就解除了。
弗朗西斯对于自己的应对办法很满意，唯一不满的是那颗石头非常昂贵，不过这次任务的赏金很丰厚，他认为自己在任务期间下的本钱早晚会赚回来。
“现在就等着那些教会神职者把目标捞出来了，然后我要想办法靠近过去。”
“树人”形态的刺客如此琢磨着。
结果他却没察觉到，自己的一切行为已然被天空中漂浮在阴暗云层中的“水母”所留意到了。
该“水母”属于海族，执行任务期间本就需要防备人类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所以隐匿方面做的非常不错，因为需要刺探情报，“眼神”也特别好。
再加上一点点巧合，让弗朗西斯这位第四位格的超凡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暴露。
于是，没用多久，相关的情报就被递到了海族高层中去。
本就因为这片森林接连出现异常现象而关注着的海族高层对此反应很迅速，讨论片刻后，考虑到与人类谈和的目的，决定将此事透露给教会中人，甚至为了表达善意，它们还打算在抓捕该刺客期间侧面帮衬一二。
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原本抱着破坏目的的刺客弗朗西斯，反而成为了双方议和的一个纽带。
169 无头骑士起源
进出暗影界的方法有很多种。
比方说，自然界中就有不少天然的通道，成型在各种偏僻之处。
超凡者在到达第三位格时，就能够感知到暗影界的存在，等到了第四位格，则可以一定程度上的随意进出，依靠此地赶路。
位格不足的超凡者，其实也能够依靠特定仪式，或者特殊的超凡能力顺利通行。
不过这种进出，一般指的是进出暗影镜世界，也就是倒影世界。
像伯尼他们目前掉进来的里世界其实不在此列，因为这里没有倒影，也就没有与现实相联的媒介通道。
所以尽管莱恩是一位天使，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带着伯尼一行人顺利离开这里——除了通知外界救援之外。
伯尼的方法很简单，离开里世界范围，抵达镜世界。
这样他们就能够基于倒影的存在离开这里了。
这件事正常来说很难，因为里世界看起来无边无际，其中地形十分复杂，没准前一刻正常在行走，后一刻就掉进万丈深渊内了。
同时这里很多位置也没方向可言，正常朝前行走，也许会走到后边去。
可以说，这里是一处非常强大的迷宫。
但仰仗无头骑士，他们却能够顺利找到离开的路线。
行动方法也很简单。
无头骑士死了就跑，跑后又会再次来袭，如此重复，方向明确，道路靠谱。
在伯尼的带领下，他们每次打退那些怪异的存在，就会跟在无头骑士队伍身后追逐一段路程，直到被甩掉为止。
这样就能充分保证他们不会迷路。
然后当骑士们再次出现之后，继续跟上去。
如此操作下，七拐八拐的，大概十多次，他们就成功来到了无头骑士“复活”的现场。
复活之地与他们曾经呆着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的地面如同一道灰蒙蒙的镜子，镜子内存在着森林与建筑，有水滴不断在镜内“滴落”，带来阵阵涟漪于脚下扩散。
让众人无不惊叹。
虽然伯尼在之前已经讲过，依靠这种方法可以找到离开里世界的路线，但眼下真的抵达了倒影世界，他们却依然有种意外之感。
因为这原理是什么，没人能理解。
“您是怎么知道，那些无头骑士来自镜世界的？”
领导护卫们的中年骑士忍不住看向身旁伯尼。
自从进入这里到现在，他们所见所听的一切，可都是相同的。
怎么对方就能察觉到这种出路，而自己等人就一无所觉？
“直觉。”
伯尼的回答堪称万能油，令中年骑士登时一愣，随后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偏偏无话可说。
不过这点也并不是十分重要，眼下重要的是，来到了倒影世界后，他们已经有希望单凭自身力量就脱离这里了。
氛围因此欢快了许多，就连仍旧不断从远处跑来袭击的无头骑士们，看起来似乎也变得十分可爱。
“摆冲城阵，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打破脚下镜面。”
队伍中表面上位格最高的中年骑士随后开口道：“布尔、韦尔、摩菲，你们三个负责解决那些无头骑士，别让他们打扰到我们。”
被点名的三位骑士纷纷应是，随后捞起弩箭走到了队伍前列。
此时此刻，与最开始不同的是，知晓无头骑士弱点的他们已经可以随便将那些东西打发离开了。
毕竟只需要射击到缰绳就可以“吓”退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没什么难度可言。
剩下的人，包括中年骑士在内，则拎着各自盾牌或者武器围绕成圆形，继而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将各自手中器具溶解合成了一个头朝下的“攻城锤”。
轰鸣声随后开始连绵爆发，骑士们体内的荣耀之力，此刻已然变成了攻城锤撞击地表“镜面”的动力源。
一片喧嚣之余，伯尼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并没有再插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在那处里世界呆的时间太久，感觉外面救援队伍也许出了意外，他连之前的办法也都不会说。
因为在正常等待救援的情况下，没必要多此一举。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有一些隐秘存在——
他们能够顺着无头骑士的袭击路线来到倒影世界，仰仗的自然不是什么直觉，而是一种特殊的规律。
这种规律源自于无头骑士的本源。
它们其实是玩家在暗影界的倒影。
而既然是倒影，那位置自然是与正常世界的玩家所对应的。
所以无头骑士复活之地的对应面，就是某位玩家的所在地。
而只要与真实世界有所对应，那么在暗影界中显现的，就一定不是漆黑一片的里世界，而是镜世界。
这与镜子差不多。
原理简单，想要知道却并不容易，起码队伍中除了伯尼之外没人了解此规则，就连“汤姆修士”这位玩家本身，对此也十分茫然，一无所知。
伯尼能知道这点，自然不是他在玩家诞生后探查过这里。
而是因为，这种无头骑士并非玩家专属。
它们其实外来者的“标配”——
两百多年前伯尼穿越之后，暗影界中就有过无头骑士的诞生。
这似乎代表着穿越者夺舍原住民后的一种“罪证”，很难消除，同时无头骑士的实力会与“穿越者”相对应，如同一道真实的影子。
此时的伯尼自然是没有这种“犯罪痕迹”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的了解。
那些无头骑士为什么会不断跑来袭击，伯尼也是知道的。
原因是队伍中有“汤姆修士”这么一位“外来者”，而无头骑士们，对包括自身对应之人在内的全体外来者，都是十分憎恨的。
这也是天国中某些“人”为什么明明知道玩家们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命体，却不怕养虎为患的原因。
不过，有他这个搅局者的存在，他们必然会失算了……
想到这里，伯尼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天使莱恩，“是天国之力附着后的赶路速度快，还是利用这里穿行的赶路速度快？”
“正常来说，是天国之力附着的赶路速度快。”天使莱恩回答，他以为伯尼只是“触景生情而随口一问。
“所以你们对暗影界接触的不多？”
“没错，我们很少会进入这里，你懂的，这地方充满了——”
话语并未说完，一声爆喝之下，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响动蓦地响起，继而周围一切迅速消失破碎，幽深黑暗代替而来。
再之后，他们悄然回到了正常世界当中。
170 反对声音
淅淅沥沥的雨水连绵灌溉下，将空气中的喧嚣清洗的非常干净，树枝扭动的嘎吱声构成了森林中最大的一种声源。
身处于无法被乌云笼罩的峡谷底部石洞内，一位白袍老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一道仿佛云雾构成的虚幻景象，景象是一处森林空地，上下左右，有大量冰晶般的半透明锁链缠绕在一颗纤细的山毛榉树上。
仔细看去，那些冰晶锁链完全是雨水构成的，而且持续期间，还有连绵不断的雨水往里补充。
看起来很神奇，却又显得颇为脆弱，如同一道道精美而纤薄的玻璃。
然而与这种脆弱模样相反的是，被大量锁链密不透风紧紧纠缠着的山毛榉树，此刻却根本没有任何动弹的余地，甚至哪怕树冠处一枚不起眼的嫩叶，眼下也像是被摁上了暂停一般凝固静止。
“他自己使用的石心树果实本就非常限制能力发挥，我们又提前有所埋伏，现在，就算他是第五位格的强者，也根本不可能挣脱开束缚。”
白袍老者身旁有话语响起，那是一个由雨水构成的小章鱼，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中，发声时，还在不断蠕动水流般的触手，“我想有了这次帮助，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我们的善意。”
“海族入侵后，我们人类死亡的人数不会少于五十万。”白袍老者闻言冷淡地道：“你们现在帮忙抓了一个敌人，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善意。”
“相信我，我们的死伤数量是你们的百倍以上。”液体章鱼态度温和地道：“但这并不妨碍由我们率先提出谈和。”
“这种事岂能是你们说停就停的？”
老者冷笑了一声，“你们海族底层的人鱼士兵死了也就死了，我们人族的死亡，每一个都需要铭记在心。”
“据我所知，这种事以你的级别，是没办法做主的。”漂浮的章鱼不以为意地道：“所以你现在说的再狠，也和你们说的那种，啊对，放屁没什么两样。”
“但你要知道，抱着这种想法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反对的人再多也无所谓，只要你们教皇没有老糊涂，就一定会考虑我们的提议。”章鱼这么说道：“一些具有大局观念的人类，也会对我们释放出善意。”
“我得说，你难免自信过头了。”
“事实会证明我的话，你就等着看吧。”
话语落下，章鱼身体瞬间溃散，如同一盆水落在石洞坚硬的地表，溅起一片水花奔向老者下半身长袍后摆，却又在触碰的刹那反卷而去，连丁点湿润痕迹都没有遗留上。
老者因此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这章鱼最后的挑衅颇为不满，不过他紧接着就没空理会这些小问题了。
“封锁正在减弱，大人！”
石洞外突然有声音传来，“天空中的那些海族已经离开了。”
“把能动用的封印物全都用上，绝对不能让这刺客跑了。”老人闻言立即命令，“还有，分出一批人去救援阿利克副主教等人，速度快点，我们已经耽搁了这么久，难免会有别的意外。”
“好的！”
外面的声音迅速回应，随后一群人飞快动员了起来，有的围绕那颗山毛榉树布置仪式，有的则跑到森林某处去，开始使用各种超凡能力感知探查，最终目标是将人从暗影界中捞出。
不过，没等他们行动多久，一道从特瑞西传来的消息，完全打乱了这次救援行动。
“阿利克副主教那群人已经回来了？”
乍闻此事，领头的白袍老人不自觉就是一怔，随后颇觉不可思议，“可是，我们还没开始救援啊？”
“是副主教一群人自己想办法脱离了危险。”
跑来传讯的是一只蜂鸟，而今飞快煽动翅膀漂浮在老人面前，“你们现在不用考虑这件事，只管将那位刺客顺利押送到特瑞西就行了。”
“可是，阿利克副主教他们中有人能够与我们联系上，如果他们真的脱离了暗影界，不可能不传来消息……”
白袍老人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事也许有诈！”
“身为救援者，你们却偏偏什么事都没帮得上忙，难道你觉得阿利克副主教带领的那些人没有半点不满？”蜂鸟发出的浑厚声音可不像一只鸟，或者说，一只鸟本就不可能发出声音，这其实是一种通灵手段。
“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赶来救人，却连人影都没见到，抓个刺客，竟然还需要海族出手？”
老人闻言语塞。
他总不至于说这一切实在不是很凑巧，或者说是阿利克副主教那伙人实在太滑溜，他们想救也救不到。
于是只能眼巴巴地挨训。
不过负责传讯的鸟也没再提别的指责话语，再次叮嘱了一句必须将刺客成功押送到特瑞西后，就迅速飞走了。
对话随之结束，位于峡谷石洞内的白袍老人发呆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颇为倒霉。
……
另一边，伯尼等人破开暗影界的屏障之后，就已然出现在了一群玩家的队伍当中，仿佛一窝麻雀里硬挤进来好几只鹦鹉，惹来一阵鸡飞狗跳。
不过在察觉到此处乱象之后，不远处却有几位骑士打扮的巡逻者迅速靠近了过来，继而在看清来人后，纷纷呆在当场。
“主教大人，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话就不太好回答了，因为这里赫然是雄鹿庄园广场的一角。
周围聚集着十多位玩家，有的野狗模样，有的是野猪，而今他们倒也没有因为发现伯尼而有什么出格举动，主要是这帮家伙目前正处于下线状态，只有一些本能存在，没有更多灵性。
但远处些许围绕任务公告栏的玩家此刻却纷纷将视线看了过来。
总有玩家想要从伯尼这类高级“npc”身上讨便宜，更别说伯尼这位教会阵营的领头羊了。
因此，趁着他们还没有做出更多举动，伯尼朝巡逻的几位骑士摆了摆手，就迅速带着这群人进入了庄园建筑内，打算先避避风头，了解一番目前什么情况后再说。
结果进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大主教亚度尼斯藉由天使莱恩之口传来的指令，叫他立即赶往大教堂，有要事相商。
匆匆离开雄鹿庄园，一段时间之后，伯尼见到了对方。
而对方一开口，就直指重点。
“在你们遭遇意外的同时，海族提出了谈和意向，伯尼，这事你怎么看？”
171 恶作剧
是否同意与进行海族谈和，甚至是否应该接触并倾听海族的谈和意向，并不是法洛斯王国本地教会能够做主的。
所以大主教亚度尼斯这话问的，其实是伯尼遇袭与谈和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
“不排除这个可能。”
伯尼只能这么说。
他虽然知道很多隐秘，同时也在把控着世界局势变化的大方向，但具体细节上，尤其是这种实时发生的事情，却不可能全都了解。
不过亚度尼斯其实就是这么一问，闻言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道：“王宫里的那个刺客据说出自母语者？”
他其实是在问伯尼前段时间去王宫时遭遇的那场刺杀，是否与这事有关。
“这类异教徒往往兼顾雇佣兵的角色。”伯尼回答。
“索尔·兹伯里呢？”大主教又问。
“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合作，但异教徒之间应当不会有结盟……”
“……”
“……”
……
这场对话发生在大主教常驻的一处写字间里，除了伯尼外，还有几位教堂内任职的修士。
他们最开始还能听懂双方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后面就越来越糊涂了。
所幸这种不断跳过信息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大主教亚度尼斯就将话锋转移到了伯尼遇袭这件事本身之上，并表达了一番关切。
不过听得出来，他其实是在询问伯尼一行到底是怎么逃脱那位高级刺客的陷阱与刺杀的。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伯尼将过程诉说了一遍，于是惹来亚度尼斯不自觉沉默了片刻，最终感叹。
“感谢伦农吧，伯尼，是祂保佑你们能够如此幸运的躲过灾难。”
“不过虽然有神灵光辉的笼罩，但你仍旧不能大意。”
“接下来的行程，必须要加强防卫力量了。”
伯尼闻言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
对方见伯尼没有拒绝，立即写了张纸条，然后叫人送去给了某位资深猎魔人，准备将他调遣过来，跟随伯尼周围进行保护。
实际上这完全没必要，伯尼虽然只是一个第二位格的“弱者”，但身上其实有着一个足以抵抗第五位格以下超凡者任意攻击的“皇帝的新衣”。
这东西一般人不知道，教会内知晓这件事的都很少，消息很难泄露出去被敌人察觉。
同时就算泄露，想要找出一位第五位格以上的超凡刺客来，也是难上加难。
某种意义上来说，大主教亚度尼斯坐在教堂中被刺杀身亡的几率，都比伯尼要大得多。
只是他能看得出来，亚度尼斯亲自开口给他增派护卫，似乎另有事情要做，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
毕竟相比一位擅长独行的猎魔人，圣骑士这类超凡者才更加具有护卫能力，如果只是担忧伯尼本身的安全，可犯不着派遣猎魔人跟着。
这事到底是什么，大主教并没有告诉伯尼，谈话结束后，他与那位猎魔人交谈了片刻，也没多问，只是约定好明天一大早再继续赶往战场后，就回到了位于大教堂不远处街区内的住所当中。
……
窗外晚霞浸染云海，将那天空中的帷幕映衬的瑰丽多姿，堪称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单看这种景象，常人很难想象得出，距离特瑞西城外不远处的森林区域，以及森林更深处的群山地区，正长期被雨云所笼罩。
坐在屋舍落地窗侧的伯尼看了会风景后，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哗。
这似乎是随侍的“汤姆修士”又被家里的某只地鼠给骚扰了，正在二楼“恼羞成怒”。
一时没什么事的伯尼因此颇感有趣。
那只地鼠似乎从一开始就赖在了他身旁，但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它并不怎么粘人，反而乐于睡觉与挖洞。
基本上，每次伯尼工作结束回到家里，都能发现对方毛发表面沾染的粘稠泥土，证明着这家伙一整天都没怎么干正事。
与此同时，似乎挖洞给它带来了非常多的财富，地鼠窝里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精美的宝石或者黄金，也不知道是“盗墓”所得，还是挖到了哪位探险家藏起来的宝藏。
它不需要伯尼特意照顾其饮食起居，平时来兴趣了就跑眼前来撒撒娇，正常情况下则很难抓到影，偶尔会莫名其妙地看汤姆修士不顺眼，继而故意跑去挑衅，更多时候则像是一个小透明。
乍一开始，伯尼还有些弄不清楚这小家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偏偏找上自己，以及为什么会乐忠于扮演一只动物。
但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只是在肆无忌惮的在玩而已。
或者说，它在追求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想到什么就做些什么，不用去考虑那些条条框框，也用不着顾虑自身的面子——反正它看起来就是一只老鼠。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很复杂，其实却非常简单。”
倾听着楼上因为地鼠奔跑而传来的细密响动，以及汤姆修士追在后面故意压低的骂骂咧咧声，伯尼突然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想法。
于是他轻抚手中木杯子，就见其表面倏然浮现出了一道复杂的纹理，冷不丁一看，狰狞且诡异，如同一位溺水的婴孩。
位于临近街道的一处三层房屋顶端阁楼内，一位正拿着单筒望远镜眺望落地窗前伯尼的枯瘦老人因此愣了愣，随后面色大变。
“快走，快走！我们暴露了！”
“什么，”他身后有一群人正在看报纸，闻言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我们还什么都没做！”
“……”
“……”
“一定有内奸！”
“先别理会这些了，走了再说！”
一片慌乱之下，屋内几人急匆匆地顺着地道离开了这处居住良久的监视场地。
因为事发突然，他们生怕接下来就会有教会武装人员闯进来抓人，于是就连一些比较机密的资料都没空闲理会，任凭这里残留一些痕迹与线索。
不到五分钟，此地已然人去楼空。
当前的法洛斯王国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而这些人主要留意的，则是城内教会的一些高层人员。
所以说，这群人的存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仅目前伯尼受到了监视，特瑞西城内其他几位副主教，同样也早就被盯上了。
这种事就连教会本身都清楚地知晓，不过暂且来说，与海族之间的战争，以及仍在持续的针对“失序之眼”的行动占据了教会大多精力，他们也就没有多余心思理会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苍蝇。
伯尼的日程安排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于住所内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比上次更多的守卫队伍，再次踏上了前往寒霜山脉的路途。
这次没有遭遇任何意外，队伍走走停停，最终在两天后顺利抵达了群山战场的末端区域。
172 松木区的异常局面
运输粮食用的牛车前行在崎岖的道路上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驾车的车夫因此非常紧张，直到缓缓进入军营内，有几位民兵跑来卸货，他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车夫望了望不远处一群围坐在篝火汤锅周围的白盔骑士，小心翼翼地朝一位相熟的民兵问了句，“那些人是谁？”
“还能是谁，教会里面跑出来的大老爷们呗。”
正在卸车的民兵随口回应。
“支援前线的啊。”穿着亚麻短衫的车夫闻言面露喜色，“我听说最近前线那群鱼人又开始活跃起来了，本来还有点担心呢。”
“你就放心吧，有那群大老爷在，鱼崽子们打不过来的。”民兵嘿了一声。
“就算能打过来，你担心也没什么用。“旁边另一位民兵开口嘲笑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老老实实等死就行了，别的又能做什么？”
“总不至于连一头鱼人都打不过吧？”正值壮年的车夫闻言不以为然。
“鱼人可不会落单，而且那些大老爷们早就说了，咱们这种……”
……
交谈在持续，接连不断的话语通过某种特殊力量，清楚传递到了崔斯特耳中。
崔斯特是一位有着灰白络腮胡的老人，身为猎魔人大师的他前不久被大主教亚度尼斯派遣到了伯尼阿利克副主教前往战场的队伍当中。
表面目的是随行保护，其实暗中他还负责着一个调查任务。
调查方向并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随着战争的持续，己方军队之中竟然逐渐出现了一些对教会不满的声音。
这种不满所针对的并非是教会本身的统治，而是因为教会对超凡者数量的严厉把控。
随着战争持续，缺乏安全感的人们迫切希望有更多超凡者存在。
然而按照教会的规矩，非大贵族出身的，只有先进入修道院内潜修个几年，再加入教会，才能有成为超凡者的可能。
这一流程非常缓慢且复杂，对于寻常人来说，基本不可能做到。
正常情况下，寻常人也不会对自身成为超凡者抱有什么期望，因为往日传统就是这样。
但偏偏现在就有那么一股声音，不断在对这方面的规矩进行反对。
大主教亚度尼斯认为，这也许是异灵们的存在刺激到了一些人，但他同样也认为，己方阵营中，必然有人在趁机作乱。
所以他需要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崔斯特的任务也正是这点。
原本他还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但此刻只是刚刚抵达了一处战区营地而已，就能听到这种看似正常，实际隐含不满的交谈。
这让他脸色变得颇为凝重。
局面已经发展到连一个负责后勤运输的民兵，都开始抱怨的地步了？
“阿利克主教决定出发了，大人。”
正当崔斯特默默观察这处营地之际，有人跑过来通报消息。他闻言后没说什么，直接站起身跟着走了过去。
领队的阿利克副主教正在将一本书放回马鞍袋中，瞧见崔斯特后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上马，又与跑过来嘘寒问暖的后勤官说了几句道别话。
这位副主教看起来对崔斯特的调查任务一无所知，但崔斯特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对方在自己入队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判断，不过崔斯特并不用因此额外做些什么，因为对方明显没有掺和进来的意思，一路上甚至从没限制过崔斯特偶尔的离队。
倒是副主教身边那个叫莱恩的年轻人，偶尔会将怀疑的目光看过来，让崔斯特愈发感觉对方似乎有点蠢。
不过总的来说，这方面并不算什么阻碍。
骑上自己的马匹后，稍作修整，队伍再次上路。
之后行程顺利，他接连观察了许多路过的营地，有的负责后勤，有的属于防区，但不论属于什么性质，一件非常明显的事情，让崔斯特愈发感到不安。
似乎大部分人，都开始对教会的超凡者感到不满了！
这些不满情绪隐藏在正常的交谈中，隐藏在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面孔下，表现的或多或少，看似散乱不成体系，但如果有人突然站出来利用这点号召些什么，却很难说会不会引发某种危机的出现。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随着一路不断深入群山，他渐渐得出这个结论。
这种情绪明显是长期积累而诞生的，但如果没有人在这里面故意引导，想来并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亚度尼斯大主教前阵子似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决定前往松木区的吧。”猎魔人想到了有人突然袭击大教堂的那天。
如果不是那个出身于邪教组织的疯子，大主教亚度尼斯可不会半路折回去，这件事当然也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他这倒不是抱怨，而是在思考，两件事情是否拥有一定的联系？
由此，他甚至联想到了被刺杀的首席主教卢修斯。
他的死亡，真的是因为异端因素吗？
据说在死之前，卢修斯主教曾经传讯声称，他在战场核心的松木区调查出了一些事……
也许就是这件事？
卢修斯找到了某位阴谋挑动士兵情绪的幕后黑手？
这位幕后黑手会是谁？
别人不一定知道，但松木区战事的几位主要负责人，应该有一些线索的吧？
毕竟人心浮动的情况这么明显，身为统帅的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抱着这种想法，崔斯特跟随队伍来到了松木区的总指挥营地之内。
营地坐落在一座名为熔岩之心的要塞当中，这座要塞非常古老，最早修建的原因本就是为了抵抗海族。
眼下这里人员密集，走到其中，随处可见超凡者的身影，他们有的来自于法洛斯各地，有的则干脆是“外国人”前来支援。
负责统领参战超凡者的，是一位名叫朱利安的副主教，崔斯特对这位肥胖的副主教还算熟悉，因为对方早些时间曾经与卢修斯竞争过首席主教之位。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只是身份背景不如人罢了，能力方面还是颇得大主教看中的。
这也正是他能够在战争开始之后，成为松木区几位“大人物”之一的主要原因。
朱利安副主教在崔斯特的印象当中喜欢大笑，眼下这位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家伙就正在大笑，他似乎对于伯尼一行人的抵达非常高兴，态度也尤其热情。
不过崔斯特敏锐地发现，在胖主教开怀大笑之际，他身后一些同样前来迎接的人群中，有几位却在不自觉皱眉。
似乎对于胖主教刺耳的笑声非常不满。
只是因为笑声而不满吗？
混在伯尼队伍当中的崔斯特对此若有所思。
173 战争现状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要塞内接连响起，那是工匠们正不断修补着因战争而受损的各类武器。
一群人在赶来欢迎露了个面后，目前基本已经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位叫凯文的年轻骑士跟随在侧，带着伯尼与其他几位随行人员观察要塞情况。
以及介绍目前松木区的战争局势。
“因为敌人有一群异灵辅助，所以目前的战争与以往完全不同，基本以传送门为核心进行。”
凯文是一位黑发蓝眼的健壮骑士，身材高大，留着短发，看起来非常精神。
不过说起话来倒是显得内敛而又温和，“一扇传送门往往能够让一万左右数量的海族通行，它由海族在寒霜山脉下的几处主要聚集地内建造。”
“没有扩张开之前，传送门是几种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材料，一般由三位携带者藏在身上，所以非常隐蔽。”
“我们的工作就是不断寻找那些隐藏起来的传送门携带者，然后将它们击杀或者限制在松木区内，否则被这类人突围出去，松木区地底的海族数量必然会暴涨。”
“当然，我们有专门针对松木区外地界的超凡者队伍，所以就算突围了出去，也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一般情况下，海族的传送门会在扩展开不久之后，被我们成功捣毁，被传送进去的海族数量也不会太多。”
“只不过积少成多，松木区地底的海族数量始终在增长……”
“传送门是基于暗影界来进行传送的吗？”
旅途劳累，因此大部分人都被伯尼打发休息去了，眼下跟在他身旁的没几个，其中一位就是汤姆修士。
事实上，在这之前，她还很惊讶自己会被伯尼叫来跟着了解情况，因为这似乎属于跟班待遇，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此刻开口发问。
“是的。”凯文点头回答。
“那它们是不是能够让携带传送门的海族通过暗影界来突围？”
“当然不能，用来建造传送门的超凡材料非常特殊，虽然能够支撑开通往暗影界的一条临时通道，但却没办法被暗影界在内的任何异空间所容纳，反而会被排斥。”
一般人是不了解传送门这种东西的，因为建造起来耗费高昂，所以黑发骑士也没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什么不对，“暗影界错综复杂，如果海族真能这么做，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应该有某种感知传送门的手段的吧？”汤姆修士又问，“不然寒霜山脉范围那么大，我们怎么找的过来？”
“事实上，没有。”
黑发骑士摇头说道：“如果有的话，我们就不需要这么多军队在这候着了。”
“不能利用占卜一类的能力吗？”
“当然有使用，但敌人同样有对抗手段。”
汤姆修士闻言没话说了，不过想了想后，她又开口问道：“地底的暗河到底有多大？难道还能让所有海族都窜进去居住？这不太可能吧，如果真能这样，它们还去什么海族圣地，干脆长期呆在那里就好了。”
“而且它们的数量如果多到一定程度了，应该很显眼才对，我们是可以潜入过去主动捣毁下面的海族营地的吧？”
其实她没有这么多的好奇心，或者说，很多东西在游戏论坛里面都有玩家爆料，她是早就了解过的。
眼下这么问，只不过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她发现伯尼正观察周围充满军队气息的各个建筑，始终没怎么说话，所以自觉担任起了维持气氛的工作。
而且“汤姆修士”认为伯尼不可能对这一切了解的有多全面，毕竟在这之前，伯尼还忙着雄鹿庄园的工作以及私人训练呢。
现在她问的多了，也省得伯尼接下来费时间去重复了解。
“地下的空间自然是有限的。”
名叫凯文的黑发骑士表现的很有耐心，“不过那片区域在远古时代就一直被海族把控，这么多年扩建的已经非常深了，所以起码目前为止，它们还不需要考虑生存空间不够用的问题。”
“至于我们主动进入里面突袭破坏，这点同样有在做，只不过成效并不大，原因很简单……”
“……”
“……”
熔岩之心要塞矗立于一道汹涌瀑布之下，占地面积不算太大，驻扎在这里的主要是超凡者队伍，大部分正常人的军队其实分布在群山各处。
要塞主要的工作是信息中枢，负责调度全局，因此随着观察，可以清楚看到不断有人斥候举止匆匆地路过，也能看到许多飞鸟一类传讯手法在这里进进出出。
正常来说，远距离传讯才会需要伯尼以往接触过的那种纸张化鸟手段，比较近距离的，最方便的还是以灵性融入动物体内的通灵手法为主——
这听起来不像是圣约教会具有的能力，但其实就算是阴险的诅咒手段，圣约教会内部也是有人专门修习的。
因为在圣约的信仰体系当中，伦农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
而全知全能，自然不可能只会圣光这类正面能力。
事实上，治疗与圣光这种能力，在教会中人看来主要是用来宣传的，治疗都是其次。
所以说，尽管伯尼具备的能力非常奇妙，甚至罕见，但单看表面文字记录，还真不会有谁能把他的战斗力看的有多强。
顶多也就是一位辅助角色。
伯尼这次来松木区战场，任务其实也是当“辅助”来了，主要为了配合当前战争而建立起一支异灵队伍来，其他的用不着他多管。
因此，不论是这场仗怎么打，还是目前己方军队不寻常的一些异动，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当然了，汤姆修士能够主动的挑起这类话题，他也不吝啬竖着耳朵去听一听。
“海族其实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分成很多种，对我们而言，最难缠的有三支，一支是人鱼族，擅长精神魅惑，一支是章鱼族，擅长法术与超凡仪式，最后就是海巨人了，擅长物质的破坏。”
来到被一片棚子营帐所笼罩的医护区域时，骑士凯文与汤姆修士的交谈已经到了敌人的构成上面了，这种信息也用不着掩饰。
于是临近敞开帐篷内躺着的许多伤兵都能发现，在他们看来傲慢且自大的凯文骑士，此刻竟然表现的十分温和有礼，这让所见之人无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当他们打听到伯尼一行人的具体身份之后，这种惊诧就又会转变为不屑，显然将黑发骑士的表现当做了溜须拍马。
“其他的海族分支虽然千奇百怪，但数量不成规模，所以我们与海族交战时，主要考虑的只有这三支种族。”当事人并没有因为周围充满鄙夷的目光而动容，带路行走间，语气仍旧不急不缓。
“鱼人呢？”
汤姆修士闻言奇怪地问，“据我所知，对我们造成损失最大的，基本都是鱼人吧？”
“鱼人虽然数量多，但其实非常容易对付。”
凯文随口说道，随后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嘴角上翘冷笑了一声，“它们只是最底层的一些杂兵罢了，主要是被海族用来送死的，平时如果碰见有鱼人参战，根本不需要顾虑什么，随便派遣几位超凡者，就能杀死一大群。”
“该死的凯文，得意个什么！”
不远处有人低声叫骂，显然对鱼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周围更多人则是将愤怒地目光看向一行人，连带着伯尼都受到了牵连。
不过似乎知道自己在这里很不受欢迎，因此黑发骑士随后就领着伯尼一行离开了这处相对简陋的休息区域。
伯尼因此笑了笑。
如果队伍中那位名叫崔斯特的老猎魔人在场，八成会直接了解到一些状况，因为这位骑士表现的比较明显。
但对方不在场，这种表现的原因就很简单了。
174 工作方向
对方故意让他发现这件事十分刻意，或者说，他在透露一些信息，即他故意在刺激周围这群普通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挑起不满与反抗，考虑到最近特瑞西内没少听见有人提议开放超凡者数量的声音，理由其实很容易猜。
这是一种“政治诉求”，所以对方这是在隐性的对伯尼发出邀请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来这里的工作是建立起玩家在军区中的活动体系，其他的根本不用多考虑，对此自然懒得细想。
骑士凯文也没有过度表现自己的诉求，走出医务区后就恢复了常态，开始介绍起了目前的战争局势。
主要是不久之前海族内部突然出现的躁动，不断有鱼人上岸。
以及目前的防守分部，地下几百条出水口，十多个汇聚节点等等。
“对了，在我们这个地方，平时还要多防着点上面。”他指着天空说道：“这里长期覆盖有雨云，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大雨，而这些雨水当中，通常会掺杂一些有毒物质。”
顺着凯文的视线看去，可以隐约看到天空中阴郁的乌云之中，的确存在一些不自然的东西。
“不过也用不到过多担忧，敌人有空军队伍，我们其实也有，甚至比它们更强。”
“毕竟海族的主场优势只是大海。”
咧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发骑士已然将伯尼一行人带到了建造于要塞左上角的一座高塔入口处。
随后他躬身行礼，“这里是朱利安副主教专门给您的队伍安排的住处，旅途劳累，我就不多打扰了，伦农保佑，希望您能睡个好觉。”
伯尼带头回礼，目视对方背影离去后，踏步进入这处塔楼一层的大厅当中。
早有一些男仆在里面等候，于是跟在伯尼身旁的几位被带着去往了各自的住处。
唯一没离开的只有汤姆修士，他在伯尼的招呼下，一脸惊奇地跟着朝高塔顶部走去，那里是伯尼被安排的房间所在。
这其实不是什么常见情况。
因为往常伯尼对待汤姆修士的态度，和对待一位仆人没什么不同。
但此刻，却仿佛有意培养一般，有什么主要事情，都会招呼她跟着。
“汤姆修士”本人对此其实十分茫然。因为她完全弄不清楚，到底自己做了些什么，才突然把伯尼的好感度刷的这么高。
因此虽说这是一种好现象，但她难免心有忐忑。
这种心情在伯尼开口说话之后，不自觉就抵达了巅峰。
“基本情况都了解过了，你认为我们的工作该如何展开？”
“这……我觉得还是您做主的好……”
“怕说错话？”
“呃，有一些，而且我只是……呃……”
双方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处摆设简洁却并不简陋的房间当中了，领路的男仆已然离去，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倒没什么尴尬可言，因为在特瑞西时，一般都是这种情况。
只不过那时的“汤姆修士”负责打扫卫生等仆人工作，或者干脆在雄鹿庄园与住所之间跑跑腿。
现在，她仿佛一下子就成为了伯尼的心腹。
“与你同族的爱丽丝在我们面前可没什么拘谨可言，为什么你会这么小心？”
伯尼似乎来了兴趣一般，又或是在故意激将。
“汤姆修士”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如果隔着屏幕的话，她自然不需要小心什么，但此刻，感官上与呆在现实压根没什么区别，这就造成了一种世界的“威压”存在。
或者说，一个现代人突然来到了古代世界，如果行为举止还能保持现代人的开朗跳脱，去无视甚至蔑视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那就不是个性，而是愚蠢了。
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
俗语说的入乡随俗自有其道理存在，别的不提，抱着这种观念，她就比其他玩家更有伪装性，起码她自己不说，别人肯定发现不了她的异灵身份。
至于那位爱丽丝为什么那么自信，原因还用多说吗？
人家毕竟是游戏公司的人。
不过眼前的伯尼显然不懂得什么是游戏公司，所以“汤姆修士”想了想后，还是迟疑地开了口，“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说一说我的意见。”
伯尼闻言点了点头，她见此又道：“组织异灵们结成一股军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我们最多只能按照城里那种模式来安排这件事。”
想让散漫的玩家变成士兵那种老老实实听命令的存在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有系统机制配合倒是有可能，关键是没有。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事情。
“以任务的形式来驱使异灵们去执行士兵的工作，我认为这点同样很难。”
她随之又道：“因为这类工作往往时间特别长，而异灵们尤其没有耐心。”
“参照海族，让异灵们在补给方面进行辅助似乎也没什么大作用，因为目前这里的补给体系已经很完善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最好将工作的核心放在杀敌悬赏上，以任务的形式来收集海族的，呃，头盖骨什么的，当然也包括传送门部件。”
“想法很不错。”
伯尼点了点头，“异灵们互相之间有联系渠道，我们这边一些聪明的会主动与海族内的异灵进行沟通甚至合作。同时这种事情我们也可以深入操作，然后故意宣扬出去，这样一来，自然会在海族内部掀起一场信任危机。”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你一位转世天使这么腹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汤姆修士暗暗吐槽，表面上则想要附和一声，不过还没等她张开嘴，对方就说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语。
“我决定将这方面的工作交给你来操办。”
“这……呃……啊？”
“包括组织异灵在内的工作。”
伯尼没理会对方目瞪口呆的模样，重复地道：“全都交给你。”
“这太草率了吧，我觉得我……不对，我是说，我……呃……”
汤姆修士有点语无伦次，比比划划的，却连手放哪都不知道了。
就像是一位打杂的实习生某天直接连升多级，突然成为了一位部门经理，要多梦幻有多梦幻。
不过在伯尼静静注视的目光下，她倒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最终在深吸了口气后，试探地反问，“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175 失踪的伯尼
“汤姆修士”并没有从伯尼这里获得直接的答案，但伯尼那不置可否的模样却让她颇为确信，这位主教大人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执行。
当然了，这并不是她思考的重点，被伯尼交代了重任后，她脑子里目前除了工作之外，已经基本没别的了。
“该怎么做？先联系爱丽丝？”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全都听她的？”
“伯尼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肯定是想培养我的，如果什么事都交给爱丽丝，那应该会掉好感度的吧……”
“可是不联系爱丽丝，似乎又做不成事。”
“也许我应该先在这里展开一些先期工作，然后再和那边接洽……”
……
万事开头难，这边“汤姆修士”心情起伏不定，那边伯尼则看起来没事人一样的在房间里看书。
他自然是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的。
比方说，之前在入梦法察觉到一些关于恶魔的异常后，天使莱恩就有提及想要带着伯尼去调查一番。
当然，这事目前还没有确定下来，因为莱恩正在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不过这种准备其实用不了多久。
如果莱恩了解到伯尼与“汤姆修士”的交谈，八成会认为伯尼说的是这件事。
但其实并非如此。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于一处阴暗的洞窟之内，几道身影围绕着篝火而坐，其中一位如此说道：“英格索尔大人没有转世前的记忆，也许不会认同我们。”
“大人虽然没有记忆，但他的性情一定与曾经相同。”
另一道声音充满笃定地道：“在得知真相后，他必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可是，这对英格索尔来说不一定是好的。”有人语气沙哑地道：“我们自己连能不能成功都还不能确定。”
“我们需要和凯文谈谈。”
“从那座庄园离开之前，你没有提这些吗，茵迪丝？”
“我，呃……”
……
伯尼一行队伍抵达后的几天时间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声称有别的事要忙的他也看似在和其他人一样，正围绕着如何建立起“异灵军队”这个问题而忙碌。
这段时间有一件特殊消息传来——
教会在全国各地追捕失序之眼组织的行动开始接连受阻，一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超凡者反而四处袭击教会队伍，与此同时，特瑞西城内也出现了许多股力量，对教会中人展开了接连的跟踪与突袭。
这件事闹得很严重，甚至跟随伯尼来军区进行秘密任务的老猎魔人，都因此被调遣了回去。
这许多人暗地里松了口气，同时也让他们看清楚了，目前不仅海族面临的局势混乱，就连人类这边，也越来越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了。
不过那一切暂时与伯尼这些人无关，想要让异灵融入战争，就必须要先摸透当前战局的运转，如此不断在群山内东奔西走，忙的就连“汤姆修士”都差点忘了伯尼之前托付的重任。
直到某天，她突然得到通知，时常呆在要塞高塔内的伯尼，竟然失踪了！
这让她颇为错愕。
“就算是执行秘密任务，也不会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掉的吧？”
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她这么想，就连不了解伯尼有秘密任务的，也都因此而忧心忡忡。
直到“竖笛手”莱恩赶过来后，与他们交代了一些情况，“上面有新任务需要伯尼主教去做，比较着急，所以只通知了我，大家不用担心。”
一身竖笛手打扮的莱恩实际身份是“圣城的使者”，这点大家都知道，而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就基本不会有别的可能——
总不至于阿利克主教被绑架了吧？
然后圣城的使者还替绑匪隐瞒？
这是没道理的，所以大部分人想都不会想，大家也因此都松了口气。
唯有“汤姆修士”对此抱有怀疑。
因为渐渐习惯了游戏头盔带来的新鲜感，所以她最近在玩游戏时已经并不只限于选择沉浸式的了。
目前她用的就是电脑操作，可以使用第三视角。
所以她能够瞧见打发掉众人后，莱恩转回身时脸色立即发生了变化。
狐疑、忧虑、恼火、犹豫不决……
“他应该也不知道伯尼为什么会失踪，但也许察觉到了一些线索。”
隔着一片屏幕，“汤姆修士”不怕自己的喃喃自语被察觉到，“所以伯尼要么是瞒着所有人自己主动离开的，要么就是被人偷偷绑架走的……”
她觉得前一种可能性较高，毕竟不久之前已经得到了伯尼的“暗示”。
至于后一种情况，想想就不可能。
哪有人会预知到自己被绑架的？
而且就算预知到了，岂能毫无准备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掠走？
……
伯尼的确是被绑架了。
或者说，早晨他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熔岩之心要塞当中了，而是在一处光线昏暗的石洞内。
睁开眼之后，他直接看到了一双充满复杂情绪的漂亮眸子。
忐忑、喜悦、黯然、期盼……
冰蓝色的透彻眼波流转，正常人自然感受不到这些，但具有特殊心灵能力的伯尼，对此察觉的一清二楚。
“凯西……”
对方见伯尼醒来，忍不住低下了头，似乎很羞愧。
伯尼没理会这位熟人，从地上爬起身来后，他看了看四周环境，似乎有些诧异。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临时基地。”身旁人小声说道：“很抱歉，突然把你带来这里。”
她是那位名叫茵迪丝的女天使，不过现在的她已经脱离了约翰的躯壳，如果不看其隐藏在人身体内的真面目，外表其实是一位浑身脏兮兮的稚嫩小女孩。
“你到底是谁？”说这话时，伯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警惕。
“我……”对方闻言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们是您前世的部下。”
石洞深处的阴影中，有人替茵迪丝回答了这个问题。
“您的转世是被迫的，我们对此无法容忍。”
声音沙哑，伯尼目光看去，一位消瘦的老人拄着拐杖从石洞深处走出，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看起来像是难民一样脏兮兮的家伙。
“天国已经失了圣洁，它需要被净化，而您身负这个使命。”
176 图腾神们
某人被“绑架”的同时，远在光辉之地南大陆以南的大沙漠中，此刻正展开着一场隐蔽，却注定影响深远的会议。
“我们得悉，纽卡斯尔大陆的白银联盟，目前已经出现了进攻光辉之地的征兆。”
潮湿的雾气弥漫在一处山丘密林中，一条浑身长满金色鳞片的幼龙此刻正站在密林中一颗树上，双爪紧握树枝，目光“威严”地注视着下方一群“同伙”。
“晨星陛下曾经说过，当白银联盟出现躁动时，就是我意味着，我们的战争将要展开。”
“会不会是假消息？”
下边一只黑猫不确信地道：“上次的黑血教派闹的动静很大，最后却一点风浪都没掀起来，这白银联盟可别像它们一样？”
“具体时间应该要陛下亲自降临后才能知晓。”
幼龙信誓旦旦地道：“但这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在这期间，我们只需要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实际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沙漠中的诸神同盟因为集体奉晨星为主，又有圣约教会这个强敌在前，目前已经抛开了各自的分歧，这段时间齐心协力，已然合作组成了一支完备的大军。
与此同时，伟大的晨星陛下还赐予了它们一处可以用来密谋以及传递信息的空间，和一片充满超凡礼物的星空之地，仰仗这些，被遗忘者部落们不仅能够运转流畅，各自部落中，还充满了以往绝对不敢想象的超凡者小队。
虽说因为位格与融合限制，所谓的超凡者小队数量及质量根本无法与圣约教会相比，但那已经足以令诸神同盟麾下的队伍针对一两个小国而所向披靡了！
“利用密谋空间，我们的军队灵活性非常强，后勤补给方面也可以得到迅速补充。”一只棕色蜥蜴趴在草地上说话时，语气充满了敬畏与兴奋，“就算不考虑我们各自的力量，单凭军队本身，打沙漠外那些摩尼部落也是完全足够的！”
“别忘了，在那些摩尼部落之后，我们还需要攻打图灵王国。”有男性嗓音沉闷地开口。
“如果陛下真的能帮我们拿下巨人要塞，那么图灵王国就不足为虑。”另一道悦耳女声接茬，“而我认为，拿下巨人要塞，对陛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没错！”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抵挡圣约教会的反扑。”
……
黑猫、毒蛇、秃鹰、蝎子……
密林中，仿佛动物开会似的场面中充斥着一股子黑童话气息，它们口中谈论的话语，也充满了邪恶阴谋意味，足以影响到万千生命的存在与否。
不过如果考虑到这些家伙发出的声音大多十分悦耳，还充满了孩子气，那么这所谓的邪恶不知不觉就会转变成一种独特的萌感。
“小朋友们”此刻都很兴奋，携带位格转生、赐予独特空间，以及那无数超凡之力，搅动的光辉之地愈发不安宁……
种种事情让它们毫不怀疑己方获得了一个强大的靠山。
而在这位靠山的帮助下，被遗忘在沙漠深处的它们，注定将要一鸣惊人。
至于会不会被当做棋子放弃，这点它们其实有讨论过，并且认为基本不可能——
在此之前它们都快灭族了，眼下被那位陛下耗费“海量资源”悉心培养起来，可谓心腹待遇了，哪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抛弃？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兴奋，一片火热的氛围中，一条响尾蛇正目光冷清地注视着周围一切，浑身阴沉气息与“同伴们”有些格格不入。
“图灵王国内不久之前出现了地狱魔王的气息。”
它突然说道：“它驱使了一群地狱使徒袭击了图灵王国首都里的一座图书馆。”
响尾蛇浑身银金色，纤细的腰身缠绕于枝头，发出的声音与它的目光类似，清冷且孤高，就算声线里有着一抹稚嫩，也无法影响这种气质。
而在它的话语落下后，周围的“动物”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是哪位魔王？”
“瘟疫。”
“瘟疫……这又代表着什么？”
“图灵王国有什么东西值得瘟疫之王注视？”
“袭击图书馆的话，应该是某些知识吧？”
“既然被德莱安察觉到了，想来瘟疫之王的这次行动应该是失败了？”
“没错，期间有人捣乱……”
名为德莱安的响尾蛇是它们当中负责信息渠道建立的，与人类王国的情报总管类似，没有谁会怀疑它在说谎，因此这件事就显得格外需要重视——
它们侍奉的晨星陛下就是一位地狱魔王，而既然能与晨星齐名，那么其他魔王自然不可能被所小觑。
“我认为我们应当把这件事上报给晨星陛下。”
这话落下，图腾神们的目光齐齐看向蹲在一棵树上的金色幼龙。
对方因此眨了眨眼，随即信誓旦旦地道：“交给我吧，陛下回复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于是大家都放心了。
在一个个被转世成功后，它们对于那位陛下已然充满信心。
叽叽喳喳带有悦耳童趣声音的会议到此为止，大家各自离开这处绿洲中难得一见的小树林，最后，场地内唯有幼龙与那条响尾蛇还存在。
幼龙没走是因为这地方本就是它小憩的一处休闲场所。
而响尾蛇没走，则让幼龙有点心发毛。
“德莱安，你还有什么事情啊？”它以一副毫不在意地口吻询问，脑子里则充满警惕。
实际上每次被响尾蛇冷清的目光注视，它都有种对方要找它打架的感觉，甚至充满了先下手为强，朝对方“吐痰”的欲望。
“你很少与晨星陛下沟通吧？”
响尾蛇在注视了幼龙片刻后，突然说道：“是不敢，还是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
“我每天都会给陛下汇报我们目前的工作状况。”幼龙昂首回应，看似很骄傲，实则颇为心虚。
因为它似乎有小半年没与那位联系了……
“上次我们察觉到那些能够不断附体的外来物种入侵，你说过要汇报给陛下听从指令，结果到现在也没什么回应。”
响尾蛇吐着信子冷静地道：“陛下对此并不重视？”
“那种小事情有什么可重视的？”
幼龙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晨星陛下很闲吗？”
响尾蛇闻言没说什么，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后，它浑身化作一片金色的雾气消散一空。
不过声音却并没有离开。
“晨星陛下是我们真正崛起的希望，克劳德，如果你不能胜任与陛下的沟通工作，那么就干脆让出你的位置。”
“然后呢，换你来吗？”
幼龙闻言冷笑了一声，“陛下可不会喜欢你这种阴险的家伙。”
“陛下不一定喜欢我，但我相信他更不会喜欢你这种蠢货。”
这话惹来幼龙一脸气急败坏，甚至都开始张嘴咆哮了起来，可惜对方的声音随后没再出现，显然已经真正离开了。
也因此，幼龙一改无能狂怒的模样，眨了眨眼后，转而悠哉悠哉地用尾巴缠绕树枝，开始凭空荡起了秋千。
“德莱安这个蠢货，空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还想顶替我？”
“真是蠢死了。”
“不过，也是时候联系陛下了。”
“希望他老人家能够看到我的良苦用心，唉……”
177 指责
石洞内的篝火随着木柴燃烧而不断劈啪作响，将围绕在篝火周围坐着的几人影子映衬的飘忽不定。
“方舟计划是您与亚述最大的分歧，该计划需要耗费大量资源与人力，挖通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风险很高，一旦进入挖掘状态，就很难从中脱离，如同人类在风暴中前行一般，充满危险，每天都会有圣灵因此死亡。”
“挖掘期间，我们还要顾虑到混沌要塞中的战争，因此很难抽出力量来守护人类世界，由此而来的乱象，您应该深有体会。”
一位身材消瘦的老人此刻位于篝火旁，正缓缓讲述着正常人绝对听不到的天国秘闻，坐在他对面的伯尼则默默听着。
“亚述是您转世前的上级，但在她提出方舟计划后，您第一时间表达了反对意见，并号召其他圣灵对此进行抵制。”
“亚述对此很不满，她认为您的举动是一场背叛，因此处处针对，矛盾不断加深。”
“最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了解，只知道您在私下里与亚述交谈了一番之后，愤然离开天国，进入了混沌要塞当中。”
“然后您失踪了，再次出现，已经转世成为了人类。”
篝火周围一共有五道身影，而在篝火外的阴影当中，零零散散还有着十位男女靠在两侧墙壁处，他们默默倾听着老人口中的话语，情绪低落。
但在偶尔看向伯尼时，则充满了一种激动的意味。
“战斗并未结束，军团长大人！”
在老人话语落下后，阴影中一位青年身影就忍不住站了出来，“在您失踪后，我们始终在抵抗，亚述也从未放弃过对我们进行排挤，直到现在！”
“我们需要你，英格索尔，你也同样需要我们。”
篝火旁另一位高大身影开口道：“所以别怪我们不经你同意就将你带来了这里，这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亚述不会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大部分天使同样也不会站在你这边。”
伯尼对此没有回应，他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有些懵，又或者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您不信任我们，如果您想要离开，我会送您回去。”
见他一时间没说话，身旁那位名叫茵迪丝的女天使忍不住开口了，“这里没人能强迫您做不愿意的事情。”
“好意心领了。”
伯尼突然笑了一声，“不过我不认为你们的行为没有被发现，一位叫莱恩的天使可是始终呆在我身边呢。”
“您认为他会找到这里？”
“不，我认为他会怀疑我与你们在密谋一些事情。”
“你注定不会被天国重用。”
消瘦的老人再次开口了，“就算我们不带你离开，亚述也会对你进行打压，英格索尔，未来你也许会在圣约教会里担任某个闲职，也许也能有重返天国的机会，但那注定会很漫长。”
他叫瓦奥莱特，自称是天国第四军团的一位副团长。
“而且就算您能真的回到天国，也不会再拥有曾经的地位与力量了。”旁边一位黑发少年跟着说道：“命运长矛甚至已经被奈宝尼尔封印在了人类世界。”
他们似乎在认为伯尼心存侥幸。
“可是，你们又如何能够确定，你们目前的行为没有被那位亚述所引导？”伯尼话锋一转，把问题抬到了更高一层。
“您怀疑我们不怀好意吗？”黑发少年表情苦涩，似乎有些委屈。
“不，我怀疑你们是一群白痴。”
这话令人倍感错愕，一时间周围完全陷入寂静当中，他们似乎压根没料到他们敬爱的英格索尔大人，说起话来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我在教会内封印过魔鬼、管理过教堂、杀死过恶魔，还建墙救了不少人。”伯尼不理会周围这些人怎么想，自顾自地道：“最近做的事情是引导异灵们形成一股可以使用的力量，当这件事做完，我就能拥有再次晋升的基础。”
“你们声称那位亚述会对我进行打压，但从最开始的助理执事到现在的副主教，我用的时间不足三年。”
“就算是一位主教，在圣约教会内部，也根本不算什么。”有人忍不住道：“而正因为您以往晋级的速度很快，亚述才会迫切出手，以免您继续晋升。”
“所以她该如何出手呢？”
伯尼笑了笑，“如何才能不失道义的，不被人指责的对我进行打压，甚至一次性解决我这个麻烦？”
有人一听这话就立即明白了什么，脸色因此变得很差。
但伯尼并没有停止讲话，他很直白地将目前的情况完全揭了开。
“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叫我站在大部分圣灵的对立面，叫我成为一位背叛者，再然后，身为叛徒的我自然也就失去了在教会内的立足之地。”
“所以你看，我现在正和一群叛徒进行交流，不久之后，我应该会被当做你们中的一员。”
“你们是私自来到人类世界的吧？如果你们接下来继续做一些出格的事情，那么我的叛徒身份就更明确了。”
他说着，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阴影中的一些人因此脸色惨白，篝火旁围绕的几位倒是没有其他反应，“我甚至猜测，你们当中有那位亚述的线人，而我们的一切交谈，都会被对方所知道。”
“这不可能！“
不远处一位高大身影蹙眉说道：“我们守望互助，没有人会做这种堕落之举。”
“就当是这样吧。”
伯尼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其他几位相对淡然的身影，“不过看起来，你们当中也并非没有聪明人，这些聪明人会想的更多，比方说，认为我的身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帮助，所以必须要将我拉过来站在你们这边。”
“碍于我所谓的前世，你们会以帮助我的名义来拉拢我，甚至会宣扬你们目前在做的一切，都是在追随我，在拥戴我。”
“我说的对吧？”
“我们只是认为这样对您而言更好，”老人身旁一位清秀少女忍不住有些愤慨地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吗？”
伯尼对此不置可否，“你们当初也是这么替你们的军团长下命令的？”
对方闻言错愕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偏偏说不出来，最终惭愧地低下了头。
178 行动计划
“我承认我们的行为有些不妥，可能也中了亚述的计谋。”
一时寂静后，那位老人复又开口了，“但请相信，英格索尔，就算没有我们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事找到你，亚述不会放任你继续成长。”
“我有说过一位叫莱恩的天使吧？他找上门来后，一直以入梦法的方式帮助我进行训练，从未间断过，效率还很高。”伯尼看着对方，“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打压？”
入梦法？
周围“人”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知晓天国中有圣灵下来，但他们以为那些天使下来的目的是调查某件事，就算期间可能会对神眷者们进行引导训练，也不会进行多久。
结果现在听来，那位叫莱恩的天使，竟然把训练伯尼当做了主要任务……
这代表着什么？
“在天国中有对我进行打压的，自然就有希望我走向高位的。”
伯尼没有多提正是因为察觉到第四军团的异常，莱恩才步步紧跟，这其实并不影响他话语的正确。
“现在那些支持者应该会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值得他们的支持，毕竟我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老实。”
“你们认为这种怀疑的程度会有多深？”
没人说话，就连那位自称是副团长的老人，也在低头沉思。
这事其实说不上对与错，可以看得出来，此地大部分“人”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少部分了解的，又因为想要将伯尼拉到他们这边而不会思考更深。
或者说，他们并没有考虑到，伯尼在天国中，还会有其他支持者。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他们的行为是正确的，而伯尼不论在教会中发展多么顺利，也都属于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早晚都会被限制的无法更进一步。
当然，察觉到这方面后，也许会有人感到惭愧与后悔，但聪明人并不会被困在这种情绪当中，他们反而被提醒到了——
既然天国中有“人”在支持伯尼，那就等于说他们有着潜在的盟友。
这种情况下，伯尼处于教会内发展，似乎比伯尼待在他们中的意义还要重要。
第四军团的军团长与他们站在一块，等于说是一块金字招牌，会吸引来更多的同道中人。
但如果这位军团长可以在教会内发展顺利，那么同样也会在天国内部造成一种分歧的存在，有人支持，有人打压，如此情况下，分歧会慢慢演变为分裂……
“很抱歉，英格索尔大人。”
那位自称是副团长的老人随之站起身，朝伯尼躬身行礼，“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全了，我这就送您回去。”
“用不着了。”
伯尼道：“事情已经发生，就算一时间没人知道，早晚也会有人知晓绑走我的是你们这些人，而他们不会了解我们到底交谈了些什么，所以最终还是会怀疑我。”
“所以，您会和我们一起？”始终没说话的茵迪丝突然开口询问，目光充满了期盼，周围一些站在阴影中的家伙也一个个将视线紧紧看向了伯尼的表情。
“这就要看你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了。”
伯尼没有直接回答。
他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被拉下水，这让两位坐在篝火旁，始终没说话的人不自觉对视了一眼。
“人类世界中出现了一种名为神之恶的东西。”自称是副团长的老人开口解释道：“当然，这个名字是我们的说法，大部分圣灵都将它叫做血月灾厄。”
“你们要去调查它？”
“是的。”另一个人点头，“如果它是一种邪恶的东西，那么我们会将它消灭，但如果它——”
看了看老人，没见反对后，这人才道：“如果它与神有关，我们就可以考虑与祂进行接触。”
“很多圣灵都认为，我们的神已经被封印了，所以才很久没有露面。”
另一位说道：“一些圣灵暗地里甚至宣扬，是大天使们背叛了神。”
“如果神之恶真的与神有关，那么我们会基于此去寻找神，然后寻求帮助，阻止方舟计划的执行。”
……
他们显然并不清楚神灵的真相，伯尼也没有给他们科普的想法。
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他故作惊愕地连忙问起了详情，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了调查“神之恶”的队伍。
看起来完全没有之前出言指责时的那种刻薄，也不再考虑与这些家伙为伍后会不会引来误会的问题了。
没有人能拒绝与自身信仰有关的真相，所以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反应。
但原本作为杀手锏般的存在，此刻用出来后，却让某些人没什么喜悦之心。
因为在伯尼的“提醒”下，他们已然察觉到让伯尼继续呆在教会中，比直接将伯尼拉拢过来的做法要更明智。
可惜，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伯尼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了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想法，此事只能哑巴吃黄连。
随后一行人复又与伯尼交谈了一些他们的计划和行程，语言神态上来看，大多都很恭敬，还真把伯尼当做了领头的，似乎把伯尼绑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让他当老大。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伯尼也不会傻到自己什么都不做就有一群小弟纳头便拜的情况出现，尽管他的“前世”有这个资本。
……
伯尼的失踪并未引来过多的关注，因为天使莱恩的遮掩，其他人都认为他只是出去执行某种秘密任务去了。
而就算薛九岁对这点表示怀疑，她也没有因此去做什么。
因为伯尼早就对自己有所暗示，而她认为，这一切都在伯尼的计划之中。
为什么莱恩会表现出一种焦躁？
那显然是因为莱恩并非伯尼心腹。
可为什么莱恩会为此遮掩呢？
这就令人想不清楚了。
“总之，这件事更能够证明伯尼与教会并不是一路人。”与爱丽丝聊到这点时，对方说道：“我猜伯尼现在正与那位告诉我们方舟计划的天使在一起。”
“这么做会不会引人怀疑？”
“肯定会惹来怀疑的，但谁能证明他们在一起呢？”
对方说道：“只要你不说伯尼消失之前曾经暗示过你，就没人能够知道，伯尼的失踪到底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绑架了的。”
“所以，只要遮掩一番，事后再回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九岁对此表示怀疑。
179 队伍构成
某人的心态显然过于了乐观了，虽然没有三番四次，但伯尼再次与那些逃离天国的第四军团成员混在一起，是不可能没有忌讳的——
并不用费什么力气，莱恩就能了解到是第四军团的人绑走了伯尼。
原因很简单，伯尼的卧室当中有相应的气息残留。
他将这件事汇报给上面后，得到的回复也很有意思。
“别声张，你自己暗地里去调查。”
“可是单凭我自己，调查能力似乎不足……”
“此事很复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英格索尔大人会不会因此遇到危险？”
“放心吧，第四军团的那些人比你还要重视他的安危。”
……
显然，这件事早已经是某些人计划中，甚至期盼已久的了。
不过想要利用这点做些什么，却还需要等待。
原因很简单，第四军团的圣灵们目前的罪责只有一个擅自离开天国而已，还不至于成为叛徒。
但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行动，那么被清缴是必然的。
伯尼对此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被“绑架”属于早有预料，实际上在当初那位女天使茵迪丝走了之后，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场戏了。
没有阻止的原因很简单，伯尼改变了原本的某些想法——
他的阶段性目标是成为一位神子，这就必然需要在教会内拥有很高的地位，以及在民间拥有极强的声望。
两者始终在进行当中，堪称一切顺利。
但第四军团成员们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更快的捷径。
只要将他们的行为控制在一定程度上，不至于彻底变成叛徒，那么就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而且相比在教会当中，目前他呆在第四军团内部，如果做出什么事情来必然会显眼的多，也能够迅速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与重视。
与此同时，在教会内的工作，他也并未落下。
“汤姆修士”虽然没什么主见，但他却是一位合格的执行者，有着爱丽丝的帮助，在战区内的异灵建设工作并不会因为伯尼的离开而停滞。
这样一来，等于双管齐下。
当然了，想要利用被“绑架”的便利做出一些成绩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基本的一方面是，要掌控这支队伍。
这点很难，因为这支队伍不纯粹——
既然是敌人引导来“陷害”伯尼的，那么队伍当中自然不可能都是那种忠心耿耿的人，通过在石洞内简单的语言交流，伯尼已经看清楚了这支队伍的构成。
核心成员一共有四个。
最熟悉的是那位茵迪丝，她是天国第四军团的考核官，负责考核新人的加入。
因为有着情绪感知方面的能力，伯尼现在看人已经比以前更准了。
因此他能够了解到，这位名叫茵迪丝，实际上叫做奥丽薇亚的考核官心思最纯粹，的确是在无条件的支持他。
但同时她的性格有些偏执，导致做事不计后果，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似乎就没什么顾虑可言。
比如说，当初降临后附着在一位窃贼身上，想要在不靠近神职人员的前提下迅速引起伯尼注意，茵迪丝就丝毫不顾圣灵脸面地嚷嚷起了伯尼的名字。
以点窥面，这种在以往是一个问题，但在伯尼加入这支队伍之后，伯尼认为她会听自己的。
或者说，听“英格索尔”的。
所以偏执已经不算问题，遇到什么事，只要不让她自己想办法就行了。
地位最高的则是那位话最多的老人，他是副团长瓦奥莱特。
这位也是心思最复杂的一个。
伯尼认为他应该是忠诚于伦农的伦农遗党，表面上是第四军团的重要成员，实际上他只是利用第四军团这次的下界来进行更大的计划罢了、去调查“神之恶”，显然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还有两位核心成员，是军需官哈利法克斯与医疗之手加斯克尔，他们一个高大威猛，一个身材纤细，前者与茵迪丝类似，但并没有茵迪丝那种纯粹的“忠诚”。
后者最为理性，伯尼认为他可能因为自己在石洞中说的那些话而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不纯粹，但他的诉求是什么，目前伯尼还不能肯定。
因为这位医疗之手很少有情绪变化，如果不是偶尔能感知到的话，他就像是一个死物。
其余的十七位成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部分是伪装成忠诚英格索尔的伦农遗党，一部分是真忠诚英格索尔，但却容易被忽悠的单纯家伙，还有一部分则两者兼备。
而尽管他们名义上或者实际上属于伯尼的属下，甚至不惜暴露也要把伯尼绑来当领头，但究其根本，他们效忠的是“英格索尔”。
伯尼虽然挂着个英格索尔转世者的身份，但并没有英格索尔的记忆，所以地位虽然高，但真要发号施令，却不见得能够获得好的回馈。
除了茵迪丝外，队伍中大部分成员，更习惯于听从副团长瓦奥莱特。
这种情况在伯尼于石洞中说了一番话后有所减弱，因为那些话削弱了副团长瓦奥莱特的权威，让一些成员认知到了副团长的计划并不是那么完善。
但想要单凭这些就夺走指挥权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除了在石洞中的那次交谈后，伯尼并没有再表达出什么意见来，安安静静的跟随着队伍朝着既定的路线赶去，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也都不怎么掺和。
天使们的前进目标是海洋中黑血舰队覆灭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着“神之恶”的气息。
不过因为这次降临并没有得到天国的许可，所以他们这些天使并不能利用天国之力来快速赶路，只能用暗影界来进行挪移。
因此速度并不是很快，从绑架伯尼开始，十天才走了一半路程。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此刻将伯尼绑走，而不是在一开始就这么做，其实也很简单。
没有天国之力支持，他们不仅无法快速赶路，也没办法做到便捷的通讯，强行进入人类世界造成的混乱，让这些人分散各地，想要重新聚在一起可不容易。
茵迪丝能够降临到伯尼附近纯粹是运气好，然而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她其实在那次降临后就应该绑走伯尼的，只是她并未那么做。
这让伯尼有更多的理由与自己这位唯一的“死忠”进行交谈了，态度也变得和善了许多，让本来因为伯尼往昔爱答不理而心情低落的茵迪丝倍感喜悦。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会永远追随你的，凯西。”
在一次闲聊途中，小女孩模样的茵迪丝认真地说道：“也会永远保护你。”
180 茵迪丝的转变
茵迪丝是个很有趣的天使，随着了解的加深，伯尼渐渐察觉到了这点。
她只是足够偏激罢了，其实并不是一个蠢货，相反还挺聪明。
因为伯尼发现，茵迪丝清楚知晓队伍中的复杂构成，以及各自的目的。
但她始终假装不知道。
“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和你在一起更重要。”
她并不吝啬朝伯尼表达爱意，“如果可能，我会选择加入教会，这样的话你就不用为难什么了。事实上，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甚至还申请加入过天国派遣的那支十二人小队，可惜失败了，所以我加入了这支队伍。”
闲聊处于休息期间，坐在一处悬崖边缘，外表是一位棕发小女孩模样的茵迪丝双腿悬空晃荡，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来显得颇为怪异。
不过伯尼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别的表示——
此刻他正站在一旁，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悬崖下方长蛇一般弯曲的汹涌河流。
“你怎么想？”茵迪丝仰头看着伯尼，“你觉得我是疯子吗？他们都这么说。”
“很多天使都有多次转世到人类世界的记录，每次转世，他们的性格也都各不相同，基本可以算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伯尼随口说道：“你仰慕的是英格索尔，据我了解，英格索尔与我的性格差别很大，所以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察觉到这点，然后丧失热情了。”
“那只是人类世界记录的一种错误观念，你就是英格索尔，英格索尔就是你。”
茵迪丝眨着眼睛说道：“而且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是个好天使。”伯尼如此说道。
这和你是个好人没什么区别，女孩闻言欣喜一笑，当前世界可没有好人卡这一说，所以这话纯属夸赞。
“只是好天使的话，是配不上你的。”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英格索尔？”伯尼低头看了看她，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虽说他知晓天使这个种族性格方面总有各种难以想象的地方，但大体来说，追求爱情的天使还是非常少见的。
所以可以说，眼前这位是个奇葩。
“很简单，你当初救过我呀。”
“在战场？”
“是的，混沌要塞，费利克斯之战，一只很大的恶魔虫……”
他们的交谈看起来非常理智与融洽，但这其实是伯尼有意造成的效果。
在此之前，茵迪丝虽然并不内向害羞，却也不会这么坦然地表述自身的想法，虽仰慕，但一般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伯尼，和一个痴女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就像一位狂热粉丝。
但一个被相思病冲昏脑子的痴女虽然听话，但不足以成为合格的属下，真要交代给她什么事，期间难免会出现意外。
而且伯尼也并不想利用对方这方面的感情，这点并非道德洁癖，而是他觉得这方面很麻烦，需要考虑的要素相对来说较为复杂，不如将关系捋顺后那么利于使用。
所以适当的“祛魅”是必要的。
想要做到这点其实很容易，只需在相处中适当地做出与对方类似的语气言行，以及找到更多与对方相同的性格标签，就能自然而然地拉近双方距离。
与此同时，在交谈中暴露一些正常人都存在的习惯甚至缺陷，则能够让对方察觉到伯尼并不是一个遥远且高不可攀的存在，于是威严褪去，亲切感油然而生。
这种做法的优点是能够让对方迅速“恢复理智”，缺点是无法维持权威，还有就是人们其实更容易被性格相反的存在所吸引。
伯尼有意与对方表现的类似，就会悄无声息的将对方的爱慕之心消减下来。
所以别看现在茵迪丝“嘴硬”，实际上狂热不再后，她已经不那么“喜欢”伯尼了。
或者说，不那么喜欢英格索尔。
伯尼这么做也并不害怕玩脱了，让对方失去听命自己的理由，原因很简单，如同他说的那样，茵迪丝是一位好天使。
好天使自然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形式与对方的三观吻合，那就一定会得到支持。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当中，没有人发现伯尼的心思，包括茵迪丝这位当事人。
她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她只是觉得伯尼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好朋友了，因此她不需要像以前那么拘束，以往的一些交谈，许多话题对方都提出过，所以她也不用避讳什么。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非常轻松，没有患得患失，也没有忐忑不安，每天心情愉悦，笑容都多了不少。
如同解决了一个心结，或者说内心卸下了一个负担。
但这个心结是什么，她却如同雾里看花，似懂非懂。
而与之相对的，茵迪丝却越来越难以和其他天使相处了，因为她清楚知道这些家伙的诉求，并且认为这些天使与自己的相处都不是很纯粹。
副团长瓦奥莱特希望自己能够缠着伯尼，最好能够伯尼喜欢上自己，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心思理会队伍中的其他事情。
军需官哈利法克斯认为自己是个疯子，行事偏激令人无法理解，对于自己接近伯尼的行为充满警惕，仿佛生怕伯尼会被自己所误导。
医疗之手加斯克尔只会听命令行动，平时不对任何人表示关切与关注，当所有人，包括她在内不存在一样……
别的天使们或好奇或畏惧，态度各异，总归让她懒得理会。
唯有伯尼令茵迪丝感到十分亲切。
亲切到在他面前，自己似乎根本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能够令她完全放松下来。
这种体验从未有过，包括她口中那次被英格索尔所救。
她仰慕英格索尔，因为英格索尔是英雄，但这种仰慕当中却充满了各种难以言明的复杂心态，令她每时每刻似乎都忧心忡忡。
而伯尼，伯尼……
“你怎么了？”
突然被轻轻踹了下腰，神游天外的茵迪丝因此回过了神，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伯尼后，她发现对方此刻已经收起了那枚单筒望远镜，正低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
“被崖边的风吹傻了？”
“我们离开这里吧，凯西！”茵迪丝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反而一把攥住伯尼的长袍尾摆，脸色严肃，“这件事很复杂，我们没必要继续掺和下去！”
“不能离开。”伯尼闻言正色道：“我必须要查清楚神灵的真相。”
“可是……”女孩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伯尼坚定地表情，她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我会帮你。”
“我相信你会帮我。”伯尼说道：“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有正事要做。”
“正事？”
“河那边有一只恶魔。”
181 小动作
伯尼与茵迪丝闲聊的悬崖后方是一座高耸凌厉的山峰，山峰上长满了扭曲的棕色植被，一群“人”此刻正分散在这座山峰的上下左右忙碌着什么。
而在山腰一处天然石洞内，两道身影正站在石洞入口处，静静注视着远处悬崖边缘的伯尼两人。
“军团长大人变化很大啊。”
“没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知道呢，不过目前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东躲西藏本就艰难，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声音了。”
“用不用我替您去和大人谈谈？”
“不用，大家都知道我们面临的情况。”
“就怕军团长大人不甘心被指使……”
正这么说着，却见他们所观察的两个目标突然回身走向山峰，脚步略显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出现意外了。”副团长瓦奥莱特见此眯了眯眼。
“这种荒郊野外，怎么会有意外？”与他聊天的是一位高大壮汉，此刻同样很错愕。
不过眼见有人迎上去与他们的军团长说了些什么后，脚步明显跟着急促了起来，他也就没再开口说话。
不久之后，消息传了过来。
“是恶魔，悬崖下的河边出现了一头燃烧恶魔。”
跑来汇报的是副团长瓦奥莱特的心腹，他的话让两人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单纯一只恶魔其实没什么，但人类世界出现恶魔这种事本就不正常，背后必然有利用邪恶仪式召唤恶魔的使徒存在。
更不正常的是，这只恶魔竟然出现在了他们附近！
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只是偶然，也许有人暗中盯上了他们！
瓦奥莱特迅速下了抓捕命令，同时展开远距离搜查与隐匿己方阵营。
别看他们人多，但每个人所拥有的实力却并不算强，这主要是在强行闯入云爆核心时，所有天使的本体都已经身受重伤，不得不化作灵性状态附着在人类躯体身上。
伤还没好，天使们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有限，一般成员大概只有人类第三位格的程度。
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并没有经过天国正式同意，所以已经失去了对天国之力的借取资格，这无异于狮子没了牙齿，老虎折了利爪。
所以谨慎行事非常必要。
心腹听命离去，随后所有成员迅速开动了起来，其中五位成员立即从悬崖边缘一跃而下！
狂风呼啸，景色飞快掠过。
副团长谨慎，其他成员却没有这种心思。
因为他们没少与恶魔打仗，在天国时，甚至隔三差五就要进入混沌要塞那个特殊空间中，与恶魔军团进行战争。
这种情况下，每个人对地狱恶魔都堪称非常了解，面对一群恶魔尚且不惧，又怎么可能惧怕一个？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虽然实力大损，但战斗力仍旧强悍。
目标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暗红色皮肤恶魔，有双角，有鬃毛，此刻正站在河边撕扯口中一条鳄鱼，显然正处于进食状态。
一共五位天使跳崖后迅速化作五股半透明流光窜向悬崖下方的目标所在，如同被风挂起，那恶魔措不及防下身上迅速被割裂出六道伤口，仿佛熔岩般闪烁不定的血液因此迅速溢出。
猛然一道炸雷响，那是恶魔张口咆哮的声音，而随着声音一同浮现的，是其浑身蓦地爆发出一片血红色的火焰！
然而天使们的攻击并不简单，在恶魔愤怒之际，那五道伤口竟然整齐而又迅速地蠕动转移到了恶魔的四肢以及脖颈部位，继而瞬间化作绳索将之紧紧束缚了起来！
于是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恶魔，后一刻就四肢收缩，浑身紧固地瘫倒在了河畔，怒目圆睁下，已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来这些脏东西在人类世界也发挥不出全力。”动手的一位天使对此微微一笑，随后却一怔，只因本来被捆在那里的恶魔，竟然蓦地塌陷成了一片暗红色的灰尘！
“坏了，这是一只诱饵恶魔……”
进攻的几位因此有些傻眼。
恶魔种类成百上千，每种都拥有各自的天赋能力，所谓的诱饵恶魔就是其中一种名叫格雷厄姆的恶魔的天赋。
这种天赋可以让该恶魔种族分裂出一个异常真实却属于虚假的恶魔分身，能够远程下命令，而只要有人击杀了该分身，那么格雷厄姆就会立即定位击杀者的位置，继而瞬移而至！
而他们之前虽然没下狠手，但显然击杀印记已经烙印下了。
动手的五位因此慌张回到山峰所在汇报这件事，听到消息后，副团长瓦奥莱特同样变了脸色，随后收回出去探查的天使们，然后催促他们围绕山峰上下加快动作。
他们其实是在布置一处庞大的仪式，仪式目的是利用暗影界来迅速赶路。
事实上，他们这段时间没少布置这种仪式，概因进入暗影界后虽然没有时间限制，却也不会因此拥有跨区域的赶路速度。
只有通过特殊仪式，才能具备这种能力。
而这种仪式，是有时间限制的。
过了这个时间，就算呆在暗影界中，也没有了速度优势，因此只能再出来重新布置。
此时队伍已经临近了海边，这次布置基本上是最后一次，再次出现，他们就能抵达黑血舰队被覆灭的海域了。
结果却没想到，马上要靠近目标了，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
为什么会有诱饵恶魔出现在附近？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除了暗呼倒霉外，他们只能加快仪式建设速度。
期间那五位被标记的天使则主动远离了队伍，以免恶魔定位过来后打乱行程。
看起来一切顺利，只是想要立马将仪式布置完毕，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愈发紧张。
从悬崖边返回的伯尼并没有参与进入仪式布置当中，而是呆在半山腰的天然石洞处俯瞰下方一切，那纯净的目光充满了淡定与稳重，就算让队伍中心思最不纯粹的副团长瓦奥莱特来看，也难免要赞叹一声。
根本看不出伯尼其实才是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赶路途中利用特殊办法释放了一些不起眼的气息罢了，当然，气息并非源自于黑雾世界，而是源于他的“圣灵”身份。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要打乱这些天使们的行程，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没人察觉到这种小动作。
“怎么会遇到恶魔呢。”
茵迪丝也不知道这点，虽然“恢复”了理智，但棕发小女孩模样的她始终是伯尼的跟屁虫，此刻正坐在旁边喃喃自语。
“前阵子我们通过入梦法训练，就总能碰见恶魔。”
伯尼说出了一件隐秘事情，“也许与这件事有关。”
这句话迅速惹来了副团长瓦奥莱特的注意。
182 天使彼得
彼得在天国中只是一位普通的天使，隶属于天国第四军团，日常或训练或唱歌，偶尔进入混沌要塞内，参与对地狱恶魔的战争——
因为军团长与大天使们的意见分歧，第四军团是不参与到天国中最紧要的方舟计划的，因此混沌要塞的防守就成了他们的主要工作。
这不是一个好工作，混沌要塞荒芜凄凉，与恶魔之间的战争更是充满了危险，尤其是，第四军团因为某些原因，还处处被同类们排挤。
于是当副团长瓦奥莱特找他谈话，询问他想不想去人类世界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加入了。
英格索尔军团长是一位英勇无畏的伟大存在，他始终很崇敬，而人类世界丰富多彩，他也非常向往。
至于副团长口中那个调查“神之恶”真相的目标，彼得倒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很年轻，出生时，天国就已经是大天使们做主了。
强闯云爆核心这点对彼得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混沌要塞内的工作本就充满了危险，相对来说，身受重伤乃至死亡根本不算什么，被恶魔抓到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当然，在他看来无所谓的事，实际上却有好几位同类折损在了上面，不过副团长瓦奥莱特找来的成员本就散乱隶属不同，那些同族他一个也不认识。
抵达人类世界后，他经历了一番独行生活，这让彼得感觉不虚此行，人类的石头城堡、酒馆、骑士角斗、马戏团，一切都是天国中所没有的，每一个都非常吸引他。
因此在接到副团长号召集合时，他还有些恋恋不舍。
但再怎么贪玩，也不能耽搁了正事，所以尽管不舍，他最终还是与其他人汇聚到了一起。
二十多位成员初步汇聚后，进行了一次商议，在副团长瓦奥莱特的牵头下，他们初步决定，第一个行动计划是将转世后的军团长拉到己方这边来。
身为第四军团的成员，彼得对此非常高兴。
不过真见到军团长后，彼得却有些后悔。
因为他们似乎好心办了坏事，只考虑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被拉下水的军团长会面临什么遭遇，他们甚至还中了天国中某位阴险存在的计谋！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去弥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但彼得对此始终很愧疚，很多同族和他的想法一样。
找来英格索尔军团长后的第二步行动是调查一处海域，这没什么好说的，单赶路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本以为过程会很枯燥，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在行程的尽头，他们竟然碰到了一只诱饵恶魔！
彼得是出手的五位天使之一，当他察觉到己方中了陷阱后，就已经明白，接下来必然会有一番狂风暴雨了。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了心理准备，他与其他几位分散了跑，以期不会影响到大部队。
只是具体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愈发感到不对劲——
跑路途中，竟然不断有恶魔瞬移般降临在他周围！
正常来说，一只诱饵只能引诱来一头恶魔，想要做到这种群体传送不是不可能，却需要耗费大量资源，非重要任务根本得不偿失。
为什么这群恶魔会这么重视？
难道他们的目标暴露了？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而让彼得更加紧张的是，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恶魔们一经现身后，就立即奔向了大部队所在方向，似乎目的非常明确。
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已经离得很远了，还饶了很多路，除非有人指引，不然这些恶魔怎么会瞬间找到正确方向？
而且，为什么人类世界会有这么多的恶魔？
简直像是捅了个马蜂窝一般！
彼得认为这件事很不寻常。
但他根本没办法对此做些什么，没有天国之力的支持，他根本没办法脱离恶魔们的包围圈，只能被迫当一个传送坐标。
“也许我该自杀，这样没准能够阻止这些脏东西的传送。”
被困在一处山涧中的彼得仰头看着天空中不断闪烁而出的暗红色身影，内心愈发沉重。
恶魔们没有理会他，似乎根本不怕他做出什么行动。
事实上，虽然在思考着自杀，但彼得根本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有违天国规矩。
而且已经出现了这么多恶魔，自己就算是自杀了，它们也会有其他手段。
“可惜失去了传讯能力。”
彼得随后叹气。
单单他这边出现的恶魔就已经上百了，更别说中招的同族一共有五位。
别管他们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这么多的恶魔出现在人类世界，明显另有所图，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如果有可能的话，彼得会将这件事传递给天国以及人类教会，但他“背叛”了天国，目前可没有相应的配备。
“只能用仪式了。”
他随后下定决定。
上面那些恶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跑来抓自己，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虽说没有方便手段，但替代方法总归是有的。
不过正当他决定立即动手之际，一道声音却突然从心底响起——
“彼得？”
这声音很陌生，但传讯方式彼得却非常熟悉，那赫然是天使们的通讯手段！
彼得因此有些愣神。
“彼得？”
声音又问，似乎有些急促，“我是莱恩，你们在哪里！？”
莱恩这个名字彼得听说过，因为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会有十二位天使以正常渠道降临人类世界了，而对方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找上自己……
彼得没有多想，迅速将己方的位置告诉给了对方。
笑话，眼前都被一群恶魔打上门了，哪还会考虑别的？
至于这种行为会不会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彼得其实并不在意。
他这次下界本就不是为了调查“神之恶”，而是被排挤的很生气。
主要目的是以行动来支持英格索尔军团长，以及看看人类世界是什么模样。
眼下人类世界已经看过了，英格索尔军团长前几天说的那番话又让他察觉到了自己想法上的错误，那自然就没必要再坚持什么。
至于会不会被副团长怪罪，彼得倒是有些担忧，不过他觉得，相比反抗天国的计划失败，被一群恶魔抓住的后果才更严重呢。
“不过为什么这个莱恩会联系到我？”
将能说的全都说了之后，通讯关闭，望了望山涧上方那群越来越多的恶魔，彼得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这个疑问。
他也不认识那位啊？
……
另一边，以天国之力默诵某些天使真名的莱恩接连与好几位“叛变”天使沟通，却连连碰壁。
直到联络上一个名为彼得的天使，他这才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因此大松了口气。
随后立即组织人手应援而去。
不过赶路期间，一个情况却始终让他难以忽视。
他动手联系那些家伙已经好些天了，但却始终受阻，直到今天才突然顺利沟通上，结果马上就听说了那里出现一群恶魔……
这事显然不正常，就像是有人故意在今天让他获得这个消息一样，不早不晚。
而且那些恶魔……
莱恩不自觉就想到了使用入梦法训练伯尼期间，他们碰到的那些。
两件事必然有所联系！
183 诸多迷雾（二合一）
在暗影界快速穿行的仪式需要将现实中大量的“土元素”与暗影界联系在一起，因此天使们才围绕着一座山峰忙忙碌碌。
不过这类仪式灵活性比较高，吃下一座山峰可以令他们一次性抵达目的地，但如果事不可为，还能够缩小距离，便捷操作。
此刻天空暗淡，夕阳昏黄落下，天使们被一群暗红色身影逼的步步紧退，已然退到了山腰处的天然石洞内，无法外出一步。
从石洞内放眼望去，那些暗红色身影就如同一只只血红色的秃鹫，凌乱飞舞在半空中，仿佛一群大号苍蝇。
它们是隶属于瘟疫领域的低级恶魔，主要以散播疾病为进攻手段。
除此之外，它们的肉身异常坚硬，堪比金石，每次集群冲锋，都仿佛一片暗红色的金属洪流。
不过此时洞口处有三位天使正半跪在那里，双手撑起一片片金色半透明防御结界，完全将外界隔离了开。
虽然洪流汹涌，但看似纤薄的结界却异常坚挺，接连面临冲撞，却始终巍然不动。
石洞内也有许多天使在忙碌着巩固“内部防御”，以免敌人从入口之外的地方挖土钻洞进来。
副团长瓦奥莱特则亲自带着四位天使在石洞深处重新布置仪式，以期在结界被攻破之前，顺利带着大家逃跑。
“据我所知，血疫恶魔有着特殊的集群天赋，周围同类的数量越多，它们各自的能力就会越强大。”
“外面已经不少于一百只了，竟然还在不断补充……”
“为什么人类世界会有这么多血疫魔？”
“肯定有魔鬼信徒在背后操控，而且数量还不少！”
“人类世界已经这么乱了吗……”
呆在石洞中，可以清楚听见周围天使们的议论，仰仗着晨曦能力，同样能够感受到一阵阵紧张甚至茫然情绪。
显然，外面那群突如其来的恶魔，已经让天使们失了方寸——
说是天使，但因为附身人类的缘故，他们此刻看起来与人没什么不同，长时间赶路而疏于打理个人形象，他们甚至更像是一个个乞丐。
同时，没有了天国之力的支持，天使们就像失去了一边翅膀的飞鸟，机动性大损的同时，内心也充满了不自信。
当然了，这种不自信除了自身的缘故外，还有外敌因素。
在此之前，他们乍一见到天边有恶魔出现，还会毫不犹豫地上前与之交战，但随着不断有红色的“秃鹫”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已然失去了恋战的心态，或者说，已经看清了形式。
“我们本来就见不得光，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够倒霉了啊。”
“我们跑了，彼得他们怎么办？”
“只要不像我们这样被包围，他们自然就能突围离开。”
……
……
“您怎么看这件事，大人？”
伯尼并没有掺和进入周围的忙碌与议论中去，而是始终呆在石洞中央处的篝火周围，坐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医疗之手加斯克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靠近过来的。
加斯克尔身材消瘦，看不出年龄，一张菱角分明的脸部颇显僵硬，虽然在询问，情绪上却没什么波动。
“希望伦农保佑吧。”伯尼如此回答。
坐在他对面的医疗之手闻言后怔了怔，随后扯出一抹坚硬的笑容，“有人提起过，您曾经在入梦的时候见过许多恶魔？”
“没错，但不是这种血疫魔。”
“也就是说，除了血疫魔之外，也许还有其他恶魔藏在暗处？”
“也许吧，可惜梦境里很难搜集情报，这方面我知道的不多。”
医疗之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天国中早些时候传言人类世界内有许多地狱魔王在暗中活跃，我看这件事和它们脱不了干系，不过，它们为什么会盯上我们？”
“恶魔敌视天使岂不是很自然的事情？”
“当然，但我们的行踪不应该暴露才对。”
“所以你在怀疑我？”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医疗之手措辞谨慎地道：“听说，您在刚刚来到光辉之地时，曾经被恐惧之王注意过？”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某个能力的话。”伯尼不否认这点。
他在最初当神父时就被恐惧之王密德尔顿盯上了，那位魔王还好心送给了他一个诅咒以及一个超凡能力卷轴。
后者是培克三十之虚荣，前者不声不响，平时很难发现，却让伯尼周围没什么人敢靠近，以至于总显得有些孤家寡人。
这两种情况并不是什么秘密，其实早已在教会高层那里报备，眼下这位知道了，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情。
“也许您可能在我面前展示一下那个能力？”医疗之手的目的似乎如此。
“它只能在城镇中使用，野外根本用不出来。”伯尼摇头。
“这样啊……”
医疗之手闻言皱了皱眉，随后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此刻，伯尼突然朝石洞深处几道身影虚指点了一下，于是莫名其妙地，几位仪式执行者那原本慢吞吞的速度竟然一下子快了不少，如同按了倍速播放一样，与周围环境对比充满了突兀感！
布置仪式的几位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身发生了什么事，但石洞内的其他人可不瞎，一阵阵惊呼声因此响起。
跑来与伯尼说话的医疗之手加斯克尔则瞬间将视线看向了伯尼的指尖，表情错愕，甚至呆滞。
因为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有什么能量波动，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伯尼手部的动作，他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情况与伯尼有关！
“这，这是？”
“并非虚荣能力，而是在我第二位格时变异来的特殊技能。”伯尼面色如常地说道：“希望能帮得上忙。”
加斯克尔闻言没说话。
老实说，类似的加速能力他不是没见到过，但普遍属于高位格技能，而且非常罕见。
起码他们这群天使中就没有人会。
结果此刻竟然被伯尼给用了出来……
他才第二位格啊！
变异后的能力？
“可以多说说吗？”加斯克尔迟疑地问，他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因此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结果伯尼表情没有丝毫不悦。
“我可以借取周围环境中的情绪来施展出不同的技能。”
他说道：“比如说，目前我们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所以我用出来的能力就是加速几位仪式布置者的速度。”
最初的晨曦能力可以让他以自身情绪感染周围生命，级别提高了之后，则能够吸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情绪为己用，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颇为神奇。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伯尼很少使用自身的技能，或者说很少亲自动手做什么事情，因此旁人基本不知道——
就算此刻，除了临近几位将目光看了过来之外，也没别人留意到这件事情是伯尼做的，因为他的动作比较隐蔽，没有相应的能量波动。
“看来您深得命运之庇佑。”医疗之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奇迹常随，能力时常脱离原有的超凡框架，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也许吧。”
伯尼闻言笑了笑。
交谈间，仪式现场快与慢的错位感始终在持续，洞口的轰鸣撞击声则不绝于耳。
只不过，之前人们还担心敌人会不会在仪式没布置完时就闯进来，但现在，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加速，希望已经越来越大，且越来越近、
最终，当某种频率波动蓦地从仪式地基处扩散而开后，希望彻底变作了现实！
“大体完成了！”
带头布置仪式的副团长奥瓦莱特率先停了下来，浑身上下加快的动作也因此戛然而止，他自身对此却浑然不觉，反而忙开口说道：“换防，大家开始有序撤退，我们一定要在——”
话没说完，因为他停下来，不代表所有布置仪式的天使都停了下来，目前还有几个在收尾呢！
所以他看到了与环境对比非常突兀的一种现象——周围几位同族的速度怎么那么快？
“发生了什么？”
本身曾经有过这种遭遇的副团长对此却浑然不觉，反而将惊奇的目光看向了别人。
“我们还想问您呢。”有人幽幽回了一句。
“您刚才也是这样。”
“是啊副团长，难道您没发现？”
这种回应简直令副团长奥瓦莱特毛骨悚然，不过没给他们继续交谈的机会，剩下几位就已经完成了仪式收尾工作。
随着外表如同六芒星掺杂大量神秘符文的仪式完成，一股灰蒙蒙的雾气悄然在天然石洞内滋生，并且飞快蔓延到了天使们的附近。
于是本来拥挤在周围的身影一个个开始消失不见，从内到外，最后消失的，是洞口处的几位防守成员。
外面不断展开撞击的血瘟恶魔们也在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后倏然突破了此处本来坚硬的防御，一大群“秃鹫”蜂拥而入，瞬间将石洞占满！
只可惜，除了一些脚印与琐碎物品外，这里已然没有了其他痕迹残留，就连之前刚刚铭刻好的仪式，也完全看不到存在的迹象。
刺耳的尖叫于是此起彼伏，这群智商不高的血色恶魔愤怒地开始拿周围一切撒气，结果四处冲撞下，动作大了点，竟然把石洞给弄塌了！
一阵岩石剧烈摩擦碰撞的轰鸣声过后，大片恶魔被压在了山石当中，因为坚硬的身体，一时间倒是没有死亡，受伤的却不知凡几！
恶魔们因此更愤怒了。
然后，还没等它们继续做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一道身影的出现，就立即将它们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来者凌空而立，浑身亚麻长袍随风猎猎作响、腰上系着一根竖笛，做吟游诗人打扮，赫然是天使莱恩。
身处于高空当中，相对颇为渺小的身影俯瞰着下方山峰周围密密麻麻的“秃鹫”，他的眉头已然紧蹙。
通过联系那位彼得，莱恩确定了这群“叛变者”的位置，然后仰仗天国之力飞快赶了过来。
可现在看来，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唯有一群恶魔存在。
这似乎很正常，毕竟对于天使来说，转移阵地需要的时间并不多。
可是，联系到不久之前他思考的那些问题，莱恩却越想越不对。
“我被利用了？”
他暗暗怀疑。
没有恶魔跑来袭击时，他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这群家伙，眼下联系上了赶过来，那些家伙却又跑了，反而给他留下了一堆麻烦——
甭说此刻下边的“秃鹫”们已经将凶狠的目光看了过来，就算没有，他这个正牌天使，遇见了这些邪恶的东西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
暗影界内。
灰蒙蒙的地面平整光华，深处显现出的是一片汹涌的海水，脚步与海水之间如同隔着一层灰玻璃。
利用仪式逃难而来的一行人此刻正在修整队伍，同时讨论着之前各种无法理解的问题。
身为副团长的奥瓦莱特则感觉己方遇到了新的危机。
因为他发现，周围成员们身上为了防止被通灵手段找上门的祝福力量，竟然已经通通消散了！
而且此刻危机不再，队伍中甚至还有几位成员声称之前他们接到了一位名叫莱恩的天使的通讯！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时有些茫然。
想不通明明不可能消散的祝福力量怎么会突然消失的，毕竟他可是用了在天国中窃取来的特殊圣物施展的啊。
难道那些恶魔也是因为这点，才找上门的？
无法确定，但因此而来的后果会怎么样，他倒是非常了解——
没有了相应的遮掩，掌握着他们各自真名的天国，想要确定他们的位置，是非常容易的。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危险！
“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思考良久后，副团长奥瓦莱特面对周围“逃出生天”的成员们，凝重地开口说道：“不然只要一离开暗影界，就很难保证不会再次被盯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因此询问。
“是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恶魔找上门？”
这个问题奥瓦莱特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现在也懵着呢，因为一切来的都很突然。
但问题又不得不解决，因为如果弄不清楚这点，他们就别想安稳的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他开始号召大家将各自认为不正常的线索纷纷汇报过来，以期在这些线索当中找到有用的，最终汇聚成真相。
还别说，真给他们找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细节。
184 悄然转变的态度（1）
幽静的暗影界中，一群附身人类的天使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他们碰到的问题。
其中有人道：“现在想一想，那只诱饵恶魔应该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没必要靠的那么近。”
“没错。”
旁边有人认同这句话，“而且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已经被敌人观察很久了，不然它们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动员速度。”
“但看起来它们的准备似乎并不充分。”
有人对此有着不同的意见，“除了血疫魔之外，我们并没有受到其他恶魔的袭击，甚至都没有见到这群恶魔背后的人类使徒。”
“也许没有使徒。”
“没有使徒，恶魔是如何进入人类世界的？”
“正常来说，一位使徒背后会有一群使徒，不然在圣约教会的打击下，他们没可能有布置仪式的资源……”
“敌人可以在我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观察我们，但这次袭击却让我们轻松逃掉了，所以我认为，这次袭击是一次试探。”
“……”
“……”
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因为他们越讨论，就越能够察觉到，刚才碰到的袭击并不是一个结局，而是一个开始。
想来接下来的旅途当中，他们会再次遇到类似的事情。
而身为领队的副团长瓦奥莱特则想到了更多。
单从己方的遮掩法术失效这点来看，敌人不仅掌握着他们的行踪，还掌握着能够无声无息入侵他们内部防御的力量。
可如果敌人真的有这种能力，那么他大可以无声无息地将己方所有天使消灭才对。
或者在恶魔袭击时，里应外合，对己方进行双重打击。
为什么只引来了恶魔？
而且袭击的强度并不高。
真的只是试探？
想到那位找上门名叫莱恩的天使同族，副团长瓦奥莱特若有所思。
这背后明显有一只手在操弄着他们，准备执行某个阴谋诡计，而看起来，这个阴谋似乎还会牵扯到天国中去了。
这么一想，瓦奥莱特心情非常沉重。
他好不容易组织了一场下界行动，主要目的自然是“调查神之恶”。
可现在，正事还没开始做呢，就惹来了这种麻烦……
很明显，此事没有结束，而且也无法给己方带来任何好处，甚至想要一窥全貌都很难。
可该如何挣脱这个麻烦？
或者说，这个麻烦是谁带来的？
问题一经浮现心底，瓦奥莱特就不自觉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伯尼。
除了英格索尔这位“本地人”，其他人可是没怎么深入接触人类世界呢。
要说谁身上的麻烦最多，那简直显而易见。
而且据他了解，这位军团长大人以往就曾经被魔王利用过，现在再被利用一次，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情……
“为什么人类世界会有这么多的恶魔？”
在瓦奥莱特思索之时，这个问题再次被提了出来。
这也是所有天使都无法理解的。
因此他们将视线看向了伯尼。
相对而言，伯尼算是人类世界的原住民了，而且他之前还曾提起过，在入梦期间有碰到许多恶魔来着。
“如果我能知道为什么，教会早就有所行动了。”
伯尼见此，似乎很无奈地回答，“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之前只能干看着。”
“那位执行入梦法的莱恩没有审讯恶魔吗？”
军需官哈利法克斯询问。
“我们其实有尝试过审问。”伯尼摇头道：“只是梦境与现实不同，恶魔思维混乱，根本无法提供有用信息。”
闻言后，大家很失望。
不过这是实话。
一般情况下，伯尼才不会撒谎，尤其是面对这群天使的时候。
不过不撒谎不代表没有隐瞒。
事实上，这次被恶魔找上门，根源完全是他在入梦期间做的一些事情——
如果在入梦时击杀梦境中的恶魔，那么现实中的恶魔同样会死亡。
这种情况下，伯尼接连入梦针对恶魔，自然会被恶魔一方所察觉到，继而引来很高的仇恨。
但正常来说，它们是找不到伯尼的，所以就算仇恨积累再多，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然而包括莱恩在内，谁也不知道，入梦期间伯尼有过几次“放水”，已经将自己的气息“无意中”透露了出去，一些本该死亡的恶魔，也在他的遮掩下，并没有真的死去。
于是恶魔们能够确定，到底是谁在针对它们。
这点非常重要，毕竟来到人类世界，它们可不是为了观光的，结果还没做什么事呢，就被伯尼接连打击到了。
如单单如此的话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一经发生，它们自然难免会想更多。比如说，伯尼会不会知道它们要做的事情，以及其他一些重要信息？
不然它们是怎么暴露的？
基于这点，只要有机会，它们就必然会对伯尼展开袭击。
正常情况来说，这个机会是没有的，身处于一群叛逃天使当中，安全不一定能够保障，但隐藏踪迹却绰绰有余。
只是架不住伯尼“里应外合”，将自己的气息无意中透露了出去。
这点非常致命，在一些高级别超凡能力的作用下，只要暴露出一抹气息，就自然能够被追踪到位置。
所以恶魔们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天使们无法知晓这一切背后的具体细节，一些聪明的，比如副团长瓦奥莱特，则隐约察觉到了带来这一麻烦的应该就是英格索尔。
但更多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这就令他颇为头疼了。
未知才可怕，未知的阴谋更令人胆寒。
他可不想掺和到别的事情中去，从而影响到己方的调查工作，可如果英格索尔一直跟在队伍当中，那么这个麻烦必然如影随形，甚至有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如果能解决这个阴谋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动出手，关键问题是，连英格索尔这个当事人都“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又怎么可能有解决办法？
英格索尔跟在队伍中，明显是个麻烦！
然而要说放弃他吧，这又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队伍中二十多位成员，并不是所有人都执着于调查神之恶的，或者说，大部分成员其实只是将这个调查当做了对抗天国的资本。
为什么要对抗天国？
自然是因为他们往昔受到的排挤与不公。
英格索尔可谓是这类天使的代表了，更别说威望还很高。
想要让他们放弃这位自己人，基本没可能做到啊……
想到这里，副团长瓦奥莱特心思一动。
185 悄然转变的态度（2）
如果可能的话，瓦奥莱特其实并不愿意让英格索尔掺和进入队伍，毕竟对方有资格代替自己的领导地位，贸然将他拉进来，等于给自己找了个隐性的竞争对手。
只是他们这次下来，打着的口号中本就有拥戴受委屈的第四军团长这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等于是否定了己方的“正当性”。
可现在，对方带来了一些麻烦……
他是否可以利用这点，来劝说让大家放弃拥戴呢？
或者说，暂时放弃？
不对，如果让大家知道了这次危机是伯尼本身引来的，那么是会放弃他，还是会保护他，可就难说了。
毕竟一般的天使还是很善良的，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抛弃同伴。
‘但我可以转换一下思路。’
他暗自喃喃，‘麻烦是英格索尔带来的，不会有什么效果，可如果麻烦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大家就会对把英格索尔牵连进来感到愧疚，自然也会考虑让这位无辜之人离开。’
这么一想，他突然又想到了那天在石洞中，英格索尔“不满”的指责。
那次受到指责过后，队伍中已经有很多成员因为己方冒失的行为而感到惭愧了，眼下如果再惭愧一次，那么英格索尔就算离开，也不会有人对此有意见了吧？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了眼不远处那位默默倾听周围谈论的年轻身影。
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似乎不是让大家惭愧，而是如何劝说英格索尔离开。
毕竟他如果不愿意走，谁也不能强制性把他赶走。
所以只能让他自愿离去。
这点在最开始时很容易，毕竟被绑架来了，谁都会不满。
但提出神之恶与神灵一事后，英格索尔明显安静了下来，显然他不打算放弃这次寻找神灵真相之旅。
仔细想想，副团长瓦奥莱特对此还感到很欣慰，认为转世后的英格索尔明显虔诚多了。
然而现在看来，这种虔诚已然变成了一个阻碍。
该怎么劝说英格索尔放弃跟随队伍，自愿离开呢？
直接点明恶魔袭击的麻烦是他带来的？所以最合适的办法是让他自己远离队伍？
说实话，如果英格索尔能够因此无声无息离开那其实最好，但瓦奥莱特不认为英格索尔会愿意在自己身上按一个逃兵的身份。
所以纵然离去，他也不可能无声无息。
而只要其他成员知道了英格索尔身负麻烦，就不会那么容易的放弃他。
所以这个想法并不合适。
那么，让教会的人察觉到己方行踪，然后派人来“救”出英格索尔？
似乎已经有一位名叫莱恩的天使抵达附近了，可这又充满了风险，而且队伍中的一些成员不可能明知道英格索尔被教会“夺走”了还无动于衷。
此事真要发生，他们必然会准备第二次救援，或者说绑架。
所以这个办法还是不行……
将英格索尔引走，即让他脱离队伍，又让他参与调查？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向……
考虑到英格索尔之前在教会中的地位，奥瓦莱特甚至认为让对方重新回到教会中去，里应外合进行调查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虽然他们有调查线索，但线索非常单一，还不知道能调查出什么。
这种情况下，如果教会内能有一个自己人，那么不论是查资料，还是获取消息，都会带来很大的帮助。
而且相对来说也更容易操作。
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英格索尔没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对方也很重视查清神灵真相，相比之下，潜伏在教会中又算什么委屈？
他本来就是教会的人。
唯一的麻烦在于，如何将英格索尔身上“背叛”的嫌疑洗清，也就是说，如何让他与己方这群“叛徒”撇开关系。
如果不能做到这点，英格索尔就算顺利回到教会，也会面临怀疑甚至防备，行动上会受到很大限制。
这么一想，副团长奥瓦莱特不由叹气。
早有这种打算的话，他们哪还会将英格索尔绑架出来？
暗地里接触一番，讲明道理，自然能够将他发展成一个线人，还不至于带来什么麻烦。
现在再考虑这事，简直等于绕了一圈，又回归原点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时“救出”英格索尔的呼声很高，就算他这个领头者也没办法压下去，直到被英格索尔指责了一通后，这种热情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但那已经晚了，英格索尔明显对调查真相升起了兴趣与执着。
而且不亲自接触一番，他也根本不了解英格索尔的“虔诚”到底有多少，自然就没什么底气让对方当自己这边的线人。
现在的话……
瓦奥莱特琢磨了一会，大体有了一个思路，于是准备和英格索尔谈谈。
只是当他抬眼看向对方时，他发现英格索尔此刻正在闭目小憩，于是暂时熄了立即找过去的想法。
扫视周围幽暗的环境，他准备也先歇息一会，然后再离开暗影界，回到现实中去——
恶魔袭击一事发生不久，纵然利用暗影界，他们已经脱离了原本位置，来到了大海区域。但现在出去，难免会再次被发现行踪。
所以先躲一会，然后仔细排查一番隐藏的防御漏洞，是很有必要的。
……
周围议论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的情绪能够接连被感知到，其中副团长奥瓦莱特那边的更是让伯尼察觉到了某种预料之中的信号。
不过他现在暂时没有空闲去理会这方面，闭目思索片刻后，心思一动，就进入了黑雾世界当中。
蜡烛光芒笼罩在摆满杂乱文件的书桌上，坐在椅子处，胸前桌沿上有一本黑皮书无风自动，悄然翻到了对应某条幼龙的页面。
其上有许多文字信息，那是目前沙漠各个部落的现状，以及图腾神们最近开会的记录。
幼龙克劳德在这些信息里没有明说，但暗示了它是如何藏拙，如何激励有野心的“员工”奋发图强的这一委屈行为，并隐隐炫耀它是多么的聪明睿智，大度且忠诚。
伯尼懒得看对方的小心思，大体扫了一遍这份汇报后，就将黑皮书翻页到了某王后的“聊天”页面。
上面有一些特殊信息。
186 融洽的交谈
如同羊皮纸装订的黑皮书页表面暗黄且富有质感，其上一行行黑色的蝌蚪文字在暗淡烛光下，则像是一片流转微光的墨玉，看起来非常精美。
只是与它外表的精致相比，其上记载着的内容却颇为邪恶。
“松木区内不满的声音已经非常强烈了，老将军几次对教会提出交涉，一次比一次措辞严厉，教会内的一部分人也很意动，一些激进的甚至用异灵来说事。主人，我们要不要跟进啊？”
……
“法洛斯全境上至公爵，下至子爵，基本都已经组建起了对抗鱼人游击队的职业武装团体，可能存在一些遗漏，但肯定不会影响大局。”
……
“海族对抗的烈度不高，目前还缺少一环至关重要的刺激，主人，我认为只要地狱之门的消息传开，本地教会就应当能够下定决心扩张超凡者数量了……那些蠢货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
“一群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魔鬼伯爵已经抵达特瑞西附近了，它们擅长驱使血疫魔，最近似乎有些蠢蠢欲动，我认为可以通过它们来释放出门的信息，您觉得呢，我亲爱的主人？”
……
“安吉莉亚最近来的次数比较频繁，看来时机已经成熟……”
……
如同闲聊一般的消息中承载着影响世界格局的变化，扫视完毕后，伯尼在上面写了一句回复。
“见机行事，你目前负责的那些任务可以不用问我。”
随后他将黑皮书页转回之前幼龙克劳德的页面，同样在上面写了一句回复。
“准备，一个月后正式开始战争。”
不用亲临现场，与克劳德早已“添加好友”的伯尼只需要文字信息就能指派对方做事了，他也没心思去视察那些被遗忘者部落，更不会考虑战争是否会失败的问题。
因为驱使图腾神们发动战争并不是他的目的。
所以在写完这句话后，伯尼直接将黑皮书合上，继而将视线看向了桌上一根线条流畅的“魔杖”。
这段时间在忙碌之余，他也没落下对之前计划那个“魔网”设想的研究。
眼下还没有达成阶段性的成果，但已经初步有所眉目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将这东西创造出来。
所以在与那些天使们混在一起的同时，他的注意力其实大多放在这边。
“想要完全发挥魔网的效果，这种魔杖的种类就应该继续增加，单凭龙类只能引动其中一部分……”
默默琢磨了一会后，伯尼没有继续下去。
他现在只是利用碎片时间来抽空处理工作罢了，不能呆太久，毕竟目前还处于“逃难”状态。
心思一动，周围真实无比的小木屋褪色而去，重新睁开双眼后，伯尼已经回到了一群“人”当中。
天使们仍旧在谈论着之前的战斗，不过话题已经从恶魔从何而来，转变成了之前那五位击杀诱饵恶魔的同族目前到底怎么样了。
其中不乏担忧声音，毕竟脱离了大部队，指不定遇见什么危险呢。
“失去天国之力后，他们是不可能跑得过那群恶魔的，所以很大可能已经被抓住了。”身旁的茵迪丝瞧见伯尼睁开眼，也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战争就是这样，在混沌要塞时，我们每天都会面临同族死亡的消息。”
“神会保佑他们的。”
伯尼如此说道，目光却越过茵迪丝矮小的身影，看向了她背后方向。
在那里，副团长瓦奥莱特正朝自己走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
第四军团的天使们躲入暗影界后，他们之前所在的那处山峰周围已经没有了恶魔大军存在的痕迹，不过此刻，却有六位天使呆在山峰内的石洞当中。
那正是被惦记着的，认为不可能逃脱恶魔毒手的几位掉队天使。
不过掉队的只有五位，这里现在却有六个——
利用天国之力追踪而来的莱恩正处于这些家伙当中。
篝火散发的光芒照射周围几道身影，让他们的影子辐射在岩壁上扭曲晃动，外面悄然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听在耳中能够感到一阵宁静。
石洞内的气氛很和谐。
按理来说，一方作为正统的天国“狗腿子”，一方已然违背天国秩序，“叛变”下界，双方之间应该互相有所敌意才对。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略显微妙，但莱恩目前正与周围几位和和气气的交谈着，没有紧张心情，反而有些替他们担忧。
“违抗天国的规矩强行闯入人类世界，所受到的惩罚是永久驻扎在混沌要塞，不能再踏入天国。“
他说道，感受着几位同族隐隐散发出了不满情绪，又忙补充道：“但你们发现了这些恶魔的踪迹，应该也能够弥补一些过错，所以我认为你们还是别再私自行动了，和我走吧。”
“恶魔不是我们发现的。”
一位附身在侏儒身上的天使耿直地道：“是它们主动来找我们的。”
“这里面应该有一些隐情。”另一位天使的话语显得聪明一些，“我们卷进来，也许能够了解到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这很危险，尤其是你们还没有天国支持。”
“我们身负正义使命，用不着天国的支持！”
“也许这里面有一些误会。”
“误会？最近这些年我们第四军团因为上面故意指派陨落了多少同伴，你难道没听说过？”
“混沌要塞本来就很危险，而且因为方舟计划……”
“狗屎的方舟计划！”
“……”
“……”
莱恩做线人监视伯尼不在行，但缓和气氛，当“受气包”倒是颇为合格，再加上之前他曾经出手帮助几位于恶魔肆虐的情况下安全脱身，于是大家对他的感官都还不错。
所以激动的嚷嚷了几句后，气氛还是缓和了回来。
更深入的沟通不知不觉因此而展开，几位天使开始说起了他们来到人类世界后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是聚在一起，然后绑架伯尼，再然后，就是赶路了。
“你们声称人类世界出现了血月灾厄，但副团长认为所谓的血月灾厄应该与神灵有关，所以我们称呼它为神之恶。”
“神灵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神灵没有离开，而是被大天使们联手封印了！”
“没错！”五位天使中的某位信誓旦旦地说道：“所以这个世界才会灾难频发，那正是神对我们的惩罚！”
187 同族
莱恩被周围这些叛逆同族口中的话激的目瞪口呆。
尽管他以往在天国中时，有听说一些对大天使们的非议，但像眼下这种话，可是从未听说过。
乃至于乍一听，感到十分荒谬。
“你们不要乱说话，大天使们怎么可能背叛神。”他随后有些恼火地说道：“神指派大天使管理祂的国，这是众所周知的！”
他生气，周围五个天使反而乐呵了起来。
“是不是乱说，等我们调查清楚你就知道了。”其中一位摆手说道：“我们其实也不能确定，只是副团长这么说。”
“所以接下来你们准备去调查这件事？”
“当然。”
这个话题没什么可隐瞒的，接下来包括他们绑架伯尼的理由都说的明明白白，唯一没有透漏的是调查计划的步骤。
但这点其实大家其实心照不宣，主要还是围绕在那片长期被笼罩于血月光芒下的海域来进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莱恩以及他背后的十二位下界天使，和第四军团的这些家伙目标一致。
不同的是，血月灾厄与神之恶的名称区别。
这是最大的分歧所在，只不过没有正式开始调查，双方也就没可能因为这个分歧而陷入更严重的冲突当中。
所以目前莱恩面对这些同族的态度，和面对一些因为理念不同而犯错的朋友差不多。
他们并非真正的敌人，起码目前不是，以往没有进行沟通，那是因为沟通不上，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恶魔袭击出现后，原本僵持的一切就这么悄然缓和了下来。
只不过缓和不代表彻底没了矛盾。
“英格索尔大人也认同我们查清神灵真相，所以才甘愿和我们一起行动。”
那位耿直的天使在提到这个话题时顺嘴说了一句，“可惜这不是一个好事，天国里有人在算计他。”
“算计？”
莱恩被这个词弄的一愣，“什么算计？”
“当然是想要往大人身上泼脏水。”
对方回答，语气充满鄙夷，“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这次强闯人类世界，暗地里其实有人在故意引导，不然单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突破进入凡勃伦圣所？”
“没错。”旁边有天使跟着点头，“我们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现在都想明白了。有些家伙是想要利用我们，将军团长大人拉到天国敌对面去。”
这话其实是伯尼最初说过的，天使们都很认同，也颇为惭愧。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总不至于再将伯尼送回去，那样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况且他们与天国对抗，本就忐忑不已，有着老领导在身边，总归更安心一些，因此他们其实也希望伯尼不会离开队伍。
但尽管不希望伯尼离他们而去，眼下能有机会为老领导解释一下，自然争相开口，而且这话还能恶心恶心幕后的某个存在，何乐而不为？
莱恩闻言沉默。
他之前其实就已经怀疑过自己被安排到伯尼身边是上面有意为之的了，原因是自己拥有特殊的情绪感知天赋很容易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眼下再听说这件事，自然也就跟着怀疑了起来。
只是他可不能在这方面附和对方，毕竟没有确凿证据。
于是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问。
“如果你不逮捕我们的话，我们准备去找大部队。”
“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你准备加入我们？”
“不，只是希望找英格索尔谈谈。”
“抱歉，这是不可能的。”
“你们害怕我把英格索尔带走？”
“如果军团长要走，我们不会再拦着他，但我们才不会让你发现我们大部队的行踪。”
“好吧，不过你们要小心了，上面目前还没有决定对你们动用武力抓捕，但接下来会不会这么做就不好说了。”
……
和和气气的交流了一番后，双方紧接着就分道扬镳了，为了避免被莱恩跟踪，五位天使甚至分头展开行动。
不过莱恩并没有跟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他的任务是弄清楚伯尼与这些私自下界的第四军团成员们到底有什么牵连，顺带着调查第四军团成员下来做什么，也算是任务的内容之一。
而现在，他已经弄清楚了这两件事，自然没必要继续调查下去。
不过对此，他倒是有些迟疑。
正常来说，除了私自下界之外，那些家伙没有别的罪名可言，甚至就如同他之前提及的那样，因为发现了恶魔还有功劳。
然而如果任凭他们继续去调查“神之恶”，那么双方的冲突必然持续不断，本来能够调解的，也将逐渐成为死结。
因为这些家伙认为调查的目标与神有关，而天国的说法是一股黑暗力量，名号也并非神之恶，而是“血月灾厄”。
看起来只是称呼的不同，实际上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以及两种互相敌视的阵营。
莱恩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之前尝试劝说那几位天使，却全都失败——
他们已经受够了天国的生活，更不会将自身的命运交给天国的审判。
显然，这些人根本不会妥协。
可他们不妥协，难道要天国方面妥协？
更不可能了。
“起码不能让伯尼也跟着掺和进去。”
莱恩咬牙下定决心，但紧接着却又有所沮丧。
因为根据之前获得的消息来看，伯尼已经对调查神灵真相起了兴趣，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够劝说他回来吗？
而且，眼下连对方在哪都还不知道呢。
“我该把这事上报过去吗？”
随后他又纠结了起来。
伯尼被“绑架”一事，除了他之外，还没有别人知道呢。
因为之前他还不确定伯尼到底是被绑架的，还是主动离开的。
现在倒是确定了，也了解了伯尼以前与这些第四军团的成员并没有牵连。
然而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啊。
真要把这事汇报上去，天国必然会做出行动。
按照对方口中的阴谋论来说，这种行动不见得是好的方面……
一边是职责，一边是道义，此刻莱恩陷入了两难。
直到还没有离开那处山峰附近的他突然又察觉到了有恶魔气息浮现，这才暂时放下纠结，选择追踪而去。
然后在一片大海中，他复又见到了那群之前消散一空的血疫魔。
以及被它们找上门的一群倒霉天使。
其中，莱恩清楚看到了伯尼的身影，这让他心情颇为振奋，但紧接着却又为难了起来。
之前那五位同族能够脱离恶魔包围，是他利用天国之力所带来的速度救援出来的。
眼下他其实也可以这么做，但这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些恶魔既然能找上门第二次，就有能力找来第三次，甚至第四次！
如果不解决这点，纵然跑的再快也没什么用。
“都已经利用暗影界逃跑了，它们到底是怎么追踪过来的？”
注视着被围困的同族们紧急展开防御，莱恩观察之余，暗暗琢磨了起来。
188 艰难的海洋生活
鱼儿惊恐地钻进海底沙土中，带起一片浑浊的海水扩散，但紧接着，一只指缝中长有软蹼的青色手掌就猛地覆盖住了这块区域，将扩散的浊水拍入海底，又带起一阵更大的沙土升腾，汹涌澎湃，遮蔽视线。
不过这并没有阻碍吧唧脚完成自己的目的，随着手掌紧握，它已然将一条银鳞刀鱼抓了出来，连带着一捧沙土攥到手中，收回来一看，还能看见鱼儿纤细的头颅不断挣扎晃动。
吧唧脚因此咧嘴一笑，如同深海岩石一般硬朗的青色面颊上有鳃状纹路舒张，那代表着它此刻心情非常愉悦。
随后就见它一把揪住手中鱼的脑袋继而用力一拧，剧烈挣扎着的刀鱼就直接失去了头颅，身体抽搐间，分叉的断口处血液飞散。
将鱼头随手扔掉后，吧唧脚直接将还在颤动着的鱼身塞入口中，伴随着咸冷海水的腥味与鱼肉粘稠的口感在寻常人类那边可能会直接呕吐。
但在它这里，却仿佛是一种异常稀罕的美食，咀嚼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将其吞咽了下去。
随后它晃动着灵巧的四肢，顺着这片浅显海底沙土继续游荡搜找起了猎物。
头顶阳光通过海水表面辐射而来，让周围一切都变得昏昏沉沉却又不显暗淡。
没一会，它就见到了一条活动着的生命，灵巧穿梭在海藻之中。
只是当它看清楚这生命是一条通体黑白色混杂的海蛇之后，就颇感晦气地吐了个泡泡，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颤抖海的海蛇以前是一种很好吃的食物，但随着海蛇之魔复苏，鱼人们就不敢继续狩猎这种生命了。
因为族里的老人们都说，谁家要是再吃海蛇，就难免招来蛇魔的注意，然后给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这其实并不是一种迷信说法，因为海蛇之魔由无数条海蛇构成，身体聚散如意，平时不会以庞大的远古凶兽面目示人，反而会分散成大群海蛇四散于海洋世界当中。
因此，没有鱼人能够确定，海洋中的海蛇，到底哪条是正常的蛇，哪条是蛇魔的躯体之一，自然也就不敢吃了。
吧唧脚所在的部落内有不怕死的对这点毫无顾忌，结果某次蛇魔狩猎一条海龙时凝聚主体，不怕死的鱼人就直接变成了蛇魔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于是大家对此忌讳莫深，就算部落周围充满了海蛇资源可供食用，也没有哪个再敢打它们的主意了——
显而易见的是，吧唧脚是一只鱼人，隶属于一个名叫海藻礁的部落。
相对寻常鱼人来说，它十分幸运，因为它的父亲是部落内的大祭祀。
因此平时它虽然算不上“锦衣玉食”，但也基本吃喝不愁，用不到自己出门狩猎。
可不幸的是，祭司的儿子有二百多个。
于是在海蛇之魔肆虐的当下，它只能与部落中那些普通鱼人一样，外出狩猎食物。
这很难，随着最初海蛇之魔复苏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原本物资丰饶的海洋世界中资源接连消失，越来越难以抚育鱼人们了。
因为海蛇之魔的身体不断扩散分裂，那些构成蛇魔的海蛇们，也在不断吞吃着海洋中的一切生命。
到现在，海蛇数量越来越多，其他生命则越来越少。
平衡的食物链在崩溃，鱼人们的生存空间不断缩小，大量鱼人因此被迫离开部落，选择加入了入侵人类世界的浪潮。
吧唧脚所在的海藻礁部落原本成员数量有近十万，现在却已经不足千人，其中老弱占据大多数，生活一天比一天困难。
但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以前在海藻礁部落附近，有一个名叫鳗鱼的部落。比海藻礁部落强盛的不知有多少倍。
结果鳗鱼部落因为大部分族人加入了入侵人类世界的队伍却又惨遭失败，连累到部落本身，眼下已经没有任何一条族人存在了，就连部落本身的建筑，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吧唧脚对此记得可是十分清楚，鳗鱼部落撞上的是一个名叫钉锤岛的地方，不仅自身死伤惨重，还牵连了盟友们，这才覆灭了的。
于是打那之后，它就始终绕着钉锤岛海域附近走，从来不敢靠近。
不过现在，悠悠荡荡的，它正在接近那片海域所在的方向。
原因很简单，周遭食物资源愈发稀缺，想要吃饱肚子，它只能将目标放在那片地方。
吧唧脚觉得自己在冒险。
人类很凶残，动辄喊打喊杀，而且据说还吃鱼人，尽管它没有加入到入侵战争中去，却也时常能听到原本熟悉的部落或成员锐减，或完全覆灭的消息。
人类的土地如同一轮绞肉机，吞吃了太多它过往的记忆，令它感到十分畏惧。
而且据说人类世界中，有一位名叫伯尼的家伙更是凶残的过分，他不仅能够生撕一头健壮的海龙，还能够在大地上建造那种让鱼人们睁不开眼的墙壁，甚至还能与海蛇之魔打个平手！
这些消息一般海族不知道，但吧唧脚的父亲身为大祭司，却没少提过，他甚至还在部落内的一颗石头上刻画了那位伯尼的长相。
并且让子女们深刻牢记。
目的当然不是报仇，而是希望吧唧脚它们在碰见这人时远远躲开，免得一个不慎死在那人手里。
这也不是没可能，因为那个让鳗鱼部落覆灭的钉锤岛，就是那位伯尼曾经的领地。
所以说，它们不敢靠近钉锤岛，除了那里本身的人类非常凶残之外，其实还有这部分消息的缘故。
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吧唧脚现在敢往钉锤岛方向的海域游荡，原因不仅仅是胆子大，而且还因为它听说了一个消息——上面似乎正在与人类之间谈判讲和。
这消息是从它父亲那里偷听来的，听到这个消息时，父亲正在与某位相熟的人鱼祭司沟通，语气非常气急败坏。
显然不愿意与人类谈和。
这很正常，部落内一大半青壮响应号召加入了上岸的浪潮，以分散主要部队面临的压力，损失惨重下，与人类之间已经算是血海深仇了，怎么可能说谈和就谈和？
父亲的几十个条子孙都因此而死了！
189 恶魔浮尸
不过吧唧脚不认为父亲能够对这件事情造成影响，它虽然是一位祭司，但只是在部落内身份高贵罢了，部落之外，像它那样的祭司有成百上千。
但它同样不觉得谈和这件事能够成功，战争从开始到现在，海洋世界内基本每一头鱼人都与人类有仇，大部分鱼人目前还没有听说这件事，但只要听说了，就一定会反对。
吧唧脚倒是不反对，因为它不觉得自己的反对会有什么用，所以干脆懒得去想。
不过基于对食物的渴望，它倒是认为，在谈和期间，也许人类世界对海族的敌意会有所减轻。
这就是它敢靠近钉锤岛附近海域的另一个理由。
还有就是，虽然已经沦落到自己动手捕食的程度了，但吧唧脚其实有带着一群同伴一起行动，眼下它们分散在四面八方海水中，但凡有一点异常响动，都会迅速了把消息汇报过来。
“这里有几只海龟。”
“海龟不好，没嚼头。”
“我们该给部落里带回去多少食物？”
“祭司说过，每人负责十份……”
缓缓朝着远方那浸泡在海水中的陆地阴影方向赶去之际，吧唧脚能够接连听到同伴们散发出来的心灵之语，身为海族天生的天赋，这种语言能力可以传播的距离并不算短。
“我刚才瞧见了一条海蛇。”它也在与同伴们讲话。
“我瞧见了十条！”
“它们好肥啊……”
“是啊，一定很有嚼头。”
“……”
“……”
慢条斯理的游荡间，鱼人们相互之间的沟通算是打发时间之用，不过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喜悦大叫，原本悠哉的氛围瞬间消散一空——
“快来，海里落下来一群死鸟！”
这句话让吧唧脚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心情振奋下，忙追随着声音传来方方向，转移阵地游荡了过去。
然而当它靠近之后，却又颇感惊恐。
的确有许多飞鸟的尸体落入海上飘飘荡荡，密麻且凌乱，简直一群落汤鸡。
但这些并不是正常的鸟。
它们躯体暗红一片，通过身上伤口流淌出的血液却又漆黑如墨，于海水中扩散时，能够清楚感受到血液中裹挟着一股阴冷的邪恶气息缓缓靠近。
“它们是恶魔，别过去！”
见多识广的祭司之子吧唧脚连忙朝同伴们“大声”示警，“不要吃！”
事实上，就算它不提，汇聚过来的几位同伴也根本不会吃，因为谁都能察觉到这些尸体的不正常。
但不正常的并不只限于这些尸体，还有尸体的来源。
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有血红色的尸体从东方飘荡而至，继而互相吸引的汇聚在一起，逐渐变成了一片尸体的方舟，令鱼人们愈发惊恐，连连后退。
吧唧脚在看了良久后，反而一猛子冲向尸体飘来的方向。
“我去探查！”
它这么声称着。
大家并没有阻止，因为在海族内，地位高的鱼人都是战斗力强而且有担当的，正常时候，这类鱼人能够驱使其他鱼人做事，但遇到特殊情况，却要身先士卒。
不过吧唧脚也没有独自战斗，见它去的毫不犹豫，有几位玩的好的同族也接连跟了过去，期间有意识的躲避那些扩散开来的黑色血液。
海洋世界内赶路千篇一律。
没多久，它们就见到了那些尸体飘来的源头。
那是一处战场，一群暗红色类秃鹫身影密密麻麻，未处于上下左右包裹着什么，远处瞧去，仿佛一颗长羽毛的红色大肉球飘在海面上正不断蠕动！
而在蠕动期间，不时能够看到一阵金灿灿的光芒从缝隙深处透露而出，偶尔也会有一阵闷燃的火焰浮现，还能见到阵阵烧焦气味与烟雾四散。
周围空气扭曲，不时传来闷响，还没真的靠近过去，就能感受到自身的情绪被影响的扭曲不已，一会惊恐，一会愤怒，一会平静，一会又充满勇气！
这让吧唧脚非常不适。
因为随着这种情绪的影响，它无法再保持正常的思维考虑问题，而且身上竟然还不断诞生出一些特殊力量！
虽然这种力量似乎在增幅着自身某些方面，但却难以让吧唧脚安心。
更让它感到惊恐的是，随着一阵猛烈的闷响，那暗红色大肉球倏然爆炸开来后，它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父亲刻在部落岩石上的凶人！
“我们快跑吧，听说那人最喜欢吃鱼人。”身旁同伴也见到了对方，表情充满畏惧。
“我们是要快跑。”
吧唧脚对此深以为然，不过还没等它们做出行动，那群显露而出的人类就趁着肉球没有裹回来之际瞬间离开了现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去。
但显然，这事没有结束，因为崩溃的肉球已然变成了大群“秃鹫”，一股脑冲向了海面的东部方向！
吧唧脚等鱼人心情很不平静。
这事显然不是它们能够掺和的，但发生在海洋中，尤其是发生在部落附近海域，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在留下几条鱼人跟踪那群秃鹫后，吧唧脚转身窜向了部落方向，准备将这个消息汇报过去。
情况特殊，这次它用上了自己出生之后就觉醒了的海洋亲和天赋，由此而来的顺滑让它的赶路速度非常之快，汹涌澎湃，如同飞窜而去的剑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它就抵达了建造在一片珊瑚礁下的部落当中，并且找到了部落深处正为某位受伤鱼人治疗的祭司父亲。
消息一经汇报，大祭司表情瞬间大变，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恐，然后吧唧脚就见到父亲直接抛下等待治疗的鱼人，一头钻进了部落中某处海底石洞内，去与上面沟通去了。
再次出现后，它显得非常严肃。
“我们要去占便宜吗？”吧唧脚忙问。
虽然知道上面有意与人类讲和，但那并不代表它们会因此对人类改观，尤其是那位叫伯尼的人，凶残且惹鱼人记恨。
父亲以往就没少与它们讲，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要将那个凶人抓回部落炖汤喝。
当然，这主要是吹牛，因为在鱼人们看来，那凶人很厉害，而只有厉害的家伙，用来吹牛才够格。
然而眼下，机会似乎真的来了，尽管很渺茫，但谁敢说那种战斗过后，凶人不会身受重伤呢？
如果真能这样，它们不就得偿所愿了？
“占什么便宜？”可惜大祭司横了吧唧脚一眼，“这事我们不掺和，上面会管。”
“哦。”
吧唧脚对此感到遗憾，“所以上面要去占便宜吗？”
“没有。”
大祭司语气沉闷地道：“长老们决定去救他。”
190 队伍分裂
利用暗影界进行传送一般不会被察觉到行踪，就如同瞬移一般，除了自己人，没人能知道队伍瞬移去了哪里。
然而当一群天使觉得躲的差不多了回到现实世界后，却直接掉进了恶魔群中，仿佛主动送上门一样，登时就是一番手忙脚乱，甚至有倒霉的直接被“咬死”了。
不过虽然事发突然，但天使们其实身经百战，所以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继而组成了防御阵势。那些死掉的倒霉鬼，其实也不会真的死亡，而是肉身死，但本体仍在——
天使的本体与灵魂类似，能够附身到人类身体内，但又不是真正的灵魂。
现身为本体的几位天使实力又比附身天使强了不少，因此在他们的作用下，周围恶魔完全无法再次击杀任何一位成员。
只是不能杀死，却可以进行严密的封锁与包围，于是随后一行人就被恶魔们裹的密不透风了。
直到他们在防守之余，再次打开暗影界的门户并钻进去躲避，这次危险才暂时度过。
说暂时的原因是事发突然，天使们只是单纯的进入暗影界，而没有做到布置仪式“瞬移”的地步，所以在暗影界中，对应的位置仍旧是他们被袭击的地方。
为了避免恶魔打开通道直接找上来，他们遂迅速在暗影界中赶起了路。
跑了大半天，这才停下来修整。
基于此事太过匆忙，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
“在这里虽然看不到那群恶魔了，但想来它们一定在紧追不舍。”
脚下地面倒影的是一片荡漾的海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这是因为暗影界只能倒影出死物，现实世界活着的生命无法显露在这里。
一片昏暗且人头涌动的环境下，小女孩模样的茵迪丝正瘫坐在地上，对此表示担忧。
周围其他天使差不多都有类似的情绪或想法。
毕竟上次他们还是用了“瞬移”的呢，结果一出去直接被埋伏了一场，这次单纯赶路，想要摆脱那些恶魔，简直痴心妄想。
“我们只需要拖延时间，恶魔们自然就会退去了。”
坐在她旁边的伯尼随口说道：“人类世界毕竟不是地狱，恶魔们没可能暴露太久，不然只会被迅速被查清来历，将幕后的人揪出来。”
这句话让大家纷纷一怔，继而深以为然，不断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群恶魔无论击杀多少，也都杀不完，这就导致了他们最初出手凌厉，没多久就感觉颇为麻木了。
因为杀的再多，也无法解决这个麻烦。
本来还犯愁该怎么摆脱那群家伙呢，现在听伯尼的话，思路这么一转换，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
以己方为诱饵，人类教会就能够在此期间迅速查清那群恶魔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解决这个问题，也算是一个正确思路啊！
这样一来，他们再次来到暗影界，也不用做什么了，拖延时间就行。
于是本来略显低沉的气氛消散了不少，松了口气之余，大家反而巴不得那群恶魔追的紧一点。
这也不怪他们想不到这点，主要是违背天国规矩自行来到人类世界，这些家伙本来抱着的心态就是举世皆敌了，又遭遇如此匆忙的事情，思路一时转换不过来。
于是在组成防御阵仗之余，成员们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击碎地表，回到现实中去的准备——
很难保证恶魔们会不会同样进入暗影界追击，但进出暗影界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就给他们的拖延造成了有利作用。
只是目前这一切还只是想法，呆在这一片寂静的昏暗之地，周围没有任何恶魔出现。
似乎那群恶魔没有能力进来追击。
天使们因此议论纷纷，担忧的心情复又浮现而出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但道理还是相通的。
位于他们当中的伯尼这次倒是没有再次说什么，视线在三位浑身发光，充满神圣气息的成员身上停顿了几眼后，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浑身发光的天使就是显露出真身的几位，不过他们背后并没有翅膀，原因是背弃天国后，蕴含圣灵各种权柄的翅膀无法显现，只能隐而不出。
也因此，尽管在之前的战斗当中他们发挥出了很大的效果，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相比之下，伯尼这个“吉祥物”反倒贡献颇多——
说吉祥物的原因是自从与天使们混在一起后，伯尼就很少说话，而贡献则源自于他的晨曦能力。
转换情绪赋予同伴们各种状态加成，或者对敌人进行无视防御的心灵打击，这两方面看起来无声无息，实则效果强悍。
不过他不主动说，没人知道这能力是谁发动的，于是一些不知道他底细的天使们对此还充满诧异与迷茫。
副团长瓦奥莱特倒是知道详情，所以他没多久就找上了伯尼。
“这次多亏你出手了，英格索尔，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惨重。”
“大家都是同伴，没必要感谢。”伯尼温和地笑了笑，“而且救你们就是救我自己。”
“有你在，我们的实力提升不小，这是一个惊喜。”奥瓦莱特赞叹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仍旧认为，你能够做到更多。”
这话指向很清晰，因为他之前就已经与伯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他能回到教会中去潜伏着了，伯尼当时对此不置可否。
现在又听到这话，伯尼同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先解决目前这个麻烦吧，完事后再讨论也不迟。”
“这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英格索尔，我希望你能多考虑。”
“这对我来说同样重要。”伯尼慎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副团长认为他把这话听进去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朝他躬了躬身后，转身走回原位。
“你不需要听从他的命令，伯尼。”旁边的茵迪丝突然开口说道：“他也没资格命令你。”
附近几位天使跟着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原本和谐的阵营此刻已经隐隐有所分裂了，一些天使围坐在伯尼周围，仿佛成了一个排外的小圈子。
这并非是因为伯尼主动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军团长的身份天然具备权威，而副军团长掌握指挥权在他们看来并不适当。
如果伯尼因此而发难，那么站在他这边的可能会更多。
不过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伯尼才不会为此多做什么。
他留在队伍当中，也不仅仅是因为想要解决天国中某位对自己泼的脏水，留下来，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的。
191 迷雾下的阴影
内里天使们决定拖为上策，现实中的局势却千变万化。
密密麻麻如蝗虫般的血疫魔们仰仗着未知手段不断追踪处于暗影界内的天使，在天使们停滞不前时，它们则迅速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场光明正大的埋伏，只等猎物主动掉进来。
然而它们随后等来的却并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荡漾的海水突然爆炸开来，大量触手如同利箭一般迅速窜向恶魔群继而拍打肆虐，与此同时，一阵阵深蓝色的寒冰雾气也在周遭瞬间诞生！
紧接着，比恶魔更多的海族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而来！
谋求议和的海族出手了！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海族出了手，呆在暗处的天使莱恩，在之前也已经通知了上面，因此没多久，人类教会的超凡者们就陆续抵达，纷纷加入战场。
双方本来互相敌对，但现在面对这群突如其来的恶魔，却默契的不理会对方。
海族在东，人类在西，随着超凡力量的光芒不断闪烁，短短半个小时，看起来无穷无尽的血疫魔们就被迅速清缴一空了！
局面似乎因此而稳定了下来，海族与人类随后对峙了片刻后，主动退去消失不见。
而人类方，也没时间理会海族为什么会出手帮助的问题，他们现在正忙碌于事后调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恶魔出现在人类世界？”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实力却不算太强。不像是在追杀，反而像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这个猜测令人动容，不仅现场的神职人员们感到事情不简单，就连局势之外的某人，也因此凝重不已——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亚麻长袍的光头中年，立于云端上俯瞰下方海面一切。
光头中年自然是名为安东尼的大天使，这其实是他的一个分身，并非本体，所以能够自由活跃在人类世界。
而莱恩之前的求助不仅发送给了人类教会，还有其他十二位一同来到人类世界的天使们，身为大天使，安东尼可以自由截胡这个信息。
因此他阻止了那些各有要务的天使们来此，自己反而赶了过来。
这一来，直接发现了问题——
人类的神职人员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还需要不断调查，但他只需看几眼，就能立即明白事情的原委，甚至包括那群叛逃天使们说了什么话，他都能直接见到。
这是身为大天使的权柄之一。
而不止于此的是，他同样见到了那群恶魔的来源。
那是一处位于海中小岛上的树洞！
目光看去，树洞幽暗深邃，仔细查探，却让光头中年眉头紧皱。
因为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地狱之门！
“看痕迹，这道门已经被使用了很多次。”
目光扫视那座岛上脚印遍地的模样，安东尼忧虑重重。
这通道看起来不大，高级别的魔鬼与恶魔没法使用，但单单低级别恶魔，数量多了也是很难缠的。
海上刚刚发生的情况就是一个证明。
那还只是光明正大的搞袭击，一大群恶魔混在一起，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很容易解决。
然而如果这些恶魔分散开，潜入人类世界，所能造成的危害简直呈倍数上扬。
如果跑过来一大群善于蛊惑人心的魔鬼，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此事发生突然，涉及到地狱，他也没办法再回溯什么，但念头在脑海中转动片刻后，安东尼就迅速有所决定。
新的危险已经诞生，而旧有的海族之乱又僵持了这么久，眼下看那海族已有求和念头，也就没必要把力气耗在这上面。
与此同时，必须要做好加强人类力量，以应对新危机的准备！
于是没多久，远在圣城花园中的老人就获得了两个指示。
其一，同意与海族谈和。
其二，视情况培养更多超凡者，以抵抗民间可能潜伏着的大群魔鬼，以及魔鬼掌控的人类使徒。
老人因此暗暗皱眉。
前一个命令看起来似乎水到渠成，但眼下法洛斯王国堪称与海族血海深仇，哪可能说谈和就谈和？
而后一个，更是堪称动摇教会的根基！
超凡者的数量始终在教会的操控之下维持在一个不多不少的境地，少了无法维护偌大的教会，多了则会滋生出各种乱子来。
这已经是一种平衡了，眼下就算有战争不断损耗超凡，也可以在庞大的后方迅速弥补上来。
可真要放开了培养超凡者，那么短时间内也许会增强人类整体实力，长期来看，对教会的权力来说简直弊大于利……
不过，他这个管家又怎么可能拒绝天国的命令？
自嘲地笑了笑后，老人不再多想，而是思考起了这个命令本身，并渐渐有所思路。
视情况培养，而非放开手培养，所以他不需要太大张旗鼓。
眼下也就法洛斯王国周边接连有灾难发生，那么稳重起见，就先在法洛斯王国开放一定数量的超凡者。
培养应该倾向于善于打斗的。
这并不难，各国修道院对人才的储备都很多，只需要提供药剂，就能直接将教会掌控的超凡者数量翻几倍。
当然，因为都是第一位格的超凡者，所以这种翻倍起到的作用也许没那么高。
但除了修道院内储备的人才之外，教会对民间领主们也有着充足的影响力。
战争期间，领主们大多在各自领地内组成了相应的武装团体，所以如果需要的话，这些武装团体同样可以算上是教会的储备人才。
在战争的磨合下，他们也算是合格的战士了……
考虑之余，他的思路渐渐有所偏移。
那个“树洞”的存在简直令人震惊，而暴露的原因，更是很难不让他多想。
换做是他，如果掌握着一处地狱门户，那一定会悄悄利用，不断将势力转移到人类世界，最终一股脑爆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种行为明显不合常理，那群被追杀的天使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让潜藏暗处的存在不惜暴露那处门户？
“又是因为那位伯尼·阿利克？”
教皇想到了某种可能，“还是说，这树洞只是一个吸引视线用的诱饵？”
……
很多人都在猜来猜去，天使莱恩则想到了更多。
那群恶魔和入梦法时碰到的也许有所牵连。
而伯尼在入梦期间又没少击杀恶魔。
这种情况下，外人很难知道死亡的恶魔到底是做梦而死，还是在现实中被击杀了的。
也就是说，它们可能认为己方已经暴露。
那么既然都暴露了，再掩饰行踪似乎也就没什么必要——
这也算是一个事实，因为如果没出伯尼被绑架的事情，莱恩其实已经展开对那些恶魔的调查了，而如果敌人难以掩盖树洞的存在，那么调查早晚会调查到那里去。
“但这也没理由去追杀伯尼啊。”
他紧接着又有所迷茫，“杀人灭口？杀人灭口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继续藏着还能有一段时间的安稳，这么贸然的行动只会缩短树洞的使用时间。”
“难道只是因为伯尼杀了几只恶魔，所以恼羞成怒了？”
“不对，不可能是这样。”
“也许它们在废物利用？”
“用早晚暴露的树洞来吸引注意力，以掩盖些什么？”
“有更要紧的事情正在发生？”
越想，莱恩就越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想不通，什么事情值得恶魔们不惜暴露一处非常罕见的地狱通道也要遮掩住？
192 打开门之前（二合一）
“听说了吗，现在就连凯瑟琳太后都开始接触那些异灵们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王城里的贵族们不都在和那些奇怪的东西接触？”
“可是凯瑟琳太后与雄鹿庄园里的那位主教关系并不好啊。”
“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你忘了？上次那位主教来王宫里……”
“……”
“……”
门外两位侍女小声交谈的声音在安吉莉亚耳中听来非常清晰，不过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身前典雅的四柱床上，而非外面的闲言碎语。
低头俯视床头，一位金发女孩正沉沉睡在那里，身体曲线被被褥包裹显露，精致的脸蛋上眉头微蹙，似乎连睡觉时都有什么烦心事。
这也并不意外，尽管还小，但身为法洛斯王国的女王，女孩每天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其中自然也包括安吉莉亚带来的——
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异常的女孩此刻在安吉莉亚的视线当中其实颇为怪异，只因有万千蛛网般的丝线正以女孩为原点，蔓延在四面八方每一处角落。
这些丝线甚至透过卧室与宫殿，延伸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了。
隔窗望去，堪称密密麻麻，一片“白雾”。
“我以为你说的那扇门会是一扇真正的门。”
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毫不掩饰其中的诧异，“结果你竟然带我来看一个小女孩在睡觉——她就是那扇门？”
“不，她是门的媒介。”
安吉莉亚回答，“只有通过她，门才能诞生。”
“可能我的眼睛不太好用，没有看出来这人类女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说话时，一位身材高挑纤细的女性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安吉莉亚身旁，“或者你可以好心给我解释一下？”
“其实你应该能够想象的到。”安吉莉亚瞥了对方一眼。
“什么意思？”
“在科弗代尔时，我是如何击败你的？”
“当然是用阴谋诡计。”女人冷哼回答，目光却是若有所思。
身为一位掌握着恐惧领域的魔王，她当初在与这位交手时却处于下风，原因很简单，这位化名为安吉莉亚的痛苦之王用了超出她认知范围内的力量。
事后她没少琢磨这种力量，甚至复又接触过多次，已经渐渐有所了解了。
“晨星”所掌握的力量，是一种类似信仰之力，但又完全不同的力量。
可以称之为王权的力量。
“神灵凝聚人类信仰而生，但人类日常中也并不只有对神灵的祈祷，还要遵守各种社会秩序。既然对神祈祷能够具现出实际的力量来，为什么遵循权威就不能？”
安吉莉亚说道：“以王权为基点，掌控王国内的一切，这就是我的力量本质，也是我们打开地狱之门的关键所在。”
“这和这位小女孩有什么关系？”密德尔顿挑眉问。
“王权之力相对封闭，利用它，我不仅能够抽取王国全境的痛苦为己用，还能够反向影响到王国所有子民。”
安吉莉亚说话间，不自觉眯了眯眼，“前提是我拥有在世俗中对应的权力地位。”
“不过你知道，王女安吉莉亚已经死了，王女的地位也逐渐在王国之民心中散去，所以只能以这女孩为媒介，来进行我们的计划。”
密德尔顿闻言了然。
“所以，你现在只不过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这并不影响我们计划的成功。”安吉莉亚没有否认这点。
然而这种态度却让人很难相信她真的脆弱。
名为密德尔顿的女人眼神飘忽片刻后，终究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自从被这个晨星坑了一次后，她就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这段时间她负责勾连地狱势力，已经拜访过所有魔王了，也引得法洛斯王国暗流涌动。
而晨星在这段时间却没做什么，不是呆在城堡里看书，就是四处闲逛。
因此不久之前，在听说对方声称已经可以开启那扇地狱之门后，密德尔顿还非常诧异，甚至本能的不信。
晨星遂带她来到了这里。
地狱之门该如何开启？
正常情况来说，只有一定范围内的人类心思堕落，不追求美好，那么就能将秩序翻转，也能打开那扇门户。
但这点非常难，因为就算地狱中的魔鬼，其实都在本能的追求自身变得更好，而非更差。
正是因为这种难度，所以她这段时间联系的魔王们始终在暗地里观察着局势，而罕有真正动作，因为它们并不会真的相信地狱之门会被开启。
密德尔顿原本其实也不太相信，但她此刻被禁锢在人类世界无法回到地狱，也只能跟着晨星搞事情，没什么反悔的余地。
眼下她倒是有所明悟了——
以海族入侵为大势，以其他种种灾难为点缀，法洛斯王国在旁人看来是多灾多难的，但在掌握着那所谓的王权力量的晨星来看，却是天然的力量之源。
因为这里充满了痛苦。
一般情况来说，这种痛苦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但如果晨星这位痛苦之王有意为之，如果她利用这段时间积蓄的痛苦反向影响法洛斯全境。
那么短时间内，让整个法洛斯“堕落”，继而引出地狱之门来，也并非不可能。
想通这点后，密德尔顿颇为感慨，不过她倒是很感兴趣，为什么晨星会和自己说的这么详细？
而且连眼前这位王女都透露了出来。
这女孩难道不是晨星王权力量的弱点吗?
“杀了她之后，那扇门自然没办法被开启。”
安吉莉亚似乎能够读心一般，提及了密德尔顿内心的疑惑，“而只要你想打开那扇门，就必须保证女孩的安全。”
“安全？”密德尔顿闻言蹙眉。
“你是说，她有危险？”
“是的。”安吉莉亚点头，“门不是那么容易开启的，截止到目前，我也只是在积蓄力量，但如果我真的迈出那一步，就必然会受到世界秩序的反击。”
“这期间，我只能自保，女孩的安全就需要你来保证了。”
“什么样的反击？”密德尔顿表情严肃了许多。
虽然身份是魔王，但为了利益当个护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此也并不抗拒。
“我不知道。”
安吉莉亚摇头，“我只能确定，当我开始下一步时，一定会有反击出现。”
“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
“这么急？”
“时候到了，没什么可犹豫的。”
“好吧。”密德尔眯了眯眼，随后话锋一转：“那群血疫魔又是怎么回事？”
“我掌握着一处天然的地狱之门。”
安吉莉亚道：“这段时间始终没停止往人类世界运输先锋。”
天然的地狱之门……
密德尔顿闻言也没咱怎么意外。
这类天然的门虽然罕见，但每隔几百年总能碰到一扇，也没什么用，因为只能用来输送低级别地狱生命，和她们目前谋划的那扇门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过虽然没大用，但晨星也不至于主动把它暴露出来吧？那么大张旗鼓……
“已经被天使察觉到异常了，隐瞒不下去。”
安吉莉亚并没有让密德尔顿多猜测什么，就主动解释了起来，“现在将它曝光，还能为我们今晚的动作遮掩一番，否则过后只会变成废物。”
密德尔顿释然，随后笑了起来，“那就看今晚的吧，如果能成，那群老家伙估计会兴奋的发疯。”
她指的是地狱魔王们。
安吉莉亚闻言也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闭上了嘴巴。
只因床上女孩已有苏醒征兆。
于是无声无息间，站在床头的两道身影如烟雾般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明媚的光从女孩缓缓睁开的双眼中展现，紧接着却又因为某种阴霾而黯淡了下去，坐起身来，柔软的被褥从肩膀滑落，窗外一缕阳光纠缠而至。
“陛下醒了？”
外面有女仆轻声询问，显然听见了卧室内的动静。
“请帮我准备一番早餐，格瑞娅。”女孩回答，目光扫视周围精致富丽的一切，颇感纳闷。
她明明听到一阵交谈声音在床边，所以才突然醒过来的，可醒来之后看去，竟然什么都没有……
“又是梦吗？”
女孩低声喃喃，表情有些不太好。
自从上次她碰见那位自称是自己姐姐的人之后，精神状态就始终不太好。
因为她每次做梦，都会进入到一个充满蛛网的漆黑世界当中。
那里似乎存在着世界上一切苦难之人受难的画面。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些苦难竟然全都是真的！
接连派人调查，菲丽丝从一开始的不信到艰难的相信自己的王国已然腐朽不堪，很是经历了一番难熬的心路历程。
直到现在，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不过尽管习惯了见识到恶的存在，但菲丽丝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反而愈发坚定了做一位好女王的念头。
只是母后说过，想要当一位好女王，就先要当一位好学生。
因此她每天基本忙碌于学习当中，基本不做别的事。
除了关注一下外面的各类信息之外。
此时女仆在端进来一份早餐的同时，还顺带着给她拿来了一份报纸。
菲丽丝先是严格按照宫廷礼仪吃完早餐，这才有空闲拿起报纸看了看。
目光扫视，密密麻麻的字体映入眼帘。
[谁能阻止邪恶的异灵愈发受欢迎？大学士鲍里斯对此有话说]
……
[大主教接连拜访雄鹿庄园，疑似有大变化发生]
……
[本月第四起火灾发生于下城区鼠窝附近，疑似教会清缴邪教的一次行动]
……
[身份复杂的阿利克副主教距今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据说在这之前，他曾经受到过一场刺杀行动……]
……
报纸上的信息大多数都与异灵有关，因为最近风靡这个。
最后这条信息倒是令女孩颇为诧异。
“失踪？”
……
失踪的伯尼目前正呆在一处简陋的教堂当中。
教堂外是一处渔村，以及一座不大的海岛。
有许多神职人员正位于渔村内，警惕着周围的海面，仿佛随时会遇袭一般。
天使们则与伯尼一样，同样呆在教堂内当中，坐在长椅上，一个个面容苍白，显得非常紧张。
就连副团长瓦奥莱特也不例外。
他们紧张的源头来自于教堂最前方一位光头中年身影。
此刻那身影正坐在前排椅子上，低头翻阅着一本书，慢条斯理，却是谁也不敢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整个教堂内的气氛因此愈发紧绷，紧绷到令人喘不过气。
但天使们不敢有任何异常动作，甚至在那位光头没发话之前，他们连站起身都不敢。
原因很简单，那是一位大天使。
而且还是掌管天国秩序的大天使。
他的出现简直出乎意料，叛变的天使们一个个都被吓傻了，副团长瓦奥莱特内心更是充满苦涩。
在之前，海族与教会神职者们的到来打散了那些对他们紧追不舍的恶魔，但在战斗结束后，没等双方有什么交谈呢，这位光头就突兀地出现在了战场当中。
然后，没有丝毫交涉、不过眨眼间，所有“反叛”天国的下界天使们就都被转移到了这处教堂当中。
再然后，就是这么一片死寂。
尽管自认为在反抗天国的霸权，但实际上，这群刚刚叛变的天使们目前还没有摆脱长久以来大天使身份的威慑。
而此刻，这位大天使将他们一股脑抓来这里，又什么都没说……
这代表着什么？
天使们不能确定，副团长瓦奥莱特也不能，但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他却非常清楚——
原本计划好了的一切，显然是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接下来，他们被抓回天国中去，都算是幸运的。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瓦奥莱特扪心自问，自己，以及自己带领的天使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失败了呢？
好不容易怂恿一群“志同道合”的同族走到了这一步，面临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天国真的那么强大？
己方一切行动都没有超出人家的掌控范围？
“你不该去接触英格索尔，更不该将他拉入你们这支队伍当中。”
似乎能够察觉到他心中所想一般，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从心底响起。
瓦奥莱特因此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后，脑海中心念电转，最终决定拿伯尼一开始提及的话题来回应对方。
“我们，我们中了别人的诡计……”
193 出师未捷
位于这处无名小岛的简陋教堂当中，第四军团副军团长瓦奥莱特勇敢地揭发了某位大天使对他们长时间进行的阴谋排斥，以及如何利用他们坑害英格索尔。
可惜，尽管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长时间受到的排挤按照天国的规矩与现状来说，也没有丝毫说不过去的地方，
于是皱着眉头听完瓦奥莱特话语的光头中年，听到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反而在瓦奥莱特失落的目光下，与伯尼说起了别的话题。
“听说你们已经制定好了如何让异灵辅助教会的规划？”
声音中不乏威严，却也没什么审视感，更没有多少高高在上的孤傲，仿佛只是一个寻常上级在问话。
“规划已经在法洛斯王都圆满执行完毕，目前正朝着王国全境扩张。”伯尼老实地回答。
“你怎么看待这些异灵？”
“天性散漫，不服管教，只能够以利益驱使，也是一柄双刃剑。”
“那么对于圣约教会，你怎么看？”
“这……”
“……”
“……“
接连不断的话题与伯尼承受的阴谋，甚至刚刚遇到的袭击基本无关，仿佛只是闲聊一样，然而闲聊出自大天使之口，却没人能够小觑。
尤其是询问圣约教会这点，很难令人忽视。
不过这个话题只是浅尝即止，没有太过深入。
期间伯尼始终很谨慎。
别看对方正按照他预先制定好的剧本在行动，但其实这只是打了一个信息差，有心无算下当然抵不过伯尼长久的谋划。
但如果露出什么马脚来，必然会被第一时间察觉得到。
这里的马脚指的并非是表情动作之类的，而是所作所为。
单纯演戏对伯尼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连自身情绪变化都能随意控制的他，演戏已经天衣无缝。
但以往做过的事情以及说过的话，却很难说有无漏洞可寻。
名为安东尼的光头中年毕竟是一位大天使，实力比伯尼魔王时期还要高不少，底蕴更是深厚无比，伯尼当然没有小瞧对方的资格。
幸运的是，对话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位五官硬朗，光头圆润的中年男子也没表现出任何对伯尼的试探，闲聊似的说了一些话后，就基本结束了话题。
然后对方就带着一群“叛逆”的天使离开了，这场小规模的“叛变”，也就这么草草的收了尾。
事情结束，坐在教堂中的身影瞬间消失一整片，空荡荡的环境中，唯有伯尼与不远处的莱恩还存在着。
莱恩因此挪动屁股坐在了伯尼身旁，而伯尼则不无担忧地问了一句，“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仅不会有事，反而会有好处。”
“好处？”
“没错，这其实算是一件好事。”
莱恩乐呵呵地说道：“他们虽然私自闯入人类世界，但下来后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最出格的就是绑架你了，按照天国规矩惩罚，也不过是分配到混沌要塞去驻扎一段时间，但我猜安东尼大人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伯尼挑眉问。
“天国现在本来就人手紧缺，尤其是能够分配到人类世界的人手，按照正常流程，那些家伙根本不会有来人类世界的可能，但现在嘛，已经强闯进来了，再带回去岂不是浪费？”
“所以安东尼大人必然会来一个废物利用了，他们也能够戴罪立功，听从大人的命令行事，如果事情做得好，反而会有好处也说不定。当然，我瞧那些家伙当中有几个很顽固，想来会被罚的重一些。”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而问道：“天国的人手真的紧缺到了这种程度？”
实际上这算是明知故问了。
方舟计划“工程规模”庞大，且越到最后就越难以为继，如同前世某购物软件那般坑爹。
就算天国底蕴深厚，也很难顺利完成它。
不然伯尼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执行自己的大计划了，打的就是一个让对方手忙脚乱的心思。
这个问题让莱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随后他叹了口气，“具体细节不能透露，深入的我也不了解，我只能说，凡是参与进入这个计划的天使，就根本不可能再脱离计划去做别的事情了。”
“那刚才那位？”
“那只是安东尼大人的一个分身罢了，他的本体始终在天国。”
“所以，大天使们都没有多余力气理会我们？”
“不好说，但起码奈宝尼尔大人是有能力的……”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那位奈宝尼尔所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莱恩遂话锋一转。
“总而言之，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他道：“实话实说，我刚下来的时候，上边就希望我盯紧着点那群家伙，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尤其需要注意他们与你之间会不会有深入的联系。”
“现在好了，虽然出现了恶魔的问题，但那群天使带来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上面某位，呃……我是说，针对你的阴谋应该也已经消散一空了。”
“还要感谢你的帮助。”伯尼一听他这么说，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只是入梦法的训练才堪堪进行一个阶段，你不会马上就要走了吧？”
伯尼似乎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被监视，这让莱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对此颇为惭愧呢，现在看来，眼前这位还真是大度——
如果知道这一切都在伯尼的预计之内，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我的任务是辅助你迅速成长，在没有到达一定实力之前，是不会离开的。”莱恩说道：“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调查血月灾厄的任务需要完成，所以接下来会短暂离开一阵子。”
“他们说那是神之恶，与神有关。”伯尼毫不避讳地提到了这个问题。
“是有这种说法，但他们连具体情况还没了解多少呢，就妄称与神有关，其实非常冒昧。”
莱恩不以为然地道：“天国也没说不调查这件事，他们私自跑下来完全是不信任我们这些正式的调查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莱恩认真地看着伯尼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但请相信我，如果此事真的牵扯到了神灵，我必不会对此隐瞒。”
194 巨变
无名教堂所在的岛屿上空一片晴朗，但位于特瑞西城附近的天空却是阴沉一片。
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这座商贸之城的庞大城区当中，形成一阵阵如同烟雾般的雨幕，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家都躲在房屋内部，唯有负责安防工作的巡逻骑士们仍旧活跃在四面八方。
窗外狂风呜呜作响，坐在写字间内的大主教亚度尼斯紧盯身前一份消息汇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本来派遣往松木区工作的阿利克副主教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法洛斯王国北方海域，还碰到了一群恶魔围攻。
这真是一个让他颇感错愕的消息。
北方与特瑞西之间的旅途非常漫长，短短几天内就跨越了这么远的距离，简直比飞的还快。
但这其实也不难以想象。
令他重视的是，伯尼为什么又遇到了袭击？
“难道和那些刺客有关？”
亚度尼斯想到了伯尼在之前出城时，遭遇的袭击。
看这件事情的消息汇报，似乎还真有些类似，都是被一群凶残的敌人围攻，也都是仰仗于暗影界脱困，最后都化险为夷了的。
但之前那位刺客用来围攻的，只是寻常魔物，眼下却是一群恶魔……
这又代表着什么？
那些恶魔又是怎么出现在人类世界中的？
缺少必要信息，亚度尼斯对此难以想象，但不论怎么说，这事显然不是好事。
蹙眉沉思良久后，他最终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那阴沉的环境，心情尤其糟糕。
海族不惜代价发动的入侵战争规模庞大，就算法洛斯王国周边不断有援助抵达，也休想轻松应对。
双方的对峙持续已久，看似局面平稳，实则每天都有损失出现，甚至在上次伯尼遇到刺客，结果被海族帮助之后，远在法洛斯东南部临海区域，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屠杀事件。
数千人类惨死当场，在海族凶残的天性下，老人小孩一个没活。
而类似的事情，在战争期间，其实没少发生。
这还只是单纯战争带来的麻烦而已，在战争之外，麻烦还有更多。
比方说，阿利克主教遇到的这些袭击。
上次袭击，那位被俘的刺客交代了许多，其中包括某个古老的刺客组织，而该组织本就已经在教会的“黑名单”上了，想要去针对，竟然没有什么余力……
以及，那原本在王国境内都已经被打的狼狈不堪，却又因为谋些劳什子宝藏阴谋论，转而坚挺起来了的邪教失序之眼。
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背后捣乱，教会清缴失序之眼的行动近来连连遇到挫折，不是围攻计划泄露，就是有外力降临。
本就因为战争而人手短缺的教会，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那些敌人了，乃至于昨天，位于北方桑树城的失序之眼分部竟然胆敢主动反攻了一座教堂。
修士修女被杀，教堂神父被扒了皮，赤裸裸血淋淋地游行示了众。
这消息现在还没扩散出去，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必然惹来哗然一片。
邻国也不消停，魔女瘟疫肆虐，沼泽不断扩张，大量难民不顾法洛斯王国正值战争，毫不畏惧地跨越了边境线。
然后就是一片又一片的身死。
这些并不是灾难的全部。
有消息称，纽卡斯尔大陆的一些势力并没有被黑血舰队的覆灭所吓到，有个名为白银联盟的国度，甚至已经组建了一支舰队，急冲冲地朝着光辉之地赶来了。
眼下就连恶魔也跟着掺和上了一脚……
事情刚刚发生，还没调查清楚，但想来只要深挖下去，必然又是一连串的阴谋诡计。
“难道真要考虑与海族谈和了？”
大主教沉吟起了这个问题。
不是教会没能力，实在是敌人数量太多。
与海族之间的战争牵扯到了法洛斯教会大部分的精力，如果能把这件事解决，那么他们就完全有余力来处理其他麻烦了。
问题是，这个谈和可没那么容易进行。
战争持续的时间已经不短，双方的死伤数量数以百万计，堪称血海深仇。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恨不得将对方屠杀一空，想要提出谈和来，必然会面临海啸般的反对浪潮。
如果单纯只是反对也就罢了，教会不搞民主，自有权威擅自决定。
问题是，伴随着反对声音的，必然有相应的行动。
阿利克副主教遇到刺客就是一个证明，那刺客虽然声称不清楚组织为什么派遣他来刺杀阿利克主教，但话里话外没少扯到海族上，很难不令人怀疑，他的行为是希望破坏海族的谈和念头。
至于为什么后来破坏谈和反而成了欠海族出手帮助，就更令人深思了。
总而言之，这事非常麻烦，处理不好，甚至会让目前本就糟糕的局面变得更糟。
然而不去处理的话，其他麻烦看起来也都在“蠢蠢欲动”，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这些麻烦当中会不会有一个甚至多个演变成与海族入侵差不多的大麻烦。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更要手忙脚乱了。
想想这些，大主教就颇为头疼，也压根就想不明白，怎么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原本好好的一切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接连出现了这么多的灾难，尤其是法洛斯王国旧王都沉没，大主教之位可还不是他的呢。
“是灾难，也是机遇。”
这么一想，沉重的心情稍感安慰。
然而紧接着，他的表情就突然一愣，继而豁然将目光看向了写字间之外！
那里，原本阴沉冷清的雨色环境，此刻竟然飞快暗淡了下来，最终完全没有了丝毫光线的存在！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跑来这里撒野？’
他对此很是恼火，以为这是有人乱放超凡能力。
这种事情其实偶有发生，毕竟教会的神职人员也是人，是人自然难免脑子迷糊的时候，而脑子一迷糊，受思维控制的超凡能力就有“走火”的几率。
将一片区域内光芒完全敛去的超凡能力也有不少，据他所知，本教堂内就有两位精通此技能。
然而踏步走出房间，目光眺望而去后，亚度尼斯本来恼火的心情蓦地变成了惊骇。
只见头顶万里天空已然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纯粹且压抑，大地之上，杂乱且尖锐的嘶喊哭嚎从微弱到清晰逐渐响起，最后甚至有许多张狂大笑传来。
仿佛一瞬间，周围已经被无边地狱所笼罩！
195 门缝
巨变不止发生在特瑞西城内，法洛斯王国从南到北各个领地当中，基本没有逃过灾厄的降临——
不论天气如何，某一刻过后，全都变成了一片漆黑之色。
然而这并不只是变化的全部。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察觉不到环境上的异常，只因他们在这种时刻，已然“疯魔”。
丧失生存意志、失去前进动力、不断回忆痛苦、沉浸在某种愤怒情绪之中……
种种特殊症状接连出现在法洛斯人身上，由此引发的罪恶不断发生，惹来境内非法洛斯人一片惊骇欲绝，城市内、村镇内、原野道路上……一切所在，此刻都充满了扭曲而又邪恶的喧嚣。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玩家们，也清楚见识到了这一切。
游戏论坛上因此哗然不已。
“虽然我们大家都认为游戏并非游戏，但拿来比喻的话，我敢说，这必然是一个新资料片的诞生。”
非著名游戏主播范正奇目前正坐在电脑前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继海族入侵之后，一个新资料片的出现代表着什么，我想大家都能知道，这点就不多叙述了。”
“我们单说这个资料片本身，目前来看，还看不出什么，但从各方面收集到的资料来说，应该与地狱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大家请看，这些原住民们身上的症状看似千奇百怪，实则有规律可循，而这种规律的范围，基本不会……”
……
不止范正奇有这种判断，关于新资料片的说法从出现开始，就迅速占据了论坛的热门位置。
很多玩家对此颇为激动，原因是随着游戏开放日久，越来越多的玩家发现，等级提升是有瓶颈的。
前六十级，也就是原住民们口中的第一第二位格阶段，提升等级相对容易，尤其是有公会商城的帮助。
但当六十级到顶了之后，想要再次突破，简直难上加难。
原因倒也并不是有什么神秘的限制，而是因为突破六十级的药剂非常罕见——
突破第一第二位格的药剂虽然珍贵，但并不罕见，倾向于教会超凡体系的玩家可以随便找一座教堂，就能窃取的到，而倾斜于血脉侧的，也有类似的渠道可以获取。
但突破第三位格的药剂，却是需要“量身定做”才行。
只有药剂师依照修炼者的体质与技能熬制出的药剂，才能令修炼者突破到第三位格去，而不像之前那种，可以量产。
这对于玩家来说非常不友好。
海族与其他血脉侧的还好，缝隙没有卡死，总有一线可能，但修炼教会体系的玩家，却基本不可能从教会那边定制到药剂来。
当然，说不可能其实也不全对，雄鹿庄园的异灵部门对接教会资源，虽然目前兑换清点上没有定制药剂的选项，但也许这方面会有隐藏渠道也说不定。
很多卡在瓶颈上的玩家都是抱着这种念头，才在教会那边刷“贡献”的。
只是这种方向希望似乎很渺茫，也没有明确目标可言。
眼下出现了一场巨变，代表游戏世界内有新事物诞生，怎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毕竟按照游戏观念来说，每次资料片更新，等级上限都是会解锁的，换算到光辉之地来，效果应该类似才对。
……
玩家们一个个激动的很，却没什么压力可言。
位于法洛斯王国北方某处高山上，光头中年安东尼则脸色阴沉地盯着头顶那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被“驯服”的叛逃天使们同样也在仰望天空，各自表情怪异。
“我闻到了地狱的气息。”有天使小声嘀咕，惹来其他天使纷纷注目。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不用想太多。”
“是看不出多少来，但如果我们将思考范围放在最近两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上，就能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了。”
“魔王们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没错，可我们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阴谋做些什么？”
“真是失败啊……”
“……”
“……”
一片沉重议论声中，唯有小女孩模样的茵迪丝浑不在意环境中的变化，此刻正心不在焉地想着另一件事——
大天使安东尼似乎并没有严惩他们的想法，反而想要让他们帮忙做一些事情。
而既然是留在人类世界做事，去哪做不是做？
她是不是可以申请一下，去伯尼那边帮忙呢？
……
天使们一个个心情“沉重”，位于神秘的幽暗之地，有“人”则正张狂大笑。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当初你们还说这出头鸟不好做，现在看看，时机把握的如何？我们的舰队已经走了一半路，其他的才刚刚反应过来，只配在后面吃屁吧，哈哈哈！”
“单纯舰队有什么用？真要按照密德尔顿说的那般打开一扇门，我们直接派遣地狱军团进入人类世界岂不更好？”
“愚蠢，你难道没发现这扇门才刚刚露了条缝？”
“门缝？”
“门缝都不配，也就是一点点漏洞，想要彻底把门推开，可还有的等哩。”
“不过既然门都已经在那里了，想推开还不是时间的问题？哈哈！这都能做得成，晨星简直是个天才！”
“……”
……
兴奋的不止于此，地狱中，泛是知情者，此刻都难以掩盖激动张狂的心情，毕竟相比它们往昔费力气在人类世界发展使徒，甚至不惜大量牺牲在混沌要塞与天使打架，都没有此刻创造出一扇门来的作用强大！
只要这扇门诞生，地狱生命就能无视混沌要塞的阻隔，无视世界的屏障，直接出现在那丰饶多姿的人类世界当中，仿佛一条通往金山的通道已经铺在脚下，怎能不令人动容？
如此情况下，关于痛苦与恐惧两位魔王联合其他魔王一起打开了通往人类世界之门的说法飞快蔓延在地狱四面八方，令寻常魔鬼与恶魔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魔王们的威望登时激增不已。
不过也有说法是这一切完全是痛苦之王晨星单独做成的，其他的不过是跟在他屁股后吃剩。
前一种说法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就连几位魔王本身，面对属下们的询问，也都不置可否或者干脆承认它们参与了阴谋。
否认是根本没有的。
至于后一种说法，则主要是这些魔王的反对者们在暗地里宣传，以期打击他们增长的威望。
真相如何，倒也没人在意过。
整个地狱都因此陷入了狂欢当中，继而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人类世界。
可惜，它们最终并没有如愿以偿。
因为在等待良久后，并没有什么门出现，大肆声张这一切并且顺带邀功的魔王们，也接连受到了质疑。
196 死而复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洛斯王宫内，脸色苍白，狼狈不堪的密德尔顿恼火地瞪着悄然出现在面前的安吉莉亚，“别告诉我，这事就这么完了？”
因为需要保护法洛斯女王这位媒介，她昨晚上可没少受难，世界规则的反扑就像是挤海绵似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压的她骨头都碎成了若干块，要不是身体特殊，早就成一滩肉泥了！
原本密德尔顿对此并不在意，毕竟相比开启地狱之门，受这点小罪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眼下，除了昨晚天色漆黑一片，人类堕落疯狂了一场之外，竟然没别的事情发生？
覆盖法洛斯全境的漆黑天空，存在了一个晚上之后，此时也已经消散一空了，清晨明媚的阳光代替了那阴沉的一切，花草清新，雨露闪烁，环境似乎比之前还要鲜艳富有活力。
然而这种活力对她这个魔王来说，简直等于讽刺！
“已经成功了，只是你还没看见罢了。”一身蕾丝黑长裙的安吉莉亚此刻看起来也非常虚弱，原本光洁靓丽的面颊仿佛没了生气一般死气沉沉，灰暗不已。
不过她的声音倒是依旧平静，或者说，故作平静。
“如果我能让整个世界的人类堕落，那么自然就能彻底开启一扇门，但现在，我只是取巧将范围定在法洛斯王国境内罢了，门虽然同样诞生了，但只不过开启了一条缝隙，想要彻底开启，需要一个过程。”
“过程？”
密德尔顿没好气地问，“你之前为什么没说过？”
“除我之外，谁还开启过地狱之门？”安吉莉亚淡淡询问。
声音并不响亮，却足够令对方语塞，这事也的确没有前例可循。
于是想了想后，密德尔顿问道：“过程大概需要多久？”
“不能确定。”
“那现在就只能干等着？”
“不，世界的变化已经发生了，门虽然没有彻底开启，但地狱力量已经渗透了过来，今晚你就能察觉到。”
……
巨变发生时，伯尼正在莱恩的带领下赶路。
仰仗着天国之力，他们的赶路速度非常快，此刻已经抵达了法洛斯王国中北部区域的一处小镇当中。
因为察觉到了天色变化，所以他们昨晚早早在一处旅馆内住了下来，并且亲眼见识到了昨晚疯狂的一切。
贪婪、色欲、愤怒、懒惰……
魔王们虽然没有按照前世七宗罪理论来分配，但被扭转的堕落观念却大多倾向于此，由此而来的癫狂行为让他们所处的这处小镇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直到漆黑的天幕散去，阳光重新占据世界，“暴徒”们这才突然惊醒，继而惊恐异常。
火灾频现，尸体横陈，面对他们造成的一切，没有人能够接受的了，哭嚎与尖叫声随之诞生，起先零零散散，到后来，小镇各处全都是此类响动，清晨阳光下，竟然显得颇为整齐。
“这还只是一个小镇而已，如果这场灾难波及的范围很广，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莱恩一脸凝重地站在伯尼身旁，目光紧盯旅馆窗外的一切。
混乱过后，孩童与动物反而成为了小镇中最多的群体，此刻这些小家伙就正茫然无措地分散在小镇街道上，面对周围残破的一切，茫然不知该作什么。
堕落也是根据个人情况来生效的，如果心思纯洁，自然不会被影响到，而心灵越邪恶，被影响的程度也就越高。
“而且我认为，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状况出现。”莱恩忧心忡忡地说道：“昨晚的一切看起来只是一场开幕。”
“就算没有别的状况发生，接下来也不会消停什么。”
伯尼眼皮低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大量的死亡往往伴随着魔物滋生，虽然没看到有超凡者被昨晚那一切影响到，但现在本就因为防备海族人手短缺，想要解决眼下这一切，必须要有外援。”
“能用的已经都用上了，去哪找外援？”莱恩苦笑询问。
伯尼没有回应。
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海族发动入侵战争只是个开幕，将各方势力的目光拉扯到法洛斯王国来，继而伪装成偌大的声势。
对教会来说，这期间看似危机重重，实际并没有太多危险可言。
排除战争本身的损失，这些顺带的小灾小难，甚至还没有大天使出手封印王都科弗代尔来的损失高。
所以实际上，如果天国能够有充足的精力来解决问题，那么这场开幕必然会失败。
然而他们没有。
计划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将要彻底将各方力量拉扯入局，而这些势力的下场，必然会让法洛斯，甚至整个东大陆更乱。
东大陆一乱，整个光辉之地也不会安稳。
届时，沉浸在方舟计划中的天国自然不可能再无动于衷，方舟计划本身，也必然会被打乱甚至打断！
这正是他的一个目标。
只是，还不够……
“等回到特瑞西后，我们需要抓紧与亚度尼斯商量商量了，也许异灵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生出奇效来。”莱恩还在旁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伯尼有一搭无一搭地点着头，看起来似在思考着什么。
但这并不是什么异常举动，此时此刻，不论是城堡内惊魂未定的领主大人，还是街道上狼狈不堪的孤苦乞丐，都很难保持正常心态，各种猜测也在络绎不绝的诞生。
昨天那一切到底是什么？
一场庞大的仪式？
还是某位魔王的阴险动作？
因为没有更多异常出现，就算特瑞西城中的大主教亚度尼斯，也都没将怀疑的方向放在地狱之门上。
唯有身处于人类世界的大天使安东尼，在天空放晴后，察觉到了某种变化的发生。
“地狱的气息……”
他低声喃喃着，目光注视着脚下一座坟墓。
说是坟墓，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小土包，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祭奠品。
坟墓无名，周围是一片幽暗的森林，所以环境中没什么明媚的光线，阴森森的，映衬着此地仿若鬼蜮。
而当时间流逝，当头顶太阳从东方滑落西部，当黄昏光芒敛去，周围环境愈发暗淡之后，光头脚下的这座坟墓，倏然震颤了起来。
继而一双枯槁死白的手掌，猛地破土而出！
身着简洁亚麻长袍的光头中年因此面色凝重。
手掌破开粘稠的泥土后，又接连挣扎撑起，最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穿着破烂长袍的丑陋干尸。
出现后，它立即朝光头龇牙咧嘴了起来，毫无顾忌可言，甚至充满恶意。
可惜，只不过朝光头中年方向堪堪迈出一步，那看起来干瘦却坚硬的尸体就瞬间化为了一片飞灰，飘荡消散在了这片森林当中。
这并没有让光头中年的脸色缓和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出现异常变化的，不只是这片坟墓。
还有整个法洛斯王国的墓葬！
197 大规模灾难（二合一）
乔布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老婆温妮莎，因为温妮莎已经病逝。他更没想过，再次见到温妮莎时，她竟然是这副模样。
面色青紫，眼球突出，那本来红润肥厚的嘴唇，此刻已然腐烂的可以看到泛黑牙龈，浑身上下也充满了恶臭气息。
“你别过来，别过来！”
颤颤巍巍地拎着一根简陋木质长矛指向温妮莎，乔布对此充满了恐惧。
妻子温妮莎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动辄开口大骂、私生活不太检点，甚至还敢光明正大的和别人调情。
因此在她生病之后，乔布对救治温妮莎并不上心，更没有花大价钱给她从教堂中买来治疗药剂。
因此原本并不严重的疾病，最后发展到了吞噬温妮莎生命的地步。
她的死亡让乔布感到一阵舒爽，不过为此布置的葬礼倒是很隆重，不仅花钱请神父在葬礼期间施展了一次付费的超凡祈祷、还邀请了那个与自家老婆调情的混球目睹温妮莎死后的丑陋面颊。
一番折腾后，乔布认为自己已然报了仇。
然而，本以为彻底摆脱了这头母狮子。
结果今天早晨一觉醒来后，他竟然再次看到了温妮莎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距离他非常近，正趴在床头紧盯自己！
说熟悉的原因是，乔布清楚记得温妮莎的五官轮廓，而陌生的原因是，温妮莎的五官已经腐烂，甚至爬满了蛆虫。
朝他无声咧嘴笑时，几条惨白蠕动的虫子甚至不小心掉在了乔布的被褥上，惹得他尖叫连连。
如果不是海族战争期间在男爵的武装民兵团里训练过一段时间，有着比正常人高明一些的身手，乔布相信自己此刻已经被温妮莎那散发着恶臭的牙齿给咬死了。
然而现在他也不好过，活着时本就刁蛮的温妮莎，死了之后更加厉害，不仅打不死，力气还很大！
简陋的茅草屋舍窗户狭隘，根本没有他逃窜的余地，而大门位置却在温妮莎背后。
乔布握紧长矛，颤抖地盯着不足两米远的那张无声咧嘴笑着的消瘦身影，万分后悔没有在这恶毒女人死了之后将她大卸八块。
他也不是没想过大喊求救，村民们虽然住所相距大多不近，但大声叫喊，还是可以听到求救声音的。
然而他之前已经喊过好几次，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什么用。
反而获得了几道比他还要惊慌的叫嚷回应，以及一阵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声。
那是朵莉丝的声音，乔布能够分辨出来，往昔他就认为邻居家这位年轻女孩很会唱歌，现在听起来却感受不到丁点悦耳声色了。
她遭遇了什么？
乔布不清楚。
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没有多余心情去理会那位倒霉邻居，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恶毒的温妮莎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似乎并不着急进行下一步，那张恐怖的脸颊上，猩红惨白混杂的突出眼珠子偶尔转动盯着他猛瞧，仿佛在瞧什么稀罕物件。
又或者在忌惮他手里的那根猝火长矛？
氛围愈发紧绷，空气中腐烂的恶臭则愈演愈烈。
乔布最终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了，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退到角落处的他猛地大喊了一声，继而握紧手中长矛狠狠刺向妻子破布般的胸口。
沉闷如同刺到皮革上的感觉透过木质矛身传递而来，随后就像是插入了一块岩石当中一样，反馈来了偌大的阻力。
不过乔布是全力爆发，且受到的刺激太过严重，于是进攻力道颇大，一瞬间的对决之下，还是成功将温妮莎顶撞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也露出了其背后通往门口的空处。
仰仗着长矛支撑对方不能靠近，乔布趁机撒腿就跑，并在背后温妮莎嘶哑而又愤怒地吼叫声中，成功逃离了居住多年的住处！
屋外阳光明媚且自然，浑身冒冷汗的乔布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后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随后也并未大意什么，先是猛地将身后房门关紧，然后扫了眼周围环境后，果断朝着村落教堂方向跑去。
期间他零零散散遇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大多已经变成了尸体、凌乱破碎，鲜血流淌在村落中的泥土道路上，让刚刚逃出生天的乔布复又吓得满脸苍白。
并非没有见识过类似的情况，事实上，当天上的月亮从银白色转变成血红色时，大地就会灾难频发，并且不断有魔物袭击人类居住地。
他长这么大，好歹经历过不少次，按理说已经“习以为常”。
可那是在晚上，而且还是有血月时。
眼下却是晴朗无云的大白天，那么大一颗太阳可还挂在那里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通这个问题，但这点并不会阻碍他跑去教堂中避难。
然而当乔布成功来到位于村落核心处的教堂附近时，却吓得转身就跑。
原因很简单，类似老婆温妮莎那种，甚至比温妮莎还要恶心的东西，已然将教堂给包围了！
恶心的嘶吼络绎不绝，腐烂的恶臭令人难以忍受。
紧挨教堂建造的墓园已然一片凌乱，泥土翻飞，棺木破碎，无声诉说着那些死尸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然尚能听到些许神父愤怒的叱喝在教堂内响起，但乔布以及其他几位和他一起跑来的村民却有了一个普遍的共识，那就是教堂不能再靠近。
于是乔布一行决定离开村子，跑去像德里安男爵求助，那是他们的领主，麾下的民兵团乔布很熟悉，用矛的技巧好歹是从那里训练出来的。
然而跑出村落后，乔布他们发现，原来此刻野外也不安全，陆续能够看到一些死尸无意识的行走在田野当中，还能看到许多双眼猩红的老鼠在四处游荡。
生人的出现将它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乔布一行咬牙向前冲，造成的响动却吸引了更多的危险靠近。
本来聚起来的一伙村民因此人数不断锐减，有死在尸体上的，有惊恐跑掉的，有被一群老鼠爬满身体啃咬死的，也有胆小被吓昏过去也活不了了的。
好不容易跑到了领主庄园附近，队伍已经只剩下三个人。
“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
注视着不远处那寂静的庄园，曾经参与过法洛斯边境战争的一位老铁匠嘴唇颤动地道：“我们，我们应该去桑树城，那里有很多超凡者，一定不会有意外。”
“桑树城距离我们这里有好几十里格。”另一位幸存者对此表示否定，“相信我，我们不可能坚持跑那么远。”
“没有比桑树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留在这里更危险……”
越说就越胆颤，最后他们竟然走也不敢，不走也不敢，直到庄园那高耸的围墙后突然窜出来一个脑袋，并朝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哪来的？”
一行人被这脑袋吓了一跳，但在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他们却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彻底松了口气。
因为那是男爵庄园的老管家。
乔布一行连忙汇报己方身份，于是他们成功被接进了庄园当中。
“附近很多村子的人都在往这里跑。”管家开始给他们解释目前的情况。
“你们不是唯一的一伙。”
“这里，这里安全吗？”
“当然，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超凡者来救我们了。”
于是大家彻底松了口气。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庄园大厅当中，并见到了许多村民身影。
不怪他们在外面听不到动静，原来是这些人正聚在一起听男爵开会，而男爵讲述的内容，则与目前的情况有关。
“附近教堂基本已经沦陷，但大家不用怕，我已经派人赶往桑树城求助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彻底安全。”
“昨晚发生的混乱本就让我们损失惨重，现在这一切更是彻底打乱了庄园的防守，目前我们的防御漏洞很大，所以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这些人加入到防守工作中去，都算在今年的徭役上了。”
最后这句话惹来一阵欢呼声音，原本低沉的气氛也由此活跃了许多。
身为男爵领地内的子民，他们每年都是需要参加无偿的徭役劳动的，而现在本就避难而来，却算在了徭役了，怎能不令人激动？
于是在管家的分配下，乔布一行人连带着其他人老老实实听从管家安排，参与到了庄园保卫工作当中。
时间缓缓流逝，接连好几天过去了，情况却并没有发生好转。
不断有零散的活尸出现在庄园附近，庄园内也能时常见到那种双眼通红的老鼠活跃。
不过仰仗着庄园内几十位民兵，倒是没让它们造成多少破坏。
然而这些异常的发生似乎触动了什么要紧事务，庄园周围逐渐能够发现一些异种魔物出没的迹象。
与老鼠大不相同的鼠人、浑身壮如熊的食人魔、狡诈的狼人，甚至飘忽不定的幽灵……
“据说庄园里已经潜入了好几只幽灵，皮尔斯就是因为被一只幽灵吸干了生命才死了的。”
类似的恐怖故事不断在庄园内流传，尤其是还真有人接连死亡，大家对此恐慌不已。
更令他们害怕的是，明明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早应该到达的教会救援队伍，此刻竟然丁点影子都见不到！
难道他们这些人已经被抛弃了？
“不用怕，就算我们派去求助的人没有抵达桑树城，这么大的动静，桑树城也应该察觉到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获救！”
男爵每天都在给他们打气，食物与酒水方面也从不吝啬。
然而恐慌并没有因此得到遏制，反而愈演愈烈。
桑树城教会为什么还没来救人？
桑树城教会放弃了他们！
桑树城教会已经自身难保了！！
流言蜚语在暗地里不断传扬，越来越多的魔物活跃在庄园周围，大家情绪一天比一天暴躁。
最终，在乔布来到庄园的第十天，冲突爆发了。
起因只是一起争夺食物的争吵，但一经爆发，却迅速蔓延到了庄园所有人身上，打砸叫骂、互相推搡、动刀子捅人，放火点燃庄园建筑……竟然还有人趁乱侮辱了男爵的老婆！
愤怒的男爵因此再也不顾及这群人是自己领地的民众，全副武装的配合他的几名护卫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行动。
只是尽管他盔甲厚重，打斗技巧高超，还有护卫配合，却是愤怒之下无差别进攻，最终惹的避无可避的众人咬牙反扑。
开始的时候倒是所向睥睨，但后来大家付出十多条生命，反而将男爵的几位护卫殴死当场，逼得男爵连连后退，最终仗着男爵盔甲沉重行动不便，放风筝的将他给弄死了！
乔布也参与到了这场围攻当中，因为他不参与，男爵也不会放过他。但在成功杀死那位死不瞑目的男爵之后，他还有些没想明白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或者说，脑子空荡荡一片。
于是当周围人撒欢似的开始烧杀掠夺庄园内的一切之后，他也跟着动了起来。
抢钱、打开酒窖狂饮、玩弄庄园内的侍女……
狂欢持续了一整天，乔布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终于醉倒在了男爵卧室柔软的四柱床上。
再次醒来后，他见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趴在床头。
面色青紫，身体消瘦，那本来红润肥厚的嘴唇，此刻已然腐烂的可以看到泛黑牙龈，一双突出的眼球血丝弥漫，此刻正紧紧盯着他。
“温妮莎！？”他骇然尖叫着自己老婆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再次纠缠而来。
但紧接着乔布就没有心思细想这点了，因为他已经被对方那双散发着恶臭的腐烂双手紧紧掐住了脖子！
躺在床上的他因此双腿蹬踹，挣扎不已，然而除了将男爵的被褥踹的凌乱不堪外，却没有其他什么成效。
挣扎间，浑身腐烂爬满蛆虫的妇人无声咧嘴笑着，似乎很兴奋。在此处卧室之外，那原本有着高耸围墙的庄园此刻已然沦陷，魔物肆虐，死亡的身影活跃其中。
于庄园更远的原野上，也充满了这些邪恶的身影在缓慢游荡。
而被很多人寄予厚望桑树城，此刻正散发着滚滚浓烟，仿佛已然沦陷——
法洛斯王国本就因为一场集体“堕落”而发生了大规模的动乱，而后动乱尚未结束，却又有大量死者莫名复苏，由此带动着原本就藏在人类世界中的异种魔物开始肆虐。
不到半个月时间，整个法洛斯王国的局势急转直下，仿佛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在这种情况下，被“绑走”到海洋中的伯尼终于回到了特瑞西。
198 天国的危机（二合一）
距离那场巨大的变化已经过了十多天时间，但抵达特瑞西后，伯尼仍旧能够感受到这座城市内残留的许多混乱迹象。
路人行色匆匆、街道上的建筑充满破损痕迹，城内巡逻的骑士队伍也多了一倍有余。
此时此刻，唯有使用“化形项链”变作人形的玩家们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有着教会的准许，这些身上带有野兽痕迹的“类人”异灵一个个活跃在城市各处，举止与周遭原住民们那略显沉重的表情神态完全不同。
不过伯尼并没有多观察什么，因为他只出现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被一群认出他的玩家们给“包围”了起来。
喧嚣吵闹的声音随之连绵不绝，迅速赶来的一队巡逻骑士对此却无可奈何——
异灵们不服管教，能够在城市内不偷窃不打架就已经算是“良民”了，根本不能指望它们不去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过伯尼身旁好歹有一位天使，所以在发现周围的“兽人”越聚越多后，就立即带着伯尼闪身离开了这里。
“那些异灵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伯尼位于胡同内的屋舍门前出现之后，竖笛手打扮的莱恩语气无奈地道：“就算你是他们的上级，也不能这么巴结吧？”
说巴结其实不正确，这么久了，伯尼始终不对外发布任务，玩家们就算再没记性，也没理由巴结他。
所以之前那些围到伯尼周围的玩家只是凑热闹的，或者干脆想要恶作剧罢了，它们本就对“游戏世界”中的一切缺少敬畏心。
“我可不是他们的上级。”
伯尼闻言摆了摆手，“顶多也就是雇佣兵与雇主之间的关系。”
“哪个雇佣兵会没事在雇主面前跑来跑去？”
莱恩表情怪异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求偶呢……”
参考动物们发情时的做法，那些玩家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伯尼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交流的心思，闻言后笑了笑，遂转而说道：“之前赶路这几天你也见到了，现在各地情况都很惨，海族又在趁机作乱，再不做点什么，可就损失大了。”
海族虽然有求和的心思，但目前它们铺开的摊子太大了，王国各地都有鱼人队伍打游击，高层海族根本管不过来。
而伯尼的话语本身，指的当然不是想要让圣约教会去做些什么，事实上，法洛斯王国的教会本就因为海族入侵而手忙脚乱了，眼下面临如此巨变，基本与崩溃无异——
自从那天集体“堕落”之后，每晚夜色降临，都会有大量死者复苏，然后袭击人类，周而复始，堪比亡灵天灾。
无数低级神职人员折损在灾难当中，各地许多教堂被迫瘫痪，由此造成的平民死伤多不胜数。
单凭目前的圣约教会是没办法挽救这一切的，甚至不可能阻挡局面愈发严重。
所以伯尼的话语指的其实是天国方面，莱恩毕竟是一位天使，由他负责通报情况，天国必然能够清楚知道现在法洛斯王国面临的一切。
“消息已经通报上去了，具体会不会有动作，我不敢保证。”
可惜莱恩对此抱以悲观态度，“只是别抱太多希望就是，如果天国能有余力，早就下来解决那些敌人了。”
这也是一个难题，天使们如果以附身人类的方式降临，就无法发挥出自身全部力量，甚至不以力量见长。
而如果有天使真身降临，那虽然能够在当前局面下发挥奇效，但也只适合破清理明面上汇聚在一起的敌人罢了。
想要解决法洛斯目前的困境，其实力有未逮。
原因很简单，亡灵复苏的规模庞大，且分散在王国全境，就算天使们仰仗天国之力赶路速度飞快，跑遍法洛斯王国解决问题，也是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
除非数量上千。
不过，据莱恩声称，整个天国目前能够动用的天使数量都不足一千，还需要分出一大半来守卫天国，余下的基本去参与方舟计划，或是驻防混沌要塞去了。
要说一百位天使还能勉强凑一凑。
然而就算能凑出来，想要让这一百位天使以真身姿态降临到人类世界，也是需要非常巨大的代价，和不短的时间的。
所以天国没有什么支援的力量可言。
然而，法洛斯王国遭难，东大陆乃至整个光辉之地的教会力量分散四方，很难抽调来太多援助，这时候天国不救援，还能指望谁？
死而复生的亡灵所带来的灾难本就非常严重，更别说亡灵灾难之后，可能还会出现别的问题了——这点通过天使敏锐的直觉，莱恩隐约能够察觉得到。
虽说事情还没发生，但亡灵天灾，必然不是这场灾难的全部！
“我始终怀疑这一切与地狱魔王们有关。”莱恩后知后觉地猜测着，“但想不通它们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看那场天象变化和复苏的亡灵，”
伯尼好心提醒他道：“也许这件事涉及到了某种世界规则的变化？”
“世界规则？”
莱恩闻言怔了怔，随后失笑的摇了摇头，“太阳东升西落、万物随自然生长，世界的规则那是那么容易就出现变化的？”
“涉及到魔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吧？”
“就算是魔王也不太可能拥有这种力量。”莱恩坚持说道：“如果它们能做到改变规则的程度，也就不会被咱们打的龟缩在地狱里面难露头了。”
伯尼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对方反而来了兴致，给伯尼讲述起了天国与地狱在很久之前打得难分难解，地狱又是如何一步步被天国所压制，乃至抬不起头的这一历史过程。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且残忍的过程，据说期间战死的魔王就有二十多位，老王死后新王接管，然后继续战死，最终彻底打灭了地狱桀骜的“性格”。
至于天使们在这个过程当中损失多少，莱恩没说。
不过据伯尼了解，这位有吹牛逼的嫌疑。
可惜这次讲述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在伯尼返回不久，大主教亚度尼斯就遣人来叫他过去一趟。
匆匆赶到大教堂内后，对方也没问伯尼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将一份资料递给了他。
“这是我们这几天在圣城的指导下，商议出来的一个行动计划，你看看，其中有你两份任务。”
伯尼闻言没说什么，低头大致扫了眼，基本有数。
这份资料的目标是应对目前法洛斯王国面临的危机。
主旨是增强己方对抗危险的综合实力，削弱敌人的入侵力量。
详细步骤包括但不限于开放超凡者数量限制，松绑民间超凡物品交易的严格管控，大量制造药剂、允许在民间传播字符魔法等等。
其中涉及到伯尼的工作有两件，一件是更深入的驱使异灵们来清理法洛斯境内肆虐的死尸与魔物。
另一件，则是与海族进行接触，甚至谈和。
这两件任务其实都有些吃力不讨好。
异灵方面，之前只是单纯的特瑞西一地，就没少碰见反对异灵接触社会秩序的声音。
而当这个范围扩散到法洛斯全境，那么这种反对声音只会更大，甚至也许会演变成一股浪潮。
与海族谈和更是招人记恨，毕竟战争持续了这么久，人类死伤惨重，岂能说谈和就谈和？
消息透露出去，必然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正常情况下，这两个任务很难完成。”
在伯尼看资料的同时，坐在写字台后的大主教满脸疲惫地道：“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面临的危险实在太大，一切反对声音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消减到最小。”
“不过就算这样，也仍旧很难，尤其是还需要你两件事情一起办。”
说着，大主教表情有些惭愧，“只是异灵方面除了你之外，目前没有别人懂得管理，寻常人也很难处理与异灵之间的沟通问题。而海族方面，它们几天前已经透露出了消息，如果要谈何，就必须有你参加……”
“只有我一个？”
伯尼闻言挑眉。
“当然不会，圣城会派遣使者过来，本地教会也会支持你。”
伯尼遂点头，没说什么。
亚度尼斯见此欣慰地笑了笑，显然对伯尼这种不抱怨不拒绝的态度感到高兴。
于是他紧接着道：“因为某些情况，法洛斯王国的首席主教一职始终空缺。”
“如果你能做好这两件事，伯尼，我举荐你担任这个职位。”
伯尼闻言一怔，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首席主教虽然仍旧是主教，但地位却比寻常主教高一层，身份超然，可以算是大主教的继承人。
一般情况下，像伯尼这种资历浅薄的根本别想染指这个职位，尤其是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副主教，正常晋级只能晋级成为主教罢了，没有两级跳的道理。
不过就如同亚度尼斯认为伯尼手中的两件任务在这个时间段完成难度最小一样，他晋级主教甚至首席主教的难度也比寻常时期减弱了太多。
局势危险，也没那么多规矩可言。
伯尼对此并未推脱，法洛斯王国可不流行谦虚谦让那一套，而固然以这种情况下晋级会有根基不稳的危险，甚至可以说，除了玩家之外，他没别的可用的自己人。
但伯尼不需要在教会内有根基。
他只需要在教会内有地位，并且越来越耀眼就可以了。
耀眼的目标是超凡脱俗，而当这种脱俗脱到了一定程度，在世人眼中，他就会变成一种异常之人。
身为教会成员，这种异常不会被误以为恶魔附身或者其他什么妖魔，那么如何理解他这种异常就很简单了，要么得天国眷顾，要么身世不凡。
实际上凡是知道伯尼“真实身份”的，都明白这两点已经是事实。
但对寻常民众来说，他们才不会知晓什么神眷者，或是圣灵转世，就算是一般的教会成员，也根本不知道神眷者与圣灵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民间的名望与教会内的名望其实是两码事。
而伯尼目前追求的神子身份，需要的正是民间的名望。
……
这边伯尼刚刚返回特瑞西就“临危受命”，处于人类世界之外的云海之地，则因为法洛斯王国出现的灾难而动荡不安。
范围波及一座王国，所以根本用不着莱恩通风报信，天国就已经察觉到了那场灾难的发生。
天使们因此慌乱不已。
连绵不绝的亡灵复苏带来的是一场个体威胁不强，但范围非常广的超级灾难，波及法洛斯全境，堪称海族游击打法的升级版。
如此情况，接下来又会造成多大的死伤？
一些心灵敏感的天使对此悲切不已，脾气大的则愤怒非常，原本宁静的天国，在这段时间也因此日益喧嚣。
某些聪明的天使，则对此忧心忡忡。
原因是这场灾难背后的一切。
双魔王争斗、蛇魔复苏、海族入侵、瘟疫天灾、海底火山、血月灾厄……
这一切背后要说没什么阴谋，任谁也不会相信。
而眼下看情况，幕后黑手的爪子再次现形了，为的只是造成大量死伤吗？
单纯的死亡其实无法给“人”带来什么益处，但谁会耗费这么大的排场来做无用功？
这场灾难背后必然会有更大的危机。
比方说，幕后黑手提前布置了某种仪式，那么死亡数量越多，能够造成的成果自然也就越强。
类似献祭一整座王国的情况在历史上其实有过发生，只不过发生的年月处于动荡时期，而现在，或者说，在两年之前，人类世界还一片太平呢！
“七魔王到底要做什么？”
寻常天使们无法忽视人类世界发生的灾难，管理天国的几位大天使对此同样不能忽视。
此刻他们正处于开会用的露天宫殿当中，于一片明媚光线笼罩下，表情凝重的谈论此事。
“应该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光头中年模样的安东尼不理会身旁恼火的同伴，一脸严肃地说道：“是地狱气息的泄露造成了大量亡灵复苏，也就是说，七魔王已经打开了一条从地狱直通人类世界的通道！”
“它们想要做什么？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跳过混沌要塞，直接统帅恶魔军团大举入侵。”
“但看目前情况，只是有气息泄露，而没有太多恶魔降临，所以我认为，这条通道还只是一条缝隙，没有彻底开启。”
“既然没彻底开启，那么我们就一定有时间将它关闭，我们也必须将它关闭，不然大祸终将降临！”
199 会议
被云海所围绕的露天宫殿当中，四道身影围绕会议桌落座。
周围光线明媚，充满悠然的神圣气息，但随着光头中年模样的安东尼话语落下之后，此地的氛围就变得凝固了许多。
“想要关闭这道缝隙，就必须要先知道这道缝隙是如何诞生的。”
说话时，安东尼的目光紧紧盯着为首的灰袍身影，显然意有所指。
那身影面容被神秘的星云所遮掩，望之给人的感觉浩瀚如同宇宙，亦能认知到自身的渺小。
然而此刻安东尼的表情却有着不加掩饰的指责，“想来这个问题应该瞒不过命运。”
灰袍身影闻言还未说话，四人中，一位黑发男子就开口接过了这个话题，“命运无所不知，但亚述并非命运，只是命运的掌控者之一，所以你不能苛求她对七魔王的阴谋有所预料。”
“这么大的动静，如果连前兆都没有，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安东尼旁边的白袍金发男子语气嘲讽地说道：“奈宝尼尔，你也用不着替亚述开脱，大家又不是傻子。”
“难道你还能认为亚述故意放纵了七魔王？”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但我很纳闷，为什么我们这段时间始终被动挨打。”
“身为天国军权的掌控者，马丁，想来你能认知到我们并没有多少力量可以抽调到人类世界去吧？”
“……”
“……”
显然，在人类世界发生那种巨大变化，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会有更严重事情发生之后，天国中地位最高的几位大天使，已经有点慌乱了。
不过这种撕破脸皮的互相指责并没有持续太久，遥远的云海深处，随着一阵竖琴声音变奏，吵闹的一切霎时安静了下来。
此处的氛围也变得莫名有所诡异。
良久之后，那位黑发大天使这才语气复杂地打破了寂静，“曙光竖琴变奏了……”
“是啊，终于变奏了。”
与黑发男吵的最凶的马丁冷笑地说道：“这证明人类世界这次灾难足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格局，然而我们却没什么准备。”
“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马丁，而且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话让露天会议室内再次沉寂了下来，大天使们纷纷陷入沉思当中。
曙光竖琴又名命运的指引，它的声音与世界的命运紧密相连，时时刻刻都在天国中传扬，而当它散发出的声音发生明显的变化之后，就表明，整个世界的命运将要进行改变。
也就是时代的更迭。
光辉纪元是圣约的时代，竖琴散发出的声音神圣且宁静，而此刻，那声音听起来虽然仍旧与往昔类似，却已然变得急促且激昂了许多。
仿佛那命运的浪潮已然扑来，接下来造成什么样的变化，没人能够确定。
正常来说，这对天国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那代表着圣约已然不稳，教会的时代即将受到严重的冲击，甚至完全被毁灭。
但“血月灾厄”的存在，却让这种观念发生了转变。
天国为什么要倾尽全力的去执行方舟计划？
还不是因为血月灾厄，以及其他一些与之相关的难题无法解决，天使们预见了这个世界终将被毁灭，所以才想要逃到另一个世界去。
而那一切灾难的源头，其实正是对伦农的信仰，圣约教会对人类世界的统治就是这种信仰的表露。
然而想要毁掉这种源头并不是单纯的毁灭教会组织结构就能做到的，只有扭转光辉世界大部分人的信仰才能破除。
天使们对此有过尝试，但已经失败，所以才全力执行方舟计划。
但现在，曙光竖琴变奏了……
这代表着，新时代的浪潮已然诞生，扭转教会统治的大势，似乎显露出了苗头。
那么，他们是否能够趁此机会，再次尝试抹除伦农，改变人类的信仰？
“方舟计划已经执行到了末期，我们不可能中途改变这个计划。”
会议室内沉默良久后，光头的安东尼将目光看向了为首的灰袍身影，“但人类世界的灾难我们同样不能无视。固然这里面有着时代更迭的可能，可任凭地狱入侵人类世界，损失实在太大。”
“所以如果有可能，我们仍旧需要将那道缝隙关闭上！”
“那道缝隙诞生于法洛斯王国。”
没有声音响起，但在场的三位大天使却一瞬间明悟到了这句话，“是法洛斯王国人类集体堕落后诞生的。”
“集体堕落？”这话让安东尼有些无法理解，“什么样的集体堕落？”
没有回应，但会议桌上却倏然诞生并舒展出了一道画面，画面中清楚流动着法洛斯王国那晚发生的一些景象。
大天使们因此面面相觑。
“只是因为这个？地狱的门户就这么诞生了？”
“这似乎是一场大范围的仪式。”
“单纯仪式又怎么可能打开地狱之门？”
“按理来说，只有全世界范围内的堕落者比正常人数量多，地狱之门才会被开启，可这明明只是法洛斯王国。”
“莫名其妙……”
“就像当初的罗南一样，根本看不透。”
最后这个名字的出现令会议室内复又安静了下来，名为马丁的大天使脸上表情因此充满不悦，在他对面的那位黑发的，被称之为奈宝尼尔的大天使表情却反而有些许愧疚。
不过这种细微的神态变化并没有影响到安东尼话语的继续，“罗南来自于方舟的终点，那些异灵同样来自于那个世界，所以我猜，这也许是异灵们带来的变化。”
“这似乎没什么道理？”
“没错，除非它们能够将法洛斯王国判定为全世界，只有这样，在法洛斯人集体堕落后，地狱之门才会打开。”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才说看不透。”
说着，光头的安东尼复又将目光看向为首的灰袍身影，“既然知道原因，那么我们是否能够阻止这场灾难？”
“不能。”
如此回复让安东尼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不能，还是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力气？
他对此充满怀疑。
身为方舟计划的主要执行者，名为亚述的灰袍身影放弃光辉世界，前往新世界的执念非常强烈，所以她似乎也没理由在旧世界当中投入更多精力。
然而光辉世界总归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诞生的地方，固然面临毁灭，他们却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维护它，让七魔王随意蹂躏？
内心思绪飞快转动，安东尼突然说道：“我认为，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发动一次奥利维尔之愿。”
200 三神教的提议
“我认为，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发动一次奥利维尔之愿。”
安东尼的话语惹来会议室内其他人的瞩目，就连为首的亚述都将“视线”看了过来。
显然这话背后的含义非常重要。
所谓的奥利维尔之愿，又名为命运的启迪，是天国主宰世界后拥有的一种权力。
这种权力在使用之后，可以引导整个世界朝着某个方向演变，比如说，文明的升华或是新大陆的开发。
然而引导不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贸然进行引导，只会面临失败。
只有当种种条件具备之后，引导才有可能成功。
“指向什么方向？”名为马丁的大天使颇感兴趣地问。
“三神教。”
“三神教……”
大家纷纷默然。
圣约教会就是从三神教的“废墟”上诞生的，他们对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也瞬间明白了安东尼为什么会有这种提议。
只是，开历史的倒车，这真的靠谱吗？
“这段时间，我始终在思考这件事。”见其他人没有说话，光头的安东尼复又说道：“三神教的时代危险而又安全，危险在于超凡者很难被管理，安全在于多神的格局不会给某位神灵一家独大的机会。”
“而只要世界上不再出现类似伦农的状况，那么像血月这种能够毁灭世界的灾难，就很难再次诞生。”
人类的信念是拥有力量的，一个古老而又重要的共识是，人类的信念需要被引导，不然分散之下，会将世界影响的一团乱麻。
事实上，在远古时代，整个世界就处于十分混乱的情况，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层出不穷。
直到神灵于人类信仰中诞生，散乱的信念这才得以凝聚，混乱的时代也逐渐消散在了历史当中。
所以变革不能没有神。
但一神为尊已然显露出了它隐藏着的巨大缺陷，那就是很容易就会失去平衡。
重新将格局转变为多神并加以改造，才是正确的选择。
起码安东尼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对三神教感兴趣，并且在眼下正式将这个名字提了出来。
“光辉之地还有三神教诞生的土壤吗？”
名为奈宝尼尔的大天使对此表示怀疑。
“以前没有，但如果地狱最终入侵人类世界，三神教想要重新复苏并不难。”
“这需要不断降下神迹才行。”
“当然。”
“可我们没有多余的力量……”
会议室内再次沉默。
如果只有命运的启迪，而没有实际的“神迹“支撑，那么就算三神教诞生了，也很难壮大。
而神迹从哪来？
还不是依靠他们“弄虚作假”。
然而天国的力量已经大部分投入到了方舟计划中去了，凭借仅剩的那些，可支撑不起一个多神教派的崛起……
“不需要你们多做什么，我只需要一次启迪。”安东尼想了想后，道：“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其他“人”闻言没说什么，灰袍的身影点了点头。
“可以。”
安东尼紧皱的眉头因此放松了许多，随后他直接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谁提议的计划，自然也就该谁去主导。
光头中年随后化作一束光消失在了此处会议厅，坐在他不远处的白袍金发男子沉吟片刻后，也跟着离开了。
于是会议室内仅剩下灰袍身影，以及那位面目威严的黑发男子。
“你觉得，安东尼的提议可靠吗？”黑发男子语气古怪地问。
“尝试一下，就知道是否可靠了。”
“就算安东尼不抽调天使，单凭他自身离去，就已经影响到方舟计划了。”他道：“更何况，启迪还需要你来执行。”
“曙光竖琴的变奏证明某种大势已经不可避免。”
灰袍的亚述“声音”始终很平缓，“机会难得，我们总归要做些什么。”
“真的？”
黑发男子闻言狐疑地看着对方，“我怎么感觉，你对曙光竖琴的变奏早有预料？”
“世界命运的转变其实很明显，我当然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你早就知道七魔王的阴谋？”
“不。”
灰袍身影摇头，“我原本以为造成世界命运转变的，会是伦农的残魂，而七魔王的动作理应是掩护伦农残魂的一些陪衬。”
结果却是反过来的……
黑发男子闻言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所以，你之前在人类世界的准备也完全用不上了？”
“不会有太多影响。”
灰袍的亚述“说”道：“就算我的准备用不上，以安东尼的三神教提议来应对，我们也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推动方舟计划顺利完成，而不会被伦农寻到机会影响天国。”
黑发的奈宝尼尔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放松的告辞离去。
原地亚述沉吟了起来。
人类世界不论怎么乱，其实都波及不到天国，只有伦农才对天国拥有威慑力、
而想要这种威慑力成型，伦农就必须要先掌握光辉之地的信仰。
这种掌握理应是自然而然的，因为光辉之地的信仰本就是以伦农为核心。
但如果出现了一个三神教去捣乱，或者说将信仰分流，那么想要完全掌握，难度就会变得更高。
具体会有多难，还需要看安东尼能够制造出多大的动静。
事实上，她之前的计划就是以遏制伦农复苏后掌握人类信仰为基准来进行的。
与谎言合作，顶替圣约教皇，在伦农现身后，将圣约教会分裂甚至让教会陷入内斗状态。
这计划本来执行的也算顺利。
可在不久之前，盲神科弗代尔复苏在了那沉没的法洛斯王都中，并且对那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就无法确定那位魔王盟友是否可靠了。
因为那超出了他们合作的范围。
眼下地狱七魔王的动作已经明确，她甚至怀疑，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谎言在自己面前虚与委蛇，为的就是蒙蔽自己，拖延时间，给它们真正的计划制造成功契机。
这其实也没什么，地狱入侵甚至比她原本的计划要能更容易的拖住伦农。
然而风险同样不小，一个不慎，如果真被地狱掌握了人类世界，那么天国的根基也将损毁。
天国其实扎根于人类世界，或者说，扎根于人类的信仰之上。
所以她才会同意安东尼的提议，毕竟不论怎么说，那位大天使都是己方的一员，他的计划再怎么离奇，也都需要以天国的利益为核心。
“只是，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目光看向脚下，透过无数遮掩物，她的视线可以清楚见到人类世界法洛斯王国目前发生的一切。
大天使们在这场灾难当中，隐约看到了一抹某人的影子，但也只是一抹。
而她能够看到更多。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这次地狱之门的开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可这又怎么可能？
那人已经死了啊……
201 熔岩山上
天国中正在展开紧急会议，位于对立面的地狱之内，同样也在因为人类世界发生的巨变而风起云涌。
一处熔岩火山之上，五双猩红色的眼眸齐聚，在外界幽暗的环境点缀下，仿佛有五只荒古怪物身体隐藏在黑暗当中，唯有发光眼睛显露。
然而仔细看去，除了这五双眼睛之外，其实没有任何躯体存在，更远处的地方，完全是一片虚无的高空，以及高空下那朦胧荒芜的暗红色平原。
被眼睛围绕的火山口内部明亮耀眼，不断有熔岩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些眼睛缓缓转动，一阵阵如同地狱幽灵哭嚎般的魔鬼语不断在此地响起，听起来万分恐怖。
但如果能听懂其中内容，实际上与常人交谈差不多。
“晨星竟然真的做到了……”嘶哑的声音当中，掩饰不住的一阵兴奋。
“我本以为，那所谓的打开一扇门，只是一个幌子，没想到，晨星目的竟然真的是开启这扇门。”
“我们应该承认，晨星他有傲慢的资格。”
“当然，只有你们否认这点，我可从不小觑他……”
五双眼睛背后代表着五位地狱至高存在。
排除痛苦与恐惧两位魔王，其他的魔王此刻都在这里了，而它们尽管没有直接参与到地狱之门开启的计划当中，却也在期间与恐惧之王密德尔顿有过会面。
因此对于这个计划，它们多少有所了解。
本来相对于计划本身，魔王们其实对痛苦王座更感兴趣，但眼下，已经没有谁在理会那看似“唾手可得”的魔王宝座了。
入侵人类世界的欲望已然占据了它们的全部。
“只是，那道门现在并没有真正开启。”
“地狱的气息正不断泄露过去，门早晚都会彻底打开。”
“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应该主动推开它，以免那群天使捣乱。”
“怎么推？”
“当然是先找到晨星……”
……
火山口处于高空位置，喷涌出的烟雾汇聚在上空形成一片仿佛近在咫尺而又遮天蔽日的暗红色乌云，其中偶尔闪烁火星，模样非常奇异。
而发出声音的这五双猩红眼眸则围绕火山口飘荡，冷不丁一看，就像是十颗瑰丽精美的红宝石，绚烂动人，单凭外表，可没人能够知道它们的真实身份。
事实上，这些眼睛也并不是魔王们的真身，那只是它们开会时意志降临的“躯壳”罢了，除了眼睛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器官存在。
眼睛之外的世界幽深黑暗，近处被高耸熔岩山口照耀的纤毫毕现，远处却一片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一片广阔低矮的平原，以及平原上，密密麻麻体表闪烁火焰的身影。
那是汇聚在这里的恶魔军团。
它们的存在证明着这处火山非常紧要，而山口响起的一阵阵魔鬼低语，则足以影响到整个地狱接下来的行动。
“进来地狱的规则有所变化，明显对应那扇门。”
一双猩红带有阵阵朦胧感的双眼说话时，将视线看向了不远处与之类似，却泛着一股子死寂气息的眼睛上。
它的话语意有所指，对方闻言后眼眸闪烁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没有感情的平淡声音，“我与晨星有过交流，所以提前进行了一些准备。”
“你能联系到晨星？”
“是的。”
“他在哪里？”
“不知。”
“他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
“……也许你有重要的信息与我们说？”
“晨星认为，天国的计划是复苏三神教，而他的一切行动，其实都在天国的计划之内。”
这句话让此地氛围蓦地一静，围绕火山口周遭的眼睛们动作停滞，各自兴奋情绪得到遏制，就连山内喷涌的熔岩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蠢，听完这句话后直接明白了，眼下一切甚至接下来地狱入侵人类世界，其实都在天国的预料当中。
而目的，自然是希望以地狱的力量来化作铁锤，来敲打出名为三神教的锋利武器。
那也就是说，它们其实没什么可兴奋的，因为如果没有万全把握能够克制地狱，天国不太可能这么玩火。
“这信息准确吗？”
一片寂静下，那双朦胧的眼眸再次发出了声音。
“三神教？”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特殊的，但实际上，此刻它有点气急败坏。
因为它背后正是谎言之王杰拉德。
而在它与天国某位大天使合作的内容当中，可没有什么三神教的存在。
但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堪称最关键的一环，结果它却对此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它被天国中的那位一直唬到现在！
“晨星是这么说的。”
那平淡的声音回应道：“具体真相，就需要你们自己判断了。”
“应该不会有假。”另一道声音沉吟地说，“不然解释不了那群天使最近为什么没有插手人类世界发生的变化。”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算入侵过去，也暂时不会被天国针对？”
“它们需要我们带给人类绝望。”
“虚伪的天使……”
“我倒想知道，等我们真的到了人类世界，那群家伙该怎么收场。”
尽管察觉到天国仍有算计在其中，但除了谎言之王外，其他魔王眼下已经“磨拳霍霍”，准备大干一场了。
毕竟不论怎么看，这件事也没什么坏处可言，反而只有好处。
只可惜，并未参与到地狱之门计划中的它们并不知晓这扇刚刚开启一条缝隙的门该如何扩大，甚至都不知道扩大后，它们该如何找到这扇门，然后前往人类世界。
于是大家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双死寂的双眼之上。
“我们当中只有你能够联系上晨星，黑兹利特。”
“他既然没有对我们隐瞒这个计划，就一定不会想着吃独食。”
“没错，我想知道，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不论天使们有什么打算，我们都必须要将那条缝隙扩大！”
“……”
地狱直通人类世界的门户已然诞生，最难的这部分已经被晨星给完成了。
此时此刻，也没谁想要再旁观下去，再不下场，接下来还不一定有它们的份。
主宰死亡的黑兹利特对此没有推辞，直接开口接下了再次与晨星联络的任务。
于是寥寥几语，更加惨烈的灾难就这么将要在人类世界诞生了。
202 半个月
尽管两场会议将要对人类世界的格局造成极强的影响，但此时此刻，这种影响却还没有真正出现。
光辉之地四片大陆中，东大陆风起云涌，动荡最强烈的是法洛斯王国，周边国度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冲击，整体并不安稳。
然而在东大陆之外，其实还普遍很安全。
西大陆文化艺术兴盛、南大陆流行考古与举办骑士比武大会，北陆冰天雪地，人烟稀少……
大量休闲玩家们散布于这些地方，经历着种种古典奇幻场面。
对比之下，东大陆的玩家们普遍喜欢打怪做任务，而法洛斯王国，则是这类玩家活跃的中心。
中心内的核心是法洛斯王都特瑞西，以特瑞西郊区的雄鹿庄园为大本营，有着教会存在，海量任务不断展现在雄鹿庄园内，并间接影响着附近玩家们的日常活动。
这种影响是有些臃肿的，因为雄鹿庄园只有一座，而玩家的数量却堪称海量，庄园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开放，每时每刻，似乎都有大群玩家蜂拥而至。
这是雄鹿庄园处于正轨中的一大证明。
特瑞西以及周边城市因此治安良好，充满危险的野外随着雄鹿庄园的存在也不复曾经险恶，导致来此的行商日益增多。
与此同时，城市内的卫生环境同样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这种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大家因此不断对异灵们改观，虽然期间不乏有恶劣的情况出现，但也并不影响整体大局。
总而言之，教会与异灵间的合作尝试，在雄鹿庄园这里算是圆满完成。
但只限于一处雄鹿庄园，其实并不能完美释放异灵们的全部能力，而当突如其来的亡灵灾难爆发之后，各地对超凡力量的需求已然十分迫切。
因此当伯尼赶回特瑞西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将雄鹿庄园的模式扩散到王国各地主要地区当中。
东部的蔡尔德教区、亚岱教区，西部的杜勒斯教区、北部的巴伦教区、罗兰群岛教区……
法洛斯王国一共有十五个教区，每个教区麾下有城市或城镇若干，同时还有大量庄园村落城堡，细看之下非常繁琐。
不过异灵部门并非独立创建，而是依附教会建成，因此只要与各教区的主教们沟通好，工作就能顺利展开。
有着外部危机，各地教会尽管心有排斥，却也不会在这上面进行捣乱，毕竟涉及到各自的安危。
与此同时，玩家背后的游戏公司早有相关预案，只要原住民们保持配合，就能飞快展开工作。
于是不足半个月时间，异灵部门一共十五个分部，就相继成立了。
任务是玩家升级的一大途径，而异灵部门的创立又能对接圣约教会的大量陈年堆积，双方合作并非谁沾谁便宜，而是双赢。
因此游戏公司对这件事非常积极，甚至用不到伯尼多费心思，就能够自主安排人手对此进行日常维护。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有被架空权力的嫌疑，不过伯尼对这方面并不看重，他只想要这件事里蕴含着的功绩。
也因此，他与爱丽丝之间的关系十分良好，合作愈发密切。
由此而来的，是王国各地原本动荡的局面飞快安稳了下来，人们也熟悉了每天晚上必然复苏的死灵进攻，并且能够争取将己方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
这当然不只是玩家的功劳，还有教会超凡者、民间武装团体、领主贵族。骑士、甚至海族——
复苏的死尸在袭击时可不分人类还是海族，遍布法洛斯全境的鱼人游击队反而比人类的死伤数量更重。
不过玩家作为这些团体中最显眼的存在，随着相应异灵部门的成立，也的确发挥了最紧要的作用。
伯尼的名声因此彻底传遍了法洛斯。
但推广异灵部门并不是他这段时间唯一做的事情，期间他还在不断与海族那边进行联系，目的自然是谈和。
这件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海族对此的诉求更高——
大量复苏的死灵对鱼人游击队造成了沉重损伤之余，海族藏匿的地底世界，也同样不消停，逆流仍旧、动荡不断、最近甚至出现了几场叛乱。
原因是谈和行为触动了一些海族充满仇恨的神经。
不过尽管意外频发，但这件事仍旧在有条不紊的推进当中。
双方在寒霜山脉核心的松木区内有过十多次接触，每次都有一定进展。
不断磨合之下，已经逐渐触及到了核心问题。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海族过境，它们对河道的破坏是灾难性的，在过境的同时对河道进行维护是海族必不可少的责任！”
松木区战争指挥营地内，几位负责谈和的教会成员目前正在开会。
说话的是肥胖且秃顶的副主教朱利安，身为寒霜山脉内的超凡者总指挥，他算是整体海族入侵战争中人类这边的核心人物之一了，自然有加入谈和队伍的资格。
“而且作为对发动战争的惩罚，我认为海族有义务与我们一起，对抗这场亡灵天灾！”
“海族似乎不会这么想。”
营帐内的会议桌上有十多位身影整齐落座，距离朱利安副主教不远处的一位中年修士摇了摇头，道：“别忘了，它们的损失比我们要大的多。”
“战争是由它们最先开启的！”
“当然，但我们不能否认的是，海族目前对谈和的迫切程度并没有我们高。”
“这场亡灵灾难当中，它们固然损失不小，但大部分损失都只是寻常的鱼人士兵罢了，它们的社会构架并没有受到太多冲击，而我们的法洛斯王国已经变得十分不稳。”
“我不认为这句话是正确的，难道海洋当中就没有亡灵复苏了？”
“……”
“……”
参与会议的大部分人来自于中央圣城，即教皇所在的城市，少部分则像是朱利安副主教这样，属于战争的核心成员。
伯尼并不在此列，坐在会议桌较为显眼的位置，他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但实际上，他却是这场谈和的代表性人物。
原因很简单，海族指名道姓的要求伯尼与它们进行谈和，其他人都是陪衬。
不过尽管属于核心，但具体细节他却并不需要多理会，自然有其他人负责磋商，伯尼只需要在最后签字就行了。
考虑到谈和命令是教皇亲自下达的，他就算去签字也不会惹来教会内反对谈和那一派的敌意，所以说，这等于是一份送上门的功劳。
于是在旁人唾沫横飞地激烈探讨之余，伯尼的注意力反而沉浸在黑雾世界当中。
或者说，沉浸在接下来的布局之上。
203 背刺行为
这个世界正朝着毁灭的方向前进。
所以在身为皇帝的阶段，不论是否愿意，伯尼都曾经发动过一场内部变革，然而却失败了。
总结失败原因，他认为是外部条件不足的缘故。
因此在现今，伯尼的布局主要以制造适当的外部环境为主。
但就算魔王时期积累的力量充足，就算他有改变外部环境的能力，贸然动作，也难免会报被察觉，继而被针对。
于是拉大旗扯虎皮就成了首要选择。
将大量不相干的势力及人物拉扯入局，以主动制造谜团的方式，来掩盖一切迷雾下的真相。
迄今为止，这件事做的还不错，否则地狱之门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开启了。
但地狱之门的开启，以及之后地狱势力的入侵，也不过只是制造外部环境的一环罢了，是方法，而非目的。
成为三神教的“神子”也并非是目的，而是方法，在这之外，发动一场宗教变革同样不是目的，而是催生出神子的方法。
然而尽管最终目的并非是这些，伯尼却需要全力将这些事情达成。
因此，让宗教变革诞生，就成了他目前首要完成的事情。
经过一些细密的引导，执行此事的主力已经从他这里，转移到某位大天使身上去了。
不过虽说不需要亲自主导，在外围“辅助”一下却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参与谈和会议期间，伯尼发布了一道命令，那就是让远在沙漠深处的图腾神们，准备开启战争。
……
等候已久的命令一经出现，幼龙克劳德就立即展开了行动，由此而来的，是大量被遗忘者们迅速装备好各自的武器盔甲，并且在各自部落族长的领导下，飞快组织成为一股股军队。
阴沉天空下，密密麻麻穿着简陋衣物的沙漠之民成片汇聚在几处沙漠绿洲附近，有雨水不断从天空降落，将本该弥漫黄沙的干燥环境浸湿的深沉灰暗，却又让站在沙漠中的每一位沙漠之民都感到一场舒爽。
沉闷的号角声随后接二连三响起，成军的被遗忘者开始朝着既定方向缓缓而去。
源自于融入他们身体血脉当中的海族天赋，淅淅沥沥的雨水始终跟随在这些军队上方。
于是在沙漠中行军最大的难题——缺乏水源，就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终于开始了啊。”
图腾神们于天空中俯瞰着下方一切，从高处看去，他们各自的子民们黑压压汇聚在一起，仿佛一片片蚂蚁族群正在迁移。
“平原的摩尼部族不可能阻挡住我们，图灵王国的巨人要塞有陛下亲自解决，也不会是麻烦，而只要失去巨人要塞，以图灵王国本身的力量而言，对我们其实构不成威胁。”
云端上，一道黑猫似的虚影此刻沉吟地道：“唯一需要顾虑的，是之后圣约教会的援军。”
“陛下有无指示？”
“目前没有，也许接下来会有新命令。”
“暂时不用想这些事情，单单解决摩尼族，就需要我们起码一个月的时间。”
“就怕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
它们的担忧其实已然化作了现实，在被遗忘者军队组成的那一刻，天国中的大天使亚述就察觉到了相应的命运变化，继而顺带着，发现了被遗忘者们特殊的“体质”。
不过这种血脉的变化其实并不算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在纽卡斯尔大陆，就有许多邪神能够利用魔物与自身信徒来融合出某些怪物来。
于是这位命运大天使并没有深入观察什么——相对于地狱之门的事情，沙漠中有小喽啰们不老实，简直无足轻重。
但尽管不算太重视，相关的消息却还是从她那里传递了出去。
正在人类世界忙着“组建”三神教的大天使安东尼没多久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他说是在组建三神教，其实做的事情与组建完全无关。
他正在想办法分裂圣约教会。
毕竟三神教的设想完全扎根于圣约教会之上，或者说，他希望以圣约教会为基础来孕育出三神教，所以一个团结的圣约教会并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获得沙漠图腾神们不老实的消息之初，安东尼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就算动作再大，被遗忘者终究只是一群被世界所淘汰的种族，他们背后的图腾神们虽然还拥有着神之名，却只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家伙罢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
命运的启迪既然已然发动，能够契合三神教的各种要素就会相继显现出来，他要做的，其实是找到这些冒出头的“要素”，然后以它们为手段，来催动三神教诞生。
眼下突然出现一群被遗忘的图腾神，岂不是与三神教中的，‘过去之神’很搭配？
“这么快就显露出苗头了？”
他对此有些惊讶，随后目光观察而去。
大天使的权柄可以令他相隔无数距离清楚看见图腾神以及它们麾下被遗忘者们的行动，同时还能看到一些惹人深思的细节。
包括图腾神们的奇怪年龄与性别，包括它们麾下那些特殊的战士，甚至包括它们口中所谓的“陛下”。
这些异常当中必然隐藏有更多的秘密，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安东尼甚至认为这可能与地狱有关。
不过这个发现并没有成为阻碍，相对于一场涉及到未来世界格局的变革，一群与地狱有牵连的图腾神其实并不算什么敌对方，毕竟它们只是看起来与地狱有牵连，而不是地狱魔鬼本身。
安东尼反而从这群家伙身上，察觉到了一些更有趣的细节。
比如，它们麾下的军队非常具有协调性，堪称行动圆润，如臂使指。
比如，这些军队所拥有的血脉力量，来源似乎与异灵们类似。
以及更重要的是，它们看似与地狱有所牵连，但族群内竟然没做出什么恶事，也没有丁点邪恶献祭之类的痕迹存在……
……
大天使盯上了图腾神，联想颇多，甚至将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它们身上，但与此同时，他原本做的事情却并没有停止下来。
位于法洛斯王都中的安清茹，率先察觉到了这件事的苗头。
“几大报社内最近收到的稿件有些不对劲，boss。”
呆在雄鹿庄园里遥控指挥法洛斯全境异灵工作的她接到了公司员工发来的消息。
“关于圣约教会黑料的稿子一下子变得特别多，而且还有不少声讨指责的。”
“这不是很正常？”
安清茹反问，“这些以前也不少吧。”
204 安清茹的收获
没有谁比现代人更了解舆论的作用了，所以当初报纸这东西一经出现，游戏公司就跟风创建了好几个报社，别的地方不说，目前法洛斯王国，大半地下报刊都是游戏公司发行的。
而既然是地下报刊，那违禁消息多自然很正常。
更何况，目前教会正在与海族谈和呢，消息虽然没有大范围扩散，但一些身份地位高的，基本都知道有这回事，反对声音本就不小。
“以前虽然多，但没有现在多。”员工回答道：“而且不仅有黑料，教会往常的一些黑历史也在不断被挖出来。”
安清茹见此眯了眯眼，随后回应道：“应该与地狱有关。”
仰仗着某位乌龟盟友，游戏公司已经在地狱发展了情报势力并且站稳了脚跟，因此最近很“火”的地狱之门消息，他们自然也接收到了，同样了解到了地狱磨拳霍霍的备战情况。
而既然地狱已经有入侵人类世界的迹象，那么发动人类世界内本有的魔鬼使徒们先给教会捣捣乱，也就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反正她不论怎么想，也都想不到这些消息是源自于某位大天使在背后捅刀子。
关于地狱入侵人类世界的消息，安清茹也不需要多思考什么，因为这件事需要拿到公司会议上仔细探讨，并且制定长远章程。
不过，有些事情能够放在公司内部去探讨，有些却只能她自己琢磨。
比如说，关于系统被入侵这件事的眉目。
这段时间，安清茹忙的可不仅仅是将异灵部门推广到法洛斯全境中去一事，还有在教会清缴失序之眼的行动中搜集线索需要她紧盯。
这场行动因为所谓的宝藏谣言而连连遇挫，诸多大小势力不断捣乱，闹的本就没有太多力量可用的圣约教会灰头土脸。
但在她幕后的支持下，清缴行动却始终在推进当中。
而不久之前的那场“堕落”灾难，固然让人类方损失惨重，但抓住这次机会，安清茹趁机发动不受灾难影响的玩家力量，却也成功捣毁了失序之眼在法洛斯王国的总部。
于是清缴行动于法洛斯王国彻底落下帷幕，索尔·兹伯里这个邪教基本退出了法洛斯王国，在其他国度当中也不怎么好受。
渔翁得利的安清茹因此收获了大量珍贵资料。
在其中，她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些与系统被入侵有关的线索。
那就是，那位名为索尔·兹伯里的存在，极大可能拥有“系统”！
这点可以在清缴所得的隐秘资料中发现许多线索，互相佐证，安清茹最终确定了这个判断，并且怀疑那位记载中已经死亡了的索尔·兹伯里，目前仍旧活着。
甚至很有可能与她早先怀疑的恐惧之王密德尔顿有所牵连。
当然，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算什么阶段性收获，毕竟不论密德尔顿还是索尔·兹伯里，都是她目前很难深入探究的存在。
不过考虑到当初所获的三个线索，以及索尔·兹伯里之名背后的一些事迹，安清茹认为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方向。
罗南、玛格丽特、三角符号。
三角符号最终指引着她找到了索尔·兹伯里，而索尔·兹伯里有极大可能是一位系统拥有者。
皇帝罗南早就被她怀疑过是一位穿越者。
皇帝罗南与索尔·兹伯里创建的组织属于敌对关系……
越想这件事的脉络似乎就越清晰。
“恐惧之王入侵系统的能力应该来源于索尔·兹伯里，双方关系目前未知，而索尔·兹伯里能够索入侵系统仰仗的是他曾经拥有系统。”
“既然拥有系统，那么就不能排除索尔·兹伯里是一位穿越者的可能，考虑到一山不容二虎，穿越者罗南皇帝与索尔·兹伯里属于敌对关系非常正常。”
“老话说得好，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所以罗南皇帝应该对索尔·兹伯里非常了解。”
“但罗南皇帝已经死了，而且存在的痕迹被教会抹除的非常干净，想要从这点上寻找到什么很难。”
“所以我其实可以从罗南的皇后，玛格丽特身上寻找线索……”
“或者继续深入挖掘索尔·兹伯里的消息。”
想到这里，安清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罗南、玛格丽特、三角符号。
三个线索，现在不就都对上了？
不过紧接着，她就又犯愁了起来。
继续挖掘索尔·兹伯里一事目前始终在做，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但想来只有找到这个组织的总部，才有可能获得一些更深入的线索。
或者干脆将该组织目前的头领抓到手，然后刑讯逼供。
但不论哪种选择，其实都很难。
另一方面，皇后玛格丽特的消息虽然比罗南皇帝的要多，但也没多多少，在这之前，她其实已经有过深入挖掘，甚至都跑去威弗列德王国挖坟了，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想要从这点上突破，似乎更难……
“不对。”
琢磨着皇后之名，安清茹突然心思一动。
罗南、玛格丽特、三角符号。
三种线索，前后两种都非常复杂，中间的玛格丽特岂能只是个陪衬？
会不会是玛格丽特本身，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么一想，她退出游戏世界，然后拿着平板电脑翻阅起了相关的资料来。
起先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有心考虑下，安清茹却渐渐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位皇后，在十四岁前后，风格似乎有所变化。
十四岁之前，她属于那种传统的贵族女性，日常行动轨迹中除了做刺绣，就是跟在修女身旁学习宗教礼仪等修养，偶尔外出踏青游玩猎狐，也会与家庭教师学习一些管理家族的必备知识。
但在十四岁之后，这位却在一次罗南举办的宴会中以竖琴弹奏一鸣惊人，最终成功获得了当时还未当上皇帝的罗南青睐，并且在结婚之后颇有名望。
要说这些倒也没什么，历史资料中的记载大多简洁，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提及皇后幼年时期到底学过什么，也许其中就有学习过弹奏竖琴也说不定。
只是抱着怀疑态度来看资料的安清茹总觉得这点不大正常。
按理说，能够叫一位未来皇帝倾心的“演奏”应该很令人惊艳才对，而这种惊艳在以往却从未显露过。
就像是……就像是特意为那位罗南准备的一般！
205 亚述
那位玛格丽特皇后一定不简单！
基于这种猜测，安清茹决定深入调查一番。
然而以往她对此不是没有仔细调查过，也没调查出什么来，这次下决心去做，同样没什么收获。
有效的资料太少了，只有一些宫廷记录以及史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
她甚至派遣远在威弗列德王国的公司员工重金贿赂一位威弗列德王室，然后从对方那里打探了一番，仍旧没打探出什么隐秘来。
只是得知，在帝国崩溃之后，玛格丽特王后与子女间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很少交流。
这似乎算不上什么收获。
于是最后安清茹只能暂且放弃了这个方向，将精力转移到了继续清缴失序之眼身上。
她却不知道，她的这种调查举动不自觉间已然被当事人所察觉。
……
世界的命运如同一条浩瀚的江河朝着未知方向流淌，学过占卜之类术法的，或多或少能够隐约感知到洪流下无数细节脉络的走向，术法精湛的，则可以看的更多更远。
而如同亚述这样，身为至高命运掌控者，则能够启迪命运长河，令它接下来有可能按照既定的方向奔涌。
只是有可能，而不是必然。
因为命运无常，谁也不能保证洪流能够被掌控，可能前一刻还在朝着既定方向前行，后一刻就因为某些小事件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发动启迪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这种消耗令亚述感到一阵阵脚步虚浮，走在神圣高塔上眺望下方庞大无比的圣白之城，她甚至有种浑身无力感。
不过亚述能够配合安东尼做这件事情，自然也不算安什么好心——
世界正在发生巨变，天国就算有着方舟计划打底，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起码来说她没有信心在方舟完成之前，天国不会被人类世界涌入的敌人所侵害。
这个敌人包括地狱魔鬼们，也包括那复苏的伦农，后者尤其重要。
那么现在有一位大天使主动站出来与敌人“对抗”，就很有必要了。
就算三神教的设想不成功，单单一位大天使在幕后布局，也足以将人类世界中的任何敌人拖延在那里不能跨越天国一步。
“而只要方舟成功，一切问题都不再会是问题……”
俯瞰下方城市，心头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浑身披着灰斗篷的她却没什么好心情。
多少年过去了，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牺牲了那么多，方舟计划执行到现在，所有的激情与期盼其实已经消失殆尽了。
眼下有的，只不过是责任与执念在支撑。
对天国的责任，也是拯救这个世界的责任。
如果不是尝试过无数办法都没有用，她其实不会选择走到这一步，但此刻，除了逃往另一个世界外，她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或者说，让这个世界的文明火种不被熄灭。
三神教的设想倒是不错，可惜安东尼并没有考虑到，就算设想能够成功，伦农的信仰被扭转，目前已经诞生的天灾也不会消散。
这天灾，恰好是世界毁灭的源头。
而执念……
隐藏在斗篷下的目光飘忽不定地注视着下方这座天国圣灵居住的城市，亚述不自觉又想到某个人的身影。
能够孕育出那么优秀的人，那个世界一定很精彩吧？
为了这种精彩，为了救赎的曙光能够照耀在她们这群即将失去家园的失败者身上，她甚至不惜背叛了他，然后用他的身心来凝聚方舟终点的坐标。
不这样做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同意让自己这群“世界的枷锁”去往他的家乡？
但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随着方舟计划一天天趋于完成，亚述反倒是忐忑了起来，尤其是近来偶然察觉到了对方的一些痕迹。
那痕迹的背后，代表着什么呢？
他还活着？
这又怎么可能，耗费偌大代价制造的方舟，完全是以他为基础建造出来的，如果他还活着，方舟计划早就失败了。
可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他的能力遗留在外？
那以权威为基准而诞生的特殊能力，曾经自豪地声称，帝国不灭，他永远不死的能力，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学得会？
难道他的一缕灵性成功逃到了地狱，然后与某位地狱魔王达成了合作？
这又怎么可能呢，事后她倾尽天国全力确认过，不死的皇帝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
而且，方舟的制造非常特殊，如果他没有死彻底，是不可能建造出来的。
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地狱之门的诞生有他的影子？
真的是因为这能力有外人学了去？
亚述对此无法确认，一方面，她觉得八成是这样。
另一方面，她又莫名期待奇迹的出现，尽管这个奇迹已经与她彻底决裂，甚至可能千方百计的想要杀死自己……
亚述并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是有些遗憾。
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只要能够将这世界的火种延续下去。
但，为什么会感觉这么忐忑？
既然不后悔，怎么就又忐忑害怕起来了呢？
“我在……羞愧吗？”
喃喃着，亚述的眼帘低垂，视线已经跨越无数障碍与距离，看向了一位金发的女性“异灵”。
异灵这个名字还是那个不服管教的英格索尔取的，她倒觉得很贴切。
而眼下这位异灵，则是她近来观察的一位。
罗南、玛格丽特、三角符号……
在察觉到有人调查曾经的自己后，亚述就顺着这种感应注视了过去，继而发现了这三种特殊的线索。
名为爱丽丝的异灵明显在调查这三种线索背后的事情，亚述对此倒是有所了解，但她还在考虑是否与对方接触。
事实上，她对与异灵接触有所抗拒，因为这些浮夸的东西总会让她感到失望。
这位名叫爱丽丝的同样如此。
“本该属于机密的信息，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写在了纸面上？”
“她真是没有多少保密意识啊……”
似乎有某种偏见刻在灵魂深处，见识到的所有异灵，亚述都能找到一些让她看不过眼的缺点出来，除了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就没有一个让她感到满意的。
因此，尽管知道这些异灵的出现很特殊，她还是没什么兴趣接触。
眼前这位勉强算是个例外，因为对方的三种线索涉及到了她与他曾经的一些事情。
亚述很好奇这异灵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但具体要不要开口询问，她还没想好。
因为这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就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挽回不了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她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天国中的一些事务上。
但最终，她还是重新将目光看了过去，继而忍不住与对方接触了一番。
206 初次接触
与此对应，正躲在雄鹿庄园内某书房中看书的安清茹耳畔突然响起一句话来。
“你与别的异灵之间有很大的不同。”
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缥缈如云，似乎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听不真切，如同风的呢喃。
然而尽管声音不大，但安清茹仍旧因此吓了一跳。
不过身处于一个超凡世界，她倒也没一惊一乍的东张西望，反而在愣了愣后，张嘴回应了一声。
“这很正常，就如同我们很难找到两条一模一样的狗。”
“据我所知，狗是依靠气味分辨同类的，而不是外表。”声音如此回应。
所以你这是哪来的杠精啊？
这是重点吗？
安清茹暗暗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倒是没敢这么“自来熟”。
“意思是一样的，就算依靠气味分辨，也可以说每条狗的气味都不相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暗暗琢磨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是自己见过的人吧，不然不可能一副半生不熟的语气……
难道是最近出现在城里跑来与海族谈和的那些教会高层？
不对吧，与海族谈和这事不简单，他们似乎没有这种空闲来搭理自己这边。
所以这又是谁呢？
有些猜不透，安清茹只能等待看看接下来对方怎么回应，然后再猜测一二。
然而让她有些错愕的是，在自己上一句话过后，对方竟然久久没有声音，似乎已经离开了……
‘神经病啊？’
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再受到回应，安清茹撇了撇嘴，她还以为遇到了某种神秘事件了呢，结果竟然这么草草结束了？
有些扫兴，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手头一本贵族史上。
贵族史对应的是皇后玛格丽特背后的家族，那是一支与威弗列德家族齐名的古老贵族世家，在帝国千年历程中，同样出过好几位皇帝。
当然她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希望能够从这本书中发掘到一些线索来。
可惜，仔仔细细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可言。
显然安清茹想象不到，自己在调查的最终目标，已经主动跑来与她接触了。
不过这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刚进入游戏，还没来得及“起床”呢，那缥缈的声音就复又从耳边响起了。
“你的身体与其他异灵很不一样。”
安清茹并没有预料到这声音会再次出现，因此复又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偷窥我？”
她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我一直在看着你。”
对方很坦诚，坦诚到安清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也用不着她继续说话，因为在这句话之后，对方就和上次一样，没了声音。
……
随后第三天、第四天……
这道声音每天早晨都会与安清茹进行一番交谈，且谈话内容莫名其妙，没什么逻辑可言，普遍简短，让她最初因为被监视而造成的不适感渐渐减退，反而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显然声音背后的主人是“有求于自己”的，但为什么要这么断断续续的与自己说话？
就不能干脆利索一点吗？
期间安清茹不是没有主动询问对方身份与目的，但对方的回应往往驴唇不对马嘴，仿佛两者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线上。
安清茹觉得，这家伙很蠢。
这种认知直到对方第七次找上门后，才突然起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你是异灵的首领？”
这句话虽然在问，但语气却似乎很笃定。
安清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复又说道：“你利用某种力量掌控其他异灵，但这种力量并不是你本身具备的，同时它似乎受到了损伤。”
“你在你们那个世界身份超然，但这种超然并不是基于正常的社会阶级。”
“你很迷茫，因为某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掌控甚至认知范围。“
“你有亲人，但并非父母。”
“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清茹及时打断了对方，满脸惊愕，“读心吗？”
“语气、表情、举止动作等。”
对方回答，“按照你们的话语来说，这属于心理学，我只是大概了解一些，具体的话可能会说错。”
狗屎的心理学！
安清茹对此完全不信。
她这几天除了废话没说别的，怎么可能被看出这么多内容来？
就算精通微表情之类的，也不可能做到这么精准吧？
连没有父母都能看得出来……
这不扯淡呢吗！
但安清茹也没反驳对方，不论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就是看出来了，那再狡辩也没什么用。
虽说这种看出令人胆颤，可处于“游戏世界”，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被怎么样。
除非对方真能跨越一个世界的屏障降临到她真身面前，但那显然不可能。
于是在经过最开始的慌张之后，安清茹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
对方能突然说这么多，反而代表着，她已经有开诚布公谈谈的想法了。
安清茹因此表情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们可以合作。”仿佛天外传来的细微声音如此回答，“你现在帮助圣约教会的行为很好，但还不够好。”
“怎么合作？”
“你调查那三种线索，应该涉及到了你统治其他异灵的力量了吧？否则你不可能这么重视。”
“所以？”
“我大概知道你拥有的那种力量是什么，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那种力量会受到损伤。”
“……”
“除非你告诉我，这其中涉及到了罗南·威弗列德。”
“的确涉及到了威弗列德！”
安清茹此话不加掩饰地脱口而出，但紧接着就有些后悔了。
对方似乎有可能解决自己面临的系统入侵问题，但问题是，她现在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呢，交代根底根本不理智！
而且说是涉及到威弗列德，实际上只是最初有那么一个以威弗列德为名的宝藏，硬要牵扯，反而往恐惧之王密德尔顿身上牵扯的力度更大。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再后悔也没什么用。
深吸了口气后，安清茹反而期待接下来对方该如何回应了。
然而奇异的是，之前一连说了那么多话，目的似乎只是为了逼迫安清茹吐露出威弗列德之名。
但真当这个名字被说出口后，对方反而没了声音。
207 两个玩家（二合一）
[经过一段时间预热之后，教会阵营即将正式开启]
……
随意逛论坛时，李雨萌突然看到了这个标题的帖子，这让她不自觉有些奇怪。
继续翻看了几眼后，这种奇怪更是转变成了惊讶。
“毛的预热，不是早就开启了吗？”
如此嘀咕着，她点开其中一个帖子看去，发现帖子内容只是一张截图，而截图上则显示着接下来的一次游戏更新。
仔细看了几眼后，李雨萌恍然大悟。
帖子当中所谓的教会阵营，指的是与游戏系统对接的正式阵营体系，和海族类似的那种，有安全区、有行为限制等等。
比现在这个靠人力来维持的可要强多了。
“怎么突然就正式开启了。”
她随之有些纳闷。
因为之前用的是游戏头盔进入游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件事，事实上，这件事本身就显得有些怪异，因为在海族开启阵营系统时，可从没有所谓的“预热”一说。
但李雨萌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她在看了几眼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笑眯眯地拿起手机给闺蜜发了个消息。
“岁岁，你要失业了嘿。”
“？”对面没多久就发过来了一个问号。
“那个教会阵营系统已经要开启了啊，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才对。”
“听懂了啊，怎么了？”
“难道你不伤心？”
“难道你觉得我喜欢在游戏里上班？”
李雨萌见此语塞，遂转移话题。
“到底怎么回事？记得你昨天还说过游戏公司要继续派遣员工维护教会的异灵部门呢，怎么突然就有这种更新了？”
闺蜜身为雄鹿庄园重要员工，认识很多游戏公司成员，李雨萌因此跟着了解的“内幕消息”也比较多，所以才会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不知道。”对面回答说道：“不过据说这件事已经在游戏公司的高层那边商议好几天了。”
“出现什么变化了吗？”
“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啊，只是和海族那边谈和的进度还不错。”
“……”
对面似乎很忙，问了没几句话消息回复的就越来越慢，似乎有些“爱答不理”，不过两人熟得很，李雨萌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问题。
基本上了解到闺蜜也啥都不知道后，李雨萌也懒得再骚扰她，抛开手机，握在沙发上拎起了头盔扣在脑门上。
眼下是一个长假期，不玩游戏可就太浪费时间了。
她又不像闺蜜那样莽，有了游戏头盔后竟然敢直接休学呆家里做游戏宅，平时玩游戏的时间可不多，自然倍感珍惜。
头盔扣在脑袋上，一阵轻微的酥麻感过后，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李雨萌已然来到了一处昏暗的阁楼当中。
阁楼里没有光源，不过李雨萌此刻的猫头鹰角色天赋就是夜视，观察周围没什么障碍。
因此，她能清晰见到阁楼内挂满了蛛网，地板上也灰尘密布，甚至隐隐有潮虫乱爬。
这环境非常简陋，与她在沉没之地的“神使”身份完全不符。
不过她对此早已习惯，转头四顾了一番后，就屁颠屁颠地顺着楼梯走向一层，并且来到了所在屋舍之外。
猫头鹰的身体有着一种奇妙的冷清感，周遭环境带来的阴冷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浑身上下，这种逼真的感受不论进来多少次，都足以令她惊叹。
不过现在李雨萌有事情要忙，也就懒得多体会这些了。
又在外面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番后，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于是她浑不在意外面黑漆漆一片的街道，翅膀一扬，果断朝着某个方向迅速飞去。
赶路期间她分心二用，调出了一个私人小组聊天窗口。
“药剂师已经给那些叛徒检查完毕身体了，这会正在配置当中。”
……
“防守并不是很严密，有着教会那位给咱们的教堂区域图，咱们成功突袭的几率很高。”
……
“嘿嘿，等着吧，让那帮狗草的瞧瞧什么是惊喜。”
……
上面有许多积累信息，最近一条发送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以前。
大致看了眼后，李雨萌关闭聊天框，随后专心赶路。
随着她不断前进，周遭一片寂静的模样逐渐被喧嚣所驱散，能够夜视的眼眸俯瞰下方，也能见到一些布满火盆的昏暗街道上有行人身影。
最终，环境里模糊不清的喧嚣完全演变成一阵阵人类的呼喊，她也来到了一片恢宏的广场上空。
“终将归于暗影！”
“终将归于暗影！”
“终将归于暗影！”
广场上趴满了人，这些人口中不断发出充满虔诚且狂热的呼喊，此起彼伏，看起来就像是某个邪教团体聚会。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伙邪教团体——
沉没之地内，朝着封印本身祈祷的那些，名为暗影使徒的团体在这段时间已经反超原本的保守派，成为了这处被封印的城市中的主流。
于是他们的行为愈发肆无忌惮，也越来越扭曲乖张。
这一切主要是因为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了一个名为“科弗代尔”的家伙，一经出现就迅速聚拢了原本一盘散沙的暗影使徒们，继而经过几场打斗与辩论，彻底推翻了原本的教会神职者们。
事实上，这里原本的教会成员就有不少是暗影使徒中的一员，眼下就连原本的大主教都已经“皈依”了。
仅剩的一些不信服的，已经处于人人喊打的地位，李雨萌这类“不想与邪教同流合污”的神使，也愈发不受待见。
不过，有不受待见的神使，自然也有受待见的，沉没之地环境特殊，如果没有“神使”负责后勤，那么所有人都会饿死。
就算那个“科弗代尔”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因此还是有一群玩家站在暗影使徒那边的。
这也是李雨萌这个小团体正在做的事情——
那些家伙本来与她们玩的很好，却不经团体商议就投靠了对面，属于叛徒行列。
而叛徒从对面获得的福利，竟然还有能够突破六十级等级界限的圣水！
天可怜见，这种圣水想要获得非常难，得需要教会的药剂师检查玩家的身体状况然后专门配备，然而玩家们目前可没有这种牌面。
想要配备出这一级别的圣水，也是需要大量资源的。
因此，目前所有玩家当中，突破六十级的根本没几个，而其中，自然不包括她们这群被困在沉没之地中的倒霉蛋。
不过这种情况，自从那晚“科弗代尔”推翻教会，掌控沉没之地之后，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主流教会就算给玩家按上了神使的名号，但对于神使能够迅速增长的实力始终忌惮非常，因此其他方面处处配合，唯有升格药水这点谈不下来。
现在暗影使徒占据沉没之地主流后，这种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不仅普通人也有了学习超凡能力的资格，那些投靠“邪教”的叛徒们，每一个都获得了继续升级的资本。
而她们这些没有投靠的，自然羡慕嫉妒恨，继而琢磨着准备来一次捣乱行动。
眼下，李雨萌就是准备去带头搞破坏的。
飞过充满邪恶意味的教会广场，来到一处沉浸在黑暗中的钟塔平台上后，李雨萌开始等待其他成员的集合，期间聊天框中的信息不断刷新，证明陆续有同好上线——
大部分都是虾兵蟹将，很多甚至还没升级到六十级满级。
不过这也很正常，被困在这种地方这么久了，以往那些有诉求的基本已经想办法重新练号了，现在能呆在沉没之地的，都是平时玩游戏时间不多，对游戏环境没那么高要求的。
这种人，可以称之为休闲玩家。
反倒是那些叛徒们相对专业一些，或者说，神使们当中有理想有追求的，全都被那个神神秘秘的“科弗代尔”给拉拢过去了。
“基于大家的技能，我依次制定了主要方案，备选方案a，备选方案b，备选方案……”
有人开始在聊天框中谈正事。
李雨萌则百无聊赖地四处看风景。
她们这群人其实很富，虽说身处于沉没之地环境受限，但福利方面却非常多，比方说可以倒买倒卖、可以仰仗交易粮食而换取珍贵物品。
处于这种环境，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够迅速暴富。
长年累月下，每个玩家都积累了一大堆兑换点，个人技能与实力，也在不断调整配备，虽然意识业余些，但游戏账号本身基本处于玩家中的顶流。
能够以此制定的行动方案，自然也就很多。
当然，方案再牛逼，准备再充分，双方的硬实力差距还是很显著的，原住民们虽然实力提升缓慢，但年纪普遍比玩家大得多，据李雨萌了解，那位投靠了科弗代尔的前大主教，甚至处于第四位格圆满。
也就是一百二十级。
这种情况，真要碰见对方，保准团灭下场。
不过李雨萌一伙也并非孤军奋战，在她们这次看似因羡慕嫉妒恨而展开的不靠谱行动之下，其实有原住民在幕后支持。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曾经的教会主流，少部分则比较特殊。
例如，那位名叫维布伦的报纸商人。
……
那边李雨萌正蠢蠢欲动地准备去搞破坏，这边薛九岁正忙的焦头烂额。
关于教会阵营开启的决定是最近新下达的，来的非常突然，不只是她，就连雄鹿庄园内其他游戏公司成员，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然而尽管事发突然，该作的事情却必须要做好。
由游戏机制来接管教会阵营，那么本来繁琐的一切自然会迅速简化。
这种情况下，雄鹿庄园内的员工们要做的就是将一些资料归档，然后准备交接工作。
以及“裁员”。
没错，裁员。
当真正的教会阵营出现后，雄鹿庄园大部分机能自然也就不需要继续存在了，经过内部探讨之后，雄鹿庄园只会留下与教会对接的机制，其他的，像什么发布任务，颁发奖励等等，将完全由系统代替。
这是理所应当的，甚至如果不是圣约教会想要掌握着教会阵营的主导权，就连与教会对接都不需要雄鹿庄园做。
圣约教会本身对于这次改变也报以欢迎态度，原因很简单，早有海族前科在内，他们早就知道这么做有多方便了。
而且在教会体制内增加一个异灵部门，本来就有许多人不满。
眼下能够将这个部门“净化”一下，只掌握主动权，而无需管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大家当然很愿意。
唯一有理由反对的只有伯尼这位异灵部门领导者，因为这会极大消减他的权力。
只是在这件事上，伯尼本身连面都没有现过，得到通知后也就是敷衍地回应了几句，又做了一些相应的安排，人却始终呆在寒霜山脉的松木区内参与与海族的谈和工作。
据说谈判阶段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正式签订和解条约了，所以忙一点很正常。
不过薛九岁对此仍旧有些不太理解，毕竟异灵部门是伯尼投入了很多精力的一个部门，固然在那边与海族谈和很忙，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样。
或者他早就已经得到过通知？
还是说，他根本不看重权力，只喜欢“工作”？
“我们与伯尼属于盟友关系，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爱丽丝对此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他不会阻拦游戏公司以这种方式增强影响力，因为他认为我们与他有着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目标？”薛九岁对此似懂非懂。
“推翻教会！”
爱丽丝提醒她道：“他是很看不上目前教会的体系的，顺带着，也就自然看不上他自己在教会内的权力了。”
“你瞧他从最开始的神父阶段到现在，甚至从来没有拉帮结派过，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也许是这样吧。
薛九岁没反驳什么，反倒有些奇怪爱丽丝此刻的状态——
兴奋与忐忑混杂，如同一个中了彩票的幸运儿在担忧自己能不能顺利把钱领回来一样。
“发生了什么？”
她遂有些好奇地问，“你看起来很高兴？”
“能够顺利开启教会阵营，我当然高兴。”对方摆手回答。
“但这件事情如果你们想的话，应该早就能做到的吧？”
“当然不可能。”
爱丽丝闻言瞥了她一眼，“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在这之前，我可不敢搞这种大动作。”
“所以还是有事情发生？”
没回应，爱丽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208 地狱里的盟友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安清茹认为“是岁岁啊”可以信任，但要说信任到能够交底的程度那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面对对方的问题，她自然不会回答什么。
突然开启教会阵营并非莽撞，而是因为那道声音背后的存在非常高级，而且拥有着颇为神秘的能力，这段时间与其聊天，明明没说什么，但那位不仅连自己的一些状况都能猜到，甚至还猜到了自己为什么要查找那三道线索。
仿佛对于安清茹的系统早有了解。
安清茹猜测，这也许是因为那位索尔兹伯里的缘故，虽然没有多少资料，但她多少能够知道，索尔兹伯里本人最后可是死了的。
死了之后，系统在哪里？
尚不知晓索尔兹伯里的系统与自己的系统是否属于同一个，双方的功能看起来也并不完全一致，但相同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所以有原住民了解系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正常来说，就算有这种心理准备，她也不会简简单单的把自己系统被入侵的事情告诉外人，这毕竟涉及到她的一切。
但如果外人主动猜到了，她也没可能隐瞒下去。
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自称名为亚述的存在，对于解决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因此，教会阵营就这么被开启了。
这种行为自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在“钓鱼”。
安清茹相信，最近自己只要一上游戏，就一定会被那位亚述所注视，这种注视不仅仅作用在身体上，还包括一切与自己相连的“命运”之上。
所以上线教会阵营，很有可能激怒入侵自己系统的恐惧之王。
而激怒了对方，系统再次被入侵就是大概率事件。
如果系统真的再次被入侵，那么亚述就应该可以感知得到，继而有相应的行动。
这样一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不是没可能了。
当然，这种行为属于玩火，毕竟不论怎么说，系统被入侵都是安清茹的损失，名为亚述的存在也许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但她相信，就算真的激怒了那位恐惧之王，对方也不可能做到彻底抹除自己，甚至将系统控制权夺过去都没可能——
如果真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位必然早就做了，至于和她这个弱鸡达成默契？
想要彻底清除后患，不冒险又怎么可能呢？
而就算钓鱼失败，“恐惧之王”不上这个当，安清茹也不认为自己会受到多大的损失，顶多遇到一番警告外加不轻不重的惩罚。
还是那句话，如果真能代替自己，恐惧之王早就做了，凭什么让自己霸占宝物而无动于衷？
可以说，她才是系统拥有者，如果彻底干掉自己，那么极大概率是这个系统也就那么没了，真要到了这种情况，那位恐惧之王又能去入侵哪里？
所以这个惩罚不可能严重。
方方面面安清茹早就考虑好了，之前之所以没做这类事，是不想无端触犯对方，眼下既然有可能拉来一位问题解决者，那自然有冒险的价值。
只是，她倒是不能确定，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
‘这种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感觉，真是难受啊。’
如常坐在办公室内思考人生之余，安清茹感受到了一阵抑郁情绪从心底滋生。
如果可能的话，她其实不会这么莽撞的行动，但事已至此，却也没什么好选择。
而且她还很担心，真要解决了原本入侵自己系统的那位“恐惧之王”，让它不再觊觎自己。
那现在这个亚述呢？
这亚述八成是天国那边的，可能就是某位大天使之一，那也就是说，那个入侵地球的计划，对方也许就是参与者。
前脚走了一个入侵系统的，后脚来了一个入侵地球的。
不论哪种，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何况，人家地球都有能力入侵了，逼退恐惧之王后，会不会代替对方，继续入侵自己的系统？
驱虎吞狼之后，那只虎如果赖在自己这里不走了，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除了伯尼那伙人之外，原住民们就没啥好心的，安清茹对此认知的可是非常清楚的。
……
“boss，地狱最新的动向。”
在她沉思之余，有秘书来敲门，并且递上一份文件。
粗略看了看后，安清茹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上面的内容在目前来说并不新鲜——
地狱十三座恶魔城，此刻正在召集各自麾下的低级恶魔组成军团，磨拳霍霍的准备开启战事。
十三座恶魔城属于地狱七魔王，但七魔王并不直接管理这些“城市”，因此蠢蠢欲动的不仅仅是那些未经严重事故的魔王，就连恐惧之王这个变性的，以及痛苦之王这个失踪已久的，麾下的恶魔城也都有相应的动作。
其中痛苦之城的动作尤其怪异。
那里目前正处于分裂状态，有前代痛苦之王站出来号召当地魔鬼与恶魔们反抗失踪已久的尤弥尔·晨星。
因晨星往昔“不理朝政”，疏于管理麾下势力，改革痛苦领域之后也不怎么得“人心”。
所以一经有“人”带头反叛，直接就是从者如云，声势颇大，眼下叛徒们甚至反而压制了效忠于晨星的忠诚派。
这种压制在之前就已然血腥无比了，而当地狱之门的消息扩散开来后，更是由此引发了更多的变数。
即忠于晨星的魔鬼们，似乎准备集体“逃亡”到人类世界，以图从人类世界内崛起然后夺回痛苦之城的掌控权。
而叛徒们，或者说领导叛徒的那位前代痛苦之王，似乎对入侵人类世界没什么兴趣。
虽然同样跟风组建了一支低级别恶魔军团，相应的指挥权却交到了麾下某位恶魔大公手里。
想来这位的阶段性目标只是彻底掌握痛苦之城以及更外围的痛苦领域，不怎么愿意掺和到地狱之门的事情当中。
安清茹很欣赏这位前代痛苦之王的稳重，尤其是，当对方属于自己的盟友行列时，这种欣赏之心就更明显了——
没错，游戏公司与对方已然达成了盟友关系。
原因是她之前一位乌龟盟友的牵线搭桥。
双方互惠互助，那边可以帮助游戏公司在地狱站稳脚跟并且深入发展，而游戏公司则需要提供一些人类世界的消息，以及必要时伸出援手与辅助。
所以实际上，对方能够在痛苦之城占据主导地位，还有游戏公司的功劳在内呢。
209 魔王之谋
“阿纳斯塔西娅魔王明确表示不愿意参与入侵人类世界的行动当中，但她必须要响应死亡主宰的号召，麾下的魔鬼们也需要进行安抚。”
在安清茹静静看资料的同时，秘书低声汇报，“她还希望我们能够监视那些即将入侵人类世界的恶魔军团动向。”
“战略分析部对此进行了深度分析，普遍认为阿纳斯塔西娅魔王的想法并不简单，她似乎准备趁着魔王们将兵力投送到人类世界时，趁机扩张痛苦领域，对其他魔王进行打击。”
“这不可能。”
安清茹闻言哑然，“虽然那扇门还没彻底开启，但按照之前那个树洞门户来看，两个世界进出之间并不慢，魔王们也许会疯狂到将大部分兵力投到人类世界，但只要它们大本营有异，就必然会立即回援。”
“而且只要有魔王在地狱，我们那位盟友的动作再大，也伤不到人家一根汗毛。”
“那些魔王也许会进入人类世界的吧？”秘书对此有所猜测。
“它们当然会进入人类世界，但那需要很久之后了，而且还是那句话，地狱之门进出很方便。”安清茹如此回应，明显对这个分析不怎么重视。
这也属于正常思维。
眼下那扇门户只是开启了个“缝隙”，就连最低级的恶魔都无法通行，唯有地狱内的一些气息能够冒出来，然后影响到人类世界原本的死者复苏作乱。
魔王们现在组建低级别的恶魔军团，为的是接下来那扇门户开启到一定程度后迅速出击，而当门户开启的程度更高时，自然会有更高级的军团蜂拥而去。
门户看样子是在缓缓开启的，如此层层递进，真到了能够让魔王通过的地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况且，魔王们又不是傻子，彼时就算以真身进入人类世界，也不可能不考虑进入人类世界后的返回问题。
人类世界只是一块大蛋糕，地狱才是它们的根本，没有谁会本末倒置的。
除非，未来会发生某种意外，让魔王们以及它们投送到人类世界的兵力无法返回地狱。
但什么意外能够造成这种结果？
地狱之门关闭？
或者魔王们被某种敌人拖住无法返回？
现在说这些都还早，安清茹虽然觉得自己那个盟友很靠谱，但她不认为对方能够预知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除非有人明确告诉她，未来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安清茹倒是提起了一丝兴趣。
这也不是没可能啊。
那扇地狱之门尽管波及到了整个地狱，但终究是有“人”想办法开启的，而既然有办法开启这扇门，自然就有可能有办法将门关上。
只要趁着魔王们大举入侵之时关上门，那不就是一出很明显的声东击西？
地狱之门背后的幕后黑手开门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为了造福整个地狱吗？
这可真是细思极恐……
但随后，她又觉得这个想法并不靠谱。
真要做了这种事，那么幕后黑手一定有统治整个地狱的野望，但已知线索当中，这扇门并不是单纯某位魔王开启的，而是由两位以上的魔王组织而成。
具体数量多少不好说，就按照两位来算，此计如果存在并且能够成功，那也是两大魔王霸占整个地狱。
然而两位魔王统治地狱，与七位魔王统治地狱，又能有多大差别？
差别肯定有，而且还不少，但起码不会属于那种大一统的质变，实际上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连她都能想到有一天那扇门会突然关上，然后造成某种严重损失，魔王们会想不到？
……
魔王们当然能想得到，它们甚至还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与晨星进行谈判来着。
然而怂恿曾经联系过晨星的黑兹利特好几次，黑兹利特这位死亡主宰也真的联系了好几次，却一次也没有顺利联系上。
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倒是能够联系上，但“她”说得清楚，核心问题完全由晨星掌握，就算问她，她也是不知道的。
这种情况令魔王们非常郁闷，但也没处抱怨去，理智分析，它们不觉得晨星会抛弃自己等天然盟友独自单干。
但晨星是能够被理智分析的“人”吗？
它早年就瞧不上其他魔王，态度傲慢的过分，眼下真要单干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了，因为之前死亡主宰有联系过晨星，所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高。
但“退而求次”，以这种利益胁迫魔王们，然后或要挟它们帮忙做什么事，或干脆换取某种财富，似乎也并不是一种意外的事情。
身为一位魔王，晨星会无缘无故的做好事？
显然不可能。
看这位眼下晒着它们不做理会的模样，就能明白些什么——
魔王们已经有被“勒索”的心理准备了。
它们也不会真的认为，那道门开启后，会与自然形成的地狱之门类似，随便什么魔鬼都能通过。
但晨星到底需要什么？
财富？
虽然年纪很小，但晨星可不缺财富，因为它不只是痛苦之王，还是地狱内有名的掠夺者，看上什么东西，直接抢没商量。
七魔王普遍被它抢过。
又因晨星原本与它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怎么样，这种掠夺又不轻不重，所以始终没奈何它。
常年积累下，晨星的财富可不比任何魔王少。
地位？
那更不可能了，魔王已经是地狱的顶点，七魔王也不可能因为一道地狱之门就奉晨星为主，让他的地位更高一级。
唯一的可能性，是晨星希望它们做某些事情。
这就需要仔细斟酌了。
毕竟想要让魔王做的事情，没可能是什么简单事。
但具体是什么，以及同不同意做，还需要联系上晨星后再考虑。
眼下它们连联系都联系不上，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然而到底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谁也不好说。
“罪恶那三个老东西倒是很狡诈。”
有魔王因此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魔王身上。
眼下魔王们大多在求而不得的情况当中，偏偏罪恶之王早就掌控着它们麾下的白银联盟有了动作，此刻那白银联盟的舰队已经快要抵达光辉之地了，接下来必然是一番攻城略地。
等于说，在其他魔王们干着急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了进展。
其实魔王们在人类世界都有各自的势力，但像白银联盟那种成规模的，却只在纽卡斯尔大陆具备，此刻想要亡羊补牢，已经有点晚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
某位，甚至某几位魔王，忍不住就打起了人类世界里一些势力的主意。
其中就包括海族。
210 退缩的海族
如同人类这边与海族谈和时，需要伯尼这么一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在场一样，海族那边同样也有着这么一位身份非凡的家伙。
他叫芬克，是一位具有远古娜迦血脉的“海皇”遗脉，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海族本身。
能够参与谈和，这位芬克自然是一位相对爱好和平的海族高层，而与不理事的伯尼不同的是，芬克基本上参与到了海族制定谈何方案的所有流程当中，并且在其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双方的谈和是连续性的，制定方案，拿着方案与对方谈判，谈判失败后返回重新制定方案，然后再次谈判。
如此重复，来来回回，不断磨合之下，契约中的条款修修改改，只等双方都满意为止，才会正式定下契约。
契约非常复杂，其中不仅有谈和双方的“战争赔偿”，还涉及到了法洛斯王国全境的战事以及军事布置，以及谈和成功后，该用什么样的步骤来将这些力量撤出。
繁琐却又至关重要，双方在里面投入的精力堪称海量。
所以正常来说，芬克是迫切希望这场谈和能够顺利完成的，只因沉没成本太高。
然而当双方磨合的差不多了，眼看已经快要签订契约之际，芬克却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我带头签订了这份契约，那么我将成为某些海族心中的罪人。”
水晶光芒照亮，位于地下暗河内一处海族营帐中的他在翻了翻最新的一份契约模板后，与旁边随身侍从说道：“娜迦皇族的声望必然会受到打击。”
当前时代的海族以海龙为尊，而娜迦这种族群在远古时代虽然兴盛，但现在早已没落，所以说，所谓的娜迦皇族声望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了，也就在这种象征性的事情上能有些存在感。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觉得，服侍芬克的人鱼男侍自然也要配合着主人的自尊心来讲话。
“那只是一少部分，大部分海族将会感激您为此做出的努力。”
“不，它们只会认为理所应当，亲人死伤惨重后的怒火发泄不出来，等到海族危机解决之后，我有极大可能会变成一个替罪羊。因为这份契约，也许不会有安全问题，但名声……”
“不至于的，您带来的是和平。”侍从继续安慰地说道。
芬克闻言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背后的第三只手臂不自觉搅动起了身侧一缕蓝色长发。
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实际上，这种担忧以前就存在，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相应的后果，但那时候他始终倾向于谈和，因为这能够避免海族陷入真正的灭族危机，属于最正确也是最具有大义的决定。
然而眼下，当谈和即将完成时，芬克却偏偏紧张了起来。
真要是签订了契约，自己会不会被那些怨恨心思颇大的海族撕碎？
不论是人类世界，还是深海当中，总有被情绪支配的疯子存在，海中的疯子尤其多……
而且，就算不考虑自己的私人问题，签订和平协议对海族来说也是有后患的吧？
毕竟真要这么做了，那些不甘心血海深仇的海族必然会不满，海族内部也有很大几率发生分裂甚至内斗……
人类那边也是有这种隐患的吧？
那位名叫伯尼的副主教与自己的身份类似，几次谈判，看他那副漠不关心的姿态，岂不是已经考虑到这件事对他私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了？
伯尼阿利克在海族当中可是个名人，虽然是敌人，但大家都认为他性情英勇，面对海蛇之魔都不怕，且手段强大，拥有着以技巧击杀海龙的智慧。
连那种人都对这件事“表示抗拒”，自己这里……
如此想着，芬克内心不由有所犹豫。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继续参与到谈和工作中去。
只不过，在工作之余，他却与谈判小组中的一位同伴“无意中”唠叨了几句这个话题。
当然，没有提及自己的私人损失，而是以大义的名分，忧虑海族可能会发生内斗。
同伴是一位长着章鱼脑的家伙，有趣的是，它与芬克有着类似的观点。
“德莱塞之前还在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根本用不着与人类讲和，更不能接受这种苛刻的讲和条件，人类目前面临的敌人非常多，且会越来越多，我们应该趁机要挟才对。”
德莱塞是海族中一位颇有名望的章鱼人智者，也是这次谈和的顾问之一。
芬克闻言没说什么，同伴对此却似乎心有执念，“而且就算我们现在讲和，那也只是人类在大量危机胁迫下的妥协成果罢了。别看他们现在表现的很乖巧，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暂时解决我们带来的麻烦。”
“等将我们安抚好之后，他们抽出力量来解决了别的麻烦，肯定会报复我们的。”
闻言后，旁边一些谈判组成员也各自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这个道理其实显而易见，甚至可以说海族对此早有思考，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但以往这点没有成为谈和的阻碍，眼下却莫名其妙地被它们重视了起来。
两位海族倒是没觉得说起这个话题有什么不对，周围的海族同样不认为自身态度的改变有多奇怪。
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有过思考的问题。
于是不知不觉间，海族谈和队伍中的气氛已然与之前那种极力促成谈和的情况截然不同，一丝丝阴霾悄然诞生并爬上了所有参与谈和的海族心头。
不过这其实没有改变什么，谈和的条条框框已经敲定完毕，谈判小组的成员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仍旧按照正常轨迹准备着接下来正式签订的契约。
人类面临着大麻烦，海族其实也一样，它们在外围的游击队与人类遭遇了相同的亡灵危机，本就损失惨重，目前已经很难成规模地对人类方造成牵制了。
与此同时，海洋中也是有亡灵被唤醒的，而且比陆地上的更多。
这两种情况本就麻烦，海族目前在战场核心的几处大本营也不消停，前阵子莫名发生的逆流现象，到现在也都没有得到遏制。
海族在地下暗流中的几处大本营目前已经濒临崩溃，支撑不了太久了。
这也是他们能够与人类讲和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契约签订将会顺利完成。
于是意外就这么诞生了
211 生病
就在正式签订契约的前几天，芬克突然从海族内部报纸上了解到了一件事——
海族在寒霜山脉下面临的那种逆流现象，似乎是人类阴谋所导致的！
这个结论源自于海族对此事派出的调查小组，它们在深入地下暗河后，调查到了人类曾经潜入过的痕迹。
正常来说，这点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双方本就属于敌人行列，给各自捣乱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
然而眼下，在谈判即将完成时突然爆出这种消息，却成了反对谈和的海族们口中无法原谅的大事件，由此牵出的舆论甚至还导致了几个小部落发生了叛乱。
这件事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芬克本就犹犹豫豫的某种想法彻底变作了现实。
于是当天它就“病倒”了。
而没有它这位谈判核心在场，原定即将展开的最终签约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下来。
……
芬克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人类阵营当中，几位从圣城赶来参与谈判的教会高层因此错愕非常，随后一个个恼火不已。
“伦农保佑，祝它早晚病死吧！”
“没了那个娜迦，难道契约就不能签订了？”
“照我们的说法当然能，可海族那边却偏偏说不能。”
“你们猜它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就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我所知，没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海族只是单纯的反悔了？”
“……”
“……”
他们听到消息时，正在一处营帐内准备着接下来正式签订契约所需要的资料，原本一个个表情轻松，现在却是恼火之余颇感头疼。
忙忙碌碌大半个月，隔三差五与那些恶心的海族进行一场口水战。
原本这事即将结束，大家都还挺开心。
谁承想，临到头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不应该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愤怒之余，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没人相信那个娜迦所谓的生病是真的生病，以及，如果海族愿意，就算那个娜迦真的生病了，这个契约也能够签订下去。
所以这件事不只是那个娜迦的问题，还有它背后的海族问题。
海族在犹豫。
是的，冷静下来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海族并非是反悔，而是在犹豫。
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拖延时间之举了。
可为什么会犹豫？
在上一次与那位芬克谈判时，对方表现的可是非常配合的，其他海族谈判成员大体类似。
怎么现在它就突然“生病”了？
“据说海族那边抓到了我们给它们捣乱的证据。”有消息灵通的开始猜测了起来，“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这算什么？昨天我还听到我们有一处村庄被鱼人屠杀的消息哩。它们怎么有脸因为这种事情反悔？”
“也许不是海族的原因，而是那位芬克的问题？”
“不大可能，如果没有海族的意思，它怎么敢在这种关头生病？”
“万一它就真敢呢？”
“那就表明它一定有问题。”
“不，如果真是这样，等于说整个海族谈和队伍都有问题。”
“……那这还怎么谈？”
“谈判组有问题，总归比它们背后的海族有问题要强。”
一片猜疑的气氛当中，唯有伯尼淡定地坐在会议桌处喝着由荨麻泡成的茶水，看起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您有什么内幕消息？”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中年修士见此目露探寻。
这位是圣城来的一位海族专家，对海洋各族的习性研究的非常深，算是人类方谈判组的顾问之一。
“没有。”伯尼摇头。
“那您这是……”
海族专家对此表示奇怪，不过紧接着就又想到，伯尼这段时间似乎始终都是这种表现，于是哑然不已。
相对于他们这些劳心劳力的谈判组成员，眼前这位名义上的人类代表实际却不怎么理事。
有会议就参加，参加了却不怎么提意见，别人问他就嗯啊应和，没人问就在那里喝茶看戏。
在与海族进行谈判时倒是主动一些，但也没主动多少，随波逐流，约等于一个全程参与的“吉祥物”。
大家原本对他这种表现还很满意，因为伯尼年纪太轻，固然身份高贵，且未来注定非凡，却也不代表伯尼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经验可言。
所以他们乐于见到伯尼不理事。
眼下尽管遇到了问题，但也不能说是“生死攸关”，伯尼淡定依旧似乎不算什么意外事情。
于是中年修士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找其他成员商议对策去了。
伯尼则始终处于淡定旁观状态中，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告别这些准备“加班”的同伴们，来到了营帐之外。
“晚上好，阿利克副主教。”有人在不远处和他打了声招呼。
那是松木区战场的超凡总指挥朱利安副主教，这位肥胖且头秃的家伙同样属于谈和队伍中的一员，不过他的状态与伯尼类似，都是打酱油的。
眼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表面上态度严肃，实际伯尼却能够清楚感应到这位内心当中的轻松与惬意。
这并非是因为幸灾乐祸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浑不在意谈判能不能成功。
事实上，在谈和流程正式开始之前，这位胖主教就很开心了，旁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伯尼的感知。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亡灵灾难发生之后，教会高层不仅同意与海族进行谈和，还放松了对超凡者数量的管控！
要说这事看起来与胖主教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关系其实不小。
因为普及超凡是这位胖主教的一种“施政理念”。
伯尼在初来乍到时，就已然发现这位有相应的想法与行动了，因为闹出的动静不小，这个胖子负责的区域甚至惹来了大主教的怀疑，乃至于派遣猎魔人专门进行调查。
之后显然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或者说，也许有结果，却没有伤到这位可能的搞事之人，不然对方也不会安稳站在这里，还成为了至关重要的谈判成员之一。
那时候伯尼还在“失踪”途中呢，回来后就直接加入到谈判工作中去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伯尼始终没有过问，他一向懒得理会这些小细节，就如同他不会在乎之前谈判组拟定的种种条约与进展一样。
都是无用功。
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海族那边会出现意外变故，教会这边接下来也有很大可能出现特殊状况。
最终导致这场谈和无法继续下去。
当然，因为涉及到了能否晋级成为首席主教的问题，伯尼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真的失败。
只不过，结果会超出所有人预料罢了。
212 海族的打算
出人意料的结果目前来说，还只是存在着一点苗头。
某位娜迦生病的消息传来后没多久，始终没离开的莱恩就找上了伯尼，并且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
伯尼故作不解地问，“有第三方插手？”
“没错！”
莱恩语气严肃，“我刚才去海族那边探查了一下，发现那边有地狱的气息存在。”
地狱的气息目前算是无处不在了，不过莱恩说的显然不是这点。
就听他说道：“海族那些谈判成员普遍受到了诱导，那位叫做芬克的娜迦受到的影响最严重。”
“所以这是有魔鬼不想看到谈和顺利完成？”
“我猜是这样。”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解除它们身上的诱导？”
“就算我们这次解除了，还是会有下次。所以最正确的决定是把这件事汇报到上面去。”
莱恩很自然地回答，想了想后，他又道：“我负责沟通天国。人类教会方面就不太适合我出面了。”
这意思是让伯尼沟通圣约教会。
一个身负专门使命的天使当然不合适深入参与到人类教会的事务中去。
伯尼对此也没有拒绝的心思，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扩散了开。
地狱方面也许知道那些叛逃天使曾经降临过，但不可能了解还有十二位官方的天使出现在人类世界来调查“血月灾厄”。
因此，它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隐秘的诱导会被这么快的察觉到。
这是一个意外。
当然，单凭莱恩的存在其实没什么，他就算察觉到了其中有地狱捣鬼，也似乎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受到伯尼传讯的大主教亚度尼斯同样没解决的办法，只能将消息“泄露”给海族高层，以期它们撤换谈判人手。
然而海族最高级别的几位得到消息后却并没有这么做
“谁知道这是不是圣约教会在撒谎。”
深海平台之中，青色的鱼人身影意有所指地道：“那份契约我们认为可以接受，但人类那边可能有反悔的心思。”
它还觉得这是个小问题，不过紧接着，不远处一位章鱼人就打破了鱼人的这种认知。
“芬克生病的确不正常。”
章鱼摇头说道：“我们的谈判小组目前的状态也确实怪异。”
章鱼人是这次谈判的总负责人，所以对其中的细节非常了解。
鱼人没想到这位竟然会这么说，于是有些错愕，“既然不正常，你怎么没早点解决？”
“难道反悔的是你？”
旁边一位金发人鱼语气调侃，实则有些狐疑。
之前的契约它们已经看过了，都很满意，不然也不会命令谈判组准备正式签订了。
本来还都各自松了口气，毕竟这场持续两年多的战争实在是让海族元气大伤。
然而却不想，临到头竟然出现了这种意外。
这点不仅仅是人类那边诧异，就连他们其实也挺茫然的。
既然知道有问题了，怎么没第一时间解决？
而且如果不是人类那边传讯，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现在的局面与我们最开始想要谈和时另有不同。”
章鱼人没理会这两位同伴怀疑的目光，下颚触手缓缓飘荡间，它语气深沉地道：“海底不断有亡灵复苏，这点你们应该知道了，人类那边同样出现了这类状况，我想你们也有过了解。”
“这又与这次谈判有什么关系？”金发人鱼反问。
“你们认为这种灾难的出现的源头是什么？”
没有回应，两位海族高层对视一眼后，若有所思。
在亡灵复苏发生之前，法洛斯王国以及其附近就不断有灾难降临了，甚至可以说，它们海族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它们发动入侵的原因是遇到了海蛇之魔的复苏，所以海族其实也是受害者。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
它们其实早有猜测，必然是地狱中的那些魔王。
除了七魔王之外，没有谁能够有能力连续做出这类大手笔。况且期间还有两位魔王确实露过面。
而既然以往的那些灾难是魔王们发动的，这次亡灵复苏想来也逃不出魔王阴谋的范围。
“你认为幕后的魔王不会真的见到我们与教会谈和成功？”
金发的人鱼王蹙眉询问，“而这次谈判组出现异常，也许是一种警告？”
“有这个可能。”
章鱼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但我们不能将这点看做是一种胁迫，它也许是一次机会。”
“机会？”
“没错，机会。你们认为亡灵复苏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
它们虽说隐约了解到那些复苏的亡灵体内有邪恶的地狱气息，但这点说明不了什么。
因为每一位魔鬼以及恶魔，所掌控的力量全都附带有地狱气息，就连涉及到地狱的血腥仪式同样如此。
所以正常来说，海族，以及其他人不会怀疑到这场灾难背后其实有一扇门即将开启。
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直通人类世界的地狱之门，对它们而言，也就只是在远古传说里面听到过一二。
但如果有非正常情况提醒，那么再不可思议的猜测也终将会浮现在脑海当中，于是章鱼人紧接着就道：“不久之前，我们在海洋上遇见了一群血疫魔。”
“从它们的数量来看，显然不是被召唤过来的。”
不是召唤过来的，能是怎么过来的？
倾听的两位海族高层有所明悟，却又不敢相信。
“你是说……地狱找到了直通人类世界的办法？”
“谁又能确定呢。”
章鱼人摇头，“但总能想得到，接下来地狱必然会有更大的动作。”
没人回应这话，它随之接连开口。
“可能你们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我们这几年的战争，很大可能是被地狱某位魔王当做了刀子，也就是说，我们其实站在地狱那边。”
“接下来如果地狱真的有什么大动作，我们最好的选择其实是搭上这股风，而不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跳到人类那边去。”
“当然，我承认我所说的站在地狱这边有些想当然，魔王们只是充满恶意的利用我们罢了，但领导一支种族，摒弃情绪观念做出选择是基本的要求，对我来说，只要对海族有利，我们就可以做。”
“所以，继续被魔王们利用就是我们的机会？”青色的鱼人王惊愕地道：“难道我们就不能中立吗，你还想我们死多少族人？”
这个世界没有与虎谋皮一说，但类似的观点还是有的，章鱼人对此其实明白的很，他的意思其实也不是真的与地狱合作。
“我当然希望我们能站在中立方那边去，但别忘了，我们现在正在与人类谈判。”
它说道：“一切有利于谈判的要素，我们都要抓紧。”
“所以你瞧，谈判组出现了异常，人类那边就坐不住了。”
213 ‘倒霉’的伯尼
“那接下来如果将我之前说的那些透漏给圣约教会，你认为他们是会选择彻底与我们翻脸，还是会选择在谈判中让步？”
大家闻言后恍然。
这就是所谓的机会了。
只是紧接着，它们就想到了更多的问题，“幕后动手脚的那位魔王会甘愿被我们利用？”
“谈判组出现的异常，真的是所有异常中的全部吗？”
“海族与人类谈和，魔王们应该不愿意见到，它们一定会出手阻止，这次不成功，也许会有别的……”
越想事情就越复杂，也越令人忧虑。
“这就要我们与人类共同努力了。”
章鱼人语气复杂地道：“如果真的对抗不了魔王们施加过来的阴谋，那我们就只能选择站在地狱那边去。”
“大家都知道，弱小是没有选择权力的。”
这次没有谁开口反驳了，深海平台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如果实在抵抗不了，那自然只能选择妥协，以免本就伤痕累累的海族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
这也许就是幕后阴谋者的真实目的，搜刮一支海族为己用。
但这种妥协实在令它们不甘心——
相对于直接屠戮海族的人类来说，它们其实更恨七魔王。
只是，再恨又能怎么样，实力不如人，挨欺负了又能找谁说理？
“七魔王有九位，而我们只会投靠其中之一。”
见气氛有所沉闷，章鱼人开口劝解道：“它们也并非铁板一块，真要到了投靠地狱的程度，我们其实反倒会有更多的选择。”
更多的选择代表着更高的自由度，这也算是一个勉强的安慰了。
大家遂稍微放松了许多，继而打起精神来，复又谈论起了眼下这件事。
不论想的有多远，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谈判相关。
谈判总负责章鱼人希望藉此拖延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但实际上真要往下拖时间，它们也有不少麻烦。
比如说，在那寒霜山脉内的逆流现象影响下，大量海族已经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了，逆流动荡，它们的驻地被“刮走”，一片混乱下，堪称士气大跌。
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届时要么上岸，要么转移。
这种情况，想要拖延时间可不容易。
但再不容易也要做到，毕竟相对于整支海族的命运来说，一段时间的动荡其实不算什么。
……
让它们更加下定决心咬牙坚持的是，在海族谈判组出现异常之后，法洛斯人那边同样出现了意外——
位于王国东南部的劳埃德教区与托玛士教区，竟然在当地主教的带头下，公然反对起了教会的谈和举措，并且大肆指责所谓的谈和完全是懦弱的妥协。
有着报纸这种东西，一时间，这个消息惹得王国内外哗然四起。
谈和是教皇批准了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公然反对教皇的命令！
这点很不可思议。
在教会中，不满谈和的其实有不少，但大家的选择基本都是私下里写信联络圣城诸多枢机主教，以期他们影响到教皇更改命令。
也有一些修士或者神职人员走到大街上宣扬反对谈和的思想，这种事甚至不仅仅在法洛斯王国内出现过，其他国家，甚至放眼整个光辉之地，都接连有发生。
然而尽管声势不小，但主教级别的人物，公然以主教的身份站出来反对，可真没有人能想的到。
教皇背靠天国，他发布的一切命令都具有神圣色彩，如此反对，就像是边臣违抗皇帝圣旨一样，换算到光辉之地来，不至于到造反的程度，性质却也非常恶劣。
“那些人必然受到了魔鬼的蛊惑。”
听说这个消息时，天使莱恩直接做出了判断，“不然不会这么冲动。”
“也许这并不是冲动。”
一旁的伯尼正在看着汤姆修士送来的一份工作汇报，闻言后随口说道：“教会内隐藏有很多异端派系，上次科弗代尔沉没后，他们就闹过事。”
科弗代尔这个词让莱恩不自觉皱了皱眉，他其实对造成那场灾难的大天使不满着呢，不过这话也不好说出口。
然后他就又想到，科弗代尔事件与谈和一事多少有相似的地方，比如都在顾全大局，却又都面临着反对的浪潮。
如此一想，他紧接着就又想到，相似的可不只是这两件事，还有异灵部门的创建与推广。
虽说推广过程还算顺利，目前已经在王国全境初步成了规模，但其实这件事的反对声音同样不小，或者说，异灵这种东西天然就不被正统教会成员认可。
只不过，这件事的反对声音被其他事情给掩盖了下去。
但掩盖终究不是消除，等别的喧嚣褪去，人们反应过来后，该反对还是会反对——
也许会有人说异灵的存在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但就如同有人利用魔鬼的力量救人一般，救的人再多，那事情也都不是那么回事。
有着天国的存在，有着圣约教会千年时间的宣扬，光辉之地的人们可不见得全都怕死，他们反而怕沾染邪恶继而堕落。
想到这里，莱恩委婉地提醒了伯尼一句，“我认为，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是控制舆论。”
他对异灵其实没什么恶意，因为他在这方面有更深入的思考。
大多数人类认为异灵邪恶的原因是它们能够附体死尸，还杀不死。
然而天使也能够附体死尸，他现在就附在一具尸体身上呢，想要杀死这具尸体挺简单，但想要彻底杀死他很难。
所以但从这方面判断，根本不能将异灵推到邪恶中去。
有着相似观点的存在其实不少，这也是异灵部门能够推广开来的原因。
但相对于大多数盲目的群众来说，能够理智对待异灵的终究是少数。
所以莱恩认为这个工作很难。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伯尼实在倒霉。
被天国里的旧部坑不说，还有大天使不待见他。
眼下做的工作，除了与异灵有关就是与谈和有关。
这两件事却又有大量反对声音，也自然会惹人敌视。
如果不是没有证据的话，莱恩甚至怀疑伯尼目前的这种遭遇，是因为上面故意引导的缘故了。
可惜他就算再可怜伯尼也没法做什么，除了每天按时用入梦法给伯尼的超凡修行提供便利外，他就只能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帮帮忙。
比如调查海族谈判组那件事，就是他自告奋勇主动做的。
效果却似乎没多少，调查过后，消息传递出去了，不论天国还是圣约教会却都没什么反应。
眼下就这样拖着呢，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看着都着急，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有考虑去为那位名叫芬克的娜迦治病。
然而人家是装病，他该怎么治才能治的过来？
……
单纯的天使急的一脑子茫然感。
当事人伯尼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急，谈和工作没有进展，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异灵部门的推广上面。
当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不过实际上，伯尼的注意力大多还是放在了自家的黑雾世界当中——
魔王们不断在联系他，他正考虑先搭理谁呢。
214 利未雅坦之纽带
进入黑雾世界的小木屋后，能够接连感受到脚下一丝丝地震般的震颤，那其实是魔王级别的人物正在通过特殊手段联系伯尼。
这种震颤已经持续有好多天了，伯尼以往并没有理会，因为这事不用着急，而且他也有存心戏弄那些魔王的心思。
不过现在，这种戏弄心态倒是没多少了。
于是不需要再思考什么，心思一动，坐在椅子上的伯尼就‘接通’了一位魔王的“通讯请求”。
“想要和你说句话可真是不容易，晨星。”
一道阴惨惨的声音随后就从“天空中”荡漾了起来。
“听说你在图灵王国吃了亏？”伯尼没理会对方的话茬，反问时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倒是显得饶有兴趣。
只不过这话在旁人听起来，似乎更像是讥笑。
“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晨星。”
对方冷哼了一声，带起外面黑雾荡漾不已，“你吊我们的胃口这么久，一定有小心思吧？说说，你想要什么？”
“瘟疫之王德里安的王座怎么样？”伯尼状似正经地问。
他这种表现与往常相比完全不同，堪称话语带刺，不过这对于来人而言似乎非常熟悉，因此除了冷哼了一声外，没有别的回应传来。
伯尼见此有些无趣，随后就不打算再戏弄对方了，于是开口说道：“如果你希望获得地狱之门的使用资格，那就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对方语气有所警惕。
“在我需要的时候，前往颤抖海的伯莎群岛范围内施展利未雅坦之纽带。”
“只是这样？”
声音有些错愕，“没别的？”
“当然。”伯尼肯定地道：“我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们就签署一份灵魂契约。”
“要包括地狱之门的具体位置，以及你不能随意关闭它。”对方警惕地说道。
“当然。”伯尼再次肯定。
“真的只是施展利未雅坦之纽带？”
“不同意就算了。”伯尼随意回答。
对方连忙应承，“同意同意，我们这就签约！”
于是对话结束，直到双方在一份羊皮卷轴上烙印上各自的真名，对方似乎都还有些不敢置信，甚至又反问了一次。
结果被伯尼不耐地主动切断了联系。
然后他就接通了第二个魔王的“通讯请求”。
“好久不见了，晨星。”一道语调优雅的声音响起。
“我刚与德里安签了契约。”
面对这位，伯尼直奔主题地说道：“换取地狱之门使用权的代价很简单，在我需要的时候，前往魔鬼海的死亡礁石上施展利未雅坦之纽带。”
“呃……你是认真的？”
“……”
“……”
……
如此反复，除了恐惧之王密德尔顿外，伯尼把剩下的那几位魔王联络了个遍，也可以说勒索了个遍。
这是很正常的操作。
地狱之门的开启看似没什么波折与意外，实际上却耗费了他无数精力筹备，甚至从想法化作实际动作的过程不会少于一百年。
令分身转世成为法洛斯王室并修习前世皇帝时代自创的“秘法”也不是说能做到就能做到的，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大量物力财力。
所以尽管魔王们顺着地狱之门来到人类世界属于他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但魔王本身可不知道有这回事。
此刻能趁机“敲诈”一番，伯尼当然不会放过。
在做这事之前，他就已经猜到魔王们不会拒绝了。
地狱之门这种东西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涉及到了未来整个世界的大势，别说伯尼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很难，就算艰难，魔王们也不会放弃。
不过实际上，施展所谓的利未雅坦之纽带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对于魔王而言，只能算是一次大消耗罢了，施展完毕，消耗的能量只需要一定时间就能弥补回来。
这也是它们乍听之下颇感诧异的原因——
谁都会觉得伯尼会狮子大开口，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并不难的要求实际上却是另有“陷阱”，真要这么做，魔王们可别想讨的了好处。
想来也会有魔王怀疑这其中有坑，但它们其实别无选择。
魔鬼的契约虽然可以被撕毁，但那需要比签订契约者拥有更高的位格，而魔王的位格，已然是这个世界的顶点了。
所以说，魔王之间签订契约，等于无解。
这件事耗费的时间不算太多，做完之后外面的天色也才堪堪黑下来，又在黑雾世界琢磨了一番自己的“魔网”与魔杖后，伯尼这才回到了现实。
现实中需要忙碌的倒是不多，海族谈和陷入“瓶颈”，这点暂时“无解”。
异灵部门的推广方面，既然那位爱丽丝已经开窍动用了系统的力量，他也就算是彻底省心了，根本不用多理会什么。
倒是那位开窍背后隐含着的一些事情，让伯尼沉吟不已。
他其实不可能掌握那位爱丽丝的行踪，但长时间的接触，已经让他基本掌握了对方的性格习惯，甚至就连那三种线索，也多少看了出来。
眼下对方一反常态，显然是有了什么仰仗，而这点配合那三个线索，以及最近动向，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伯尼考虑做点什么，但仔细想想又不到时候，于是决定暂且作罢。
……
与此同时，海族谈判组出现异常一事正不断发酵当中。
圣约教会对此没有反应，反而忙着处理教会内部的反对声音，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毫无进展。
本就将精力放在人类世界的大天使安东尼，从教会那边得到了这件事的消息。
或者说，在教皇得知这件事时，大天使安东尼同样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
因为他本就与教皇呆在同一个屋子当中。
油画花瓶、盾牌长剑，教皇的卧室看起来平平常常，如同一个稍有格调的小贵族似的，而倚靠在床头半躺着的教皇本人，此刻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威仪可言，那消瘦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位平凡的祖父。
有仆人敲门而入，继而递上相应的消息，那羊皮卷轴材质的文件被老人紧紧握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紧绷。
而安东尼就这么静静漂浮在教皇脑门上空，俯瞰着这位人类世界顶级高手之余，对方却丁点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然后安东尼就听到了一句话。
“终究是被遗弃的，连海族都能欺负到头上了啊……”
215 不要牌面的大天使
“终究是被遗弃的，连海族都能欺负到头上了啊……”
这话让他不自觉皱眉，却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决定将三神教“复苏”之后，安东尼就隔三差五跑来观察这位圣约教会的掌舵者了，毕竟想要从圣约教会的体系里延伸出一个“新”教派，就不能不考虑教皇的存在。
而尽管教皇此刻语气苦涩，以往也时常自嘲为天国派遣的管家，但事实上，就算是大天使，也不能随意撤下教皇。
因为这涉及到了圣约教会，乃至天国存在的根本——
虽说神灵不在，但人类的信念却始终源源不绝地诞生并且融入到天国之中，而这种信念除了对神灵本身提供信仰的力量之外，还有着对圣约这个体系的维持作用。
有了这种作用，圣约教会才能在所有人心中无可取代，教会背后的天国才能维持超然的地位。
而教皇作为这个体系中至关重要的存在，其命运自有“定数”，只要不犯大错，就绝对不可能被罢免，属于终身任职行列。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安东尼发现，这位人类教皇并不是那么“虔诚”，他可以发现，这位人类老人隐隐有种对天国不满的情绪在心底存在着。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安东尼一时间却没有了解到。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安东尼很看中这位的不满。
没错，看中。
圣约体系已经不能继续存在下去了，想要在方舟计划之外最大努力的挽救人类世界的秩序，三神教的诞生不可避免。
但这种诞生不能凭空出现，因为多灾多难的光辉之地并没有太多时间去从无到有的发展出一个新教派，所以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创立。
这就要将圣约教会分裂开来了。
这点很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因为不论是从观察教皇来看，还是从以往许多迹象来看，安东尼都能发现，教会内部的分裂种子非常多。
眼下也就是因为灾难本身的存在遮掩住了那些种子罢了，但如果外部危机消失，那么不用别人做什么，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圣约教会也必然会陷入内乱状态当中。
而就算外部危机不消失，分裂的现象也已经愈演愈烈了。
法洛斯王都沉没事件、异灵事件、海族谈和事件……
种种事情别看没有成为主流关注的焦点，但幕后始终有人在推波助澜，以这些事为借口来煽风点火。
这种情况，甚至都不用安东尼亲自做什么，他就能眼看着教会走向混乱。
当然了，说是不需要，但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的，不然任凭这么胡乱分裂，只会凭白消耗人类的综合实力。
所以安东尼需要在幕后进行一些引导，让教会的分裂有个方向。
不过虽然思路是这样，但安东尼目前却还不能这么做。
因为教会眼下的分裂还不算彻底。
对此，安东尼原本想要冷眼旁观，静看幕后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继续搞事情，但海族这件事，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仅要谈和，还要合作。”
喃喃着，他最后看了眼床榻上半躺着的消瘦教皇，身影蓦地离开了此处，再一出现，则已然来到了大海当中。
目光微扫，安东尼立即发现了海族几位高层所在的地方，并且瞬间出现了那处平台上面。
于是，正在深海当中等待着人类方在谈判上面让步，或是干脆被魔王找上门威慑的四位海族领袖们，不由自主地齐齐瞪大了双眼。
它们不认识这位穿着简洁亚麻袍，脑门光秃秃一片的中年人是谁，但它们却能够清楚感受到光头身上充沛的神圣力量。
力量强度不高，但却代表着天国。
“你是……来谈判的？”
那位章鱼头试探地问。
“谈判。”安东尼点了点头，“解除战争要谈判，合作方面也要谈判。”
“合作？”
这个词让海族方面面相觑。
安东尼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滔滔不绝地与这几位海族说起了他的打算。
简单来说，就是双方从互相讨伐变成一致对“外”，这个外主要是针对地狱，但也不排除其他族群。
目前的情况，正常人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地狱接下来必有大动作。
而这个大动作很难逃得出灾祸与死亡。
人类死亡，海族死亡。
既然有了这么一位共同的敌人，那么合作的可能就已经诞生。
海族几位高层对此目瞪口呆，任凭一位高等级圣灵在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一切，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天使都跑出来谈判了，还用想别的可能吗？
必然是天国准备下场帮助人类了啊！
如此一来，那未来的地狱肆虐，还算是大势所趋吗？
“我们似乎没办法再逼迫人类在谈判里让步了。”它们以私密的方式窃窃私语。
“看来我的判断有些失误，未来的风口也许并不只限于地狱……”
“别的不好说，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们与天国合作，那位之前利用我们的家伙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
教会的谈判组面子不好用，一位天使的面子却极强，也让本来都制定好的“策略”不得不推翻。
亏得它们并不清楚，站在它们面前的是一位大天使，不然下巴都得惊掉了。
但也正因为它们不知道，所以面对带着诚意而来的光头圣灵，它们最终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确切合作的准话，只是说商议一二。
安东尼对此并不意外。
涉及到一支族群的未来，不仔细考虑才叫怪事。
他这边其实也要叮嘱一下人类教会，有问题要及早处理，不然就算对海族游说成功了，也不代表双方真能合作。
不过他相信这点并不是问题。
教会中虽然有很多反对与海族和解的声音，但谈和的议程既然能提出来并且坚决执行，那就代表着高层教会成员普遍理性。
而既然谈和都能进行下去，那么更进一步的合作，自然也是有谱的。
至于他一个大天使跑来与海族谈判的牌面问题，安东尼倒是浑不在意。
世界灾难在前，天国却抽不出多少力量来应对，如果他眼下还顾及自身面子问题，那就别想做成什么事了。
甚至他还有考虑亲自下场与光辉之地的世俗政权接触一番，以便接下来的行动顺利。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找英格索尔谈谈。
关于三神教的问题。
216 邻国状态（二合一）
在某位大天使想到伯尼时，伯尼正忙碌着工作。
他目前主要是在忙着推广异灵部门的运作模式，这个工作并不复杂，其实也就是写信不断与法洛斯境内的各地分部管理者交流。
这些管理者并不是他亲自挑选的，事实上，让他挑选他也不认识那些人。
他们属于各地主教亲自选定，如同大主教当初选定伯尼一般。
所以实际上，各地异灵部门分部内的具体工作，并不需要伯尼考虑。
他只需要对各分部的工作状况做出指导而已。
如果没有谈和任务在身，可能还需要伯尼前往那些分部巡视，但谈和工作目前虽然停滞，却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次恢复。
这就要求伯尼这位核心人员不能离开特瑞西附近了，因为海族的主要战力基本都在这边，谈判也不能离开这里。
工作内容简单，工作的形式也并不复杂。
呆在要塞的屋舍内，不断有信件化成的乌鸦从外飞来并恢复成为一张张羊皮纸，其中内容大多都是请教各种问题，伯尼看完后，则会根据上面的内容予以写信回复。
而当他写完一封信后，并不需要亲自动手，自有跟随着办公的神职人员将信件“鸟化”，然后飞窜出房间，前往相应的分部。
如此重复，日复一日，看起来颇为枯燥。
不过在场的几位神职人员没什么不满的，相对于外面那些与海族战斗的士兵以及超凡者，一个安全且功劳不菲的工作已经算是难得的待遇了。
而且这个工作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参考来信内容，可以从中感受到一整体上的形式变化。
以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伯尼收到的信件，已经不限于法洛斯王国——
邻国黑荆棘开始有神职人员给他写信，并询问异灵部门的大概情况。
而且这种来信并非是以鸟化的形式直接进行，而是通过更高级别的方式与特瑞西的大教堂进行即时联系，再由大教堂内的神职者将信件施法传递过来。
这点看似普普通通，实际上却代表着一个非常正式的变化，即黑荆棘王国同样有意设立异灵部门。
这种变化尽管在信件上没有表达出来，但在场的工作人员对此却都能猜测的到。
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获得黑荆棘王国大主教的同意，写信者是不可能有资格使用那种即时通讯的。
而这类事情，只要涉及到管理一整个王国宗教事务的大主教，那就代表着事情本身不是临时拍屁股想出来的，而是早有筹备。
所以说，在黑荆棘王国内部，创建异灵部门的呼声必然不小。
这种情况其实很怪异。
因为就算是法洛斯王国本身，目前也都还有大量反对异灵部门的声音夹杂在其他反对浪潮中呢。
尽管这种反对是某些存在暗中挑唆的缘故，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不是反对者本身就有这种意思，那么想挑唆也是不可能的。
多灾多难的法洛斯王国内都有这种情况，换做国外，自然会遭遇更大的反对。
因此可以从中看出，这封看似简单的信件，想要诞生并且传递过来，是遭遇了多少困难。
但仔细想想，能看到这封信也算可以理解。
因为黑荆棘王国面临的沼泽天虫之灾，已经严重的堪比法洛斯目前的遭遇了。
这种灾难损害的并不是生命，而是生命的生存土壤。
不过关于这点，人们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具体怎么样其实很少有人知道。
因为法洛斯人对此其实感受不深，说是邻国，但两国之间隔着一条非常高耸的山脉，平时通讯就费力，更别说现在这种战争时期了。
而且报纸这种东西，目前只在法洛斯境内有正式发行，法洛斯之外可还属于一片“闭塞”呢。
那些地下报刊也不会去选择报到法洛斯之外的局面状况，他们连境内都还没有彻底吃透，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
自打报纸诞生以来，只算法洛斯王国内部发生的新闻，就已经足以让他们的取材资料源源不绝了。
总而言之，虽然知道邻国有面临沼泽灾难这码子事，但黑荆棘王国来的“求助”信件仍旧让知情者们大吃一惊。
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的传扬到了驻地外的熔岩要塞当中，成了士兵们口中的最大新闻，继而又被官方报刊正式报到，惹来一阵强烈的热议。
民众的心理很奇怪，如果“叛逆”的只有自己，那么就会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如果有人开始效仿自己，那么这种怀疑就会迅速减退，内心中反而多出一股子优越感。
创建异灵部门，在他们看来就属于叛逆的一种表现。
所以相应的，对异灵部门的反对，在黑荆棘王国的消息扩散出去后，反而削弱了不少。
这点在其他地方看不出来，但在报纸上却能够清晰感受到——
所谓的舆论压力，如果没有报纸这东西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如果说黑荆棘王国来信是属于意料之外但却情理之中的话，另一个邻国，冈瑟王国的来信则完全是一个惊人的消息了。
同样的措辞，同样的目的，都是为了讨教如何“驯养”异灵的，后者与前者之间相比却完全不同。
因为冈瑟面临的问题，其实并不算十分严重，不至于动用异灵这种“歪门邪道”来抵抗。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消息泄露出去之后，就成为了特瑞西民众们的议论焦点。
报纸上也迅速浮现出了相应的新闻。
[据了解，冈瑟王国的女巫之乱已经席卷全境，女巫们能力增长迅速，成员繁殖速度飞快，冈瑟各地教堂频频受到袭击，教会苦于应对，事态已经非常紧急……]
这种消息当然不可能登载在正式报刊上，但各种地下小报却对此无所顾忌，与此同时，他们同样不会隐瞒别的坏现象——
[亡灵天灾蔓延法洛斯全境后，已经朝着周边国度扩散]
……
[黑荆棘难民不断入境冈瑟与威弗列德，治安因此受到损害，两国本地人对难民的排斥心态日益增强]
……
[临海地区的盲神教派正在发展壮大，北方桑树城中已经见到了他们传教的身影]
……
[继本国对超凡者管制放松后，邻国已有类似的提案诞生……]
……
没有渠道观看这些地下报刊的人，除了能够感受到法洛斯本国的变故之外，不会察觉到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
但凡是消息灵通的，都能从中隐隐感受到一种风云巨变的大势正在酝酿，或者说已经显露出了一角！
“这就是上面最初决定使用异灵，而不是自身培养更多超凡者的原因么？”
每天伯尼都能收到一份名为真理报的地下小报，而这份报纸的存在并没有对跟随在身旁的天使莱恩隐瞒。
此刻他正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看着那份报纸，表情颇为凝重。
正常人会看报纸中显露出的各国变化，而他看到的，则是造成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
各种灾难已经朝着整个东大陆扩散！
以前他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天国高层非要选择驱使异灵。
如果法洛斯真到了支撑不下去的那天，教会难道不能加大力度调取其他王国中的教会力量支援？
为什么非要顶着反对意见去“培养”异灵们呢？
现在看来，显然天国早已预料到了灾难不可能只限于法洛斯，而真当所有王国都抽不开手来支援别处时，自然是增强各自本身力量这一选择最正确。
开放超凡者数量限制也是一种正确选择，可惜原住民超凡者的成长速度根本比不过异灵，而且组织起来也非常麻烦。
比如此刻的法洛斯王国，现在各地还在纠结于超凡者数量到底要开放多少，以及额定的数量如何分配的问题呢。
距离这个指令生效已经一个多月了，王国内部却连正式开始培养一位超凡者都没有，可以想象，接下来这件事是会多么的麻烦。
相比之下，使用异灵的力量则非常方便了。
它们虽然混乱无序，参差不齐，但也算有好有坏，并非全体邪恶。而且虽然成长速度惊人，但成长上限却不高。
或者说，这个成长上限是可以被掌控的。
第一第二位格的升格没法限制，第三位格的升格却繁琐的多，除了原住民外，异灵很难掌握有这个资源。
而且这还不怕被抢，因为第三位格的升格需要量身定做，资源专属性非常高，异灵们也很难弄清楚在教会那臃肿的组织结构里，到底哪个是有能力量身定做升格药水的药剂师。
这点其实并不只限于教会，就连海族那边也是这么个情况，不然就算海族没那么多规矩，也是不敢太过信任异灵的。
“幸亏是这样，不然单凭那些异灵的成长速度，总有一天人类会反被压制。”
想着这一切，莱恩对此颇为庆幸。
不远处正在写信的伯尼感受到了他的这股情绪，不由抬头瞥了他一眼，却也懒得理会这孩子如此乐观的想法。
玩家受挟制那只是暂时的状态，或者说，以屏幕形式玩游戏根本无法掌握炼药之类的精细工作，但这种游戏方式却不一定始终持续下去。
游戏公司又不是没掌握“虚拟现实“的技术，眼下不开放，不代表以后不放开。
真到了那个时候，凭借另一个世界的科学精神，想要吃透这个世界的一切那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在目前，就算正常玩家无法掌握相应的药剂配置，游戏公司却不可能不做准备。
等游戏公司认为时机差不多了之后，玩家整体实力自然会呈爆发式增长，想要单纯以药剂来限制它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然了，天国中的那位既然敢让玩家以异灵之名正式融入到教会为首的人类社会当中，其实是另有后手的——
那暗影界的一群无头骑士对于玩家这种外来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伯尼对此却有反制手段。
届时玩家们的力量反噬起来，那才叫惊喜。
这点算是双方较量的大招之一，非必要情况不能暴露，除了伯尼之外没人知晓，就连游戏公司那位爱丽丝都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的命运早已注定。
“异灵的存在极大减弱了特瑞西附近受到的危难，其他地方的异灵部门虽然刚刚创立，却很快就发挥出了强大的用处，这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伯尼转而说道：“接下来就算亡灵灾难不扩散，东大陆的其他王国也是会考虑创建异灵部门的。”
“也许他们现在就在考虑。”莱恩闻言若有所思地道：“但很可能正在犹豫，因为没有谁想要做第二个尝试的。”
第一个尝试的自然是法洛斯王国，但这主要因为法洛斯受灾太多，所以虽说面临着反对，但却没影响到正式推广。
然而目前可没第二个法洛斯王国。
黑荆棘目前的灾难程度虽然很高，但那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死亡，所以目前也只是在咨询，而没有更多动作。
当然了，如果第二个尝试的王国出现，那么第三个、第四个所面临的压力自然会减弱，想来不久之后，玩家们在整个东大陆都能“畅通无阻”了。
除非那个已经在扩散的亡灵灾难不再扩散，尚处于安稳状态的王国能够持续安稳下去。
但这点可没有人能够保证，相对之下，有备无患才是大家普遍的选择。
“也许不久之后，你会被调离法洛斯，伯尼。”
莱恩想到了某种可能，“我觉得与异灵相处是一门学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的，起码短时间内不能，单纯看书写信也不能。”
“那也用不到我离开这里。”
伯尼闻言笑了笑，“真要像你说的这样，派遣一群人跑来培训几天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这的确不复杂，”有人插话，“但有其他复杂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英格索尔。”
声音很陌生。
伯尼对此还没感觉怎么样，坐在壁炉那边的莱恩却瞬间愣住了，继而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的窗口位置，一位穿着灰色亚麻长袍的中年光头随之映入眼帘。
光头五官端正，表情严肃，笔直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威严的气息，让莱恩本能地升起了一股子畏惧情绪，口中的招呼甚至有些结巴，“安，安东尼阁下？”
.
217 末日审判
被称之为安东尼的大天使负责管理天国的律法与秩序，又名审判大天使，对于寻常天使而言，属于最具威慑力与权威性的存在。
这点在上次伯尼被一群反叛天使绑架事后，就从莱恩那里了解到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身份，当初那群天使才乖乖的跟着离开没有反抗，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尽管莱恩对这位大天使本能的有所畏惧，但实际上，对方的态度看起来还是很和善的，甚至比上次见面时，还要和善。
“你们的调查任务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光头中年问话时，已经坐在了莱恩对面，手中还捧着一杯柠檬茶。
“已经调查完那片海域的舰队遗骸。”从“惊吓”当中缓过神来的莱恩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表情仍旧显得很拘谨，“多伦在海底调查那座火山封印，丽雅嗅到了一抹气息，正在北大陆追踪。”
“气息来自那位出手的未知天使？”
“应该是，具体我没有过问，因为，呃……”
因为莱恩以前的任务是监视伯尼来着，现在虽然因为不久之前发生的“绑架”，已经没有这回事了，但其他天使们的调查节奏已经走向正规，也用不着他帮什么忙。
所以莱恩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为伯尼提供入梦法，然后为海族和亡灵之类的事情操操心。
说实话，如果不是法洛斯灾难频发，以及背后暗流涌动，他这次下来的小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大天使面前感到畏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自己这次下来是有事情做的，而不是旅游度假。
不过安东尼却并没有为难莱恩的打算，见对方吞吞吐吐面有尴尬，就将视线看向了旁边坐着的伯尼。
“第四军团那群家伙正在帮我做事。”他道：“还算老实，也没有再提他们那劳什子的神之恶。”
如果不是你这位大天使将注意力放在人类世界，让他们不敢随意乱动，你看他们还老不老实。
一旁莱恩暗暗吐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一位大天使竟然会在人类世界东跑西窜，尤其是方舟计划进行到后期的关键时刻。
如果真知道有这种事情，那些家伙才不会冒险跑下来呢——
本来离开天国是挣脱囚笼，想要挖掘真相，结果就这么直接掉坑里了。
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伯尼肯定吃个大亏。
上面那位可真阴啊……
内心思绪繁多，表面上莱恩却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假装自己是木头人，不去打扰旁边两位的对话。
“您是说，您并没有惩罚他们？”
伯尼“错愕”地询问。
“目前人手紧缺。”大天使如此回应，“他们也没来得及做什么。”
伯尼因此看了旁边莱恩一眼，对方正朝他眨着眼睛。
上次莱恩就说过，那群“叛逆”大概不会受惩罚，眼下他倒是说中了。
不过这其实并非重点。
“那么，神之恶与血月灾厄之间，到底是……”
问话时，伯尼表情看起来很凝重。
这话当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而是深入天国局面的。
“如你所想的那般。”安东尼对于伯尼这种直奔重点的模样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问。
因为这至关重要。
“天国中有一部分天使认为是我们几位大天使联手杀死了我们的神，而血月则是这种背叛的代价，是神临死前对这个世界的诅咒。”
“真的是这样？”
“对，也不对。”
光头中年很坦然的承认了，让一旁默默倾听的莱恩登时睁大了眼睛，满脸惊骇。
虽然天国中早有这个说法，但大部分天使其实并不相信这点。
毕竟神灵是天国的核心，也是天国的基石。不讲信仰，单讲实际，大天使们也没理由这么做。
然而现在，这位竟然承认了！？
他因此感觉很慌，甚至都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了。
然而场上两人却并没有理会他。
伯尼听完这句话后也没开口说话，目光始终盯着对方看。
“神并未死。”大天使随后说道：“只是被我们联手封印了。”
“为什么？”
“因为祂认为人类已经堕落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大天使面不改色地端起杯子来抿了口里面的柠檬茶，“所以想要发动一场末日审判，清洗掉最少一半的人。”
“这……”
房间里登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显然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起码对旁边的莱恩来说是这样。
不过安东尼却没有让这种安静持续多久，他看了看伯尼后，突然笑着说道：“当初你可是最先开口反对我们那位神的，在那场战斗中也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所以我想你现在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违背信仰的感觉？”
伯尼闻言没说话。
一旁的莱恩听到这点，倒是有所恍然。
怪不得伯尼平时不怎么祈祷，对圣约教会的一些规矩也始终不以为然呢。
圣灵转世后虽然没有记忆，但性格与思想观念还是有潜移默化的影响的。
所以如果一个虔诚的天使转世之后，本能的就会对神灵与教会抱有极大的好感。
但这点莱恩并没有从伯尼身上见到。
或者说，伯尼虽然始终在全心全意地完成着教会交代给他的任务，期间却始终没有发表过他自己的想法与意见。
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工作，而不是一个需要倾尽全力去做的宗教事业。
接触的时间久了，莱恩很自然的对此有所发现，本来还在怀疑是因为纽卡斯尔大陆的成长对他造成了影响。
却不想，结果竟然是因为前世本就是这样……
想来，安东尼阁下能够这么容易的就说出真相，也是因为这点吧。
看起来伯尼虽然表情恍惚，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受打击的模样。
那么，自己呢？
父神被背叛，凶手就坐在旁边，这……
好不容易思绪有所分散的莱恩想到这里，复又陷入了茫然当中。
要说他对那位神有什么感情吧，其实没有。因为他在“出生”之后，就始终没见过神。
然而那是从小到大的信仰啊。
虽说这个信仰听起来很邪恶，甚至比地狱魔王还要凶残……
“好了，不管你们能否接受我的话，也都要打起精神来。”
在莱恩陷入“困境”之际，大天使复又开口了。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业需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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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戏虐
“血月的存在虽然并非源自于我们封印了神灵，但封印神灵这一举动却加剧了血月出现的频率。”
房间内，在说出更重要的事业这句话之后，坐在两人旁边的大天使却并没有直说这个事业是什么。
而是说起了因为神灵被封印所引发的问题。
“在这之前，血月百年难出一次，而现在，基本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天。”
说起这话来，安东尼本就严肃的面孔显得更加坚硬了，“而据我们预计，还有不到百年，这个频率就会抵达到每日一次。”
“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月亮会完全被血月代替。”
“这代表着什么，我想你们能够理解。”
伯尼没说话，旁边莱恩听的脸色有些泛白。
他降临到人类世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期间也碰到过几次血月降临。
但因为目前法洛斯面临的灾难很多，也就无暇去思考这种固定并且不会有更多意外的自然现象。
然而眼下听起来，这明显是对世界威胁最大的一场灾难，甚至比地狱恶魔肆虐还要严重！
血月是世界范围的。
不仅仅光辉之地存在，就算是纽卡斯尔，就算是寥无人烟的荒芜之地，也都会受到影响。
被血月光芒所笼罩的一切，不论是生命还是非生命，都会有几率出现扭曲异化的现象。
这种扭曲是混乱无序的，无法被掌控，也无法被抵挡，一旦中招，那就基本没有复原的可能。
圣约教会明明占据整个光辉之地，却没有余力去扩张到海外，甚至连自身庞大的地盘维护起来都很勉强的原因，正是因为这点。
然而一个月出现一次，就已经让圣约教会有些维持不住了，真到了每天一次的程度……
“血月的问题没有解决的方法，但血月出现频率加快的问题却是因为我们封印了我们的神。”
安东尼说到这里时似乎没什么顾及可言，仿佛早已认定伯尼不是什么虔诚信徒一般。
“最简单的办法是解除封印，让神回归正常，但我们的神已经不正常了，祂想要发动末日审判的念头非常坚定，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做。”
另一个原因是真要让神出来了，他们这些背叛者必然遭到毁灭性打击。不过这个理由安东尼可不会明说。
他觉得英格索尔是可以听懂的，而且他之前说过英格索尔最先反对神这点也没有撒谎。
双方其实立场一致，所以他才能无所顾忌地在这里与伯尼交流。
“神的力量源自于信仰，所以两百年前，我们曾经计划执行一场变革，改变圣约教会，可惜失败了。”
“为什么失败了？”用不着伯尼开口，一旁的莱恩自然会询问。
事实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稳重的天使，平时看起来还算正常，一遇到问题了就有些坐不住了。
相对而言，伯尼倒是还能“维持”住表面的淡定。
当然，他现在的心跳很快就是了。
这点其实并不超出大天使的预计——任谁听到这种大秘密，也不可能真的淡定起来。
“我们的圣约体系已经积重难返。”安东尼说道：“想要在血月彻底变成天灾之前改变它，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才有了方舟计划？”
“这是迫不得已的一个决定。”
安东尼点头，“而且灾难还不只是血月。”
“不止是血月？”
“世界的边缘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根据我们观察，那同样是因为我们封印了神灵的缘故。”
说到这里，大天使表情有些苦涩，“信念能改变世界，而我们的神掌握着这个世界大多数的信念，祂又是一位自私的独裁者……想想看，这有多恐怖。”
“纽卡斯尔的人口并不比光辉之地要少。”伯尼难得说了一句话。
“联合纽卡斯尔的诸多伪神抵抗伦农神的意志，的确是一个办法。”
安东尼点头回应，“但这其实是不可能的，纽卡斯尔那些伪神其中有不少是地狱魔鬼伪装，天性混乱，无法合作。”
“据我所知，超凡者不会被血月影响到。”伯尼又道。
安东尼闻言有些惊讶，因为这是又一个解决办法，只是他紧接着却微微摇头。
“如果真能让所有人都成为超凡者，那么血月造成的影响自然也就能降到最低，只是这点根本做不到。”
“为什么？”旁边莱恩茫然地问。
“培养一位超凡者，需要的养分很多，位格越高，所需要的养分就越多。”大天使说道：“如果人人都成了超凡者，那么谁来提供这种养分？”
这话很残酷，却也说出了超凡体系的根本矛盾。
“纽卡斯尔人的数量也不少啊。”莱恩重复了一遍伯尼刚才的话语。
“这的确，只是目前圣约教会没有余力去征服纽卡斯尔了，而且就算能够征服，一系列的改革行动所需要的时间必然很久。”
大天使道：“如果能给我们充足的时间，那么一切其实都有缓和的余地，可惜……”
房间内因此沉默了下来，不过没多久，看了看好端端坐在这里的安东尼后，莱恩有些反应了过来。
“除了方舟计划之外，应该会有别的办法吧？”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大天使不至于找上门来，这是他的判断。
事实上这个判断非常正确。
“也许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只是趁着即将出现的混乱，做一个备选方案。”
安东尼说道：“天国也没有多余力量来执行这个方案，目前只有我和上次那几位第四军团的小家伙们，而现在，我希望邀请你们加入进来。”
他虽然说的是你们，目光却直接看的是伯尼。
这倒并非是瞧不上莱恩的地位，而是因为莱恩属于天国正式下派来的天使，不可能一直待在人类世界。
那群私自下来的天使被他截胡就已经有些违背规矩了，他可不能继续这么做。
莱恩也明白这点，所以同样将视线看向了伯尼。
“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伯尼沉吟地问。
计划已经执行到了关键一环，但他此刻的表情神色完全看不出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情绪上也没有丝毫异常波动。
戏剧性的一幕就此展开了。
“知道三神教吗？”大天使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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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姐妹
这边伯尼正在倾听某位大天使对自己“安利”着三神教，那边“化名”为爱丽丝的安清茹则有些焦躁。
原因很简单，她正式开启了教会系统，也就是说正式撒下了这个鱼饵，已经有好一阵子了，结果预计中的目标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位恐惧之王其实并不在意自己与人类进行合作？
还是说，到了眼下这个阶段，自身这里如何反应已经无足轻重了？
不对，也不能确定是恐惧之王了。
之前在与那位自称是亚述的存在沟通时，对方似乎明确表达过对幕后黑手就是恐惧之王的怀疑，就差没说幕后黑手不可能是恐惧之王了。
这让安清茹感到很奇怪，甚至有些懵。
幕后黑手如果不是恐惧之王的话，那应当就是那位索尔兹伯里了，这点倒是解释了她前段时间的一些怀疑。
但如此一来，以往的判断却又变得不正确了。
与此同时，安清茹认为这个亚述也非常特殊。
对方似乎对自己身上的系统有些了解，但好像又了解不多，不然以对方那种三两句话就能摸透自己性格的“眼光”，在说到系统时不可能语焉不详。
但单纯这点来看，就已经可以证明，这位与那个幕后黑手关系密切了，不然不可能知道系统的存在。
这种密切的关系仔细盘算一番，可以得出结论——不是敌人，就是亲人。
然而如果说是亲人，那对方不可能帮自己来抵抗幕后黑手的，可如果说敌人，为什么又感觉那个亚述“语气”中有所怀念？
“难道是反目成仇的？”
安清茹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某种真相，对此其实也不是很肯定。
不过这一切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即这个亚述不值得信任。
这个几率还是很高的，虽然在和亚述进行着合作，但对方出现的太奇怪了，安清茹很难真的信任对方。
如果不是对方轻而易举的猜到了她的一些事情，她甚至不会主动透露出自己的根底。
所以说，这次合作是被动的，而非主动。
合作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说有多么融洽。
安清茹甚至还怀疑过，这位亚述，其实就是恐惧之王变化的，正跑来忽悠自己，谋求更多的系统掌控全。
当然，这种怀疑没什么确实证据就是了。
“真希望一切顺利啊。”
躲在办公室内遥控指挥游戏世界的公司成员们在各地执行任务之余，安清茹脑子里全都是这件事情。
这事与她未来的命运紧密相连，她自然不可能不重视。
有趣的是，那位亚述声称在监控自己的命运，而在这种监控之下，幕后黑手只要再来“侵犯”自己，那么对方就能立即察觉得到。
不过说是监控，但被监控的她却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
安清茹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也能接受。
毕竟对方的“行为”没有丝毫攻击性，那就算是不怀好意，暂时也伤不到自己的吧……
她其实感觉到自己有些急病乱投医了，但这没办法，一来自己被看的清清楚楚，二来被入侵的系统总归是她一块心病，而这块心病拖到现在，已经有些让她夜不能寐了。
“怪不得妹妹总喜欢呆在伯尼身边呢，这种忐忑感觉真的让人受不了。”
暂时不去思考正事，思绪散乱地琢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的暂且不论，单单那位神父，不对，是那位主教身上的气息，就能令人感到心安，仿佛心灵都被治愈了一样。
这种感觉并非是错觉，实际上，每次接触，安清茹真的能够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股力量。
这种力量以往被她戏称为神棍的气场，但说实话，有着这种气场存在，天然就能令人情绪舒缓。
安清茹其实很愿意呆在对方附近，因为心情放松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她有时候甚至有冲动去主动追求对方，因为这样双方就能有资格长期呆在一块了。
不过这种事情与和尚或者尼姑谈恋爱似乎没什么区别，想想就很奇怪。
当然了，现代人对此荤腥不急，连和尚尼姑本身都不吝啬破戒，更别说别的了。
只是眼下正事都忙不过来，私生活什么的她倒是不想多考虑。
“妹妹呆在对方身旁，会不会另有原因。”
坐在办公椅子上漫无目地的发散思维之时，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种奇妙的治愈感虽然能够带来一种本能的放松，配合对方俊秀绝伦的长相，更是对女性有种天然的吸引力，但考虑到妹妹的性格，似乎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地方不愿意挪窝的小宅女啊。
而且据她了解，妹妹虽然与伯尼住在一块，但平时并不总黏在一起，甚至大半时间都在挖洞……
“她在挖什么？”
安清茹莫名对这个问题升起了一定的兴趣。
以前她其实懒得多想，因为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重要性可言，把它归纳为熊孩子的神经质行为就完全可以。
但现在，考虑到伯尼的那种特质，考虑到妹妹长期挖洞的行径，两点结合……
难道妹妹在挖掘一个不断往外散发伤害心灵力量的特殊墓葬？
因为需要持续性治疗，所以才赖在伯尼身边？
这个猜测好像有一定的道理，也比以前认为的那种，莫名其妙认了个爸爸更有合理性一些。
于是她在看了看时间后，起身朝着妹妹所在房间走去，抵达后干咳了一声，然后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结果得到了一阵鄙夷。
“知道为什么系统喜欢我而不喜欢你吗？”
“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这种，什么事都要扯上利益的心态啦！”小女孩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这话怎么说？”安清茹反而无法理解，“谁会没事闲的干挖洞？”
“难道做什么事情非要有个好处？”
“不然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安清茹对此感觉很莫名其妙，“还是说，挖洞能有什么乐趣或者爱好可言？”
“我懒得和你多讲话。”
坐在书桌前捏着笔头的小家伙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咱们是两代人啦，有代沟的，强行沟通很尴尬，你还是算了吧。”
说着，不等安清茹黑着脸反驳什么，她就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说起这事来，我其实有件事要和你讲。”
“什么事？”
“你知道的吧，我一直在挖洞。”
220 葛佳丝塔芙
“你知道的吧，我一直在挖洞。”
“没错，我刚才就说过。”
“不久之前，我挖到了一个叫亚德里恩的古帝国贵族墓。”小女孩点着下巴道：“然后在棺材里，找到了一本自传。”
“自传？”
安清茹闻言有些奇怪，“那个年代还有自传？”
“为什么没有？”
“印刷术才传到光辉之地没多久，他们现在还使用羊皮纸手写书呢，以前更是这样。“
“正因为是自传，所以才有手写的理由啊。”
“……好吧，你继续说，然后呢？你发现什么秘密了？”
“关于那位玛格丽特皇后的。”小女孩瞥了意兴阑珊的姐姐一眼，“那位贵族生前是玛格丽特王后的绘画老师。”
“所以呢？”
安清茹对此倒是提起了些兴趣。
固然因为亚述的缘故，她有了对抗幕后黑手的可能，但亚述能否信任这点目前还存疑。
所以对于之前那三个线索，她并没有中断调查。
这也没什么可调查的了，因为该找的资料已经都找过了，本来就陷入瓶颈。
不想眼下，竟然听到了个新线索。
“然后我就忘了啊。”
小女孩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令她很是恼火，“忘了？”
“对啊，我连看教材都不愿意，为什么要跑游戏里面仔细看书？也就是扫一眼，知道有这么回事啦。”
“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的系统的！”
“那又怎么样？”小女孩不置可否地道：“这不是有你呢么。”
“和你就没关系了？”
“当然有关系，所以那本书现在就在我背包里呢，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拿过来啊。”
安清茹闻言语塞，随后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一本自传能有多少字，里面涉及到皇后的又能有几段？连这你都要偷懒？”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小女孩不理她这茬。
“我现在就有空。”
“那你得等等了，我还没写完作业呢。”
“先把那本书给我，然后你再写。”
“不行，我要先写完才行。”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道：“不然状态被打断了是很麻烦的，你懂的吧？”
“你写个语文作业能有什么状态？”
“拖延症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有拖延症？”
“你——”
安清茹见此有些生气，但对方显然脸皮超厚，反而一脸坦然地回对着她，“怎样？”
“不怎么样，想要让我叫人帮你写作业，那是休想。”
她轻易叫破了妹妹的打算。
不过女孩闻言后却很淡定，“那你就等着好了，等我写完作业后再说。”
“什么时候能写完？”
“不知道呢，这个要看状态。”
“……”
安清茹没再说什么了，转头叫来外面一位员工，然后熟练地给对方指派了一项帮忙写作业的任务。
随后她悻悻然地瞪了眼笑眯眯的妹妹，示意她立即进入游戏，把那本书交给自己。
得偿所愿的小女孩见此也不磨蹭了，很痛快的就依言照做。
随后她也没下游戏，顺着一个巴掌大的地洞就钻进了地底当中，一路飞快奔跑，最终来到了一处深沉的地下溶洞内。
再然后，女孩化作的地鼠就顺着这处溶洞继续往下挖掘了起来。
她倒也不需要时刻亲自动手，特殊的身份让她能够给自己制作一些专属“挂件”，因此在地鼠挖洞的时候，女孩的注意力则放在了别的方面——
视察命运线的变动。
也就是说，在观察那些潜在的“游戏CG”。
这就像是看电影一样，能够看到许多奇妙有趣的画面正在发生，所以尽管从开始到现在，她始终没做什么，但实际上游戏旅程中一点也不枯燥。
不过，就如用姐姐安清茹猜测的那样，小女孩这种挖洞行为的确不是爱好，或者说，有一丝爱好在内，但如果没有别的理由，她其实不可能一直只做这一件事。
这个理由很简单，她们背后的那个系统，曾经交给她一个任务——
找到一颗被掩埋在地底的“碎片”。
所谓的碎片是什么，小女孩不知道，那个系统也的确没什么自主意识，没办法把话说清楚，因此她只能按照直觉来挖。
这倒也并非什么玄学，而是真的有直觉这码子事情，而且越往深了挖，这种即将抵达目的地的直觉也就越强烈。
当然，除此之外，这种直觉还有别的作用在内。
比如说在最初见到伯尼时，小女孩就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能跟在对方身边的话，可能会变得更加幸运，也能更容易的完成这个任务。
因此她当初才会跑去送礼。
原本也算是抱着功利心态，不过在送礼过后，伯尼却反而一指间回了她一件合身的小盔甲，那种悠然的风姿倒是真的让女孩感到一阵亲切与喜爱，因此就更愿意呆在伯尼周围转悠了。
外人倒是不清楚缘由，还以为她小小年纪不做正事，只是谁也想不到，明面上很懒散的小女孩其实一直在忙碌着与系统有关的重要事情呢。
……
另一边，拿到那本自传的安清茹开始仔细观察了起来。
外表来看，自传与其他手工装订的羊皮书没什么差别，常年埋葬在阴暗无光的地下墓葬里，让羊皮纸表面有些长霉发潮，书页也显得有些凌乱破碎。
不过在窗外阳光笼罩下，其中的文字却仍旧算是比较清晰。
自传是以古帝国通用语书写的，和现在的文字完全不同，不过身为系统拥有着，安清茹其实精通大部分游戏世界的语言，所以这自然也难不倒她。
精通查资料的安清茹还很擅长检索书籍，于是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自传中对应那位皇后的内容。
“皇帝很爱他的皇后，甚至会在许多政事上与皇后讨论，但同时，皇帝对一位名叫葛佳丝塔芙的女子念念不忘。”
“我始终认为，玛格丽特皇后很在乎这点，在听说皇帝于海利根港绘下了一幅葛佳丝塔芙的油画之后，她甚至气的发狂。”
“这也许是她最后背叛皇帝的原因之一？”
“不过，有意思的是，宫廷小丑奥斯维得在一次醉酒后与我说，皇帝平时根本不提葛佳丝塔芙这个名字，只有皇后在的时候，才会时常提起。”
“他还说，所谓的葛佳丝塔芙，也许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我晚年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不存在，睿智的皇帝为什么……”
还没看完，安清茹就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浮现，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
她纳闷地看了看外面晴朗的环境，“为什么突然这么冷了？”
221 新任命（二合一）
寒霜山脉内的松木区附近，随着之前与海族之间进行到了谈判阶段，头顶天空那始终被阴沉乌云所笼罩的情况就已然减退了许多。
这是海族为了表达诚意，而抽退了它们在天空中的“侦查”部队。
不过这种晴朗的环境只限于松木区的熔岩要塞附近，更远的地方，仍旧是一片暗淡，甚至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阳光下，空气清新，环境明媚，一枚银金色的匕首被照耀的闪闪发光，颇为绚丽。
匕首造型古典，沉甸甸的握柄部位表面有代表圣约教会的圆形浮雕存在，稍显白润的色泽对比握柄的暗金色，看起来异常精美。
伯尼此刻正坐在塔楼卧室的窗口位置把玩着这枚匕首。
在他不远处，是正在打扫卫生的“汤姆修士”，目光时不时偷看一眼伯尼手中的匕首，显然很好奇。
更远的地方，是浑身灰色装束，做竖笛手打扮的莱恩，此刻这位天使正将脑袋埋在几摞厚厚的书籍当中，埋头苦读。
目光扫视，可以看到那一摞摞书的表面清晰标注着沙漠、被遗忘者、远古时代等等词汇，不用仔细思索，只看这些关键词，就能猜得出这位天使正在关注着哪些方面。
“这附近与大沙漠相关的资料太少了。”
一片悠然气氛之下，翻看了几十本书的莱恩不自觉感叹了一声，一副很头疼的模样。
伯尼闻言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种奇葩言论。
要说那几十本书中的内容可不算少，尤其是基本每一本书还都特别厚。
不过这位天使看书的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用眼睛看，只需要伸手触碰一会，就能看完一整本书的内容。
这算是天使种族的独特天赋了，就算是伯尼也做不到，除非位格恢复到前世那种程度。
总而言之，很适合查找资料。
“你还没弄清楚这柄匕首的功能吗，伯尼？”
伯尼没理会对方，莱恩反而主动询问了起来。
这位最初刚来的时候还很礼貌甚至客气，因为英格索尔的名声对他很有威慑力。不过眼下神态却已经很随意了，主要是伯尼平时也不摆什么架子，连一位普通仆人都能与其搭上话，更别说天使了。
“弄清楚了，只不过具体使用还需要熟练一会。”
“不是说很简单的吗？”莱恩闻言很纳闷。
“对于那位来说，的确很简单。”
伯尼冷静地回答，目光始终没有脱离匕首本身。
手中的匕首是那位大天使送的，功能很简单，但却很强大，那就是可以帮助伯尼入梦。
只需要握住这柄匕首，然后将注意力全部关注在匕首上面，用不了几秒钟，就能进入那处名为“梦幻森林”的所在。
也就是说，这柄匕首的存在，可以完全代替莱恩来给伯尼进行“辅助训练”，而且还不需要消耗什么资源。
这点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能够节省太多东西了。
入梦法所需要的仪式材料颇多，消耗最大的是一种名为银月沙的超凡材料，而这种材料，就算是在特瑞西教会总部那里，也属于稀有资源。
这种资源，也就是伯尼能够敞开了用，换做寻常副主教，想要每天都消耗一堆来布置私人使用的仪式，基本上是不会获得同意的。
与此同时，他们每次入梦都需要提前布置仪式，而布置时间往往不会少于一个小时，很麻烦。
眼下，有了这柄名为珍妮芙的匕首，材料省了，时间也省了，还不需要费力气找地方布置仪式，随时可以使用，简直如同神器。
唯一麻烦的是，想要使用它，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专注力”训练。
不过这对于伯尼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拿到手接触一番，眼下已经基本能够正常使用了。
当然，这柄匕首的存在能够省下的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其他，而是莱恩这位天使。
这也是那位安东尼送匕首给伯尼的主要原因——
对方人手紧缺，而莱恩留在特瑞西除了当一个入梦法的“工具人”之外也没别的什么用，所以就被拉壮丁，准备将他派遣到别的地方去执行新工作去。
新工作的执行地点是光辉之地南大陆最南端，那片广阔荒芜的马阿科亚大沙漠，那是人类文明发源地，也是图腾神们与被遗忘者的大本营。
而新工作的内容，则是查探那群被遗忘者们接下来的动向，以及，为什么那群沙漠之民当中会有那么多的超凡者。
没错，莱恩的新工作与伯尼有很大关系，不过这点除了伯尼自己之外没人知道罢了。
那位大天使在说到这里时也丝毫没有顾虑伯尼的存在，只不过却重点提及了图腾神们的背后也许会有某些强大存在，叫莱恩重点关注。
这是理所当然的忧虑，毕竟一处被遗忘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数以万计的超凡者，这点本就很惊人。
而且那群图腾神们拥有的活力也尤其不正常。
这些细节那位大天使都有提及，并且声称如果不是有更重要事情的话，他都要考虑去亲自调查了。
眼下派遣莱恩前往，只是不得已的决定，而且他还有叮嘱，如果遇到困境，不要勉强，第一时间联系他。
态度可谓慎重无比了。
至于大天使口中的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自然是三神教相关。
不过对于这方面，名为安东尼的大天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提了几句正考虑以圣约教会为基础，来孕育三神教这个教派，并邀请伯尼参与这个计划。
不过对方并没有深入提及计划的具体步骤与内容，只是简单介绍了一番，然后让伯尼自行了解一下三神教的存在。
事实上，大天使安东尼这次前来，主要是初步接触一下伯尼，观察他的态度罢了。
“据我所知，两百年前就有一场宗教改革，但却失败了。”
相比去沙漠中调查的任务，莱恩显然更在意三神教这件事，或者说，看书看多了，他想要换换脑子。
“你觉得现在安东尼阁下再去改革，可能成功吗？”
“那位可没说是改革。”伯尼意有所指地说道。
“既然想要借助教会原本的框架，当然不可能完全脱离教会本身。”莱恩对此自有一番考虑，“只要与教会有牵连，那就逃不出改革的范围。”
说起这事来他也没什么顾虑，事实上，那位大天使在承认封印神灵的时候，莱恩这位天使的反应就不算很激烈。
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天使，而这类天使，受到的教育往往是以天国利益为主，或者说，信仰的是天国本身，而非神灵——
大天使们既然动手封印了神灵，当然不可能还替祂培养嫡系，反而会不断出手削弱忠诚于伦农的天使。
所以莱恩现在已经能够比较淡定的面对这一事实了，在他的观念中，更多的是维护天国这一生命救赎之地，而不是神灵本身。
至于大天使们动手对抗神灵一事，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如同凡间人类推翻暴戾无道的国王，在他的认知当中，或者说受教育中，伦农神本就是天国的“国王”，而不是主宰，他们这群天使也并非奴仆，而是臣子。
而既然他对神灵都如此无感，对圣约教会自然也就更没什么顾虑可言。
这种态度其实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天国圣灵。
“我觉得再怎么变，父神也终究会是神灵的一员，而且会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不过具体要看三神教这个三神到底是哪些神。”
说起造神来这厮也没什么顾虑可言，简直不像是一位虔诚的圣灵，不过按照神灵即国王的理论来说，这的确也不需要顾虑什么。
“不过安东尼阁下的这个计划，肯定会引起很多反对声音，天国里可是有不少老顽固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接受父神唯一的性质被篡改。”
“起初是唯一，后来可以分化万千。”伯尼随口说道：“伦农的地位至高无上，但祂撒下的光辉却被诸多子民继承了，相应的神职也由不同的子民所担任。”
“神职？”莱恩闻言一怔。
“比如财富、智慧、幸运，这些是神灵的伟力，甚至具体分化到人类的职业上，窃贼、刺杀、艺术、法术、这也是神灵的伟力。”
“伟大的伦农可以掌握这一切，但后来的神没有祂那么伟大，所以只能代替伦农执掌其中之一，或者一部分……”
圣约体系下，人类，或者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伦农的引导与创造，所以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莱恩可不知道伯尼这是在拿DND体系做案列，闻言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大有恍然之感。
不过这场闲聊并没有持续下去，门口位置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位骑士的话语。
“关于海族的会议即将在温德尔长厅内展开，阿利克主教。”
伯尼闻言应了一声，随手将手中匕首放在桌上，继而起身朝房间外走去。
他倒是不害怕这种神器会丢失，一方面对此其实不甚在意，另一方面，屋子中的莱恩虽然有了新工作，但最近几天内其实并不会离开。
因为在期间，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关注——
与海族之间的谈判，即将再次展开。
既然是即将展开，那就是说还没有真正的始，事实上，相关消息谈除了伯尼与莱恩两位之外，其他判组成员没人了解。
因为这事是那位大天使在之前来时透露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声称，接下来法洛斯王国与海族之间的关系会更进一步，不仅要达成和解，而且还要结成同盟，共同应对未来关于地狱的威胁。
骑士来叫伯尼的原因似乎就是这件事。
抵达会议所在的大厅时，相关谈判成员已经大体就位，继续等待了少许时间，那位胖子副主教就开始说起了这次号召大家前来开会的具体原因。
“海族已经恢复了与我们之间的谈判接触，马上，我们就可以继续之前的工作了。”
这话让本来因为谈判中断而心有郁气的成员们无不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却让现场氛围立即陷入了寂静状态。
“不过对于我们目前的工作，教皇有了新的指示，那就是需要更进一步，与海族达成盟友关系。”
说这话时，这位胖主教可没什么高兴可言，不过作为主持会议的存在，他本身的情绪倒是没有影响到话语的继续。
“海族方面也有这个意向，所以相关工作虽然艰难，但并非不能做到。”
“与之前的和解条约类似，具体的还需要一步步琢磨。”
“大体框架上，圣城那边会给我们提供进一步指示，有什么意见，你们也可以提一提。”
没人应声，大家都在面面相觑。
能够参与到海族谈判当中的成员大多都是思想开明的，然而与海族谈和已经是他们认知的上限了。
眼下竟然要结盟？
双方可是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目前因为更严重的威胁而妥协和解已经令很多人不舒服了，眼下不仅要和解，竟然还要结盟？
“这是耻辱！”
有人忍不住叫骂了一声。
其他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当然，还有人充满理性地认为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因为这能最大限度地团结起抵抗地狱的力量。
可惜的是，这种观念很难被人接受，因此说话之人还没把话语说完，就遭到了一番辱骂。
实际上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想要接受可不容易。
虽然对于法洛斯整体来说这事是一个好事，但对于他们各自而言，却也不见得是这样——
之前的和解谈判，已经催生了太多反对声音，他们也或多或少的被很多人所敌视，眼下这个结盟一事如果被泄露出去，那相应的敌视必然会更加严重，甚至损坏他们本来的利益与地位。
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进一步的去讨论结盟这个问题，起码目前没人。
主持会议的胖主教显然也了解这些人的心态，因此将事情原本说了一遍后，他也没继续说下去就匆匆结束了这次简短的会议。
不过在成员们散场之后，这位倒是叫住了伯尼，然后通知了他一个上面最新决定的任命——
退出与海族之间的谈判，回到特瑞西，并且做好晋级为一位主教的准备。
222 主教一职
“退出？”
当莱恩了解到伯尼这次会议之后与朱利安副主教交谈的内容后，不由有些惊讶，“不是说契约需要你这位特殊身份的人物在场吗？”
“如果有比我更特殊的人坐镇，自然也就用不到我了。”伯尼回答。
莱恩于是恍然。
这句话指的其实是大天使安东尼。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安东尼在带头牵线，那的确就没有伯尼什么事了，海族方面也不会有太多顾虑——
在之前，那位大天使也只是略微提及海族谈判以及结盟的事情，可没说这事是他在做主，但既然眼下有这种变化出现，那想到这点其实非常容易。
“退出也好，本来加入这个谈和小组就已经够惹人非议的了，接下来如果要更进一步的去考虑结盟，招来的敌视肯定会更多。”
莱恩一副很有经验地模样说道：“天国下达的命令，大部分人没有能力阻止，但却可以不配合并且迁怒到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人身上。你真要主持这件事，必然会影响到未来的前途。”
这是肯定的，根本原因还不仅仅是与仇敌结盟本身带来的“屈辱感”，还有天国无视法洛斯人态度的这种强制命令，本就令人感到万分不满。
如果说在这之前，或者说在近两年的灾难期间，天国有接连出手降下“神恩”挽救法洛斯人之类的，那么这种不满倒还不至于成为大规模的反对。
但这段时间，天国方面不仅罕有出手援助人类，唯一一次公开出手，还填进去了五十多万人——这件事可始终有人记着呢，而且记着的人还不少。
要说这种不满的源头是底层甚至贵族阶级那也还好说，因为没有超凡力量的他们在超凡者统治之下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然而实际上，反对声音最大的来源，反倒是圣约教会内部。
所以此事就很麻烦。
事情刚刚发生，倒是没感觉怎么样，但之前的谈和已经惹来很多反对，接下来消息如果扩散出去，必然会引出更大的动荡。
此事能够演变到什么地步，倒是没人想得出，不过莱恩对此报以悲观态度。
“也许安东尼阁下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吧。”
他随之叹气。
想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催生出一个新的教派，需要的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团结的教会，那么想办法让它分裂，让它内部陷入动荡，就是一种必要环节了。
这点其实很容易猜测。
……
“你有没有感觉到，上面这段时间下达的命令总是很古怪？”
与有新任务的莱恩道别，“离职”谈判小组并返回特瑞西后，召见伯尼的亚度尼斯大主教似乎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因为信息差的缘故，他却无法真切地看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真相，因此颇感困惑。
“难道教皇冕下在进行着某种布局？”
闲聊似的话语中隐含着一种想要获得隐秘的期盼，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坐在那里，明显对伯尼很看中。
或者说，他认为以伯尼的独特身份，应当多少知道一些在这些现象背后，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
“不好说，上面这些命令到底有什么内涵，要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伯尼沉吟地回答。
他当然不可能将大天使有关的消息泄露出来，那对所有人其实都并不好。
“上面当然是想要结束这一系列的灾难。”
亚度尼斯对这点很肯定，然而眉头却紧皱着。
谁都想结束灾难，但如何结束灾难呢？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目前来看，他们那位教皇冕下，抱着的是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想法。
然而这也太理想化了吧，真当教会内部很稳定？
固然有外敌威慑，内部遇到的一般问题不会引发什么后果，但如果问题已经到了非一般的程度，就算外敌再有威慑力，也很难保证某些事情不会发生……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沉默片刻后，亚度尼斯转而道：“法洛斯王国本来就在用人之际，但你知道为什么特瑞西的首席主教一位空悬了这么久吗？”
“因为争夺首席的势力僵持不下？”伯尼对此倒是没怎么关注过，但天底下没有新鲜事，这方面稍微一思考就能猜到些东西。
大主教有些惊讶地看着伯尼，却也没遮掩地点了点头。
“亚当苦修会的神职者们普遍支持你的前任上司罗兹主教担任这个首席，但因为罗兹出身异端审判所，资历也还不太足够，所以其他派系都在反对。”
“但除了罗兹之外，法洛斯王国内部倒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传统来说，首席一位理应在本国选拔，所以也不能叫外人入驻。”
罗兹啊……
伯尼闻言若有所思。
见他没说话，亚度尼斯继续道：“你的资历其实更不够，但身份特殊，反而被那些反对罗兹的推到台面上来了，当然，前提是你能够促成这次谈和，因为这件事本就有一定风险性，一般人其实不敢参与。”
“这个风险本来属于可控行列，我也不认为你会受到多大的影响，所以就没有明确拒绝这种提议。但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如果我们需要与海族达成盟约，就必然会引发更多更广的反对。”
“如此一来，风险与收获很难成正比，你再参与这件事就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我才将你调离了这次谈判。”
“既然已经调离，那么接下来不论谈判成不成功，会获得多么大的反对，就都与你无关了，不过这样一来，首席一位不可能落在你的头上，这点你需要理解。”
伯尼闻言点头。
他当然可以理解，甚至早就已经放弃了期待。
不过对于退而求次的目标，倒是有所准备。
“首席主教一位无法担任，但正常的主教一职，你还是有资格的。”
亚度尼斯紧接着就按照伯尼的预计说出了他的想法，“异灵部门的诞生于推广始终很顺利，也给教会带来了非常大的帮助，尽管异灵本身的性质有些犯忌讳，但功劳本身是不能被忽视的。”
提到异灵的时候，亚度尼斯表情很复杂，不过对此倒是没多说什么。
“作为领导异灵部门成立并壮大的核心人物，上面已经同意破格提拔你为主教了。”
“不过最近事情较多，还有一些争议没有得到解决，暂时也没有合适的教区管理空缺给你，所以我只能提前和你说一下这件事。“
223 大天使的暗示
每一位主教都可以看做是一位“地方诸侯”，在所辖教区内，基本上什么都说了算，权力很大。
也因此，相关的竞争其实非常激烈。
伯尼没有感受到这种竞争存在，但那是因为他的身份超然于世俗规矩，大家也都不会明面上得罪他。
但不得罪归不得罪，让渡利益是肯定没人愿意的，而一个空缺的教区，其实就是一个神职人员家庭以及一个宗教派系所能见到的最高利益之一。
所以这件事还很麻烦，并不是等待就能有结果的。
亚度尼斯倒是没与伯尼说这些，更没说圣约教会内的派系斗争有多激烈，因为他觉得这些方面与伯尼没有太多关系动荡时代与和平时期不同，出现空缺的几率要大得多，所以这种事就不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提及。
“这其实也正适当，因为在晋级主教之前，你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
“超凡方面的沉淀？”
“没错，身为主教，晋级超凡第三位格是基本要求。”
亚度尼斯指点他道：“需要指出的是，这原本并不是必须，但你的年龄与资历已经够晃眼了，如果超凡位格还不满足，那么就算功劳再大，也终究会有人明里暗里的反对。”
“想来你应该理解，神眷者固然有超然的地位，但更容易遭嫉妒。”
伯尼对此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他也不会真的认为所有人都害怕得罪自己。
那些有野心的当然不会轻易得罪他，但那些没野心，或者晋级无望的，又有什么顾虑可言？
就算把伯尼得罪了能怎么样？喊打喊杀？或者被排挤？被辱骂？
根本不可能。
伯尼在圣约教会内可没什么根基与“同党”。
影响到死后升入天国那就更不会了。
正常人的理解当中，神眷者只是受神眷恋的凡俗罢了，特殊，但也不是非常特殊。
有些位高权重的当然能够知晓神眷者的真实身份，其中一些消息灵通的，更是了解英格索尔之名与伯尼之间的关系。
不过人类升入天国自有相应的规则在内，而得罪一位圣灵可不在这个规则管理范围之中。
所以说，英格索尔这个身份虽然好用，但也不能让伯尼所向睥睨。
“那么，接下来我的任务是将超凡实力提升到第三位格？”
“没错。”
大主教点头，“这对旁人来说很难，甚至卡在目前这个阶段五六年都很正常，但我想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什么难事，但一两年内似乎也不太容易做到。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将入梦法考虑在内了，不然一两年之内晋级都很夸张，要知道，第三位格的超凡者已经可以说有主教之资，这一级别的存在放眼整个法洛斯王国都没多少。
可惜他不知道伯尼在目前阶段的修炼很特殊，不仅仅有入梦法辅助，本身拥有的也不是三种技能，而是融合成了一个。
这就等于比正常超凡者节省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为了更有效率的提高你的修炼速度，我考虑在你主教职位落实之前，将你暂时调遣到魔人分部去，这样能够让你积累一些打斗经验，也能熟悉一下异种魔物等等危险族群。”
亚度尼斯意有所指地道：“我认为，了解这些，会对你未来的工作很有帮助。”
如果灾难始终得不到解决，那么对于黑暗生物的了解当然非常重要，而且伯尼虽然晋级速度快，但表面上却没经历过几次战斗。
以往负责的工作也始终侧重于管理，战斗方面就显得一片空白了。
这点在和平时期倒是没什么，但未来如果真的变成了动荡年月，那这就是一块很明显的缺陷。
想到这里，亚度尼斯若有所悟。
据他了解，伯尼学习的超凡能力普遍属于辅助性质，但学习的能力与他表现出的能力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很古怪，就算归类为身份特殊，也很难得到解释。
不过现在看来，这明显是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在暗中引导着伯尼走向战斗人员行列，而不是在后方担任一个辅助角色。
这股力量又是什么？
天国中的某些圣灵吗？
亚度尼斯认为应该是这样，而考虑到伯尼隐约显露出的“英格索尔之名”，往战斗人员的方向发展其实才是正确道路。
但为什么他以往的工作会是管理人员？
这似乎有所冲突
如果说始终走在管理者的行列，那倒还没什么，一位名望深厚的天使想转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偏偏伯尼走的道路与实际拥有的能力并不相符。
“想来天国内部的斗争也很激烈吧”
以人类狭隘的视角窥视到了上层世界的一角，亚度尼斯却没什么高兴情绪可言，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所谓信仰，信来信去却信出了一个俗不可耐的结果，那他还信个什么？
法洛斯旧首都科弗代尔的沉没已经让他看出一些东西了，而近期了解的一些事情，尤其是眼下察觉到的这些痕迹，更是让他内心中的某种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虽然没有教区空缺，但主教的地位与福利还是可以提前给你的。”脑海中的某些想法并没有影响到这位消瘦老人表面上的淡定，“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名下还拥有着一座修道院。”
“你的意思是？”
“主教所管理的教区不一定代表主教本身可以动用的势力，尤其像你这样没有根基的主教，想要彻底把控一处教区非常难。”亚度尼斯说道：“不论你未来的教区在哪里，终究逃不过教区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
“所以，我要提醒你的是，没什么是比自己人更值得信赖的了。”
这种话等于明目张胆地提点伯尼要尽快培养归属于自身的派系势力，而修道院则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换做往常，亚度尼斯就算会说这个话题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但现在他实在没有拐弯抹角的心思，“你的身份特殊，调遣到魔人分部之后，不会有固定工作交给你，你可以随意在王国境内行走并执行魔工作，所以长期驻留北方也不会有人反对。”
“当然，你想要去别的地方也没问题，要看你自己到底怎么想。”
这等于进行到了一个半自由的阶段，伯尼闻言沉吟了起来。
目前这个大环境非常缺乏能做事的人手，按理来说亚度尼斯大主教不太可能就这么放任伯尼随意行动。
亚度尼斯显然也不可能以为这样一来伯尼能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情。
所以这个任命应该是有上层影响的缘故。
这种影响也许大主教本身都没办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考虑到不久之前见到的那位光头大天使，以及大天使当初提及的那个话题，伯尼倒是明白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是一个信号，并未明示，但大家心照不宣。
他当然是会去北方的，而且的确需要利用那座修道院培养一股势力，或者说，一个“人才培养基地”。
只是这股势力并非眼前这位老人认知中的那种寻常修道派系，而是一个非常新鲜的，甚至离经叛道的
三神教。
或者说，圣约宗教体系下的三神派系。
224 离开之前
说是要转换部门，但想要真的做到这点可还有的忙。
伯尼又不是闲散人员，之前身负的工作并不少。
关于海族方面的倒是不用多说了，本就没怎么理事，中途离去后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考虑。但关于异灵的工作却需要交接。
这就很麻烦了，因为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与爱丽丝对接工作，而教会又不可能真正信任一位异灵来统筹大局，必须要有人来管理这方面。
亚度尼斯大主教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对伯尼下达的命令其实颇为仓促。
因此在商议过后，他们决定由这位大主教亲自进行管理，等到有合适人选之后再下派下去。
单单这个商议与交接过程就耗费了三天时间，但这还没完。
单纯的管理工作交接完毕，但还有对外的推广工作需要理会。
推广工作在法洛斯王国已经走向正规，倒是不需要过多指导什么了，但王国之外的求助信件却一封接着一封，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没有减少，反而飞快增多。
已经不止是黑荆棘与冈瑟两个王国有神职人员来信，就连威弗列德、萨拜联合等等没有受到灾难波及的，也开始有信件来往。
东大陆七国中剩下的基本闻风而动，似乎因为黑荆棘两国开了个“先河”而全都有意组建异灵部门。
国王的、主教的、各种有影响力的民间组织的……
这些人的咨询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结束的，没了伯尼虽然也能有别的神职人员写信回复，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相关的经验也不只限于伯尼了解。
但写信回复是一回事，人家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界的信息流通本就不那么通畅，报纸业务又没有在外面推广开来，所以伯尼在法洛斯王国之外的名声并不像在法洛斯内这样响亮。
但这个不响亮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民间的冒险者们，多少听过他曾经在海底“屠龙”的壮举，爱好或者身为军事人员的贵族们，关注的更多是他曾经在法洛斯临海区域建造的那些仪式墙壁。
教会内部的一些高级别成员知晓他神眷者的身份，顶级成员则隐约听说过英格索尔之名。
寻常教会成员，对这些倒是不太了解。
他们大概了解的，是伯尼创建异灵部门这件事。
毕竟这种事实在太惊世骇俗。
事情如果没做成，倒是会惹来议论纷纷，但眼下做成了而且还颇有成效，那就天然具备了一定的权威性。
所以来信求助咨询伯尼，如果是伯尼本身回复还好，但如果不是伯尼回信，那么信件的内容是否值得信赖就不能确定了。
一旦不信，执行上就会出现差错。
听起来这只不过是一种小事，但其实影响却颇大，因为如果东大陆其他国家想要跟风创建异灵部门的话，必然会以这种指导信件为基准。
而如果在这个过程当中管理不当，那很容易就会出现意外情况——
玩家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管束的。
异灵部门的创建本就有一定程度的忌讳，所以一旦发生意外，就很容易中途夭折，短时间内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长远来看，必然会有很大的影响。
当然，重视这方面的其实不多，起码如果伯尼就这么走了的话，也没谁会表示不满。
不过最重视这件事的爱丽丝亲自上门央求，伯尼倒是需要给她一个面子。
“我不可能在特瑞西呆多久，所以也不可能长期对外回信，当然，更不可能授权你们借用我的名号去回信。”
在对方眼巴巴的目光下，伯尼给出了个解决办法，“但所谓的管理经验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所以我们大可以将它们总结一下然后写成一本书。”
“写书？这岂不是更麻烦？”
“如果只是我自己写，当然麻烦。”他意有所指地道：“但如果我并不负责写书，只负责进行一些审核工作，那就很简单了。”
安清茹闻言了然。
这意思是具体写书的工作交给她们，伯尼负责最后的内容把控，以及冠以他的名号。
这听起来很无耻，但安清茹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她们写的书不值钱，伯尼的名号才值钱呢。
这个世界上，是有一定手段来判断一本书的“真伪”的，比如占卜就能做到。
所以如果有人越过伯尼，去冒名顶替他，那就只能忽悠一些寻常民众，根本瞒不过教会的眼睛。
而当伯尼参与到这件事情来，尽管不负责具体的书写，但完成之后，法术的效果就不会判定这本书是一本假书。
相应的权威性自然也就来了。
除此之外，安清茹还想到了更多。
写书能够冠以伯尼之名，别的方面呢？
很多事情单纯以玩家名号可是做不得的，但如果有伯尼配合并且冠名的话……
若有所思之余，她倒是没说别的，只是询问了一番伯尼什么时候离开特瑞西，以及离开时的配备。
身为一位副主教，且已经有隐隐有正式主教的身份，伯尼在教会内是可以支配十队左右圣骑士担任随从的，如有需要，还能根据具体要求来召集更多人手。
不过这方面伯尼却另有想法。
“特瑞西目前人手紧缺，我接下来的工作又不需要有人跟着，所以会独自离开。”
“那汤姆修士呢？”安清茹闻言忙问。
“他当然要留下来继续工作。”伯尼理所当然地回答。
现在玩家遍地，倒是不需要随身带着一个去观察了，所以自然也就没必要留下一个跟屁虫。
尽管他觉得老实巴交的“汤姆修士”还算不错。
“那么我该怎么联系你？”
安清茹有些忧虑地问。
她倒并不是非要在伯尼身旁安插眼线，但如果没有一个玩家跟着，她就不可能第一时间与伯尼沟通上。
对于伯尼，安清茹可是十分看重的，认为他是自己现在及未来最重要的盟友之一，她在伯尼身上投入的精力也非常多。
这要是就这么断了联系，岂不是要傻眼了？
“我又不会隐姓埋名，真要有事需要联系我，你肯定能找的到。”
伯尼回答，随后不等对方再说话，就又道：“至于离开的时间，这就要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完那本书了。”
“一个礼拜之内，差不多。”安清茹预计。
背后有着一家公司呢，数百成员齐上阵，写书这件事可不是什么难事。
又不是写什么新鲜东西，真要放下别的工作全力做这事，一天之内她都能做完。
225 最后的喧嚣
事实上，没用的上一个礼拜，只不过五天时间，一本被玩家们戏称为《驯养手册》的书籍就已经基本完成了，而且内容条理清晰，框架成熟，写法上也充斥着一股子现代气息，简约爽利。
虽然风格在原住民们看来颇为怪异，却能够让人更容易理解。
这本书一经问世，就被伯尼递交给了大主教亚度尼斯，对方对此颇为赞赏，然后叫来十多位拥有抄写能力的神职人员将书抄录扩散，争取在接下来外国来信时每封都附带一本传递过去。
“驯养手册”的诞生属于用来应付“外国人”的，但期间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风声，反而首先被特瑞西人知晓了它的存在，并且对此报以极大的关注。
正常原住民可不知道所谓的系统存在，所以他们更不会理解安全区、无法PK，无法偷窃等等限制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于是表面上来看，那些异灵们能够彻底老实下来，仰仗的自然是伯尼麾下的异灵部门。
这是非常令人惊讶甚至惊骇的，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毕竟原住民们已经习惯了异灵肆无忌惮的风格，以往也压根就想象不到它们竟然能够老实到比原住民还要遵纪守法的程度。
也因此，对于能让异灵们彻底老实下来的“管理办法”，他们简直好奇的抓耳挠腮——
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会不希望自己能驯养几只不怕死又很强的打手呢？
这堪比是某种意义上的绝世秘籍啊！
可惜地是，这本书诞生的目的是指导教会内部的成员，而没有对外开放阅读的打算，所以一时间这类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没什么办法。
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初时毫无办法，不代表问题不能被攻克。于是没几天，书中的某些内容也就悄无声息地流传了出去。
切实的办法当然不可能满足他们不切实际的幻象，因此这类流传出去的内容基本被判定为假的，尽管利用超凡能力鉴定的结果并非虚假。
“欲求不满”的人们于是开始打起了伯尼这位当事人的主意。
或者说，在这本书没诞生之前，就已经有人打这个主意了——
教会“驯养”异灵，在战争中发挥的效果很大，海族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凡是有野心的，当然不会看不到这种情况。
私人势力与教会不同，又没有什么顾虑可言，自然也想要拥有各自的“异灵军团”。
只不过伯尼平时深居简出，每天基本忙碌于工作，倒是没谁能在他身上找出什么突破口，但眼下他已经卸任，空闲多了，机会自然也就多了。
于是在离任后的这几天，伯尼每次出门都能撞上一些“偶遇”的贵族，家门口每天也都有一群人蹲着，或递请柬，或干脆登门拜访咨询。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王室，由小女王菲丽丝亲自写了一封请柬邀请伯尼参与一场宫廷宴会。
小女王背后的太后凯瑟琳倒是没什么风声，但那位在背地里却有询问“伯尼”，是否与伯尼接触的问题，然后被伯尼给否决了。
所以他当然也就没参加王室的宴会，同样没理会其他人的咨询。
总的来说，离开特瑞西之前，伯尼又不自觉刷了一波声望，同样造成了一阵喧嚣以及暗流涌动，甚至还招来好几拨窃贼跑去大教堂想要盗取书籍原本。
不过相比外部环境中施加而来的真正喧嚣，这点吵闹其实不算什么——
与海族继续进行谈判，甚至准备结盟一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
这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街道上有大群人辱骂抗议，教会内也充斥着大量反对声音，亏得圣约教会官僚风格严重，没什么民主传统，不然结盟一事必然失败。
但尽管能够强制执行下去，一应相关人员的心理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中途退出的伯尼，也被波及到了。
不过相对于其他谈判组成员的坏名声，他反倒是成了“正义”的典型——
为了不让法洛斯王国遭到更大的伤亡，甘愿与深深敌视他的海族虚与委蛇（伯尼杀死了一条海龙），以期能够迎来和平。
而当海族方贪得无厌，无耻地想要利用人类，提出结盟一事之后，忍无可忍的阿利克主教愤而退出谈判，并且推拒了在特瑞西教会内的职务，誓要以这种行为来反对结盟这一决定。
如此高尚的节操，如此大义凛然的行径，哪个神职人员能够做到？
真相显然不是这样，但不管真相如何，这种说法反倒成为了民间的主流，教会越是推动与海族结盟一事，伯尼英勇反对的名声也就越强。
这种名声背后显然有幕后势力在推动，甚至不止一股力量，而是多个。
它们目的各异，但造成的结果却非常惊人。
迎来一阵又一阵叫好声之余，很多人甚至打算在伯尼正式离开时前去相送，没准还会哭两嗓子以表支持。
可惜地是，伯尼走的悄无声息，除了大主教之外，甚至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而且如同他与爱丽丝说的那般，伯尼的离开没带走任何人，甚至包括那只一直赖在他身边的地鼠。
被“抛弃”的汤姆修士与白毛地鼠因此在家中面面相觑，提前了解过伯尼这种打算的安清茹早已安排手下公司成员重点关注伯尼的行踪与动向，以期能够始终与这位好盟友维持紧密关系。
至于其他或明或暗在关注伯尼的各方势力，则一个个充满怀疑心态，他们根本想不通在这个时节，为什么伯尼这位法洛斯教会重要成员会这么突然的卸任并离开特瑞西——
他们可不会傻到认为伯尼这是在抗议与海族的结盟，他们认为，这件事背后必然有更大的隐秘。
由此怀疑引发的行动也不少，调查并跟踪的，隐秘勾连内应询问的，试图以宏观角度来猜测教会目的的。
事实上，这件事也的确不简单，只是真要让他们去猜测，却没有人能够真的猜出什么。
谁又能想得到，目前正有一位大天使在千方百计地打击教会声望，分裂教会力量，以期从中汲取养分去完成他的伟大计划呢？
就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一计划背后，其实隐有邪恶意志在暗中引导。
于是，就在这一片喧嚣吵闹，暗流涌动的情况下，单人独行的伯尼飞快朝着法洛斯王国北方行去，准备开启圣约教会的一个新篇章。
226 命运的启迪
天国中并没有太阳的存在，但环境里的光线却始终明媚，仿佛一直处于温暖而不灼热的春季，偶有轻风拂过，能够令居住在这里的圣灵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沐春风这四个字的含义。
呈环形扩散而开的庞大城市静静矗立在云海之中，巍峨宏伟，有舒展羽翼的洁白天使时而飞过，缭绕在城市各个部位处，悠闲自在，衬托的这里仿佛完美之境。
这是圣白之城，是天国中唯一的城市，也是天使们的大本营。
这座城市非常特殊，存在于云端，下方能够隐约看到山川江河，甚至人类村落，然而双方其实并非出于同一个世界。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人类中一些会飞的超凡者不论飞的多高，也都找不到圣白之城，甚至天国的丁点痕迹。
也因此，不论天性如何，这里的圣灵们对待人类世界，总会有一种不自觉的俯瞰心态。
而如果说寻常天使们习惯了俯视人类世界的话，那么一座矗立于城市核心圆环内的洁白高塔，或者说高塔内生活的存在，则同样习惯了俯视这座天使之城。
汤柏特莱姆之塔，大天使们办公与展开议会的地方。
这座塔内充斥着特殊的“空间力量”，身处其中，可以随意前往天国中的任何一处地点。而在这座塔的顶端，则是一处广阔的露天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内正有两位大天使静静站在边缘处俯瞰下方城市，其中一位浑身披着灰色斗篷，身材纤细，能够看出女性特征。
但除了双手之外，她其余地方没有丝毫显露在外。
相比之下，不远处那位就显得坦荡多了，一袭亚麻灰长袍看起来非常粗糙的，却掩饰不住他浑身庄严的气场，手骨粗大，浓眉大眼，脑门光秃秃一片，整体显得非常稳重。
而今这位正语气严肃地诉说着某个话题。
“方舟计划的成功率最高，所以我当然不会改变我们曾经的设想，但不论是出于备选，还是出于拯救更多的生命，我的三神教计划必须要去执行，不论能否成功。”
“我理解你需要对人类世界进行一定程度的监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计划需要给你的监管让路，亚述，你应该知道挖掘历史之骸会造成什么后果，而这后果我绝不想要看见！”
“这涉及到了方舟本身。”
名为亚述的存在没有张开嘴，甚至她那张脸完全被掩盖在一片宇宙星云流动的暗色之下，然而只是将视线看向安东尼，想表达的“意思”就已经悄然浮现在对方心底了。
“更涉及到了彼岸的位置。”
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人事情一般，安东尼闻言眼眸不自觉一缩，随即蹙眉道：“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不能确定我们航行的终点位置？”
“本来很确定，但……”
亚述有些欲言又止，然而沉默良久后，之后的话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这让正准备听对方解释的安东尼十分不满，“方舟计划关系到我们的一切，亚述，不论你在顾及着什么，你都没有理由对我们隐瞒。”
“我会解决的。”亚述回答，“只是需要挖掘历史之骸。”
“除非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安东尼坚持道：“否则我绝对不准许你动它。”
这话让对方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算了，也许还没到那个程度。我会想别的办法。”
能这么说，问题就显然不算严重，安东尼见此松了口气。
随后他也没再刨根问底的去问这位到底隐瞒了什么，而是话锋一转。
“伦农归属于旧日，而现在与未来的神会随着三神教的诞生相继出现，数量暂时未知。”
“如何出现？”
“命运自有启迪。”安东尼想了想，又道：“具体会出现什么神，不太好说，要看相应的觉醒者。”
“觉醒者？”
“可以看做是一种天生的信徒。只有这种信徒出现，才会有对应的神诞生，具体怎么样，我无法确定。”
亚述闻言沉吟。
两人说的其实是不久之前发动的那场奥利维尔之愿，或者说命运的启迪。
这种启迪能够达成一种引导世界的作用，按理来说是她所把控的领域。
不过三神教的计划归于安东尼执行，所以启迪的大体框架基本都是安东尼“设定”的，她倒是不怎么了解。
现在听来，也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有一点她却不能忽视。
“神诞生于何处？”
“信徒诞生后，神性会不断浮现，然后自动归附到世界上某些符合要求的存在身上。”安东尼淡淡一笑，“这个符合要求的存在，基本处于天国范围内，可以是你我，也可以是寻常天使。”
“真是用心了。”亚述点了点头，却没什么惊讶情绪。
如果变革不能满足一部分人的利益，或者说，如果变革不能拉拢大部分人站在同一阵线，那么就很难成功。
而这个大部分人，其实并不包括人类世界，而是掌控这个世界的天使圣灵们。
也就是说，不久之后的未来，天使们之中会有一部分演变为三神教中的神。
这点没有提出来商议过，但属于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神灵的诞生终究扎根于人类世界的信仰，而只要接下来我们的神越多，那么会被伦农掌控的信仰也就越少，届时，不仅血月灾厄能够被缓解，就算伦农残魂肆虐，也根本不足为虑。”
“想要夺取信仰，神迹不可缺少，”亚述提醒他道：“但我们很难抽出力量来做这件事。”
“这点不需要担忧。”
安东尼对此很有信心，“不论是谁，只要成为神，就能有一份额外的神力可以动用，利用这种力量，我们自然能够创造出神迹来，而不需挪动圣灵本身的力量。”
“听起来还不错。”灰袍的亚述点了点头，略显心不在焉地道：“只是需要小心地狱，命运可不会只眷顾我们。”
这意思是地狱魔鬼们也有可能察觉到这个机会继而摇身一变，变成神。
安东尼闻言本能地蹙了蹙眉，不过却没说什么。
(
227 鹬蚌相争
想要阻止地狱掺和进来其实很难阻挡，因为这属于一种世界级别的变化，纵然不想“分一杯羹”给那群魔鬼，但对方实力到了，想不分其实都不行。
尤其是，目前人类世界还面临着地狱之门的威胁，对制造“神迹”方面，甚至比天国还要方便。
唯一能够限制魔鬼们的，只有他之前提及的那种觉醒者了——
如果没有相应的觉醒者，那么符合魔鬼们身份的“神位”自然就无法诞生。
只是，在一个灾难频发的大环境下，诞生出邪恶阵营的神位几率似乎比正义阵营的要大得多……
“尽力阻止吧。”他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转头仔细看了不远处的灰袍身影一眼。
他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仔细想了想之前的谈话，虽然语气方面和以往没什么差别，但情绪上似乎始终有些恍惚。
这让安东尼很惊讶。
谁都有心情出现波动的事情，可身为一位掌管命运的大天使，甚至可以说掌管天国的最强者之一，又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她？
内心纳闷，他却也没闲的没事做打听什么。
大天使的数量不多，各自相熟的时间也很久，按理说都是老朋友。
但实际上他们私下里的关系却不能说有多亲密。
就拿与安东尼交好的马丁来说，那位在私下里其实很少与他交流。
只不过相比亚述与奈宝尼尔，安东尼和马丁之间的“政见”更合，所以有什么事情往往站在同一阵线上。
在各自的一些问题上，也基本能够做到守望互助。
比如说上次他提出三神教来，马丁就很支持，但要说马丁有多支持这个计划本身，那就说不上了。
不过……
脑海中想到那位英格索尔，以及英格索尔眼下的行动，安东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马丁知道他的心腹在三神教计划当中将会处于什么位置，那他一定会心甘情愿的支持我。”
“英格索尔吗？”
身披灰袍的亚述显然也很重视英格索尔，闻言第一时间想到了所谓的马丁心腹到底是谁、
“是的。”
“他是什么位置？”亚述仿佛随意询问，不见丝毫情绪。
“目前还不能彻底看清。”
安东尼想了想，道：“但新教的开创者这个身份是跑不了了。”
“开创者？”
“他已经辞去了现有的职位，不久之后，应该会建立起第一座以三神为教义的修道院。”
亚述闻言沉默。
虽然不是三神教计划的直接掌控者，但她好歹也是帮忙发动了命运启迪的，当然能够理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命运启迪发动之后，人类世界一些符合要求的存在就会根据启迪本身框架而各自归位，做一些命运注定的事情。
这是命运本身赋予他们的发展路线，而遵循这种路线，就能抵达一定的高度，做出一定的成绩。
显然英格索尔在这场计划当中的命运已经有所展现了，听起来位置还不低。
这倒没什么可意外的。
发动启迪的是天国，但启迪生效的地方是人类世界。
所以纯粹的天国子民在这场命运浪潮下其实并不“吃香”，纯粹的人类同样如此。
只有两者具备的，才会被特殊对待。
排除那些以天使身份下界的圣灵，能够称之为两者几倍的，其实只有那十二个神眷者罢了。
而十二个神眷者中，要数英格索尔的身份最高。
当然，既然已经转世，这个身份其实并不会发挥出多么强的效果。
只是就算排除转世前的身份，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英格索尔也已经有参与这场命运浪潮的资格了。
名声响亮，能力突出，职位据说已经达到了主教境地。
就更别说，他本就处于法洛斯王国这个漩涡中心，天然就具备第一时间参与进来的便利。
“只是新教创始人，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亚述冷静地评价道：“想要在这个过程中谋取真正的利益，他还需要努力。”
真正的利益是什么？
当然是神之位。
一神化为多神，多出的位置显然是一块块大蛋糕。
不过蛋糕虽然可口，但也并不是白吃的。
想要依托这个世界的信仰成神，那自然就会与这个世界绑定。
这对于亚述这种一心想要前往新世界的存在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因此对于英格索尔参与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也许你乐于见到我重用英格索尔。”安东尼对此若有所思。
“为什么不呢。”亚述不置可否，“英格索尔既然反对我的方舟计划，那么全力推动你的三神教也算是他的正确选择了。”
“不过。”
她随后话锋一转，“这件事英格索尔之流亲自上场也就罢了，你身为一位大天使，应该不会蠢到把自己限制在这个世界吧？”
安东尼闻言抿了抿嘴，没说话。
……
被两位大天使讨论的“英格索尔”此刻正在观摩一处战场。
战场位于一处山脚下，其中一方是一群穿着简陋皮甲的民兵，另一方则是一些看起来相对精锐，但也没比民兵强到哪去的山林强盗。
双方各自人数百十多，汇聚在一起的喊杀声不能说震天响，却也算是嘈杂异常，武器交锋声伴随着阵阵惨叫，让这处密林繁茂的地方显得尤为混乱。
位于山腰一处凸出岩石上的伯尼静静俯瞰下方战局，目光则时不时越过这些人，看向战场不远处的一片森林。
那里看似一片安静，连鸟都没有一只，但仔细感受，却能够察觉到一阵阵充满阴暗的气息隐约存在着，仿佛林中藏匿着某种邪恶魔物，正在觊觎着那血淋淋战场中的所有生命。
整体来看，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经典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场面。
然而如果考虑到战场中有一部分人也与伯尼一样，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向森林，那这就很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扫向森林的那一部分人并不是身份邪恶的强盗，而是民兵中的一员。
这也是伯尼没有动作的原因。
此时是他离开特瑞西，前往北方修道院的第十天。
这段时间遇到的战斗场面不少，甚至每天都能看见，大部分是与魔物或者亡灵，少部分则是人与人之间的争锋。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到。
并不是这件事有多复杂，而是伯尼隐约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呼唤。
命运的呼唤。
(
228 一个觉醒者的诞生（1）
所谓的命运呼唤是一种很奇妙却又不算太特殊的状态，听起来玄乎，实际上的感觉就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这种感觉与潜意识作祟类似，正常人是分辨不出来具体怎么回事的。
伯尼对此倒是比较熟悉，因为他平时捡钱或者其他时候的感觉都和这种差不多。
但目前显然不是那种状态，他也不觉得在这血腥遍地的战场上能够捡到什么宝贝。
某些细节佐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伯尼知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大环境”下。
于是在静静旁观许久后，他终于出手了。
当然，伯尼的动手并非真的“动手”，他只不过是缓缓靠近而去，引而不发的情绪感染力量就逐渐笼罩了下去。
惨叫声与忍不住的惊呼登时传遍山脚处的打斗现场。
一位正在与敌人以木柄斧头角力的年轻民兵错愕地看着突然收力主动用脑门撞上斧刃的敌人茫然不已，不远处另一位强盗则反而瞪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民兵，表情怪异。
对方此刻正满脸痛苦地倒地打滚不已，那模样活像是被人挖去了心肝，凄厉的惨叫声比杀猪还要响亮。
然而强盗手中的钉头锤之前分明没有碰到他。
双方阵营内各自都有许多成员瞬间受到了重伤，而剩下那些没有被影响到的，一个个反而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其中在之前有受伤的，浑身上下的伤势甚至肉眼可见的在恢复着！
此地这片小规模的战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停滞了下来，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遍地伤患下，本该是敌人的他们面面相觑，根本没有再继续动手下去的欲望与可能。
直到他们背后的森林内出现特殊动静，这种诡异的“寂静”这才瞬间被打破。
……
格兰汉是法洛斯王国中西部一处名为里菲兹领地内的寻常农夫，原本过着平淡而又劳累的务农生活，但随着海族展开入侵，他却被领主老爷召集到了庄园内，开始承受起了专业士兵所需要的训练，日复一日，不时跟随骑士大人出任务。
起先这种生活还不错，吃喝无忧、偶尔调戏一下庄园内的侍女、负责训练他们的菲尔丁教官也称不上有多尽心尽力，平时对他们的偷懒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加里菲兹领地处于法洛斯王国腹地，暂时没有海族之乱影响，所以像格兰汉这种士兵生活过得颇为悠闲。
然而随着鱼人游击队缓缓渗透而来，这种悠闲状态就逐渐被打破了。
鱼人是一群狡诈而又凶残的家伙，它们可以十天不吃不喝，只要有水就能生存，它们也可以在被刀斧临身时面不改色，甚至反而狰狞大笑地反击敌人。
初遇时，格兰汉就被这种不知疼痛甚至不怕死的丑陋家伙们给吓傻了，然后就开始朝着弓箭手的方向去努力，彻底没有了与鱼人近身战斗的胆量。
不过这虽然可称胆小，却属于明智的决定，邻村的沙尔曼与他同一天加入的领主护卫队，却在一次与鱼人游击队交战期间被一只矮小丑陋的鱼人一棒子敲碎了脑袋，尸体都没人理会，后来还是他私自跑出去帮忙掩埋才算是“落土为安”。
不过尽管转职成了远程兵种，但这也并不代表彻底的安全，弓箭手的威慑力比近战士兵强很多，他们往往也属于被敌人重点关照的对象，格兰汉就经历过好几次险象环生，有一次甚至被一位鱼人法师给盯了上
如果不是运气好，装死骗过了对方，他早就死在对方手里了。
然而运气不可能多次眷顾格兰汉这样的普通人，如果正常的话，他会像他认识的其他类似的人那样，度过一段时间的士兵生涯，然后不小心死在某次战役当中，除了亲人之外没人再记得格兰汉这个名字。
但就在他经历了几场防御战，愈发对战争有所恐惧与疲惫之际，骸骨教会之名出现了。
骸骨教会，顾名思义，是一个信奉死亡与复活的教派，与亡灵之类的怪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实话，这种地下教派以前就有，格兰汉出生的村落当中偶尔甚至有这类派系的修士跑出来大张旗鼓地传教。
不过有着正经教堂的存在，大家对此并不信任罢了，能信的，也只是那些过得实在不如意，或者自诩为与教会有仇的家伙。
格兰汉以前就不信，对于这个教派内那崇尚复活的教义更是嗤之以鼻。
但随着战争的持续，随着周围亲戚朋友们死伤越来越多，他却渐渐改信了这个教派。
因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死去的父母将会在某天重生，遇难的妻子也将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在这种美好愿景下，谁又能坚持以石头心肠不喜不悲呢？
伦农的光辉不断挥洒在人类世界，但能够承受这种光辉的，只有贵族与那些神职者罢了，对于他们这群普通人来说，连一副药剂都需要倾家荡产的购买，又怎么可能奢求更多？
反而是骸骨教会内的长老们暗地里不断援助他，安慰他，受伤了能够获得草药医治，迷茫了也会有长老亲自上门安抚，不像教堂里的那位利德神父那般，高傲的鼻孔朝天，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而且骸骨教会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恐怖，但其实内部的宗教生活并不复杂、除了日常需要使用骨器，特殊时节需要以杀戮动物的方式来献祭之外，大家始终和谐有爱。
因此，皈依的格兰汉不仅自己加入，还帮助教会长老在领主的护卫队里吸收了几位士兵为教友。
团结一心之下，每次出任务都互相帮助，于是虽然法洛斯王国愈发混乱，但他们这群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减员。
于是格兰汉这群小团体就更有吸引力了。
不过这种信仰扩张隐藏在领主老爷麾下的护卫团中，日常训练也看不出什么来，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罢了。
如果一直是这样，倒也没什么特殊的。
然而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亡灵灾难，随着教宗突然宣扬他们所信仰的神将降临，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先是日常所用的骨器必须要改称人骨，然后还要求信徒们在平时佩戴教会标志行走在外。
最后，教宗甚至要求，在节日时献祭所用，将放弃以动物的形式，改成人祭！
229 一个觉醒者的诞生（2）
其他的倒是能够承受，用人献祭这个决议，惹得教内众人惊恐不已。
他们骸骨教会虽然名号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只在附近一片乡村中流行的卑微地下组织罢了，成员稀少，能够发动的力量不多。
平时用牛羊献祭习惯了，用人这点可还从来没有做过，那种屠戮同类的感受可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更重要的是，用牛羊的话，没有什么暴露的可能，但如果用人，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继而被圣约教会所察觉到。
大群人因此坚决反对。
不过教宗对此坚持己见，并且加大了教友能够领取到的福利。
于是大家最终觉得这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一年到头，需要献祭的日子总共也不超过十次。
而且目前里菲兹领地内颇为混乱，不仅有鱼人游击队出没，还有大群过不下去的强盗土匪等等，就更别说那些诡异复活的死尸们了，领主老爷对此焦头烂额，骸骨教会趁乱掠几个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格兰汉这伙隐藏在领主护卫队中的几位，却始终认为掠夺正常人去开膛破肚的献祭非常残忍。
于是他们认为可以改变方式。
死亡与复活是他们的教义，献祭需要死亡，那么发动一场战争，岂不是能够贡献出大量的死亡？
对比之下，献祭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发动战争又不需要无端生事的去随便掠人，可比那些无脑献祭要隐蔽多了。
当然了，说起来容易，真要发动一场战争可不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以他们依附领主老爷这伙教徒最高不过小队长的职位，又怎么可能发的起战争？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打击”，里菲兹的领主老爷已经没有耐心主动派遣麾下的武装团伙去清缴领地内作乱的各种敌人了，因为面对迅速增多的危机，他们实在是清缴不过来，也没能力彻底清理干净。
这种情况下，想要主动挑起一场战争来献祭他们的死亡之神，可不是单纯说说就能做到的。
起码格兰汉想不到该怎么样才能完成这场异于寻常的献祭。
如果一直想不通的话，那么以发动战争来愉悦神灵的设想也将这么夭折了，但事情到了末端却柳暗花明，他们当中一位名叫奥斯汀的落魄小贵族站了出来，并声称他有办法。
他的办法很简单，将输送往里菲兹领地的一批粮食的运送路线，暗中通知给一伙名为暗影山猫的山林强盗，并怂恿他们去掠夺。
强盗们并不是傻子，正常时候根本不会招惹本地领主。
但随着海族作乱，法洛斯境内的商业往来已经基本停滞了，往常领地内能够产粮的几块地方眼下也已经被鱼人游击队所破坏，当地本就缺量，饥荒四起。
如此情况下，面对一批规模不小的粮食，谁也不会无动于衷。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教宗对此非常兴奋，教会内的几位长老也乐的似乎有些找不到北，而那位提出计划并且完成顺利的奥斯汀，更是从最基层的教众晋级成了一位教派牧师，并且负责举行这次献祭。
然而这对格兰汉来说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教会高层们虽然挑起了战争，但他们却并不是战争的参与者。
格兰汉与其他几位倒霉的民兵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参与人，而且根据要求，他们在参战期间还要尽量保证自身的勇武，这样才能愉悦他们的神。
这可不容易做到。
随着运粮队伍抵达一处险要之地，随着一群强盗从埋伏地点蜂拥而出，混乱与死亡开始迅速降临，格兰汉背靠一座装满粮食的牛车，与其他三十多个弓箭手组成了粮食护卫队的远程防守力量，听从着领头的不断发动一波波箭雨袭击，如此这般，虽然依托武器之便利杀了好几个敌人，但同样也承受着敌人的重点打击。
别说保持勇武了，他门牙都被不小心被敌人的流失磕掉了一颗。
不过狼狈归狼狈，好歹没遇到生命危险，随着战争的持续，周围血液残肢遍地下，其他几位隐藏在防守队伍中的教友也基本完好，除了两个倒霉蛋被人乱刀砍死之外。
这点其实非常惊人，因为除了格兰汉与其他两个教友属于远程兵种之外，其他十多位教友，可都是在与敌人近身交锋的！
因为脱离混乱的战场，格兰汉在疲于拉弓之余，也能够看到这一大体状况。
起先他还觉得可能是己方实在幸运，但随着战斗的持续，他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种不对劲并非是他发现了什么异常痕迹，而是愈发感受到了一种独特气息的存在！
那就在他们战斗的山脚不远处，一片密林当中，那是教会高层们献祭所在的方向！
而随着感受到这股气息，格兰汉发现，自己原本疲惫的身体，竟然迅速开始恢复了起来，而且听觉变得更敏感，视觉变得更清晰！
这是非常惊人的一个发现，让格兰汉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件事——
他们的神降临了！
说实话，虽然加入骸骨教会已久，虽然曾经见识过几场神迹，但对于他们的神是否真实存在，格兰汉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因为与圣约教会不同，骸骨教会内的几位长老尽管掌握着一些超凡力量，却根本称不上有多强大。
只不过，他曾经的确有见到死人复活，而且教会内的气氛非常团结，能够给他很大的安慰，所以这才一直坚持着没什么别的心思。
但是否真的有神在他们幕后支持，他却不能肯定。
然而此刻，当格兰汉感受到林中那独特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之后，他彻底狂热了起来。
身为一个骸骨教会的老成员，他虽然不能说有多虔诚，但多少算是一个教会骨干了，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的神能够降临，那么他岂不是可以获得大量好处？
“也许我也能像教堂里的利德神父那样，用鼻孔看人了？”
内心的狂喜表现在外的情况，就是格兰汉射箭的速度与准确性大幅度增强，惹得敌人痛骂不已，也让附近的士兵们气势大振！
然而格兰汉的英勇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痛苦突然从体内诞生，他忍不住惨叫佝偻倒地，彻底蔫了下来。
……
肉眼可见的，一片混乱的战场中有数百位成员倒地不起，而如果能够有人清楚的观察现场，那么就能发现，这种异常是从北到南缓缓出现的，如同有某个无形的存在路过，引发了灾难的降临。
不过虽然导致战争发生巨变，但直到过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见到真的有什么人出现在士兵们的视线当中，仿佛这场变化只是一种“天灾”。
僵持许久后，战斗双方完全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最终灰溜溜地各自拖拽伤员散场离去。
一片茫然下，此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造成战争结束的始作俑者，已然来到了战场不远处的森林深处，并且在几位身穿祭司礼服的倒霉鬼倒地哀嚎声下，将目光看向了其中一位看似淡定，实则在不断颤抖的落魄贵族。
230 奥斯汀
一个规模以村级为单位的地下组织发起的阴谋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力量能够阻止伯尼，虽然他平时很少动手，但这并不代表他所拥有的能力攻击性很低。
第一位格的三种技能暂且不说，第二位格的晨曦能力，足以让他应对大部分危险环境了。
当然，能够造成走过就躺倒一大片这种效果，除了晨曦本身的情绪打击力量非常强大之外，还有就是打击范围，已经不只限于拥有黑暗力量的生命体。
【经过刻苦练习，你的技能—晨曦，获得了等级提升，技能效果增强，并觉醒了特性：未命名】
……
【未命名：你释放负面情绪时的神圣打击能力不只限于黑暗生命，泛是自认为有罪恶的存在，皆会受到打击】
……
【晨曦能力已获得英格索尔之谦卑的附着，未命名特性无法继续神圣化】
……
【技能当前级别为精通（1/100）】
……
晨曦的基本能力是可以让伯尼自身的情绪影响方圆千米范围内的生命，如果情绪是正面的，就会施加一个群体BUFF，而当这个生命体内有黑暗要素，并且伯尼释放的是负面情绪，那么就会受到神圣力量的打击。
晋级为“熟练”级别后，这个能力可以让伯尼吸收附近十米范围内生命体的情绪为己用，延伸出相应的临时特殊能力。
而此刻，经过一段时间的入梦法修行，伯尼已然将这个能力晋级到了精通级别，神圣打击能力的范围得到了堪称变革性的扩张，因此他才能那么轻松的解决一群人。
所以当他来到森林中那位唯一没有被他的情绪力量打击到的存在身前时，对方表情已然充满了惊恐色彩，瞠目结舌，一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森林中的情况一目了然，林间空地内一处简陋用树枝编织成的祭坛上摆设着许多献祭辅助用品，三位穿着祭司长袍的老人正呻吟着在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与恐慌。
而唯一还能站着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同样穿着一袭灰白色的长袍，于祭坛前方，颤颤巍巍地面对着走来的伯尼，虽然满脸苍白，却也还能勉强站立。
林间冷风拂过，有从战场方向传来的血腥气息弥漫，令此地氛围更加紧张。
金发男的表现让伯尼有些奇怪，因为尽管受到了命运的呼唤，可实际上这种呼唤能够造成什么结果，他是并不知晓的。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种呼唤与天国拥有的启迪世界能力有关，但这个启迪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只能猜到一个大概。
因此之前伯尼其实并没有留手，情绪转变的神圣打击能力全力以赴的在展开。
眼下这位没有被影响到，按理来说应该是那种正派人士，只是单看这位能够毫无顾忌地以生命为献祭手段，就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也就是说，这位要么是自认为行为正派，要么就是身怀特殊能力，能够抵御伯尼的技能。
心念转动间，伯尼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年轻，却充满了莫名的亲和力，表情上没有太多变化，但那微微上翘的眼角，却仿佛在笑一般，令人看起来非常亲切。
于是本来紧张的不断颤抖的奥斯汀，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许多。
“奥斯汀。”他回答，声音仍旧显得有些忐忑，“塔特尔·奥斯汀，来自桑树城的奥斯汀家族。”
“为什么跑来这儿？”伯尼又问，看起来就像是在闲聊。
“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了真正值得信仰的存在。”奥斯汀回答。
他其实不愿意这么说，或者不愿意说的这么直白，但周围环境已经能够将一切显露的清清楚楚了，他不觉得自己再撒谎能有什么用。
因此只能实话实说。
对此奥斯汀非常忐忑，只因在法洛斯王国，除了伦农以外，其他信仰全都被归类为伪神或者邪恶的魔鬼，信仰这些的信徒们也都被本能地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充满圣洁气息的存在竟然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失去了兴趣一样，竟然转身就走。
眼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准备离开，奥斯汀不知怎地竟然有些懊恼，于是心念转动下，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等等！”
“有什么事？”伯尼侧头看向他，那深邃的目光让奥斯汀莫名紧张了起来。
“您应该，应该不是教会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是教会的人，不可能无视我们的。”他道，随后忙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我们有多重要，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教会的人，会把我们关进地牢里面。”
这看似没事找事的话惹得几位倒地呻吟的骸骨教会核心暗暗大骂不已，偏偏却不敢有丝毫乱动。
伯尼闻言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许我只是没空理会你们。”
“如果真的没空，又怎么可能理会我们这种不起眼的献祭？”
奥斯汀可不傻，因此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深深的朝伯尼行了一礼，“虽然这个请求有些突然，但我觉得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也许我一辈子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本人塔特尔·奥斯汀，希望能追随您的脚步，充当一位卑微的仆从。”
这个请求的确非常突然，让伯尼都有些发怔，不过在打量了对方几眼后，他却偏偏点点头同意了。
奥斯汀见此大喜，随后也不理会地下那几位“上司”错愕地目光，屁颠屁颠地跟随着伯尼离开了这处森林。
相比一位手段高超的超凡者，骸骨教会可算不了什么，而虽说他的这种行为与叛徒没什么区别，但他认为自己信仰的是死亡之神，而非骸骨教会。
因此，当机会出现在面前时，他迫不及待地就抓住了它！
奥斯汀认为伯尼就是一个机会，毕竟伯尼看起来非常年轻，手段却很高超，那么一定出身不凡，背后的势力必然比骸骨教会强大万倍。
然而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这位年轻的强者和他想象中的那样完全不同。
对方的确出身不凡，比骸骨教会强大万倍还不止，然而有时候过分强大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他而言是这样。
因为这位的背后是圣约教会这个光辉之地的霸主！
而且这位在教会内的地位还不低！
于一处名为福斯特的镇子当中，眼睁睁看着往昔傲慢的神父恭敬地在伯尼身前小声说着什么，奥斯汀有种不小心日了狗的感觉，懊悔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231 追随者们
不过让奥斯汀感到奇怪地是，接下来这位却并没有做什么揭穿他身份的举动，也没有将他投送进入教会监牢内的行为，反而在与当地神父交流了一阵子后，示意让他一起跟着前往镇外一处农庄里进行驱魔。
“怎么回事？”
“难道我异教徒的身份是假的？”
“骸骨教会也许是圣约教会麾下的隐秘组织？”
“应该不至于吧……”
奥斯汀对此有些无法理解。
但见识过伯尼那种无声无息的就能令人痛苦倒地不起的能力后，他觉得对方一定是一位超级大高手，自然也就没什么信心从其手中脱身。
于是前去驱魔的一路上，他表现的始终老老实实。
不过暗地里，他已经有逃跑的打算了。
有机会一定要抓紧，机会里充满了风险也值得咬牙硬闯，但如果机会并不是机会，而是一处明晃晃的“死亡陷阱”，那么除非是傻子，不然一定要寻机逃脱才对。
奥斯汀不傻。
……
伯尼可没理会这位路上捡到的金发青年有什么想法，事实上，他现在仍旧不太理解这位有哪里特殊，寻常的外表，故作不凡实际上很空洞的见识，装模作样但其实很土鳖的礼仪……一切的一切完全是一位落魄贵族该有的。
不过既然能够感受到异常，那么他也就不吝啬浪费一些精力留意对方。
至于在镇子当中接了个驱魔任务，那其实是伯尼这一路上始终在做的事情——
别管身负什么样的使命，表面上来说他都是一位预备役“主教”
而在离开之前，大主教亚度尼斯已经“指点”过他，未来想要当好一名主教，了解境内的魔物特性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有些东西伯尼已然了解，但外人不知道，他明面上的身份也从未有渠道学习过这些，想要显露出来，总归要有个理由。
于是他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做一两件猎魔人任务。
这没什么难度可言、一来他的能力十分克制黑暗生命，二来法洛斯境内的魔物们也并不如何强大，以他第二位格的实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此次的驱魔任务也一样，到达那处农庄后看了几眼，然后使用农庄中人汇聚在一起的强烈驱魔欲望为己用，伴随着一阵惨叫，那所谓魔鬼，实际不过是一只怨灵的怪物就彻底离开了受害者的身体。
然后被伯尼情绪所演变的神圣力量打击的灰飞烟灭。
整体过程没超过一分钟，表面上伯尼只是站在床边看了几眼受害者，然后这件事就这么完成了！
全程目睹驱魔过程的奥斯汀有种恍如身处梦境中的感觉。
他虽然出身不高，但也算见多识广，以往在家乡桑树城生活时，甚至还亲眼见识过一位主教给他的一个贵族朋友进行驱魔。
然而对方的驱魔不仅要布置仪式，准备诸多材料，布置完成之后，甚至还要进行一段漫长的祈祷，最后与魔鬼经历了一番语言交锋后，这才堪堪做完一场驱魔。
可眼前这位，表现的却如此轻松……
“他起码是一位主教吧？”
“不对，主教哪有这么年轻？”
“……”
“难道是那位屠龙者？”
伯尼并没有在奥斯汀面前提及自己的姓名与身份，但他在法洛斯王国中的名声还是颇为响亮的，而且特征十分明显。
有些见识的奥斯汀此刻不难想到他的身份，而这也让奥斯汀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逃跑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因为他想不出自己这种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为什么会被这样的大人物所看中。
“难道他看上我了？”
奥斯汀心怀忐忑地想，小心打量几眼伯尼之后，复又陷入了两难境地。
当然，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真当弄清楚伯尼身份之后，他却反而更不敢将逃跑想法付之于行动了，毕竟人家连一条龙都能收拾的了，怎么可能收拾不了自己这种普通的家伙？
然而真要一直跟着伯尼，前途实在堪忧啊……
不过这种忐忑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两人离开那处名为福斯特的小镇，骑马朝王国北方赶路的时候，一场偶然的遭遇让队伍中复又增添了一位新成员。
是一位叫玛德琳的女孩。
相比奥斯汀当初主动要求跟随不同，这位女孩属于半强迫性质加入的队伍，不过被强迫的却并不是女孩本身，而是让奥斯汀看不透的伯尼。
事情非常荒诞，他们只不过路过一处长满芦苇的湖泊，湖岸边正往身上套盔甲的红发女孩玛德琳就认为他们之前偷窥了她在水里洗澡，然后愤怒地拔剑扬言要与他们决斗。
不过还没等局面演变为真正的打斗，满脸愤怒的玛德琳就一改恼怒姿态，转而要求他们，或者说要求伯尼对此进行赔偿。
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在奥斯汀看来十分蛮横，也不认为伯尼这位大人物能够忍耐的了。
然而让奥斯汀感到错愕的是，伯尼偏偏还就同意了，甚至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补偿——
跟随他，为他效命。
“这种事情，傻子才会同意吧。”
奥斯汀当场暗暗嘀咕。
于是名为玛德琳的女孩紧接着就成为了这个傻子，甚至单膝跪地，以骑士身份对伯尼宣誓了效忠。
事情的发展离奇且荒诞，事后奥斯汀有小心询问过红发女孩，对方的回答倒是很理直气壮。
“伯尼一看就是大人物，我真要和他硬拼，吃亏的肯定是我啊！”
“那你为什么反而效忠他呢？”
“都已经被看光了，再不琢磨点好处，我岂不是更吃亏？”
“好处？”
“当然，你不会认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效忠这种大人物的吧？”
奥斯汀对此无言以对。
不过在了解到玛德琳的具体身份后，他倒是有些释然了。
玛德琳是一位雇佣骑士。
这类人同样属于骑士，但没有什么固定资产，更不像贵族骑士那样拥有自己的封地。
他们就如同佣兵一样，奔波于各处领地，以骑士能力为谋生手段，被领主们所雇佣。
和平时期，雇佣骑士们往往穷困潦倒，因为维护马匹武器盔甲等等是非常费钱的。此刻处于动荡时期，他们倒是变得抢手了起来。
然而抢手的不包括玛德琳这类人。
原因很简单，她是一位女性骑士，对法洛斯人，甚至整个光辉之地的人来说，完全属于离经叛道的存在。
所以就如同奥斯汀当初那样，在遇到伯尼，并察觉到一些迹象后，红发女孩很机智地抓住了这次机会。
“就看她接下来会不会后悔了。”
奥斯汀暗暗琢磨。
让他有些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伯尼这种大人物会接受玛德琳这样不被主流认同的存在。
以伯尼的身份，不可能缺少追随者才是，甚至可以说，只要他开口，法洛斯王国大部分贵族子弟都会蜂拥而至。
他怎么会瞧得上玛德琳这种女骑士，甚至自己这位异教徒呢？
这个疑问在继续赶路途中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还加重了。
因为随着一行人抵达法洛斯王国北方范围，第三位“追随者”出现了。
232 修道院现状
法洛斯王国的气候常年温和，基本上可以算是四季如春，这点就算是在王国北方也是一样。
只是，这种环境在往常是一个明显的优点，但随着死者不断从坟墓内爬出，却反而成了一个缺陷。
因为死亡之人身上常常伴随着瘟疫与疾病，而当它们重见天日之际，温和的气候对这方面没有丝毫遏制能力。
于是北上的这一路上，不断能够见到躺在路边被遗弃的感染者，以及感染者的尸体，吸引着大群苍蝇毒虫攀附，臭味弥漫四方。
伯尼的圣光能力可以对瘟疫造成一定的净化效果，第三位追随者就是被他救活的一位被遗弃之人。
然而与之前两位年轻人不同的是，最后这位却是一个老人。
枯瘦干瘪，满脸皱纹，花白的头发乱糟糟一片，身上套着的简陋亚麻长袍表面打满了补丁。
“大人到底在做什么？”
见伯尼收留了这位“累赘”上路，还送给对方一匹温和健壮的马匹用来赶路，最先加入的落魄贵族奥斯汀十分不理解。
要说收留自己与那位女骑士，还能仗着年轻可以打杂跑腿解释过去，可这么老的一个病患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从哪看也看不出优点来啊，反而浑身缺点。
“难道还能看中他年纪大？”奥斯汀想来想去，勉强想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老年人的见识一般比年轻人多得多，而且在各种事情上经验丰富，可以借鉴参考。
正常时期，法洛斯人的平均寿命大概只有五十岁，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应该快要七十了，不得不说一句长寿，相应的阅历一定更为丰富。
只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处？
身为超凡者的伯尼与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除非他舍弃一身本领混迹在社会底层当中，否则老人的见识根本没什么价值可言。
骑在马背上的金发青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将目光看向身旁那位一头火红长发的女骑士。
“你觉得大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女骑士额头光洁饱满，在光阳笼罩下显得白皙异常，五官小巧精致，一袭银色女式盔甲掩饰不住玲珑的身段，此刻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仿佛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当然是因为善良啊。”
名为玛德琳的女骑士大眼睛看着前方伯尼骑在马背上的背影一脸欣赏。
得了吧。
奥斯汀对此不以为然。
他倒不是否认伯尼的人品，实际上，相对于自己来说，他觉得伯尼更像是一个好人。
但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比他们，甚至比那位老人惨多了的人，怎么没见那位大人收留过？
他们三个，一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才被看中的。
奥斯汀坚信这点。
但不同寻常的地方在哪呢？
……
剩余的路程，奥斯汀始终在思考与观察，然后逐渐明白了些什么。
是信仰！
就如同他信仰死亡与复活之神一样，其他两位“同伴”，同样不是信奉伦农的传统人士。
名叫玛德琳的女骑士信奉的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神灵，叫战争女士。
而那位后来加入的，名为帕特里奇的老人，则信仰着一个更让他感到陌生的神明——艺术与思考之神。
奥斯汀认为，他们与自己类似，可能都是出身于某些乡下小教派，而且与常人不同，都坚信自身信奉的神灵真实存在，而非虚假。
当然，他只觉得自己信仰的死亡之神是真实存在的，但他不觉得其他两个信仰的神有多靠谱，毕竟两个名字听都没听说过，指不定是哪位野心家胡乱瞎编出来的。
不过这种想法他可不会说出来，毕竟影响团体和谐气氛，而且在伯尼这位圣约教会高层身边提起别的神灵，本来就很犯忌讳。
所以他才会这么晚察觉到三人身上这种相同的特征。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问题复又浮现于心，直到踏入北方腹地，抵达此行的终点，奥斯丁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
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坐落于辛克莱领地的西北部方向，看起来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广的建筑群。
骑马抵达此地的时候，有神父跟随在侧，这是不久之前路过一处小镇时主动跟过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伯尼这位预备役主教大人带路，并且顺便充当“向导”。
“修道院目前处于空置状态。”
晨雾弥漫下，一行人骑马矗立在一处绿地丘陵之上。
注视着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修道院建筑群，约莫四十多岁的秃顶神父开口介绍道：“修道院的内部建筑很完善，本来因为海族入侵的缘故，这里被罗兹主教用来安置难民，但随着亡灵灾难降临，我们只能收缩防线，以城市为聚集点来防守怪物的进攻，所以修道院就被放弃了。”
“现在修道院内可能存在一些怪物，您如果想要重开修道院的话，就需要率先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就是，目前粮食紧张，物资缺乏，上面可能很难调度出资源来支持修道院的重建工作。”
“也就是说，一切估计需要靠您自己。”
“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好说，也许您应该先去拜访一下罗兹主教，与他进行协商。”
……
拜访当然是要拜访的，毕竟那位可是伯尼的老上司，双方交情还不错。
而且修道院本就处于对方管辖的教区范围内，想要重开，当然要先与罗兹主教打招呼。
不过对方的办公地点位于海外罗兰群岛内，想要见面，还要赶一段路程。
所以伯尼的打算是先把队伍中的三个“累赘”安置下来，然后再考虑其他。
谢过好心跑来充当向导的神父后，伯尼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修道院当中，而是在周围“闲逛”了一圈。
此时天色晴朗，看不见丝毫阴沉恐怖的亡灵生命存在，也没有什么幽暗气息隐藏，周边有一处臭水沟内倒是存在着一窝以死尸为食的食尸鬼，被伯尼用圣光轻松给净化了。
其他的危险基本没有，不过这并不代表修道院是安全的。
亡灵这种存在保持着生前的一些习惯，通常喜欢呆在建筑内部，不会幕天席地，尤其是当阳光浓烈时，就更需要躲起来避免被讨厌的光芒照射到了。
一些异种魔物同样有这个特征。
所以神父的提醒有很大概率是一个事实——
修道院内可能充满了怪物，需要仔细应对与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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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新派系
怪物有强有弱，弱的只需伯尼随便一个眼神凝聚出圣光晃一晃就能消灭，强的也许堪比第三位格的圣约主教。
当然，这个概率并不高。
因为只要圣约教会还没彻底崩溃，高级别的怪物就始终会被猎魔人专门针对，就算没被清理，也不可能没有监视之人存在。
所以周围既然没有猎魔人，那么基本就能证明，修道院内的怪物们实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不过目前大环境特殊，人手紧缺之下，本地教会也有可能没空顾及到这处无人区，所以谨慎起见，伯尼并未带人直接闯进去。
在观摩了一阵子后，他就朝着以往任职的所在，那座临海港口城市内厄姆赶去了——
想要开办一座修道院，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这需要很多资源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财力物力与人力。
内厄姆就是一个拉资源赞助的好地方。
毕竟海港城市，海洋贸易发达，别的不说，有钱人特别多。
……
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当伯尼抵达内厄姆时，还是被轻易认了出来，然后就受到了一番非常热烈的欢迎——
虽然已经离开这这座城市许久了，但关于他的消息可从来没有在此中断过。
别的不说，当初伯尼跑了半个王国修建那些特殊的墙壁，就制造出了很多以少胜多的辉煌战役。而内厄姆这座城市，同样仰仗着那些能够致盲的墙壁，阻挡住了一波又一波鱼人的侵袭，在亡灵灾难降临家族，也是功勋卓著。
总而言之，伯尼在这里的声望很高。
因此，拉赞助一事并没有费什么力气，甚至没用的上伯尼亲自忙前忙后，就有人帮着跑腿然后轻松完成了。
本地领主坎博雷伯爵、珠宝商人卡内基、北方格兰特公爵于内厄姆的代理人舒尔、报纸商人凯利……
这座海港城市内，基本所有能够说得上号的“大人物”们，对于伯尼在附近重开亚摩斯修道院都抱着强烈支持的态度。
消息通过报纸传扬到市民群体中时，更是惹来了一阵阵热烈的讨论与兴奋的欢呼，继而很多家庭富足的纷纷打听有无募捐场地，想要捐钱以表支持。
这倒不仅仅是伯尼的声望缘故，更主要的是伯尼这个人。
既然在内厄姆附近开设修道院，那就代表伯尼一段时间内不会离开这里。
而眼下法洛斯王国动荡频发，亡灵灾难更是吓得所有人胆颤心惊，未来能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这种情况下，有强力人物入驻本教区，是所有人都非常乐于见到的。
这代表着极大的安全感。
就更别说，这位强力人物是他们的老熟人了，非常值得信任。
此事传到隔海的钉锤岛时，更是惹来了一大波人主动跑来拜会，相关物资的赞助在这种热情之下已然超标了十多倍，惹得对伯尼较为陌生的三位追随者惊愕不已。
他们在这个过程当中始终充当书记或者跑腿等辅助角色，因此能够清晰感受到伯尼在这里是有多么的受欢迎。
从最底层的乞丐平民，到上层的贵族与神职人员，似乎每个人都对伯尼报以极高的善意与热情。
可以说，国王莅临都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距离拉你入会，只有区区三年时间而已。”
群岛大教堂内，一袭白色主教长袍的罗兹面对主动前来拜访的伯尼满脸感慨地道：“你就与我同级了？”
“仰仗身份之便罢了。”
伯尼闻言笑了笑，“还要多谢您当初的提携。”
“我可没做什么。”
五官硬朗，甚至可以称之为坚硬的罗兹面对伯尼这位曾经的属下显得非常和善，“反倒沾了你的光。”
“怎么说？”
“大主教前些日子来信，想要提拔我哩。”罗兹笑眯眯地道：“如果不是教区内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又能在哪？
双方对此心照不宣。
主教一职再往上提拔，自然是首席主教了。而恰好法洛斯王国的首席之位目前处于空缺状态。
“可惜，我提议让你代替我管理罗兰群岛教区，但上面对此不太同意。”
罗兹紧接着就叹了口气，“你应该懂的，排队想要晋级主教的人在王国各地哪里都有。”
一位主教可以有两到四位副主教辅佐，而这些副主教，基本每个人都渴望晋级成为正式主教，他们背后也不乏相应的“政治力量”与金钱攻势推波助澜。
这种情况下，伯尼别的都好说，资历太低年纪太轻这方面实在是一种巨大的缺陷，别说他背后没什么利益相关的教会高层支持他“竞选”，就算有，也没什么竞争力可言。
当事人伯尼对此倒是没什么失望情绪，因为他爬到主教之位，要的其实并不是管理教区，或者其他权力，他要的只是这个身份罢了。
就如同他修行超凡力量的主要诉求并不是修炼本身能够掌握多么强大的战斗力，而只是因为他需要相应的超凡位格而已。
有些事情，只有层次到了才能满足要求。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下去，紧接着罗兹就询问起了伯尼离开北方后的一些遭遇，并且回应了一些钉锤岛与内厄姆这几年的变化。
“我们这边并不是海族主攻的方向，再加上你曾经在这里部下的防御措施，所以受到的攻击比较少。”
“反倒是那些亡灵出现后，造成的死伤很多。”
“不过因为你的原因，我们第一时间响应了上面成立异灵部门的命令，并且敢用它们来帮忙防守。所以在挺过最开始那段时间之后，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只是，目前教区内的民众大部分都龟缩在城镇内部，野外的田产已经没心思顾及了，现在还好说，有提前存储的粮食支持，但未来必然会有大规模的饥荒降临……”
说到这里，罗兹主教满脸愁容，不过似乎不想要在这种场合下说一些沉重事情，于是他紧接着就话锋一转。
“对了，你回来重建亚摩斯修道院，是考虑使用溪流兄弟会的思想章程，还是别的派系的？”
“既不是溪流兄弟会的，也不是其他派系的。”伯尼回答，“我准备成立一个新派系。”
“新派系？”
“正要让您帮忙出出意见。”伯尼正色说道，随后递给对方一本手工装订的羊皮册子。
接过手仔细看了看后，罗兹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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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申请
册子当中记载的信息并不多，而且内容简洁，没什么复杂程度可言，如果换做光辉之地以外的人来看，基本可以当做神话故事对待。
然而随便一个光辉之地中人见到这本册子里的内容，都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册子当中记载着的，实在是大逆不道。
“你是认真的？”
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其中某些段落，罗兹主教表情非常凝重。
“伦农化身为三神……有什么依据？”
圣约宗教体系下的信仰派系基本上都是以宗教核心典籍中的某些段落为立派根本，但身为一位阅遍所有经典的主教，罗兹可从没有见到过这种说法。
世有灾难，伦农化身为旧日、现在、未来三类神灵……
这怎么看怎么像外面那些浑水摸鱼，趁机作乱的异端份子编造出的谎言说辞，虽然仍旧以伦农为信仰核心，但实际上却有着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可以说，这本充满异端气息的小册子如果不是伯尼递过来的，他早已经勃然大怒了。
“没有经典为依据。”
伯尼的回答让罗兹面色一紧，但紧接着对方所说的话，却让罗兹彻底震惊了。
“但此事背后，由一位大天使主持推进。”
“大天使？”
罗兹猜测可能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竟然听到了这种说辞，但他目光仔细看着伯尼，却发现伯尼的表情十分认真。
“哪位大天使？”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负责审判与秩序的圣安东尼。”伯尼毫不犹豫地把这面旗帜扯了过来。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不这么做，就算他在脚下这片地区的声望很高，也根本不可能以三神教，或者说以三神派系为基础来建立一座修道院。
因为一座修道院代表着的，可不单单只是一处宗教人士聚集地。
圣约教会内部的宗教派系数以百计，这些派系中，小的有伯尼挂名的溪流兄弟会，大的有眼前罗兹加入的亚当苦修会。
这些“政治团体”把持着光辉之地的宗教事务，其中最大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几个，则基本上把持着教皇人选。
然而不论派系大小，他们存在的根本都是修道院，或者说，修道院是这些派系的“人才培养基地”。
修道院分两种，一种单纯的吸纳世俗中人，组织这类人呆在修道院内，“顺便”吸纳这些人的财产土地等，以便让他们过上纯粹的宗教生活。
另一种则是有成立神学院的修道院，可以看做是大学式修道院。
所谓的人才培养基地就是这个了，也是伯尼需要建立的。但这种修道院必须要获得当地主教，以及背后教皇的支持。
教皇这方面不用伯尼考虑，想来那位大天使必然会打好招呼，但主教这边，总不可能还要让大天使亲自下来谈。
所以只能是他跑来与罗兹解释。
罗兹对此显然难以相信，但伯尼好歹是一位神眷者，而且功勋卓著，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这类话语开玩笑。
于是他只好沉默以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件事。
伯尼也没有当场逼迫这位老上司当场表态，见对方心思纷乱，眼神恍惚，他很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罗兹并未挽留，于是这次会面就这么简短的结束了。
……
年轻身影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完全消失。
房间内的中年主教坐在椅子上，脑子实在很乱。
一方面，他对于伯尼提出如此颠覆传统的异端思想感到十分恼火，另一方面，这事似乎还是一位大天使支持要做的……
一位大天使的支持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整个天国都在幕后支持，或者说不反对这件事！
然而真要是这样，又代表了什么？
彻彻底底的宗教变革！
“要不要同意建立这么一个修道院？”
罗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此刻他却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定。
真要同意了就等于说这个变革的第一步将要在自己麾下的教区内诞生。
这件事情，将会给本教区，甚至整个光辉之地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他说不准。
这个变化是好是坏？
也很难说。
尤其是，当前大环境还十分不安稳。
“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中年主教对此苦笑，神色却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法洛斯王都的沉没，想到了教皇不顾反对坚决与海族谈和甚至结盟的决定，同样想到了天国圣灵们对人类世界不闻不问的状况……
本就积累很久的不满，经过这件事一刺激，莫名让罗兹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念头。
教皇与圣灵们的权力来自于唯一的神。
然而如果神不再是唯一，如果权力由多位神灵执掌，那么还有可能发生那些野蛮霸道的事情吗？
当然，罗兹认为的多神并不是世界上真的出现了多位神灵，而是多神对应的教会内部变化。
如果唯一真神隐退，多位神灵出现在前，那么一时间似乎没有谁大谁小之间的区别。
也许地下圣约教会的变革，同样会影响到天国中的局势？
如此一想，他竟然对这件事不那么反感了，反而莫名有了些许期待。
“只是，天国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伟大的伦农，又是怎么想的？”
“难道神真的分裂成多个了？”
太多问题想不明白了，罗兹在房间里从早晨一直呆到晚上，始终一动不动在琢磨这件事。
窥一斑可得全貌，通过这件事，他似乎看到了上层世界掀开的一角。
不过最终，他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汇报给教皇，让那位冕下做决定为好。
如果教皇同意开办这个修道院，那么他自然不会拒绝。
而如果教皇拒绝，那么他就算同意了，这座修道院也不可能真的办起来。
“甩包袱可真是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啊。”
写信汇报之余，罗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这个念头。
……
另一边，伯尼从中年主教那里离开之后并没有继续逗留，而是直接乘船返回了内厄姆，并带着自己的三位追随者朝着亚摩斯修道院所在赶去。
重建修道院的财物已经筹备完全，相关的人力物力支持等到真正重建的那天自然能够就位。
至于这座修道院能不能建立的起来，伯尼倒是并不担忧。
不论圣约教会内部有多少人对天国圣灵们隐含不满，眼下双方都还可以算是一体的，而且上下级明确。
有着一位大天使的支持，修道院的成立根本不可能出现被拒绝的情况。
眼下只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
不过除了等待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那就是修道院内外的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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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轻松的扫荡
占据修道院的怪物有很多，其中大部分是死而复生的亡灵，少部分则是一些食尸鬼。
食尸鬼这种怪物以尸体为食，有趣的是，它们与亡灵相处的并不融洽，反而因为天性问题而不断互相斗争。
抵达修道院时已经是半夜，走入其中后，伯尼就见识到了一场怪物之间的斗争。
浑身肌肉膨胀，如同剥了皮的壮汉四肢着地一般的食尸鬼有着硕大无比的脑袋，血淋淋的眼球瞪着一群衣衫裸露的腐烂死尸时充满了贪婪与觊觎。
而死而复生的亡灵对于任何生者，包括食尸鬼这种怪物在内，都有着本能的憎恨与厌恶。
于是对于这只闯进“领地”的食尸鬼，它们下手毫不客气。
只是这种因为地狱气息“泄露”而复苏的亡灵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打斗技巧可言，僵硬的身体也称不上有多灵巧，虽然成群结队地将食尸鬼包围了住，但也只是被动挨打的份。
一片低沉的咆哮声下，怪物仿佛一只猴子活跃在一群木桩子当中一般，来回纵跳，十分灵巧地躲避着周围探出的大量死亡之爪，偶尔伸出青紫色的长舌头舔舐附近林立的死尸脑袋，不着急啃咬，仿佛非常享受这一过程。
然而在伯尼靠近之后，这种享受就瞬间变成了煎熬。
晨曦之“光”照耀，由伯尼负面情绪演化而成的神圣力量从怪物们体内诞生，甫一接触，就如同火焰遇到了干柴一般迅速“燃烧”而起。
那从内而外蔓延开来的剧烈痛苦惹得本来正愤怒“围捕”灵巧食尸鬼的死尸们无不哀嚎不已，而被围剿的食尸鬼本身，也因为这骤然出现的打击而浑身颤栗，四肢一滑，就从原本侧面奔跑的一面墙壁上脱落，沉重的身体砸在下方大量亡灵之上，引起一片混乱。
而随后，当被它压在身下的死尸们内部倏然膨胀出一片凶猛的白色火焰之后，颤抖着的食尸鬼更是直接被点燃，继而凄厉的尖叫声从嘴巴里冒出，不顾身上痉挛剧痛，四肢着地迅速朝着修道院建筑群深处挣扎奔跑而去，神态中再也没有之前戏耍死尸时的得意。
然而因为之前闹出的动静较大，附近的死尸很多，此刻因为那特殊的白色火焰缘故全都已经被点燃，导致一片火海的成型，范围很大，让这食尸鬼还没跑到安全距离，浑身上下就已经被火焰所包裹。
最终，随着哀嚎声音愈发微弱，这头看起来强壮而又有着不低智慧的魔物，就这么轰然瘫倒在了修道院一处鸡舍门前，一动不动的没了生气。
夜晚光线昏暗，将这只怪物，以及身后大片死尸笼罩的十分鬼魅，更加怪异的是，虽然经历了一场火焰焚烧，但怪物们外表看来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仿佛之前那一片火海，只是一场特殊的幻觉，或者说光影变化。
唯一能够证明火海实质存在的，只有这些怪物们一动不动分布在修道院青砖地表上的尸体本身了，死气沉沉，已然失去了活跃的力量。
伯尼踏步走入尸体群中，脚步越过一具又一具衣衫裸露的干尸，最终来到了那只食尸鬼尸体之前。
瘫倒在建筑门口的怪物尸体半人多高，月光笼罩下，浑身棕黑色仿佛一处土丘，注视了几眼后，伯尼抬头看向修道院深处。
能够感受到，那里仍旧有零零散散许多怪物的存在。
于是伯尼继续踏步前行。
第二位格的修炼等级实际上与那只强壮的食尸鬼差不多处于同一层次，如果换做寻常猎魔人，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然而伯尼修行的超凡能力十分强大，根本无视正常的超凡实力，配合神圣化天赋，足以做到越级挑战，对付同等级怪物自然很轻松。
这还是他的正常状态而已，身负天使化能力，如果遇到危险，伯尼大可以借助天国之力，届时不论逃脱还是对敌，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抗的了的。
就更别说，曾经某位魔王给予过他“皇帝的新衣”这件宝物始终存在，让伯尼面对第五位格以下的超凡存在时立于不败之地了。
被怪物占据的修道院内显然没有超出这一级别的存在，甚至连让他动用天使化力量的怪物都没有。
于是不到半个晚上，亚摩斯修道院内隐含着的危险就彻底被一扫而空了。
有悠扬的钟声响起，等待在外面的三位追随者得到这个信号后，踏入了修道院范围内——
他们需要进去帮忙做一些整理工作。
深入修道院的路上，可以清楚见到无数怪物尸体分散在里里外外，那一个个浑身毫无伤势，却偏偏死气沉沉的模样惹来落魄贵族与骑士少女惊愕不已，信仰艺术与思考之神的老人更是蹲下身来，仔细对这一特殊状况进行了一番观察。
他们昨晚并没有跟着进入修道院，也就没看到伯尼是如何解决这些怪物的，只能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如果单听这些声音的话，很自然就能猜测到修道院内发生了一边倒的“屠杀”，然而如果真的是屠杀还可以理解。
眼下看去，死去的怪物们浑身上下竟然一点外伤都不存在。
“它们体内的器官与骨骼缺少了很多。”
名为帕特里奇的老人在拎了拎一具干尸后，得出这个结论，并且习惯性地掏出笔记与羽毛笔来，对此进行了一番记录。
“就像被特殊力量抽走了一样。”
“我从没见识过这种超凡能力。”金发的奥斯汀闻言接茬道：“不过能想象到，场面一定很壮观。”
“所以如果你们好奇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伯尼呢。”
红发女孩在惊奇过后，有些纳闷地看着这两位“同伴”磨磨蹭蹭的模样，“快走吧，伯尼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呢。”
“圣约教会内部上下级等级是很明确的。”
奥斯汀提醒女孩说道：“我们可不能没大没小的在大人面前问东问西。”
“怕什么？伯尼才没你说的这么严肃。”女孩闻言撇了撇嘴，却也不与他犟这个话题，而是眼珠子一转，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具健壮的食尸鬼死尸。
“你们说，如果我们能够主动圈养一些食尸鬼的话，可不可以用它们来对付这些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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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各自分工
“一个很好的主意。”
在笔记上记录完毕的老人此刻正站起身来，闻言后笑呵呵地道：“前提是我们能够摸清楚食尸鬼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当然，还要经过圣约教会同意。”
“教会既然能够与异灵合作，就代表利用怪物杀怪物这个方法也并不是不行。”金发的落魄贵族闻言大感兴奋，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参与到了某件大事当中一样。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市面上的确有一本涉及到食尸鬼的书籍，也许里面会有专门描述这种怪物是如何诞生的。”
“你指的是《食尸鬼的诞生与预防》这本书吧。”头发花白的老人闻言道：“前不久我还见主教大人在看。”
“所以伯尼早就想过这个点子了？”
红发女骑士闻言有些错愕，“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想到的呢。”
“是不是第一个又没什么用，这个点子被大人考虑了才是正事。”落魄贵族说到这里，干脆也不再慢吞吞地走路了，直接朝着修道院深处跑去，“我去找大人，问问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显然，他很乐于参与到这种大事当中。
红发女孩对此倒是没什么积极性，她之前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不过既然落魄贵族跑了过去，她也不愿意继续磨磨蹭蹭的，于是也就跟着跑了过去。
原地只留下身着一身简洁亚麻衣袍的老人，仍在四处打量着修道院内的建筑分部。
信仰艺术与思考之神的帕特里奇原本是北方一处小镇中的学者，结果在死尸复苏的浪潮中不幸感染了瘟疫，被镇中的人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如果不是遇到了伯尼，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在这之后，他就始终跟随在伯尼身边，目的倒也并不是报答救命之恩什么的，而是因为被扔出家园，已经没有什么落脚之地。
他也并不清楚伯尼为什么会愿意收留他，只当伯尼是看上了自己熟稔的文书工作，所以一遇上稍微特殊的事务，就会第一时间进行记载，以便伯尼需要时呈上。
至于伯尼目的是自身所信仰的神灵，帕特里奇根本没有想过这点。
因为这所谓的艺术与思考之神其实是他自己在漫长人生当中“改编”出来的，源头自然是全知全能的伦农——
人们信仰神灵自然是希望遇到困境时蒙得神灵庇护，但帕特里奇却不这样想，他只求在艺术方面能够得神相助，在思考的时候有充足灵感支撑。
因此他信仰伦农时不求全，而求专，一来二去，反倒觉得自己与正统信仰格格不入，也就“自立门户”了。
等于说，这个神只有他自己一个信徒，根本没什么影响力可言。
不过近日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祈祷时竟然真的能隐隐感受到一股清凉从天而降，让他的头脑思维变得十分清明，一点也没有老年人的迟钝感。
“也许是伯尼大人在暗地里帮助吧。”
老人如此猜测，他是知道伯尼拥有影响周围一定范围内生命体的特殊能力的，于是就认为自身遭遇也与之有关。
不过，为什么只在祈祷时出现，平时却没有这种变化，这倒让他十分不理解。
难道伯尼大人还能准确知道他什么时候祈祷不成？
……
不止帕特里奇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其他两位追随者同样有相应的特殊感受，信仰死亡与重生之神的奥斯汀不久之前在内厄姆时甚至预言过一位路人的死亡。
不过这种预言只是隐隐一种预感，没有更多征兆，他也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于是也就没怎么在意。
倒是红发女骑士玛德琳清楚知晓自身所发生的变化——能够一眼就看出旁人是否受到过专业的武技训练，以及弱点与缺陷在哪里。
路上时，她有试过这种能力的效果，与她自身所学搭配起来简直战斗力大增。
只是这种变化十分不正常，她完全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没敢过多声张。
不过虽然没多说什么，但她隐隐感觉伯尼似乎清楚知晓她身上发生的异变，因为随着修道院内被清理干净，伯尼竟然安排她负责修道院的防守与训练工作！
“目前整个修道院只有我们三个，暂时我也没打算彻底开放吸纳人员加入。”
面对红发女骑士茫然地询问时，伯尼如此说道：“但大环境特殊，如果有难民跑来求助，我们自然需要给予相应的救助，里面肯定有一些想要长期呆在修道院附近的。”
“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组织起这类人，让他们能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除此之外，你需要引导他们信仰你所信奉的战争女士。”
“这样会被教会针对的……”玛德琳呆呆地回答。
她所信奉的战争女士其实是一个比较古老的神明，信徒基本都与她类似，是一些离经叛道的女骑士，传教方面，基本属于师徒制度，并没有成规模的教团教派之类的。
所以在圣约教会掌管的光辉之地，这个信仰能够历经百年而不消亡。
但如果此刻光明正大的站在前台，那么根本不用多想，必然会被教会“发兵”清缴，没准眼前这位预备役主教大人都会因为纵容异教徒传教而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开始的时候不用主动做这件事。”伯尼的话语意有所指，“但当某个时机降临，你自然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了。”
“某个时机？”女骑士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伯尼却也没打算给她解释，摆手示意后，就去与其他两位交谈去了。
然后没多久，信仰死亡与重生之神的奥斯汀和信仰艺术与思考之神的帕特里奇就有了各自的分工。
前者负责修道院对外的客房与医务室工作，后者则负责修道院的藏书管理与书籍抄写工作，并且同样被伯尼要求在适当的时候展开相应的传教行动。
他们同样对此感到错愕与不解，不过目前一切空荡荡，修道院除了在内厄姆的募捐资源外还什么都没有，所以也就并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
于是三位追随者就这么被安排妥当了，各自抱着复杂的心态准备在亚摩斯修道院内“大干一场”。
237 种子发芽
伯尼的“预言”非常准确，随着修道院内的怪物被清理干净，第二天就有受难民众察觉到了这点并且上门寻求庇护，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跑过来的难民还越来越多。
他们的诉求大多都是一个安全的住处，一些食物，或者患病了急需救助。
住处修道院内有很多，食物方面，有着之前在内厄姆的募捐也基本不缺，而患病的，虽然修道院内没有药剂师存在，但伯尼的圣光对此倒是有“奇效”。
除了某些特殊疾病，或者干脆是超自然方面的疾病外，大多病症都能用圣光压制缓解甚至干脆治好。于是没用一个礼拜，空荡荡的修道院就已经被这些闻风而来的求助者住满了。
就连附近的贵族们都有不少跑来上门“寻医治疗”，而这些人也并不吝啬在事后捐赠钱财甚至地产。
因此这里同样不缺物资。
不过尽管不缺少钱财与食物，但面对越来越多的求助者，伯尼却不可能继续无偿养活他们，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亚摩斯修道院周围就展开了一场扩建工程。
修道院原本能够正常容纳的人口大约五百左右，以一个修道院的标准来说，是完全不需要再扩张的，但求助者并不是真正的修士，暂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可以，却不能永远住下来。
所以伯尼组织了几个“施工队”，打算在修道院周围建立一座小镇。
这并不难，有着充足的后勤支持，难民们的热情很高，伯尼甚至都不需要提供工钱，因为这座小镇完全是难民们自身的家园，与修道院是没什么关系的。
与此同时，相应的守卫队伍也悄然成立了，作用是维持治安以及在周边巡逻，负责训练的，正是信仰战争女士的红发女骑士。
总而言之，伯尼等人的到来引发了附近一片活力，也没有什么人不长眼的跑来挑衅他这个“屠龙者”，四面八方反倒是援助不断。
不过一座小镇虽然在如火如荼的缓缓诞生，但修道院本身却没什么发展可言。
一开始的修道院只有伯尼以及三位追随者作为正式成员，然而当小镇正在建设阶段，修道院的正式成员仍旧是伯尼四个，仿佛伯尼的精力根本不在发展修道院上面，顶多雇佣了一些临时工来维持基本的运转。
这点令人非常奇怪，毕竟对于伯尼来说，小镇建设的再好规模再大，也根本没什么“功绩”可言。
没有人知道，表面上的毫无变化，其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变化已经随着种子的埋下，而悄然诞生。
……
混沌要塞虽然称之为要塞，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次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一片荒芜，根本无法让普通生灵存活。
不止于此的是，在混沌要塞内，充满了地狱的邪恶气息，以及天国的神圣之力，两种力量不断蔓延碰撞，造成天灾不断。
仅有的一些“幸存生灵”，也早已在天使与魔鬼们的战争当中灰飞烟灭了。
邪恶气息与神圣力量的碰撞，对应的是天国与地狱在这里的斗争，这种斗争的根源是混沌要塞的特殊地位。
这里并不与人类世界相连，但通过这里却能够进入天国与地狱，天使与魔鬼们的战争可以说关乎于双方大本营的根本安全问题，非常关键，因此双方各自在混沌要塞内基本算是寸土必争。
只是，当地狱之门在人类世界敞开一条缝隙，当魔鬼们发现它们接下来很有可能直接通往人类世界后，混沌要塞驻扎的大部分地狱军团就突然改变了战争策略，从原本极具侵略性的风格变成了极端保守。
天使大军因此能够所向睥睨。
维纶闭环是混沌要塞中部一处幽暗的大峡谷，此地原本驻扎着瘟疫之王麾下九大军团之一的腐骨军团，数量有五万的它们在瘟疫之王麾下的九大军团当中并不强大，但素以不怕死而著称。
然而现在，随着圣光从乌云中此起彼伏地窜出并且降临在峡谷内部，这些表面有粘稠脓水的绿色骸骨士兵们却在不断收缩阵线，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
每一束圣光闪过，峡谷内都会出现一位有着洁白羽翼的天使，而随着天使们接连落下，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飞速闪烁在骸骨大军内部，仿佛炸弹似的，连绵不绝，引起轰鸣声阵阵回荡在峡谷之中。
那其实是天使们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窜入地狱大军当中绞杀敌人，不过说是绞杀，实际上的行动却很“简单”，这些浑身充满神圣力量的天使们并不需要做别的，只是出现在腐绿骸骨士兵们附近，就能迅速将它们净化成一片片骨灰尘埃。
不过正常来说，地狱方对此理应有防守措施，名为布拉德利魔鬼印记的特殊“魔法阵”只要提前布置好，通常都能够压制天使们身上的神圣力量，让它们没办法这么肆无忌惮。
然而眼下峡谷内的战事当中，却没有这种印记的丁点痕迹。
如同地震般的轰鸣声下，一位浑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高大天使静静站在峡谷左侧巅峰处，目光紧盯谷内明显占据上风的天使军团，表情却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满是凝重。
这场战争是不正常的，或者说，最近很多场战争，都不怎么正常。
面对天使军队入侵到地狱方的势力范围内，魔王们的军队竟然节节溃败，如此情形显然不可能是恶魔们的战斗力骤然降低了。
那么原因就很简单，本该属于军团中坚力量的恶魔士兵们，被调遣到了其他地方。
这个地方是哪？
配合最近人类世界出现的动荡，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这就让它不得不怀疑，纵然己方的天使军团能够在混沌要塞内占据上风，对于整体局势来说，是否属于胜利。
“也许我们应该收缩阵线，将一部分力量分配到人类世界去。”
名为比勒尔的天使军团长心不在焉地注视着战场中的情况，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对人类世界很关注，清楚知道那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甚至知晓法洛斯王国内的局势情况。
如此关注的原因不仅仅是魔鬼们的动向，还有一个特殊的名字。
战争女士。
最近他总能听到这个名字，不过并不是从旁人口中听到，而是莫名其妙的一种“幻听”。
238 质变
幻听的根源来自于人类世界，弗朗西斯对此是有清楚认知的。
因为很多次幻听出现时，他都能恍惚见到一位红头发的人类女孩拄着剑在专心祈祷，祷词中常有战争女士这个名称，而那女孩的举止就如同信徒正对神灵祷告一般。
早先这种祈祷祈祷只有女孩一人，但没过多久，却逐渐开始增多。
眼下祈祷的人数已经有二十多个了，基本都是女性，且普遍手持武器。
弗朗西斯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更不会认为人类女孩们祷告的对象是自己，然而本以为这一切可能是某种诅咒或者单纯的幻觉，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他变得更有女人味了。
天使种族基本都是没有性别的，但这种无性其实可以更改，生来无性的天使们可以一直保持无性的状况，但如果有倾向的话，则可以将自身的性别固化为男或者女。
一些去过人类世界的天使们偶尔会这么选择，见识过人类世界一些情爱书籍的天使，也会心血来潮的让自身拥有性别。
但弗朗西斯可不是这两者的行列当中，他觉得拥有性别其实是拥有了一个弱点，保持最天然的无性状态，才是天使最完美的模样。
反正天使的诞生并不需要繁衍。
但眼下，他觉得，自己本该中性的面孔与身体却渐渐朝着女性化的方向不断改变。
这种改变属于潜移默化的，某天他路过一处清澈的湖泊时才猛然惊醒，察觉到了这点。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弗朗西斯会觉得自己必然是受到了某位恶毒魔鬼的诅咒。
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身为天国第七军团的军团长，他在地狱的“人缘”可不怎么样，想要暗害他的魔鬼不知凡几。
然而随同身体变化一起出现的，却是他在战斗方面的天赋逐渐得到增强！
这种增强也属于潜移默化，但随着这段时间的积累，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在这维纶闭环峡谷一战开启之前，他与第三军团的军团长风剑塔尔有过一次比斗，对方在战斗能力上原本是稍强于他的，但那场比斗却是弗朗西斯稍胜一筹。
这让他心情很复杂，莫名有种“作弊”的感觉。
也因此，弗朗西斯对人类世界更为关注了。
因为他觉得这种作弊的能力，很大可能就是来自于人类世界，或者说来自于那位最开始祈祷的红发女孩。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那些人类女孩的祈祷对象真的是自己？”
心中的这个猜测让弗朗西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天国只有一位神，那就是伦农。
尽管伦农已经“失踪”很久，但没人能够反对祂的统治与象征地位。
眼下如果有人类真的朝他祈祷的话，那似乎与成为一位“反贼”没什么区别了……
弗朗西斯现在只能期望自己的这种“叛逆”情况不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也千万别被其他天使发现，甚至别被人类世界的教会发现，不然指不定出现什么乱子呢。
只是，他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似乎不可能始终隐瞒下去。
或者说，这件事在未来的影响可能会很大，而他则难免牵连其中。
这种感觉源自于一种对命运的感知，天使们身为神性种族，天生就被命运所眷恋，每一位天使也都或多或少的拥有在这方面的天赋。
天赋强的，在占卜与命运神术的修习方面能够有如神助，甚至能够获得命运神器的认可。
天赋弱的，也能像他这样偶尔察觉到一些与自身有关的变化发生。
弗朗西斯因此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更是迫切想要知晓那位名为玛德琳的红发女孩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身为长期驻扎在混沌要塞的军团长，他却没可能去抽身前往人类世界处理此事，尤其是在天国全力执行方舟计划期间。
对自身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也实在茫然且忐忑。
……
类似的遭遇依次出现在天国其他两位天使身上，只不过情况不明，它们也都不敢声张。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或者说随着人类世界某个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不断“扩张”，三位天使身上的变化却愈发明显，最终彻底发生了质变——
名为弗朗西斯的军团长身体完全固化为女性、其他两个，一个突然猝死，继而莫名以婴儿模样诞生在了人类世界。
另一个则呆在天国某处图书馆中，以看书姿态凝固成了岩石般的雕塑，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死物。
而这三件事所对应的，则是亚摩斯修道院内三个派系的隐隐形成。
239 修道院现状（1）
冬季的法洛斯王国并没有雪色覆盖，只是空气却非常干燥。
往昔冷清无比的亚摩斯修道院内，此刻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人流穿梭在这片建筑群中，将这里衬托的仿佛一处热闹的交易市场。
这里也的确有交易的存在，一些奇形怪状的，屁股后长有尾巴，或者身上带有其他兽类特征的“人”汇聚在一处院子内，身前摆着许多字牌，其上的文字就是贩卖内容，五花八门，粮食、武器、甚至金钱等等。
光顾他们的客人身份也都千奇百怪，有的是衣衫裸露的乞丐，有的则是衣着华丽的贵族，正常来说，这两种人属于不同阶级，根本不会聚在一起。
但眼下，在这处院子当中，他们却仿佛成了平等身份的人，甚至有时候，乞丐比贵族还要“富有”。
琼森不是乞丐，但也不是贵族，他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游商，平时以四处走动卖货为生，偶尔也会在某些有心人的雇佣下，去做一些监视之类的间谍任务，不过最近他已经不需要做这种事情了。
亚摩斯修道院内的这处交易所反而成了琼森频频光顾的对象，而仰仗于在这处交易所的交易，他在修道院附近成功购置了一栋自己的房子，同时他还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买一栋。
“松鼠镇的埃奇沃思药剂师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与药剂材料有关。”
此刻琼森正站在一位头上长有一对毛茸茸兽耳的怪人面前，也不顾怪人脚下的字牌上写了什么，就自顾自地在这里说了一句。
“他需要收集药材？”
怪人语气严肃地询问。
如果能够忽视那不时抖动两下的棕毛兽耳，他看起来倒是一个正经人。
“是的，不过比较罕见。”
琼森以一种很神秘的口吻小声道：“似乎涉及到了吸血鬼……”
吸血鬼与狼人一样，都属于异种行列，不过这种怪物并不像其他异种那样，由活物变异而来，反而是死亡的尸体变异形成的，与亡灵类似，但又不被归类为亡灵行列，比较罕见，很多原住民甚至都没听说过。
不过在听到琼森说完这句话后，怪人却没怎么犹豫，抬手直接递给他一把银光闪闪的钱币，随后也不说什么，收起摊子转身就走。
后边有一位浑身长有黑毛的丑陋怪人随之代替了过来，不过琼森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没怎么理会的直接离开了这处院子。
他很清楚，这些被称之为“异灵”的怪人虽然行为荒诞，但性格却普遍都是一些非常严肃的人，与他们交流，从来不会有开玩笑或者调侃之类的话语回复，也就是说，只能与他们讲正事。
而现在，正事讲完了，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报酬，琼森自然不会在此逗留下去。
“下次应该去北边的红木镇瞧瞧了，松鼠镇已经没什么线索了……”
走出这处热闹的院子时，琼森还在暗暗琢磨。
那些异灵本来混乱无序，但随着教会的严格管控，却变得非常守规矩了起来——起码在城镇内是这样。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就能与异灵们做交易。
这是一种暴富的途径，也是一个无本买卖，只因异灵们需要的“货物”并非粮食奢侈品之类的，反而是一些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获得的“事件线索”。
仰仗于此，琼森在亚摩斯修道院附近成功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种利好并不能长久，他已经发现了，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已然盯住了这种商机，各地甚至有许多情报组织成立，专门为异灵服务。
像他这样的散人，所能掌握到的“线索”已经越来越少……
对此有些头疼，但琼森也没什么好想法，眼下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修道院附近新诞生的小镇里再买一栋房子，然后出租出去，这样未来的基本生存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至于生存问题之外的问题……
往家走的路上，琼森始终在思考着这点。
在成为“情报商人”之前，他的身份是一名游商，而在成为游商之前，他是一位为领主种地的农民。
可以说，除了种地与倒买倒卖之外，他没别的特长。
然而目前的法洛斯怪物横行，并不适合种地，更不适合四处走动，所以只能考虑别的谋生手段。
什么手段，琼森还没想好，但一个基本的认知是，不论将来要做什么，肯定不能离开亚摩斯修道院附近——
自从半年前这处修道院被一位名声响亮的教会英雄重新开启以来，修道院以及附近的区域，就因为那位英雄的名声而陆续有大量人群入驻。
而随着一个名为“正义玛德琳”的骑士团成立，亚摩斯修道院已经成了内厄姆周边最安全的地方。
骑士团成立时间不长，只有一百名正式成员，且全都是女性，但她们却一个个身怀绝技，不仅战斗技巧高超，而且还掌握着一种名为“战争之心”的力量。
琼森对这种力量具体有什么用并不了解，但他清楚的知道，自从有了正义玛德琳骑士团后，修道院周边的区域，就始终没有受到过怪物乃至海族的骚扰。
他更是知道，骑士团的活跃范围，已经不只限于修道院周边了，那群英姿飒爽的女骑士们，最近甚至跑去了内厄姆附近寻找怪物挑战，仿佛对打斗乐此不疲。
有人调侃她们是一群女疯子，更多的人却因此倍感安心，因为她们能够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琼森就属于后者行列，所以才选择常驻修道院。
当然，除了骑士团之外，还有其他理由存在——
修道院内不只有守卫力量，还有一支医疗团队，这支团队的名称很吓人，叫做死亡之手。不过团队内的成员们却拥有一种能够探查出人类体内疾病的能力。
配合这种能力，死亡之手的成员普遍医术高明，也能够带给琼森这类人更多的安全保障。
除此之外，修道院内还有很多学者存在，而这也是最吸引琼森的地方。
因为这群学者长期招收学徒。
同时他们招收学徒的条件还很宽松，甚至不需要识字！
240 修道院现状（2）
在这个大部分书籍都是手工抄写的时代，知识是非常昂贵的，所以像琼森这类人在往昔根本不会奢求自己成为一名学者。
但亚摩斯修道院发生的特殊情况给了他这种机会，所以他自然想要迫切的抓住。
与琼森有着相同念头的人非常多，而这些人如果坚持的话，大部分都能得偿所愿，原因是修道院内的学者收学徒即不看天赋，也不看出身背景，而是看能否坚持思考——
信仰艺术与思考之神的表现形式并非信仰神的名字或者形象，而是艺术和思考本身，这种独特的信仰方式甚至不需要信徒专门去祈祷。
……
“目前图书馆学徒有五十二位，核心成员有七位。骑士团的成员有一百零四位，核心成员五位。死亡之手的正式成员有十三位，预备役成员有二十七位。”
修道院院长室内，身材消瘦的老人帕特里奇正朝伯尼汇报工作及现状。
“内厄姆的坎博雷家族希望我们在城区里建立一座修道院分院，同时还希望我们能够接纳他们家族的一位成员进入修道院当中成为我们的一员，为此，坎博雷家族可以捐献不少于五千金币价值的财产。”
……
“第七次救济活动正在筹备当中，截止到目前，赶来的难民数量已经有三百零四位，我已经派遣了一批学徒去做专门的登记工作。”
……
“罗兰群岛的罗兹主教最近有意向来我们修道院……”
亚摩斯修道院的发展非常快速，尽管修道院的核心教义有着“异端”成分，但实际上那种“一神化多神”的异端思想目前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扩散开来，除了加入三大派系的正式成员外，外人基本上是不知道有这回事情的。
于是仰仗着伯尼的名望以及善于利用“异灵”来处理问题的开明，经过半年多时间的发展，亚摩斯修道院已经成为了北方罗兰群岛教区内最显眼的一颗明珠。
这就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被修道院所吸引，很多圣约信徒甚至不远万里且不怕危险的从各地赶来参观。
同时，修道院独特的“命运”以及开放包容的情况，也吸引到了一些潜在的“种子”，在修道院内，已经有新的神灵信徒悄然存在。
只不过在大的浪潮下，这些人目前并不起眼。
“目前我们最大的课题是驯养食尸鬼，进展不快，主要问题是实验素材缺失，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我们调取一部分资源来面对异灵发布抓取任务……”
汇报完现状的老人紧接着又说起了自身团体的发展问题，伯尼在看过对方递过来的详细筹划表后，很干脆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人因此松了口气，随后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很奇怪，你对这座修道院的管控力度并不强，但他们却能发展的如此有序。”
背后有声音传来，伯尼闻言不自觉挑了挑眉，紧接着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悄然出现在身后的一位大光头躬身行了一礼。
“安东尼阁下。”
对方点头回应，然后扬了扬手中一份写满密集文字的手稿。
“是因为这个吗？”
“是的，只有将规则的框架制定完善，那么再怎么自由发展，也都不会出现乱子。”伯尼礼貌回答，“如此一来，我完全不需要插手他们的具体发展。给予他们规则内最高的自由度，反而会激发他们各自的潜力。”
他的话语慢条斯理，说话的姿态文质彬彬，配合那一桌子手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练。
“规则内的自由。”
大天使似乎对这句话很满意，示意伯尼坐下来说话后，他则不见外地坐在了伯尼对面。
安东尼没法不满意，亚摩斯修道院的发展非常快速，隐藏在修道院幕后的“新教”力量成型的速度同样出乎他意料。
以暗中发展的形式来让“新教”扩散开来，明面上那三大派系却有着充足的吸引力能够不断吸收新成员加入，然后一步步引导他们改变信仰，这种模式非常好，既不会激起旧有宗教力量的反对，又能够充分考虑到新生事物出现后人们的接纳程度。
可以说是一条非常符合他期待的路线了。
看似只是一个低调的发展思路，实际上却涉及到了目前以及未来的整体大环境，而且在期间，不论内外，一切问题伯尼处理的都颇为适当，这就让安东尼对这位往昔性格鲁莽的“英格索尔”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是一枚利用神圣之泪锻造而成的特殊项链，如果有急事，你可以通过它联系到我。”
寒暄一阵子后，大天使安东尼将一枚精美的宝石项链递给伯尼，“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去做一件事情，三神派系的发展问题就交给你了。”
这似乎是他来找伯尼的主要目的。
伯尼闻言将项链接过，点了点头，倒是没多问什么。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说前世身份背景特殊，但眼下的位置还不足以让他能够掺和到天国乃至大天使需要去做的事务当中去，所以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问东问西。
“是关于血月灾厄的调查，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进展。”
安东尼倒是随口说了一句，不过也没具体说这个新进展到底是什么，反而开始叮嘱起了一些事，看起来与伯尼的关系颇为熟络——
亚摩斯修道院从重启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这位大天使其实始终在幕后，也没少出现在伯尼面前与之讨论事情。
眼下他打算离开当一个甩手掌柜，显然是彻底放心将这摊子事情交给伯尼来做主。
不过这也代表着，大天使口中的新进展一定很重要。
伯尼对此其实心知肚明——
继往昔黑血舰队的覆灭，光辉之地内又出现了神秘天使活跃的迹象。
而在这背后，伦农的影子已然清晰可见。
甚至可以说，在光辉之地的西大陆内，伦农已然是半公开出现的一种状况了。
如此一来，安东尼这位大天使自然坐不住了。
甚至不只是他，整个天国都必然因此而陷入动荡。
241 神现
病床上的老妪面色惨白，艰难喘息间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费尽了力气，瞳孔涣散，瘦成皮包骨的她任谁来看，都能看出已然濒临死亡。
然而随着病床旁一位跪在那里正念念有词的神父不断祈祷，老妪那苍白的面色竟然开始缓缓有红润色泽浮现，呼吸也逐渐平稳了起来。
最后，当神父的祷告即将结束时，濒死的老人已然处于安宁状态，沉沉的陷入了睡眠当中。
这个结果堪称奇迹，令不远处的老人家属实在惊喜，只是为了不打扰神父的仪式，他们除了捂嘴瞪大双眼外并不敢弄出其他响动。
然而作为制造出该奇迹的当事人，神父祈祷完毕抬起头来时却是面色一愣，继而瞳孔收缩，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老人的几位家属来到近前道谢，神父这才反应过来，但面色仍旧恍惚，照例收取完毕前来施礼的费用后，他就脚步踉跄地离开了这处民宅所在。
没有人知道，在他急匆匆地回到教堂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然而这次祈祷并非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自己，面带恐慌，语句急促，虔心悔过自身以往犯过的罪孽。
一道神秘的力量回应了他的这次祷告，令神父忐忑不安的模样有所缓和，而与之相反的另一种狂热，则逐渐代替而来——
他感受到了神的存在。
……
类似的事件不断在光辉之地西大陆上演，遇到奇迹并在祈祷中获得回应的，不只是神职人员，还有诸多虔诚的信徒。
各种奇迹也在相继诞生。
光辉历1228年本就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源自东大陆法洛斯王国的亡灵复苏灾难已然朝着东大陆以外的世界席卷而来，又逢血月天灾降临，人们的情绪本就恐慌不已。
而当信徒们的祈祷获得回应，这种恐慌氛围则迅速收敛一空，一时之间，西大陆十大王国范围内充满了狂热的宗教气息，对神灵的遵循也变得十分明显。
奇特的是，这种现象只有在西大陆当中存在，其他三座大陆，甚至包括教会总部所在的圣城内部，都没有类似的情形出现。
寻常人不知晓为什么会这样，神职人员，甚至宗教领袖们同样不了解。
唯有圣洁的天使们知晓这一切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天使以神之名义，不断回应信徒的祷告！
事实上，天使本身就具有这种能力，随便一位天使降临到人类世界中去，都有资格做这种事情，以方便教会传教。
然而这种行为已经被天国禁止了几百年，天使们在正常的时候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也就是说，有天使犯了禁忌。
但这点并不是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随着事情的发酵，竟然逐渐有天使感知到人类世界信徒们在祈祷时获得回应的画面与景象!
天使们无法阻止这些画面浮现于脑海当中，不论它们在哪，就算正处于虚无的世界中执行方舟计划，也阻挡不住这种情况的发生。
茫然、忐忑、喜悦、恐惧……
由此而来的各种反应彻底打破了本来处于平静中的神圣世界，而就算那些没有感受到画面的天使，也因此受到了影响，继而变得“心浮气躁”了起来。
为此，高层们不断展开会议，几位大天使也正在紧急商议这种状况该如何应对，与普通天使们的忐忑不同的是，它们大多表情严峻，仿佛如临大难。
“目前最紧要的，是找到伦农残魂的存在，然后再次将它封印。”
大天使安东尼在商议中如此说道：“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动荡的蔓延。”
“如果能找到，我们至于拖了这么久？”
黑发的奈宝尼尔闻声后冷笑着道：“还是想想该怎么补救吧，天国人心浮动，再这么下去，方舟计划都不得不暂停了。”
“也许应该尝试关闭与人类世界的联系。”安东尼并没有因为对方语气不善而动怒，表情仍旧严肃，“但这并不能阻止影响源头的扩散。”
“这是一个馊主意。”
旁边一副贵族青年打扮的圣马丁对此评价道：“塞住我们自己的耳朵又有什么用？反而不利于把控事件进展。”
“我们可以两头并进，派遣一队天使去人类世界处理这件事，大部分天使则开始全力执行方舟计划。”
为首的亚述“说”道：“伦农隐藏的很深，我们一时间很难找到它，但又不能将它撇在一旁不做理会。”
“那要派遣多少力量合适？”
马丁反问，“别忘了，人类世界目前还有那些恶心的魔鬼在活跃。”
这是最大的麻烦所在，话语过后，露天会议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真要关闭天国与人类世界的联系，想要再次开启，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做到的了，这需要一定时间的酝酿才行。
如果在正常时期，这倒是没什么，但问题的关键是，目前地狱方面明显在人类世界有大动作。
如此情形，贸然关闭与人类世界的联系，遇到什么严重情况，天国就很难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一个不慎，将会造成大问题。
然而如果不关闭与人类世界的联系，伦农的复苏又必然会在天国中造成更多的影响，这种影响如果任凭其蔓延与加重，就不仅仅是会影响到方舟计划了……
“我带一个军团下去。”
思考半晌后，安东尼突然开口道：“恰逢三神计划正在执行，本就需要我来主持，地狱方面的动作也需要去应对，少了一个军团根本不行。”
“这会影响到方舟计划的进展。”黑发的奈宝尼尔闻言后蹙起眉头。
他们现在说的可不是派遣天使“投影”到人类世界，而是派遣一个军团的天使真身降临过去。
“总比彻底停滞了的强。”
安东尼表情严峻地道：“不能任凭人类世界发生的事情继续下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这是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
直到披着灰袍的亚述再次“开口”，会议室内的安静氛围这才被悄然打破。
“你准备带走哪支军团？”
“第四军团。”
安东尼没怎么犹豫就有所回应，“这支军团本就是最不稳定的，英格索尔又在人类世界，带走它们正合适。”
242 封印地突变
不稳定的天国第四军团目前负责的实际正是天国内部的稳定与秩序，以及对混沌要塞的战争，可谓责任深重。
概因比他们更稳定的天使群体，基本都已经被投入到了方舟计划当中。
所以想要将它们从如此重任中抽离出来，是一件十分不简单的事情。
决定下达之后，大天使们各自展开忙碌。
直到一个月之后，一群数量近万的天使这才抱着茫然的心态从各个分流汇聚到一起，等待并议论着己方未知的命运。
另一边，随着第四军团的汇聚，关闭天国与人类世界之间联系这点也正在紧锣密鼓地执行当中，高层们孤注一掷的这种行为看似夸张，实则隐含着对他们“父神”深深的恐惧心理。
不过虽然另有缘故，但大天使们相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也能给己方拖延出足够的时间来彻底完成方舟计划，因此倒是不担忧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当关闭联系正式做成之后，某个已经滞留许久的一步棋，正式被敲在了明面上！
光辉历1228年冬，原法洛斯王都科弗代尔所在位置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地震，随后因为王都沉没而出现的广袤湖泊中有湖水迅速开始往外溢出，仿佛湖深处有某个庞然大物正缓缓升腾而起！
当天晚上，湖中心的水面下更是有岩石色泽的天使头颅影子隐约现身，于月光笼罩下愈发庞大，最终哗然突破湖面，惹来许多或明或暗的注视。
外人无法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于雕像内部被某位统一起来并成为主流的暗影使徒们对此同样不知晓。
他们只知道，只不过是一次照常祈祷，整个封印之地就突然开始震颤了起来，并且潮气大增。
这其中，只有少部分人了解，如此情况其实是因为封印力量被大幅度消减，甚至无法抵得过使徒们散发出的信念的缘故，这才出现了如此异常。
又可以说，随着大环境的变化，天国中那位曾经制造出此处封印的大天使，已经无暇再理会这个失败的封印了。
显然也没人认为这处封印出现异变能有什么影响，事实上，就算封印内部的人们重见天日，也不过是多出几万幸存之人罢了，对整体局面来说简直无足轻重。
然而外人根本不了解的是，变化并不单单只限于封印重建天日——
于天国掐断与人类世界联系的第三日，仍旧被黑暗与岩石所包裹的封印之地内蓦地响起一阵犹如冤魂诞生般的凄厉尖啸，荡人心魄，每个听到这道声音的幸存者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有种深深的寒意与绝望感受于心底不自觉诞生。
而自认为占据了这处封印之地，捡便宜成为暗影使徒首领的某位“盲神”，则猛地发现，在这处封印之地，竟然还有它并未掌控的一股力量。
“天使堕落的气息……”
嗅了嗅空气中常人无法发觉的特殊味道后，这位浑身被裹在黑色袍子当中的“怪人”有些错愕。
“难道那家伙真的没骗我？”
复苏并吞掉了那些痛苦之力后，怪人自然与封印内黑血教派的人手成功接洽，并且第一时间在那个团体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而从那些邪教份子当中，他倒是了解过曾经有位报纸商人与黑血教派商议复活并扭曲天使，以制造出堕落天使的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虽然能够诱惑到那位邪教首领，但对它而言却没什么吸引力，因为它不觉得这计划能够成功。
毕竟不论怎么说，这处封印好歹都是一位大天使制作出来的，要有多大的投入，才能在这种“神圣之地”制造出堕落天使？
似乎就连做梦都不行。
然而当凄厉的啸声从黑暗深处传来时，这种不相信的心态立即被动摇了。
只是，啸声出现的并不长久，它也不能以此确认那的确是堕落天使的现身，与之相对的，它反而更在意整体封印的变化，并且察觉到了破开封印的可能。
于是接下来，它以领袖的名义展开号召，暗影使徒们的祈祷频率因此而大增，对应的信念源源不绝地扩散而去，被封印本身的特征放大之后，不断冲击着本该牢固的封印地。
不过没等到使徒们见到封印破开一道口子，又一道如冤魂般凄厉的尖锐啸声就又从黑暗深处响起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道尖啸听起来更加粗糙，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般的扭曲感令人心头烦闷甚至暴躁不已。
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尖啸……每一道都能给人以相同的恐怖感，但也有各不相同的特殊性。
绝望、暴躁、惊疑不定……
每道声音制造出的影响截然不同。
但尽管所有幸存者都被这种声音影响了到，除了某位冒名顶替的暗影使徒首领与制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之外，却也没人知道这些啸声到底代表着什么。
因为它们出现的时间短暂，甚至没有制造出太多的恐慌。
然而随着第四道啸声结束后不久，那所有幸存者都能望见的，位于封印地残破王宫处被大天使雕塑拄着的金色长剑，竟然从下到上的缓缓变了颜色！
“命运的长矛染血了……”
有幸存者骇然且狂喜。
“可是，那是一柄剑……”
“以前那位大主教说过，这柄剑就是命运长矛。”
“那么堕落的天使在哪？”
“……”
“……”
沉寂的封印之地由此变得日益喧嚣，幸存者们纵然无法察觉到封印外的情况，内部本身接连出现的异常也足以令他们心情激动了。
‘当命运的长矛染血，当堕落的天使降临，科弗代尔将重新出现在大地之上。’
所有幸存者都知道这句预言，他们也都由衷期待着预言变为现实。
而现在，希望之光似乎已经诞生！
……
与此同时，在科弗代尔封印之地发生异常之际，整个法洛斯王国，乃至整个光辉之地，也都因为天国第四军团的陆续降临，而出现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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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四处烽烟
法洛斯王国的局面在伯尼前往北方重启亚摩斯修道院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与海族之间的议和尽管让一部分人觉得屈辱与愤怒，但上层下达的命令非常严格，不论反抗声音有多么剧烈，也都没有阻止议和最终圆满完成。
因此，王国境内尽管还有亡灵肆虐于各地，但那往昔不断执行骚扰任务的鱼人游击队却已经不再袭击人类，目前正颇为混乱地从各地逐步撤离。
与海族议和的代价自然是要人类方对格拉德斯通之陆的放行，然而堪称王国命脉的格拉德斯通之陆很难容纳颤抖海全体海族通行，尤其是颤抖海内的海蛇之魔灾难已然严重到了一定程度，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让海族慢吞吞地路过。
只是相比王国在愈发严重的灾难当中毁灭，损坏一条命脉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伯尼于北方初步站稳脚跟之际，第一波海族已经成功通过格拉德斯通之路，双方也磨合出了一个基本的秩序。
而当天国第四军团陆续降临到人类世界之际，这种秩序已然堪称牢固，甚至在双方议和派的努力下，海族还成功接管了格拉德斯通之陆周边的治安问题，替王国承担了很大一部分负担。
只是，天使的降临让双方这种合作氛围陷入僵持当中，眼睁睁见到一束束神圣之光从天而降，没有人能保证在人类方力量大增之后，格局会仍然如故。
“灾难频发啊……”
眼睁睁见到远方天际一束耀眼白光闪过，站在窗口处的罗兹主教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眼帘下垂，目光扫向下方近处一片庞大而又有序的建筑群。
商店、住宅、军营……
不到一年时间，名为亚摩斯的修道院就已然变成了一处繁华无比的城镇，其热闹程度甚至比临近不远的港口城市内厄姆还要更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一个尚未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如此将荒野变更为文明的手段在修道院内部人看来都颇为惊叹，就更别说他这种外人了。
“异灵的生意真的这么赚钱？”
虽说眼见为实，但他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房间内正与两位修士在低头撰写什么的伯尼。
半年之前罗兹已然被提升为首席主教，不过在多灾多难的年月当中，首席主教也没法安安静静地呆在教区当中，起码他目前就在执行一项巡视王国各教区的任务。
于是在重临北方之后，罗兹就见到了亚摩斯修道院这种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附近常驻人口激增，流动人口更是多不胜数，治安方面却偏偏稳定而又有序，人数过千的女骑士团成为了伯尼麾下最强的一柄利刃。
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这里的商业极为发达。
仔细观摩，可以看出修道院的繁盛很大一部分都脱离不了其中有异灵的元素，但异灵的重要性目前在法洛斯王国内可没有人会忽略，却没见其他地方能有伯尼这里一般，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啊？
“当然好赚，我们只需要抓住它们的消费心理……”
因某种原因始终没有被安排到某个教区内正式就职主教的伯尼在面对罗兹这位首席主教时也没见有什么客气模样，书写时手腕转动，一行行漂亮的蝌蚪文字就这么迅速朝着整页羊皮纸上蔓延开来。
罗兹对此欲言又止，不过似乎感觉气氛不足，他最终并没有将心里想说的说出口，反而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对西方发生的那些事怎么看？”
西方？
房间内其他两位修士听到这个词汇纷纷忍不住抬起了头，一副颇为好奇的模样。
伯尼对此倒是仍旧淡定。
“西大陆距离我们这里太远，传过来的消息很难保证真实程度。”
他随口回答道：“不过看那些圣灵降临的频率，情况应该很严重吧。”
最近天际常有光束闪过，而那则代表着一位位天使降临在人间。
这点普通人不了解，到了主教这一阶层却属于一种公开的隐秘。
的确很严重啊……
罗兹暗暗心想，见伯尼一副了解不深的模样，却又不好多说什么了。
与“在野”的伯尼不同，他这位首席主教所能掌握的消息可是非常灵通的，因此对西大陆那边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很——
有天使自称是伦农的信使，不断在西大陆回应信徒祈祷的同时，还在宣扬天国早已背叛神这一论述。
因东大陆，尤其是法洛斯王国发生的一切早就在整个光辉之地传扬开来，天国在这期间被动救援的姿态极为没有效率，早已令人腹诽甚至困惑不已。
因此那背叛论述配合天使造成的神迹一经出现，就迅速流行开来，直到最近引来大群天使从天国降临而至，也没有阻止住这种舆论的扩散。
甚至在一些势力暗中推动下，还愈演愈烈了。
眼下的西大陆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分裂，民间、世俗政权、各地修道院、甚至教会内部……
两派支持者混杂在任何一个舆论能够影响到的地方，双方之间的矛盾也在日益加重，谁都能看出，如果局面始终这么演变下去，矛盾迟早会演变为彻底的对抗，战争也必将不远。
不过就如同伯尼说的那样，西大陆距离法洛斯王国所在的东大陆很远，那些事情也基本影响不到他们这里来，固然有舆论传扬开，也很难辨认真假，对此重视的人不会很多。
目前的法洛斯甚至整个东大陆，其实也没有那种分裂的土壤存在——
这片土地始终深陷于灾难的泥潭当中，生死危机大于一切，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挣脱出来呢，连法洛斯王国旧首都重见天日都没几个人察觉到，哪有心情关注更多？
“据说南大陆出现了一群自称被遗忘者的疯子，正在帕尔马平原四处点火发动战争，已经有好几处摩尼族部落被毁了。”
讨论了一会后，罗兹又透露出了一个常人根本不知道的消息，那本该严峻的面容上也泛起了更多的忧愁。
“光辉之地现在唯一还算安静的只有北大陆了，但我对那些蛮人可没有丁点信心。”
北方临近极寒之地，常年被霜雪笼罩，那里虽然有国家存在，但实际只不过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松散部落联合体，其中生活的人们崇尚古俗，野蛮粗鲁，是光辉之地最晚被圣约教会征服的一个地方，也是最不服管束的。
往昔和平时期，北方都有出现过好几起旧信仰团体带头对教会发动的叛乱，眼下整片光辉之地都已不再太平，罗兹很难相信北方的蛮子们还能安安静静地过着他们的苦日子不出来闹事。
不过他现在与伯尼说这些只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也没认为伯尼会对此回应什么。
伯尼的确没有讨论这些话题的兴趣，闻言后只是耸了耸肩，继而说道：“前段时间我写了一份与异灵有关的交易手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罗兹对此怎么可能没有兴趣，他这次来找伯尼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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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魔杖
所谓的交易手册其实是一些针对异灵的商业点子，而这些点子就算不写在纸面上，只要来修道院外围的小镇中仔细观察一番，也都能看出许多眉目。
比如说专门为异灵开设的服装店铺，里面的服装有小丑有骑士，有魔物模型有中性女装……千奇百怪什么样式都有，还承接对异灵专门制定服饰的业务，出产的产品往往令人忍俊不禁，生意偏偏却非常不错……寻常人也许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一个头脑灵活的商人却能从中看出缘由。
又比如镇子中风靡的一种“罐子商店”，罐子表面有被刻上专门的遮蔽铭文，让人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卖的非常昂贵，然而内部却往往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正常人察觉这点后往往不会再次上当，但跑来购买罐子的异灵却多不胜数，虽然它们在买完罐子并砸开后基本会以失望而告终，它们却偏偏对此乐此不疲……
仔细琢磨，这里面有一些道理存在，但当罗兹翻开伯尼给的交易手册之后，才彻底了解其中的内在规则。
配合往昔对异灵的一些了解，罗兹主教对此感到受益良多。
“这本册子必然会对法洛斯王国的复兴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高兴地说道。
“希望是这样。”
伯尼温和地笑了笑，实际上的期待却不多。
如果不是他在玩家群体当中名声不小，且在教会内部的地位看起来很高，又怎么可能源源不断的将散漫的玩家们吸引过来然后做生意？
而如果不是有游戏公司那边专门配合，固然他的存在对玩家有一定的吸引力，又怎么可能将这种吸引力始终保持在一个基本的稳定线上？
法洛斯王国上空笼罩的阴云因为与海族的议和而消散了许多，关于秩序复兴的言论也占据了王国的主流，然而先不说未来是否有时间容纳法洛斯人去搞复兴，就算有，能够适应这本小册子当中内容的地方，也根本不会很多。
起码非大城市不行。
不过这就不是伯尼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以初始的募捐为资本，以异灵生意为财富之源，发展亚摩斯修道院至今，成绩颇为耀眼，伯尼早已做好了有些人对此眼热的准备，这本小册子只不过是他随手写出来敷衍外行用的罢了，并没有去考虑实际性的外部商业环境。
甚至可以说，在旁人看来极为惊人的修道院兴盛，只不过是伯尼随手制造出来的罢了。
尽管修道院以及内部三神派系的存在关乎于他接下来的目标，但伯尼这段时间的主要心思始终放在另一件事上——
黑雾世界中的魔网。
……
送走罗兹后，与两位修士继续书写了一阵关于三神派系的规矩与教义，伯尼随后回到位于修道院深处的住所当中，双眼一闭，就瞬间来到了另一处空间当中。
这种仪式性动作却并没有将伯尼带到惯常的黑雾世界内，而是来到了一个灯壁辉煌的城堡大厅里。
大厅当中人声鼎沸，穿着考究的侍者忙碌且有序地穿梭在各处人群缝隙，手中银盘内高举着的却并非酒水或是食物，而是一摞摞看似寻常的白纸清单。
随手从一位侍者手中拿来一份，目光轻扫，清单上的交易商品随即映入眼帘。
粮食、古董艺术品、超凡物品、甚至明显带有异教特征的秘术与知识书籍……
似乎清单上有着一切人们能够想象到的商品，而通过此处富丽堂皇的城堡，人们也能在支付财物后，让各自所需的商品迅速来到他们的手边。
这种交易模式非常便捷，于愈发动荡的光辉之地内，发展的速度也极为迅速，只不过在外部混乱环境的掩护下，相关的一切始终如同冰层下的水流一般，没有出现在主流视野当中。
这让能够进入此处城堡大厅中的人们普遍具有一种独特的优越感，于大厅内与人交流时，也往往有意无意地显露出他们各自的优雅与礼节，仿佛都是上等人一般的姿态。
他们也的确有资格称之为上等人，因为在其他人或身处于灾难或被灾难波及之际，这里的成员们不论以往是什么身份，眼下都基本仰仗着此处大厅的存在，而掌握到了大量的财富。
行走在大厅当中，随便从中抓出一个人来，都能在光辉之地某处牵连出一片财富产业以及人脉关系。
不过优越性也只是相对的，在外部，他们也许有着各自的资本与优势，但当面对城堡大厅，以及大厅幕后的存在时，这些人却始终具有一种本能般的敬畏与崇敬。
尤其是，当一种名为魔杖的商品在大厅内部公开售卖之后。
“一环法术的威力与第一位格的超凡能力还是有一定差别的，不过我觉得这种差别应该与使用者的个人素质有关，毕竟我们使用魔杖并不是修炼自身。”
……
“上次是谁说魔杖与超凡圣物原理相同的？我拆开仔细研究了一下，完全不一样啊。”
……
“我只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购买到能够开启二环法术的魔杖？”
……
伪装成寻常成员的伯尼在这里闲逛时，随随便便就能听到一些相关的话题，尽管魔杖的“上架”已经有一个星期，但仍旧占据着交易大厅的“头版头条”。
“随便一个孩子都能使用魔杖，如果大规模的装备到军队里该会怎么样？”
“谁有那么多钱？”
“是啊，一万金币一柄呢，这还只是一环的……”
……
“魔杖能够开启的魔法一共有几环？”
“谁知道……”
……
“这东西一定不能让教会发现，不然我们会与失序之眼的遭遇一样……”
……
兴奋、担忧、思考、野心勃勃……
没有人能够忽视魔杖这件商品的诞生，充足的讨论空间下，一个共识已经占据了所有人心头，那就是魔杖的出现，必然会改变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成员们之中的另一个共识也不言而喻。
如果魔杖的出现能够改变世界，那么掌握这魔杖以及其背后运转的那位神秘存在，必然会成为当前超凡阶级的大敌！
毕竟，谁也不会愿意属于主流的自己被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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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合作意愿
“火球！”
一声稚嫩的暴呵从和岸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破风声，随着一道汹涌膨胀的暗红色球体划过半空，一具身上挂着凌乱破布的惨白枯骨轰的一声被瞬间点燃继而形成一束高昂的火炬！
不过尽管看起来已经被烈火所吞噬，但亡灵没有疼痛，火炬一般的枯骨保持着冷静姿态，眼眶挪动片刻，随后迅速奔向了不远处树后一位发动袭击小男孩。
然而尽管不知晓痛苦，但一具平常骨骼却根本承受不住烈火的灼烧，不过奔至半路，被火焰包裹的骷髅终于承受不住高温的烘烤，稳定的骨骼结构哗啦破碎，瞬间崩溃于泥土地表，成了一堆燃烧着的“木柴”篝火。
焰光晃动见，烟尘四溅，将周围河岸附近飘荡着的一些蚊虫躯干的四散一空。
藏在树后的小男孩因此兴奋不已，手中一柄黑色手杖也被紧紧握住，仿佛那是什么昂贵的珍宝。
然而随着一道冷哼声突然响起，男孩脸上的激动色彩迅速散去，转而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模样，手中的黑色手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骑士练功服，身板挺拔，方正的国字脸上此刻充满了威严。
接过手杖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瞪了男孩一眼，对方就眼巴巴地将自身的错误交代了出来。
“我听艾伯特他们说，说的神奇，所以就想拿来试试，没想干别的……”
说完话，瞧中年人没回应，男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真的。下次，我下次不敢了，师傅……”
短暂的注视后，中年男子哼了一声，低头瞥了手中黑色手杖一眼后，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将碎玉式练十遍。”
“呃，十遍？”
“嫌少？”
“没，没，”男孩闻言立即打了个哆嗦，“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转身就跑。
原地中年男子也没理会对方，摩擦着手中权杖沉吟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这东西还真是个宝物，可惜啊……”
摇了摇头，他顺着男孩跑去的路线缓缓离去。
出身于索尔兹伯里，并在组织当中担任要职，中年男子见识过很多强悍的超凡物品。
然而像黑色手杖这种东西，他还真是从未见过，甚至从没有听说过。
它看起来只是一根寻寻常常可以发射火球的普通超凡宝物，唯一特殊的只有连普通人都可以任意使用这点了。
然而实际上，这根手杖目前只开启了最低级别的权限，如果能够开启更高的权限，那么所能发射的，就不只是一束火球……
这对他们组织来说非常重要——
作为二百年前就与圣约教会作对的地下势力，索尔兹伯里掌握着的超凡力量并非当前教会推广的超凡体系，而是一种需要与魔物血肉辅助，继而搬运一种名为内气的超凡力量的特殊体系。
这种体系让组织成员们在近战方面非常强悍，但却没办法使用出教会超凡者们掌握的那些奇妙能力，与之敌对，往往无法靠近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因此，尽管内气的修行不需要太多资源辅助，相对来说更为方便推广，但在教会的清扫下，组织仍旧没办法真正的壮大，甚至在不久之前圣约教会遍及光辉之地的大规模清缴下，已经实力大损，目前已经堪称苟延残喘了。
如果没有其他变数，那么索尔兹伯里终究不可能在教会的高压针对下重新复兴，于是高层内部转而决定横纵连横，与一切反对教会统治的势力形成盟友关系，以期最终在这日益混乱的世界中反败为胜。
然而这柄黑色手杖的出现，却让高层们看到了一个更为王道的崛起之机——
如果组织内部人人都能配备有这种手杖，并且将那所谓的权限提高到一定程度，那岂不是等于间接掌握了本该无法掌握的超凡力量？
这显然是弥补内气体系的一个重要辅助物品。
可惜地是，这种手杖的货源并没有掌握在组织手中，每一根手杖都需要一定代价才能换来，想要开启更高权限，更是需要听从某位神秘存在的命令，去做一些“任务”。
“能够破解吗？”
回到藏匿在森林身处的营地时，中年男人低声询问一位正用放大镜观察半截木棍的消瘦老人。
“能够看出内部有一些字符链的痕迹，但字符之间详细的排列与组合却暂时没有头绪，太细密了，根本观察不到。”
老人叹了口气，随后抬头说道：“而且就算能够弄清楚其中的技巧，我们估计也不可能将这种魔杖复刻出来。”
“为什么？”
“魔杖能够发射出超凡力量来，并不是因为魔杖本身具有超凡力量……我的意思是说，它内部倒是有一些特殊的字符魔法，但这些字符只不过是媒介沟通作用，而不是真正的力量源头。”
“真正的力量源头在哪？”
“看不出来……”
老人苦笑地道：“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别打复刻的主意了，真想将这东西大规模配备到你们那些人手里，就老老实实和卖家合作吧。”
中年人闻言默然。
眼前的老人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光辉之地南大陆首屈一指的字符魔法大师，年轻时曾经担任过圣约教会字符研究部的首席研究师，后来因故脱离教会，这才能与他们这些反对势力搭上关系。
但尽管已经不在教会任职，老人的技艺却并未因此而落下，反而因为没了教会规矩的制约而更加高明。
总的来说，对方既然这么说，就代表复刻魔杖的这条道路，根本行不通。
然而真要与背后那位神秘存在合作，却也并不容易……
“感谢大师的帮助。”中年男人随后叹气道：“接下来怎么做，我还需要仔细考虑。”
“你们随意吧。”
老人摆手回应，继而有意无意地道：“不过据我所知，打这种魔杖主意的可不只是你们失序之眼。”
中年人闻言倒是没什么担忧情绪，反而摇了摇头。
“既然您都弄不清这柄魔杖的原理，别人就更不行了。”
“得了吧，如果没有这柄魔杖的出现，我倒是有这个自信这么说。”老人哭笑不得地道：“现在嘛，唉……谁知道这个世界上又隐藏了多少高人呢？”
中年人对此不好接话，也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致，闻言后只是笑了笑，然后将一枚黑色勋章递给对方，“这是之前说好的报酬，您收好。”
“怎么使用？”
“用法很简单，只需要……”
略微解释了一遍详细用法，待对方兴冲冲地握紧勋章离去后，中年人摇了摇头，随后思考起了对方之前所说的话。
“合作吗……”
口中喃喃，他表情却颇为无奈。
他倒是想合作，事实上，自打从组织内某位成员手中获得那枚黑色勋章，继而进入那处交易大厅之后，他就有这种念头了。
然而人家从不搭理啊……
不论是联系大厅内的那些侍者，还是从其他成员口中套话，他都没有找到任何与幕后那位神秘存在见面的契机。
连话都说不上，还怎么谈合作？
“难道真的只能老老实实遵循规则？”
看着手中那柄黑色手杖，中年人有些迟疑不定。
组织内大批量购买这种魔杖的财力倒是有，关键的问题是魔杖的升级。
想要升级魔杖，就要去做大厅内发布的一些任务，而那些任务想要完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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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魔网体系
开放黑色勋章的购买权限后，交易大厅内的成员数量激增，放眼望去，仿佛人山人海一般。
不过尽管成员的数量庞大，但交易大厅的存在并非真实，这就导致了不论人流量多大，此处富丽堂皇的大厅也都显得颇为宽敞，在大厅内服务的侍者们也仍旧能够随时出现在每一位成员的视野范围内。
唯一不方便的，是想要在这里找到某位熟悉的成员，实在非常麻烦。
不过伯尼已经考虑将‘好友系统’融合到这个地方了，只是暂时还不着急去做……
逛完城堡模样的交易大厅后，伯尼回到黑雾世界，坐在木屋内的高背椅子上，思考起了对魔网的改进思路。
所谓的魔网实际上是他利用玩家不断收集到的那些超凡能力融汇而成的，与利用油画技术改创而成的交易大厅不同，没有旧技术可供参考，所以其中的问题非常多。
最重要的问题是‘能源’——
飘荡在黑雾工厂内的魔网如同一片繁星般璀璨，其中与往昔不同的地方在与一些交缠纵横的线条隐隐可见于每一颗星辰的周围，将本该分散开来的星辰连成了一片。
那是制造出魔网的一种核心技术，伯尼称之为网，利用它，可以将散乱的超凡能力结为一体，并且有继续吸纳新技能的能力。
而第二种核心技术则是‘镜像’，是魔杖与魔网之间最重要的媒介，也是魔杖能够联系到魔网，继而将其中某种能力投射过去的主要功能。
两种技术相对完善，目前并没有太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支撑起魔网的核心技术一共有三种。
最后一种就是能源。
网与诸多超凡能力可为魔网的根源，但如果将这些根源源源不断地投射到现实当中，那用不了多久，这张网就会枯萎一空。
所以魔杖使用者们通过魔杖借取到的并不是超凡力量本身，而是藉由网与镜像技术，传递而去的超凡框架，或者说是只有框架而没有实际血肉的镜像。
单纯的框架尽管拥有超凡能力的核心要素，但如果没有血肉支撑，那么超凡能力自然没办法真实施展出来。
所以就需要在魔杖身上下功夫，让它在吸纳到超凡框架后，有力量去将这框架弥补成为真正的超凡之力，继而被使用者所用。
等于是一种终端计算机，其中涉及到的方面非常庞杂。
不过再庞杂，也已经被伯尼初步创造了出来，吸纳、凝结、存储、激发……诸多技术要点目前足以支撑这种魔杖的存在。
唯有能源这点需要改善。
早先伯尼考虑利用某些含有特殊能量的晶体作为魔杖的能源，但这种能源有着非常大的限制，即能源并非无穷无尽。
如果真要使用这种方式，那么消耗将非常大，就需要使用者频繁更换能源晶体，限制颇多，等于是一种另类的超凡装备，不能完全代替超凡体系。
后来伯尼考虑以生命之力为动力源，即魔杖使用者在杀死某个生命时吸纳该生命体内残留的生命之力为储存能量。
但这种方式同样有使用限制存在，也不可取。
眼下伯尼在魔杖中使用的技术是‘命运’，以及‘使徒’。
打破既定命运，吸收散乱开来的命运之力，然后利用命运之力增强自身，这种方式其实参考到了玩家的做任务升级。
不过在魔杖体系中，升级的并不是玩家以及魔杖使用者，而是魔杖本身。
但纯粹的魔杖其实并没有升级的资格，因为它并非活物，所以其中就涉及到了基于契约技术而形成的‘使徒’体系。
想要使用魔杖，就必须要与魔杖缔结契约，而缔结契约之后，使用者的生命本质就与魔杖紧密相连，也能让魔杖拥有不断变强的资格。
这种变强又被限制在了魔杖内部，无法作用于使用者身上。
如此一来，就完全打破了旧有的超凡体系，让超凡者这种特权阶级不再那么特殊，类似于枪械拥有者。
然而如果不能让魔杖升级的话，那么低级的枪械拥有者是无法打破高级别超凡者的特权的，也没有彻底代替超凡体系的可能。
所以吸收命运之力，继而让魔杖升级就是重中之重。
但所谓的命运之力到底是什么？
伯尼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在参考玩家的存在后，魔杖体系目前并没有遇到升级阻碍，但如果不搞清楚命运之力的本质，他却始终无法彻底放心，也没办法彻底把握住魔杖与魔网体系未来的位置。
命运之力到底是什么？
是世界的运转规则？是世界意志的体现？
还是如同河流一般按照固定轨迹奔流的浪潮？
思考良久，伯尼也没什么头绪，目光不自觉看向木屋角落的标本架，那里挂着一对璀璨的天使之翼，以及各种器官标本。
“如果拥有了英格索尔的记忆，这个问题应该会有答案的吧……”
他暗暗心想。
英格索尔虽然不是执掌命运的天使，但与命运之力却是紧密相连的，想来对这方面应该有很深的体悟。
可惜这点已经做不到，因为对方的灵魂早就魂飞魄散……
“只能将方向放在多观察上面了。”
伯尼转而想。
利用黑雾世界，以及身前桌子上的黑皮书，他可以观察到海量的玩家，而玩家这种存在背后的系统又善于利用命运的力量。
这就让伯尼拥有了一个非常便捷的研究媒介。
所以尽管当前还没办法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伯尼相信该问题并不会困扰自己多久。
不过虽说再次确定了自身的研究方向，但接下来他却并没有去观察什么，而是离开了黑雾世界，处理现实中修道院工作去了。
魔网与魔杖很重要，拥有着代替当前超凡体系的潜力。
但伯尼最初的计划当中其实并不包含这些。
因为玩家的出现是超出他之前预料的。
眼下虽说因为玩家的存在，而让伯尼的计划执行进展非常迅速，但这只能说是一个重要所在，而不是计划的核心。
对于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仍旧是三神派系的发展，以及神子的身份。
这点涉及到的方面与魔杖体系其实是异曲同工，即打破，或者说打碎当前的超凡体系。
想要打碎一个体系，就先要打碎该体系内内的各阶级人物，以及执掌该体系的某些位于金字塔顶层的存在。
即天国，以及天使们。
247 世界的活力
在魔网体系于暗处悄然发展的同时，明面上的光辉之地已经再次有了暴风雨降临的征兆。
位于灾难中心的法洛斯王国自从与海族达成停战协议之后，就迎来了一段时间的回血期。因地狱之门裂缝浮现出的亡灵灾难虽然仍在肆虐，却在教会的主导下没有造成太多破坏，经过适应之后，人们已经渐渐习惯了那些散漫亡灵袭击的节奏了。
尤其是在教会异灵部门不断于各地成立之后，玩家的存在已经初步能够被人类方所用，进一步的削弱了灾难造成的后果。
然而这个恢复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不到半年，新灾难的征兆就再次于法洛斯王国诞生——
继亡灵复苏之灾后，地狱之门进一步被打开，已有低级别恶魔零零散散的出现在了王国境内！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以圣约教会的力量自然不会抵抗不住，但在这之前，大体集中在法洛斯王国的亡灵灾难已然在东大陆七国肆虐开来，黑荆棘、冈瑟、古威弗列德、萨拜联合……
黑荆棘与冈瑟两大王国内部本就有灾难发生，而今遭遇亡灵复苏，难免一番手忙脚乱，尤其是值此乱世，一些平时被圣约教会打压的地下势力已然蠢蠢欲动不再老实，趁着教会自顾不暇之际，更是开始频频搞事。
由此，东大陆彻底陷入混乱，宗教体系疲于应对灾难的冲击，庇佑在宗教体系下的各国政权也开始悄然处于动荡状态，野心家与阴谋家肆虐，都想趁着这黑暗的盛宴降临之际，从中吃到足够的利益，而身为外来者的玩家群体，也在这种局面下不甘平淡地加入各种混乱事件里，进一步推动着东大陆迈向摇摇欲坠的境地当中。
如此一来，一些平时注定会惹来关注的事情此时已经罕有人理会，例如于法洛斯王国北部基于玩家生意而悄然发展壮大的亚摩斯修道院，例如王国中部无声现世的旧首都科弗代尔。
更是没有人发现，随着时间流逝，封印科弗代尔的那座庞大天使雕像表面下，已有裂痕隐隐滋生。
身处于地狱的魔鬼们随着地狱之门缓缓开启而愈发觊觎人类世界的一切，关闭了天国之门的天使们一方面在全力推动着它们的方舟计划，一方面派遣大量天使降临到光辉之地西大陆去围剿它们昔日的父神。
被围剿的一方不甘示弱，一方面不断分裂着当地教会并且藉由神灵残存的力量来不断加强，另一方面也在联合许多地下组织与圣约对抗，所造成的混乱，比之东大陆还有更甚。
南大陆此时也并不安静，于大沙漠中蜂拥而来的被遗忘者部落在图腾神们的领导下，正在冲击着南大陆的平原边界，因前所未见的超凡军队，南大陆各国人人自危，谁也不相信平原边界中的摩尼族部落能够抵挡住这种冲击，也没人相信在彻底占领大平原后，那群被遗忘者会停下他们入侵的脚步。
于是在南大陆教会的引导下，各国精锐军队不断朝着平原尽头的防御体系当中汇聚，势要阻挡住那群沙漠蛮人的冲击。
整个光辉之地，唯一还算太平的唯有北大陆，然而那里常年被风雪所笼罩，本就人烟稀少，境内的民风又颇为彪悍，崇尚古老时代活跃的神灵，早已不服圣约教会管教，而今再这动荡时期，可也称不上万无一失。
暗流涌动下，教会方反而要警惕北大陆可能出现的叛乱。
如此一来，圣约教会在光辉之地的统治已然没有往昔那般稳固，于是当时间迈向光辉历1226年之际，一项旨在扩增超凡者数量的议案藉由教皇之手彻底通过。
议案中提出，值此为难之际，应在各地修道院内尽可能多的培养超凡者，以应对越来越多的危机，尤其是要应对地狱之门开启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这本就是应有之义，毕竟一扇地狱之门的打开必然会给人类世界带来严重灾难，事实上，当亡灵灾难出现之时，该议案就已经出现在教皇的书桌上了。
只不过这涉及到了整个圣约教会的资源分配与统治，所以始终没有通过罢了，或者说，教会的人们更多期待的是天国派遣救兵，而不是增加超凡者数量。
然而当他们见到不断有天使降临人类世界，却只是汇聚在西大陆而对灾难严重的东大陆视而不见后，抱有这种期待的教会高层已然不多。
他们并不理解为什么天国会如此消极的对待光辉之地出现的灾难，但他们知道如此消极的态度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此自然不可能再扯皮下去。
不止于此的是，一切能够增强己方力量的提议，也都被飞快通过，人们不再去考虑其中涉及到的统治问题。
于是世俗政权与军队得以增强，一些民间自发形成的武装团体以及一些往昔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也隐隐有露头之势，本该由教会统治而死气沉沉的光辉之地开始愈发热闹。
也就在这种局面之下，身处于法洛斯北方修道院里的伯尼，终于理解了所谓的命运之力到底是什么。
“不是如同江河一般的大势推动力，也不是某种玄而又玄的特殊能量……”
注视了几眼窗外一颗裹着银霜的雪白松树，以及松树下几位正在接受骑士训练的孩童，伯尼用羽毛笔在桌面羊皮纸上写下一句话。
“命运之力其实是一种与世界本源紧密相连的力量，它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生命活力。”
漆黑的墨水经由笔尖渗透进入羊皮纸表面，于外界留下一缕淡淡的墨香，写完这句话后，伯尼想了想，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圣约教会的统治让世界陷入死气沉沉的境地，伦农被封印更是导致了足以让世界陷入毁灭的灾难诞生。所谓的系统其实是世界意识，也即是‘皇帝’的一种本能的挽救措施，目的是将这滩死水搅动起来，继而挽救世界……”
于后面又写了一些东西，伯尼撂下纸笔，看了几眼后，将这张写着世界级隐秘的羊皮纸收入黑雾世界，双眼不自觉眯起。
很多问题，于此刻已经豁然开朗。
248 计划缘由
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前世伯尼身为罗南时是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了身死魂灭的，原因是他的存在涉及到了天国方舟计划最关键的部分。
即另一个世界的‘位置’。
彼时天国拥有破开世界的力量，但如果没有确切的位置信息，那就算它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唯有掌握到第二世界的所在，方舟计划才能正常开启。
所以说，当初的罗南是与整个天国相抗衡。
这并不容易，因为在此之前，罗南的大敌还是天国掌管下的圣约教会，能够与之对抗并且成为圣约历史中的晋级，还多亏了天国有一部分存在想要执行一场变革的缘故，否则根本没可能。
所以正常来说，伯尼不可能逃得掉天国的针对，更别说瞒天过海一般的转世进入地狱，成为一位痛苦领域的魔鬼。
让他成功做到这点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皇帝’，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
那仿佛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让他在探索梦境森林时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隐秘，但眼下他却知道了，那次相见并非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而相见后的收获，则影响到了他的整个命运，让他提前预感到了天国中正酝酿着的方舟计划，并顺利从该计划下逃脱，且神不知鬼不觉。
这就涉及到了异世界存在穿越至此后的一种特殊现象，如同眼下玩家们的存在于暗影界中有对应的无头骑士一般，当初的罗南同样有这种特质，所以才能有替代品替他去‘加入’方舟计划当中，并无人察觉到罗南并未身死。
而能够顶替当初的痛苦之王则涉及到了伯尼对痛苦的理解以及长时间的谋划，但与他曾经身为农家子狸猫换太子一般变成古老贵族威弗列德家族的罗南时不同的是，如果没有外力相助，再怎么谋划也根本不可能篡位成功。
这个外力就是眼下肆虐光辉西大陆的伦农残魂，而他当初能够与伦农残魂见面，同样涉及到了当初与‘皇帝’的见面。
否则就算伯尼再怎么见多识广，再怎么身世特殊，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暂的人生当中触碰到世界最隐秘的那些东西。
当初他其实并不理解这一切，乃至于把这些当成了一种运气，因为在见‘皇帝’时并没有真的沟通交流什么，只是有一种隐隐可感知到的灵魂变化罢了。
而眼下，他已然理解，那并非是什么运气，而是一种神助。
神助的原因则是世界意志在本能的挽救这个世界。
所以系统出现了，并且从另一个世界带来了伯尼这个变数，然而当初的伯尼‘势单力孤’且不是那么老实，于是系统离去，最终带来了一群玩家，以期搅乱这个世界既定的命运轨迹。
“所以说，你们才是最大的反贼啊……”
从观察命运之力中猜测到了这一切的伯尼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却恍惚没什么焦点。
世界的灾难源于漫长时间里人类被扭曲的信念，而扭曲的原因则是天国圣灵与父神伦农之间的矛盾改变了正常的信仰体系。
想要解决这个矛盾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宗教变革，让被扭曲的信仰体系彻底消亡，用另一种信仰替代而上，再缓慢治愈世界。
目前的三神派系就是这种办法的体现。
另一种解决方法则是消灭制造矛盾中的一方。
然而这同样很难，因为矛盾中的后者，也就是伦农是不可能被消灭的，祂的存在于人类的信仰紧密相连，除非没有任何人再去记得祂，否则绝对死不了，只能被封印。
而前者，则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与主导者。
解决问题的力量掌握在天国手中，而天国又怎么可能主动消灭自己？
所以天使们曾经将希望寄在宗教变革之上，结果却以失败而告终，它们又无法抹除矛盾的任何一方，于是另辟蹊径地想到了方舟计划。
这显然是一种逃避，但却不失是一个解决办法。
如果计划成功，不仅天国中的天使们能够进入另一个世界去‘重新开始’，就算人类们，也不是没机会抵达第二世界。
因此，在评估过该计划并得出可行的结果后，本来隐隐与罗南属于盟友关系的圣灵们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并果断的开始执行计划，不论人类世界发生了什么也都不动摇。
如果不是提前‘预知’到了这点，伯尼恐怕没有机会成为伯尼，当然，如果他不是方舟计划里被献祭的一方，那么他是否反对方舟计划，也都还说不定。
眼下已经没有如果，死里逃生的他利用漫长时间制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根本目的却不只是想要破坏方舟计划，而是准备更进一步的——
将整个天国打落云端。
“武器已经基本准备完毕，进入天国核心处的入场券却还没什么眉目……神子……神子……”
沉吟间，伯尼将目光转向窗外，那修道院附近喧嚣热闹的一切代表着他近期的工作成果。
只是相对于他想要的，这个成果并没有多么如意。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三神教，或者说三神派系成功诞生在了他的手中，背后还有他的敌人，也就是天国的支持。
该怎么样，才能让这种支持迈入一个新的台阶？
心念电转间，伯尼有了些想法，不过他并没有基于脑子里的想法仔细思考下去，而是转念间将意识投入到了黑雾世界之中。
玩家的存在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基于玩家延伸而来的科研事业同样如此，换句话说，伯尼当初是没有去考虑他的计划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或者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研究玩家带来的一切极大地弥补了他计划中的空缺，不仅在他将大量灾难投放到世界各地时有了一个缓冲，也在这期间隐隐酝酿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如无意外，黑雾世界中的产物在未来必然会对整个世界造成更加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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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光阴似箭（完）
光辉历1227年。
时间距离“游戏”开服只有三年，整体环境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首先是法洛斯王国。
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在经历了诸多艰辛之后反而变成了世界上最安全的一块区域。
一个挂在圣约教会麾下，教义与信仰却截然不同的三神派系诞生于王国北方，起初并不起眼，之后仰仗着派系内部精巧的商业体系以及多元化的超凡力量，却迅速在王国境内崛起。
彼时，仰仗地狱之门窜进人类世界的恶魔数量已经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王国迫切需要更多的力量守护自身，因此三神派系的崛起并没有受到阻碍，以法洛斯王室为首的世俗政权反而对此极为欢迎。
当然，如果不是圣约教会以及其背后天国的大部分精力并没有放在法洛斯，那么三神这种与圣约教义有着颇多冲突的派系能否顺利成长，其实犹未可知。
造成这种漠视的原因，除了背后有着一位大天使在默默支持之外，更主要的是法洛斯王国并不是地狱之门开启后的主要战场。
位于光辉之地西大陆的十三处王国，才是教会主要争取的地方。
然而尽管隶属于天国第四军团的大量天使陆续降临到那里，但圣约方却并没有在西大陆占据上风，反而有着节节败退的趋势。
原因是，西大陆十三王国中不仅有着神祇伦农以及其追随者们的存在，还有着地狱几大魔王的踪影——
地狱之门的开启尽管在最初首先现世于东大陆的法洛斯王国，但重灾区却反而处于西大陆。
魔王们察觉到圣约教会在西大陆开始“内斗”后，明显将大多注意力放在了这片区域，并且在发现伦农一方处于下风之后，有意无意地对祂进行着帮衬。
因此，虽然天国方有天使军团降临，但伦农一方却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是在拉拢着周边一切可拉拢力量之余，一步步从被动防守成长到了主动进攻的地步。
神灵、魔鬼、天使、异教……多方势力掺和下，玩家们还在其中进行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西大陆由此成为了世界上最为混乱的地方。
然而光辉之地的灾难还不止于此。
当东西两座大陆承受着邪恶入侵之际，光辉之地的南部与北部大陆同样并不太平。
从大沙漠深处涌现而来的被遗忘者军团在征服了平原边界后毫不停歇地对南大陆展开了入侵。
虽然在南陆各国团结一致的抵抗下，入侵始终处于僵持状态，但也极大牵扯住了教会在南大陆的势力，令其无法支援其他区域。
而常年被冰雪所笼罩的北大陆，则出现了一群信仰北地古神的叛乱者，他们悍不畏死，且身为本地人消息灵通，不断被清缴之余，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永远缴不干净，反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逐渐成熟壮大，愈发受到教会的重视……
光辉之地乱象四起，因此法洛斯王国的三神派系虽然特殊，放到整个世界中去却并不算显眼，且身为友方，天然就具备着一层信任感。
等到教会以及其背后天国“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神派系已然有了成长为庞然大物的潜力与基础。
不过这并没有惹来忌惮，反而因为整个光辉之地那愈演愈烈的危机而受到了更多的支持。
基础已经打好，如何让三神派系成长为一股更好的辅助力量，成了圣约教会高层惯常讨论的话题。
资源的倾斜、人才的驰援、超凡知识的分享……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伯尼这位领导者的培养。
而碍于伯尼的身份与特殊性，这种培养显然不可能放在人类世界，而是被安置在了已然封闭无法随意进出的天国当中。
与此同时，经过大天国议会的几番讨论，培养的力度最终决定为军团长这一级别。
或者说，身份上本就属于军团长的“伯尼”，有着恢复前世力量的可能性，只是这需要特殊方法罢了。
往昔这类方法不可能通过讨论，原因是它对当事人有着极大的限制以及副作用，天国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然而在这急需力量的特殊时期，此类问题已经不再是关注的重点。
伯尼本人对此也没有丝毫异议，尽管这与他被培养为“神子”，或者说被培养为三神派系真正的核心领袖预期并不相符，但最终造成的效果却是一致的——
不论是被培养成为神子，还是恢复前世力量，都需要将他送入天国当中，而且还不是简简单单的送入。
这需要将他送往天国内一处核心之地，即天使们诞生的圣池深处才行，否则很难快速提升他的实力。
而进入天国圣池，却是伯尼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
光辉历1228年，地狱势力如火如荼地入侵往人类世界，连带着光辉之地以外的势力也不断被卷入其中。
而在天国之内，距离方舟计划的完成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人类世界的一团乱麻似乎并没有对该计划造成丝毫困扰。
然而本该属于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却偏偏演变成了燎原之态——
被天国大力培养的前第四军团军团长圣凯西·英格索尔，在进入圣池后不久，竟然以未知手段将一柄充满了着堕落与命运力量的神器通过圣池深深刺入到了天国核心！
彼时，因为天国真正的主人伦农早已被封印，大天使们根本无法进入核心拔出那柄充满扭曲命运之力的武器，整个天国的规则及秩序因此被严重影响，继而被彻底打破。
一股深沉的堕落之力反而从天国深处开始朝着整个天国蔓延，不断有天使因此坠落至人类世界，极大地弥补了圣约教会颓势之余，却让天国那高高在上的地位愈发摇摇欲坠！
而那看似即将完成的方舟计划，也在这种突然巨变之下，或者说在天国神圣性被污染之下，变得遥不可及了起来！
事后有大天使专门对此事进行过调查，发现那柄扭曲的武器正是英格索尔曾经掌握的神器命运长矛，而造成这柄武器被扭曲了的，却是大天使奈宝尼尔曾经的一次出手封印！
那次封印实际上充斥着天国权利斗争的影子，只是如此后果却是谁也没想到过的。
天使们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为天国重要成员的英格索尔会做出这种事情？
单纯的因为想要破坏他曾经反对过的方舟计划？
亦或是想要藉此拯救人类世界？
没谁知道真正原因，因为在将那柄长矛被送入天国核心之后，英格索尔已然消失在了天使们的视线当中，不知去向。
然而由他一手造成的结果，却是深刻影响着整个世界的格局！
……
光辉历1230年。
仿佛身患疾病愈发严重，天使们的坠落由最初的零零散散到愈演愈烈的规模庞大，让原本热闹的天国逐步变得空荡荡一片。
然而在神圣力量于云端迅速消退之余，人类世界抵抗地狱入侵的规模却不断处于增长状态，也让早先雄心勃勃的一应魔王们不断承受着当头棒喝。
最终，在地狱内部一位打着前痛苦女王旗号的魔鬼发动了一起严重叛乱之后，这次史无前例的入侵就这么早早地收了尾。
在几位坠落进入人类世界的大天使以及地狱叛军联手打击下，进入人类世界没多久的魔王们裹挟着它们的恶魔军团灰溜溜地返回了各自的老巢。
混乱的人类世界初步安定。
然而这次的安定持续时间并没有多久，新的危机就悄然诞生了——
身患“重病”的天国内部秩序已然与往昔大为不同，坠落到人类世界的天使们无法回到曾经的家园，身处于繁杂的人类世界却让它们很难适应。
而身为大天使们的心腹大患，伦农残魂所化的圣女一方却始终没有被消灭，反而在地狱势力大规模撤退之余，复又拉拢了一批天使以及教会力量与几位大天使展开了对抗。
大天使一方最初占据上风，但碍于神灵的不死性，不论他们如何打击那位圣女，也都无法彻底将之消灭，反而由此不断证实着祂的神圣性。
圣约体系的一次大规模分裂与内斗由此展开。
这种情况下，本来就于地狱入侵时期放开了的超凡限制政策更是早已如同无物，双方在争斗之余，开始全力培养己方超凡者的数量。
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超凡职业彻底对民间开放之余，一种更简单与便捷的超凡体系从光辉之地诞生，且藉由圣约内部的争斗而迅猛发展。
该体系被称之为魔网体系，体系内的修炼者无需倚靠资源辅助，反而只需个人智慧，就能在与修炼者灵魂相连的魔网内层层提升个人级别，继而利用手中魔杖使用出更多的法术与力量。
这与其说是一种超凡体系，不如说是一个由知识搭建而成的上升平台，特权与否，完全依靠自身，与往昔的血脉以及家族势力的扶持截然不同。
旧世界固有的阶级因此受到了冲击，变革的火焰悄悄点起，且有熊熊燃烧的趋势。
这个时候，没人能想象得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然通过天使们曾经全力以赴去制造的“方舟”，抵达了他曾经的故乡所在——地球。
（本书完）
完本感言
这算是大纲遁了吧……
比较失败，得承认这点，实际上开这本书时最想写的就是天国坠落的那个画面，那也是本书最开始的灵感源头，可惜没坚持写到。
原因的话比较复杂，一方面是现实因素，大多精力没办法放在写作上了，一方面是写的大而无当，杂而不精，乱七八糟的，没法纠正回来。
还有就是我对目前的写作产生了怀疑。
换句话说，就是写到现在，这本书吸引人的地方在哪呢？
要剧情剧情枯燥，要人设人设没有，通篇强行写下去，像是流水账一样，自己写的痛苦，还在追更的朋友估计也只是惯性的在看。
所以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尽早完本了。
有些羞愧，虽然不是太监，但大纲遁也没好到哪去，不过我羞愧的主因其实并不在这上面。事实上，自从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对读者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之后，羞愧就已经开始了，并且逐步发展到不敢看评论，不在读者群露面，甚至不敢看作者后台的地步，距今已经好几个月。
这算是一种鸵鸟心态吧，明知道不好，但总是下意识的逃避下去，在这里给一些朋友说一句抱歉，真的对不起，希望本书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不过不论怎样，本书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会反思一下写作期间遇到的问题与缺陷，然后期望写下本的时候能够一一克服——
关于下本书写什么，其实还没想好，可能会随大流去写一本题材受众面积广的，也可能写一本小众的同人文。
只是可以预见的是，文风方面必然会出现一些变化就是了，我希望能写的简约且精致，而不是庞杂又臃肿……
对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一下更新提醒，等到发新书的时候我会在本书末发章节进行通知。或者加入企鹅群，发新书时我会@（群号是1146-816-975）。
以上。
谢谢大家！
……
以下是这段时间没有在更新章节末尾发布的打赏感谢，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对此进行及时提及，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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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整条该最靓的仔书友的4700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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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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