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1章 护着他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呼呼的冷风夹着鹅毛般的大雪,呜呜的刮了一夜,直到早上也没有停止,光秃秃的树枝上落满了雪,好似开了一朵朵的梨花。 风雪渐小,入目皆白,小小的韩家村,就坐落在山角下,远远望去,格外的宁静祥和,雪山上,几个男孩正围着一个拎着冻僵了兔子的男孩,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 “韩文耀,把兔子给我。”一个戴着灰青色风帽的男孩伸出手,势在必行。 他叫韩德,韩家老二房里的,身形有些胖,个头也最高,一张脸冻得通红,好在头上戴着帽子,比其他人好一些,另外两个是大房的韩志和三房的韩高。 被围在中间的,是韩文耀,他衣着有些单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风一吹来,好似立即就能将他吹倒一样,他僵硬着摇头,抱紧了僵硬的兔子,这是他娘救命的兔子。 “这是我自己捡到的,想要自己去抓。” “你也有这本事?骗鬼呢,就你这样,山顶都上不去,肯定是我四叔给你的。”韩德根本不信,四叔最喜欢接济他家了,待他,比待他这个亲侄子都亲。 “给我。” “这是我的。” “你个撒谎精,看我怎么教训你。”韩德一拳打过去,韩文耀怎么可能打得过比他有力比他胖的人呢,更何况,他只有一个,他这边人又多,一下子就给他打倒了。 “韩叔叔救我。”韩文耀朝着远处大喊 韩德吓了一跳,一拳捶到他背上:“韩叔叔也是你叫的?那是我小叔,他的就是我们的,你给我。” “我不给。”韩文耀抱着冻僵的兔子不肯撒手,一时间,韩德夺不下来,回头叫韩高和韩志,“你们再看下去,这兔子就不给你们吃了,我自己全吃光。” 正观望的两人一听,立刻冲上来拉扯韩文耀,还有人趁几踹他。 眼见兔子要保不住了,韩文耀一口咬上那男孩的手,韩德痛得‘嗷’了一声,骂道:“你个没爹的杂种,敢咬我,我打死你。” 韩德气上头了,什么也不管,只管拎拳,非要打服他。韩文耀被打了好几下,整个人埋在雪里,雪冻得他的脸生疼,身上挨了好几下,脸上也挨了一拳,直接就肿起来了,还是死死抱着兔子不撒手。 背上挨了好几下,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一听到韩德骂他,他双眼赤红,摸到了雪下的石头,刚要抱起来砸到韩德头上。 就在这时,一声声狗吠传来,他忽的笑了一下,是她,一定是她来了。 “汪汪汪~~~~~” 空荡荡的林子里,狗吠声传得很远,韩德才刚回了一下头,就被大黄给扑倒了,韩高和韩志回头看着来人。 只见那女孩戴着雪白的兔子帽,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兔毛边夹袄,脖子上围着一圈软呼呼的白兔毛,裙子是嫩青色的锦缎,脚上穿着白帮红色绣花鞋,她长得也极漂亮,大大的眼睛,柳叶般的眉毛,唇红齿白,站在这雪地里,越发衬得肌肤似雪,脚下的鞋子踏进雪里,好似一点点梅花。 这样的打扮,在整个韩家村,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更别说她往这边跑来,不时的响起“叮铃叮铃”的声音,更是在整个韩家村里的独一份,韩家最受宠爱,最娇娇的四房独女,韩雪儿。 她的受宠程度,那是家中独子也要羡慕的,整个韩家村更是无人敢惹。 韩高和韩志两人对视一眼,害怕的往两边站,意图将自己隐藏进雪景里,做个透明人。 大黄兴奋的在韩德脸上舔着,韩德气得不行,怎么推也推不开,只能放弃挣扎,任它把自己按在雪上舔着。 追上来的韩凝雪“咯咯”笑着,声音清脆,如同一湾清泉,“韩德,你在这做什么呢?又欺负文耀哥呢?这么大个人了,也好意思。” 韩凝雪走过去,脚上踩着他们踏平的雪,还是能听到‘咯吱’声,她笑着朝韩文耀伸手,韩文耀和她对视了一下,连忙移开,一只手按在雪地上独自站起来。 可是刚刚被打得太狠,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中仍牢牢的抱着僵硬的兔子。 韩凝雪见此,改为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看到他怀中的兔子,她噙着笑,看向韩德,“德哥哥,我一早没看到你,就知道你上山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什么好吃的,原来,是来抢人家的东西呢,真不害臊。” 她拿手在脸上划了两下,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韩德有些羞愧,更多的是不服,要不是次次都是她来坏事,他在这韩家村,谁还敢小看他。 “韩雪儿,你少跟你爹一样,胳膊肘往外拐,他拿了我们家的东西还少吗?今天给菜,明天给米,后天给兔子的,那是欺负人吗?那是拿回我应得的。” “你应得的?那是我爹打猎打回来的,哪次加餐,不是靠着我爹上山打猎,才有肉吃的,还把你养得这么壮,这么肥,这么有力气跟人家打架。” 她每说一次,就拍一次韩德的肚子,韩德就退一次,一连拍了三次,韩得退了三步,他说不过她,气得跺脚,“你没吃吗?你不也吃了,你才十岁,长得比我姐都高。” “那是我爹打回来的,我就吃,怎么了,你们二房可比我们四房人多,分到你碗里的不都一样吗?你还好意思说。” 韩德张了张嘴,几次说不出话来,指着她,“你等着,我这就告诉奶奶去,就说你们吃里扒外,把兔子又送给韩文耀了。” 韩德气得跑走了,韩高和韩志可没再跟着他跑。在乡下,一年到头,每个月都能开两次荤,这样的人家,上哪去找啊,别人家都羡慕死他们了。 他们自然明白,这好处都是谁带来的,一个个跑到韩凝雪面前,“雪儿姐,刚刚德哥哥打他,我拦着了。” “我也是,劝了他了,他就是不听,非要抢,非要抢,我说四叔肯定还有,他就非得要这个,还把我们俩给打了。” 韩凝雪笑着拍拍他们的头,“好了,我都知道,你们也快回去吧,早饭就要做好了。” “哎,那我们先走了啊。”韩高和韩志小心的看一眼韩文耀,转身跑了。 他们走后,韩凝雪眉心拧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转身的时候,又舒展开,“文耀哥哥。” 韩文耀耳朵酥了一下,体温渐渐回暖,好似刚刚的痛也渐渐好了,“嗯。” “又能看到你了,真好!” 韩文耀奇怪,“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好好的,真好。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吧。” 韩文耀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刚想说不用了,一想到韩德,他还是闭上了嘴。韩凝雪朝大黄招了招手,大黄跳跃着仰起头,伸着舌头舔她的手。 “咯咯,好痒,大黄,别闹了。” 她把手背起来,大黄也知道,她不想再逗它玩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边,像个守护者一样。 她不再说话,耳边只有漫天雪花落下的声音,还有那呼呼的风声,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倒也不觉得尴尬。 突然,韩文耀停下来,郑重的看着她,许诺:“我以后,一定抓更多的兔子给你。” 韩凝雪眼眶热热的,冬天的风一吹,眼泪就吹了下来,鼻尖红红的,看着好不让人怜爱。 “那我可等着你的兔子了。” 韩文耀更意外了,以前她不是说不用的吗? “好,我还要挣好多的钱,也给你。” “好。” 韩文耀放心了,他们总是接济他们家,他每次说会还给他们,他们总是推辞,让他很是不安。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这路有些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对啊,三婶不是病了吗?你正好带着这个,我们一起去城里请个大夫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看看天,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脸上,瞬间化开,“可是今天下着雪,走路去县城很累的,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去就好了。” “韩文耀,你好烦哦,有我在,有大黄在,你一个人也不用害怕啊,而且,今天雪就要停了呢。”今天,不止雪要停,她还会遇到在雪地里冻得快死的丞相夫人。 那个她的母亲,生了她,没能养育她,寻回了她,却又在她危难之时放弃她的,亲生母亲。 第2章 前世那杯毒酒 就在清晨,她重生了。 一回来,就躺在了金氏怀里。而她的养父韩荣,正在穿靴子。 “爹”声音苦涩中带着沙哑,似有无尽的委屈与思念。 韩荣朝她嘘了一下,做了一个口型,表示要上山看看去。 她含着泪眼点头,韩荣只当她还没睡醒,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矫健的身影离开,缩在金氏怀里,全身暖暖的,眼泪濡湿了金氏胸口上的衣服。 想到前世,她把荣华富贵,名声权势看得那样重,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想想,还真是可笑。 她死前,韩荣和金氏要来见她,她自觉没脸,死活不见,却不知道韩文耀用了什么法子,跑到大牢里,带了王氏亲手做的油菜饼和小米粥。 他穿着粗布麻衣问她,“你要见见他们吗?他们很想你,自你走后,他们哪儿也没去,就守着那座山,那个小屋。” 她泪流满面,考虑了很久,还是摇摇头,“不了,她们的女儿,在离开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韩文耀惊愕着,沉默许久,又问,“若是我考上状元,你可愿嫁给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她要考状元么?他这样聪明,一定会中的吧。 “文耀哥,我这一生,从来由不得我自己,你好好的,代不孝子韩雪儿尽孝吧。”她咬下一口粗粮,那是她心底最渴望的味道。 她喜欢极了。 而韩文耀眼底则噙着冷笑,他轻轻拍手,狱卒又提过来一个食盒,他接过来,端出里面精致的小菜,语气温柔,却没有温度。 “吃点这个,你喜欢的。” 她哭着咽下一口粗粮,并没有听清,只是看到那一盘盘的鸡鸭鱼肉,美味珍馐只觉得倒胃口,往日她最喜欢的,此刻连看也不想看。 见她不吃这些珍馐,韩文耀眸底微暗,看来,她还没变啊。 “雪儿妹妹,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韩凝雪摇头,“文耀哥哥,不用费心了,你斗不过他们,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你们好好的,好好替我尽孝,不要再待在京城了,算是我求你。” 韩文耀不理她,只笑着捧起她粗肿的手,温柔道:“没事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还会娶你,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还过着像以前那样的日子。” 以前? “不。” 韩凝雪忽然睁大眼,猛的推开他,“不,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韩文耀震惊,“为什么不嫁给我,难道你还想嫁给你的未婚夫不成?” 韩凝雪闭了闭眼,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么?他会来救自己的吧,会的吧…… 见她神色柔和,不愿看他,韩文耀撕破套在外面的粗布麻衣,露出里面的精致官服,怒道:“什么由不得你自己,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你要嫁给三王爷,要成为王妃,它日,还想成为皇后,皇太后,母仪天下,哪里会看得上我这个小小的状元。”说完,他就甩袖走了。 她背对着他,自然也没看到他穿的官服。 只是,状元,就算是考上了状元,又能如何呢。 韩文耀走后,另一个江凝雪出现,原本清纯无辜的脸,却满是权势与得意,她得意洋洋的穿着她曾经穿过的衣服,戴着她曾经戴过的首饰,笑吟吟的坐在牢门外面看她。 她在牢里,落魄,无神,好好的身子,贫病交加,发丝散乱,不复从前的荣光。 “哎哟哟,这是谁啊,韩家的五小姐,啧啧啧,好个美人,真是可惜了。”娇俏清脆的声音如同黄鹂在唱歌一样,极其悦耳。 韩凝雪把头偏向里面,冷哼,“五小姐?谁是五小姐,我才不是。” “你是。”她斩钉截铁的说着,可这话,更像是羞辱。 “我不是。” 她恼怒,是丞相夫人认错了,她从来都不是。 外面的江凝雪哈哈笑起来,有些渗人,“你还不知道啊,咯咯,真是够蠢的。”她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胎记,是假的吧?” 韩凝雪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锁骨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蝴蝶痕迹。 “什,什么?” “你还真是,傻得可爱。”纤指划过粉红色的蝴蝶胎记,她娇媚一笑,“其实,这个假胎记,可是你未婚夫找人做的呢。” 韩凝雪震惊不已,他怎么会。 “什么?我不信,他没理由做这些,丞相府与他联姻,本就站在他那边,更何况,他说过,他要娶我,让我做王妃。” “呵,做王妃,你也配!”她面色狰狞,“凭什么你一出现,就要夺走我爱的人,凭什么同是乡野头,你的命就这么好,凭什么我比你漂亮,比你忠心,王爷还要娶你,我不甘心,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了。哈哈……” 韩凝雪恼恨的握紧了拳,眼尾泛红,“所以,你才百般陷害我?那香,并不是我,而是你,你不惜用自己的清白来陷害我?” “不错啊,终于聪明一点了,和笨人说话,还真挺费劲的。”她擦了擦脸,继续笑着,眼底是浓浓的赢都的快意。 韩凝雪冷笑,“你以为,他爱的是你?你错了,他不爱你,更爱权势,你等着吧,总有一天。” 她眼睛突然瞪大,双手掐着牢门,指甲弯曲,朝她吼道:“不是的,他爱我,制造出她一模一样的胎记,造出一个假的身份,这一切,正是你的未婚夫一手谋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嫁给他,你休想离间我们。 哦,对了,还有你的小情人,他竟然当庭告御状,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以为有点功名在身,就要搅番朝堂,去告王爷和丞相,他都不够王爷一手捏死的。你可能不知道,丞相夫人,早就恨透了你了,她命人给你带了一杯毒酒,不过,被我拦下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拦下来吗?” 她平静了一下,缓了缓靠过来,低声道:“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嫁给王爷,还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小情人,为了你,被我们狠狠的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其间,韩凝雪一直咬着牙,她不能应,应了,就坐实了韩文耀和她的关系了,她不能害了他。 “小情人?是荣将军的大公子么?” 外面的江凝雪冷笑,“荣大公子?哦,我倒是忘了他了,来时,我还问过他,要不要见一见你,你猜,他怎么说?” 韩凝雪不想听,便问她,“他怎么说?” 江凝雪长袖一甩,馨香满屋,只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走了。 走时,她说,“你就在这等着吧,想着吧,或许下次,他就愿意来看你了呢。” 韩凝雪恨不得立即死去,可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也许,会有人来的…… 只是,那个江凝雪算错了,而她,也错了。 丞相夫人比那个江凝雪更狠,在她走后,她又派了人送来毒酒。 看着那满杯的毒酒,她呵呵笑了。 如果说之前是她没想通,那么现在,她想通了。 三王爷若真想留着丞相一家,根本不会除掉她,现在他除掉她了,日后上位之后,就开始处理丞相一家了,罪名她都想到了。 欺君之罪。 用一个假千金来蒙骗他,问下罪来,丞相府只会有口难言。 而这个假的江凝雪,等待她的,只怕不比她现在好多少。 若不是为了文耀哥哥和养父养母,她真想亲眼看看这些人的下场。 那杯毒酒她饮了,先有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现在,她以命,还他们的生恩,永不相欠。 原以为,人生就此停止,却不想,老天开眼,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那虚华的荣华与权势,只想与最爱她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一辈子。 雪花簌簌落下,她的脸上却痒痒的,原是韩文耀在给他擦眼泪,神色焦急。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我替你报仇去。” 委屈一下涌上心头,韩凝雪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抱住韩文耀,“文耀哥哥,我不要你替我报仇,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好好的,爹娘也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韩文耀一下子呆住了,两个手臂摊开,动也不敢动,耳朵热热的,全身也热热的,心跳得咚咚响,她头上的兔毛扎着他的脸,又暖又痒。 他吞了吞口水,“我,我知道了。” 韩凝雪哭够了,从他身上起来,“文耀哥哥,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韩文耀偷瞄一眼,连忙移开,“没有,就是有些红,还有,你的脸,脏了,是我的衣服脏,蹭到你脸上的。” 韩凝雪听完,噗嗤一下笑了,捧起地上的雪往脸上搓了搓,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文耀哥哥,你看,这样好了没?” “嗯,好了。”韩文耀仔细看了一眼,迅速移开,脚步稳稳的往前走。 韩凝雪一蹦一跳,很是开心,四处观察着。 没走多远,她看到远处山坡上高起一块,露出一片鲜绿。 大冬天的,鲜绿色,岂不是很奇怪? 她用手肘碰了碰韩文耀,“耀哥哥,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一个人?” 韩文耀果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敢确定,“要不去看看?” “好啊。” “算了,还是我先去,你在这等着。”他把兔子往她怀里一塞,独自跑了上去。跑到一半,他朝韩凝雪挥手,“雪儿,真的是一个人,这样冷的天,可是要把人给冻坏的,我们快去叫醒她。” 他跑得很快,倒是韩凝雪,慢悠悠的往前走。 第3章 救人是有代价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是韩荣和韩文耀一起发现的,时间稍晚一些,是吃了早饭以后,他借着卖货,带上韩文耀一起进城,发现后就把人背回来了。 那时候,他把人安置在了韩家,还请了大夫来。 江夫人在韩家养病期间,偶然见到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一眼就认定了她是她的女儿,那时,她还记得她的样子,死死的抱着她,哭天抹泪的,说对不起她,要给她最好的。 她待她确是极好,只是当那个假千金出现,指认她才是假千金时,她就把她的好,收走了,一滴不剩,甚至还听信谗言,对她多方嫌弃,直至赐她毒酒。 那时,她为了讨好江夫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然不能搏得一丝笑脸,直到饮下了她准备的毒酒。 “雪儿妹妹,你快点啊。”韩文耀催促。 “哦,来了。”韩凝雪加快脚步,赶了过去。“怎么样了?” “她,还有气,我叫不醒,她又是女的,这不方便。” 韩凝雪看着丞相夫人,明白了他为什么说不方便。丞相夫人貌美,年过四十,依然如同三十岁的模样,更别提三十岁的时候,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今天她除了发丝有些散乱,衣衫破了一些,可是这样的好料子,怎么会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再加上这上面的绣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请得起的绣娘。 韩文耀虽没读过书,可他却是极守礼的人。 “我看看。”她蹲下来,掐向江夫人的人中,她是真舍得,也是真用力,一下就把她人中那里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 掐了一会儿,江夫人幽幽转醒。 刺目的白,让她晃神了一会儿,接着是彻骨的冷,整个身体都冻僵了,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韩凝雪看不过去,搓了搓手,在她脸上捂了一下。 “您能自己起来吗?你要能自己起来,就眨眨眼。” 江夫人没有眨眼。韩凝雪有些不高兴,面色冷冷的。 韩文耀见她有些不开心,耐心解释:“冻了这么久了,能醒过来就是奇迹,哪还能自己走啊。” 因为救人一命,他心里满是感激,只希望上天有眼,让她娘亲也早早渡过这次危机。 韩凝雪心里有些不痛快,拧眉道,“那你跟我一起,把她抬起来,让大黄趴在她怀里,有了大黄,她应该很快就能动了。” 江夫人转动眼珠,看一眼伸着舌头,吐着雾气的大黄,有些嫌弃,它好脏,可是,她还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指挥着大黄,趴在她的怀里。 没过多久,大黄身上的体温,暖化了外面的冰雪,她的身体也渐渐回暖,她也没了之前的嫌弃,毕竟,狗狗的体温,是比人的体温热多了。 “小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她哆嗦着唇问。 “文耀哥哥的娘亲病了,我们去城里请大夫,你呢?”韩凝雪明知故问,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接住了一片雪,漂亮至极。 “我,咳,我迷路了,摔下来的时候,磕着头了。”泛白的手往额上指了指。 韩凝雪自是知道的,她偏了偏头,伸出手指摸了摸,青丝下,果然有一处鼓起的包,她摸过去的时候,轻轻一按,不让她察觉到是故意的,又能让她痛。 “哎哟……” “啊,弄疼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事。”江夫人扯扯泛白的嘴角笑笑。 韩凝雪抿着唇,斜眼看向为她阻挡风雪的韩文耀:“那就是说,她现在没地方去,这样吧,文耀哥哥,咱们先把夫人送到你家,然后再一起去城里请大夫,正好一起给他们治病。” 文耀满口应承和韩凝雪一起拉她起来,一人一边架着她往回走。 由于她身高也不是很高,韩文耀也是正在发育的年龄,两人不是很高,扶着她,有些吃力,江夫人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感激,尤其是对这个女孩,莫名的有种亲近感。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韩雪儿。” “雪儿?是大雪天出生的吗?” 韩凝雪笑了,她确实是大雪天出生,但却不是因为这个才取的这个名字,而是因为韩氏夫妇是在雪地里捡到的她,她又肌肤似雪,所以才叫雪儿。 “是因为我白啊,和这雪花一样白。” 江夫人被她逗笑了,仔细看去,她不单是皮肤似雪,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也如同黑曜石一般,眉似墨黛,唇红齿白,一看便知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雪儿这样漂亮又心善的姑娘,雪儿姑娘当得起雪儿这个名字。” 韩文耀也这样觉得,韩雪儿是这十里八村,最美的女孩,比王员外家的几个女儿都漂亮。 韩凝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平静的笑了笑。“夫人更美,天仙一样。”. 江夫人又笑了,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女孩,对她有些许防备。 路过村口时,韩文耀看一眼离得很近的韩家,总觉得把人带到自己家里,有些别扭,带回她家,不是人更多,更好照顾? 扶着江夫人回到韩文耀家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箭一样跑过来,“哥哥。雪儿姐。” 这是韩文耀的妹妹韩静,六岁的模样,却瘦得跟个猴似的,脚上的鞋子都是她穿过,又给了弟弟妹妹,再转到她的脚上的,早已经不保暖了,到底,聊胜于无。 韩文耀揉揉她的头,“快去开门,让这位夫人休息一下。” 韩静转身又往回跑,打开另一间的房门。 安置好丞相夫人后,韩凝雪问她,“夫人,您身上有银子吗?看大夫可是要花银子的。”她抬头,看着家徒四壁,还有些漏风的屋子,还有另一个屋咳嗽的病人。 韩文耀吃了一惊,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别说话。” 江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样的家,连墙都漏风,又怎么会有多余的银子呢,她摸了摸腰,发觉没带荷包,只好褪下手上翠绿的镯子,“我身上没带银子,不过,我可以给你这个,你们去春来客栈,找一个叫墨语的姑娘,把这个交给她,你们要什么,她都会满足你们的。” 韩凝雪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扔给韩文耀,打了一个响指,“走了。”动作潇洒又利落。 第4章 卖镯子了 韩文耀摸摸光滑的镯子,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只觉得有些烫手,想要还给她,又默默的放进腰间。 “雪儿妹妹,等一等。”还没吃早饭,现在正是饿得不行,要是单单这样走到县城,他是撑不住的,忍不住提议等到吃了饭再去,韩凝雪一想,她也没吃饭呢,便让他在家等着,自己跑回家。 回来时,她拎着一个小篮,篮子里是早上留给她和韩荣的饭食,她拿了过来,反正她娘亲还会再给爹爹做。 “我们都没吃早饭,家里只有这些了,你就将就着吃一些。”她把里面的饭一一摆出来。 是一大碗的红薯粥,一盘鸡蛋饼,鸡蛋饼约有十来张,韩凝雪只留给她两张,还找了一个碗盛一些出来,问她够不够。 她吃的不多,自然是够了,韩凝雪也不再让,提着篮子就往隔壁走,韩文耀脸涨得通红,他又要靠韩雪儿家接济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雪儿,我……” “我知道啊,你以后一定会还给我的嘛。”韩凝雪转身,笑看着他,雪花还在下,他的脸却红通通的,眼睛无处安放的样子可爱极了,“文耀哥哥,我相信你的,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呢。” 是啊,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他有手有脚,还有很多时间。看着韩凝雪,韩文耀心里暖暖的。 隔壁的门,很旧,风顺着门缝往屋里钻,整个屋子,没有多少热气,可不像她的家,还能点一些碳取暖,再往碳盆旁边放一些红薯和土豆,别提有多舒坦了。 韩文耀的母亲张氏就躺在最里面的床上,幸而不是对着门口,所以这边倒是好上一些,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看过来。 一看到韩凝雪提着篮子,她眼眶一湿,“是雪儿啊,怎么还带东西过来,一定是文耀去你们家了吧,你们别听他瞎说,我们家还有些米的。文耀。” 韩文耀忙过去扶她坐起来。 韩凝雪咬着唇站在那儿,前世,她没有在韩德抢兔子的时候,及时出现,导致兔子被抢,韩文耀独自一人跑去城里请大夫。 没有银子,什么都没有,又下着大雪,谁肯出诊,那大夫只随便给他一点药就打发他回来了。虽然韩荣听说了这件事,帮他请了大夫,又付了药钱,张氏因觉得自己连累了韩文耀,偷偷把药倒掉,病重而死。 而韩文耀没有了母亲,连带着妹妹被大伯家收养,做工做活,很是辛苦。后来,她就听说,韩小妹被卖了,卖到哪也不知道,后来的事,她再也不知道了。 以前,她对张氏也有不满的,认为她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整日里摆弄绣品,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能种地,又没本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的地给大伯他们抢走,太窝囊了。 现在想来,是她天真了,这天底下的事,有多少是能自己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 “伯母,你想多了,文耀哥没有去我家,是我想吃文耀哥手里的兔子,拿鸡蛋饼来换的。”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将一碗粥分成四份,她和韩文耀的少一点,张氏的多一点。 张氏听到兔子,抓了一下韩文耀,韩文耀沉默着别过头。张氏明白了,心痛了一下,闭了一下眼又睁开,“耀儿,你吃苦了,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韩家。” “娘,我知道的。” 韩凝雪端着碗过来,“我们本就是一个宗室里的,哪用着报答这样的话,再说了,你好好的,文耀哥才能安心的和我爹爹学打猎啊。” 张氏听了,眼眶泛泪,“是了,文耀是该学着自力更生了。”不能再在地里刨东西吃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妹,一家人都压在他肩膀上,这担子,太重了。 她吃着热乎饭,身体也开始热起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看向韩凝雪。 雪儿这样漂亮,十里八村没有不喜欢她的,即使她家不如现在富有,她们家也是高攀不上的,尤其是,她越长越大,人也越来越水灵,这浑身的气质,就不像一个养在穷乡僻壤的小姑娘,倒是像极了大家闰秀,甚至连王员外家的女儿也比不过她。 再看看韩文耀看韩凝雪的样子,张氏心底,略略担忧。 吃过饭,韩凝雪跑去丞相夫人那儿,嘱咐她,“里面的病人,你有空就帮忙照看一下,我们很快回来。” 韩文耀可没想着这个贵气的妇人去照顾他娘,连连摆手,“不用的,不用的。” 韩凝雪看不下去,扯着他的袖子把人拽走了。 这次,韩文耀没再带着那只僵硬了的兔子,留给韩小妹,让她剥兔皮,中午吃兔肉,小姑娘开心的不行,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收拾着。 外面的风雪渐渐的停了,太阳升了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韩凝雪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韩文耀听着,脸上浮起笑来。 一曲结束,韩文耀夸赞她,“这是什么曲?你从哪学来的?” “啊,这个啊。是我跟爹一起进城的时候听到说书先生唱的。”韩凝雪心虚的抿紧了唇,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露了馅。 一路无话,赶到城里的时候,城里的人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雪白的城里,开始有了一丝人气。 “前面不远就到春来客栈了。” “哦,我们先不去。” 韩凝雪带着他拐到另一条商铺街,看到徐记当铺开着门,韩凝雪笑了一下,回身和韩文耀说话。 “你记着,无论我做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要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也不要扯我后腿,要看我眼色行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知道吗?” 韩文耀隐约觉得她要干大事,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想到可能会遇到危险,他挺直了脊背,准备随时带着她逃。 韩凝雪昂首挺胸的走进徐记当铺,朝小二昂了一下头,微微抬手,便是气势十足,不让你觉得突兀,反倒有一种优雅的美感。 再配上这张脸,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陪衬,小二立马高看了她几分,当她是哪家的小姐,带着小厮来买东西,连忙请人上坐; “小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我们这里,应有尽有,价格公道,绝不欺瞒。” 韩凝雪抿唇不许,敲了敲桌子,小二略一思索,忙去泡了一杯茶端上来。 韩文耀内心惴惴不安。 韩凝雪喝了一口,呸了一下,全吐了出来,茶杯往桌上一掼,瓷杯碰撞出悦耳的声音,却令人发颤。 “你就拿这个招待本小姐?你们老板呢?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第5章 和她的可能性 拿气势唬人,她最拿手了,在丞相府,没少被人说三道四,她一开始真就这样,不分情况,莽莽撞撞,不知吃了多少亏。幸而这些年,没少在丞相府待着,练就了一身狐假虎威的本事,发起怒来,倒真让人有些怕。 不止她身后的韩文耀吓了一跳,小二更是吓着了,他在这做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嫌茶难吃的,也没见过像她这样随便一句话就叫人吓得腿软的小姐。 辩解道:“小姐,这可是我们店里上好的毛尖,你仔细尝尝,这味道,来我们这儿的,没有说不好吃的。” 韩凝雪呵道:“你当本小姐没吃过上好毛尖?别说碧螺春,龙井,就是西番进贡的上好茶叶,本小姐也吃过不少,拿这中等茶叶来糊弄本小姐,你还太嫩,叫你们老板出来,生意要做就做,不做本小姐再找别家。” 小二不敢耽搁,连忙跑去找老板过来,又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 老板双眼泛着绿光,看韩凝雪的时候,好似看着一尊财神爷。 一过去就连忙赔笑,“小姐好,不知道小姐看上了哪件物品,我让小二给您拿来掌掌眼?” 韩凝雪见惯了这样讨好的笑,面色不变,掏出镯子,往桌上一放,“老板开个价。” 韩文耀心中一紧,她怎么能当掉?一想到她在外面说的话,他只好把微微张开的嘴合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想着要不要夺了镯子带着她跑。 老板眼睛转来转去,想到她那通身的气度和见识,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又狠了狠心,加了两根,“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韩文耀这下没办法再把嘴闭上了,这镯子竟值五十两,这得够他们家半辈子花的了。 韩凝雪却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而老板脸却越来越红,韩文耀一头雾水。 韩凝雪笑够了,慢悠悠的把镯子收起来,“我当老板眼力不错,没想到竟是个不识货的,我们走。” 老板一狠心,“五,五百两。” 韩凝雪转身,“老板刚刚逗我呢?一会五十两,一下子又五百两,我也不跟你讲价,一千两,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老板伸手去接镯子,韩凝雪一下收回来,“老板看了许多次了,这次要是不小心打碎了,这我可找谁哭去啊。” 她笑着说完,发现那老板的脸色又青又红,像调色盘一样,好玩得紧,她笑得更开心了。 这真是除她重生以来,第二件最高兴的事了。 老板被她看穿了心思,也不恼,心知遇到了行家,自认倒霉,“小姐乃是有大本事的人,小店利微,一千两是给不起的,五百两现银倒是有,姑娘你看……” “好,那就写个借据,五百两现银,五百两借据。” 老板拍手,“好。”这样好的镯子,他赶在年前拿去京城卖,翻个一倍两倍,倒是有可能,屈屈一千两算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五百两现银到手,老板又立下了借据和当票。 收好这些,韩凝雪带着韩文耀离开。刚走不远,韩文耀就把她拽进小巷子里,劈头盖脸的训斥她。 “那不是我们的,是那个夫人的,你把它当了,回去我们怎么和人家交待,你还回去,把那镯子换回来。” 韩凝雪眼眶一红,豆子般大的眼泪,珠子一般滚下来,一颗一颗砸在雪地里,瞬间没入。 那红得如同兔子般的眼睛,让人心疼不已,韩文耀心一软,差点就缴械投降了,“雪儿,这事非同小可,那位夫人只是让我们帮忙找她的人,你怎么能,哎。” “文耀哥哥,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她一个妇人,那样有钱,会躺在雪地里,差点冻死,你想没想过,她身上衣服,缺口那样齐整?你又想没想过,她头上明明戴着银簪,却给了我们这个?” 韩文耀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她比他想得长远,忙伸手给她擦泪,一伸手,却发现他的手上都是冻疮,又恐怖又难看。 他想用衣服帮她擦,又发现他的衣服又脏又破,怎么能在她那雪白的脸上擦来擦去呢,只好无措的站在那,看着眼泪,滚珠一般往下掉。 他急得不行,“我,我想错了,你别哭啊,我都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吗?” 韩凝雪见他同意了,擦了擦脸,仍然委屈着:“其实,我也是担心啊,她太奇怪了。不过,我们当了她的镯子,也是帮她看病嘛,大不了,等会儿我们让人去春来客栈送信,让她的人去赎回来就好了。” 韩文耀听完,觉得没毛病,便同意了。 雪天里,很多做生意的都关门了,倒是有一家卖烧饼的,一个老头站在那避风口里摆摊。 韩凝雪和韩文耀就在旁边等着,买了一大袋的烧饼,让韩文耀背着,七拐八绕的,去了一个偏僻的破庙。 庙里住着好六七个小孩,穿的比韩文耀还脏还破,一看就知道是街上流浪的小乞丐。 “这些人是没家人的小孩,一到冬天,就特别的难挨。”韩凝雪解释着,看向他身后的烧饼。 韩文耀懂了,把那一袋的烧饼送给了他们,为首的乞丐向他们道谢。 韩凝雪道:“给你们这些,只是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小忙。” “你们心善,给我们度日的口粮,别说一个小忙,十个小忙我也愿意。” 韩凝雪朝他勾手,两人去了外面,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韩凝雪喊韩文耀,“好了,我们去找大夫吧。” 韩文耀好奇,“你刚刚和他在外面讲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给他二两银子,助他们过冬,还让他把消息透露给墨语,让墨语去当铺赎镯子,如果这位夫人有良心的话,这钱,她不会要的。毕竟,我们救了她的命。” 当然,她还给了那小乞丐一个任务,让他盯着徐记当铺的老板,若是发现他卷铺盖要跑,一定要把人扣下,再去通知她,要是不逃,就算了,等到镯子赎走,她就来找他要银子。 韩文耀叹了口气,这个小脑袋瓜,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个事非得绕这么多弯弯道道的。 当然,这也侧面显示了韩凝雪聪明过人,“若是你为男儿,定有一番事业。” 韩凝雪笑,“你这是跟谁学的,文绉绉的。” “我,路过学堂的时候听到的。” “是偷听到的吧,我可没少见你在学堂附近转悠。” 韩文耀脸红。 韩凝雪咯咯笑着,“放心吧,有了这些银子,你定有机会上学的。” 韩文耀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期待,他这样的家,这样的条件,真的有机会读书吗?如果有机会读书了,他以后是不是能考上状元,韩雪儿…… 他暗自咬了自己的舌头,使自己不要想歪,她是他的妹妹,没有出五服的堂妹,他以后有了出息,是要以娘家人护着她的堂哥。 以后,只要有他在,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第6章 和老太太一起送温暖去 大夫给她们看过后,就去开药,韩凝雪坐在丞相夫人那屋,笑着看她。 “您是不是意外,为什么来的不是墨语啊,其实,我没有去找她,你看看你的衣服,哪里是树枝挂破的,明明是被利器划破,我们是平凡人家,可不想平白的搭上人命,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你的镯子,我当了,这是当票。” 她递过去,“银子你还要吗?” 她问话这样直白,丞相夫人又怎么好意思要回来,这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的命,值这么多,银子你还好意思要? 她真怀疑,这样小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缜密的心思的。 “不了,你们救了我的命,这是你们应得的。” 韩凝雪笑了,明媚且鲜艳,“夫人真好,你不知道,文耀哥哥家里的地被老大抢去了,他又爱念书,家里这样难,有了这些,他一定可以上学,考上状元的。” 丞相夫人松了口气,到底是个孩子,恐怕只是听人说需要这么多银子,所以才去吓唬当铺老板的吧,不过,能吓来这么多银子,没吃什么亏,也不是一般人啊。 银子都在韩凝雪这儿,韩文耀还得来找她,刚一进来,韩凝雪就拉着他的胳膊笑道:“文耀哥哥,夫人真是个好人,她说我们救了她的命,一定要我们收下,还说那样的镯子,她多的是呢。” 丞相夫人抿着嘴笑,心里却叹,好个精明的小姑娘,别人都是阴谋,她却是阳谋。想罢,她微怔,她也就十来岁的模样,哪里懂什么阴谋阳谋,只不过是她在那政治中心,见得多了,才会这样想别人吧。 韩文耀听了,有些不信,问丞相夫人,“您真的要把这些给我们?” “当然,这样的镯子,我确实有许多,只是小姑娘,下次你可不可以带一些好的食物呢?” “当然,我让我娘亲手给您做好吃的,你等着啊。” 韩凝雪推韩文耀出来,给了他五两银子,嘱咐他,“你去买些精细面粉回来,再买些上好的糖,油,我家里有菜,其他的你不用管了,记得。”她将他拉近,凑到他耳边,吐着热气,“记得,躲着当铺和客栈走。” 韩文耀耳朵热热的,忙点了头,拿了银子去追大夫。 韩凝雪一蹦一跳的往家赶,一进门,她就看到在正厅坐着晒太阳,抠玉米粒的韩家老太太,老太太吃的不胖不瘦,但是,在这个村子里,绝对是有福相的人,也有福气。 只是从来不喜欢韩凝雪,她怀疑韩凝雪不是韩家的血脉。怎么可能老四带着媳妇出去一年,回来就抱了一个白胖胖的大闰女呢,她是死活都不肯信,除非他们再给她生出一个孩子来。 老四要是能生,早就生了好几个了,正因如此,老四两口子一口咬定她是亲生的,死活不肯松口,她再怀疑,也没有办法,毕竟,老四没孩子,这事说出去不好听。 老太太了看到她回来了,鼻子一皱,有些看不上,“哟,这是去哪了?这么高兴,人家没留你吃兔肉啊,赶在吃饭时候回来。” 韩凝雪看一眼坐在她旁边做针线活的老二媳妇,柳枝,心下了然,早上的事,韩德一定跟她说了,而她也一定跟老太太说了,现在就是在这守着她呢。 “奶奶,韩伯母身子不好,我去看看。”她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很是乖巧。 “她病了,她一年四季,哪一天不是在生病,倒是咱们自己家的人病了,也没见你往跟前凑过。”柳枝看好戏似的瞄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果然黑了下来,不待她说话,韩凝雪便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扭头一看,见那小小的手心躺着一块银子,足有一两之多,她眼睛一亮,表情瞬间变了,“行了,该吃饭了,收拾收拾桌子,别干了,雪儿跟我进来。” 柳枝正想着老太太会如何如何挖苦韩凝雪,再顺便讽刺一波老四家的,吃饭时多给她的韩德加几块肉,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一时反应不过来,柳枝愣了愣,看到老太太和韩凝雪进屋了,气得哼了一声,拿着针线回去了。 一进屋,韩凝雪便把那一两银子摊在手心。老太太伸手去拿,韩凝雪一下收回来,“奶奶,这银子,可不是我捡的。” 老太太正因为白捡了一块银子,喜得不行,一听她这样说,脸拉长了,“那是从哪弄来的?你也捡了死兔子了?” “噗”韩凝雪忍俊不禁,“我哪有那样的好运气,不过,奶奶,我虽然没捡到死兔子,倒是文耀哥捡了一个快死的人,给救过来了,现在就在他家呢,我去看她,她说冷,让我拿了银子,顺便再帮她做些好吃的。” “行了,这事包我身上。” 老太太一把拿过银子,隔着窗子叫,“老四家的,你过来一趟。” 韩母是山那头的金氏,因为老四打猎,翻过了那边,受伤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她,两人一来二往,渐生情愫,老四直接去她们家提亲,将人娶了回来。 两人也是真心相爱,尽管没有子嗣,二人依然恩爱,丝毫不受影响,还为了她和母亲大吵一架,将人带着出去了一年,直到捡了韩雪儿才回来。 如今的她,还不到三十,没生过孩子,皮肤保养的极好,竟与嫁过来时,差别不大。 一进来,见韩凝雪也在,以为韩凝雪又惹老太太不开心了,还来不及替她说话,老太太开口了,“今天的野鸡肉盛一大碗,找个篮子放好了,让,让雪儿提着,我再找两床被子,你跟我一块送到文耀家去。” 金氏愣愣的,怎么今天老太太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还让盛一大碗,往常拿一粒米都要说半天的。 老太太见她还没动,呵道:“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木呆呆的,连雪儿一半机灵都没有。 “哦,哦,我这就去。”她出来看了看天,只觉得今天的太阳不是从东边升起的,绝对是从西边。 第7章 他们家就是一个无底洞 金氏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被太阳晃了一下神,直到热热软软的小手递到手心里,她才回过神来。 “雪儿?” “娘,你快去盛饭,一会儿奶奶要找你帮忙呢。” “哎。” 韩雪儿跟着她往厨房里去,厨房里,老三正在做饭,今天轮到她这一房。 韩家四房媳妇,每一房都是人丁兴旺,大房五个,二房三个,三房四个,老四是个女儿,早嫁出去了,韩宗排名第五,只有四房,只她一个,还是个女儿,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倒是韩宗,有些本事,明里没人敢说。 金氏一进去,韩雪儿就看向老三媳妇,嘴角带着浅笑,“三娘,奶奶让我们给文耀哥家端些菜过去。” 老三媳妇叫王娟,和地主家有一点点的亲戚关系,几百年不走动的那种,两家人更无往来,但是在这里,她可是拿着点架子,至少,在金氏面前是这样。 “哦,那盛吧,只是看着点,今天早上没告诉我,我只做了咱们一家的。” 韩雪儿不理她,指着锅里的肉,“娘,你盛些好的,不然奶奶见了该不高兴了。” “哎,知道了。”老太太为什么不高兴,她不知道,但是今天的老太太很不一样,她还是听女儿的吧。 王娟看着那一大勺一大勺的肉盛到那新买来的碗里,装得精致又漂亮,很是心疼,“哎哟,这总够了吧,咱们家还有一大家子呢。” 金氏正要说话,老太太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好了没啊,怎么才盛这么一点,多盛点儿,吃不完还是咱们的,你怕啥,到时候让人小看了,倒说咱们小气。” 老太太一发话,金氏底气更足,直接挖了一大勺,盛了满满一大碗放篮子里,交给韩雪儿。 韩雪儿看着王娟那吃瘪的样子,笑得眼睛眯到了一起。 老太太抱着两床被子出来的时候,四个房里的人都站在门口,老大连忙过来,“娘,您这是做什么去?我帮您抱着。” “不用了,你吃你的饭,不用等我了,还有你们,不用等我们了啊。” 一院子的人傻眼,平常的时候,别说从老太太屋里拿出一根针,一根线都难,这时候竟然抱着两床被子,提着一篮子肉出去,这可太不正常了。 老四韩宗看着韩雪儿那笑,奸诈的很,必定是这小丫头使的计,等下回来,他可要好好审审她不可。 “好了好了,娘既然有事,咱们就先吃着,不等她们了,锅里别忘记添着柴,热着饭,别一会儿冷了。” 众人当着老四的面不好讨论,一吃了饭,三房媳妇就聚在厨房讨论起来了。 老大说,“娘今儿真奇怪,那被子我可没见娘盖过几次,这是要抱哪儿去啊。” “谁知道呢。”王娟不满的刷着锅,好的让她们挑走一大半,另外一半留在锅里给她们三个吃,她们这些人净喝汤了。 老二媳妇用手在唇上比了一下,示意他们小声一点。 “我听你们家老三说,看到咱娘往文耀家去了。” “什么。”两人齐齐一愣,王娟立即不同意了,擦干了手,掐着腰,指着韩文耀家的方向,“那个无底洞,谁敢去填啊,填得住吗?小的立不起来,大的病恹恹的,一天到晚的喝药,又有一个小不丁的张嘴要饭吃,还有他们老大一家虎视眈眈,谁不知道老大家侵了他家的地,给的粮食,都不够半年吃的。要是拿咱们家的东西去填,我第一个不同意。” 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默默回去了。 而韩文耀家,正聊得热火朝天。 老太太殷勤的给江夫人铺好床后,扶着她坐下,手却覆在她手上,笑出一脸的褶子,真诚的夸赞道:“看看这手,跟女孩家的手似的,一看就知道没沾过阳春水的,还有这脸,多白净啊。人都说,我们雪儿长得俊,依我看,您这才叫俊呢,摸着这手,我都怕我的糙手划破了你的手呢。” 江夫人温婉一笑,得体又端庄,“我的手哪有那么娇气,老夫人才叫有福气呢,有这孝顺的儿媳妇,和这么聪明伶利的孙女,旁人都羡慕不来呢。” 一顿商业互吹后,老太太提起正事,“听说你在雪地里摔倒了?你是来这里投奔什么人家的,还是要找人啊?” 一提到这个,江夫人心痛了一下,眉心锁在一起,“不是,虽然我这次不是来找什么人的,但是我也一直在找我的女儿,她自打出生,就和我分散了,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说罢,江夫人伏在一旁哭了起来,老太太适时安慰,“你这样好,你的女儿也一定好好的,说不定啊,遇到了什么好人家,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就等着时机一到,就和你相认呢。” 韩雪儿暗自啧啧,老太太这真是一语成谶啊,不过,这谶语,她要改了。 江夫人果然被她安慰好了,破涕为笑,“让老太太见笑了。” “这算什么啊,你有什么需要啊,只管叫我,没事啊,就让苹苹来跟你说说话,我本来还想着让你去我们家住,至少不漏风啊。” “奶。”韩雪儿紧急叫停,“奶,这大雪的天,再挪来挪去的,加重了可怎么好。江夫人,你不知道,在我们村,我奶奶是有名的良善人,前段时间来了一个和尚说,我奶奶能活一百岁呢。” 老太太想了一下,前段时间是有一个和尚来过,她给了那人两个白面馒头,说了什么,却是记不大清了,难道真的是这样? 金氏连忙附和,“是的,娘一直都是有福气的人,一大家人,打理的和和睦睦的,儿子孝顺,孙子听话。” 老太太更高兴了,“是我想岔了,还是雪儿说的对,你就住在这儿,我一会儿叫我们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过来,要不了一下午就能把这里收拾得暖暖和和的。” 江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眼睛看向韩雪儿,那种感觉又来了,韩雪儿不喜欢她,不想让自己去她家里,这究竟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韩雪儿就笑着半抱着老太太,“奶奶,夫人只身一人,定是没什么衣服换的,奶奶是不是要赶集了,我也要去。我还要吃糖,夫人也一定喜欢吃。” 见她笑着朝自己眨眼,江夫人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笑着应和,“是,想来这几日是不便出去的,倒是要劳烦老太太忙前忙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呢。” 老太太笑得花儿一样,心里却在想着,不需要别的,只管拿银子砸我就成。 可是江夫人像是没领略到老太太的意思,只看着韩雪儿笑,老太太再接再厉,“这仔细一看,雪儿竟有几分像了夫人,啧,越看越像,雪儿日后若是有夫人三分福气,老太太我就知足了。” 听她这样说,江夫人不免仔细端祥韩雪儿,也觉得有些像。 而金苹一听,脸色极差,仔细端祥之下,她们何止是像,那眼角,那眉梢,那粉嫩的鹅蛋脸,无一不像,她心怦怦跳着。 第8章 收伏了老太太 金氏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韩凝雪的神色,却见她笑得好不明媚。 “奶奶,想来,这美人总是相似的,我像夫人,也像娘,但是,我也像奶奶啊,奶奶年轻时,一定是村里的一枝花儿。” 老太太笑着拧她的鼻子,“以前没发现你嘴这么甜,今儿个跟抹了蜜似的。” 隔壁的韩小妹听着这边的笑声,喝着碗里的肉汤,一滴也不肯剩,老太太不说还好,一说,就连她也觉得像了,两个都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她再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了。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韩四叔疼她疼得眼珠子一样,定是亲生的。 “娘,雪儿姐一定是四叔亲生的,对不对?”她擦了擦嘴,给张纸递了一块肉过去。 张氏揉揉女儿的头,软软的头发,又黄又细,一看就吃得不好,长得也不好,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雪儿经常塞给她零食吃,不禁心下自责,推到她的嘴里,看着她馋猫似的吃下去。 “是啊,当然是四叔亲生的了,不要听外人胡说,那是谣言,不作数的。” 若不是亲生的,整个韩家村都要排队娶她了,至于外村的,恐怕早就有人打听着了。 “嗯,娘,这肉真香,哥哥说要打猎是真的吗?我可不可以学啊?” “这……”张氏拧眉,若是拜师,她家里可是一点值钱的都没有了,还要靠他们接济,“若是你韩四叔肯收下你哥,你就不要去学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哦。”韩小妹失落的垂下头,。 隔壁笑声还在继续,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老太太被韩凝雪哄着答应要把家里的破衣服收拾收拾,拿给张氏换洗用,又要派人过来帮忙修辑房屋。 出门之后,老太太觉得这不对劲。 刚刚江夫人都被她哄得那样高兴了,怎么连半个银子也看不到呢? 回到家,老太太让金氏回屋找几件干净的衣服拿去给她换洗用,又让其他人收拾一些不打算再穿的衣服拿出来,安排好后,就把韩凝雪叫进屋里。 “你说,这一两银子真是她给你的?” 韩凝雪理所当然的点头,“那还能有假?” 老太太忙咬了一下银子,果然是真的。 她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通,她也没少给她好处啊,又是哄人笑的,一张脸都快笑出花来了,口舌都快说干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一回头看到韩凝雪,忽然就想通了。每次韩雪儿一说话,江夫人就笑得跟什么似的,她喜欢韩雪儿,所以才给她银子,再加上她失了一女,又觉得雪儿乖巧,隐约觉得她像她丢失的女儿,这才和她亲近。 老太太想明白了,一把抱着韩凝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可真是奶奶的乖乖孙女儿哎。” “你也是我的好奶奶。”韩凝雪拍着她的背,笑得春光灿烂。 她没想到,就一两银子,竟然收服了老太太,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更是喜笑颜开,“你记着,有空呢,就多去江夫人跟前走动,陪着她说说话,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奶奶,知道吗?” 韩凝雪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奶奶,听说有钱人家,都是用专门熬药的锅子,架在炭上,咱们有炭,就是没有炉子。” “这有什么啊,你去二爷爷家借一个回来不就行了。” 叮嘱完韩凝雪,老太太叫齐了一家人,开始商议,“这大冬天的,你们没看见啊,那韩文耀家,房子都快塌了,我去坐了一会儿,风都往骨头缝里钻,那还是人住的地方吗?虽说他们老大家不管,可咱们是邻居,又没出五服,该帮衬的,就帮衬一点,你们每家,出两三个劳力,去给韩文耀家修一下房子,你们媳妇也别闲着,都回去找找,找出来的碎布,破衣服,也都拿到这儿来,我挑一些给他们送去。” 老大是没意见,他一向最听话。 倒是老三,唉哟着喊痛,“娘,我这腿疼的毛病犯了,今个走路都费劲呢。” 老太太撇了一下嘴,“行,你不去,今年冬天每家多分一匹布的时候,你别报委屈。” 一提到这个,老三精神了,“娘,别,别这样,我去,我这腿,活动活动就好了。” 韩凝雪偷笑,没想到,老太太治病还有一手。 老二家的一听到有一匹布,连忙表态,“娘,别说是帮忙修个房子,什么是咱们不能干的,您只管说,我先给您盛饭去。” 王娟走时,推了一下老老实实坐着的老二,老二眉头微皱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耐烦,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老大,扛着铁锹出去了。 韩宗走的时候,顺手把韩凝雪拎走了。 父女俩待在屋里,面对面坐着。 “你跟你奶说什么了,她怎么会突然要帮韩文耀家了?” “爹,您太聪明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韩凝雪偎到他身边,把事情的经过悄悄说了一遍,韩宗听完,拿手去挠她的痒痒肉。 “就知道是你出的鬼点子,你爹我解决不了的事,竟然被你拿一两银子给解决了,真有你的。” 韩凝雪哈哈笑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爹,饶了我吧,太痒了啊,哈哈……” 金苹抱着新做的衣裳,站在床前,无奈叹气,“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闹呢,韩宗,你跟我一块过去,雪儿还没吃饭呢,别饿着她了。” 本想再和她闹一会儿的,一提起这个,韩宗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揽上金苹的肩膀,“对,凝雪赶紧吃饭去,我跟你娘先走了。” 韩凝雪揉揉散开的头发,气得直跺脚,“你们好坏啊,不给我扎头发就走,我不扎了。” 韩宗笑着朝她做鬼脸,韩凝雪又好笑又好气,捡起床上的兔子帽一戴,披散着头发就去吃饭。 一到正厅,发觉桌子上根本没饭,出来转了一圈,只看到跑回来的韩德,她拦住他,“家里的人呢?” “跑去看热闹了呗。”韩德翻了个白眼。 韩凝雪不松开,问,“看什么热闹?” “当然是韩文耀他大伯家又来抢东西了呗。” “啊?我得去看看。” “看什么啊,早被奶奶给赶跑了。要不是奶奶去的及时,奶奶那一床被子都要被抢走了呢。” 韩凝雪震惊不已,深觉其中必是有一场大战,“呸,这老大一家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不要脸。”韩德也啐了一口,似是有些愤愤。 韩凝雪眼睛咕噜一转,喜笑颜开,“德哥哥一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啊……” 第9章 韩文耀的宿敌 终于到了韩德发挥的时刻,他挥舞着手,学着韩文耀大伯娘的样子,动作夸张,表情狰狞,要不是早就练成了食不言的规矩,她都要哈哈笑着喷饭了。 “我跟你说,就他们那样,还不够我三两下打的,我又是小孩,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着,还想让江夫人搬到他们家去啊,呸,也不看看他那脸,有那么大么。这家人,真是醉了,雪儿妹妹我跟你说,这家人你少往他们跟前去,奶奶说的,没一个好东西。” 韩凝雪隐约听出来他在内涵韩文耀,装作不懂的样子,拍着手,“这么精彩啊,奶奶好威武,德哥哥也好威武。” 韩德得意的昂昂头,“那是,我也很威武呢,奶奶说了,下次进城的时候带上我,给我买一个糖人。” “糖人啊,我也好想要。”韩凝雪捧着脸,一脸向往。 “你?你又没帮上忙,还净帮倒忙,奶奶才不给你买。”韩德趁她不备,拿筷子往她碗里捞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生怕她让他吐出来,三两下咽了。 韩凝雪显然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兀自陷入回忆里。 前世,自她认祖归宗后,就再也没吃过糖人了。除了在韩家的时候,韩宗带着她去城里,买糖人时,总会多买两个,一个给韩文耀,一个给韩小妹。 那时候,她很馋,总是借口去找韩小妹玩,去吃韩文耀的糖人。 韩文耀很懂,他每次拿到糖人,就会约她去山上的树林里让她吃,两人依偎在小山凹里,你一口,我一口,此刻想起,却只觉心痛。 “好了好了,给你吃,给你吃,你别哭了行不行,我不就偷吃你一块肉,你至于嘛,整个家里,哪次不是你吃最发好的那块啊。”韩德没想到,就因为一个糖人,她就能哭成这个样子,“行了,再哭就没意思了啊,我就是逗逗你,你至于嘛。” “至于,太至于了,我好久没吃过糖人了,你还说不给我吃。”韩凝雪哭得一抽一抽的。 “给给给,都给你,甜死你算了。”韩德一边嫌弃,一边给她擦着眼泪鼻涕。 韩凝雪“噗”的一下又笑了,前世,韩宗不顾阻拦,收养了韩文耀,加之老太太一心劝说她离开这里,以至于让韩宗和韩家诀裂,后来,也不知道韩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命运,不过,这次她要爹娘不再为她在外漂泊了。 “还笑,我都没有糖人吃了。”韩德很不满,凭什么她一哭,他就得让啊,太不公平了。 “德哥哥,我不吃你的,奶奶会给我买,就算奶奶不给我买,文耀哥也会给我买的。” “你少在我面前提他,他要是有钱,也会给他妹妹买,你想都别想。”韩文耀摔了帕子,转身走了。 韩凝雪眨眼,沾湿的睫毛一根一根立着,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门口,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宿敌么?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饭还没吃完,老太太就回来了,端着碗往屋里走,一坐下就开始抱怨,“你说说,韩家老家怎么这样,合着好的全都拢到她家才算啊。” “奶,您这次不是把她给赶走了么,我都听德哥哥说了,您真牛。”韩凝雪朝她竖起大拇指,老太太得意的昂昂头,“那是自然,可是啊,我就是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韩凝雪问,“担心什么?” “跟你具小孩子说不着,说了你也不懂,吃完饭就去玩去,别整天待在家里了。” 韩凝雪吃完最后一口,摸着下巴猜着,“您是担心老大一家再去抢东西?” 老太太给她一个白眼,“那是我的,她敢!” “哦,难道是担心老大把江夫人抢走?” “切,她抢个试试,我派了老大家的在那守着,看她敢抢。”抢人就是在抢银子,她能找她拼命,她有四个儿子,近十个孙子,她怕谁。 “那就是怕老大说闲话,到处告状,我可知道这老大一家,谁家接济文耀哥哥,她准在后头嚼舌根,还说她明明给了他们吃的,别人又给,倒显得她什么都没给一样,还说别人心思坏,挑拔他们一家人的关系。” 老太太不禁赞叹,果真冰雪聪明,真应了老四的那句话了。 “这些我也是没再怕的,她敢说,我就敢揍她,我是长辈,我怕谁,主要是咱们族长,他年纪大了,又和老大一家亲近,唉……” 原来是这个啊,韩凝雪正愁着怎么找老大家的麻烦呢。 “奶,不妨把这件事闹大,咱们是正义的一方,只要文耀哥哥一家肯站在我们这边,和他们撕破脸,那我们就赢了,若是族长偏袒,其他人肯定不同意,不管族长怎么想,咱们家都要出这个风头,说不定咱们家未来还能出一个族长呢。” 老太太稳了一辈子,此刻听她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就是风险太大,成了倒好,不成,倒是得不偿失,反而搭了几十年的好名声。 “行了,你个小脑袋瓜子,能不能想些个有用的,人家都没急着清算,你倒慌得什么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赶走韩凝雪,老太太考虑着她的话,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最后作罢。 韩凝雪从韩家出来后,就在手上团了一个雪球玩,见到跑回来的韩志,朝他投过去,韩志一看,也团了一个投过来,韩凝雪顺利的躲过去。 “韩志,你敢投我,信不信我告诉我爹去。” 韩志立马站好,“姐,我跟你玩呢。” 韩凝雪偷笑,“你过来。” 韩志乖巧的走过去,“阴,我没砸着你,你还砸中我了呢。”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问你,韩文耀回来了吗?” “没呢。” “那你回去吧,我不告状了,刚刚姐吓唬你呢。” 韩志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回去了。 韩凝雪又团了一个小雪球,踩着将化不化的雪往村口走。 村口有一棵近百年的小杨树,长得又粗又大,远远看去,树上还有几个鸟窝。每天春天,这里总会聚着一群人说话,夏天用来乘凉,秋天谈论今年的收成。 韩凝雪摸着那一排磨得光滑的树皮,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熟悉的,回忆里才有的味道啊。 她倚着树,看着远处的人收远及近,瘦弱的肩上抗着米面,额上出了热汗,呼出来的气,白雾一样。她不禁有些心疼,看了看手里的雪团,她还是扔了出去。 第10章真想有一个这样体贴的小妹 韩文耀急急的从城里赶回来,一路上不知吹了多少风雪,尤其是身上带着细面的白糖,越是靠近村口越是担忧。 正走着,忽然一个雪球飞过来,他闪躲不及,被雪球砸中了肩膀,韩文耀摸了摸腰间别着一尺长的木棍,警惕道:“谁,出来。” “呀,砸中了。”韩凝雪从树后跳出来,调皮的吐着舌头。 韩文耀吐了口气,“幸好是你。”他真怕半路上碰到老大一家的人,“你怎么在这?” “我来等你啊。”她抿唇笑着走过去,“文耀哥哥,我帮你拿。” “这些不重,就快到家了,别累着你了。”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我还能是一朵娇气的兰花不成,给我。” 韩文耀不肯,把手里的药递过去,“你拿药就好了,这些真的不沉。” “好吧。”韩凝雪不再坚持,快些让他回去才是正经。 “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一个饼。” “这怎么行,不是告诉你了,在去城里的时候找个地方吃点的嘛,又不差钱。” “我知道,我喝了一碗羊肉汤,真的。” 韩凝雪才不会信他,他肯定没吃,“你站住。”韩凝雪跑到他面前往他口袋里探去,一伸手,便掏出一把铜钱和银子,“这些药加一起,二两一钱银子,细面,米和白糖加一起一钱零二十文,现在只少了四文钱,一碗羊肉汤都要十文钱,你会舍得?” 韩文耀微垂了头,本就泛红的脸好像更红了。韩凝雪没有为难他,把钱放回原位,“就知道你不会吃的,正好你家的饭没人吃,我告诉小妹,让她给你热着了,你们家就你一个男子汉,你要把自己养的好好的,壮壮的,以后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啊。” “哦。”韩文耀忽然觉得鼻尖酸了一下,眼睛热热的,心里也暖暖的,除了母亲和小妹,没有人再这样的关心过他,私心里想着,若是她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可是,他哪里能把她养得这样漂亮,这样招人疼呢。 韩凝雪提着药往回走,她不了解后来的韩文耀,但是她想帮助现在的韩文耀,想让他日后有勇气配得上她,有勇气打败那些求婚的男人,他必须强大起来。 “今天你大伯娘去你家了,被我奶奶碰个正着,她把人赶走了。” “什么。”韩文耀纂紧了拳,好一会儿才松开,沉声道:“知道了。” “文耀哥哥,你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轻飘飘的声音被风吹进耳朵里,却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放肆生长,却找不到处口。 “我,还太小。” “人善被人欺啊。” 韩文耀被她说动了,“可是我娘还有妹妹,她们一个病,一个弱,族长年纪又大,许多事也不管。” “文耀哥,我有一个主意,就怕你们不同意。” 韩凝雪偏头看他,韩文耀正想说什么,一看到不远处的墙角露出一个头,好像大伯家的小儿子,他忙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你的。” 韩凝雪放心了,“那我等你啊,我回去拿烤红薯去。” 韩凝雪把药给了他就跑开了,韩文耀看着自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片,心里忽然有些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米和面,和韩家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去了张氏房里。 他进去时,韩家老太太正在屋里和张氏说着话,见他进来了,连连夸赞。 “你虽说命苦了些,可有这一个孝顺儿子,他长得周正,再过几年,就能顶起这个家了,你的福气啊,就来了。” 张氏正感激的不行,听她这样说,眼眶含着泪花,“他能好好的长这么大,还是多亏了大娘一家帮忙照看,文耀,你过来,给你奶奶磕个头。” 韩文耀正要跪下,老太太连忙将人扶起来,“磕什么磕啊,都是邻居,常来常往的,看这文耀,个子越来越高了,今年十三了吧?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事了,你放心啊,要是有合适的,我给你打听着。” 给自己磕头算怎么回事?还打算赖到自己家了?想都别想。 张氏就差激动的抱着老太太哭一场了,擦去眼角的泪水后,却又忧愁不已,“就劳烦大娘多留心了,我们这样的家,不挑的,只要有人愿意,我们就同意。” 全程,韩文耀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老太太趁机开溜,走之前还劝张氏,“要放宽心,你好了,孩子们才能有盼头,可不能一直躺着,没事多走动走动。” 张氏又是一顿感激。 她走之后,张氏欢喜的拿着旧鞋给韩文耀:“你试试,你奶奶刚送来的,说是没穿几次。” 韩文耀看一眼韩小妹,见她已经换了一身,虽然旧了,却总是比原来的那一身干净不少,还有鞋子,看着也厚实不少,这鞋,他倒是见过,是韩凝雪穿过的,只是后来又给了老三家的小女儿。 张氏又喊了他一声,他才走过去脱下旧鞋试了一下,很是合脚,他随口一问,“这是谁的?” “韩德的,他身量和你差不多。” 韩文耀当即黑了脸脱下鞋,“我还是喜欢穿原来这一双。” 他看向韩小妹,只见她早已经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了。每次去城里,他都会给她带一些零嘴,不是买的,是从路上摘的,或是吃的,或是玩的,只是冬天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糖人的时候,韩小妹的眼睛一亮,“哥哥……” “给你,拿着吃啊。” 韩小妹望了张氏一眼,张氏点点头,“你们两个一起吃。” 韩文耀又掏出来两个,“这个娘吃,我还有一个呢。” 韩小妹接过来后,坐在韩文耀身边,一下舔了好几口,叹道:“好甜呀,哥哥,我感觉今天跟做梦一样,有新衣服穿,还有糖人吃,一整个的糖人。” “放心吧,以后会有更多的糖人给你吃的。”韩文耀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笑落在张氏眼里,却格外的刺眼,刺得她眼睛泛酸。 自从她病倒以后,韩文耀就从来没有笑过,有时候眼睛竟有些红红的,她知道,她拖累了他,他聪明,上进也好学,若是他父亲还在,他一定可以上学堂,参加科考,闯出一番天地,有一番作为。 “咳咳咳……” 张氏咳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把嗓子都要咳破了,整张脸涨得紫红紫红,韩文耀帮她顺着背,韩小妹倒来了热茶。 喝过热茶,张氏虚弱的躺下,“文耀,你出去吧,帮韩大哥他们倒些水。” 韩文耀应了,“那我顺便也帮你们把药煎上。” “给小妹就行了,你韩奶奶送来了两个药炉,让她看着就好。” 韩文耀扭头,果然见门边搁着两个炉子,炉子上面有两个药炉,旁边还放着一些碳,这碳难道也是他们送来的? 第11章 给生活加点料 韩文耀刚出来,才摸着稻草,就见到去而复返的韩凝雪抱着红薯跑过来:“文耀哥,今天我们家没留火,没法烤,要不就搁你家烤一下吧,反正你还要烧水给夫人洗漱用呢。” 韩宗笑着点点她,“你个小馋猫,别麻烦你文耀哥。” 韩文耀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爹,你看到了吧,文耀哥说不麻烦。”韩凝雪得意的跟着韩文耀往厨房走,韩宗无奈摇头,满眼宠溺。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略微不爽,老四跟韩文耀一家本来就来往颇多,他们可没这么来往,来这里帮他们修房子打扫屋子的,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得,还要看着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拿着东西往人家家里跑,这心里怎么想怎么别扭。 韩宗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看出来了,冷笑道:“娘说了,让雪儿多往这走动走动,她拿了两块红薯,一定有夫人一块。” 他这一解释,其他人谁敢说什么,就算没那位夫人的份,他们也不可能盯着啊。 韩文耀一进屋,韩凝雪就把藏在下面烤好的红薯拿了出来,偷偷的往门外看了一眼,悄悄的说,“我就猜到你要帮忙修屋子,连饭都没法吃,你去盛饭啊。” 韩文耀不动,定定的看着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要嫁给你啊。当然,她不能这么说。 她抿了唇,微笑着,“因为你说过,以后要保护我,要给我做主,谁欺负我,你就去帮我欺负回来,还要挣好多好多钱给我,我等着呢。” 韩文耀叹气,揉揉她的头,那些话,都是他许的空话,若他一生都这样贫困,他拿什么保护她,给她做主呢。 “雪儿,你明明那样聪明,心思却单纯得不了得。” 韩凝雪只是笑,“我只是信你。” 信,信他?所以才对他这样好?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使他的背挺得直了些,气也足了些。他重重点头,“我会的,会做到的。” “哎呀,你好烦啊,快去吃饭。” 韩文耀坐在火边吃饭,韩凝雪就伸着手烤火,把剥好的红薯扔进他的碗里,然后灿然一笑,“给你加点料。” 韩文耀无奈挑起沾了油的红薯,“你吃。” 韩凝雪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眉开眼笑,“好吃。” 他本来只是逗逗她没想到她还真的吃了,一时有些无语。 这一幕落在韩宗眼里,他嫉妒了,不满了,他的女儿,怎么能跑到别人家里,还要吃人家碗里的肉,他打的野鸡肉不香么? “雪儿,你出来一下。” “啊,哦。”韩凝雪吓了一跳,看着黑乎乎的手,忙倒了一点热水洗了洗,生怕被人看到那红薯皮留在手上。 “爹,你喊我啊。”韩凝雪背着手,在身上擦了擦。 “嗯,你去找你娘,和夫人说说话去。” 韩凝雪撅嘴,不情不愿,“哦。” 韩凝雪极不愿见江夫人,一见到那张脸,她就无法想象,这样温和的一张面皮下,怎么会有那样狠毒的一颗心,互死亲女。还好,她进来时,江夫人刚睡着。 金苹放下绣帕朝她嘘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让她坐下。 她的脚边是一盆炭火,真没想到,奶奶为了银子,竟然这么舍得下本钱,往常家里用一下她都要唠叨半天的,挑的还是家里整块整块的碳,品相就好。 “娘,您怎么不回去啊,她不是睡着了么。”她有些不满。 金氏指了指火盆,又继续绣起来。 韩凝雪的不满,逐渐升高。 曾经,江氏睡觉,屋里屋外,不少人伺候着,现在她的娘亲为了一盆碳火,不惜在这里待着,活像一个丫鬟,她的家人,都在外面忙活着,帮她修理住处。 她凭什么! “娘,你回去嘛,家里也可以用碳啊。” 金氏笑着摇头,低声劝解:“夫人教我绣花,她手艺好,我一会绣好了让她看看。” 韩凝雪冷哼一声,气鼓鼓的走了。 要不是她不能露出太多马脚,她早就露一露绣技了,虽说她回丞相府很晚,可她比谁都努力,一手绣工,在整个丞相府里,没人挑得出来毛病。 还是赶紧把江夫人打发走了事。 “爹,江夫人睡了,娘在那绣花呢,我先走了,一会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把娘也给叫走。” 韩宗奇怪的看她一眼,总觉得他这个女儿今天奇怪的很,不对,不止雪儿,老太太也奇怪的很。 韩凝雪没走多远,韩文耀就追上来了,把剥好的红薯递给她,韩凝雪撒娇,“你喂我。” 什,什么?喂她? 好吧,韩文耀把红薯递到她嘴边,看着她脸颊一鼓一鼓,忽然心情很好,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今天天气太好了。” 吃完一个红薯,韩凝雪心情好了不少,一边往山角下走,一边说,“银子先给你一半,你自己放着,五百两的借据我先留着,等要回了银子,我们就合伙盘一家店,做个小生意吧。” “买地不是更好?” “不好,我们太小了,官府可不一定给我们办,还有,你家大伯若是听说你买了地,还不得上门闹腾啊。” 提起韩文耀大伯,他默了,他家只要有一根针,他们都要抢走,更别说买地了。 “好,不过,我也不能拿这么多银子啊,我们家不安全,万一大伯他们又来……” 韩凝雪一想,也对,那家人,只有千日防贼着的理,没有做贼的。 “那,好吧,我分次给你五十两,有了这些,你上学,吃穿用度就有了,这些我帮你存着,只不过,我可不放在手里,我要拿去盘商铺,做生意的。” “五十两,那也太多了吧。” 韩凝雪忍不住笑了,她越是笑,韩文耀越是脸红。 “五十两在你这儿多,在江夫人那可不多,你以为,出门随便带个手镯都值一千两的人,五十两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韩凝雪向前欺近,古怪一笑,“你不怕我把这些钱全都据为已有?” “不怕。” “哦?” “你据为已有也是应该的,毕竟人是你发现的,你又愿意给我五十两,这已经很多了,只要有机会上学,乡试,我就很知足了,至于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挣。” 韩凝雪摇头叹气,韩文耀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把以后的钱也给我而已。” 韩文耀怔了一下,想到今天她奶奶说要帮他留意哪家姑娘的事,如果她是妹妹,应该没人会说什么了。 第12章馊主意 走到他们常年躲着的小山凹里,在干草堆上坐下来,韩文耀想了许久,始终觉得她做他的妹妹最好,正准备开口,韩凝雪忽然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倚过来。 “文耀哥哥,我好累啊。”前世为了讨好江夫人和江丞相,她拼了命的学刺绣,学写字,学规矩,学出一个标准的大家闰秀样。可到最后,还抵不过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 “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休息?”韩文耀有些心疼,一定是今天去城里的时候累着了。 “不想,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你大伯一家这样对你们,你有想过去找族长吗?”韩凝雪坐起来,认真的看着他。 “嗯,娘亲不同意,她说没有这样的事,怕别人指指点点,对我和妹妹的名声不好。”他何尝不想,甚至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了,可是没有母亲的同意,他怎么能私自作主。 “名声再不好,也有人愿意嫁给你,再说了,名声不好的是他们家,又不是你。” 韩文耀耳尖红了一下。 见韩文耀有些动摇了,韩凝雪再接再厉,“你们家不能总是这样,地拿不回来不要紧,反正再过两年你就及冠了,他们不还也得还,但是米粮他们必须给,你想想你娘,想想你妹,你再看看我们家的小妹,一样大的人,长得比她高,吃的比她壮,再看看穿的,别人家再差,一年也有两三件新衣服呢。” “好,我知道了。”他早晚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娘总说不到时候,可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到时候? “你准备去找族长?” “不,我先跟我娘说一声,她同意了才行,我会劝她的。” “你可以先去你大伯家要粮,把这些年缺的全都要回来。” 韩文耀只一想便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她的意思是,若是大伯家肯给今年的,那就算以前的,总之,要激怒他们,到时候再闹大一点,弄得人尽皆知,娘亲被逼迫,也要和他们翻脸,然后再去找族长,这事就很好解决了。 “我懂了。”他摸摸腰间,掏出一个糖人,还没递过去,山凹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叫。 “哇啊~~~~” 韩凝雪和韩文耀吓了一跳,站起来一看,见是韩德,韩凝雪没好气道,“你有病啊,跑这来大喊大叫的。” “我没病,倒是你,病得不轻。”韩德在他们边上转着,不满的指点韩凝雪,“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待在家里,这大雪天的也要跑出来,跑出来也就算了,还和韩文耀待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居然还给人家出馊主意,让他去他大伯家要粮,可真有你的,看我回去怎么跟奶奶说。” 没人知道,就在刚刚,韩文耀差点直接朝他脸上揍过去,尽管他是韩凝雪的堂哥。 “我哪有。”韩凝雪怕他跑回去,紧紧抓着韩德的袖子,“德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告诉奶奶的是不是?” 韩德摸摸下巴,半仰着头:“那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韩凝雪秒懂,“德哥哥,你听我说。”她掩住嘴,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会儿,韩德听完,眼睛一亮,脸上挂着笑,“你说的,可不许骗我啊。” “当然不会骗你,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韩德跳起来就跑,好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一样。 韩文耀全程眉头紧锁,“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在我们家树上的鸟窝里放了一钱银子。” “可是他本来就不会说出去。” “啊?”韩凝雪愣了,所以,她是被骗了? 见她不懂,韩文耀解释,“他若是要说出去,大可以离开这,完全没必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可是万一他说了怎么办。” “他只想要你碗里的肉。你却给了他银子。” 韩凝雪顿时肉疼得不行,“那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呢。”都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耗费了她四年的时间呢。 “那,吃颗糖人,我把银子补给你。” 尽管韩凝雪拿到了那一钱银子,还吃到了韩文耀的糖人,她还是开心不起来,“不行,我得去找他,把银子换回来不可。” 糖人吃了不到一半,韩凝雪就气乎乎的走了,韩文耀看着只剩下一半的糖人,咬掉最后一半,快步跟了上去。 一到家,韩凝雪就被老太太叫了过去,见韩德也在,桌上还放着散碎银子,韩凝雪微微低下了头。 老太太点点桌子,“这银子,是你的?” 韩凝雪看了韩德一眼,暗骂笨蛋,什么时候取不好,非得着急这一会儿取,这下露馅了吧。 “奶奶,这是您给的压岁钱,还有大伯二伯三伯,还有爹娘,姥姥,姥爷,舅舅,还有姑姑,反正,好多亲戚,都是他们给的,一共十年,我爹都给我攒着的,这是他给我零用的,我也没用,都攒着了。” 韩德听她一说,愣了,为什么他就没有这么多,他的还要交给爹娘?为什么他就不能自己放着?他娘为什么没给他存着。 老太太倒是没话说了,压岁钱呢,她能要? 于是,她收了收,“你还拿回去,好好放着,别再到处乱放了,这次幸好是我看见了,不然又得闹一阵。” 韩德眼见着到手的银子飞了,急了,“奶奶,我……” “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你雪儿。” 韩德不甘不愿的出去了,韩凝雪见他一走,就识相的掏出一个碎银子,“奶,她说,这碳有些不好,辣眼,让买好一点的。” 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把银子放进荷包里,“知道了,我这就差老大去买。” 韩凝雪一出来,就被韩德拉到一边,“你得把银子给我,不然我就告诉韩文耀他大伯去。” “急什么。不就一钱银子吗,我给你一个东西,保管比这个钱还要多。” “是什么?” “别急啊,你得等,得有耐心,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你怕什么。” 韩凝雪用手点了点韩德的胸口,韩德一想,也是,他怕什么,要是她敢不听他的,他就把这事说出去。 到底是小孩子,心思简单,韩凝雪笑了一下,抬脚走开了。 她朝韩文耀比了一个手势,韩文耀见了,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 没过两天,韩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韩文耀去他大伯家要粮,竟然被他们给打出来了。 这事不单惊动了族长,更惊动了整个韩家村,几乎人人都在族长家门口看热闹。 第13章要粮 韩文耀去要粮的时候,韩凝雪一直守在外面,屋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只听到屋内吵吵嚷嚷,她很是担忧。 不多时,见他被大伯一家人轰出来,摔在地上,韩凝雪忙跑过去,将人扶起——紧张的问,“文耀哥哥,他们打你了没?” 韩文耀轻轻摇头,“没有,就是只肯给一石米一石面,多的再也不肯了。” “那以前欠的呢?” “也不肯给,我让他把地还回来,他就说我小,没办法种,也没人帮着收,给别人还不如自己家种,他们能帮衬。” “哼,真是欺人太甚,给别人种都比他给的多,我帮你去骂他们。” 韩凝雪要去踹门,韩文耀拦下她,“等等,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一次不成的吗,等我想想办法再来。” “好吧。”韩凝雪盯着紧闭的大门,扶着他往回走,韩文耀努力挺直了背,可还是疼得他拧紧了眉,他刚刚好像扭伤了腰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大碍,就是挺疼的。 他偷偷看了韩凝雪一眼,右手轻轻揉了揉疼着的地方,强撑着往家走。 他的小动作,如何骗得过韩凝雪,他说没打,没打为何弯着腰,必然是挨了打的。 “文耀哥哥,我有些后悔了,你完全可以等到长大以后再来要的。我太心急了,要不就作罢吧。” 韩文耀却摇头轻笑,“即然决定做,就做到底,吃这一点苦算什么。”反正早晚,他都要做,早点和大伯一家脱离关系,倒是早一天清静。 察觉韩凝雪面色沉重,他轻声安慰,“你放心,我没那么傻,站着让他们欺负,我有保护自己。” 见她笑了,韩文耀松了口气,却莫名觉得暖心,心里想要和她更亲近一点的想法也更强烈了,忽然,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雪儿妹妹’,他微微翘起嘴角。 韩凝雪担心他真的有伤到了,特意跑回家,偷拿了韩宗的活血化淤的药给他,还叮嘱他,“那件事先不急了,你把伤养好,等我问问我爹。” 韩文耀没应,只是握着那个画了梅花的白瓷瓶,抿紧了唇。韩凝雪对他太好,好到他怀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第二天,韩文耀偷偷的去了,他不想让韩凝雪担心,这次也闹得更大,老大家的儿子打了他,直接给他打晕了,人也直接躺地上了,血从背后溢出来,洁白的雪上飘着红,刺目非常。 韩小妹适时出现,哇哇大哭,引来了邻居。 见他一动不动,老大一家却是慌了,老大儿子更是赶忙扔掉手里的铁锹,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 很快,院子里围满了人,很快就有人请来了族长,韩小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穿着平日里穿的那件破衣服,脚上的鞋也开了口,一大一小。 一见族长来了,她举起糊满了血的手就朝族长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哇哇哭着,一边哭,一边把韩文耀教他的话说出来,带血的手糊了他一裤子。 “族长,你救救我哥,救救我们一家吧,娘病的很重,大夫说,再不抓好的药,我娘就死了,哥哥没办法,来找大伯要粮,他们竟然把我哥打死了。呜哇~~~” 族长虽然年纪大了,耳朵也有些聋了,可是看了院子里躺在地上的一个小孩,隐约听清了韩小妹说的话,一双微微浑浊的眼睛望向韩文耀的大伯一家。 韩文耀的大伯,名叫韩章,文章的章,以示对他的期望,可见老人家平时有多偏疼他。自古以来,越是偏疼的,越是有恃无恐,老人家离世之后,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仗着家里人丁兴旺,在兄弟姐妹面前,占尽了便宜。 韩章如今有五十多岁,头发也开始白了,脸上的肉开始横着长,和他的媳妇倒有几分相,两人身量不高,但绝对够宽,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吃那带油水的吃食。 还有他的儿子孙子们,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的,一个顶韩文耀两个。 “韩老大!”族长拄着的龙头拐棍用力的敲了敲地,可是雪还没化完,没有一点声响,也没什么威严可说。 但,即是族长,在村里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力,族长一怒,韩章连忙上前,“太爷,您别听她胡说,我们哪能看着弟妹病着,这不正商量着呢么,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和我家大孙儿打了起来,这真不是我们有意的。” 韩章媳妇姓王,一见韩小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忙上前去拍着大腿往地上一坐,跟着哭起来。 “没良心啊,我们好心好意给你们种地,给你们吃的喝的,你们还这样摆我们的理啊,让大家看看,我们这忙活了这些年,里外不是人啊。” 韩小妹一时傻了眼,差点就要崩不住和她吵起来了,一想到哥哥说的,她就开始哭自己的了,才张开嘴,人群里冲进来一个人,她眼睛一亮。 “雪儿姐。” “你哥呢?文耀,韩文耀。”韩凝雪四处一看,看到雪地里躺着一个人,正是韩文耀,头边的血,触目惊心,韩凝雪一个晃神,差点一头摔倒在地,她稳住心神,耳边的人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只是在找回了声音后大叫,“文耀哥。” 韩凝雪哭着跑过去,摸着那一把血,想哭却哭不出来,喉间像卡着一团棉花,连话都说不清楚,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她没想这样的啊,没想让他丧命啊,只是,只是想帮他,想让他活得轻松一些,不要再受人辖制,她不想害死他的,要是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给他出这个馊主意了,不就一块地么,不就几两银子么,值什么啊。 如果他死了,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文耀哥,你醒醒,醒醒啊。” 有人看不下去了,劝她,“雪儿,你放心,文耀一定会没事的。” 韩凝雪红着眼,猛的看过去,怒道:“你说没事就没事?那他为什么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她站起来,指着人群,“谁打的,谁打的,给我站出来,不然,我跟你们拼命。” 韩凝雪像野兽一样嚎叫,吓傻了在场的人,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应,更是悄悄的后退了一步,表示这事跟自己没关系,韩小妹见她演的比自己还卖力,还要真实,当即又哭开了。 “是大伯,大伯打的。” 韩凝雪一听,一下跳过来,朝韩章的脸抓过去,其他人一看,连忙上前去拦,但也晚了一步,韩章的脸竟划了一道血印。 第14章闹开了 拦下她的,是韩家老二,他几乎是拼了命的拦她,才将人拦住,韩凝雪返身给他一嘴巴子。韩老二捂着脸往后退,发现脸上也被抓了好几道,要不是周围的人围上来,制住了韩凝雪,他脸都要毁容了。 看着手上的血印,他恼了,“你打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打的他,打他的是大哥,他现在躲在房间里呢。” 老二媳妇不干了,跑上来跟韩凝雪打,一边往她这边挣,一边骂她,“你个小娼妇,狗娘养的。我不打死你。” 其他人早就拦着她了,听到他这骂声,这不是明明白白要得罪老韩一家人么,人家可比他家强多了,跟她亲一点的,怕受连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捂着嘴角拧走了。 韩凝雪骂回去后,一想到她刚回来就把韩文耀害死了,心中怒极,挣又挣不脱,向韩小妹吼道:“去,把老大给我叫出来,我要他一命偿一命。” 韩小妹吓傻了,难道演戏真要演得这么真吗?这样是不是就能要到粮食,要到银子了?一想到这些,韩小妹也跟疯了一样叫着韩家老大的名字,“韩小虎,你出来,给我哥哥偿命。” 其他人刚制住了韩凝雪,又忙去拉扯韩小妹,他们并非想要真心拉扯,放了韩小妹去拍门,毕竟,韩凝雪和韩文耀家再亲近,也不是人家的人,拉住她,是对她好,可她还是又嚎又叫的,吓人的很。 韩家老大一家,更是无人敢拦,韩小妹拍着门,又哭又喊,“韩小虎,你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把门砸了。” 韩小虎听着外面的动静,早就吓得半死了,这时候更不敢出去了,缩在墙角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不敢来,老大媳妇是不怕的,她一把推开韩小妹,“你搁这嚎什么嚎,回你家嚎去。” 韩小妹顺势一倒,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时就要控制不住,族长颤抖着手,指着韩章,“你,你们家干的好事。” 只这一句话,韩章就吓坏了,刚拉开这个,又去劝那个,劝完这个,那边又炸开了,比过年放烟花还快,他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族长,这,我,我没想这样的啊,我、、”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韩文耀活过来了!” 韩凝雪一下停住不动了,扭头看过来,见韩文耀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她,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了,她克制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成功。 “文耀哥。”韩凝雪哭着在他身边蹲下,想要摸摸受伤的地方却被他半路截下,眼泪一下止不住了,模糊了视线。 “别哭,我没事,就是晕了一下。” 王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心道,完了,这下比惨是比不过了,但是不比不行啊,她只能卖力的嚎了,可是根本没有人听。 韩章却想着,还好人还有一口气,就算抬回去了,死到自己家里,他就摆脱了。 只有韩文耀,见她哭得这样伤心难过,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应该提前告诉她的。 “别哭了,我真没事。” “你最好没事,最好,好好活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把他们拆了不可。”韩凝雪擦了一把眼泪,扶他起来。 其他人见了,连忙上前扶着,将他搀到一旁坐下。 族长示意他儿子上前,问他有什么打算。 韩文耀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韩凝雪,拽了拽她的袖子,韩凝雪收住眼泪,听他闷声道:“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大伯把我们家的地还回来,还有许诺过的米粮兑现了,我也要给母亲看病,至于以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有来往了。” 韩章急道:“文耀,咱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说这么绝情的话,这要是让你奶知道了,我死了怎么见她,怎么见你侈。” 不待韩文耀反驳,韩凝雪就鼓着脸颊瞪了回去,“呸,你还有脸说,要真是一家人就能把他打个半死?这样的家人,我宁愿不要,你怎么见你爹你娘,你兄弟,关我们什么事。” 急急赶来看笑话的老太太一听,呵道:“雪儿,你说什么呢,给我回去。” 老四跟在后面,一看韩凝雪和韩文耀坐在一块,还扶着他的手臂,老四立即炸了,他女儿,跑来掺和别人家的事,这叫什么事。 “雪儿,你给我过来。” 韩凝雪头一扭,看也不看他们。韩文耀心里想笑,面上仍是没有波澜,只是柔声道:“你去吧,有族长在,这事能办好的。” “知道了,你还能撑?” “能的。”韩文耀心里暖暖的。 老太太见韩凝雪出来了,点着她的头好一顿训。 刚刚发生的事,她都听人讲明白了,她可真是没想到,她这个孙女,平时看着聪明伶利,不声不语的,一发起疯来,竟这样可怕,几个大人差点没制住她。 这还是一个外人,要是她家里的人出了点事,她不得拿刀跟人拼命啊。 “你啊,真是一块爆碳,人家韩文耀是谁,你亲哥还是你亲弟弟,你咋这么冲动,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说了,那是人家家的事,你掺和上去算怎么回事啊,得亏你年纪小,但也不能这样口没遮拦的。还不赶紧回去。” 要不是念着她能从江夫人那儿弄来银子,她才不会放过雪儿,叫她知道知道,韩家也是有规矩的。 老四心里也不舒服,他这女儿,宝贝似的,还没跟人红过眼呢,第一次红眼竟然是为了韩文耀,“这小子哪里有我对你好,也没见你因为我跟人家急眉白眼的。” “爹,您能别说我吗,你不知道,我一来,文耀哥就躺在那,一地的血,多可怕啊,要是你,呸呸呸,不管是谁,我都要吓个半死好不好,你们都好好的,可别再盼着我有这一天了,谁敢惹我们家的人,我比今天还疯。” 见她小大人一样教训自己,老四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我们都好好的,你先回去,我在这看看。” 他说在这看,可不只是看。 他们家人多,一家人都在,在这里只要有事,他们都是要出面的。 韩凝雪说着要走,又转回来,跟着韩宗,“爹,我这次老老实实的跟着你,我就想听一听你们大人怎么办事的。” 韩宗想要拒绝,可对上女儿那双清澈的眸子,他就忍不住应了,他想,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于是,他再三向老太太保证,一定看好她。 老太太虽气,但是没有办法,前面已经开始算账了,她只好答应下来了。 韩凝雪就握住韩宗的手,站在他的侧边,听着大人们议论。 族长孙子拔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最后道:“五年,允诺每年三石米,三石面,总共欠下二十石面,十石米。” 族长听清了,气得拿拐棍戳地,“老大啊,你这是要吃绝户吗?” 第15章我发誓…… 韩章一听,这罪名可大了,吃绝户的名声要是安上去,他家一家老小都要被人骂的,甚至还能骂到后三代。 扑通又一跪,“太爷,我哪敢啊,他来要米,我就给,没敢怠慢过啊。” 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只听那一声“咦~”就知道众人心里对他有多鄙夷了。 族长气道:“你还不敢,我看你敢的很,每次问你,有没有去文耀家看过,你说去了,问你有没有给他们送吃的用的,你说送了,合着你骗我呢?你是打量我老了,眼睛看不清,耳朵也聋了,人也不顶用了是不是。” 韩章连忙摇头,“不敢啊,太爷爷,我真看过了,我也有送,他们不要。” 这下子,其他人忍不住哄的一下笑了,有的撇撇嘴走了,觉得在这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倒不如自己说闲话呢。 “行了,老大,看着他们把欠的还上,至于要地,再过两年,两年他就及冠了,到那时,就是顶梁柱了。” 韩文耀一听,这不行啊,他家的地还给老大一家种,这怎么能行。 他一下跪在族长脚边,哭道:“族长大太爷爷,那地是我爹留给我们度日用的,有了那几块地,我娘心里也好有个安慰,求族长成全。” 族长的大儿子看这情况,心中不忍,将他扶起来,“即然真想要回去,早两年晚两年没什么分别。” 韩凝雪见他们这样明显是在安抚韩文耀,既然做到了这一步,这亲情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么?她捏捏韩宗的手,韩宗会意。 “既然没分别,就给他好了,也省得以后再出这样的人,这一次没出人命,下一次可保不准了。” 众人一听,立即跟着劝,这要是因为几块地出了人命,这韩家村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啦,他们可不想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族长见众人都同意物归原主,也不再坚持,让韩章等到开春了把地还给韩文耀,又训斥他,一家血脉,自当亲近,哪怕是看着死去弟弟的面上,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 韩章一一听着,心想着,改天一定要去族长家多走动走动,谁知,族长站起来时,忽然道:“近来,我日觉身子不便,心想着,这族长一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准备把这族长之位交给老大,明日祠堂交接家法,族谱,届时,每家男丁都去祠堂。” 韩章下意识看一眼即将上任的新族长,他可没这么好糊弄,当即生了退意,还是相安无事罢。 众人一散,韩凝雪就关切的问他,“你伤的还重么?” “没事了。” 韩文耀朝她一笑,韩凝雪白他一眼,“活该。” 说罢,甩开韩宗的手跑走了。 韩文耀心虚了一下,慢慢的跟在韩宗身边往回走,“韩四叔,我娘想让我跟你学打猎,我们家有了地,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韩宗却没在意,“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你想学就来学,只是别怕吃苦,我可不想教了一半就逃跑的徒弟。” “不会的,不会的。”韩文耀保证道,“我一定好好学,不怕吃苦。” 走了没多远,韩宗回家去了,韩文耀牵着韩小妹的手往家走,刚走到拐角,就看到哭得眼睛都红了的韩凝雪,他吓了一跳,忙道:“雪儿?你怎么了?” 韩凝雪只是哭,也不说话,韩文耀推了推韩小妹,“你回去烧点水,别让娘看见你脸上的样子,多烧点,一会雪儿也要洗的。” “哦。”韩小妹觉得他可能要把真相告诉她,便提前跑回去了。 她一走远,韩凝雪就往前走了一步,伏到他肩膀上哭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胡乱出主意,害你被他们打,差点就,就……” 她哭得一抽一抽,说话也断断续续,韩文耀满心愧疚,“其实我没有受伤。” 韩凝雪哭得正伤心呢,一听到他这样说,眨了眨眼,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什么意思?” “我在身上藏了血袋,人一倒下,血就挤出来了。”说着,他从后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血淋淋的嗉囊,还冲她笑。 韩凝雪登时怒了,脸气得,涨得通红,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一拳朝他胸口砸去,直将人砸得往后退了两三步,韩凝雪又朝他砸了一拳,直把韩文耀给砸懵了,他微微低头,也不再退,任她出气。 她打够了,却又不争气的要哭,“韩文耀,你真没良心,枉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不信我。” 韩凝雪转身便跑,韩文耀忙追了过去。 她跑得快,很快就出了村,见他还在追,脚步慢下来。韩文耀在老树边将人拦住,“雪儿妹妹,你听我说,我真不是不信你,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昨天我就摔了一下,你就担心的不行。” “谁担心你了,我才不担心呢。” 韩凝雪不理他,扭身转向一边,韩文耀又急又愧,“雪儿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还这样担心我,你一哭我就后悔了,我该告诉你的,那时候我有抓你的手,还没抓到你就站起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把我像个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以后我要被人笑死了。”韩凝雪又气又恨,气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枉她活了一世。 又恨自己为什么偏要出这种鬼点子,害得自己在全村人面前丢人现眼,往后少不了要被人笑、 “我,真没有,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韩凝雪吸了吸鼻子,“你还要发誓,以后什么事都不准瞒着我。” “好,我发誓,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 “还有,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样的情况,不准发生。一点也不准。” “好,我发誓,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样的情况,一点也不会发生。” “还有,不许你到处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好,都答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暂时没了。” 韩文耀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这感觉却让他觉得新奇,被人管着,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会觉得很欢喜。 韩凝雪刚用热水洗过脸,就看到韩梅从江夫人那屋出来,一见到她,便笑盈盈的迎上来。 “雪儿,这几天都不见你去找我玩,我去找你,你不在,听你家人说,你可能在这儿,我就来这找你了,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韩梅,在她没回江家的时候,和自己玩得最好,后来,她嫁了一个丈夫,对她不好,还打她,她没地方去,跑去江府找过自己,自己还好心的收留她,给她银子,结果最后反咬她一口的,她也是其中之一。 第16章亲事 一想到她曾经待她的好,和她反咬一口时的无情,比起旁人的落井下石,她的所作所为,更加令人寒心。 韩凝雪神情淡淡,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哦,你找我有事吗?” 韩梅一愣,道:“这几天是晴天,路马上就干了,你要进城吗?我爹说他要去呢。” “哦,我不去,这几天想来去的人多,我可不想挤牛车。” 她说完就走了,连个好脸都没给她。 韩梅有些委屈,以前她不这样的啊,“你是在怪我这几天没找你玩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有。”韩凝雪连头也懒得回,稳步向前。 韩梅转身,“文耀哥……” “我不是你哥,别乱攀亲戚。”韩文耀警告过她,转身走了。 韩梅愣在原地,心觉有什么东西变了,却抓不住一丝头绪,不,不会是她做的事让她知道了吧?不可能啊,明明以前她都不在乎的,她还说过,她们是最好的好朋友啊。 不过,她不担心,就韩雪儿那高傲的性子,根本没人愿意跟她玩,要不是因为她爹会打猎,每次都会给她吃的,她才懒得和她一起玩呢。 就因为她,她在这个村子里,处处都要被她抢了风头。 一出门,她没有回家,而是向着村中的村长家去了。 村长家的老五叫韩音音,和们是同年出生,比韩凝雪大了几个月,个头也差不多,她们三个最是要好,走在一起,都要被人夸赞为‘韩家村的三枝花’ 虽然韩凝雪独占鳌头,但另外两个,也是不差,常人都说她们关系像亲姐妹,去哪都一起,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谁和谁好。 比如,韩音音和韩梅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两个最好,但是韩音音和韩凝雪在一起的时候,又成了她们两个最好,若是韩梅和韩凝雪在一起的时候,又成了她们两个最好。 彼时,你吃醋我吃醋的戏码,总要在她们三人之间上演,不管怎么样,三人仍然好的不行。 韩梅进去的时候,韩音音正在屋里和她的嫂子学着绣花,她娘就坐在一旁做着冬日的袄子。 那布料,是鲜艳的红,滑滑的,仿佛太阳一照就会闪着光,韩梅羡慕的不行,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大娘,我来找音音玩。” 韩梅打过招呼后,就笑着走过去,熟练的坐在韩音音身边,韩音音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你来啦,快过来,我嫂子新教的绣法,你学两针?” 韩梅当真接过来在韩音音的指点下绣了两下,然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找过雪儿玩吗?” 韩音音看了她娘一眼,摇摇头,“没有,这几天下大雪,我不喜欢往外走,到处都是泥,沾脏了鞋子多不划算啊。” “哦,我刚刚去了,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韩音音没接茬,指点着她绣花,韩梅忍不住了,朝她使了个眼色,韩音音看看她娘,说,“我去梅子家玩一会儿。” “哦,要是去梅子家就待在她家里,别到处乱跑。”她似是意有所指,韩音音应了。 一出门,韩音音就绷不住了,拉着她小声嘀咕,“你知道韩雪儿为什么不高兴吗?” “不知道啊。” “我跟你说,今天出了大事了。你没赶上……” 韩梅一头雾水,听完韩音音的话,她猛的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一个女孩子,竟然当众撒波,她心情忽然很好。 “今天天气挺好,你说今天三少爷会来吗?” 韩音音一听,遥想三少爷的俊俏风流,面颊微红,略带羞涩,“谁知道,他爱来不来,管我什么事。” 在韩音音看不到的地方,韩梅微微扁嘴,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语气略酸:“他一来,准是要找雪儿的,上次我还听他说,再过两年,就要把他和雪儿的婚事定下来呢。” 韩音音一下咬紧了唇,忽的笑了,“你说雪儿在韩文耀家?我们去找她吧。” 韩梅犹豫的回头望了一下,却被焦急的韩音音拉着走了。 此时,韩凝雪正偎在金氏怀里,和江夫人说着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人昨夜睡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奶奶还说,这上好的碳,可不好找,找了好几家,走了很远的路呢,就怕熏着夫人的眼了呢。” “还好。”江夫人面色尴尬的笑笑,其实,昨天她睡得一点也不舒服,这床板又硬又响,翻个身,就叫啊叫的,害得她一夜没敢怎么动,不过,这也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了。 唯一不方便的,还是出恭,尤其是夜间,连个夜壶都没有,外面又是这样大的雪,天气冷飕飕的,风一吹过来,身上的温度瞬间被夺走,回来时,只觉浑身冰凉。 “只是,夜间起夜有些不便。” 话音一落,金氏一拍大腿,“看我这记性,怎么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我这就回去……” “娘,明天梅子的爹要进城,不如明天让奶去买吧,夫人这样金贵的人物,自然要用新的,怎么能用我们用过的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有,聊胜于无啊。 不知为何,江夫人又开始察觉到了一丝韩凝雪对她的敌意。明明她这么小,处处为她考虑,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想她。 但看那一脸的天真无邪和那清澈如一湾清泉的眸子,她就会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 “苹妹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与令媛亲近的很,来,雪儿,到我这边来。” 韩凝雪抱着金氏的腰不撒手,“娘啊,我好喜欢在你身边,你这里好暖,我不想走。” 金氏心里欢喜的不行,面上却是严厉起来,斥她,“你看看,都多大了,还没大没小的,也不怕人笑话,快去,跟江夫人说说话。” 韩凝雪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走到江夫人身边坐下。江夫人一握住她的手,就笑开了:“金夫人果然好福气,女儿如此贴心,真是令人羡慕。” 韩凝雪看着那保养的金尊玉贵的手,白如玉兰,滑如柔胰,却觉得像是被毒蛇缠住了似的,恶心不已。 金氏眉眼弯弯,嘴上却道:“哪里,她啊,跳脱的很,被她爹宠的无法无天了,金夫人才是有福气的人,三个女儿,三个儿子,简直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特别是她,一个也没能生出来,要不是上天赐给她一个女儿,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韩凝雪心中冷哼,三个女儿,三个儿子,所以她的存在与不存在,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想到他们六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嫁得好,娶的好,只有她,喝下她送来的毒酒。 这时,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找她。 “雪儿姑娘,你是在这吗?” 第17章要银子去 韩凝雪暗道,这人来得可真是时候。 顺利从江夫人手中逃脱,韩凝雪就出来了,见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揣着手,在门口张望,一看到她,眼睛唰的一亮。 “雪儿小姐。” 韩凝雪朝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禁声,身旁,金氏也出来了,看到那个男孩,一眼便认出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眼中闪过好奇,“他是找你?” “嗯,我之前见过他,给过他一些吃的,说是来找亲人的,也不知道找没找到。” 金苹一看这孩子,大冷的天,穿着单薄,脸上没二两肉,鼻子红的跟个胡萝卜似的,整个人弯着腰,揣着手,冻得跟个猴似的,就心疼的不行,心想,要是她有这么个孩子,肯定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可到底,不是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奔走。 或许,越是没有,越是心疼,她搓了搓手,喊他,“外头冷,你进院里来说话。” 张沽探了探头,又缩回去,摇着头,“不了,不了,我在这等着就好。” 看来,还是个知礼数的,这下金氏更可怜他了。“你吃饭了吗?” 张沽摇头又点头,“吃了,吃了的。” 眼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金氏笑他,“你这孩子,吃了没吃还不知道啊,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吃的去。” 金氏刚走,韩文耀就出来了,一看是他,他眸子微暗,他预感到,今天可能要进城一趟,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站在韩凝雪旁边,韩凝雪朝外面点点下巴,三人往外站了站,刚好站在墙下,阻止了吹过来的冷风,她说:“说吧,那里是什么情况?” “雪儿小姐猜得可真不错,我们刚把消息透露给墨语姑娘之后,她就带着人去赎镯子了。”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墨语姑娘赎回镯子了?” “那是当然。咳,要不怎么说,雪儿小姐算得准呢,那当铺老板他果真逃了,连夜逃跑的,幸好我们早有防备,追着他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把人给绑了,人就藏在咱们庙里呢,就等您去了。” 韩凝雪抿唇一笑,赞赏道:“好,干得不错,这次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韩凝雪暗暗搓搓手,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她还真有点,咳,小兴奋。 “哎,谢谢小姐。”张沽高兴得不得了,又道:“墨语姑娘赎镯子的时候,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她气乎乎的出来,想来谈的不愉快,然后就回了客栈,没过多久,她又从客栈出来,直接去了县衙,把县老爷给叫出来了,赎镯子的时候,还是县老爷跟着呢,要不然,就徐老板那个黑心的样,根本赎不回来。” 说到徐老板时,他表情愤恨,好像和他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看来,这墨语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文耀哥哥?” 全程,韩文耀一言不发,只是眉心紧锁,他始终觉得,这镯子不是他的,他不该要这些银子的,五百两已是极限,普通人,干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至于那借据上的五百两,要来要不来都无所谓,怕的是,惹祸上身。 韩凝雪发觉到他的异样,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的问:“文耀哥哥,你怎么了?是不喜欢我做的这些事吗?” “倒也不是。”他深吸了口气,“我是怕,万一惹毛了徐老板,他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韩凝雪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肯扔下全部家当,携家带口的连夜奔走,想来是不准备再回来的。 恰在这时,金氏拿着一个热乎的馒头过来,“你赶的不巧,我们都吃过饭了,你将就着先吃点,垫垫肚子。” 张沽千恩万谢的接过来,一下咬了一大口,咽的时候,差点噎着,顾不和三七二十一,接过金氏手里的茶碗,大口灌了下去。金氏被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给吓着了,“你看你,馒头到了你手里,还能跑了不成?慢着点吃。” “哎,谢谢夫人。”张沽看一眼韩凝雪,小心翼翼的吃完了,也喝完了金氏手里的茶。 韩凝雪捻着手里的荷包,里面装着几人铜钱,外加一点碎银子,其余的便是香料,混在其中,淡淡的清香萦绕指尖,她抬头,“娘,您不是说要学绣帕子吗?他正好要回家,家就住在县城边上,我跟文耀哥一起去他家一趟,不如顺便去县城给你买些上好的绣线,让江夫人教您?” “那顺便帮江夫人买一个恭桶吧。我回去拿银子。”金氏说完就笑眯眯的走了,她和江夫人,那是真的投缘,两人像亲姐妹似的聊着天,感情一日千里,就差义结金兰了。 韩凝雪脸沉了下来,她是对江夫人太好了吗?才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江夫人?她不想,但是她不及拒绝,因为金氏压根就没想到韩凝雪会拒绝,她走得又快又轻,韩凝雪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叹气,喊韩文耀,“文耀哥。” “我跟娘说一声。”韩文耀进去再出来,正好看到金氏把碎银子塞到韩凝雪手里,韩凝雪一脸的不情不愿。 他眸子微暗,就连他,也感觉到韩凝雪有些不喜欢江夫人了。 冬日的雪虽然已经化了,但是离得较远,背对阳光的地方,仍然雪白,小路上也早有人走出了一条路来。各有心思的三人没发现,就在不远处,韩梅和韩音音躲在柴堆后面看着他们往县城的方向而去。 韩音音问韩梅,“那个小乞丐是谁?他们要去哪?” “不知道,看样子是要进城。”韩梅回答。 “进城?不行,我们得跟上,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韩音音犹豫,“好远的,雪才刚化,我不要去,再说了,等她回来了,我问问她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跟着呢,要跟,也是光明正大的啊。” 说完,她转身走了。 韩梅脸色有些不好,尤其是听到‘偷偷摸摸’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她做的事就是偷偷摸摸的一样,那她偷偷在三少爷面前说韩雪儿坏话的时候怎么不说偷偷摸摸的了?哼! 韩梅拍拍身上的衣服,想到她家里的那件好料子,她也要回去让爹给她买一身不可。 一路上都没说话,韩凝雪绞尽脑汁在权衡利弊,在五百两银子跟前,是银子重要,还是安全重要,万一那掌柜的不敢报复她呢?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老板又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是本性,万一他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一想到早起韩文耀一身是血的躺在雪地里的时候,她觉得,钱没有人重要! 靠近破庙,韩凝雪停下,“文耀哥,你去后面望风。” 第18章连环计谋你想多了…… 韩文耀望着她,一动不动,直看得韩凝雪心底发虚,才移开目光,“你别想支开我。” 说罢,便先一步往破庙走,韩凝雪赶忙跟上。“我没想支开你,总得有人望风不是?” “张沽自会安排人去。” 有一瞬间,韩凝雪觉得,韩文耀长大了,心思竟然也变得缜密起来。 破庙仍是先前那个破庙,里面供品一个也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菩萨的雕塑,就连先前跟张沽在一起的小乞丐们也不见了踪影,韩凝雪看了一圈,问,“人呢?” 韩文耀耳朵一动,不待张沽开口,指向石像后面,“在那。” 三人转到石像后面,徐老板被他们捆成了粽子,倚着石像坐着,眼睛被蒙住,嘴也被塞了起来。 “把眼罩摘掉吧。” 张沽上前,摘下眼罩。 当光明一下闯进眼里,徐老板眩晕了一下,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见到韩凝雪正站在他面前,又臂环抱着,嘴角着奇怪的笑,那笑,在此刻,颇显诡异。 他打了一个寒颤,不止是因为冷,还有她身后那个不动声色的男孩,那眼神仿佛在说,若敢乱动,要你狗命。 他吞了吞口水,把求饶的话咽进肚里。 从被人绑着开始,他就在想,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财?那还好说,为了人命,他只有骗骗来当东西的人,多赚一些银子,没得罪过什么,啊不,前几天他还接了一个成色上上品的手镯。 有了这个线索,所有的一切,他都想通了,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孩,手里会有这样上好成色的手镯,为什么偏就到他那去当东西了,一定是因为他太老实,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所以才被人盯上,他呜呜叫着,挣扎着。 韩凝雪指指他,“给他把嘴里的布拿出来。” 一松口,当铺老板呜哇一声,就差当场哭出来了,哭起来太丢人,更何况是在三个小孩面前,他生生的忍住了,调整了姿势,朝韩凝雪下跪。 “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一家吧。” 一看他这态度,韩凝雪乐了,“徐老板这是何意啊,我可没有要害你们一家啊,你这话,倒是叫我听不懂了。”她还没装腔作势呢,他就先萎了,这也太没意思了,想来一定是被墨语吓的。 徐老板一听,这可不像是不害他们一家的说法啊,“小姐,您想要什么,您只管说一声成吗?您别这样玩我啊,我知道您身后在县太爷,您京里也有人,您实在犯不着为难我们,再说了,我也没得罪过您吧?” “是没得罪过,只是,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呢。” 本来,她都没打算要了,反正有那几百两,足够韩文耀上学考试的了,可是,他认错态度这么好,她要是不要,都对不起他。 徐老板听到她只是来追债的,自认倒霉,“您给我松绑,我给您拿成吗?” 韩凝雪摇头,“算了,你还是直接告诉我,银票在哪好了。” 徐老板交待以后,让韩文耀去拿银票,她则蹲在地上,靠近徐老板,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问他,“墨语姑娘可有问起过我?” 徐老板一听,眼睛转了半圈,生生停下,这小姑娘太聪明了,这样大的局,他倒不知道是她一手计划的,又或者,只是计划中的一小环,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一想到他们都是京里的人,心思深沉似海,忙摇了摇头,摇完,他又点头,坦白能活,“问,问了,她问来当镯子的人是谁,我就说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还问,可见过她?我说没有见过。她又问,长相怎么样,我,我说给她听了。” 说到最后,他几乎就同蚊子哼哼一样,直至消音。 韩凝雪敲敲下巴,看来,今天不方便再去县城了,“她可还问起过别的?” “没有了。”他当时都快给吓死了,问了他肯定记得一清二楚。 “真没有了?” “有,就是让我什么时候见你了,把你留下。我发誓,我真没这样的想法,我若是有,我何必逃呢。”这些京里的大人物,他一个也惹不起,这小孩身后,必定还有什么人在后面看着,什么都不如他的命金贵。 见韩文耀回来了,她朝徐老板一笑,“徐老板,你还真是命好,没说出什么别的话,你们这一家老小的命,算是保住了,你走吧,记得,走得越远越好,无论是谁问起,就说不知道。知道吗?” 徐老板点头如捣蒜,“一定,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身上绳子一松开,徐老板连滚带爬,跑到马车上,命人赶车,飞一般的逃离这里。 韩凝雪把金氏给她的银子拿出来,交给张沽,“县城我最近是没办法去的,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放心吧,一定帮您办妥。”张沽恭敬的接过银子,一溜烟的往县城跑。 等到人都走光了,韩文耀把银票递过来。 拿到银票,韩凝雪笑得眉眼弯弯,一抬头,对上韩文耀深沉的眸子,她吓了一跳,那眼神,太过陌生,也太过可怕,令人惴惴难安,她咽了咽口水,“文耀,哥哥?” 韩文耀身侧的手,又握又松了好几次,最终松开,“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啊?” “嗯,那镯子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救了江夫人一命,不应该要这么多银子,五百两,已经够多了。” 韩凝雪拿着银子,低下头,眼泪含在眼眶里,将落不落。 他不懂的啊,他若是知道前世自己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他还能说出这番话吗? 韩文耀并不觉得自己错,但是看着她那红通通的鼻尖,还有挂在眼睑的水珠,忽的心疼了,“好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我不说你了。” “文耀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的,我都有听,我会把剩下的银子都给江夫人的。” 韩文耀也很迷茫,他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他昨天问过娘亲,她说,做人要知足,他们能过得了这个难关,就要心怀感激。 他不知道,只知道这样多的银子,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韩凝雪见他脸色不好,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文耀哥哥,我冷。” “唉,我去生火。” 许是火的原因,也许是人的原因,他脸上的冰霜逐渐退去。 “雪儿妹妹,虽然这些银子,对我们来说,可遇不可求,但是你要相信我,以后,我会挣到更多的银子,比这还要多,给你做嫁妆。” 嫁妆?一想到这个,韩凝雪高兴了,心里像漫起了蜜糖,“我信你。” “嗯。”韩文耀面无表情的拔了拔火,火光明灭,温暖了胸口。 等到张沽回来,韩凝雪直接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张沽,叮嘱他找个地方住下来,买一些地,带着这几个孩子,好好生活。 剩下的四百两,她交给了江夫人,韩文耀就在外面看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第19章认义女送毒酒的那种么 江夫人看着那四张银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赞许,嘴角的笑意温柔且美好,她温声问她:“为什么给我?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素手轻轻一推,四百两银票又推到了她这边。 韩凝雪瞥了一眼门口,抿唇,“太多了。”在两不相欠的情况下,她救她一命,收多少都行,只要韩文耀高兴就好。 江夫人眼底含着笑意,“你真不要?这四百两,可是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挣不来的。” “真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要了很多了,还自作主张的帮您捐出去一百两,您不怪我就已经很好了。”说着这些话,韩凝雪有些想吐,想当初她这话简直每天都要说上好几回,这种日子,这种低人一头的姿态,她受够了。 为免被她看出端倪韩凝雪低下了头,而江夫人则以为,她是被家人训诫了。 “那就捐了吧,捐给韩家村,办一个学堂,家韩家村,有你这样宅心仁厚,又善良的姑娘,想是其他人,也同你一样。” 明明是极好的主意,明明是在夸她,明明,是为了韩家村。可一想到整个韩家村要和江夫人扯上关系,韩凝雪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要在这里有她留下的痕迹,就好比在她心上划了道口子,更别说,以她的名义在这里建一个学堂。 那学堂建好,必定会署上她的名字,这就好比扎在她心上的刀,长在她心口的刺,拔也拔不掉,消也消不下,更加的令她难受。 站在门外的韩文耀双手一紧,学堂,如果建在韩家村,那韩家村的小孩们就都可以上学了,将来…… “夫人,我们这里有学堂的,虽然路有点远,但是还是很方便。您这样有钱,不如多救济一些需要它的人,今年的冬天这样难捱,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温饱不济。” 她拒绝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江夫人在韩家村留下一丁点东西,包括记忆。 江夫人内心在啧叹,好一个明事理的女娃娃,她卷起银票,叹:“不如,我收你做义女吧?” 义女?送毒酒的那种么? 韩凝雪微微打了一个寒颤,是自己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她产生错觉?呵,她可不想再叫她一声娘,再让那个好听的词,变得恶心。 “我怎么担当得起,这不成,这不成。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韩凝雪慌慌张张,迫不及待的离开,在江夫人的眼里,却变成了,她诚惶诚恐,她笑,“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再胆大心细,也是经不住事。”若是经她调教一番,必定在京城数得上名号。 事实上,韩凝雪却是恨不得快点逃离她,一路跑回家的。 一到家,她就砰的一声关上门,金氏正在屋里绣花,一针直接扎进指腹,痛得‘嘶’了一声,忙放进嘴里,还来不及训她,就被暖香扑了满怀。 韩凝雪跑过去,不由分说的抱紧她,“娘,我不想和你分开。不想和爹爹分开,更不想离开这里。” 金氏捏捏指肚,把那一滴血擦掉,回身笑着将她拥在怀里,往上带了一下,韩凝雪顺势坐到床上,钻进暖乎乎的被窝里。 “没人要和你分开啊,谁都不会和你分开,是有人说了什么吗?”没人发现,此时她问话的声音,有多么的小心,生怕被人发现一丝不同。 韩凝雪安心的伏在她怀里,吸了一口气,这是独属于她母亲才有的味道,嘴角微弯:“江夫人想认我做义女,可是我不想,我只是娘一个人的女儿,不要再叫别人娘,叫别人爹。” “噢,原来是这个啊,不过是义女,不想认就不认,就算认了,你还是娘的心肝宝贝啊。” “才不是呢。”韩凝雪一脸认真,“您也看到了,她什么身份,穿的那样好,戴着金首饰,样式又是我们这里没有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富贵人家,多的是阴险狡诈,万一您女儿我被人利用了可怎么好。” “你怎么能这样想人家,我看她温婉和善,不像会利用别人的人。” 韩凝雪皱皱鼻子,极不认同。 韩宗正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韩凝雪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不由想着,世人只看眼前的浮华,却没能看到浮华的背后,是无尽的险象环生。 他推开门,“我觉得雪儿说的对,人家是大户人家,我们小门小户,何必去攀那个热闹,过好我们自己,这才是重中之重。” 金氏一向没主意,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安稳的过日子最好,也不坚持,便答应下来。 韩凝雪高兴了,使劲往金氏怀里钻,汲取心中所要的温暖。 想当初,她满怀希望随江夫人离开这里,离开最疼爱她的爹娘,去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无人信她,最终惨死狱中,只怕尸体都是他们收的,她真的无法想象,当初他们见到她的尸体会是什么样。 这一世,她不会再离开他们了,她要好好的守着他们,做他们最乖巧听话的女儿,孝顺他们,让他们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来报答他们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婶子,你在纳鞋呢?真好看,雪儿在家吗?” “在呢,在屋里呢,梅子的嘴可真甜。” 韩凝雪刚在金氏怀里玩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韩梅的声音,她又来了,真烦。 “娘,我好累啊,不想出去玩。” “那就不出玩,就在屋里,你躺着,我去拿点瓜子来,你们边说边玩。” 无法,韩凝雪只好起来,她可不想再让韩梅占她的便宜了,“娘,我突然想出去玩了。你坐着吧。” 韩凝雪快速的从她腿上下来,跳下去,蹬上鞋子就往外走,金氏看着那活蹦乱跳的身影,无奈笑了,笑过,眉间又聚起一丝愁绪。 整个韩家,每一房,最少都是三个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尽管疼得跟手中宝似的,早晚免不了要嫁人的一天,若是遇到一位良人,这一生便顺顺当当的过去,若是不能……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中一痛,她膝下无子,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又没办法给她撑腰,她忍不住双手合十,默念几声阿弥托佛,求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锦绣良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韩凝雪一出门,就看到正要敲门的韩梅,率先笑开了,“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才从床上下来,我们出去玩吧?去你家。” 第20章收徒 去她家?她家里刚炸了绿豆丸子,就她妈那实诚样,一定要抓给她吃的。 韩梅笑了笑,“刚刚我和音音一起来找你,你没在家,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韩凝雪点头,“好啊。” 见她同意了,韩梅想要抓她的手,仍像平时那样,谁知韩凝雪在她之前放进口袋里了,她只好伸手去挽她的胳膊。 韩凝雪一让,“你走前面吧,这路不好走。” “啊,哦。”韩梅踩着平日里大人们踩出来的脚印往韩音音家里去。 一到韩音音家门口,韩梅就叫开了,“音音,我和雪儿一起来找你玩了。” 韩音音欣喜的打开门,“你们快进来,今天三少爷来了,没找到你,在我们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带来了一些柿饼,还有点心,让我们一起吃的,我一直在等你。” 韩凝雪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韩梅总往她家里跑,原来是算准了三少爷要来,来蹭吃的呢,当然,也不全是,若能嫁给三少爷,她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 不过,三少爷曾经说过,他只喜欢自己,可惜,前世自己随着江夫人离开了,他自然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了。倒是吃到了韩音音这块天鹅肉。 后来,听韩梅说,韩音音过得很不好,三少爷始终念着自己,弄得韩音音时常和他吵架,韩音音还在全村人面前抹黑自己。 到底她是丞相之女,没敢过分,但可以想见,韩音音的日子,也是水深火热。 前尘往事,一概不计,但求她们,知难而退,不要再做出对她不仁不义的事,否则,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 韩凝雪笑着进去,正要和韩音音的母亲打招呼,她一个眼神看过来,韩凝雪怔了一下,她好像在警告自己什么,随即掩下来,微笑道:“大娘,您做衣服呢,这手真巧。” 韩音音的母亲姓张,但是和韩文耀的母亲不是一个村的,她略长,眉眼锐利,只是一笑起来,那锐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因此,平时也没人敢惹她。 此时,她在笑,笑得让人看不出一丝真切的意图,“雪儿,快过来,音音和梅子都念叨你好多次了。对了,听说你在韩章家闹得挺大,女孩子嘛,就不要参与那些大人的事,安安静静的绣个花,做个女工多好,你说是不是啊?” 韩凝雪微微咬唇,嘴角溢着笑,等着韩音音,韩音音极识趣,立马岔开话题,“娘,你提这做什么,雪儿,你来,看这点心,我可给你留着呢,这干果,嘿,我吃了一个,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啊,他来了你家,自然是送给你的,你肯给我们吃,我当然开心了。” 韩音音笑着指着她,“梅子,你听听,她居然会和我们客气了,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哪次三少爷来,不是她主张分着吃的,每次还都是自己挑最大的那个。哼!” “哪有,雪儿也不是一直都这样,有时候也会把大的给我们啊。”梅子不动声色的护着韩凝雪。 “是啊,是啊,那只是她不喜欢吃的。” “音音。”梅子善意的提醒她。 韩凝雪静静的看着她们说,轻轻咬了一口点心,甜,却也太腻了,做的不好吃,比起丞相府的差远了。自从入狱之后,她对点心这些,早就爱不起来了。 她只咬了一点,便放下了,只拿了一个柿饼慢慢的吃着。 “那这次我不吃了,只吃这一个。” 韩音音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别啊,我开玩笑的,没那个意思,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是啊,我是真不喜欢吃,我也不喜欢到处玩。”既然她不想再和她们纠缠在一起,她准备提前说开,就在这有外人的时候,说个清清楚楚。 “我爹要收文耀哥哥做徒弟,教他打猎,我也要学着打猎,最近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玩了,还有,我奶奶说了,要我多和文耀哥走近一点,说邻里之间,就要相互帮衬,我走了。” 她说走,就真的走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干脆的很。 韩梅和韩音音听完,只知道,韩凝雪变了,最大的可能是她生气了,不想和她们玩了,连忙穿上鞋子追她。 而坐在对面的张氏,听着这话,总觉得刺刺的,刺的她心里难受,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冲她说这种话,难道是在说她不和邻里相互帮衬吗? 她气得把衣服往篮子里一扔。 韩音音追到外面,叫住了韩凝雪,“雪儿,你是生气了吗?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我的时间不多,不够用,我要学的东西也有很多,不想再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了,音音,女孩家,早晚要嫁人,有个一技之长,总是有个消遣,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傍身,梅子,你也是,如果用这个时间,多学一点东西,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能养活自己,不必再靠别人。真的。” 韩音音扁了扁嘴,似乎有些委屈,韩梅脸色也有些不好,以后,以后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都好好的,她难道在暗示自己以后会被休回家吗? 韩凝雪也懒得解释,转身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们,我要学打猎了。” 听不听,是她们的事,反正,她不会再多管别人半点闲事了。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韩音音和韩梅两人站在风口里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相视一眼,“她一个女孩子学打猎?你信?” “信啊。”韩梅点头,“韩四叔就她一个女儿,可不就是当男孩子养的嘛。”又不像韩音音,她家里条件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手养的白白嫩嫩的。 “可女孩总要嫁人,学这个做什么,打猎又危险,梅子,走,我们回去吃点心去。” 韩梅望一眼韩凝雪的方向,第一次拒绝韩音音的邀请,“要不改天吧,我回家跟我娘说一声,我娘也说过,韩四叔打猎很有一手,想让我哥学呢,我改天再来找你啊。” 见韩梅也走了,韩音音气得跺脚,“什么嘛,不就是打个猎吗,有什么好学的。你们不吃,我自己全吃光。哼。” 听说韩宗要收韩文耀,教他打猎,其他三房的人开始动起了脑筋。 人虽然不同,但是方向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老四一个。 第21章惦记他的身家 韩凝雪早晚要嫁人,不再是韩家的人,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儿子,过继给他一个,就能得到一房的财产和分地,别提有多划算了。 老大家占了大头,老太太和已经过世的老爷子都是他的,心思动的最厉害的,就是老二和老三了。 能不能得老四看重,就看这次能不能把儿子送到他手里了。 这事,老太太也自有考量,选谁过继给老四,也是一个大事。 所以,这天晚上,老太太叫齐了四人,开了一个小会。 老大作壁上观,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有太老太太让说的时候,才表个态。 老二家的也是在等着老太太裁决,只有老三家的。 “娘,我觉得这要收,就要收个机灵的,有力气,咱们家,我看韩德就很有力气。” 这还带自荐的?老二媳妇一听,推了一把老二,老二闷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趁着老太太问韩宗的时候,老二媳妇抢了一步,道:“娘,我们家韩杰也不错啊,他可机灵了呢,跑的也快。” “老四,你的意思呢?” 他?他哪敢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打着给韩凝雪找个娘家人的理由,他也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了啊。其实,谁不知道谁的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呢。 老太太的意思,自然是不肯家产旁落了。 “我听娘的,不过,娘一定要公平一些。” 老太太也同意,“既然这样,教一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就让愿意学的,一起收了,一家挑一个,你们商量好,明天就拜师。” 韩宗一回去,闷就就躺下了。 金氏发觉得不对,推了推他,他烦道,“别问,睡觉。” 不问?那她能睡着了?他不让问,金氏就不问,但是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她脱了鞋子,往他怀里钻,钻着钻着,就开始不老实了,韩宗眸底一暗,低头咬到她的唇上。 事后,韩宗揽着她的腰,轻揉的捏着,金苹软软的趴在他的胸前,抿着嘴角笑。 “你今天有些不高兴,是娘说什么了吗?” “嗯,还不是老一套,说是给雪儿找个依靠,还不是惦记我那点东西,其实,东西不值什么,但是这种算计,我却极不喜欢。” 金氏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心中更是无限悔恨,“都怪我,是我不好,不如,不如,你……” “怎么,你又拿娘说的那一套劝我?”他冷哼,“别人说,我可以生气,可是你说,我是真的要动气的,什么纳妾,我就不信,你天天看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心里能痛快了。”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到了胸口上的湿意,他直接将人翻过来,捧着她的脸。 月光洒在窗户上,透过窗户,照在屋里,照在她的脸上,姣姣如月,清冷如水,如画的眉目,让人怜惜。 “苹儿,你记着,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多的,都是身外物,试想百年之后,只有你是和我躺在一处的,那轮回的苦,也是只有你陪我去尝,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否开心,我们的雪儿,是否开心,这就足够了。” “韩宗,这辈子遇见你,我这是烧了多少的香啊,你一定是天神赐给我的。” 月光下,两人拥在一起,沉静的睡去。 韩凝雪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悄悄翻了个身,枕边的泪,早已浸湿了一大块。 当年的她,到底是有多傻,放着这样好的爹娘不要,偏要去追那虚浮的荣华富贵。 第二天,日头正好,韩梅的哥哥韩东东也带着礼品过来拜师,老太太笑眯眯的接过来,让他一起收了。 心里盘算着,这短短几日,她的手里,起码得有近二两银子的进账,足够过个好年,再杀上一头猪了。 韩凝雪在旁边看着拜师仪式,心里想着,在韩家,论资排辈,她算是第十三,后面还有三个,都是小豆丁,还窗着开裆裤呢,话都说不清。 眼前这几个,都比她大,她又成了最小的了,唉,不过,能天天见到韩文耀了,倒是一件好事,她嘿嘿笑着,看着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孩。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韩文耀莫名的添了一丝成熟的男儿气概,不仅背挺得直了,就连脸上,也显出稳重的神色来。 拜师仪式完毕,韩宗正要起身,韩凝雪也敬了一杯茶过去,韩宗不解。 “爹,我也想学。”韩凝雪笑着往前递,韩文耀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微微笑着。 韩宗差点就下意识的答应了,伸出的手,愣是中途停下。 一想到她那如花似玉的脸,在林子里被树枝挂伤,那葱指般的手,拉弓时,磨出了一手的泡和茧,他就心疼的不行。 “不行。你就跟着你娘在家绣个花就成了。” “爹,我想学嘛,反正多我一个不多。”韩凝雪不肯离开,又往前走了一步,逼他答应。 韩宗看向金氏,不等金氏说话,老太太开口了,“学什么啊,都是男孩子玩的,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待在家里,马上再过几年就要相看人家了,好好的保养着。” “爹啊,奶奶要我嫁人呢,我才多大啊,大姐还没说人家呢。” 老太太不知道,每次韩宗听到他家里人说亲,嫁出去一个女儿时,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想到自己女儿出嫁,就跟挖了他的心一样。 这句话,真的戳到他的肺管子了,他一伸手,接过来喝了,“学就学,反正学着玩,我还不信你真能吃得了苦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喊累。” “知道了,爹。”韩凝雪笑得开怀,她就知道,只要一提起这个,韩宗定会答应。 老太太气得心头一梗,“老四,你就是要跟我作对。你就惯着她,宠着她吧,看她嫁了人,你还能跟过去不成?” “跟过去,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们就在她旁边盖个房子,早晚能见。”韩宗若有所思,似乎还真有这个想法。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拒绝了其他三房想要继承他家业的心思,最重要的是,他要告诉众人,只要有他在一天,他的女儿,谁也别想欺负了。 金氏也暗暗抿着嘴笑,一脸幸福。 最开心的,莫过于韩文耀了,拜师完毕,他第一件事就是叫韩凝雪,“雪儿师妹。” 他终于,和她更亲近了,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雪儿妹妹。也不会有人说他是故意巴结韩凝雪了。 韩凝雪也挺开心的,她有更多的时间和韩文耀一起了。 而另外几个人则带着父母的期望,取得韩宗的信任和好感,各自暗暗较劲。 江夫人的病渐渐的好了,自从那天她提了要收韩凝雪做义女的事,韩凝雪明显来看她的次数就少了,在她决定要走的前一天,韩凝雪被老太太抓着进了江夫人的房间。 第22章终于走了 老太太将人往屋里一按,“夫人,你可得帮我劝劝她,这几天跟着他们几个人,跑得跟个皮猴似的,一点没个女孩样。” 江夫人抿着嘴笑,现在她已经完全好了,只是仍然觉得外面冷,不肯出屋,几个人就围着炭炉说话,金苹一脸无所谓,反正韩宗说了,只要雪儿愿意,谁都改变不了。 “听说你跟你爹学打猎?学的怎么样了?” “夫人言重了,我哪里是学,我那是玩儿,我主要是看哥哥们学,给他们捡箭罢了。”说起这个,她还是很不爽的,明明别人都练箭了,只有她,连射都射不远。 江夫人看她脸颊鼓起,十分可爱,忍不住笑了,喊她,“你往前来。” “做什么?” “你来啊。” 老夫人在后面推她一下,“让你去就去,以前没见你这么木讷,都是跟那些男孩子混的,可别再跟着学了,夫人可得好好替我劝劝她。” 江夫人笑着,并不应声只是将她拉到旁边坐了,然后从头上抽出一根金簪子,插到她的头上。 金苹慌了,“夫人,这……” “女孩家学打猎倒是没什么,我在京城的时候,皇,呃,听说皇家围猎,也有不少女子呢,只当是个玩意儿吧。”她将人转过来,赞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一看,漂亮多了。” 老太太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这可是金子做的啊,纯金呢,上头那一点,可有她手指头粗,上面木兰花样式的,还刻着她看不懂的花纹,她给她梳头的时候,可摸过呢。 韩凝雪似有所觉,摸了摸头发,还没摸到,江夫人就把她的手按住了,“戴着它,好看。” 韩凝雪仍然把那金簪拔了下来,推回去,“夫人,这,这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算不得什么,你只管拿着就好。” “不,这我真不能要,您拿回去吧。” “给你,就是你的,若不是你的爹娘只你一个,我可真想跟他们要了你,带去京城呢。”江夫人颇觉遗憾,“这个簪子不单是给你的,也是给你们韩家的,若是你们韩家有难处,或是要进京,都可以拿着这根簪子去江府里找我,我自会相见。” 韩凝雪诚惶诚恐的收下了,不收下不行啊,她这样诚心诚意的给,不要才是傻子。去找她?呵,还是别想了,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金苹看着,也有些开心,有这金簪子做嫁妆,也算是极有面子的了,任她们拼了命的挣,也难挣到一半的金簪子。 给完金簪,她让老太太准备纸笔,老太太高高兴兴的回去拿了。 很快,纸笔拿来后,江夫人在纸上写了一些字,然后一式两份,装进信封里,一封给韩凝雪,一封给了韩文耀,“你们两家,若是以后遇到困难,或是进京赶考,可拿着这个拜贴,投到江大人门下。” 别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老太太可是清楚的很,这就是说,若是她们家的人考上秀才,他就能去江府,江府的人会给他找个事做。 若是搭上这根线,他们韩家,可就真的要发达了,这真天赐的好机缘呐! 韩文耀谢过之后,把信收起来了,自觉的和韩凝雪站在一块,老太太好欢喜的把信放在胸口上捂好。 他们还在和江夫人说着道别的话,他们两个就出去了,韩文耀悄悄问韩凝雪,“江夫人来头真的很大?” 韩凝雪疑惑的看他一眼,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没见过她身上的布料是哪一种,更不知道她手上的金簪花纹代表什么,她悄悄的把金簪拿起,指着上面的一个小花纹让他看。 “这里,像不像凤凰?” 韩文耀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些像,再一联想,这世上,能戴凤凰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还真没几个能戴得起的。 他叹了口气,让她收好。 一回到家,韩凝雪就跟着老太太回屋,笑眯眯的把金簪子递到她手里,老太太爱不释手的拿着看,一会对着烛光照,一会又贴在脸边,感受着金子的温度,爱惜的不行。 “唉,没想到啊,我活了大半辈子,临了,托了你的福,竟也能有这样的好物件了。” “奶,要不我帮您戴上,你照照镜子?” “去去去,你胆子越发的大了,连你奶奶都敢打趣了,我七老八十了,戴这个做甚,扮鬼呢?”她嘴上说着不戴,可那全身的肢体动作,没一处不在表达着,我戴上一定美极了。 韩凝雪也不打扰她,悄悄的退出来了。 回到房间,韩凝雪抱着金氏的胳膊撒娇,“娘,我把金簪子给奶奶了,以后我一定给你也买一个,比这个还大,比这个还漂亮的金簪子给你戴。” 金氏心里正不舒服呢,她当然知道老太太叫她去做什么,一想到人家给她女儿的,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给抢走了,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 听到她这样一说,心里倒熨贴不少。 “我戴什么倒是无所谓,就是你,那日后可作嫁妆的,你,唉。” “我有娘亲的爹爹的疼爱,这就是最好的嫁妆了。” 韩宗正想着怎么跟老太太把东西要回来呢,一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也乐开了花,“雪儿,你告诉爹,那簪子,你真不想要?你要是开口,爹可是有办法给你要回来的。” 韩凝雪坚定摇头,“爹,您可千万别要,我能是那见钱眼开的人么?我能是那见了金簪子就走不动道的人么?” 韩宗笑着点点她,“你个小机灵鬼,放心吧,你奶也不会乱用,早晚要给你做嫁妆的。”是她的,谁都别想动。 她无所谓,嫁不嫁妆的,她不在乎。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凝雪就被老太太给抓起来,去给江夫人送行了,虽说这些天没少人往她跟前跑,她走的时候,还是没有跟任何人说。 只有他们两家人知道,张氏如今病情也好了一些,能顶着夜色出来了,她身边的韩小妹也正困顿着,眨着迷蒙的眼色,望着江夫人。 江夫人看看她,再看看韩小妹,怜惜道:“天这么冷,哪值得再喊她们起床呢。” “您这一走,不知道何时再见呢,让她出来送送,雪儿,把昨天做好的点心给夫人拿来。” 韩凝雪眨着泪眼,差点就哭出来了,心想,可算是走了,面上笑嘻嘻的,“夫人,这是我奶,特意给您做的,大半夜就起来了呢。” 第23章雪凝天地精华而成 老太太咳了一下,掩饰不住的笑,“这孩子,哪有半夜,就早了一会儿,还热乎着呢,你说早早的走,我都来不及给你准备什么,还好,张妮给了我一些细面,教我捏几个花样,你可别嫌我手笨。” “怎么会呢,这些日子劳烦老太太跑前跑后,是我该谢您才是。” 她欲行礼,老太太和张氏连忙将人搀起来,“可不敢这样,都是女人,帮谁一把不是帮呢。” 几人客套了一番,江夫人笑着揽过韩凝雪,刚要拿帕子擦擦她的脸,却发现韩凝雪猛的往旁边一让,好像很抵触自己似的,金苹忙道:“这孩子还迷糊着呢,穿衣服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哎,难为你了。”江夫人拿帕子给她沾了沾脸,这次她没有再退,江夫人松了口气。 就在昨夜,她刚入睡,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韩凝雪的锁骨处有一个暗红色的蝴蝶胎记,和她那个丢失的女儿的,一模一样。 梦里的韩凝雪朝她微笑着,喊她娘,她高兴的抱着她,泣不成声,答应要给她好的生活,可一转眼,韩凝雪就消失了,她到处找都找不到她,口口声声喊着雪儿。 一觉醒来,是张氏在她床边喊她,问她是不是要见雪儿,她摇头,到底存了疑心,问她,“韩雪儿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张氏想也没想的就说,“没有,哪有什么胎记啊。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要不怎么叫雪儿呢。” 她不甘心,又问,“你可亲眼所见?” “这是自然,我还抱过她呢,浑身上下,没我不知道的。” 她松了手,摇摇头,让她回去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想,若是她,那得是什么样的缘份呢,她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到头来却救了她一命。 随即又觉得自己得了癔症,见着一个小孩就认为是自己的女儿,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可是此刻,她彻底抛下了那个想法,若韩雪儿是她女儿,她不该和她这样生疏,天生的母女血缘,也不会如此。 抛开这些,她还是极喜欢韩雪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韩雪儿对她防备极重,但是一过了那个劲,她又和自己亲近的不得了,大抵是还小吧,心思重,不然,也不会宁愿拿着她的镯子当了,也不去找墨语了。 她握着韩雪儿的手,极为不舍:“雪儿,我没什么好送你的,不如,再送你一个字,雪,凝聚天地之精华而成,不如就叫凝雪,你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我就觉得,雪儿太俗气了,这加了一个字,就不同凡响,是个好字。”老太太哈哈笑着,越发的觉得她们才是母女。 而金氏也这样觉得,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碍事了,尤其是她们长的像,金氏心里更不舒服了。 “爹,您觉得呢?”韩凝雪试图让他反对一下。 “行,当然行。”韩宗没有反对,毕竟,他也认为,雪儿就是凝聚天地之精华,才在那样大雪的天气里,将她送到他们面前的。 韩雪儿内心失望,面上却笑意盈盈,记得前世,她这个名字,可是去了江家才改的,虽然足见慎重,可到底,缺失的愧疚仍然不能让他们完全的信任她,或许,身在官场之中,他们本就生性凉薄,不拿人命当回事。 然而,江夫人对她,满心满眼的不舍,走时,还抱着她,好像离了她,就像是将她的心离了一部分似的,就连其他人也觉得活像个拆散一对母女的侩子手。 一坐上车,那分抽离感,忽的就变成了撕扯感,更明显一,她心底空空的,不痛,却难受,到底不舍什么,她不知道。 倒是韩文耀,看着她那磕睡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好玩,“我还是觉得雪儿好听。” “真的?那你以后还这样叫我吧。”韩凝雪眼睛一亮,笑着对他说。 韩文耀点头,“好的,雪儿妹妹。” 韩凝雪呵呵笑了,呼出的雾气,驱散了离别的伤感,心里想着,可算走了。 韩文耀左手揉揉韩小妹的头,眼睛望着韩凝雪的睫毛,她的睫毛很长,正是因为长,所以眼睫毛尾部才覆上了一层霜,轻轻扇动,仿佛翩然飞舞的羽蝶,美丽而又纯净。 马车看不到影子后,老太太领着人往回走,忽的有些怅然若失。如果她能再住一些天就好了,可是,摸着兜里的十两银子,她脸上的笑重新挂了起来。 江夫人走的时候,没人知道,韩宗大伯娘来的时候,一看到屋里冷冷清清的,就跑到张氏屋里问,“江夫人呢?” 韩文耀正在院子里练功,扎着马步,见她拿着东西进来,又跑到张氏屋里质问,嘴角微微上翘,冷哼一声,放下手臂,往屋里走。 张氏只看她一眼,便低垂下眉眼,手中的活计不停:“她走了,怕大家舍不得她,只让韩宗送她,一早就走了。” “走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王氏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难道她估算错误? 韩家那老太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又是送棉被,又是买碳火,必然从江夫人这儿捞到了好处,而韩文耀家,就更别说了,救了她一命,她手指缝里随便漏点,都抵得过他们一家子忙活大半年的。 她还没捞着好处呢,人就走了,她有些动气了,要不是韩家老太太防得严,滴水不漏,她早就把人给弄到自己家去了。 再一想到那几亩地也没了,她的气瞬间就升起来了,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得好好的劝说,努力和她们搞好关系,再说服她,那几亩地还让她们种。 如此计较一番,她脸上挤出笑,把手里的东西往张氏跟前一放,“弟妹,我们早上煮了几个鸡蛋,想着送给孩子们补补,刚刚顺道瞅了一眼,见她走了,这才问你的。你别介意啊。” 韩文耀把这一切都看进眼里,闷声不语,只是低头冷笑。 张氏本不想收,但是一想,这些年,她没少欺她家的东西,害得她的儿子和女儿,吃不饱,穿不暖,养的鸡平白的被她们偷了。 第24章一个鸡蛋 别说几个鸡蛋,一筐鸡蛋也换不来。谁不心疼自己家的孩子。 “那就谢谢嫂子了。” 张氏不说话,继续绣着花。她绣技不错,之前因为病着,没力气拿针线,如今为了这两个孩子,她也要强撑一口气,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不可。 王氏还想再说什么,见她连头也不抬,明显不欢迎自己,她心知,多说多错,还要被人甩脸子,而江夫人又不在,她才不受她的冷脸呢,便起身走了。 她刚一走,韩小妹就小跑着,砰的一下把门关上,又从里面拴起来。 王氏回头,对着紧闭的大门,‘呸’了一声,扭身走了。 韩小妹蹲在张氏身边,眨着大眼,“娘,我不要吃他们家的东西,他们打哥哥,我们不要再让他们进我们的家门了,好不好啊,娘。” 张氏放下刺绣,温柔的抚着她的瘦脸,那脸,连她的巴掌大都没有,两颊深陷下去。 见她又要哭,韩文耀忙道:“小妹,你听话一点行不行。” 张氏摇头,“文耀,小妹,你们把这鸡蛋吃了吧。以后她来,就让她来,她欠我们家的,别说一碗鸡蛋,就是几十碗也还不了,你们也不必记着她的好,娘都记心里了,都有着数呢。” 韩文耀并不上前,“我每天都要做些体力活,早就吃饱了,这些娘吃了吧。” 说罢,韩文耀就走开了,张氏见他这样,心知早上的饭他也没吃多少,拿了一个鸡蛋给韩小妹,“去给你哥,他要吃得多,才能撑起这个家。” 韩小妹拿着鸡蛋,想着韩文耀告诉她,她往后不缺吃的穿的,一定要让娘养好身体,想办法哄着她多吃,便把鸡蛋放进兜里,“我一会儿再给,现在去,哥哥肯定不吃。” 张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韩小妹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先吃,等会儿我再给他热着,放着是会凉的。” 韩小妹点头,利落的剥了鸡蛋,递到张氏嘴边,“这个给娘吃。” 张氏正要推,见碗里还有几个,便张嘴吃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趁热吃比较好,便剥了一个拿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韩凝雪笑眯眯的站在韩文耀面前,手里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喂他。 张氏脸色一变,“文耀。” 韩文耀刚咬了一口,听到张氏叫他,疑惑的看过来。 韩凝雪笑着喊她,“二娘,我奶奶给我两个鸡蛋,我吃不完,让文耀哥帮我吃一个。” 她笑着,张氏倒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是韩凝雪给韩文耀的,小孩之间的事,她一个大人,不好多插手去管,同时,又有些心酸。 别人家的鸡蛋多到吃不完,她们家却连个鸡毛都没有。 “哦,那你们玩吧。” 张氏退了回去,摸到床底下那四十多两银子,暗暗咬牙,即有了银子,就不能让孩子们再吃苦了。 而韩文耀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一口了,韩凝雪气呼呼的站在他前面,“你吃不吃,不吃我挠你了。” “不吃。” 话音一落,韩凝雪手就伸出来了,她先是挠他的腰。 冬天衣服厚,韩凝雪没办法,只好再换地方,改为挠他腋下。 韩文耀扎着马步,伸着胳膊,简直不要太方便了,可是他始终绷着脸,一点也没有受不了的意思,韩凝雪四处看了看,他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还有一个绝招,“文耀哥,要是我有办法让你笑,你就把这一个吃掉,你敢不敢赌?” “赌就赌,我若是不笑,你今天还要给我捡箭。” “好,一言为定。” 韩凝雪绕到他身后,把帽子摘掉,然后把绑在一起的头发散开,捻起一缕在他的耳边扫来扫去。 挠痒痒或许可以忍,但这个,他绝对忍不了,那痒,似有千万条虫子在心里爬,爬得他难受。 他放下手,直起身体,迅速转身,拿着她的手往嘴边一送,大半个鸡蛋咬进嘴里。整个动作,一瞬间完成,看得韩凝雪目瞪口呆。 韩文耀咽下鸡蛋,朝她脑袋敲了一下,“这次算你赢,我帮你捡箭。” 韩凝雪揉揉脑袋,一下跳起来,拉着他就要去练射箭。 才刚出门,就和三少爷撞到一起,幸好韩文耀扶了一把,要不,非得给她撞倒不可。 “王闰泽,你眼瞎啊,我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哎哟,我的头,痛死了。” 王闰泽正要破口大骂,一看撞的人是她,火气立即浇灭,也顾不得自己的额头被撞疼了,关心的问,“雪儿,你没事吧?我,我真没看到。我听人说你来这了,就急急忙忙的来找你了,真没想到会撞着你。” 韩凝雪没好气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嘛。你是来找我的?不是找音音?” “不是,绝对不是。”王闰泽举起三根手指,“我前几天就来找你了,没找到,听说你在学射箭?我也会,要不要我教你啊?” 教她?呵,还真是好笑,想当初,她的箭术,连皇上都夸赞过的,又何需他来教,不过……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可真是太好了,走,我们一起去,我跟你说,我们一共有六个人练射箭,每天都要比赛,看谁谢的多,你今天一定要替我赢了他们。” 王闰泽一听,这行啊,他终于可以在她面前露一手,让她看看他也有过人之处,是不会被什么王大哥,张公子给比下去的。 “好,你今天就等着我给你得个第一名吧。” 韩文耀默默跟着,眉心始终紧锁。 王闰泽的意思,他不是不是知道,他想娶韩雪儿,这在整个韩家村,几乎不是秘密,就连王家也有这个意思,若不是王家准备再往上走走,他们的亲事,早就定了。 但是他却觉得,什么王闰泽,王大哥,张公子,都配不上她,可若要问,这个世上,谁能配得上她,韩文耀还真的认真想过。 没有。 就算以前,他认为张公子读书识礼,但是他却说,女人娶回家,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伺候夫君的。他私心里并不希望韩凝雪就这样被人看轻了去。 而王大哥,除了有钱,老婆孩子都不少了,更配不上了,但是眼前这个,也差点。 明明他待韩凝雪最真心,长相也挑不出毛病,书也读过,可他还是觉得他配不上韩凝雪,具体的,他说不上来。 也许,韩凝雪,真的是集天地精华而成,没人能配得上她吧。 这样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平时练习射箭的地方,韩德他们已经到了。 第25章你喜欢第一那我就争个第一 韩德和王闰泽是好朋友,两人一见面就聊开了,他也知道,王闰泽日后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女婿,所以,他平时也尽量避免和韩凝雪发生冲突。 毕竟,王闰泽可是他们这儿最有钱的人家了。和未来的妹夫处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比赛即将开始,韩凝雪退后一步,微微歪向韩文耀,小声道:“如果今天你是第一名,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韩文耀想到刚刚的困惑,点了点头,“会的。” 既然她想看自己得第一名,那他就一定要给她得个第一回来。 比赛开始,韩宗是裁判,虽然他百般嫌弃王闰泽,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抛开这一因素,他至少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公正对待这次比赛。 比赛规则是,十支箭,射中靶心最多的为胜。 第一支,六支箭齐齐射出,三支射偏,三支射中,韩德眉毛一扬,“韩文耀,没看出来啊,要不要比一下?” 韩文耀无惧应战,“比就比。” 韩凝雪在后面起哄,“文耀哥,你一定要打败他。” 韩德气得直翻白眼,在心里偷偷骂她,“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的动作,没能逃过韩宗的眼睛,韩宗早就在心里想好一会儿怎么治他了。敢欺负他女儿?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呢。 “废话少说,上箭。” 第二支,四支射中,两支射偏,韩文耀依然稳稳谢中靶心。 韩德和王闰泽互看一眼,对了一个暗号。 第三支箭射出,韩文耀的箭被韩德的箭射了出去,王闰泽成功射中。 “韩德,你怎么射箭的,能不能射?不能射退下来,一边练去。” “叔,我能,我能射,我不是故意的。”韩德马上认错。 韩宗却不吃他那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退下来,一边站着去。”正愁逮不到他错处呢,他就给他送来了,可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韩德退下来,站在一旁,韩凝雪走过来,‘啪’的一下拍到他头上,韩德大怒,正要反打回去,一看韩宗,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 韩凝雪得意哼了一声,“叫你吃里扒外,帮着别人欺负文耀哥,活该。” “还文耀哥,我不是你哥?”哪有自家妹子,喊别人哥哥喊得这么亲热的。 “你是啊,可我却不是你最疼的妹子。” 说话间,第三支箭已经射出,韩文耀又射中了,韩凝雪开心的拍起手。韩德撇嘴,“你也不是他最疼的妹子。” “对啊,但是他还是疼我,如果我有什么事,救我的人一定是他,而不会是你。” 韩德真的被气到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救你,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会,到底是我跟你更亲,还是他跟你更亲?” “现在是你,以后就不知道喽。” 韩凝雪懒得理他,跑去韩宗身边,说了什么,韩宗点头,喊韩德,“你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捡箭。” 韩德气得就要朝韩凝雪吐口水了,可他没那个胆子,只能听话的等着他们射箭,射完一轮,他跑去捡,来回几次,已经是满头大汗。 余下几支射完,韩凝雪已经笑了,不出意外,韩文耀胜。 可是…… “虽然韩文耀十支都射中了靶子,但是射中中心点的却不多,王闰泽射中的虽然多,但是却有一箭射偏了,这次就平局吧。” 韩凝雪不爽的撅嘴,“什么嘛,哪有这样算的,刚刚明明是韩德故意让文耀哥的箭射偏了啊,您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明明说了,谁射中靶心最多谁赢的。就数靶心好了。”王闰泽大度的退一步,眼睛看着韩凝雪。 韩凝雪根本不买账,嘟囔着:“本来就是事实嘛。” 韩宗无奈笑笑,重新宣布答案:“韩文耀,五支中靶心,王闰泽,四支中靶心。” 韩凝雪拍手笑开了,“王闰泽,你还说你练过,练的什么哦,还不是比人家刚练的少一个。” 被心上人这样笑,王闰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在她家人面前,他又没办法找补,幸好,他的手下不是个有眼色的,忙跑上来辩解,“我们少爷也才学了几天,只因那师傅只住了几天就走了,提点了一下少爷。” “哼,反正文耀哥哥赢了。”韩凝雪甩甩头发,一扭身,“我还要回家跟娘学女红,就不陪你们玩了。” 她一走,王闰泽把弓扔给韩德,追了过去。 “雪儿,你等等我,咱们去找韩音音玩吧?” “找她?我才不去呢,你想去就自己去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去你们家,我记得你们家做的炒栗子最好吃了。” “你又来占我家便宜……” 远处传来王闰泽的笑声,韩宗黑着脸,看着逐渐跑远的身影,恨不得当场给王闰泽一脚,再大吼一声,“离我女儿远点。” 同时,这种情绪,竟然韩文耀也有,他捏了捏手中的弓,想到她调皮的拿着头发去挠王闰泽的耳朵,就更想揍王闰泽了。 而王闰泽还笑呵呵的跟在韩凝雪身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你看看。” 韩凝雪想也不想,“我不看,你肯定又要送我东西,送来送去就那么几样,我也不要,有的是人等着你的礼物呢。” 她说这话,本没有什么意思,王闰泽却从中听出了不满,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之前有找你的,到处都找不到,韩音音说你去城里了,我想着,既然拿来了,又不好再拿回去,这才把点心给她的,你要是介意,我以后不和她们走那么近就是了。” “谁介意了。”韩凝雪一转身,掐着腰,正对着他,“我才没介意呢,你跟我玩可以,跟她们玩也可以,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介意什么啊。” 这叫不介意?不介意脸红什么,不介意还会生气?明明就是介意。 说不上为什么,王闰泽竟然有些开心,“好好好,你不介意,这个你看看啊,就算不收,看一眼总行吧。” 韩凝雪觉得他可能误会了,越是这样解释,越难解释的清楚,索性扭头往回走,“我不看,你拿回去吧。” “你真不看啊,你看看吧,求你看一眼。”王闰泽毫无原则的在她身边跳来跳去。韩凝雪气极,“打开打开。” 王闰泽欢喜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深褐色打磨光滑的手串,淡淡的草木清香从里面飘出来,令人心生愉悦。 “这些可是我一颗一颗精心挑选,亲手打磨的,总共五十颗珠子,打磨坏了十多个,好看吧?” 当然好看,不是因为珠子好看,而是这份心意。 第26章读书的名额 依稀记得,前世韩梅来找她的时候,还告诉过她,若不是韩音音趁着他在他们家喝醉的时候爬了他的床,两人也不会在一起,他当时还说,以后一定要考上状元,来她们家提亲。 只是,她既然决定日后嫁给韩文耀,那就不能再给王闰泽半分希望,韩凝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就是一菩提手串么,既然是你亲手磨的,为何为不给你母亲,反倒给我,你是觉得我这白嫩嫩的手,就只配戴这样的?” 说着,她露出手,一对银镯子下面坠着四个铃铛,在阳光下发着亮光,铃声清脆悦耳,如同她的声音一样。 拿着菩提手串的手,退缩了一下,王闰泽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的心意,难道还比不上几个臭钱买来的东西?这可是他磨了半年多,手都快磨烂了,不知道熬了多少次夜才赶制好的,她难道也是这等庸俗的女人? “这,这些珠子是我去灵隐寺的时候捡的,磨了小半年,就等着今天送给你。”他语气很是失落。 韩凝雪咬了咬唇,掩下银镯子。 前世,她并不知道这些菩提手串竟是这样来的,前世,她收了,看到这些珠子,她还很开心,心里也想着以后一定要嫁给他。 只是后来认了江夫人,心知与他再无可能,跟江夫人走的时候她说要还给他,他没要,只说让她留着,当个念想。 再后来,她有戴不完的手串,玉镯,身上满是珠光宝气,这个手串,她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等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那手串竟然被她拿在手里,韩凝雪吓了一跳。 “这,我,王闰泽,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王闰泽快速往后一退,扬着得意的笑,“你既然收了,就好好收着,等我以后,用八抬大轿……” “王闰泽,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就不理你了。”韩凝雪气的吼他。 王闰泽心知说错了话,忙捂了嘴角认错,韩凝雪仍是将人拉过来,把手串放进他怀里,脸色涨红,“你记着,我不是不收啊,我只是现在不能收,要是被我娘知道,她肯定要骂我。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送我东西,我又不缺这个,你喜欢到我们这儿玩,你来就是了,可别再送这送那的,不然,就不让你来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想拒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以后会收?” 韩凝雪不理他。王闰泽继续问,问了两遍,发现她耳垂带点红,他笑了,“那我就先放着了,等以后再送给你。”韩凝雪仍然没有说话,他继续说着,“这次我爹也来了,你想知道我爹为什么来吗?” 她才不想知道,能来干什么,还不是和族长村长说明年种地收租的事。 “不想知道。” “是好事,你说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了。” “不想知道。” 王闰泽急得不行,“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我爹说,江夫人愿意资助十个韩家村的人去上学。” “什么?”她停下,眉心一拧,怎么又是她。 王闰泽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是县太爷说的,他也在呢,还说,一个是韩文耀,一个是你们家,你们家四个,其余五个就从韩家村里的其他家里挑。” 韩凝雪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救她的,早知这样,她就该把雪埋得厚一点。 冷静下来后,韩凝雪呼了一口浊气,“罢了,就算是资助一些人,也不一定非得投在她家门下。” 回到家,所有人都聚在正厅,每个人脸上都笑着,交头接耳,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 金氏一看到韩凝雪,就迎上来,跟王闰泽说,“你爹就要走了,派人找你呢。”并把韩凝雪护到身后。 王闰泽还没在她家坐下就要走,有些不舍。老太太一看到他就笑着出来了,这可是她未来的孙女婿呢,可不得好好招待。 在这个家里,金氏也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搁别人,早就休回家了。 “闰泽啊,你爹刚刚还说没见着你呢,他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上屋坐会儿,看这脸冻得,老大媳妇,去泡茶,把咱们前两天刚炒的栗子拿出来。” 老大媳妇正喜得不行,麻溜的跑回去泡茶拿栗子了。 王闰泽推拒了一下,只收了些栗子就走了,还特意和韩凝雪打了招呼。 整个韩家,没人不知道王闰泽和韩凝雪要好,就连王闰泽的爹刚刚还笑着说,“那臭小子,一来就跑的没影,一定是去找雪儿了。” 这话外之音,众人都听出来了,这婚事,就连他本人也点了头了。 这事,在他们看来,不出意外的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正是为此,金氏一见到韩凝雪,就把人拉过来,藏在自己身后了。 王闰泽走后,金氏把韩凝雪拉进屋,只是揉着她的手,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又有不舍,“到底是长大了,我倒宁愿你不要长大。” 韩凝雪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笑着偎进她的怀里,“我哪有长大,还小着呢,还要娘亲抱着呢。” 金氏笑出了眼泪,紧紧搂着她,心肝一样,真不知道嫁人那天,她会不会受得了。 一双手不停的在她头上摸着,满满的怜惜:“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奶奶说,要多给你添几件新衣服,随便你挑,你喜欢什么,只管去挑就是,不用担心别的,知道吗?” “娘,我知道,我也知道江夫人资助的十个人里,咱们家占了四个人,按说一房一个,咱们这一房没有人去上学,所以才补给我一些衣裳的,我都懂,不过,那多出来的一个人让谁去啊?” 要不说她女儿冰雪聪明呢,她还没说,她就知道了。 “那一个没定下来,大约会是老大家的,正好大哥的长孙七岁了,到年龄了,这个时候上学刚刚好。但是老二和老三愿不愿意,这就不好说了。” 韩凝雪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叫。 “三婶子,你在家吗?” 韩凝雪和金氏扒着窗户往外瞧。 外面站着的,正是韩音音的奶奶,他正提着一大条的五花肉,和一包点心,往院子里面走。 韩音音家里,有两房,尽管她家是村长,但是,占两个名额的事,他们还不敢,这不,主意就打到这里来了。 第27章都来抢那一个名额 许是二房和三房的人知道她是来问剩下的那一个名额的事,各自站在门前看好戏,柳氏更厉害,竟然吃着瓜子,吃一个,吐一个,当真成了吃瓜群众。 反正这个名额落不到自己头上,倒不如看好戏。 唯有老大房里,个个看着她像看仇人似的。 韩凝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金氏虽然明白她在笑什么,但想到她的肚子这样不争气,她就笑不出来了。 若是她能生下一个儿子,也不至于…… “娘,你看她,消息真是灵通,就连动作也这样快,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你等着吧,她来之后,就是村长和族长了,就是不知道奶奶怎么应付过去。” 金氏也有些发愁,替老太太发愁。 但是在老太太那,这不成问题,她直接一句,“这第四个是老四家的,我做不了主,你问她吧,她要是愿意,那我是没话说的啊。” 于是,很快,金氏的房门被敲响了。 韩凝雪暗暗赞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个难题,在老太太那,不叫难,她直接回绝,或是打个哈哈,以后再说,都好解决,但是踢到金氏这里,就有些不仁义了。 第一,她可能还是心里怨金氏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让外人盯着这一个名额来找她要,让她难做人了,所以,她借势为难一下金氏。 第二,这个问题给了金氏,一来,她可以说,是尊重她,也博了一个好婆婆的名声。 第三嘛,就是金氏这里了她是真为难,明明膝下无子,放在自己这里的名额却不能要,这也就算了,还要被外人往痛处扎一次。 韩凝雪暗暗赞叹,老太太真是高啊,不过,老太太有锦囊妙计,她有过墙梯啊。 韩凝雪和金氏耳语几句,金氏心里稳住了,赞许的看她一眼。 韩音音的奶奶一进来,金氏就亲热的迎了上去,“大娘平日不出门,今日有空来我们这,可得好好坐一会儿,雪儿,快倒茶,再拿点花生出来,让你大奶奶吃点。” “哎,知道了。” 韩凝雪跳下来,从老太太那里装了一盘花生,老太太想拦她,但一想到她给这个家带来的好处,还有那个王闰泽,她息了声,还拉住她,往她兜里塞了好些个糖栗子。 “这可都是好的,只给你吃的,看奶奶疼你不?” “疼,奶奶最好了。” 韩凝雪笑眯眯的跑回去,然后躲在屋里悠哉悠哉的吃着糖栗子,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她虽然还和韩宗住在一个屋子,但是这间屋子足够大,中间隔了一堵墙,还有一个门,屋里女子该有的,她也有,镜子,梳子,妆匣,一些装衣服的小柜子,就连墙上,也挂了一些布,看起来格外的干净,被子更是又软又新。 在整个韩家,她的东西最多,最好,也最齐全,虽然比起江府里的闰房,虽然是天上地下,但是她喜欢啊。 住在这里,很安心,不用为了比姐妹们表现的好一点而挤破头,用尽心思,她只要笑一笑,爹娘就会把她疼得眼珠子似的,何必再跟别人去抢那一份不值当的宠爱呢。 “苹儿啊,你看你,嫁过来这么些年,一点变化也没有,还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哪儿啊,我都这岁数了,大娘可别取笑我。” “怎么会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打了几圈太极,终于切入正题了。 “按说啊,我本来不该提这个要求,可是我们家长宁和长顺,个个聪明伶俐,记东西又快又好学,这次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若是你们同意,你们就看哪个孩子好,过继到你们名下都行。” 韩凝雪撇嘴对着外面哼了一声,个个都想往她家里塞人,不就是看中韩宗的东西么,没有这个事的时候,怎么不说过继?再说了,过继人会用她家的?脑子怎么长的,觉得自己是村长,就能强制让人家把得来的好处拱手让人了? 哼,想的也太美了。 “大娘,按说啊,我也觉得这样不错,但是,这样大的事,我做不了主,韩宗又不在家,我想着,等他回来了,再给你一个准信。” “哎,那我可等着你的准信了。”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韩凝雪从屋里出来,暗暗抱怨,“都怪江夫人,走就走了呗,还整这一出,免不免费的,谁稀罕啊,让那些人惦记着我们家多出来的一个名额。” 金氏笑着点她的头,“你啊,人家好心,你却这样说人家,你不也说了么,让你爹为难去,看你爹知道了可饶你?” 韩凝雪抿着嘴笑,拿出剥好的,黄澄澄的糖栗子捧到她面前,只闻一下那浑厚的淳香,就令人口舌生津,“娘,有你在,爹一定会饶我的,给你吃。” 金氏点点她的额头,叹笑,“小机灵鬼,连你娘也敢打趣,这糖栗子你留着吃吧,我就不吃了,娘有花生呢。”她指了指桌上的那一盘花生,她是不会再送回去了,老太太给她找刺,她没那么蠢,更不会上赶着讨好她,她只要待韩宗好就够了。 “奶给了我好多,我要是再去,奶肯定还会给,你拿着吃啊,我去找爹去。”她把剥得干干净净的栗子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跑走了。 韩凝雪刚跑出门没多远,家里又来了一个人,赫然是韩梅的奶奶,也拎着刚杀的鸡过来了。 她先是去了老太太屋里,去完,又去了金氏屋里,等打发走了她,老大家的就吩咐人把大门拴上了。 金氏看了,只捂着嘴偷笑,笑过,又心生失落,坐在屋里叹气。 韩凝雪没跑多远,就遇到往回走的韩宗,见他眉心紧锁,大概也猜到了,他可能知道了这件事,还猜到了韩家人会再次动心思往他这塞人。 “爹。” 韩凝雪跑过去,韩宗笑着将人揽进怀里,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王闰泽走了?” “走了,刚刚韩音音奶奶拿了好多肉到我们家,爹,我们快回去吧。” 韩宗刚松了口气,一下又提起来,只听到拿了好多肉,就听出了关键,不年不节的,去他家?怕是打着别的主意。 倒是韩德几个人,一听到肉这个字,眼睛立马放光,暗暗高兴着,心想,又有肉吃了,真好。 几个小孩里,除了韩文耀,没有一个人不羡慕的。 韩文耀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韩凝雪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爹,我去文耀哥家里玩一会儿,一会回去吃饭,你不用叫我啊。” “你别玩得忘记回家就好。”对这个女儿,他真是又想拴在身边,又怕她腻烦,正是贪玩的年幻,他也不拘着她。 看着他们跑远,韩宗脚步匆匆的往家走,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到有人站在门前,提着东西在拍门,他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先前还在背地里嘲讽他生不出儿子的韩兴。 第28章她也来抢 至于韩兴为什么能嘲讽他,当然不是因为他比他有本事,或是家境好,如果生儿子也是一种本事的话,那他确实没得说。 可他这人,整日偷鸡摸狗,唯独不敢在他家作乱,整个韩家村他全摸了个遍,还在他走过去的时候说他儿子多好多好,他揍过他几次,可他还是改不掉,他也懒得再答理他了,如今竟然也有脸来他家。 韩宗冷哼一声,不待他冷脸将人呵开,韩兴就笑着贴上来了。 “韩四哥,你回来了,我正说你们家里怎么光听人说话,就是叫不开门呢。” “你来做什么,有事就在这说了。” 韩兴把手里的东西递上来,讨好的笑着,“以前是我不懂事,得罪了韩四哥,四哥可别怪我。” “我懒得怪你,东西你拿回去吧,我家不缺这一点。” 不止韩宗不喜欢他,就连他身后的小孩看着他也不喜欢,在整个韩家村,没几个喜欢韩兴。 韩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当然知道他不缺这一点,但他来,能是为了这个?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会来求他? 韩宗说罢,韩德就第一个站出来,将他挤到一边,“韩兴叔,你拿这什么东西,从哪偷来的啊?哈哈……” 一听这话,韩兴当即就要翻脸,“说什么呢,谁偷的,谁偷的,谁敢说是我偷的。” 韩宗冷呵,“韩德,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说你韩叔。对了,韩兴,你回去吧,我们还有事,今天不接外客。” 里面的人听到是韩宗的声音,跑过来开门,几个人鱼贯而入,韩兴挤着要往里面去,韩德几个人合伙将人轰出来,‘碰’的一下关上了门,落了锁,笑嘻嘻的往家里跑。 韩兴看着紧闭的房门,对着门呸了好几下,骂骂咧咧的走了。 另一边,韩凝雪和韩文耀一走开,就说起了悄悄话。 “听说江夫人要资助我们村里的人读书,你们家四个,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还有你们家一个,这个人肯定是你,文耀哥,这下你可以不用交束脩就可以上学了,一年二两银子,这下就省了近十两呢。” 韩文耀点了点头,能上学,当然是好事,可是,身为一家的顶梁柱,他若是整日离家,农忙时节怎么办,母亲生病了怎么办,更何况,现在母亲身体虽好了一些,到底还是每天都在吃药。 韩凝雪似是知道晓他在担忧什么,拍拍他的胳膊,“你放心啦,你去上学呢,我就帮你看着你小妹,只要你上学了,二娘就觉得这日子有盼头,就会好好吃药,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再多的语言,再多的承诺,总是苍白,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对韩凝雪好。 韩文耀刚伸手推门,就听到院里传来王氏欢快的笑声,他略感疑惑,韩凝雪却早已猜到了,“肯定是他们家又想要你的这个名额了。” 只一细想,他就明白了,大伯一家,最是见不得他们家有什么好东西,这样机会,他不来抢才是奇怪。 只是,“你怎么知道?” “我们家早就有人去了,你可别心软,人家一说你就信了,白白的把名额让给人家,自己吃了亏,也没见人家说你好。” “我知道。”把他打成那样,他还心软,那不是心软,那是窝囊,废物了。 他轻轻一推,房门开了,韩小妹小跑过来,欢喜的拿着瓜子给他,“哥,大娘给的,还说要把缺的米面给我们送来呢。” 韩文耀并不接,只是揉揉她的头,“你吃吧,我回屋一趟。” 韩文耀拿着弓箭往自己屋里走,韩凝雪则拉着韩小妹,将人拉到厨房,小声教育她。 这个家只靠他自己,太难了,韩小妹也得立起来,不能拖他的后腿,至少,在这个家里,她得学着分清利害关系,不能被人一说,就轻易相信。 她只把王氏来的目的跟她一说,韩小妹就气得双颊鼓起,手里的瓜子一下扔在地上,还一下子把兜里的全都掏出来撒了,还发狠似的往上面踩着,似乎是觉得这样不能出气一样。 “我去把她赶走。”韩小妹气冲冲的往外跑。 韩凝雪赶紧将人拉住,“你急什么啊,我说的这些,你娘不知道?你哥不知道?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了,你们家的米面还在他那呢,等东西到了你们家再翻脸也不迟啊。” 韩小妹吸吸鼻子,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委屈道:“她来的时候还说,要和我们家好好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还给了我好多糖,我都放着呢,我真以为她变好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坏,这么坏。” 韩凝雪忙捂了她的嘴,“可不能哭,你越哭,人家就越觉得你好欺负,就算骂回去也不要哭,知道吗?” “嗯,知道了。”她点头,擦干了眼泪。 她再也不要被别人欺负了,韩凝雪就从来不哭,只有她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她,她也要韩凝雪那样,有人喜欢,没人敢欺负她。 韩小妹把眼泪使劲憋回去,闷头坐在厨房里,一动不动的想着心事。 韩凝雪看看她,又看看站在正屋门外的韩文耀,恍然间,觉得韩文耀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了一套新的,颜色合适,裁剪得当,正是合身,也越发显得他背部直挺,身姿俊秀,已经可以想见,前世见他最后一面时的几分风貌了。 那时,她只顾着伤心难过,却忽略了他,他离开后,她却依然记得,那张俊逸的脸,和那清澈的眸子,透露着对她的关心的爱慕。 韩凝雪悄悄捂着心脏,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韩文耀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微微偏头,两人隔着一扇没有窗纱的窗子,视线相撞,一瞬间,火花四溅。 韩文耀的心没来由的多跳了几下,表情怔怔的,胸口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直撞得他头脑发懵,待韩凝雪移开眼,他才反应过来,也忙瞥开眼,那笑厣如花的脸却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月牙般的眼睛,迟迟不肯消退。 而韩凝雪则羞涩的红了耳朵,那眼神中的意思,她看得分明。 屋内,王氏还在说着,东拉西扯,最后,话题一转,“这些天我们忙着别的事,终于腾出手来了,等到吃过晌午饭就把粮食给你们送来,你可得去我们家好好看着。” 张氏回:“哪值当如此,我身体不好,就不去了,嫂子办事,我放心。” “哎呀,这,好吧,你既然信我,这事,我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把你们这间屋子都给装满了。” 张氏想笑,却咳了几声。 第29章太贪心了 王氏不由自主的往外探了探身子,借口道:“这马上就要做饭了,我们家人口多,我得早点回去看着,不然哪,一家人又要乱了,今天你做饭,明天她洗衣服的,总是吵吵。” “嫂子是个忙人,一家人全靠嫂子撑着。” “哪有啊,我就是个劳累的命。”王氏起身,“你不用起了,我这就走了,对了,文耀上学这事,你好好想想啊。” “哎。”张氏敷衍应声,接着又咳起来,王氏一看,连忙走了,速度之快,好像生怕自己感染上一样。 她一出来,就见韩文耀在门边站着,刚要笑,却看到韩文耀刀子一般的眼神,似乎将她那龌龊的心思看得干干净净,推起的笑容僵在嘴角,头也不回的走了,步伐略显慌乱。 她一走,韩小妹就跑出来,一下关上了门,还没走远的王氏听到响声,一回头,看到房门紧闭,她冷哼,“肯定是韩文耀,真是个没良心的,呸。” 然而,关门的人却是韩小妹,韩文耀没想到韩小妹反应这么大,微微挑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三人一同进屋。 张氏正自已倒了杯水,润着喉咙,见韩凝雪来了,笑着朝她招手。 “雪儿,你快过来,坐这边。” 韩凝雪乖巧的坐过去,张氏立马抓了几把瓜子,直把她口袋塞得满满的,韩凝雪无奈,“我不吃这些的,你给文耀哥和小妹留着就好。” “他们不爱这些,你吃。对了,我刚刚听说,江夫人给我们村资助几个孩子上学,你们家也有?” “当然,一共有十个名额,你们家一个,点了名是给文耀哥的,我们家四个,想是给我们一房一个,还有五个,说是要从全村里挑五个,一起上学呢。” 韩凝雪说完,就发现张氏眼神有些不对,想是刚刚王氏没说清楚,她不知道吧,韩凝雪看着那摆在桌上的一包品相不怎么好的瓜子和一些果子,便道: “我娘为这个事,都愁的不行了,我们这一房没男孩,你们都知道的。这不,韩音音的奶奶就提着一大条的五花肉和一大块后腿肉,还有城里的福记点心去找我奶奶了,还跟我娘说了,要是让他们家的孩子顶这一个名额,就让那个孩子过继到我爹名下。可我们家的孩子那么多,哪里有多余的给她呢,她不想着剩下的五个名额,却想着这我们家的,也是邪门。” 张氏脸色更不好了,王氏来她家里要她儿子的名额,就带了一包瓜子,几个山核桃,连个肉都不肯给,鸡也不肯给,除了几个鸡蛋,再没别的,再看看别人,这差距…… 而且,她还不告诉她有十个,就说她们家一个,韩凝雪家四个。 张氏咬紧了牙,半天说不出话。 “娘,你看她,人家要名额都比她拿的多,就这么一点东西,还想让我们把哥哥的名额让给他,做梦去吧。” 韩小妹气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冲到她家,大骂一通。苦于她的嘴笨,吵也吵不过,只能独自生闷气了。 韩文耀却笑着揉揉她的头,“放心吧,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张氏思索了一下,问她。 “你说,名额是限定的?” “这我不清楚,但是王闰泽说了,你们家一个,除了文耀哥,难道还有别人?” 她说到‘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张氏一眼,然后又往韩章家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图很明显。 她这是说,如果这个名额王氏和别人说,她们让给韩章家了,那么,她家这一个名额,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别人的,还有那剩下来的名额,若是可能,他们还能再占一个,或是两个。 可真是贪心啊! 张氏会意,今天她肯来好好说,就说明她暂时不会动手抢,可谁保得准几日之后的变数? 万一她在背后鼓捣出什么来,到头来,自己这岂不是一场空? 张氏笑了笑,摸着韩凝雪身后的长发,“你这头发保养的真好,乌黑乌黑的,衬得你这个人又漂亮又极健康的,真是喜人。” “是啊,我娘可没少花心思呢,人都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个草,二娘可要好好养好身体,以后有你在,小妹的头发也能养的和我一样呢。” 是啊,有娘的孩子才是个宝,她听懂了。 “当真是,人见人爱韩雪儿,我都舍不得你走了呢。”张氏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想要将人要过来,在自己家里住下了。 韩凝雪走的时候,韩文耀出来送她,韩凝雪问他,“那粮,她还没送过来?” “嗯。” “你等着吧,他们这次,肯定要用你的名额顶了这粮的,你十二岁,上五年学,就十两银子,有十两银子,精细米面都能买一屋子了,她们账算的精,打量别人不会算呢。” 韩文耀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可实在对她那翻白眼时的动作毫无抵抗力,尤其是那生气时撅嘴的样子,又好玩又可爱,忍不住想要笑。 “以前我还担心他们会缺斤少两,现在他们只怕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一分不少的给了我们呢。” 他们有这么好?韩凝雪不信,对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来说,他们绝对不会吃一点亏的。 她有些怒其不争,“少了一个上学的名额,我看你自己花银子的时候,心疼不心疼。” “不会的,我会有上学的名额,也会有足斤足两的米面,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好,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吃了亏,别到我跟前说什么后悔的话。” “一言为定。” 韩凝雪抬手,和他击掌,“八匹马都追不回。” 韩文耀没忍住,笑了一下。 走之前,韩凝雪眨着乎闪乎闪的大眼说,“我答应你一件事的,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想到了随时来找我啊。” 答应他一件事么?其实,不需要她答应,他会帮她,他哪里需要她帮忙呢。 刚想到这,他就想起以前,他家没米面的时候,她会告诉金氏,金氏就会偷偷的往他家里送吃的。 他在外面被韩德他们欺负时,她会帮他教训那些人,还告诫他们,不许再欺负他。 可,再往前想,韩文耀拧了一下眉。 以前,她还不懂事的时候,还和韩德一起欺负过他,嘲笑过他,也拿石子扔过他。 不过,那些,他都不在意了,她那个时候,只是贪玩,不懂事而已。 而他,日后要保护她,保护家人,他必须强大起来。 韩文耀回到家,和张氏说,“下次她再来,您就说,他们家肯定会有一个名额的。” 第30章到底还是要过继一个的 张氏一惊,“文耀,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读书的么?你难道真要让给她?不,我不同意。” 韩小妹也跟着叫,“我也不同意,你要是让给他们家,我就去他们家闹,不行,我就去族长家闹,我能闹到县城去你信不。” “谁说把我的给他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再说了,不是还有五个么。”他淡漠的说着,好像在讲别人的事一样。 张氏听完,长舒了一口气,“说的是,明明还有几个空的,偏看上我们家的。”这是不让她好过啊。 韩文耀也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就偏觉得人家的东西好,就连没用的东西,也要搂到自己跟前,即使放坏掉,也不给别人留一点活路。 他看了看药锅,揉了一下韩小妹的头就走了,一出家门,眼中的冷意多了几分。 韩凝雪回到家,就听到其他三房的小孩有的哭闹,有的不和,有的则闷声坐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谁也没理,也没办法理别人,直接往自己房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韩宗在和金苹说话。 “难道真要过继一个?我不大想,雪儿好容易养大了,要是真过继,就该早些过继,现在过继了,咱们雪儿怎么办?” 然后,是金氏的低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肚子不争气,我……” “别这样说,我从来没怪过你,那些个男孩,我看着就讨厌,除了咱们雪儿,我是真心的一点也不喜欢,要说过继,并非是为了我们,娘也说了,有个亲兄弟在后面撑腰,雪儿日后在婆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若非是为着这个,家财扔出去我也不要过继。” “可雪儿……” “爹,娘。”韩凝雪推门进来,回想起江夫人给她取‘凝’字的时候,他们曾说,她就是集天地之精华所成,是上天赐给他们的。 她不会让他们为难。 韩宗和金苹有一瞬间的紧张。 “爹娘不必考虑我,不论你们选谁,过继谁,又或是不过继,我始终都是你们的女儿,我也会和之前一样,教顺你们百年。” 韩宗和金苹本是瞒着她讨论过好多次,始终下不定决心,总是怕她难过,生了别的心思,如今听她这样说,二人心里恍然开郎。 韩宗不敢置信,直到确认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抵触,才招手让她过去。 “你真不介意家里再多一个人?” “没什么好介意的啊,爹娘喜欢最重要。” 金苹心里是想的,她没能给韩宗生一个孩子,如果过继一个至亲血脉,她能安心一些,韩凝雪学得,这值得。 韩宗却笑着摇摇头,“爹看着,这个家里,男孩女孩,都不如你,若爹舍下那几亩地,和这一房的财产,咱们三个一起在一起,你会不会怪爹?” “我为什么要怪爹,我现在有爹疼,有娘疼,得到的这些,可比那几亩地多多了,给多少东西都不换的。女儿只想爹娘活得轻松一些,开心一些。即使家里来了新人,我也愿意接受的。” 韩宗和金苹考虑了一夜,觉得过继一个儿子辈的,实在不划算,毕竟,村里有一个例子。 就村东头的那一家,原是兄弟两个,老大因当兵伤了腿,回来没有娶妻生子,便从弟弟家过继了一个,结果那孩子,一长大,得了东西,就翻脸不认人。 这边不认将自己养大的爹娘,那边不认生下他的爹娘,自己单独过了起来,虽然没少被人说,但是碍于过继这个事,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商量了两天,决定把名额让给长房长孙,至于过继与不过继的问题,他不在意。 但是老大在意啊,平白的拿了人家一个名额,这要是不付出点什么,可是要被另外两房的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在老大一家的坚持下,名义上,将长房里最小的孙子过继过来了,但是养在长房那,只是属于他的那一份家产,就充了公,因为他已经决定了,要靠自己的手,养活自己的女人和女儿。 老太太一听,这是要分家的节奏啊,当即就把他这个决定给否了,并且放话,“你要不要那几亩地,现在不能说,最早,也得等我百年之后,你爱分给谁就分给谁,我管不着,但是老大,你们家不许打老四家的主意,就算他留给雪儿,那也是应该的。” 老四这明显是因为这些事,要和她离心啊,这孩子,自小就不喜欢家,老喜欢往外跑,也不知道这个家怎么那么入不了他的眼,反正,只要她在一天,老四休想分家。 老大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一家连忙点头应了,即得了好处,更是不敢再争什么。 有了老太太托底,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他人闻着信,转头又开始在族长和村长家活动起来了。 族长才刚上任不久,就遇到这么大的事,正是开心着呢,一想到自己家孩子这么多,名额却这么少,若是自己占的多了,难免会落人话柄。 还不等他想清楚,他家就来了客,每天络绎不绝,门槛都差点踏破了。 于是,他只能把族中的几位掌事者请了来,其中,韩凝雪家占了两位,一位是老大,一位是韩宗。 因为这次商议的事,事关整个韩家村,所有人都在族长院外等着。 韩凝雪和韩文耀站在最边缘处,却依然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韩章一家。 那怨恨的眼神,像是要将他们射成窟窿似的,韩凝雪看了直乐。 “你看他们那眼神,和还粮那天,差距真大,真好玩。” 韩文耀抿唇,瞥了一眼,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天,整个村都知道韩章一家还粮的事,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把这事宣扬出去,好像还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壮举似的。 要不是知道韩文耀给他们耍了一个文字游戏,韩凝雪都要怀疑韩章一家是不是真的从了良了。 韩小妹听了,也笑起来,现在的韩小妹,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往常舍不得做衣服的兔毛,竟也给她做了一个和韩凝雪一模一样的帽子,戴着那似雪一般绒绒的帽子,整个人都添了几分贵气。 更别说穿上了新衣服,最近又吃得好,人也精神起来了。 和以前那个畏畏缩缩,头发又黄又乱的韩小妹,真是天差地别,从她就可以看出来,一直死气沉沉的家,开始焕发生机了。 没过多久,族长就带着一起商议事的人出来了,韩宗隔着围了十几圈的人,笑着对韩凝雪点头。 韩凝雪收到了,也笑着点了一下头。 看来,昨天她的提议,通过了。 第31章闹场子 很快,族长宣布挑选那五个上学的孩子的要求。 他们决定请一个先生,教个几天的书,然后小考一下,前五名去学,这样选出来的人,即不会浪费了这几个名额,也不会辜负了江夫人的好意,更对韩家村有帮助。 而请来教书的先生也找好了,就是那个张秀才,张公子。 听到这里,韩文耀眼神一暗,看向韩凝雪,韩凝雪一无所知,继续听着。 他们讲完,所有村民也都明白了,这要靠自己啊。 于是,这件事从长辈们努力,变成了回家训导小孩要聪明一点,考好一点,用心去学。 至于那些又是花钱送礼,又是杀鸡宰猪待客的人家,算盘是彻底的落了空。 人群还未散去,王氏就忍不住大声吵吵起来。 “韩文耀家明明说好了,把他那个名额让给我们的,一得着东西就翻脸,族长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莫名被cue的韩文耀,瞬间又成了重点,整个村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韩小妹不服气,“这是我哥的,江夫人说了,给我们家一个,就是我哥的,你凭什么要。” 一个毛丫头,王氏岂会让她,她拍着手,大声嚷嚷着。 “说到这,我就得跟你们好好掰扯掰扯了,当初我们去看江夫人,你们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去,你们不让我们去,偏让韩宗一家去,这是什么道理?现在你们两家得了好处,我要一个名额怎么了,你们家一个也就罢了,他们家竟然四个,四个呢。老四房又没儿子,多占着一个名额……” “啪。” 一个嘴巴子打过来,王氏懵了一下,忽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 “我这是为了谁啊,我起早贪黑的容易吗?你个老不死的,你打我啊,得罪人的事都是我干的,你是好人,你一个屁不放,你还打女人。” 别人不说话,不代表韩宗是个哑吧,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他能愿意? “韩大哥,你们这是不满我们家,还是不满我呢?”韩宗亲自将金氏护在怀里,不顾别人的眼神。 是个人都知道,韩老四动怒了,小一辈的人都知道,家里人都告诫过自己,不要去招惹韩凝雪,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韩老四。 韩老四年轻的时候,那是跟着军队上过山,打过土匪的,上头给他官他都不做,非要待在家里,又出去闯荡过一两年,整个村谁打得过他,没眼睛的才去他面前找死呢。 这下可好,有人硬往枪口上撞,其他人缄口不言,一副不关我事的样。 韩章训斥王氏,“你嚎什么,有什么可哭的,咱孙子要是有本事,还怕拿不到那个名额了?”他也气,虽说分家了,到底他是老大,这个家的名额凭什么不能是他的,可他能在这大厅广众之下说出来? “可那本该就是属于我们的啊,要不是当初他们拦着我,我们用得着和别人争吗?”王氏坐在地上嚎。 老太太早就不爽了,刚刚她儿子说了话,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能落后头了。 “谁拦着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以为你躺地上你有理,你声音大你有理,江夫人病的都起不来了,大雪的天,你要把人抬你家去,你抬就抬呗,你拿我的被子做什么?我的东西也是你能拿的?” 王氏不敢和她对上,打眼一看,她身后可站着一大家子人呢,压都能把她给压没气了,她话题直指韩文耀家。 “那平时我去韩文耀家,他为什么把我关门外面,还把我的东西扔出来?不就是得了江夫人的好处,怕我们得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穿的,哪个不比我们好啊。” “大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且记着。” 韩文耀眼神眯起,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可王氏认为,他不过一个毛头孩子,有什么能耐,便大着胆子骂起来,“你个狗娘养的,没爹的种……” “啪。” 韩宗又一耳光打上去,这骂韩文耀的娘就算了,骂他爹?那不是骂他兄弟,变相的骂他娘,更是骂他了? “你这个疯婆子,狗嘴角里吐不出象牙来。再骂我把你送回娘家去。” 被打了一下,王氏彻底疯了,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又叫又骂,言语之难听,连小孩都听不下去。 韩凝雪扯扯韩文耀的袖子,“文耀哥,她疯了,咱们走吧。” 韩小妹气得红了眼,结结巴巴,“她,她怎么能这样,她,呜……”她又是气,又是跺脚,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想去和她骂,可王氏骂人实在厉害,连珠炮似的,不带歇嘴的。 韩文耀纂紧了拳,看了还在打滚的王氏,磨了磨牙,“小妹,雪儿,我们走。” 韩小妹不肯走,被韩文耀硬是拉走了。 韩文耀不说话,表情冷峻,比这寒冬更寒,韩小妹一抽一抽的,他跟没看见似的。 他不说话,韩凝雪只好亲自劝她,“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这结果还没下来,她就这样闹,依我看,他们家没希望了,族长也不会选这样的人去上学的。” 听到韩凝雪的话,韩小妹心里总算平静下来,呸道:“活该,最好没他们的。” 韩文耀抿着唇,一路红着眼回到家,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韩凝雪一看,拍拍韩小妹,“咱们还是先别去打扰你哥了,我教你做绢花吧。做了绢花还能卖钱呢。” “嗯,我要学。” 这个家里,只有她什么都不会,如果会做绢花,她也能帮着挣钱了呢。 绢花是韩凝雪问韩宗要的,他去县里的时候,给她买回来的,本来是说给她买一些现成的,可是她非要自己做,他也就多买了一点让她做着玩了。 她的手很巧,做出来的花,活灵活现,好像真的一样,不过一个时辰就做好了,韩凝雪把那个稍小一点的粉色花插在她头上。 “送给你了,你看看好看不。” 韩小妹站在镜子前,欢喜的不行,“姐姐,这太好看了,我想给娘也拿一个。” 刚说完,韩小妹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韩凝雪倒觉得没什么,拿了一个三色的花给她,“这个虽然看着花,但是极适合三十来岁的人戴,很好看的。”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手工,韩小妹心里的不满早已释放,欢欢喜喜的和韩凝雪一起回家。 刚进家门,就看到韩文耀在院子里劈柴,小小的身体,扬起重重的铁斧,一下砍下来,把手臂粗的树枝砍成两断。 第32章尊师重道 韩小妹欢喜的喊他,“哥哥,你看,我跟雪儿姐姐学着做的绢花,这个是给娘的。” 韩文耀转头,脸上严肃的没有一丝笑容,只是点了点头,便又扬起斧头开始劈卢来。 “你进去吧,我去和文耀哥哥说会话。” “哦。”韩小妹转身跳着进屋了。 韩凝雪拿出帕子,走过去,伸手去擦韩文耀额头上的汗,韩文耀停下来,微微垂着头,也不看她,盯着斧头的刀刃,手臂因为过多的用力,变得有些僵硬,但是,吹入鼻尖的冷香更是让他无所适从。 “文耀哥,你变了。” “什么?” “你变了,变得有担当,像个男子汉了。”她笑了笑,温暖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温暖,韩文耀的心情,一瞬间好了许多。 “可是,我的力量还不够。我还太小了。” “你是因为王氏吧,其实,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不是地位的那种,是这里。”她指指太阳穴,“有的人,看到的是这世间的苦痛,怀着悲悯的心,善待世间的一切,这样的人很少。有的人只顾自己,但也会对别人伸出援手,比如,奶奶,爹娘,这样的人很多,还有的人,如王氏,眼中只有自己,总觉得自己才配得上最好的,这样的人,也不少呢。不过,最重要的是,文耀哥哥你要做哪一种呢?” 韩凝雪掰开他的手,用帕子一下一下给他擦着掌心,直到他的手不再僵硬。 一股暖流从手心流入心间,韩文耀抽回冻得发肿的手,陷入沉思,不过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忽然觉得,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竟是自已给自己找的不痛快。 他曲指弹了一下韩凝雪的脑子,“是谁教你的这些大道理?” “哪有谁,说书的呗,他说人分三六九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平头百姓,还有三教九流。” “快别说了,你别总是听说书的,净教你些不入流的东西。” 别的他懂,三教九流他也懂,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就没必要懂这些了。 韩凝雪识趣的闭嘴,转到另一个话题上,“我做了一些绢花,想等到过年的时候拿去卖,我爹最近要进山一趟,你也去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嘛。” “嗯。”是该进山一趟了,也该去县城置办一些年货了。 只是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看向韩章家的方向。 天晴了很多天,地上也早已经晒得干干的,上山也是最好的时候,虽然冬天没什么动物,但是总有一些在外面活动的,会不小心掉进陷井里。 而这次上山,韩宗就是教他们怎么放置陷进,同时又能提醒别人,这里有陷井,以免被无辜上山的人给踩进去。 韩文耀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嘴角轻抿。 这次上山,韩凝雪没有跟过来,她在家里忙着编绢花,韩凝雪一不在场,韩德就率领韩家那几个小子把韩宗围起来,韩文耀被挤到另一边。 韩文耀站在边上,比他更靠边的是韩东东,他自知自己没有天赋,不像韩文耀那样聪慧,也不像韩德那样有力,可他有耐心,不声不响的把韩宗说的话全都记在脑子里。 他娘说了,韩宗是个有本事的,让他跟着韩宗好好学,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打猎待人,他都要学的。 既然他笨,那他就只能比别人用更多的心思去记,去看,去学了。 而韩文耀,他有韩凝雪帮他撑腰,韩家,韩家村,很少有人会不识趣的再去招惹他,更别说这次韩宗还收了他当大徒弟。 他很能认清自己的身份,默默跟在韩文耀身边。 韩文耀也感觉到了他的善意,在他不懂的时候,主动提点他一下,两人之间莫名的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从上山到下山,韩宗身后的背篓里装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和两只刺猬。 “你们谁能把今天我教你们的全都说出来,我就奖厉给你们一只鸡。” 第一个回答的是韩德,他回答到一半,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其他人帮忙想着,这才全都答对,韩宗守诺,把鸡给他们,“这可不算你们一个人答出来的,算你们三个,拿去吧。” 韩德拿着鸡飞快的往家跑,还大声嚷嚷着,“我第一个答出来的,我要吃两个鸡腿。” 另外两人虽然心有不服,但也同意了,一大只鸡,可以吃一碗的肉,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他们走后,韩文耀指出韩德没有发现的一个小问题,又做了补充,韩宗满意的点头,“怪不得雪儿总是在我面前夸你聪明。”得意门生,不过如此了。 他给他一只鸡后,看向韩东东,韩东东结结巴巴的说完,韩宗捡了一只兔子给他,“勤能补拙,我能教你们的,也教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在自己家里练习,明年开春再跟我一起上山,记住,不要一个人上山,知道吗?” 韩东东抱着灰白相间的兔子,高兴的点头。 韩宗一回到家,就听到老太太在教育韩德他们。 “你们以后得了好处,打了鸡兔回来,难道也要独吞?你们四叔从来都没说过要自己吃,哪次不是让出来全家一起吃的,让你们跟着学打猎,你们学的倒好,学着把东西往自己肚子里藏,有的吃就不错了,幸好生到这个家里,要是生到别人家,一年到头,你看看,谁家吃肉的次数,有这个数?” 老太太伸出一指手,在他们面前摆了摆,然后冷哼一声提着鸡往厨房里走,吩咐老三家的,“烧水,退鸡毛,全家一起吃。” 说完,她又回头点了点那三个人,“一个个的,饿死鬼投胎似的。” 老太太训人,没人敢给他们求情,等到吃饭时,他们三个捧着自己碗里的鸡肉到韩宗跟前,恭敬道:“四叔先吃。” 韩宗赞许的点点头,“不了,四叔这里有,你们吃吧。” 自此开始,三人明白了,有好东西,一定要先敬师长,这边他们刚走,那边韩音音的娘领着韩东东就来了,韩东东手里也捧着一碗肉,看得出来,是挑的最鲜美的带来的。 而这边,韩文耀也来了,他是提着篮子来的,上面加了盖子,看样子,也带了不少过来。 韩宗没再拒绝,留下了。 吃完饭,韩德跑过来找韩凝雪,眼睛四处乱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这次去县城,你也去?” 第33章一碗水端平 韩凝雪理所当然的点头。 “对啊,我去卖绢花,奶奶说了,她帮我卖。” 韩德撇了撇嘴,什么帮她卖,明明是奶奶想卖,卖了之后把钱装自己口袋里,她娘可说了,以前她绣的帕子就是奶拿去卖的,钱肯定昧下来了一点。 “那你是不是有时间了?我想把这个换成银子。”他掩着嘴,说话的声音极小,好像怕人听到似的。 韩凝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耳坠,点了点头。 这个耳坠是她告诉韩德让他去找的,救回江夫人的时候,她看到她的耳朵上只有一个坠着绿宝石的耳坠,另一个肯定就在她来时的路上丢了。 至于她为什么让他去找,当然是因为前世,她和江夫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在京城的商铺里见过这个,这样好的东西,自然是会流入京城了,所以江夫人就跟她说了,还说这是缘份,是她的,总会回来。 那时她还开心的不行,却不想,呵…… 原本,她是没想着他能找到,却不想,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但这次,是不是她的,回不回去,她要自己决定。 进城之前,韩家又开了一次小会,是商量买牛和牛车的事。 买牛没人反对,买牛车他们都认为多此一举,老太太白了说话的人一眼,“没眼见的,就知道说没用,买了牛难道只能在地里打转?不能也学着别人家,拉几个人?” 这话一说,屋里的几个人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韩宗一看,这好像跟自己没关系,便退出去了。 韩凝雪在屋外听着,颇觉有趣。 老大的不吭声,因为只要是现在置办下来的,到头来,他们家是占大头的,只要伺候好老太太什么都不会缺的。 老二和老三家的可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老二本身不爱说,他媳妇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但也不是喜欢强出头的,老三最是憋不住,先开了口。 “娘,这要是买了牛,怎么说?” 老太太早有预料,“这事先不说,你们两家自然是少不了的,你娘我还能偏心不成?” 老三暗暗撇嘴,可不就偏心么,偏老大家的,多出来的一个名额给了他们家,现在牛车大概也要落到他们家,她私立心里又偏疼老四,纵容的很,老二还能喝口汤,就只有他,连口汤都捞不着。 “娘,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们三家,一人一次。” 老太太隔空点他一下,似是有些不喜,“你啊,你娘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说了,明天去看看牛,让你们几个兄弟都去看着,牛车也要买个大的,千万不能被人家骗了吗?这牛还没有呢,你就开始想以后的事了。这钱是我出,又不是你出,得了便宜不知好歹。” 被老太太一顿训,老三更难受了,心里生着闷气。 老二劝她,“娘,三弟是无心的,只是每次都说话快了点。”感受到身后的肉又被某人掐了一下,他面上仍带着笑,“到时候,还得娘掌眼才行。” 老太太气顺了,也开始说起好话来,“其实啊,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咱们家不论做什么,老四始终吃亏了,但是这也没办法,好在老四有手艺,不愁。这拉人的活,他肯定不干,这要是一家,一天一次,也不太好,今天你,明天他的,人家坐车的,有时候还想找个脸熟的呢,就一人一个月,谁干的好,就让谁干。” 韩凝雪蹲在房外,暗暗给老太太竖大拇指,老太太最近真是,越来越开明了,竟然也想着一碗水端平了。 不过,端得平不平,她说了不算,在她眼里,看起来是公平了,可私下里,这些人并不一定这样想了。 而老太太的想法是,既然要找个人做这个,就得找个做的好的,又能把牛养得好,又会为人处事,这样才能有多的人坐他们家的车,还得老实,有钱不吞的那种,而她的标准只有一个,谁交的钱多,谁养的牛好,这牛和车,就归谁。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家其他三房的人就开始出发了,提前去县里踩点,看牛。 而韩宗还搂着金氏睡着,两人醒了也不起来,腻歪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等着韩凝雪醒来。 韩文耀也是很早就起来了,他知道村里人去县城都会很早起来,这次是有准备的去,他以为韩凝雪他们也会起的很早,结果只看到韩家三房的人结队出行,唯独没有老太太和韩凝雪几人。 他想,可能在后面。 于是,他就站在门口等,结果,等到天蒙蒙亮,等到张氏起床做饭,直到等到他吃完了早饭,才看到韩凝雪几人慢吞吞的过来。 他叹气,也是,这样冷的天,她会起得早了才怪。他转身和张氏说了一声,“娘,我出发了” “哎,你小心点。” 韩小妹追上来,“哥,可别忘了,给我也买些做绢花用的,我学会了,也能做了。” “行,知道了,雪儿妹妹买什么样的,我就给你买什么样的。” 韩小妹笑着朝他挥手。 进城的三人丝毫不知,此时,有一批军队正有条不紊的往这个方向而来。 冬日的清晨有些冷,尽管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似是要退去红色,渐渐变黄,也没比夜间好上多少。 韩凝雪迎着风,鼻尖冻得红通通的,一双手缩进金氏给她缝的暖手里,这护手亦是用兔毛缝的,里面塞着软乎乎的棉花,又好看,又保暖,每年金氏就会塞一些新棉花进去,一点也不会委屈她。 老太太舍不得用好的,即使给了她,她也要放着或者换成钱,才不会用那好东西。 她说,“我都七老八十了,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又不是富贵人家,用那个干啥。” 一开始,新来的媳妇们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就习惯了,就是谁有本事让自己孩子过得好,谁就凭自己的本事,反正老太太也不管,她只管钱不能用她的就是了。 而韩宗和金氏两人都不用,因为他们彼此在温暖着对方。 有时候,韩凝雪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他们走在一起,也太腻了,两人手拉着手,有时候韩宗还会搂着金苹的腰,两人说着悄悄话,不时的还笑着,还以能清楚的看到金氏扭捏着拧韩宗的腰,娇嗔着让他老实一点。 其他人见了,更是臊得慌,但是这俩人毫无所觉。 她偏头一看,韩文耀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红了。 “文耀哥,你耳朵是不是生了冻疮?” “啊?嗯。”他能说,他是因为韩宗和金氏吗? “那进城之后,我带你去买点治冻疮的药,有个人,都是自己炼的,特管用。” 韩文耀嗯嗯应着,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对这一切,老太太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有些不习惯。 第34章卖绢花去 她还想和韩凝雪促进一下感情,讨论一下继续做绢花的事呢,结果这两人一组,两人一组的,倒把她给剩下来了。 还好,她身边跟着韩德,韩德又胖,又有力气,她拿去城里换年货的东西,全在他身上扛着。 韩德一脸哀怨的背着褡裢,吭哧吭哧的赶路,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他想让韩文耀帮忙背一会儿,但是他跟韩凝雪在一起,为了那个耳坠,他只好默默背着赶路了。 进了城,韩宗和金氏终于分开了,金氏和老太太一起,带着她去卖绢花,韩德和韩文耀也跟着,韩宗则是去办自己的事,顺便和老大老二老三他们汇合。 老太太没做绢花,但是做了些别的手工,金氏绣了一些帕子,老太太换了钱后,拿出韩凝雪做的绢花。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掌掌眼,开个价。” 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眼角眉稍带着风情,一看到这些绢花,眼睛猛的一亮,随即笑开了,“这花做得到是不错,就是这颜色,这样搭,还真没见过。也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 她捏了一个三色的绢花,又放进去,嘴角的笑,始终不变。 老太太听完,有些担忧的看了金氏一眼,面色显然木了下来,有些不是滋味,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这样好看的花,怎么会没人要呢。 韩凝雪却听出来了,这明显是要压价啊,商人,到底是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呵! 韩凝雪冷声道:“奶,我说了吧,咱们出去卖吧,我早就说过老板娘肯定不识货,看不上的,你还不信,你信我的,咱们出去能卖二十文一个,走啦走啦。” 韩凝雪拽着她的衣服,那样子,可不像要涨价的意思,就是想要出去零散着卖。 老板可是个人精,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小姑娘不好糊弄,但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就是人小,胃口大。 她不肯松口,“咱们这可没有这样的,你们出去卖,可不一定有人买呢,再说了,出去卖的,能有我这给的价钱高?说不定还不如这呢。” 韩凝雪朝她哼了一声,继续闹老太太,“奶,人家不要,咱走吧,走吧。” 一时间,老太太被韩凝雪扯着往外走,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信谁。 有些拿不定主意,若这绢花真能卖这么多,那她要是一年到头的做,早就发财了。 金苹看不过去了,也说,“娘,不如就拿出去,现在过年,人也多,就当带着凝雪出去玩了,老板娘,来看一下我这些帕子吧。” 帕子是早就定好的价,老板娘看着这绣的,不同往日,绣法又不同,便照着行情加了三文钱,结了账。 金氏收好后,又拿出一包,“这是我一个姐妹绣的,绣工也不差的,跟我是一个人教出来的。” 老板娘看过后,也按金氏的价格给她结了账,现在,她满心都是那些绢花,一想到现在是过年,这样新鲜的花样,肯定卖得出去。 压价,可能压不了多少,但是她可以一边涨一边压价啊。 她算着账,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结完账后,她笑着对老太太说。 “这样吧,这些我全收了,这三色的花,我给十文一个,这纯色的,我给十五文,你们也不用大冷天去受风了,你看怎么样?” 她做的花,只是值这么多?呵…… “奶,这三色的花,你知道的,做起来可费劲了,老板娘肯定是怕卖不出去,不如我们就只卖给她纯色的吧,这个咱们自己留着,正好现在过年了,我们出去卖,肯定有人买的。” 老太太被老板娘说动了,一想,这不成啊,万一砸手里了怎么成,可万一雪儿真能卖出去呢? 正犹豫着呢,老板开始加价了。 从十一文,到十五文,还说不能再多了,韩凝雪一直摇着头。 老太太一看,这,有戏啊,也就任她胡说了,心中却在偷笑,真是个鬼精灵。 终于,老板娘决定按她说的价收,韩凝雪才点了点头。 老太太也痛快,把大钱自己收了,留下一串钱给金氏,剩下的几十文给韩凝雪,“这些你拿着玩,爱买什么买什么去。” 韩凝雪喜滋滋的收了,当时就带着韩文耀去买做绢花用的布。 “这次我做好一点的,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卖。” 她手往右一指,韩文耀看去,赫然是整个县城卖首饰花样最多,最贵的一家。 “好。”他握着手里比平时多出来两三倍的铜钱,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其中,有一部分是韩小妹的,她从韩凝雪那里买了一点布,自己做了,和韩凝雪的一起卖。 她对他们家的好,他都记着了,尽管卖不掉,韩文耀也不会怪她,他也信她,她说能,就能卖,即使不能,自己戴也挺好。 买完做绢花用的布,韩德扯扯她的袖子,“你事办完了吧?咱们玩去?” 玩?怕是要卖耳坠吧。 她点头,和韩文耀分开,领着韩德去找当铺。 徐记当铺是没了,只能找另一个,一进去,韩凝雪就知道,这家店的老板,不好糊弄。 那掌柜的冷着脸,敲了敲桌子。 韩凝雪示意他放上去,韩德有些不安,强自镇定的把那东西拿出来。 掌柜的眼皮一掀,死气沉沉的眸子盯着韩德,“死当一钱半银子,活当五吊钱。” “死,死当。”韩德捏了捏手,手心里全是汗。 这次交易很快,几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韩凝雪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愧疚感,徐老板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起这个人,是真不错。她不该把人逼上绝路的。 一出来,韩德就猛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可把我给吓死了,他怎么,跟个鬼似的。”最后几个字,他是用气音说的,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韩凝雪也点头,“是有点吓人,我们走吧,去买点吃的。” 正巧,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一有吃的,韩德也大方起来,说要请她吃。 韩凝雪一下拿了四个,韩德肉疼的不行,“请你吃,又没请别人吃。” “你今天还多赚了好些钱呢,不就才花你四文钱吗,也值得你这样,信不信我告诉奶奶你手里有……”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 付完钱,韩德拿着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叮嘱她,“我说了请你的,你可不许给韩文耀。” “要你管。” 韩凝雪朝他做了个鬼脸,跑着去找韩文耀,跑过这条街时,被忽然出现的官兵撞了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坐在一个摊位上。 那人好心把她扶起来,叮嘱她,“你小心点啊,今天听说荣将军会经过我们这儿,可别冲撞了将军了。” “啊,知,知道了。” 韩凝雪怔怔的,拿着四串糖葫芦,呆呆的望着远处,思绪却飘回了前世。 第35章仇人相见 荣将军,名叫越厉风。 十来岁便跟随他爹在军营里生活,现在年仅三十岁,已经成为全国上下,首曲一指的镇国将军了。 记得那时,江夫人病好之后,正要回京,恰巧遇到班师回朝的荣将军越厉风,为免再次遇到刺客,江夫人便请求和越厉风一同回京。 越厉风本来不愿,但是听到江夫人被刺客追杀,便同意了。 就是这次出行,让她见到了她生命中的唯一劫数———当朝三皇子,李煜祺!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贪玩的小女孩,而那时的李煜祺,已经建功立业,击退敌军,打赢了近十年来的战争,带领三军,凯旋而归。 少年时的他,是那样的义气风发。 那时的他,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翩然如玉,潇洒若游龙,天地间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他的身上,不会过,不会不足,中规中矩,恰到好处。 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候门良婿。 这样的他,在她的眼中,如天人一样,更不用说,她的心愿达成,与他定了亲。 而那时的她,就好像瞬间跃进了云层里,望着曾经仰慕的谪仙一般的男子,忘记自己,忘了身份,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可正是她的一片痴心,最后却落得个身败名裂,为他人做嫁衣的结局。 此时的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的盔甲,俊俏的脸庞如雕刻的一般,如玉,如雾,让人看得分明,却又惑人心智。 忽然,他搭起了箭,直指她这边,韩凝雪瞳孔紧缩。 “唰” 眨眼之间,她的帽子被射掉,一阵冷风吹来,寒毛立起,她瞬间清醒,对上那含着怒意与调戏的眸子,她的眼中迸出火光,牙关紧咬。 怒意与恨意,齐齐涌上她的心口,冲撞得她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快要爆炸开来,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她,丝毫不知身边跪着的韩德已经快要吓得半死,用力的扯着她的衣服,小声祈求,“快跪下啊,快跪下啊。” 手中的四个糖葫芦被她握得紧紧的,她竟抬腿往前走去,韩德都快吓死了,死死拽着她的衣服。 前进不得,韩凝雪停住,看到手中的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她用力扬起,朝他砸过去。 意外的,那是糖葫芦,不是别的什么可以伤人的武器,就算是,也不可能伤得到他。 李煜祺伸手接住,咬了一口,嘴角轻微勾起,“还行。”他把糖葫芦往马鞍上一放,跳下来,往她这边走了两步。 “本王,就这么好看?” 韩凝雪冷哼,“好看?” 李煜祺没眉毛微挑,“自然是这样,怎么,你不同意?” “呵,倒是自信,本是一副好皮囊,却如此龌龊,可知,外表与内在,却是……” 忽然,他脸色一变,右手一甩,手上的马鞭瞬间缠上她的脖子。 李煜祺凤眸微眯,威胁道:“你说什么?” 窒息感包裹着她,一下将她带回前世喝毒酒时的那一幕,而她,也彻底清醒过来。 抓着鞭子用力的往外扯,为求一丝生机。 她不该这样的,这样只会让她前功尽弃,甚至还要连累爹娘,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放,放开我。”她声音暗哑,脸色已然涨得通红。 “放开?你直视本王,已是大不敬之罪,又敢辱骂本王,本王亲自处决你,已然是对你的奖赏。”话音一落,绳子收紧,韩凝雪更加难受,脖子几乎就要勒断了。 我呸,这要是算奖赏的话,有谁会要,只是,她已经被勒的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瞪着他,眼中多是不甘与恨意。 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做鬼也不要饶过他。 “爹,娘,奶奶啊,四叔,快来救救雪儿妹妹啊。” 韩德吓得失声了,这时才找回声音,大声喊叫,音都破了。 在远处跪着的韩宗一听到声音,连忙抬头,霎时看到她被一个士兵勒着脖子,大吼一声,“雪儿。” 他顾不得别的,疾步冲过来。 金氏被这一幕吓得昏死过去,老太太扶着人,用力的掐向她的人中,韩文耀呼吸一窒,也忙追了上去。 士兵一看,要引起骚动,连忙将长枪横起,将人拦了下来。 韩宗大喊,“雪儿,将军,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她人小,不懂事,有什么错,你找我就好,放了她。” 金氏也脚步虚浮的走过来,哭着:“雪儿,求将军饶了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将军饶了她啊。” 老太太也吓得双脚发软,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文耀眼睛看着韩凝雪,手上却一下一下砸向拦着他们的官兵,可是,他们的铁甲是那样的厚,像城墙一样,砸得他的手都破了,依然撼动不了一丝一毫。 李煜祺看着不远处的骚乱问她,“你的家人?” 韩凝雪抿口不言,当然,她也不能言。 远处,收到禀报的越厉风已经赶了过来,见三皇子用马鞭缠住一个小女孩的脖子,像是要当街行凶,长剑一挑,马鞭瞬间松开。 韩凝雪一时不稳,向后摔去,韩德被这一幕吓傻了,都忘记了扶她。 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韩凝雪稳稳的落在李煜祺的怀里。 而他,此刻眉尾微弯,眼眯起,似是带着暖意,嘴角轻轻勾起,笑得如沐春风,“小姑娘,吓着你了?”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韩凝雪抬手朝他的脸打去,预想中的响声没有听到,倒是她的手在距离他一指远的地方被截下来。 “脾气挺大,告诉你,我内外一致。”这话,是在反驳她刚刚的质疑。 韩凝雪恨不得呸他一脸。 他将人扶好,往后退了一步,问她,“你叫雪儿?” 韩凝雪深知此时,她与他的差距,她不能再鲁莽了,微微垂了眼,不去看那张让人生恨的脸。 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她回:“是。” “倒是配得上你。你可愿与我一同回京?我的府上,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韩凝雪坚定摇头,“家有父母,不便与您一起回去。” 李煜祺才不信,在这个世上,如果有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这样一飞登天的机会,巴不得送到他手上来,何况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 第36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仔细观察着韩凝雪,容貌自不必说,能让他另眼相看的,绝对不差,这身段,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这身高,这气质,还有那纤长的手指,都证明了,这个女孩,未来绝对会是一个绝色美人。 若是经他细心调教…… 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没人知道,但是韩凝雪却是一清二楚。 他在自己建的外府里,培养一些歌女,而那些女人,都是他用来笼络朝臣的工具,或是铲除异已的利剑,那个冒她的名,顶替她身份的女子,也是其中之一,她亦是拼了命,才爬上来的。 而她有幸福的生活,有爱她的家人,绝不会再去趟那趟浑水了。 李煜祺手指微勾了两下,身后的人上前,听到他的吩咐,跑去问韩宗,很快又跑回来,禀告说,“他们说,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同意。” 他正想着如何说服她,让她去劝她爹娘,知县小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李煜祺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是与江大人有缘,那好,本王也给你一块玉,若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本王。” 他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块白色的圆玉,递过来。 韩凝雪看也没看,她怕忍不住把玉甩他脸上。 “不必了,小女爹娘只小女一个,断然不会进京的,王爷的美意,雪儿心领了,相信王爷定会找到比雪儿更好,更合适的人选。” 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意思很坚决。 李煜祺把玉扔给县令,转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行云流水一般,偏头看她,“你会来的,本王在京城等你。” 他这是不死心了?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李煜祺,手段有多狠毒,若是他对她的家人做了什么手脚…… “将军。” 韩将雪朝越厉风跪下,抓紧他的袍子一角,低声泣道:“是我对王爷大不敬,王爷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一句怨言,但请将军看在我家人只有我一个女儿的份上,替小女求情,请王爷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求将军了、” 她磕了两个头后,被一双大手扶起来,温暖而有力量,浑厚的声音响起,“放心,只管回家好好生活就是,王爷不会为难你的你家人的。是不是啊,王爷?” 李煜祺懂了,为了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姑娘大动干戈,接连开罪两位朝中重臣,他还不至于,更何况,又与江家结下了渊源,还有越厉风作保,他也只能放手了。 “那是自然,本王怎么可能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越厉风朝县令使了一个眼神,县令会意,双手捧着玉递过去,李煜祺让人收了。 越厉风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帽子,轻轻的给她戴好,眼底满是温柔,想来,他的儿子,也该和她差不多高了。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又孝顺又知礼,还热心的求了江夫人,这样善良的女孩,他的家人自是不会错的。 “好了,去回到你爹娘身边吧,他们一定担心坏了。” “谢谢将军。” 韩凝雪福了一礼,转身往回跑。 韩宗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左看右看,金氏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脖子,见上面有红痕,搂着她的头开始哭。 “我的雪儿啊,担心死娘了。”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韩凝雪也忍不住难受起来,“娘,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金氏一听,更觉窝心,搂着她不肯松开。 越厉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煜祺回头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一家人,转回了头,平静的驱马向前。 韩家的其他三房已经买好了牛和车,正喜得不行,赶到约定的地点与他们汇合,见他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韩德一遇到自家人,开始大吐苦水。 “可别提了,雪儿妹妹差点被人家抓走了。” 听他解释了一番,几个人心里都有些不安,有的,则是想着,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女儿被王爷看上,要是真的,他们愿意送一个女儿过去。 可是,这样的机缘,对于韩家四房来说,那根本不是好机缘,也许人家天生就运气好吧。 老太太是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牛车上,“刚刚可把我都给吓着了,要不是金氏晕过去了,我得强撑着,我也要晕了。” 几人一听,又连忙去安慰老太太,老太太一摆手,“行了,年货我就不去办了,你们去采买,这些钱给你们,买些年画,布料……” 她把需要买的东西和他们一说,就在车上舒缓情绪。 老大看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对,主动说要带他们去看一下大夫,老太太一听,连连称是,“是该看看,你就跟大夫说,让他开些受惊的药,多开点,人多。” 老大应声,忙跑去找药房。 原本想象中的在这里吃一顿好的,也没成,买了年货就回去了。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韩德觉得闷的慌,小声嘀咕着怪韩凝雪,“你那会着魔了?我拉你好多次,也喊你好多次,你就跟傻了一样,听也听到,我魂都快吓出来了。” 韩凝雪红了耳朵,“嗯,我是吓着了。” 金氏一听,忙搂紧了她,一下一下的顺背,“不怕,不怕啊,娘在这,娘在这。” “娘,我现在不怕了。”韩凝雪乖巧的窝在她怀里。 即使她不怕了,金氏还是怕的啊,好像只有抱着她,她才能感觉到她的雪儿好好的在她怀里,而刚刚那一幕就像梦一样,醒了,就不在了。 而韩宗,搂着她们两个,这两个人,真是他的软肋,哪一个都离不了,哪一个也都不能出半点事。 韩文耀全程跟着他们,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也从未开过口。 他已经趁着韩凝雪和韩德去买零食的时间,买了一些盐啊,布啊,和一些别的必须品,其他的就算了,改天再来吧。 他看着韩凝雪,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以及自己的人微言轻。 就连县太爷说的一句话,都能帮韩凝雪渡过危机,将军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的家人免于危险,而他呢,除了看着,连士兵筑起的肉墙都冲不破。 他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韩凝雪,又如何能保证,在韩凝雪受到欺负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替她出气,又如何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像荣将军那样,救她性命? 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想让他在意的人,好好的,平安健康的活下去,他就一定要拥有绝对的,凌驾于众人之上,像荣将军那样的力量。 这种力量,才是他渴望得到的。 一回到韩家村,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37章骂战 今天他们没有多逛,买了一些东西就回来了,比平时赶县城的人要早了近一个时辰。 还没靠近村庄,就看到村口围了许多人。 “咦,怎么看着像韩文耀家啊?” 韩文耀一抬头,眼皮猛的跳了两下,他嘴唇紧抿,跳下车往前跑去。 韩凝雪也跳下来,追了上去。 有热闹可看,韩德自是不会落后,而韩宗几人也下了牛车,紧紧追上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得赶上去看看,毕竟,现在他们和韩文耀家的关系,非同往日。 若真有个什么事,能帮个忙最好。 还未靠近,韩文耀就听到哭喊谩骂声,赫然是王氏,韩章的媳妇,他的好大娘。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韩文耀回来了。” 谩骂声忽然停住,然而,只歇了一瞬便又开始了。 “你们看看啊,韩文耀是跟谁一起回来的,是韩家的人,他们一大家子,一起来骗我这个不懂事的侄子,我弟妹一家被他们骗得团团转,被他们卖了还给他们数钱呢。现在更是要跟我们家断绝关系,老天爷啊,爹啊,娘啊,你们怎么走的那么早啊~~” 吼着吼着,王氏就开始仰着脸哭唱起来了。 韩文耀早就忍不住要打她了,却被韩凝雪拉得紧紧的,“文耀哥,不能和她对上,她是不讲理的泼妇,你会吃亏的。” “可是她说你们,我忍不了。” “那你想怎么样?跟她打吗?这样只会更加吃亏。” 韩宗看女儿这样关心韩文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刚是谁拼了命的要救她的,她就这样连看也不看。 他轻咳,“雪儿,这是他们家的事,我们……” “爹,您没听到她说我们骗了文耀哥吗?这指定是为了那四个名额的事呢。” 老太太了听,这不得了,敢内涵她们家?还给她安上一个挑拔亲兄弟的罪名,她可不答应。 “王氏,你说谁挑拔你们家呢?你给我说清楚。” 王氏一梗脖子,“谁应就说谁。” “王氏,你敢再说一句。” “我怎么不敢,你们敢做,还怕人说?我就说,就是你们挑拔的,就是你们挑拔的。”王氏一蹦一跳的,还拍着腿,口中唾沫横飞。 这样的场面,韩凝雪第一次见,有些呆愣,只一瞬间便平复了,比这再难堪的场面,她都见过,只是没见过这样直白的,这次,倒是要好好开开眼了。 上次见到的,只因为族长在场,王氏没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她一直以为,韩家村一直是其乐融融的,王氏虽坏,但也有些良心的,没想到,竟然这样的泼辣。 也是,前世她离开这里时,脑海中只留下村民们淳朴的印象,并不知道即使是乡下人,各家藏着的暗涌,不比深宅大院少。 尽管别人并不认为是这样,但是多少有些不明真相,或是有心人,恶意揣测。 日后,这些将会成为有力抨击韩宗一家的说辞,所以,韩宗兄弟几个,不敢上前,更不敢说话。 别人不敢,老太太可敢,她是长辈,才管不了这些那些的。 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指着王氏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个泼皮王氏,你以为老娘不懂啊,你不就是看着我们家得着四个名额了吗?你不就是一点好处没捞着吗?你以为,就你那抠抠索索的样儿,江夫人去了你家,你就能得着那几个名额了?我呸,就冲你种了韩文耀家的地,一年给一袋粮,江夫人也不能把这些名额都给你了。” 这话,直戳王氏痛苦,王氏恼羞成怒,和老太太对骂起来,也不扯别的,就干骂。 骂她丧良心,哄骗她弟妹的家财。 老太太骂她昧了自己兄弟的东西,自己一家人吃好的喝好的,连口汤也不给人剩下。 老太太气得胸口发疼,老大老二老三不能忍,韩宗更不能忍,但是韩凝雪说了,不能打架,打了架就没理了。 他们不打,可他们家还有女人,这可关乎他们儿子的名额呢,这要是被她一诬赖,这不就成了他们贪了韩章一家的名额了? 于是,一个女人,跟三个女人对骂,自是骂不过的。 王氏又喊了自己媳妇一起骂。 正好,两人都是差不多的人,脸皮都不要了,十八代祖宗都要拉出来骂。 周围的人一听,这姓韩的被两个外姓人骂,这可不是简单的两家争名额的事了。 于是你一嘴,我一嘴的喷他们。 “韩章呢?把韩章叫出来,连咱们老太爷,老祖宗都敢骂,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干啥,去把韩章叫来,今天他非得给个说法不可。” 王氏到底有些怕这些韩姓人家,忙改了口,只骂韩宗一家,骂完老的骂小的。 韩家四房自然不肯服输,一个个都跟她对骂回去。 骂到一半,张氏也颤颤巍巍的出来了,是韩小妹扶着的。 她脸色发白,嘴唇乌青,一又眼睛,毫无神采,好似一眨眼就能昏死过去似的。 韩雪儿哭着喊韩文耀,“哥哥,娘被这个女人气昏过去了。”韩文耀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王氏,若是眼睛能放箭,王氏只怕早已经被射成了窟窿了。 王氏一转头,对上韩文耀似是小兽一般的眼,心里一颤,又惊又怒,“谁气她了,是她自己病着,你想讹我们,想的美,死也别想赖我们。” 张氏气上胸口,颤着手指着王氏,“是你,是你……” “呸,是你,是你,是你自己,没本事的女人,被别人欺骗,在你头上拉屎,你老公早晚得被你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索命。你跟这些人狼狈为奸,说不定就跟他们有一腿,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东西?” 说她什么,她都忍了,可唯独这个,她忍不了。 她颤颤着找借口骂回去。 而韩家人一听,刚准备放过她,这又开始诬蔑他们丈夫了,这还得了,不得往死里骂啊。 于是,场面一时乱糟糟的,根本听不清骂的什么。 第38章让她见点血 “你们家,一家子都是狐狸精,你们不正经,连小的也不正经,那个韩雪儿,我呸,不大点就到处勾引人。” 王氏到底没脑子,竟然敢骂韩凝雪。 金苹一听,立即疯了。 她的雪儿才刚刚被人勒着脖子,差点送了命,从阎王爷手里转了一转回来,不仅帮忙拉着这些男人不要打她,还劝自己不要生气,她竟然一点都不知好歹,还要骂她女儿。 “你敢骂我女儿,我打死你。”她直接冲上去扑倒了王氏,狠狠抓了她几把。 王氏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也撒着波似的要去抓金氏的头发。 “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幸好韩宗眼疾手快,上前拉金苹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她的脚。 她吃痛,手没落下去,不防又被金苹打了一巴掌。 那边,王氏的媳妇也要上来帮着她打,其他人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反正打就打了,这次打狠一点,直接把她打怕,看她还敢乱喷不。 王氏和她媳妇被几个女人按在地上打,除了嗷嗷直叫,张嘴骂人,再没别的办法。 虽然有人上来拉架,但是都憋着一股气,拉人的时候,都借着巧劲儿。 然而,他们拉架,也不敢真的拉,毕竟,韩家四兄弟都在,一个个围着拉,暗中没少使暗招。 韩德就更可恶了,他专捡王氏媳妇不防备的时候,拿着一个石子,不时的用力在她背上捅一下。 敢骂他爹娘和姐妹,看他怎么修理她。 韩文耀也急了,这明明是他家的事,怎么能把他们牵扯进来,可是,当他看到韩德使的暗招后,他摸了摸腰间鼓起的东西。 正要上前结束这一切,身边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过去。 张氏见她们缠成一团,自己挤不进去,身体又差,可是,积压了多少年的气,好像也要在这一刻爆发开了一样。 她一手推开韩小妹,三两步冲了上去,挤到人群里去打王氏,一边打一边骂,骂着哭着。 “我叫你嫂子,你是嫂子吗?你是要吃人啊,吃了我,吃了文耀,吃了小妹,吃我们一家人。你这个毒女,你怎么有脸再来我们家闹,我病着,你拿我们家的地,拿我家的银子,那是我老公留给我的,留给小妹和文耀的,你怎么有脸拿的。” 韩文耀红着眼往前挣,韩凝雪死死拉住他,“你别去,别去啊,事情越闹越大了,族长会来的,要是族长看见你去打人,你们就不占理了。” 韩文耀转身,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雪儿,今天我护不住你,可是我不想在你们的家人,我的师傅和师师娘,还有你跟我娘被欺负的时候,在我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护不住你们,我是男人,是男子汉,你不是信我吗?那就好好相信我,把头转过去。” 韩凝雪望着他眼,那里的坚定,让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担当,“好,你去吧。” 她叹气,转过身。 韩文扭头看向王氏,几步走过去,‘唰’的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柄路边买到的短刀,利落的抵在王氏脖子上。 王氏正和张氏对打着,虽身子被人拉住,她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可是,她只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一个什么东西,接着脖子一凉,她低头,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啊~~~” 她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对上那双嗜血的眸子,她想晕又不敢晕,怕晕了之后,他真的一刀下去,她可就没命了。 韩家几人一看,也忙退开了,有人暗暗称赞他有气魄,有人暗暗担忧,但没人上前对王氏施以援手。 甚至还有的人暗暗称快,在这里看王氏被吓到的狼狈样子。 金苹退出来,闹了一场,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多亏了韩宗护着她,只是,她仍然很难过,她的雪儿,都不敢看,今天肯定吓着了。 她搂着韩凝雪,落泪时,不让她看,牢牢的把人按在胸口,韩宗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去脸的泪痕,心疼不已。 张氏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虚弱的喊他,“文耀,你可不敢啊。” 韩文耀不看她,直接喊韩小妹,“把娘扶回去。” 韩小妹心中正快意的不行,真想让他哥哥的刀再往下压一些,非得让她见血才好,她可不想让张氏影响了哥哥,连忙跑过去,和围观的人一起将人扶走。 大有一种,哥哥,你随便发挥的样子。 王氏媳妇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逃走了,一路上连摔了好几跤,人群中不乏嗤笑这声。 王氏这里,仍旧提心吊胆,她不肯服软,大着胆子,“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好,是你要我动的。”话音一落,刀刃往下一压,血瞬间顺着刀印涌了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他竟然真的敢! 王氏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韩文耀用力掐她人中,比韩凝雪掐江夫人时更加用力,王氏醒的很快,一醒过来,昏倒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她吓得浑身发颤,那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狠毒的样子,好像真的想要了她的命似的,她浑身发颤,周围的空气好似结了冰。 就差一点,她就真的见了阎王了,王氏崩溃了,啊呜着哭起来。 “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你,凭什么。” 冰冷的话语像是往她心间插了一根冰块,她梗住。 就在这时,韩章跑过来,喊道:“大侄子,快松手,她是你大娘。” 王氏一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委屈的哭开了,“他爹,救我啊,他们都欺负我,把我按在地上打,你看我的脸,还有我的伤,我起不来了,韩文耀还要杀我啊,呜~~~” “是吗?到底是谁在找事,你为何在我家门口,他们为何打你,你敢说清楚吗?” 王氏被他这样一番威胁,立即止住了声,只敢呜呜哭着,再不敢多说一句。 韩章算然知道他媳妇的性子,那是发起疯来,连他都打的。 第39章断绝关系 尽管她有错,他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丞认的,更何况,她现在被韩文耀用刀抵着,这是要弑长伯母啊,不论别的,只凭这一点,这次,他绝对能拿捏得住韩文耀。 他不管王氏,因为他料定了韩文耀不敢真的要了她的命,只管和围在这里的人道歉。 然而,围观的人却冷嗤一声,“韩章,你娶的好媳妇,连我们祖宗都骂,仗着自己不姓韩,祖宗十八辈都被她骂光了。” 韩章脸色极其难看,却不敢多说什么,只伏低做小的赔罪。 赔到韩宗这边,他一转身,去找韩文耀,韩家人集体朝他嗤了一下。 他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会看得起他,这梁子,结定了。 “文耀,快放了你大娘,你一个小辈,这是要做什么,杀你大伯母吗?你爹要是知道……” 韩文耀冷哼,“我爹要是知道,你做为他唯一的大哥,唯一的亲人,非但没有帮过他的儿子,还要抢走他留给这个家唯一的财产,唯一的几亩地,甚至连口吃的都不给,你说,他半夜会去敲谁的门。” 韩章一噎,背后一凉,好像真的有被什么盯着一样。 正要反驳,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什么,韩章,你还抢了韩平留给他媳妇的银子?”族长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来,他的身边跟着刚刚在这里围观的几个村民。 王氏骂韩文耀一家的时候,他们没说话,骂韩家一家人的时候,他们觉得不忍,还曾劝过,直到她连着整个韩家村都骂了进去,他们忍不了。 直接将族长搬过来,就连事情的经过,也说的详细。 族长听完,怒不可遏,韩家村才高兴了没两天,他王氏又来作乱。 先前那一次,有韩章在,教训了她,他便没再管。 以为她会长些记性,谁知道竟然越来越大胆,简直要把整个韩家村闹翻了天了,他要是再不出来管管,好像整个韩家村没人了似的。 韩章不敢应声,王氏也不说话,韩文耀喊张氏,“娘,他们拿了多少?” 张氏虚弱的喘着气,“不多三两二钱四百五十钱。” 是啊,不多可是够她吃好久的药,够他们一家省吃俭用一年的了。更何况,张氏还绣着帕子,每个月也能换几个钱,日子虽难挨了此,到底不至于清贫至此啊。 族长名长相英武,天生带有一种压人的气势,伸手一指,便让人有些压力,“韩章,你这是要逼死你弟媳一家吗?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前两天还粮,我还说你学好了,知道照应孤儿寡母,现在可倒好,你这是,要败坏我们韩家村的声誉吗?” 韩章知道在什么时候认怂,毕竟,韩家村的声誉他可担不了,也不敢担。 连忙作揖,“大伯,这不是,我们也是好意,帮他们保管嘛,我这就还给他们。” “外加一袋米,装满。” 韩章满口答应了。 王氏一听,这没要来东西,还挨了一顿打,又被韩文耀这小子放了不少血,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不甘心,可是有族长在,她不能拦着,不然她就更没理了。 于是,她开始哭了。 “族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这个侄子要杀我啊,还有那些个帮凶,他们也打我,你看我这脸,你看……” “闭嘴,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骂我们祖宗,打你都是轻的,韩章,还不去你家拿银子,在这里等什么。” 族长一呵斥,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韩章回头看王氏一眼,只得领着自己的儿子回去拿银子的米。 王氏这下彻底老实了,她深知,她一个人,斗不过这些人,只能委屈的心疼自己的银子和米。 心想着,这是中了什么邪了,自打江夫人来了之后,她就频频倒霉。 对了,江夫人,这一切,都和她有关,先是韩家老太太不让她接江夫人回去,再有老太太不时的往韩文耀家送东西,还带着几个儿子给他修房子。 后来,韩文耀和张氏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心一意的跟着韩家,还拜了韩宗学什么打猎,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 再后来,就是韩文耀和他们要粮,要地,要银子了,至于要来的银了去了哪里,当然除了韩家,还能是哪。 她自认聪明的想通了一切,看向韩宗一家人,深深的感受到对手的强大。 他们就这么不费多少力气,就把韩文耀收服了,还把财产拱手让人,真是高手啊。 她怕韩文耀上当,悄悄的和他把利害关系说了一下。 “文耀,你信大娘的,韩宗一家,绝对是想着你的财产和地,你们家就你一个,没有我们帮你看着,他们迟早要把你骗光的。” 韩文耀冷哼,大声道:“族长,我不仅要他们把欠我们的还回来,我还要和大伯一家断绝关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断绝关系,可非比寻常啊,族长是绝不会允许的,韩文耀性子又倔,连他来了,这刀都没往外挪半分,他劝不一定好使,他看向韩宗:“你是他师父,劝劝他吧,这断绝关系不是儿戏,还有这刀,也该收起来了。” 韩宗面色为难,“您不知道,王氏骂我们一家的时候,说我们挑唆他们一家反目成仇,您再让我出面,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么。” 族长暗叹,真是个人精,若不是看在他们家为韩家村带来这样大的好处,他没心思陪他演戏。 他抬高了声音,对着在场的人说,“整个韩家村,谁不知道你们一家是热心肠,平常谁家有点难处,只要跟你们家的人说一声,没有人不帮忙的。 看看这房子,上面的草,不是他们领着人盖上的吗?这墙缝,不是他们忙活了一天给堵上风口的吗?不说近的,就说远的,谁能像他们这样,平时就来接济韩文耀?再说近的,韩章家的?你们有帮过一点吗?看看你们吃的穿的,再看看他们,看看你们住的,再看看他们。 孤儿弱,寡母病,你们可曾伸过一点援手?非但不伸,还来这里闹,你哪来的脸。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韩章听着这话,只觉面上无光。 第40章我们都要好好的 围观的人,频频点头,“族长这话说的是,谁家有个困难,不想着相互伸把手啊,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能冤枉了好人的。” 韩宗满意了,喊韩文耀,“文耀,快把刀收起来,这断绝关系是不可能,只是平日里,这做长嫂的,得有个长嫂的样,不然,谁敢保证今日这种情况,会不会出现啊。” 他这话,算是给他们彼此都留了一个余地,韩文耀听话的收了刀。 尽管他是真的想一刀解决了她,他也不能这样做,犯法的事,他不能干,因为还有一家人需要他。 王氏一得了自由,浑身酸软,起都起不来,然而,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有韩章,当着族长的面,将银钱归还后,又把盛满的米让韩文耀验过了,这才扶着王氏走了。 虽然时间只有短短一个上午,可是把人累得不轻,韩家人相扶着回家后,吐槽着王氏的泼辣不讲理,笑着自己打了她多少下,最后竟然是见刀服软。 在这一天里,所有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心境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时间还在继续,笑容,还在脸上。 亲眼见证了那件事的韩家人,一回到家,就各回各屋了,就连平时咋咋呼呼的韩德都老实实的待在屋里等着吃药。 他可认为自己被吓得不轻,他差点就见证了韩凝雪从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没气的人,而且,他本人也差点被连累了,回来又跟着受了一场惊吓。 “今天你们做饭吧,做点好的,也别做多,不一定吃得下。” 老太太吩咐完,也回了屋里躺着,心想,韩章一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因为雪儿,得罪了官家可怎么好,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而金氏则抱着韩凝雪,哭的一抽一抽的,连韩宗安慰她都不管用。 “以后你们娘俩就别出咱们这个村子了,就算是出去,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有我在,别人总是有些忌惮的,那王氏,根本不用管她。” 韩凝雪深表同意,“正好我也不想出去,以后就天天陪着娘在家里绣帕子,做绢花,其他人,我才不想呢。” 反正王氏这次栽了,得老实好一阵了。 金氏哭了一会儿,也想通了,“在家里好,等到陈氏布庄进新货了,就让你爹去买一匹布,娘给你做新衣服,做最好看的那种,就在家里穿,你也学着绣花,到时候绣出来的嫁衣,一定很漂亮。” 怎,怎么就说到她的嫁衣了? 韩凝雪脸腾的一下红了,舌头有些打结,“娘,这,这太快了吧?” “快什么啊,不快,有钱人家,从一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了,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差,你的嫁妆,娘也早有准备,就是不多。不过,你的嫁衣,确实该绣了。” 一聊到这个话题,韩宗的脸色极差,他女儿,一口一口喂大的,小不点似的一个人,在他怀里一点一点长大,还没养大呢,就开始准备把她嫁出去了。 一想到那个整天来他家,觊觎他女儿的王闰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为了给韩凝雪找一个依靠,这是早晚的事,王闰泽是最优选择,毕竟,他待雪儿不同。 “这么着急做什么,雪儿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不嫁人我也养着她。” 金氏捶了他一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也就是你,说这混账话。” 韩凝雪羞红了脸,逃回了屋里,不打扰什么打情骂俏。 见她房门关上,金氏一转身,扑到韩宗怀里,无声抽泣。 “韩宗,我怕,怕雪儿就那样……,韩宗,我们要不走吧,带上雪儿离开这儿,躲起来。” 韩宗心疼的搂着这个脆弱的女人,比起韩凝雪受到的惊吓,她不比她少,他不敢想象,若是雪儿有个三长两短,金氏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再想下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皇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放心,这个家有我在,你们都会好好的,雪儿也会好好的。” “可是,可是那是王爷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他呢。” “放心,只要雪儿有一点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斗到底,告到皇上面前去,看他管不管。” 金氏扬起满是泪痕的脸,以手堵他的唇,“不,我们都要好好的,从此以后,你也要好好保重,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愿他说到做到。” 韩宗低头堵住她的唇,轻轻辗压,“会的,会的,我们会长命百岁,一直在一起。” 金苹忽的安心了,安安静静的伏在他的怀里,就算是死,和他在一起,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屋内,韩凝雪趴在床上,双肘撑起身体,牙关紧咬,双手纂得紧紧的,指甲钳进肉里,也像没感觉到疼似的。 “李煜祺,可别再让我碰到一次,否则,哪怕重回丞相府,我也要将你拉进地狱!” 而韩文耀却与他们相反,他的嘴角抿得紧紧的,一回来就拿了弓箭跑到林子里,搭弓练箭。 他有十发箭,先用粗一些的树枝做目标,看他能射中多少。 他一次一次的射出去,直到射完,才过去数,若是不如上一次射的好,他的眉心会紧紧拧着,思索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如此一遍一遍的练,直拉得胳膊有些发酸了,也不肯停下。 “哥哥,哥哥,回家吃饭了。” 韩小妹跑着过来,累得不行,不住的喘着粗气。 “哥哥说要来练箭,我跑了好多地方,原来你在这啊。快回家吃饭吧,娘做好饭了,雪儿姐也来了,端了一碗药,说你受了惊吓了,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没吓着,你在这等着,我去取了箭就走。” “哎,你去吧,我等着你。” 回到家时,韩凝雪还没走,金苹也在,她们正在屋里陪着张氏说话。 张氏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今天吵架时那样苍白,唇色上的乌青也退了下去。 第41章开导 见他回来了,金苹喊他,“快过来,把这药喝了。” 韩凝雪把手里的一包蜜饯打开,“喝了药吃点这个就不苦了。” 韩文耀没说话,端起碗咕嘟咕嘟喝了,他把蜜饯推回去,“我不觉得苦,不用吃,唔。” 他不及韩凝雪动作快,话未说完就被她强行塞了一个,甜味瞬间冲走苦涩,他微微垂头,刚刚,唇上好似触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耳尖泛起了红。 “说什么不苦,都要苦死了好吗?到晚饭的时候,我们还要再送,这几个就留给你了。” 韩凝雪把蜜饯包好,往荷包里一塞,塞到他的手里:“我们走了。” “有空我再来看你,凡事一定要想开些,你看,这生活,不也慢慢的好了吗。” 张氏含泪点头,让韩文耀去送送她们。 ,见她们走远,韩文耀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他手里那带着淡淡体温的淡绿色荷包,荷包上绣着一片荷花,还有一朵未开放的荷花,几片荷叶,线绳用小股的绳子搓的的粗粗的,两头打了结,那结,也是极漂亮的。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蜜饯拿出来,想给韩小妹,张氏道:“不用了,你买了糖,这蜜饯你就留着吃。” “娘,这蜜饯多,我只吃一个就够了。”说着,他只留了两个,把剩下的给韩小妹。 韩小妹自然不肯要,“这是雪儿姐姐给你的,你留着吧,我现在有布了,也能做绢花,有了绢花,我也能挣钱,到时候我可以自己拿钱买,不要哥哥的。” 韩文耀看一眼张氏,把蜜饯收起来了。 等到去做饭时候,又掏出来给她,“娘也在吃药,吃了好几年了,你把这几个给娘,等她吃完药,你就亲自喂她吃。” 韩小妹懂了,要是给张氏,她肯定不愿意,只能趁她喝完药的时候,像韩凝雪喂哥哥一样喂她了。 “可是,这是雪儿姐给你的。” “我能还。” 韩小妹不再说话了,默默伸着手烤火。 她的手,一遇热便开始发痒,那裂开的几道伤痕,渍渍流血,斑驳交错。 她抬头,看向韩文耀,韩文耀的手,比她的还要可怕,他还要迎着风口去练习,手一定更痛。 她一定要做很多很多的绢花,挣好多好多的钱,让王氏再也不敢来她们家闹。 唉,要是他们也是韩宗家的人就好了! 吃饭时,张氏聊起在城里的事。 “那件事,我都知道了,雪儿她娘都告诉我了,文耀,以后再出门的时候,多操点心,雪儿小,不懂事,你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妹妹,毕竟,他们家于我们,胜似恩人,更胜似亲人。” 韩文耀点头应了,即使不用她说,他也要做到的。 吃完饭,他拿着弓正要出门,韩东东跑过来找他,“文耀哥,快去族长家,张秀才要来我们这讲课了,男孩子都去了。” “可是,我想先练箭。” “哎呀,练什么箭啊,我娘说了,张秀才明年要进京赶考,一准会中举人,他的学问可比学堂里的先生还要好呢,快走啊。” 韩文耀默了一下,转身把弓箭放回去,和他一起往族长家去。 他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族长家里正烧着热水给这些孩子们倒茶。 他选了一个边角坐着,韩东东也挨着他坐,眼睛亮晶晶的。 “文耀,这次我可能选不上,你聪明,学了这些,你可不可教我啊?” “当然。” 韩东东笑了,把藏在身上的肉干给他一块。 韩文耀刚接过来,张秀才就拍了一下惊堂木,乱轰轰的院子顿时静下来。 最前面的角落里坐着五个男孩,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后,朝韩文耀这边看过来,其中大一点的朝这边呸了一下,小声说,“他还有脸来,要不是他,我们就不用坐在这里听讲了。” 不仅不用坐在这里听讲,还不用和这些人争,那五个名额都是他们的。 其他人也默默点头,聚精会神的听张秀才讲课,定要挣一个名额回去,给家人长长脸。 刚刚的一幕,韩文耀看得清清楚楚,他冷着脸,只瞥了一眼,便咬着那一小块肉干,似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又加上买回来的新布和牛,很快,韩家人就把王氏那场不愉快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毕竟,有人敢惹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也能给她按下去了,因为这件事,韩家人出奇的团结,感情也好上了许多。 韩凝雪也早就缓了过来,经历过生死的人,对这点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将买来的布块铺在桌上,欢喜的和金苹说,“娘,我买了这些好布做绢花,这样的布做出来的,一定比那些还要好看。” “嗯,雪儿的手这样巧,一定是好看的。” 韩凝雪把东西收起来,“咱们去文耀哥哥家做吧,您绣花,我和小妹做绢花,他家一定点着炉子熬药呢,正好烤几个地瓜吃,顺便劝劝二娘,她心思重,再想不开了。” 金苹没想这么多,本来想着自家暖和和的,做什么去别人家,听到她要烤东西吃,便明白了,这是又教韩小妹,又给人送吃的,又劝人呢。 “你啊,真是个鬼精灵,走吧。”金氏点她一下,把绣线和帕子给她,自己去找韩宗,让韩宗找几个地瓜出来。 韩宗听完,二话没说,兜了几个好的给她,“你们去也好,开导开导她,文耀一个人撑这个家,太难了,又遇上这个事,我一个男人,总是不方便的。” 金氏哎了一声,转身走了。 坐在不远处的三房的柳枝看到这一幕,又看着她和韩凝雪一起往外走,转身去了大房那儿。 没过一会儿,大房媳妇就去了老太太房里。 刚一进去,就发现老太太睡着了,额上直冒冷汗,连忙将人叫醒。 老太太一醒过来,就捂着胸口,剧烈的喘着气,“我的个亲娘哎,给我吓死了,我梦到一群官兵,把咱们家围了,那剑啊,直冲我这儿刺过来,天哪,幸好你们把我叫醒了。” 黄氏默不敢言。 第42章要多赚钱 老大媳妇只得劝她,“娘,这都是梦,是假的,您要是怕,晚上我来这儿陪您睡?” “嗯,哎?你来做什么的?” 老大媳妇解释,“是您做噩梦,弟妹看见了,让我过来的,看看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哦,不用,我这不是吃过药了吗,再吃两天就好了。” “哦,娘,刚才四弟妹又带着雪儿出去了,还拿了一些地瓜,她……” 老太太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可看见了,那王氏骂别人那么狠,金苹也只当眼不见为静,耳不听为虚,直到王氏提了韩凝雪。 她就跟疯了一样,直接将人扑到地上,狠狠的抓了几把,就连一向稳重的韩宗,也暗地里下了不少手,让王氏有苦难言。 这韩雪儿,就是他们的逆鳞。当然,韩雪儿也是她的小财神,她可不像别人,把雪儿往外推,搞得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反倒让人看笑话。 她提醒老大媳妇,“你不要听别人说,要知道,这牛和车,都是雪儿得了江夫人的眼才有的,而且,这牛和车,不出意外,你们家占的多,晚别说她现在手巧,做了一手的好绢花,卖的比金苹绣的都多,你马上也要自己管家了,可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 黄氏百带愧色,“娘,这牛车,真的是……” “这谁说得好,早晚,到分家的时候,长子得的东西多些,但是这牛车,却是四家人都有的,只是,你即把孙子过继给了四房,自该与他们亲近些,知道吗?” “哎,知道了。” “跟雪儿关系好,没你坏处,对了,她人呢?” “不正说着呢吗?她去韩文耀家了。” “哦,那你去把那个包裹打开。” 黄氏走过去,打开鼓鼓囊囊的一个包袱,见里面全是绢纸,怔了一下。 老太太解释,“那比绣花更卖钱,咱们家女孩不少,让他们都跟雪儿学着点,还怕咱们过不了好日子?” 黄氏点头,冲老太太竖大拇指,“还是娘想的周到,我怎么就不像娘这样聪明呢。” 老太太昂昂头,“那是,你学着点。” 屋里传出两人的笑声,柳枝听着,心有不愉,闷闷的回去了。 韩凝雪和金氏来的时候,就看到韩小妹正在往药炉子里添柴禾,韩凝雪把拿来的几个地瓜放在边上烤着。 笑道:“我来借你们家的火。” 张氏明白,这哪里是借火,这分明是借火送地瓜给她们吃,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要往外流,她赶紧拿帕子偷偷擦了,拢了拢上次老太太贱卖给她的厚棉被,让了一让。 “弟妹来了,快来这边坐。” 金氏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准是又为着上午的事伤心难过呢,怪不得雪儿说她心思重呢。 她坐过去,把绣鞋一脱,坐过去,叹道:“外面可真冷,还是这屋里暖和,我们家没生火,可不就是来你们这借火来了吗。” 金苹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看,可真是冷着的,快放进去,等暖热了再绣,什么都没有养病要紧。” 韩小妹那边却是忍不住的,她不知道借火里更深的意思,真的当她家没有生火,但是她知道,韩凝雪拿了地瓜来,她也可以吃一点,欢喜的不行。 “我听说,咱们的绢花卖了很多钱?” “也没多好,我拿了一点布过来,我教你做更漂亮的吧,这个才卖的多呢。” 韩小妹膛目结舌卖了二十文还不多,那得卖多少才算多啊,这比她娘绣几张帕子赚的多多了。 她哥哥拿着铜钱回来的时候,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好多铜钱啊,加起来,足有八十五个呢,快一百了哎,比娘亲挣的多了一倍呢。 听文耀哥说,韩雪儿家的人挣的更多,毕竟她家里人多,女孩十来个,再加上大娘婶子几个,就更多了,不过,这已经是他们挣的最多的钱,生活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好,我都听雪儿姐的。”当即她点头应了,拉着她去床上,坐在金氏对面。 想象着日后,他哥哥拿回来的铜钱,要番了一倍两倍,甚至更多时,她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越来越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韩小妹仔细看着她拧绢花,一点一点的学着,极其用心。 张氏看着这个小女儿这般好学,还因为挣了不少的铜钱,高兴的跳了好一会儿,心里堵着的那股气,散了一些。 而金氏,越看越觉得奇怪,韩凝雪这手法,没人教过她啊,还有,这样的花样,她又是从哪看到的? 难道是江夫人?她不能确定,还是决定问问。 “雪儿,我怎么没见过咱们这儿有戴这样的头花的?” “是啊,我是看了那些小姐们身上绣的花,我才想着,要是做出来,一定很漂亮。” “哦。”这倒也是,绣上去的,和真的做出来的,还是很有差别的。“可是这手法,是谁教你的啊?不会是江夫人吧?” 韩凝雪抬头,有些意外,怎么什么事都要扯到她身上啊,不过,让她背锅,也行。 “对啊,她只是说了一遍,我就回去试着做了,没想到真的能做出来,还特别好看呢。” 张氏连连夸赞,“雪儿真是冰雪聪明,怪不得江夫人都赞不绝口呢。” 有人夸她女儿聪明,金苹当然高兴了,当即也掀过这一页。 小小的屋子里,不时响起韩凝雪小声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如同春日里的一股暖流。 一个绢花做了一半,锅炉子上的药罐开始响起来,韩凝雪半趿着绣花棉鞋去翻地瓜。 不多时,地瓜的香味混和着药香飘满整个屋子,韩凝雪也已经把这一个绢花做好了,往旁边一放,“地瓜好了,我们吃地瓜吧。” 张氏踢了韩小妹一下。 韩小妹正想研究一下,怎么做的呢,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再看一眼张氏,立即明白过来,连忙下床去追韩凝雪。 “姐姐,我来帮你。” 她既然下来了,韩凝雪也不再赶她回床上去,“你去拿四个碗和筷子来,我们把这剥了,放在碗里吃。” 张氏有些意外,乡下人,不都是直接剥了皮就吃的吗? 想罢,她又明白过来,雪儿本就养的精致,自然和他们这些人没法比的。 第43章说亲被拒 金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雪儿,最近越来越讲究了,脸要洗得仔细,牙要刷的干净,就连我和她爹,也要看着刷,非得她说行才可以。 还有啊,每次去方便回来,她也要我们洗了手才吃饭,屋子也是一天擦一遍,整个屋子被她收拾的啊,哎,我都没活干了。” 她本来还想说,收拾得纤尘不染的,但一看这里,她就收住了。 张氏又紧随其后的夸赞,“雪儿的确是个爱干净的孩子,日后,定是要嫁得富贵人家,享福去的。” 金氏摆手,嗔道:“可千万别这么说,什么富不富的,我们不在乎,只要雪儿过得舒心就好。” 虽然被别人说女儿要嫁人享福,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金氏心里却不舒服起来。 每次被别人说,她心里就有一种失落感,好好养大的女儿,就这么白白的给人家娶走了,一年再难见上几面,一想起来,就像有人在用刀剜她的心似的。 而另一边,韩文耀已经回来了。 听了一半,他见到韩宗和王员外走在一起,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正巧听到韩凝雪的婚事。 按理说,本该是王员外巴巴的来韩家求娶韩凝雪,可是,现在却是韩宗去求王员外赶快下订。 然而,王员外却冷淡着回绝了。 他说:“现在孩子们还小,这亲事,急不来,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再等个两三年吧,到那时,我们多备一些彩礼,咱们两边,也都有面子不是?” 这话,听着没毛病,然而,王员外走后,他看到韩宗气得发紫的脸,骂道:“好个王员外,你真当我女儿没人要了不成?你以为,你儿子王闰泽是个什么东西,不学无术,肚子里没几两存货,到那时,你们想娶,我们还不嫁呢。” 他骂完,朝这边走,兀自嘟囔着:“不就是得罪了京中人士么,可将军也说了,不会找我们麻烦,你既然担心,以后就别想娶我女儿,我呸,他连给我女儿提鞋都不配。” 他明白了,因为街上的那一闹,韩凝雪现在很危险,至少,王员外是不敢冒这个险和韩凝雪有半点关系。 正好,他也十分认同韩宗的话,王闰泽长成那样,真配不上韩凝雪。 然而,听着另一边热闹的笑声,他隐隐有些担忧,像雪儿这样好的女孩,到底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才不算辱没了她呢? 谁知,雪儿一脸娇羞的说,“娘,雪儿不要嫁人,想一直陪在娘亲身边,女儿舍不得娘和爹,咱们不如招赘吧。” 金氏一听,这话,正中她下怀,但是,古往今来,除非万不得已,没有招赘的道理,当即笑着,隔空点她,“你净瞎胡扯,大人的事你少管,这还早着呢,想这些做什么。” 张氏也捂着嘴笑,叹:这一家人,真好啊,有男人顶着这个家,果真是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开始怀念韩文耀的爹。 那时,她刚嫁进来,他也是对她极为宠爱,重活舍不得她做,重话舍不得说上一句,除了老大王氏指派她干活时,多挑捡些又冷又脏的活,至少,还有他温暖着她。 在他病重的那些年里,他们家也像他们这般美好的啊。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金苹忙拾了帕子替她擦脸。 “可是又气着了?我说姐姐,你也得放宽了心啊,这一个一个的,都指着你呢,你若是不好好保重身体,吃苦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文耀和小妹,你想想,以后,她们靠谁呢?” 不等她细想,韩凝雪就接着说道:“靠谁?自然是靠老大一家了,不然,还能靠谁?他们跟文耀哥一家最亲,若是别人插手,名不正,言不顺。就单凭现在这种情况,文耀哥和小妹跟了他们,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听得所有人俱是一震,韩小妹当即就被吓着了,哇哇的哭起来。 “娘,我不要靠大娘,我不要去他们家,娘……” 韩凝雪忙搂了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你别怕啊,只要你娘在,没人敢动你的。” 张氏被她这一说,心中更是意动,眼泪流个不住。 金氏也能想象到日后他们的悲惨日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强作坚强,安慰张氏,“别听雪儿瞎说,你这不是好好的么,等你身体好了,把他们养大成人,成家立业的,他爹见了,都要夸你还来不及呢。眼下文耀又有学上,早晚给你考个状元回来,让你做状元的娘。” 张氏听着,伏在金氏身上,呜呜哭个不停。 “妹子啊,是我想错了,我总觉得我是拖累了他们,却没想到这一层,还整日因为老大那边的事,气坏了身子,害得这个家不成家,我错了啊。” 金氏想到她的惨状,又想到当初她没能生下一个孩子时遭受的白眼与讽刺,心头溢满酸楚,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另一间房里,韩文耀握紧了手中的弓,青筋鼓起,冻裂的地方渗出血来。 他紧抿着唇,脸色冰寒,推了门,拿起放在门边的箭,直直的着山上而去。 这边,韩雪儿剥好了地瓜,放进了四个碗里,将人劝好后,四人坐在一张床上,端着碗吃着地瓜,其乐融融。 离开韩耀家,金氏搂紧了韩凝雪,喜欢的不行,“原来,文耀他娘一直这样想的,这下改过来了,又把这些年的委屈哭出来,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娘,咱们也会好起来的。” 金氏宠溺似的捏捏她的鼻子,两人挨着,说说笑笑的往家走,还笑着和遇到的人打招呼,却没注意到他们有些不正常的神色。 回到家里,韩宗正坐在屋里,一看到哭肿了眼睛的金氏,韩宗心里一跳,难道,她知道了? “苹儿,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金苹笑了笑,“没什么,和张梅说起了一些伤心事,她哭,我也就跟着哭了,现在没事了。” “哦,这就好,最近天又变了,看样子,又要下雪,你们就待在家里,别乱跑了,我去找娘说说话,问一下今年要不要杀头猪。” “哎,你去吧。”金氏毫无芥蒂,并没发现什么。 韩凝雪则对着韩宗的背影道:“爹,要是杀猪,我要吃猪耳朵,还有猪肝。” “好,记着了,都是你的。”韩宗笑着将门关上,一转头,脸上的笑瞬间散去,脚步沉稳的朝正厅而去。 得了许诺,韩凝雪躲回屋里,拿出枕头底下快做完的护手。 第44章送护手 她本来打算做一个皇上秋猎时,皇子们和官家公子所戴的那种护手,拉弓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可是东西难找,那样上好的皮子,实在找不到,就连差一点的皮子,她也没有,只好找了一个微微发暖的布,照着那个样子,里面加了一层软乎乎的棉花。 棉花铺得整整齐齐,她试过,很暖,也很合适。 今天晚上就能送给他。 那边,老太太听完韩宗说的话,心思转了一大圈,最后绕回来。 “这个,王员外家的事,不能说这么绝对,至少,王闰泽这孩子还不错,就是雪儿,以后说不定真有大出息,王员外家的人,说不定真就配不上了,但是,做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韩宗点头应了。 老太太继续说着:“至于县里那件事,早晚全村人都要知道,不说那些人是什么态度,但凭这件事,咱们就能知道,哪些人值得咱们来往,哪些人不用在意的,反正,将军说了,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县令也再三说过,有江夫人和将军一起做保,咱们家没事。” 韩宗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那些人却怕的跟什么似的。他听完,也点了点头。 岂不知,老太太是强撑着这样说的,毕竟,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将军,将军再厉害,江夫人再厉害,能为了她们家,得罪王爷? 但是,她又想了,“或许,人家王爷跟前,比雪儿好看的多的是,说不定一回京,就把雪儿忘了。半路上调戏一个孩子,能是什么好人。” 韩宗更是深以为然,“娘说的是,这事,还是娘和哥哥嫂嫂们说清楚了。” 老太太摆手,“知道了。” 吃过饭,韩凝雪便躲进屋里,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没过多久,她就把护手做好了,偷偷藏在腰间,趁着韩宗和金氏还没回来,悄悄摸出门去。 刚出去没多远,角落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哇。” “啊呀。”韩凝雪吓和拍着胸口,“韩德,你有病啊,吓死我了。” 韩德嘻嘻笑着,阴恻恻的问她,“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我劝你老实交待,不然……” “不然?你也告状,我也敢,我就跟奶奶说,你得了,唔唔……” 韩德吓得赶紧将她的嘴捂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去吧,快点回来啊。”说完,他还贴心一问,“要我帮你守着门不?” “不用了,我带上大黄,有它在就好了。” 韩凝雪朝大黄招手,大黄兴奋的跑过来,跟在她身后往外跑去。 韩德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狗能有我好?” 刚刚从茅房回来的韩德,恰好看到了韩凝雪带着大黄出去的一幕,他悄悄的跟上去。 他是有些担心的,听说王员外把王闰泽关起来了,不会是王闰泽趁着天黑,偷偷跑出来找他女儿幽会吧? 一想到这,他就一肚子的火,敢偷偷的把她女儿勾引走了,这还得了,做为父亲,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眼里还有没有他韩宗了。 更何况,今天王员外还说了,这亲事的事,说不准呢,他敢来,他就敢揍得他爹都不认识。 更多的,也是担心,怕荣将军没有走远,王爷会派人来抓她。于是,他一路跟着,直到跟到了韩文耀家。 他想,这不对啊,韩文耀难道是牵线人?他敢联合别人来骗他女儿,就算是韩文耀,他也连着一起打。 韩宗躲在树后,不敢出声。 没过一会儿,韩文耀出来了。 月光下,他面无表情的和韩凝雪往一边走了走。 韩宗微微点头,还行,知道帮他女儿挡着点风。 当然,他也能看得更清楚。 韩凝雪拿了一个东西给他,说,“这是我做的护手,你练箭写字,都可以用,还有,这是布条,你每天抹手,然后用布条缠起来,再戴护手,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手就会好了。” “我不要。” 韩宗都快气死了,他都没有呢,这小子还不识好歹,你不要,我要啊,他女儿做的针线,他还没有呢。 “为什么不要?你是担心你娘和小妹吗?她们的手比你的好很多,小妹自己在做护手,婶婶不出门,手也不会冻着,你就收下吧。” “不是这个,我收了你们家太多东西了,这个你留着吧。”清浚的小脸上,是不容拒绝的神态,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接了这个,他的背上就会压上一块巨石一样。 “可是你说了啊,以后会还我的嘛,再说了,我也有啊,兔毛的,比这个好看多了,快收下啦。” 韩凝雪往他怀里一塞,猛的往后一退,“你可别还给我,本来就是给你做的,再说了,又要下雪了,你还要上学,没有这个,字都写不好的。” 一想到上学,考状元这事,他默默点了一下头,“你放心,你待我,待我们家的好,我会记着,至死不敢忘。” 韩凝雪羞涩一笑,“你记着就好了,我走了。” 看着那一人一狗,欢快的蹦跳着走开,好似又回到了那漫天大雪的一天,那时的她,一定也是这样,欢快的和大黄一起,跑着上山,将他带离了那个无底深渊,得见一丝希望与光明。 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漆黑的夜里,再看不到一丝人影,听不到一声狗吠。 手里的护手,温暖了他的手心,那股暖流,直达他的心底。 拐角处,蹦蹦跳跳回家的韩凝雪被韩宗拦住了。 韩宗一脸严肃的盯着韩凝雪,语气里满是哀怨。 “我是你爹,亲爹。” 韩凝雪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知道,你是我最亲亲亲爱的爹爹。” “哼,油嘴滑舌。”他一点也不肯领情,“我都没有得到过你做的半个针线,哪怕一个荷包。” “您喜欢娘做的,我怎么好让你戴我的呢。要是娘知道了,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说不得心里有点不开心呢。” “才不是,你就是不想给爹做,我好伤心,好难过啊。” 韩宗倚着墙头伏在臂弯里,做出伤心的样子。 第45章爱吃醋的爹爹 韩凝雪忍不住笑,轻轻拉他的衣角,撒着娇:“爹啊,人家真的不是不想给爹做啊,只是想给爹做更好的嘛,您每天打猎,手上都磨出茧了,女儿都要心疼死了。” “哼,说的好听。”韩宗背过身,依然生气,面上却早就笑开了,为了不让她发现,只好忍着。 韩凝雪继续摇他的衣服,“爹啊,你别生气了嘛,我是想给你做一个皮的,用那种很漂亮的皮,做一个特别精致的护手,可以让爹戴好多年的那种,但是呢,我没做过,不知道做得怎么样,就先找了一块布做了,拿来练手的嘛。” 原来,送韩文耀的是练手的。 虽然她强行解释,但未必不是真的,就算不是,韩宗也是高兴的,他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真的吗?给他的只是练手?” “当然了,爹爹是谁都比不过的,女儿当然要给爹做最好最好的了。” 韩宗高兴的不行,刚想说咱们回家吧,忽的又想起她还给了韩文耀一些药,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那药呢?可是我买给你的,你竟拿着爹给你的东西做人情。” 啧,没想到她这个爹爹这么爱吃醋,还真是可爱。 韩凝雪抱着他的胳膊,用脸蹭了蹭。 “爹,你买给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哪里舍得给他。今年你买的还有呢,给他的是我去年没用完的,时间久了就不好用了嘛。我看他的手都裂了好大的口子,爹就别生气了嘛。” 事实上,明明是她留下的空盒子,挖了新的给他,但是她可不能全说出来。 “爹能是那小气的人?”韩宗心里彻底舒服了,曲指弹了她一下,“就算是新的也能给,只是不能把我买给你的给他。” “哎,知道了。”韩凝雪捂着额应了,低着头却偷偷的笑了。 父女俩腻歪了一会,说着笑着往家走。 * 韩文耀拿着盒子端祥了一阵,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想到她说,若是手不治好,会影响射箭和写字,纠结了一会儿,便打开了。 刚一打开,一股混和着药味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凑近闻了一下,感受更深。 这盒膏体白白的,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那种,估计比他买的要贵上一半。 里面的那一股清香十分好闻,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用的,而他买的那盒,除了略显刺鼻的药味,香味却是没有的。 他有心想给小妹换一换,但是想到她走时调皮的叮嘱自己的样子,他唇角微动。 这样,会辜负了她的一份心意吧。 “算了,改天再买一个更好的送给她吧。” 他按她说的开始涂手,然后他把布条缠上,又试了试护手。 又软又舒服,而且还很暖,暖得他整个人都觉得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似的。又好似心里有一种力量,以他胸口上,横冲直撞。 他睡不着,便拿起箭,走到院里,站在练箭的地方,借着月光,稍一拉弓,便觉得如有神助,轻易之间,便拉开了。 轻轻一放,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他轻吁了口气,面色柔和。 今晚的他,更有感觉,便舍不入放弃这个机会,一箭一箭的射着,每一箭射出去,都比平时要好上很多。 他舍不得停下,次次满弓。 直到张氏喊他回去睡觉,他才放下弓,回去睡了。 他摸摸身上盖的软被,是那次老太太抱来的被子,她没再要,只说贱卖,没有人会无私到连这样贵重的东西都要送给他们,即便贱卖,这,一定是韩凝雪做的。 这是他自从父亲走后,第一次盖新被子,若不是她,夜间的他和母亲小妹,还在受着冷。 韩文耀把护手脱下来,放在枕边,神色坚定。 早晚有一天,他会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能保护得了韩凝雪,一生一世。 皎皎的月光,洒落在千家万户,寒风瑟瑟,吹熄了万家灯火,一瞬间,万簌俱寂。 日月交替,天色将明,伴随着一声声的鸡啼,新的一天到来。 早上,韩宗照例早起去山脚下溜哒,顺便去看一看陷井里有没有出来觅食的野物,然而,今天运气不好,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路上遇到同村的人和他们打招呼时,总觉得那些人的笑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一头雾水的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韩雪儿开心的朝自己跑过来,所有的疑云在这一刻,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爹,你快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慢点,小心摔着。”他笑着迎上去。 韩凝雪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将人往屋里拉,一边拉,一边小声说,“爹,女儿要挣大钱了,我送你的护手,明年冬天就有了。” 韩宗乐得不住,“哟?你要开始养爹爹了?” “当然。”韩凝雪得意的仰头:“女儿不仅要养爹爹,还要养娘亲,然后再买一个大宅子,盖一个大院子,让你们一年四季换着住,想睡哪睡哪。” 她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有眼界,不单有眼界,还有魄力。 一下子就买了好多做绢花用的东西,还让她教家里人一起做,准备带去县里再卖给那个老板娘。 她和老太太讨价还价,卖一个,她就有一文钱,可不就是发财了么。 韩宗听完,哈哈大笑,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果真我女儿是最聪明,最教顺的。” 他正抚着韩凝雪的头,爱惜的不行呢,惹的门外站的一个小孩有些羡慕,怯生生的喊:“爷爷,姑姑,吃饭了。” 这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他过继过来的孙子,名叫韩昌。 它长得可爱,人也乖巧,现在有三岁多点,一张脸肉肉的,很是喜人。 韩宗笑着的脸一看过来,嘴角的笑意便淡了许多,终究不是自己从小养的,他有些不喜,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喜欢男孩,男孩太皮,又只知道惹人生气,还是女儿更贴心些。 韩凝雪笑着过来牵他的手,“今天就在这里吃,奶奶那边有点忙哦。” 话音刚落,老太太开始喊人了。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过来,吃饭了。” 老四一家又被落下了。 第46章过继的孙子来抢雪儿的肉了 以前,是因为金苹不能生,又突然抱回来一个女儿,说是他们的孩子,老太太坚持不信。 韩宗一恼,便带着金苹自己开火做饭。 开始的半个月,一家人都劝过,两人都别着劲,谁也不肯服输,最后知道两人一样的性子,没一个人肯先服软,后来也没人劝了。 过了快一个月,还是老太太见他日日做饭,亲自给小孩子洗尿布,到处借奶喂雪儿,很是辛苦。 做娘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呢,何况,有了孩子,他们也不用再被说了,所以,也就看开了,主动找他和解。 当时提的条件是,不让金氏和雪儿上桌吃饭。 韩宗不乐意,这还是对他的老婆孩子有意见呢,他不同意,说,要么一起上桌,要么还这样。 老太太咬咬牙,同意了,毕竟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的。 从那时起,老太太也想了一个招,就是每当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喊老四一家。 韩宗也是有骨气的,她不喊,他们就不去,自己开火。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老太太要通知其它三房一个重要的事,也因为她要小小的照顾韩凝雪一把。 金氏是等到了最后,才端着堆了高高的一碗的好肉回来。 见到坐在韩雪儿身边的韩昌,眉心微拧,雪儿的肉,要分给他了,心中略显不快。旋即,她又笑开了,有个男孩在,总是有人帮雪儿撑腰的,这是好事。 她笑着说,“小昌儿来了,我再去拿个碗哦。” 韩宗接过碗说,“你坐着吃吧,我去。” 肉一端上桌,韩昌就盯着那个碗了,韩凝雪笑着问他,“想吃吗?我给你捞一个。” 她夹了一个煮得软烂的鲜肉,呼呼吹着,热气一下飘远,一下升起。 韩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块肉,眼睛瞪得溜圆,吸着鼻子,闻着好闻的香味,那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韩凝雪把肉吹得温温的,递到他手里。一接到肉,他就往嘴里塞,脸颊吃的鼓鼓的,活脱脱一个小吃货。 她真怕他噎着了,让他慢点吃,又捞了几个放在碗里冷着。 三岁大的小孩,还不记事,金苹也不怕这个小孩学话,便坐在韩凝雪身边,握了她的手问,“你喜欢他?” “喜欢啊,他这么小,还好玩。” “可是他吃了本该给你的肉,你……” 韩凝雪反手握住她的手,“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您不用担心我,爹挣的银子,田地,那是你们的,你们留着用就好。再说了,我现在也开始挣钱了啊,说不定我们家会变得比王员外家还有钱,别说一碗肉,一桌肉都有的。” 何况,她早就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感觉了,只想身边的人好好的,远离政治旋涡。 金苹听完,叹着气,“雪儿到底是长大了。” 韩宗拿碗回来,听到后,想到王员外拒婚的事,有些不高兴,“什么大了,我看还小着呢,养一辈子我都不嫌大。” 金氏连忙呸了好几下,“你敢咒雪儿我跟你没完。” 韩宗才不怕她,梗着脖子,“你问雪儿,她愿不愿意一直待在我们家。” “当然愿意了,我就怕你们不愿意养呢,娘?”雪儿连忙做和事佬。 毕竟,每次关于她的话题,总是能让他们争论许久。 金苹语气一重,“养,七老八十也养。” 此话一出,一家人都笑了。 在笑声中,仿佛心中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雪儿,你在家吗?” 韩凝雪才刚刚吃过饭,正准备去老太太屋里教她们做绢花呢,韩梅和韩音音就来了。 “在呢,你们来了,快过来坐吧。” 正好桌上刚收拾好,金氏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桌上,让她们边吃边聊。 韩凝雪见桌子上一捧瓜子,伸手抓了一大把,放在韩昌面前,一颗一颗的剥给他吃。 以前她的零嘴角,可没少进她们俩的肚子,结果她们不说帮她,背后捅刀倒是利落。 韩音音和韩梅见了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不爽快,想到韩昌是韩宗过继的孙子,也没在意了,反倒是帮着韩凝雪剥瓜子,剥完都给了韩昌。 金苹拿着帕子坐在一边绣着,心中疑惑。 以前,她们三个不都是躲在屋里说悄悄话的吗?怎么现在雪儿都不让她们进门了,连昨天刚买回来的零嘴也不拿出来给她们吃了。 韩音音喂了韩昌一个瓜子,问她,“听说你们家刚买了牛,还有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就在院子里,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吗?”韩凝雪朝牛在的方向嘟了嘟嘴。 那里还有他们家的男人在那里盖牛棚呢,没看到才怪。 韩音音探了探头,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她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就是王员外拒了他们家的亲事么,她还想来安慰安慰她的,她语气这样不好,韩音音有些生气。 韩梅左右看了一眼,忙道:“看到了,看到了,是小牛是吧?现在还不能下地,应该明年才可以。” 韩凝雪敷衍的点点头。 气氛一时僵住,韩梅赶忙又找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在县城的时候,遇到荣将军的军队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终于让她抓到机会了,韩音音看一眼金氏,声音降了许多,“我,我听我娘说的,她也是听别人说的,还说你,你……” “我差点被人勒死?” 金氏忙扔了帕子来捂她的嘴:“呸呸呸,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 韩音音和韩梅也跟着‘呸’了好几下。 那场面,亲姐妹都没这样的。 韩凝雪捏捏金苹的手,让她安心,然后问韩梅:“他们怎么说的?” 韩音音心直口快,“他们说你得罪了王爷,幸好有荣将军给你求情,王爷才放了你。王爷长什么样?是不是这样?很吓人很吓人的那种?” 说着,韩音音用手扒拉自己的脸,做着鬼脸。 “是啊,就是这样。”至少,心比这更丑。 韩音音朝她拧了一下鼻子,“信你才怪,人家都说王爷长得比将军还好看,跟神仙似的,你还骗我。” 韩凝雪耸肩:“脸是张好脸,可是他动不动就要杀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能是什么好人。” 韩音音怔了一下,心想,也是,随随便便就杀人,可不就是个暴君么,还是王润泽更好。 而韩梅却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 那样好看的人,一定是不喜欢韩凝雪这样的,要是他见了自己,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种景象了。 想罢,她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差。 为什么前后两天的时间进城,为什么她偏偏就遇不到呢。 还有那个江夫人,也是她救回来的,结果她们家有四个名额。 她承认,她确实没她长得好看,但是人品她也不差的啊,女工什么的,都是不相上下,就是运气没她好。 大概整个韩家村都没有她运气好,谁让她叫雪儿呢。 大雪天出生,大雪天救回江夫人,大冬天遇到王爷和将军。 “唉,听说,王员外把王润泽关起来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第47章韩德也要学绢花 韩音音提起正事,等着韩凝雪一问,她就把这些事串连起来,让她死了和王润泽订亲的心。 谁知,韩雪儿冷眼一瞥,“关我什么事。” 韩音音怔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韩梅也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听这两人提到王润泽,和王爷一比,王润泽算什么。 “哎呀,提这些做什么,雪儿好久没有跟我们一起踢毽子了,我存了好几根鸡毛,新做了一个毽子,咱们去玩吧?” “唉,虽然我也想玩,可是奶奶找我有事,让我学着做女工,改天吧。” “哦。”韩梅有些失望。 本想和她一起出去,再多打听一些的,眼下只得这样了。 刚好,老太太已经喊她了,韩音音和韩梅只得手牵着手离开。 一出了韩家的门,韩音音脸就拉下来了,“梅子,我总觉得雪儿变了,自从她救过,不对,是韩文耀救了江夫人,她得了江夫人的喜欢,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嗯,我也这样觉得。也许雪儿生来不凡吧。”现在的韩雪儿,可是她不能得罪,还要好好交往的,说不定以后,她也能沾沾喜气,认识个高官富裕人家。 “什么?她生来不凡?不就是出生在大雪天么,是不是韩家的人还说不好呢。” 韩梅赶忙捂了她的嘴,“可不能说,万一被人听见,到时候雪儿一家,肯定要跟你没完。” “我怕她?哼,我们家人也不少。”与她家人数不相上下,她爹还是村长呢,怕她?笑话。 韩梅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得劝她,“是啊,所以她不和咱们玩,咱们就自己玩呗,我跟你说,我那个包毽子的布,可漂亮了,我带你看看去。” 老太太则嫌弃的不行,看看她的雪儿,早早的就开始为这个家挣银子了,哪像她们,十多岁了,不思帮家里做些事,磨练女工,天天想着玩。 这样一对比,她觉得她们家的雪儿,简直太好了。 “雪儿,快过来,就坐在这。”这时的她,简直慈爱极了,一对上围坐了一屋子的女孩时,脸一耽,“你们可得给我好好学,这纸,都是一文一文买来的,做坏了一个,就是十五文钱,十五文啊,够买一只鸡的了,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她这样一威胁,有些人反倒有些怕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生怕老太太让她赔钱。 门外韩德探出了头。 “奶,我也想学。” 老太太眼睛一瞪,“你一个大男人学这个干嘛,不好好练你的箭,小心明年你交不上来猎物,我让你爹揍你。” 韩德缩缩脑袋,还是看向韩凝雪,到时候,他求一求四叔不就行了?雪儿应该会帮他的,毕竟,她连韩文耀都帮。 一想到韩文耀,韩德又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了,试探的问,“雪儿妹妹,我想学,可以吗?” 韩凝雪早就忍不住要笑了,正好她需要一个帮忙剪纸的,便朝他招手,“你来吧。” 韩德兴奋的一下跳进屋里,正好抵上老太太的食指。 老太太一个用力,将他的头点得歪了一下,“我可警告你,给我做坏了,我可让你赔。” 韩德缩缩脖子,“知道了,奶奶。” 他偎到韩凝雪身边,期待道:“开始吧?” “嗯,开始了。” 韩凝雪拿出昨晚刚磨好的剪刀,手指翻飞间,一个简单的花形便剪了出来。 她递给韩德,“你拿着这个,照着剪,可要小心点,剪坏了,奶奶要罚你的钱。”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不过是在威胁让他好好剪,可韩德听了,只想捂住藏银子的口袋。 韩凝雪注意到他的微动作,不禁笑开了,拿着一把更精巧的剪刀,剪着花样。 门外,柳枝看一眼认真剪东西的韩德,心里犯着嘀咕。 这几天,韩德总是偷偷摸摸,好像藏了什么东西,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像只受了惊的鸟,一惊一乍的。 现在更离谱,居然要学女工,做什么绢花,昨天做梦嘴里还念叨着‘银子,我的银子。’ 再结合今天的情况,他整个人就像钻进钱眼里似的。 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会,偷偷藏银子了吧? 他银子哪来的?是偷她的,还是偷老太太的?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去。” 柳枝转身扭着腰,脚步匆匆的跑走了。 而韩德,还正一心一意的剪着绢花,幻想着以后屋里堆满银子的场面。 韩家,其乐融融。 而韩章家,仿似乌云盖顶。 韩章坐在正屋,左手边是老大韩文林,右边是老二韩文生,往后便是孙子辈的。 那次打了韩文耀一下,将人打倒的,正是老大家的长孙,韩强。 自那次以后,他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刚缓过来,坐那里,还是有些露怯。 韩章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样的,能有韩文耀一半莽也行啊。 人家都敢拿刀抵着他老婆的脖子了,他才将人打晕过去,这就吓得不行了,以后遇到韩文耀,吃亏的不还在后面呢? “这韩家,人多势重,又与村里人交好,这件事本来和他们没关系,算是被……咳,反正,韩家,我去,老大你也跟我一块去,买点东西。族长说了,都是同族,韩家以后是要起来的,现在把人得罪死了,对我们没好处。” 他这一说,老大和老二也明白了。 韩家一共四个儿子,四个人去上学,出来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更何况是四个,就算都出不来,日后也都是耕读之家。 不管是他,还是村里的别人家,都看出来了,如今韩宗家势头正猛,正是要起势啊。 韩文生说,“爹,我也去,咱们家顶事的男人都应该去,这样才显得我们有诚意。” “有诚意,有什么诚意啊?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在哪啊?” 王氏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过来。 韩文林和韩文生赶忙将她扶过来,小心的找了一个软垫,让她坐下。 第48章我赌一条命 韩章气得把头一转,不想看她。 看到那张像蜈蚣爬过的脸,他就忍不住想要骂她一顿。 “还不都是你,没事你非要扯上韩宗一家,扯上韩宗一家就算了,你还骂韩雪儿,你不知道韩宗是什么人啊?你不知道韩宗护她护得眼珠子似的?那年韩兴的事,你忘了?” 韩兴那事,她怎么不知道,当年韩兴在外面胡乱说韩雪儿不是他生的,是韩宗和外面的女人生的,让他媳妇抱回来的,要不然就是让他媳妇和别的男人一起生的,更离谱的是,他说韩雪儿是他捡的,或是抢了人家的孩子,养大了准备卖掉。 韩宗听说了这些,当着全村的面,把韩兴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喊‘爷爷’,还一边甩自己耳巴子,一边骂自己。 “我儿子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我儿子是我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我养他们是要卖儿子的,我不是人,我是畜牲。” 可是,她不服,但她不能再骂了,再惹怒了韩章,她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王氏垂低了头,伤心的哭了起来。 “都是我没用啊,是我害了你们,我去死,去死总行了吧。” 韩文林和韩文生忙拦住她,“娘,你别这样,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啊。” 王氏又哭又喊,吵得韩章耳朵疼,“你一个女人,就知道哭哭哭,骂骂骂,净惹事,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 “什么?你说什么?”王氏不乐意了,索性撒开了讲。 “我为什么去韩文耀家?还不是因为你,你没本事,连个小孩都搞不定,还要我一个女人出马。我骂那骚狐狸的时候,你在哪?你是不是看上你弟媳妇了?你说。” “贱妇,看打。”韩章一听,当即扬起手,看着那斑驳交错的脸,始终没落下来。 王氏一看他扬着手要打她,当即就受了刺激一样嚎起来,“韩章,你不是人啊,要你弟弟的银子,你让我去,种他家的地,你让我去,你想吃鸡,不让杀我们家的,让我去抱他们家的鸡杀了给你吃,好处是我的吗?全喂了你了,我这是为了谁啊。” 眼见场面越来越难收拾,韩章气得背过身,忍了许久,总是忍不下,那哭声,更是吵得他耳朵疼。 “好,那你说说,这些,真的都是我让你干的吗?我是不是说过,给他们一条活路?你呢?每次打了粮食,你总是说,会给他们,你给了吗?我问过你了,你说给了,还说给的是磨好的面粉。王氏,你敢对天发誓?对着韩家老祖宗的牌位发誓?” 王氏当然不敢发誓言,哭声渐弱,忽然想起昨天听到的事,两手一擦眼泪,“他爹,你现在可不能去他们家啊。听说,他们得罪了王爷。” 这事,韩章可比她知道的多。 韩兴个大嘴巴,早就嘚吧嘚的把这事说的全村都知道了。 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得罪王爷,人家不当场给他们一剑? 说不好是借着江夫人的势,搭上了王爷这根绳。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好好回去养伤,在这瞎说什么。”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他爹。”王氏从地上起来,坐在椅子上,来了精神,伸出食指,微微点着,“你听我说啊。昨天我去茅房,听到有人说,她们确实是得罪了王爷。” 韩章眉头一锁,“是谁说的?” “听不出来,反正不是韩兴,那小子,没一句实话,我可是听说,王爷就拿那打马的鞭子,勒着韩雪儿的脖子,差点给勒死呢。幸好将军出来,大概是不让跟这个小孩一般见识。反正他们说,王爷的脸色很差,你等着吧,早晚王爷会整他们一家的。” 韩章犹豫了一下,想到族长说让他买些东西的事,心中便有了主意。 “我明天再去城里打听打听,等打听出个结果来再说。” 第二天,韩章很早就出门了。 他要打听的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县里的谈资,几乎每家饭店,每个卖东西的摊位上,都在讲这件事。 路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卖瓷器的老头。 那老头捏捏嗓子,“哎呀,老头子我今天讲得都快渴死了。” 周围的人连忙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韩章问了身边的人,“他们在干什么呢?” 那人站了好一会儿,笑道:“将军进城那天,你就说奇不奇吧,我本来占好了这个位,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位置,我就挪到那边去了,谁成想,当时王爷就站在这儿,那个小女娃,就站在那儿,可让他瞧了个真真切切,这不,又一波听故事的。” 他说完后,老头又开始讲了。 他讲的正是当时王爷出手射箭的事。 韩章听了一个上午,终于把这事听了个明明白白。 但是,有没有得罪上头的人,他还是不清楚,可当他和王氏一说,王氏就断定了,韩凝雪活不久了。 他问。“为何?” “你听啊,江夫人,是谁?顶多也就是三品官的夫人,要不然,那穿的,戴的,不得更好些?再说说那将军,将军再厉害,他还能当皇上不成?这王爷,未来可能就是皇上,她能活得成,我赌上一条命!” 韩宗动摇了,越想越觉得有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那,不去他们家了?” “你要是不怕被连累,你尽管去好了,依我看,他们肯定不敢让韩雪儿出来了,不信你等着瞧吧。” 王氏终于觉得她的气顺了。 那天被他们打,被他们骂,郁结于胸的气,就这么一瞬间,忽的散开了。 不过,气虽散了,可这仇,她早晚要报回来的。 * 得知韩凝雪在教姐姐妹妹们做绢花,不能来这里了,韩文耀拿着上次她给他装蜜饯的荷包,交给韩小妹。 “你去雪儿家,把这个还给她。” 韩小妹拿着鼓鼓的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里面是香料?好香啊。” “嗯,等你长大了,你也有。” 韩小妹开心的笑了,“哥,你说的哦,不过,我长大了,也可给你做个护手哦。”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韩文耀看一眼做工精细的护手,脸微微发烫,手上更烫。 韩宗说,这可是他女儿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让他好好爱惜,还说会给他做皮子的,用来拉弓的那种。 不管他说什么,韩文耀知道,他抢了他女儿的第一次,他的醋味,都蔓延到他家里了。 韩凝雪一拿到荷包,便牵着韩小妹的手来他家里了。 进门,韩凝雪就朝他笑着:“为什么不自己还,还放了好多香料,你知道我喜欢这个?” 第49章韩家的变化 韩文耀看一眼韩凝雪,她今天穿着翠绿色的夹袄,粉色罗裙,扑面而来的春日气息。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嗯,我确实喜欢。” 她笑着,好像意有所指。 韩文耀不再看她,拉满了弓,射了一箭。 箭头正中靶心,韩凝雪拍手,“好厉害,大概我爹的徒弟里面,你是最厉害的一个。” 说起这个,韩文耀才想起来,韩宗的徒弟里,好像有她一份吧。 “你呢?不见你练过,要不要试试?” 试试?她要是发挥出真正的本事,怕是除了韩宗,没人再比得过她了。 韩小妹摇着她的胳膊,“姐姐,试试嘛,试试嘛,好想看姐姐射箭的样子,一定比哥哥还厉害。” “谁说我不练的,只是我练的时候,你们没见过而已。”韩凝雪揉揉她的头,伸手接过弓箭。 只是轻轻一个拉弓的动作,他就感觉到,韩凝雪比他厉害得多,甚至有些深不可测。 眉眼间的锋利,他看得分明,然而…… “哎呀,好可惜啊,就差一点就能射中中心了。”韩小妹可惜的捂着胸口。 她的箭,和韩文耀的齐平,只是离他的箭还有一个环的距离。 若非她和他同时学的,他都要以为这是她故意射偏的了。 韩文耀回头,见她正眉梢微挑,自信的看着他。 “怎么样?” “很好,若是勤加练习,你一定能赶上四叔。” “那是当然。” 铜钱眼她也是射过的,别说赶上,还能超过呢, 她长得太好看了,初看江夫人,便让人觉得美艳逼人,到底年纪大了,少了些灵气,可韩凝雪像是把江夫人身上的不足全补上了,甚至连乡下女孩子没有的庄重,她身上也有。 韩凝雪把弓还给韩文耀问他,“你喜欢大雁吗?我绣一个大雁给你。” “不用了,我用这个就挺好的。” 韩凝雪看一眼他挂在腰上略旧的灰色荷包,抿了抿唇,“好吧,今天我姑姑来了,中午包饺子,肉馅的,奶奶说做着你们的,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得走了,小妹,跟我走,我姑姑带了山货来,去晚了就没了。” 韩小妹一听,半点没犹豫,追着韩凝雪走了。 韩文耀喊她,她都听不到。 张氏半梦半醒,听到韩文耀的声音,喊他,“小妹去哪了?” “娘,是雪儿,她说今天不让我们做饭了,她姑姑来了,要包饺子。” 自那日想开之后,张氏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只是仍旧病着,她轻咳一声,想起了那个比她还小了一岁的姑娘。 她的名字叫韩珍,只听名字便知道她有多受父母的疼爱。 可惜,嫁了个斗大字不识半个的屠户。 别人家的屠户,个个膘肥体阔,独她家的,瘦的跟什么似的,也没几个人找他杀猪宰羊,一年到头挣的,还不如种地的多。 不得已,最后开始跑起了买卖,只是担个挑子,到处倒卖东西。 她久不露面,已经不知道她的情况了。 想来,也好不了多少。 “既然他们记着我们,一会儿你就把昨天买的糖给她回过去。” 她有江夫人留下来的五十两银子,还要回了丈夫的银子和地,又不缺吃的,这是因为什么,她心里都记着呢。 韩文耀听了,点了点头。 韩家。 老太太握住韩珍枯瘦的手,心疼的不行。 “你这半年才想起来看我一次,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来,你不就是怕从我这里拿东西,你哥嫂不愿意吗?你管他们那么多呢,看看你,又瘦了。” 当初多白,多胖的一个人哪,生生的给磨成了枯妇了,连金苹看着都像个没出阁的小姑娘,怎么就她女儿这样命苦啊。 韩珍强撑着笑说,“哪有,这不是家里顾不开么,大的大,小的小,家里就我一个女人,娘,别说这个了,我听说雪儿她……” “嗨呀,别提了,没给老婆子我吓死。” 老太太简略讲了一遍,又夸起韩雪儿,“你别说,我总觉着我们以后要走大运,先遇到当官的太太,再遇到回京的将军和王爷,雪儿以后,必定嫁入高门大户。” 韩珍心里略略有了计较。 若真是像老太太说的这样,那以前怎么没有,单就挤到今年了? 不等她再想下去,老太太拿了绢花出来,“你看看,这是雪儿做的,可卖钱了,你丈夫不是还挑着卖东西的么?我做的,就给你,你拿了给他卖,他卖了钱,你们留着花。” 韩珍还来不及感动,老太太又开始说起来了,“我想着,你也做,顺便带着你家两个女娃一起做,你们做的,你们自己卖,也省得她们几个见了,还以为是我给你的。” 韩珍点了点头,“都听娘的。” “嗯,对了,今年让他挑个好猪,今年我们要过个肥年。” “哎。” “还有啊,雪儿说了,这卖东西呢,最讲究,这好东西,得卖给识货的人,他跑的远,你就让他去大户人家卖,指定比村子里卖的多些。” “嗯。” “还有啊,这价,也不一样,一会儿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韩珍一脸懵的听着老太太吧吧吧,觉得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一来,不是跟她说这个媳妇跟那个媳妇因为什么事起了隔应,就是这个小孩跟那个小孩怎么淘气了,又是怀疑谁半夜敲她的窗子,偷她的东西了。 现在一来,嘴巴里一套一套的生意经,好像比她丈夫做的生意还要多。 老太太说完,心里痛快了,拉着韩珍去厨房包饺子。 这次,韩珍再次感受到这个家真的有些变了。 以前虽然也和和气气,但暗里的潮涌,她是知道的。 这次,显然都静下来了。 几个妇人们,你一嘴,我一嘴,把这段时间的事都讲给她听。 韩珍除了‘哦哦哦’就是张大了嘴,然后继续‘哦哦哦’,甚至她们也说了和老太太同样的话。 当天,韩珍就和三个孩子留下来学做绢花了。 老太太大方的把这两天做好的绢花给了她丈夫,让他去卖钱了。 韩家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同村的人。 自从韩珍的丈夫张屠户背着小半包绢花出去的时候,韩家村的人就注意到了,尤其是韩章一家。 第50章白赚了十文钱 在韩章看来,这可能是韩家老太太又接济了她女儿,可在王氏看来,这分明是要转移,转移他们从韩文耀家里得来的好处。 再或者,是转移从江夫人那里得来的好处。 韩章认为,后一个可能性很大,至于前一个,韩宗一家,没这么傻。 毕竟是他们帮着韩文耀出头,他们家才和韩文耀家闹翻了,可是他希望这样。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翻身。 可是,他听说韩雪儿端了满满两大碗的饺子给他们吃。 一想到饺子,韩章咽了咽口水。 要不是韩宗一家坏事,他现在也该吃饺子了。 再一想到那被韩文耀强要走的银子,更是心疼的不行。 韩宗在屋里转来转去,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看一眼王氏,算了,这女人,净坏事,还是靠自己吧。 他出了门,顶着北风在外面走来走去。 正巧遇到往回走的韩兴,他看不上他,觉得他偷鸡摸狗,算不上什么正经人。 正要离开,韩兴追上来。 “韩大伯,韩大伯,等等我啊,侄儿有话和你说。” 韩章到底不如年轻人,没走几步就被他追上了。 韩兴喘了口气,笑眯眯道:“韩大伯,这几天没见你出来,大伯娘身上的伤好了吗?” 他不笑时,尖嘴猴腮,一笑起来,那一脸的奸笑就无处可藏,生生的让人厌恶的不行。 他要是真关心,何不拿了东西专程去他家探望,偏在这里问他,就是要看他的笑话,那天,韩家村几乎每家都在笑他,他不出去也知道。 “好,当然好了,我们要不好,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韩兴是谁,见惯了场面官司,一听就听出了其中关窍,这是对韩宗一家仍然不满呢。 呵,正好,他也不满,不就一个名额么,也不舍得拿出来,呸。 “大伯,您这就误会侄儿了,我这为了儿子,为了那一个名额,没少求爷爷告奶奶,送了多少礼出去,愣是没人收啊。” 韩章到底憋着一口气,不像韩兴,到处卖人情,卖面子,正巧那时候一心望着韩文耀那边。 本来盘算着,韩文耀让给他们家一个,韩宗没有儿子,把那一个让给韩文耀,这下皆大欢喜,谁成想,他们竟然想着全都霸占了。 “这是上面的意思,没人收不是很正常。” 韩兴眼睛转了转,低头一笑,“说的也是,咱们是什么人啊,也没那样的好运气不是。” “哼。”好运,我呸。 韩兴见他终于有些怒色,笑着说,“大伯,你猜我刚刚碰到谁了。” “财神爷?” 韩兴嗐了一下,“我要是遇见财神爷,保证亲自给他驭我家去,我是碰到韩宗的五妹,韩珍的丈夫了。” 韩章眼皮一跳,便知他要讲了,微微端了起来,“人家来走亲戚,你遇见正常,别人也遇见了呢。” “这次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亲眼瞧着韩家老大驾着牛车,将人送到官道上,我正好迎面走来……” “你哪是迎面,你是后追上去的。”韩宗打断他。 被他说中,韩兴也不恼,仍笑嘻嘻的说,“是,我就追了上去啊,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你猜怎么着?” “我哪知道。” “他说,韩雪儿在教韩家的姑娘们做绢花,要趁着过年,拿去卖呢,我硬是给他缠着买了一个,你看。” 韩章一看,果然这绢花不比平常,就是这做工,配色,都好看不少。 韩章伸手欲拿,韩兴往回一缩,塞进胸口,“您看也看了,听也听了,我也该回家了。” 韩章得了消息,转身回去便和王氏说了。 王氏一听,一个直挺坐起来。 “什么?做绢花?亏得那小蹄子有脸说,肯定是江夫人教的,没人教,她哪有本事做那么好。” 韩章默默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花呢?” “在韩兴那啊。” “你给他要回来去。” “要它干嘛?” 王氏眼睛一眯,斑驳的脸一笑,显得有些狰狞,“自然是,做个一模一样的了。” 韩章略一思索,应了。 他去韩兴家要花,韩兴早料到他会来,开价十文钱。 韩章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小子别忘了当初韩家村的人都要赶你走,是谁替你求情的。” 韩兴哪管这么多,“张屠户说了,这一个就是十五文钱的进价,卖都是卖二十文一个的,我这一下给你少了五个铜板,我给多少,就给您要多少,一分没赚您的。本来我也没打算卖的,是给我媳妇戴的。” 说着话,在里屋洗碗的李氏出来了,一张黑胖的脸,戴着一朵鲜艳的娇花,怎么看怎么别扭,甚至有些辣眼。 她一嗓子吼过来,“这破花二十文钱买的?我看你闲得慌吧?就这,值二十文钱?” 韩兴连忙摇头,“没有,就十文,十文。” 韩章此时,已经知道这夫妻在演双簧了,也许不是,但是这十文钱,他是出定了。 给了钱,韩章拿走了花。 韩兴把钱给了李氏,李氏笑得比韩章买走的花还大,“你可真是鬼精,白赚十文钱。” “那要不,我再去白赚点钱去?” 李氏一惊,忙捂紧了到手的钱,“你做梦,打死我都不给你,你休想拿这钱去赌,我要留着给咱们儿子读书的。” 韩兴白她一眼,“瞧你,眼里就这点东西,我再去找张屠户要几个不行么,真是妇人之见。” 李氏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反正钱在她手里,她是不会给韩兴的。 眼看就要过年了,韩家村的考试,也悄然到来了。 这一天,全村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守在祠堂外面,等着宣布结果。 秀才为了让韩家村的人觉得公平,找来了韩家村德高望重的几位前辈一起监考,在场的,还有县令。 县令老神在在的坐在正中间,抚着山羊胡,心想着,这次因着韩家村的事,他大概明年就该调走了。 想到这,他的眼神,格外的柔和。 试卷一收上来,县令便命人打开祠堂,拿着卷子出来,命一旁的衙役贴在墙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和秀才一起改卷子。 村民们也看不懂,但是知道那圈起来的,是写的好的,没圈的,是写的不好的。 谁写得好,谁写的不好,一目了然。 而令人意外的是,韩文林的二儿子韩盛,字迹比别人的好也就算了,就连圈也比别人的多,众人议论纷纷,认为韩盛极有可能选中。 第51章 韩盛看着那样多的圈,缓缓吐了口气。 不枉他日日练字,夜夜复习。 结果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改好了。 韩文耀和韩东东没挤进中间,只站在边缘,他安慰韩东东,“放心,不管进不进,我学了,回来就教给你。” 毕竟,他实在天资愚钝。 可他不知,在这韩家村,能像他这样的记忆力出众的人,找不出第二个,别人自然就显得格外的笨了。 韩东东也自知他与韩文耀的差距,不好意思的挠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宣布结果的时候,韩章家的韩盛是第三名,第一名是族长家的一个,和村长家的,第四个是另外的人,第五是韩东东。 韩东东听到他的名字时,是不敢相信的,直到县令拿着韩东东的卷子说,就是写了这张卷子的韩东东。 韩东东高兴的快晕了,“文耀,你看到了吗,有我,有我哎。” “嗯,看到了,快过去吧。” 韩东东被他推了一下,脚上像踩着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朝县令那儿走过去。 这次不单单是宣布结果,还有赠品。 是县令自已掏银子买来的砚台和笔,奖励给了入学的五人。 剩下成绩还不错的,他挑了几个看得上眼的,愿意出银子,让他们上几年试试,毕竟江夫人都这样大方,他也不能落后不是。 原本觉得没希望的几家一听到有自己孩子的名字,也都高兴的不行。 这也许是韩家村今年最热闹的一件事了。 最高兴的,还是韩章一家,王氏更是觉得扬眉吐气。 认为族长家的孩子,和村长家的孩子,都是靠着这样的关系才得了个第一和第二。 他们家的韩盛才是第一。 她望了一眼角落里的韩文耀,哼冷一声,鼻孔朝天,颇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盛儿,奶奶的好孙子,今天奶奶给你杀鸡,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韩盛轻蔑的朝韩文耀看一眼,样子和王氏有些像,“奶,我不要什么,我只想好好上学,给奶奶爷爷争光。” 王氏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真是奶的好孙子,走,回家,杀鸡去。” 她说的声音这样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也都清楚,不跟她一般见识。 人群散去,韩东东拉着韩文耀,要他一定和他一起回家、 韩文耀在他家坐了一会儿,就和他一起去韩宗家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韩宗很是欣慰,他教的徒弟虽然是第五名,到底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韩文耀坐了一会儿,瞥见韩凝雪朝她走去。 韩凝雪似有所觉,回头见是他,便等在那里,“文耀哥?你有事?” “嗯,就是那个徐记当铺的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见他神色有些不自在,韩凝雪猜到,他可能是良心发现,又想教育她了,算了,他要说,她就好好听着呗。 “你说。” “我昨天又去了一次县城,路过徐记当铺的时候,小二叫住了我,问你在哪。” 实际上,人家是把他当成小厮了,问他家的小姐去哪了。 “哦。”韩凝雪眨眨眼,说起这个,就不能在韩家说了,毕竟这里人多,还有一个韩德,最近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背后冒出来,差点都给她吓出条件反射了。 “我们出去说吧,你可要好好给我讲讲考试的事儿。” “嗯。” 韩文耀先讲的是考试的事,韩凝雪听着,咂了咂嘴,“真新鲜,可惜我娘不让我出去,说人多眼杂的,她就是胆小。” “那是担心你,关心你。” “我知道。”韩凝雪甜甜一笑,“那小二找我什么事啊?” “他想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买下徐记当铺,老板跑了,差人带了话回来,说是要把这间店卖掉,里面的东西多是一些不值钱的,连着房子一起,要一百五十两。” “哦,房子不值这些,就是里面的东西,也许有值钱的,改天……” “我买了,小二出二十两,我出一百两,让他去和那边的人谈价格,这是地契和房契。” 韩凝雪嘴巴微张,看着那按了手印的地契和房契,上面还有官府盖的章,确认无误后,她朝韩文耀竖了个大拇指。 “你厉害啊,砍掉了三十两,也不错嘛。” 原本,他心里也没底,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放心了。 “这一百两,算我们一起出的,我让小二继续做当铺生意,把徐记改成韩记了。” 韩凝雪拍掌,“雷厉风行,文耀哥,日后前程,不可估量啊。” 韩文耀有些高兴,又有些怀疑,“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韩凝雪十分肯定,他前世既然能考到京城,早晚也要有一番作为的,“不过,那个小二,笨头笨脑的,你不怕被人骗了去?” “笨头笨脑才好,像你那样一来就吓唬人的,能有几个,况且,我已经把这事跟他说了,算是警示。” 韩凝雪摇头叹息,韩文耀这是打开了智商开关吗?怎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变了这么多。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样聪明啊。 韩文耀觉得手里的钱还是买了地安稳,便又一次征求她的意见。 “我还是觉得买地最好,你怎么看?” 韩凝雪想了想,点头同意,毕竟是农民,土地就是赖以生存的根本,他恋土,也情有可原。 “你的留着买地,我就买两个店铺,我总是要结婚的嘛,有了店铺,我以后手上也不缺钱花。我都想好了,一个开点心店,一个开首饰店。你也知道,我现在做的那些绢花很漂亮,我可不想让那些个老板赚我的辛苦钱。” 这个他倒是同意,可是:“点心店?你会做吗?” “不会啊,我可以慢慢试啊,等我会了,不就能开了嘛。” “是啊,会了就能开了。”女孩子家,终归是要嫁人,他也该为韩小妹买一间铺子,以后让她不要再像张氏一样,苦了自己,苦了孩子。 韩凝雪的本意是要试探他对她要出嫁是什么想法,见他眼神放空,便知他想到别处去了,心里不觉有些闷闷的。 也是,他现在还当她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怎么会生出男女之情。 万一不等她说明,他就喜欢上别人了呢?她不想等了,现在就要和他说明真相。 第52章受重伤的黑衣人 “文耀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其实不是……” “啪~” 一个温温的东西滴在韩凝雪的鼻尖上,血腥的气味一下钻进她的鼻间,韩凝雪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满是雾气的眸子。 紧接着,树上的人落下来,直接将韩凝雪砸倒在地。 韩凝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砸的懵了,眼睛泛晕。 从血落在韩凝雪的鼻尖上,到韩凝雪被树上掉下来的人砸伤,也就是一息间的事。 根本没给韩文耀反应的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韩凝雪就被树上的人压倒了。 他反应过来,连忙将那黑衣人扒开,扶起韩凝雪,拍着她身上的土。 忽然,韩文耀吃惊的看着她胸前的血迹,“雪儿,你身上……”不对,脸上也有。 他瞬间反应过来,把韩凝雪挡在身后,防备的看着那落下来的黑衣人。 韩凝雪低头,只见身上有好大的一块血迹,今天她穿的,还是金苹刚做好的新衣服,粉嫩粉嫩的桃花色,居然被这个男人给弄脏了。 韩凝雪气呼呼的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这也太倒霉了吧,可是,那个黑衣人…… 算了,不管了,“文耀哥,我们快跑吧。” 韩文耀眉头紧锁,发现那人似是还有气息,这样冷的天,若是真的跑了,怕是这个人就要死了。 “雪儿,他,可能还活着。” “可是他都流血了啊。”她这是招什么灾了,以前也没见有人扎堆让她救啊。 “可是这是一条命啊。”他不明白,之前热心救江夫人的韩凝雪,怎么会变了,忽然变得有些冷血了。 他回头,见她脸色发白,鼻尖上的血擦到鼻翼处,血红血红,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雪儿,没事的,我在。我在。” 韩文耀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不该这样怪她的,她明明比他小,只不过聪明的她,总给他一种她和他是同龄人的感觉。 她比他小,还是一个女孩,被捧在手心里,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还被这个人吓了一跳,晚上怕是要做噩梦的。 上次他还因为要对王氏动刀,让她不要看,就是怕吓着她,怎么今天就,这实在是该怪他的。 身边是韩文耀的味道,压下了鼻尖上的血腥味,使她从前世的狂乱中渐渐安静下来。 “文耀哥……” “噗……” 地上的黑衣人吐了一口血。 不是因伤而吐,是被这俩人气的。 他已经动弹不得了,就撑着最后一口气了,这两人还有心情在那卿卿我我。 他做出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韩文耀依着上次的样子,仍将她转过身去,“不要看,知道吗?” 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好好,可是韩凝雪不要做一直被他保护的人。 “他这么大,一定很重,你没办法拖得动他的,我帮你。” “可是你会吓到……” 李高翰真的要给气晕过去了,难道他的命就一点也不重要吗,再磨叽下去,他命都要没了。 下一瞬。 “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还是这个女孩靠谱。 韩文耀不再坚持,蹲到他身边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 韩凝雪刚走过去,原本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李高翰迅速坐起来,“救我,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韩凝雪吓了一跳,想退却退不了,因为脚被他牢牢抓着。 而她,也因为看到了他那张脸,吓得失了声,连挣扎也忘记了。 韩文耀见他还这样有精神,一拳揍过去,李高翰头一晕,歪倒在地上,手却是紧紧抓着韩凝雪的脚。 韩文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拉开。 要不是他晕倒了,他就要以为这个人是死人,只有死人的手才会抓得这样结实。 这个时间,韩凝雪已经把关于李高翰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是李煜祺的弟弟,当今皇上的九皇子,一直在关外,不到皇后娘娘过生辰,他根本不会回京。 她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若不是他眉心的那一点红,她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来。 反正前世无怨无仇,今生救他一命,全当积福了。 “你把我的脚松开,你不松开,我怎么救你啊。” 韩文耀掰开了一根手指,奇怪的看向韩凝雪,“他听得到。” 韩凝雪嗯了一声,继续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我用生命发誓。” 果然,不用韩文耀用力,他就松开了。 虽然他是九皇子,可谁知道他这个九皇子是什么脾气。 就连受了伤,也对她防备不已,不去抓韩文耀,偏偏抓她。 断定了她好欺负,心软,可惜,她韩凝雪自前世过来,能得她信任的,除了爹娘和韩文耀,再也没有人了。 她和韩文耀一起将他拖到山上的山洞里。 那个山洞,又窄又小,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更别说这样冷的天了。 山洞里的条件并不好,幸好有一块石头。 韩文耀怕冻到他,提议回去抱点干草过来,韩凝雪否决了这个做法。 “他身上的伤要紧,我这样没法回去的,你回家找点药过来,顺便再找一些绷带和吃的。”说罢,她伸手将人拉近,在他耳旁轻轻吐气。 “还有绳子,手指粗的那种。” 韩文耀觉得耳朵痒痒的,往一旁趔着身子,听她说完,飞快的走了。 一离开,他才发现不对劲,怎么是他走,不是她? 她一个人守着这个受伤的黑衣人,不会有事吗?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家还有妹妹,韩宗不会不管,可是韩凝雪不一样。 她家里只有她自己,若是她有点什么事,他是万死也难辞其疚。 想了想,他又转回来,“你抱着我的衣服,快点回家换回来,我在这等你。” 韩凝雪想了想,抱着他脱下来的衣服,飞快往家跑。 她一溜烟跑进自己房间,一番翻箱倒柜,找到一些伤药。 她换好衣服后,就去找了绳子和绷带,又飞快跑出去了。 金氏在后面喊:“你去哪?” “娘,我去找文耀哥,他在山上练箭,我一会儿就下来。” 金氏想跟过去,她实在担心,但又怕打扰她玩。 毕竟这几天,实在是关得她太久了。 犹豫了一番,金氏仍旧出去了。 第53章竟然要把她推给别人 重新回到山上,韩凝雪把东西交给韩文耀,让他给他清理伤口。 清洗前,韩凝雪拿绳子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韩文耀看着她,“这样不方便吧?” 韩凝雪一脸理所当然,“这样才方便,万一他疼的乱踢乱打呢?他力气这样大,万一我们制不住他,再伤了自己怎么办,再说了,还受了这样重的伤,绑起来防止他乱动,不好上药。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特意加重‘好人’这两个字,以提醒他,要注意防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江夫人,韩文耀深以为然。 韩凝雪却不是这样想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再好的人,也只是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只要一碰到他利益,谁管你骨肉亲情,虎毒还食子呢,比如江夫人。 韩文耀自为懂了她的意思,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拿了酒给他擦伤口。 酒精一沾到伤口上,原本躺在地上的李高翰被疼得醒过来了,入眼的是灰扑扑的山洞,又矮又小,上面结满了蜘蛛网,只一想到那蜘蛛,他浑身就泛起了起皮疙瘩。 算了,忍忍吧,虎落平阳,眼不见为净,他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给他上药的是个男孩,是那个决定救他的男孩,他安心许多。 可,刚动了动手,才发现他的手被这两个人绑起来了,苍白的嘴角轻轻咧开,用鼻音哼了一下,“小鬼头。” 声音虽小,韩凝雪和韩文耀可都听见了。 韩凝雪算了算,他也不大吧,虽说排名第九,也就和三皇子错了三岁而已,不比她大几岁。 可他这意思,不是说他们小,而是说他们精明。 韩凝雪不服了,“你伤的这样重,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可是良民,惹不起你,救好了你,你就悄悄的走吧,我们就当没见过你,你也没来过。” 此时,李高翰才终于发现,他小看这个小女孩了。 她哪里是没见过世面,没脑子的乡下小孩,她明明就很聪明。 “好。” 正好,他做的事也不方便更多人知道。 要是被人发现他来过这儿,倒霉的不是他,而是这山下的整个村子,还有他们俩。 药一洒到伤口上,他绷紧了身体,一声没哼。 那道伤,就差一点刺中他的心脏了,若非他情急之中,闪了一下,只怕此时已经没命了。 药上好后,韩文耀小心的帮他包扎。 伤口用酒清洗过,再上了药,疼痛便小了许多,身体也舒服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想要睡觉。 李高翰微微抬眼,控制着自己的意志,不让自己睡过去。 韩凝雪就蹲在洞口的另一边,像是望风的人一样。 从他这边,只看到一个精巧的侧脸,脸上的细白绒毛看得一清二楚,像初生的兔子。 身上的衣服与他从树上时看到的不一样,应该是他的血沾脏了,她回去换过了。 想到他落下来那一瞬,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真的晕了,坚持不住了,还是…… 咳,大概是求生心切吧。 韩文耀给他包扎好后,把衣服拢好,又喂他喝了水。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们把洞口给你堵上,不会有人来的。” “等一下,我来时流了不少血,你们一定要把那些清理干净,否则,你们这里的人都会有危险。” 韩凝雪点头。 他们出去后,就搬起旁边的大石头,一点一点往洞口移动。 李高翰迎着光,仍旧看不清韩凝雪的样子,但是他认为,这个乡下女孩,与他见过的,不一样。 洞口渐渐填满,只漏了几道光进来,听着韩凝雪和韩文耀说要把洞口周围洒上落叶,掩去这些痕迹,他深吸了口气。 希望那些人不会追到这里来。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进入了浅眠。 山下,金氏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忽然发现山上有动静,连忙躲了起来。 “文耀哥,你要是再上山,记得要小心一点。” 他明白,她让他小心那个男人。 过不了多久,他伤势一好,便如猛虎一般,是人是鬼,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他懂的。 “我知道,你最近也不要上山了,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 看着他们走远,金氏从树后走出来。 不是说练箭的吗?怎么没见他拿弓箭啊。 怀着疑惑,金氏回家了。 刚一到家,她没找到韩凝雪,问韩宗,“雪儿呢?” “回来了一趟,说是衣服脏了,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金氏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转身就往河边跑。 生怕她失了足,落了水。 自她长这么大,她就没让她吃过半点苦,衣服更是没让洗过,不单单是怕她累。 更是怕危险。 如今加着上一次的事,她总是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 跑到河边,她看到韩文耀蹲在地上洗衣服,韩凝雪坐在后面的草堆里玩,彻底松了口气。 可是,怎么是韩文耀洗衣服啊,不是该是她在洗么?难道韩文耀洗的是她的? 一想到这个,金苹又不淡定了,可是,他是她哥,虽然没血缘关系,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若是她大惊小怪,反倒让人起疑。 雪儿这样聪明,早晚非得看出来不可。 她停住了脚步,转身,慢慢往回走。 草堆里,韩凝雪盘腿望着天上飞过的小鸟。 “大冬天的,这些小鸟也不怕冷,现在也没有东西吃,它们会饿的吧。” “应该有存一些吃的吧。”韩文耀回答。 “鸟儿哪里会存吃的,只会躲进鸟窝。” 韩文耀不与她争辩,认真的洗着衣服。 她这件衣服,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还是荣将军路过县城的那天,他看到过的那匹布,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一尺都要五十多文呢。 给她做下这一身衣服,怕是花去了几百文,够他们一家做三套衣服的了,他可不得仔细的洗么。 确认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他把衣服放进木盆里,端着木盆,“走吧。” 韩凝雪拍拍旁边的干草,“你过来一下。” 韩文耀听话的坐过去。 “把手伸出来。” 他看到她拿出药盒,把手往后一藏,“我有药,你给我的,我回去自己涂。” “那你干嘛非要给我洗衣服?你帮我洗衣服,我帮你涂药,这没什么的吧?” “不,我已经拿了你太多的东西了,我……” 韩凝雪抢过他的话,学着他的语气,夸张道:“我不能再收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报答你们……,” 见他面带愧色,韩凝雪强硬的抓着他的手上药。 “我跟你说,我给你的,你不要有别的想法,我可不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我早晚是要嫁人,不能时时在爹娘身边,整个村子里,就你跟我最好,也最知恩图报,我对你好,是希望你以后对我爹娘好,帮我照看他们的。” 是啊,她以后要嫁人,韩宗夫妇那样疼她,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一想到她以后要离开韩家村,住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家里,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其实,王闰泽还是不错的,离家也近,他对你也好,你可以常回来看看。” 第54章原来是得罪了黑道上的人么 他竟是这样想的吗?韩凝雪咬唇,心里有些不爽了。 “好啊,我也觉得他不错。” 她倒要看看,除了报恩以外,他对她还有没有再多几分真情。 上完药,韩凝雪抱起木盆往家走。 这木盆不大,是韩宗专门找人做了一个小号的木盆,用来给她洗衣服的,所以抱起来也不重。 韩文耀隐隐觉得她可能生气了,忙抢过木盆自己抱着。 他偷偷看她,却发现她一直笑着,浅浅的笑着,和平日很不相同。 不知为何,明明她在笑着,他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他别时,韩凝雪说,“你最好进城打听一下,看看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大动静,比如谁家遭了贼,或是官府追拿的逃犯,只有提前知晓一切,我们才不至于被动挨打。” 韩文耀点头,是该这样的。他惦记着山洞里的黑衣人没吃饭,便多拿了一些吃的放在洞口。 李高翰睡眠极浅,只是这一两个时辰,他已经缓过来了。 他确认那人是一个年轻人后,放心了,只是看着那些吃的放的这样远,他就无奈了,算了,他能撑住。 离开山洞这边,韩文耀直奔县城。 而韩凝雪,此时已经被气得不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连老太太都喊不动她。 思及这些日子,只有她一个人着急上火,又是给他药,又是给他做护手,夜里都没怎么睡,她就气得胸口疼。 可这能怪他吗?不能啊,要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会往儿女私情报这上面想,要是往这上面想了,那才是没人伦的东西了。 想来想去,韩凝雪仍旧不甘心。 他一下坐起来,“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知道。”不然,他就要把自己让给别人了。 她不说,但是有人可以说啊。 想到这些,她趴在门缝里看向金苹。 金苹每绣两下,便抬头往她这边看一眼,眼中的担忧她看得分明。 韩凝雪跌坐回床上,不能是他们,前世已经够伤他们的心了,这一世,绝不能再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 罢了,是她的,早晚都是她的,不是她的,也求不来,她有娘亲和爹爹就够了,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就这样守着他们,她也该知足的。 韩凝雪打开门,扑到金苹怀里。 “娘,今天我想和你睡。” 金苹一听,立即眉开眼笑,放下手中的绣活怜惜的揽着她,“好,今天我们娘儿俩一起睡。” 吃过晚饭,韩凝雪趁着天还没黑,站在院里看韩德做的绢花。 韩德眼巴巴的看着她那认真的小脸,“怎么样?是不是做的特别好,奶是不是要给我涨钱了?” 韩凝雪忍俊不禁,“你想得挺美,就这,也就和大姐做的一样,还涨钱呢,你钻钱眼里了?” 柳枝经过这边的时候,意外的赞同道:“可不就是钻钱眼里了。”从老太太那挣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肯给她,还说要自己放着,攒着上学。 就靠他做那几个破绢花,做一年也不能攒一两银子,还上学,痴人说梦呢。 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为了做绢花,连活都不干了,使都使唤不动,一天到晚的做绢花,跟个女孩子似的,这搁谁受得了。 她就盼着,这小子什么时候过了这个新鲜劲。 韩德朝她哼了一声,“我就是钻钱眼里了,我的压岁钱你不是说给我放着的吗?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啊,就是你吞了,还说给我放着,我才不信。” 柳枝一听,这还得了,她存钱还成了错的了? 她一把拧上他的耳朵,往上猛的一提,“谁吞了,谁吞了,你娘我给你保管着也有错啊?那你爹……”啊,不能说,老太太还在呢。 她转了个话题训他,“你爹的不也在我这儿存着,以后你娶老婆,难道靠你自己?不指望你娘给你说亲是不是?” 韩德嗷嗷叫着,跟着柳枝的脚步走,可揪耳朵实在太疼了,他伸手挠了一下柳枝的腰,柳枝哈哈一笑,手上的力气小了些,韩德逮着机会,迅速开跑。 一看他耍阴招,柳枝不干了,满院子的追他,直到老太太出面,才喊停了她。 “不就是几个压岁钱吗?加一块也没多少,今年你们都好好干,年底奶奶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韩德一听,一下跳起来,“奶奶最好了,比我妈还好。” 老太太高兴的笑着,柳枝气呼呼的朝他点了一下,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韩德的钱,早晚得进她的腰包。 韩凝雪正笑着,眼角瞥到韩文耀朝她使了一个眼神,之前的不快全都消失不见,蝴蝶一般朝他飞去。 “文耀哥哥,你找我啊。” 她甜甜的笑着。 韩文耀轻轻点头,“是你跟我说的事,我打听了,小二说没什么情况,连个陌生人都没看到。” “看来,不是过明路,肯定是暗路,就是不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你上山下山,都要小心点,千万记得要把痕迹清理干净,去的时候叫上我,我帮你在外面望风,一有情况就立即喊你。” 这,看来那个人的确很危险。 “嗯,我知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先回去了,没有人陪着,你也别往山上跑。” “我知道,你不陪着,我就不去。” “这样最好。” 当夜,山洞口出现一个黑衣人,右手持剑,长着一张娃娃脸,他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李高翰。 “奇怪啊,暗号明明就在附近,主子到底去哪了。” 李高翰轻咳一声,外面的黑衣人终于找对了地方。 他端祥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石头是堵着一个洞口的。 等他移开洞口的时候,终于确定了,里面有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火折子一亮起来,他就看到了李高翰,他正坐在石头上,背部挺直挺。 他跪下来,“主子,我来晚了。” “看来,这个地方的确是藏身的好去处,连追踪技术一流的向鹰都找不到。” 向鹰低头认错,“是属下的错。” “罢了,你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我反而会很安全。查清楚清河县令的账本放在哪了吗?。” “没有。”向鹰看了眼他手上的结,明明很好解,他怎么不解开呢?难道是受伤了,行动不便? 他刚一伸手,李高翰抬手躲过,“别解,先把吃的拿过来。” 向鹰扭头,看到放在一旁包好的东西,提了过来。 不打开还好,一打开,这哪是吃的,这比他们家最下等的下人吃的还差。 “王爷,我这里有点心。” 李高翰没有拒绝,吃下向鹰的点心,便道:“这个给你吃了。” “啊?”给他?这种霉东西? “啊什么啊,难道要让救了我的人知道,我连他送来的东都不肯吃吗?” 向鹰缩了缩手,他也不想吃啊,黑的跟煤碳一样,这谁家做的啊,这是人吃的吗。 他不情不愿的捏了一个,一口咬下去,本以为会难吃的让他隔夜饭都吐出来,却不想,还行,能咽。 “主子,这真好吃,你要不要吃一个?” 李高翰气定神闲的吃着点心,他才不认为那东西好吃,无非就是向鹰想要拉他下水,一起吃罢了。 可向鹰见他不要,不得已,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最后剩了一个。 “主子,你真不吃啊?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再不吃,这样好吃的东西,你可就吃不到了。” 李高翰不为所动,躺下便要睡觉。 向鹰摇头叹气,“人家好心给您送吃的,你真不尝尝?” “心意我领了,东西你吃了,有什么区别吗?” 向鹰正要再辩,忽然听到有人往这边来,刚要动手,李高翰喊他,“不必惊慌,是救我的人,你先躲起来。” 快速恢复好一切后,向鹰躲进黑暗这中。 第55章做糕点 漆黑的夜晚,即使没有一点灯光,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小男孩,看着瘦瘦的,力气也不大,只是移开洞口的石头就用了好一会儿。 他进去后,和李高翰说着话。 把人喊醒后,韩文耀把带来的一包东西放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只是我们这里的人,虽命如蝼蚁,但蝼蚁尚且偷生。我不求你记得我们,只希望你的到来,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这些吃的和药,足够撑到你离开这里了。” 等韩文耀走后,他回到洞里,“主子,他看起来不大,身上背着弓,要不要把他收为已用?” 此时的李高翰手上脚上绳子已经解开,放在一边,他坐着,沉默了一下:“你刚刚也听到了,他对权势金钱都不感兴趣。” 向鹰不由得睁大了眼,不屑道:“那他怕是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要是知道了,巴不得跟着您。” 李高翰轻笑一下,不置可否。 他这样怕麻烦,还真是说不好。 “你先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不要让人知道,记得,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这两天,就先待在这儿,两天后离开。” “是。”向鹰转身,没入黑夜。 不消半个时辰,向鹰回来了,把他调查到的情况和他说了。 李高翰眼睛微微一眯,问道:“你觉得那人说的有几分真。” “身世是真,救人是真,被三皇子恐吓也是真。” 李高翰躺在向鹰铺好的草垫上,闭上了眼。 本是让问这个男的,怎么就问起那个女孩了。 说她是这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女子?呵,或许,没有三皇子,他未必肯信,即然三皇子出手,就算差,也差不到哪去。 能从他手底下逃脱,还让荣将军帮她说话,又机缘巧合救了江夫人,更巧合的是,居然还救了自己。 呵,这样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便不是巧合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韩凝雪在耍什么花样,亦或是,她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人。 新年眼看就要来了,明天便是年尾的最后一个集市,韩凝雪求了老太太,从她那里拿了许多干果,又有一个卖小物件的姑父,她要的东西,很轻易就拿到了,而且没有花一分钱。 这几天,张屠户卖绢花挣的钱,可比他跑了很远很远的山路,转了无数的村子卖的都多。 最重要的是,韩凝雪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祝福的话,教给了他,让他一见人就说,最差,也能卖出一朵。根本不需要到处推销,还要受人家的冷眼。 所以,在韩凝雪要一些需要上山去采,去风干,存下来才有的山货时,他很快就帮她找到了。 花的钱也不多,就算多,那也是他自愿的。 韩凝雪把杏仁,山核桃,花生,瓜子,和一些正熟的豌豆放在一起,又加了黑白两种芝麻,还切了一些山楂,一小块一小块的,架了一口锅开始熬麦芽糖,看着那满满一大包的山货,老太太眼睛都疼了。 想到韩凝雪说,这些能做一种糕点,是比县城最有名的那家还要好吃的糕点时,她又有了一些信心。 韩凝雪最会摆弄些新鲜花样,要是不成,她就留着自己慢慢吃,这可都是好东西呢。 一听说要做吃的,韩家的小孩都围满了一屋子,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老太太一生气,把人全都给赶出去了,唯独赶不走韩德。 韩德缠着老太太,“奶奶,我帮你烧火,这多脏啊,奶奶你去歇着吧。” 老太太朝他额头点了一下,毫不留情道:“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不就是想着趁机偷吃吗,我告诉你,休想。你一边去。” 韩德哭丧着脸,“奶,我没有。” 老太太丝毫不动,“全家最馋的就是你了,真是饿死鬼投胎的。” 韩凝雪拿帕子掩着嘴,笑个不停。 韩德一看这边行不通了,便把主意打到韩凝雪身上、 一下挤过去,抢了她手里的铲子。 “雪儿妹妹,这活太累了,你怎么能干呢,这活就该我来干。”一边说着,一边卖力的翻炒着一大锅的干果。 韩凝雪确实觉得这活有些不轻松,便由他去了。 “你要翻快一点,翻匀一点,哎呀,快点出锅了。” 韩德好一通手忙脚乱,被韩凝雪指挥着,一会压一会儿擀的,忙的连头都没时间抬。 最重要的是,这浓郁的香味简直太诱人了,馋得他恨不得直接趴上去啃一口。 韩凝雪一看,连忙把人赶到一边。 “你口水都要流到点心上了。” 韩德不好意的缩缩脖子,擦了下嘴,果然湿湿的,这下就更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笑着朝他点点,“真该给你改名叫贪吃鬼。” 把糕点压平压齐后,再切成了相等的四方块。 上面红黄白黑绿,各色相间,一个个整整齐齐,比切出来的水豆腐还整齐好看。 “现在好了,等它凉了就可以吃了。” “啊?还要等凉了才可以吃啊。” 韩凝雪根本不想答理他,拿了边上的一小块给老太太,“奶奶先尝。” 老太太笑着,挺挺胸,“合该这样,韩德,好好跟你妹妹学学,什么叫兄友弟恭,姐妹友爱。” 韩德乖巧点头,眼巴巴的看着那点心一口塞进老太太嘴里,右手没忍住,朝放点心的木盒里去。 一摸到小块的糕点,迅速放进嘴里。 还没嚼呢,那满口的甜香都要将他整个人都融化了。 他用力一咬,香味更浓了,吃完这一个,韩德快哭了。 “奶,咱能别卖了吗?咱自己吃不行吗?” 老太太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偷吃了,当即抱着装点心的盒子往外走,“韩德,我告诉你,你可吃过一个了,一会儿一人一个,没你的份。” 韩德顿时心如死灰,眼见那冒着热气的点心从他眼前溜走,他差点就要跑上去跟她抢了。 韩凝雪好笑的看着他那样子,悄声说,“德哥哥,一会儿我的给你吃。” “啊?真的?”韩德惊喜的睁大了眼。 “嗯,当然是真的。” “你不骗我?” “骗你做什么,奶奶一会儿肯定要多给我一个的,毕竟是我想出来的法子,那多出来的一个给你吃,谁让你帮我做事了呢。” “哎呀,雪儿妹妹,你简直太好了,比我妈还要好。” 韩德激动的抱着雪儿,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韩凝雪嫌弃的擦擦脸,把手帕扔给他,“给我洗干净去。” 韩德喜滋滋的拿着她的帕子跑出去了,洗的格外认真,比平时洗自己的衣服还认真,甚至还多放了一点皂角。 韩凝雪偷偷笑着,他也太好玩了吧。 没过多久,韩凝雪果然被老太太叫进了屋,当着大家的面,一人一个,到了韩凝雪这儿,老太太说。 “这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多给她一个,你们谁也别有什么意见。” 果然,她拿了一块切得四四方方的糕点给了她。 其他人看得眼热,心里明白,雪儿的东西,他们都不能抢。能跟着她喝口汤,已经很好了。 分完之后,老太太喊来了姑爷,“张起,你尝尝看,这东西,要是搁城里,能卖多少。” 第66章和解 张屠户拿起一小块尝了尝,顿觉口舌生津,甜而不腻,满口盈香。 “福记里面有做过这样的,没这好吃,我觉得可以比他们少一点,毕竟人家卖了几十年,咱们一来就卖的跟人家一样,这不是砸人家招牌么。” 老太太不甘心,却也不表露出来,只问他,“他们卖多少?” “一块二十文。” “这么贵?”跟绢花一个价钱了。 不过,这个比绢花好做,一会儿的功夫就做五六十个,若是东西多,一天下来,可不得做上千个出来。 一想到这,老太太激动了,“明天有庙会,我去庙会上试试去。” 自打韩凝雪把江夫人救回来,从那得了不少好处开始,她就认定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些精细养着的人,个个嘴都刁的很,有了好东西,她们也舍得下本呢。 张屠户见她不说话,想起上次买他绢花的那户人家,只是问了价格,便直接让人拿了钱,这次要是卖这个,不知道会不会…… “娘,上次我去别县,不是告诉您有一户人家,为了哄小女儿,一下买了我十个头花吗?咱说不定可以去试试。”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可以,“那你带十块过去,要是卖不掉,你沿路看到做生意的人家,还照着雪儿教你的那些话,卖掉一个是一个。我就带着这些去县里顺便再上个香,买些年货回来。” “哎,我知道了,娘,还有一件事,您不是说要宰一只猪吗,我……” “不宰了,族长说了,今年我们韩家村得了祖宗的庇佑,将来不说出十个秀才,五个肯定要出的,所以让我们全村一起过年,你大哥说了,举荐你帮忙宰猪,你可要好好干啊。” 张起心中一喜,随即感激的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今年小婿全靠岳母帮忙,才能让孩子们好好的过这一个年,以后母亲有事,只管喊小婿,我张起,绝不推辞。” 老太太很是受用,将人扶起来,“看你,见外了不是,你只要对我女儿好就行了,别的都是虚的,我不信。” 此时,韩德已经追了韩凝雪一路子了。 一开始韩凝雪说不能让人家知道她给了他,不然是要被人说的。 他这才偷偷跟着她跑出来。 “这里离家够远了,你总该给我了吧。” 韩凝雪笑着把边缘的那块糕点托在手心,“我问你,你跟文耀哥哥,以后还吵架吗?” 他有些不高兴,这也太偏向外人了吧,“我是你亲哥,比他亲多了,咱们一个爷爷,一个奶奶,你不能这样。” “那我就自己吃了。” “哎哎,不吵,不吵了。” 韩德忙去拦她,生怕她把这仅有的一个给吃了,“我跟他吵什么啊,他不抢我东西,我吃饱了撑的和他吵?” “那好,你可记住你说的。” “记住了记住了,”韩德快速点头,一拿到糕点一口捂进嘴里,牙齿上下一咬,满足的哼哼着,“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韩凝雪捂着嘴笑,看着对面的人。 “韩德,我也记住你说的话了,要是你再跟我抢东西,就算雪儿替你求情,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韩德差点给噎住了,咽完口中的食物才回头,指着韩文耀,“你怎么在这。” “是啊,我怎么在这,我一直在这练箭啊,只是你眼里只有吃的,自然是看不到我的。” 呵,竟然敢笑他,“你小子欠揍,哎哟哎哟,疼疼疼……” 雪儿揪着他的耳朵,厉声质问,“你说不和文耀哥吵架的,还不道歉。” “道道歉,道歉。” 救回了耳朵,韩德捂着,生怕她再掐上来,老老实实的和韩文耀道歉。 韩文耀接受了,他和韩德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过是贪嘴,又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欺软怕硬。 如今他有了本事,别人也不敢再欺负他了,倒是和韩德一家人的渊源变得更深了。 若真比起来,韩德在韩章一家面前,算不得什么,韩章比韩德和他的仇恨还要深,况且又有韩雪儿从中牵线,他自然不再多说什么,两人算是达成和解了。 韩雪儿笑着往韩德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韩德一看,眼泛绿光,“雪儿,你竟然还有。” “没了,最后一个了,本来奶奶给了我一块,我切成了四小块,爹娘一人一块,我一块,这是最后一块了,再也没有了。” 韩德这时才发觉自己和韩雪的差距,她有了吃的,先给奶奶,再有了吃的,就给爹娘,而他只想着自己。 拿着那一小块点心,他有些不知所措,要是他真吃掉这个,那当真成了只认吃,不认人的贪吃鬼了。 “我,我不吃了,你吃吧。”他把糕点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跑,还不忘提醒她,“你要是再做什么东西,别忘了叫上我。” 看着掌心的那一小块糕点,韩凝雪深觉不可思议,看向韩文耀,“他良心发现了?” “大概吃撑了。” “噗,”韩凝雪没忍住,笑了一下。 “其实我骗他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个。”她把韩德还给她的放进荷包里,又拿出一个绣了大雁的荷包出来。 底色是深绿色,两头系的线是明绿色的线,两头打的结也很漂亮。 “我跟爹一起去县里的时候,听说书的人讲过一个故事,我没听懂,便问那些人,他们说,是讲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故事。说的是,小燕子怎么能知道大雁的志向呢。” 她解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小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韩文耀听得入了迷,刚一张口,忽然意识到不对,忙退开了,“这个荷包我收了,但是这个,你留着吃吧。” 韩凝雪狡黠一笑,故意逗他。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问,“文耀哥觉得,我是懂大雁的,还是懂小麻雀的那个?” 韩文耀避无可避,一点一点往后退,“雪儿妹妹冰雪聪明,自然是懂大雁的那个。” 霎时,他背抵在树上,再无可退,韩雪儿还在往前走,糕点举到他的嘴边,他与她之前,隔着两层厚厚的棉衣,虽无压迫之感,却格外让人觉得逼仄。 第57章撩拨 韩文耀虽然还未及冠,但是也听夫子讲过,男女不同,即便是新兄妹,也不可过于亲近。 他和韩小妹都不曾这样亲近过,顶多也就摸摸头,抓抓小手,上次她在大雪天里抱他,已经把他吓的好几天没睡好了。 转念一想,她或许根本不像他想的这样多,她和韩宗之间,比现在和他这样还要亲近。 虽然这一瞬间,他很快找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可空气中飘来的冷香还是让他有些难受,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韩凝雪偷笑,他这样子好可爱,好想知道他此时此刻是怎么想的,咳,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 “你吃啊,尝尝我做的怎么样,以后能不能开一间糕点店。”她又往上举了举。 原来是这个啊,韩文耀猛的松了一口气,刚抬手去接,韩凝雪却把手移开,嗔怪:“就这样吃啊,你还在等什么,举着手很累的哎。” 长得那么快,才几天啊,感觉他又长高了一样。 无法,韩文耀只得张嘴咬着糕点的一头,慢慢吃掉。 他没尝过福记的糕点,也没吃过别人做的,虽然是第一次吃,味道怪怪的,可那甜味中和了涩味,酸酸的山楂,又自有一种风味,不知不觉,便让人更想多吃一些。 他舒服的眯起眼,有些意犹未尽。 韩凝雪稍稍退开,只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做的糕点,没人说不好吃。 前世她努力学习,拼命的讨好江丞相夫妇,想要她们不再把她当成乡下来的野丫头,可他们始终淡淡的,那些她渴望的,终是得不到。 学了那许多的东西,想不到却在这一世,帮了她的家人,还轻易得到了父母之爱,朋友之爱,还有他。 人生有的时候,也许只需要回头,只需懂得‘知足’二字,便可以很开心了。 大概是她的情绪低落影响到了韩文耀,韩文耀夸赞道:“你开店,一定行。” “嗯,可是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我帮你。” 韩凝雪抬眼,认真的看着他,那表情,不似哄他。 他也不会。 只简简单单一句‘我帮你’足以胜过李煜祺的‘你真美’,那种感受,远没有这样的感觉来的实在,让人安心。 此时,四下无人,韩凝雪鼻尖泛酸,忍不住想要好好抱抱他,也想要好好的让他抱一抱。 她往前一动,头倚在他的肩上,韩文耀吓了一跳,刚想推开她,韩凝雪出声。 “我有话和你说。” “嗯,你说。”韩文耀提了一口气。 “我把我的银子放你这儿,你有机会就去县里帮我打听打听,选两间相距不远的铺子,到时也方便打理。” 软软的声音就在耳边,口中吐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韩文耀不适的别开了脸。 “嗯。” “别和福记离得太近,他们做了上百年的糕点,在这里人脉极广,信誉极好,我不想和他们打擂台。” “好,我知道了。” 韩文耀吓得屏住呼吸,背绷得直直的,一动不敢动。还好,她说完便离开了。韩文耀狠狠的松了口气。 远处,草剁后面,向鹰暗骂,“我去,这女的,属妖精的吧。” 要不是他看到韩凝雪拿了一个东西往那个男孩腰里塞,他就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伦恋情了。 试想,若是在他家主子面前耍这种小计谋,一眼就能给她看穿了。 多少人向主子献媚,还不是一个个的给打回了原形。 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太嫩,他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李高翰听完,颇为意外,仔细想过,又不意外。 好像这些奇奇怪怪的事,都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 他对她,更多了一些好奇。 第二天一早,韩家老太太坐着自家的牛车,带着一篮子的糕点和韩家人一起志得意满的离开了,盘算着今天要赚回多少钱。 他们刚走,韩音音和韩梅来找她一起去县里,实际上也想和她多亲近亲近,还邀请她坐自家的牛车。 她们家的牛车,又脏又破,她可不想坐。 她家有现成的新牛车,她要是坐了,金苹还会把垫子给她拿上,再围上一个大大的披风,紧紧的裹着自己,不让自己挨一点冻。 金苹也想到了这里,主动帮她挡了回去。 韩音音和韩梅来,相互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她们认为,韩凝雪变了,自从认识了江夫人,就看不上她们了,要不是为了跟她学做绢花,他们也懒得来找她,好像是上赶着巴结她似的。 她们年纪轻,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逃不过韩凝雪的眼,她心中嗤了一下,继续翻着手里的绣线。 “我都说了不去,大冬天怪冷的。” “那,”韩梅犹豫了一下,决定下血本,“我要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带一份回来。” 韩雪儿头一歪,“好啊,你头上的头绳我很喜欢,不过,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太红了,喜欢淡一点的,要个粉红色的吧。” 啊?这个,这可是她娘花了好多钱买来的,一尺都要好几文呢。 不过,做了绢花,不就可以赚更多了吗。 “好,要是那个人在的话,我给你带。” 韩音音很不痛快,明明她待她很好,她总是三番四次的推脱,还不和她一起玩,总是窝在家里,要不就是去找韩文耀。 突然,她想到了王闰泽。 难道她喜欢王闰泽的事被她发现了,所以她才这样的? 不行,王闰泽为了她,都敢和王员外闹了脾气,她要是在这个时候和她疏远了,王闰泽肯定不会再多看她一眼,还会生她的气。 一想到这些,她有些担心,想到自己喜欢上自己姐妹喜欢的人,又有些别扭,不自在的说,“我记得你喜欢听皮影,等我去看了,回来讲给你听。” “好啊。” 她们说了这么多,还不见离开,难道还有别的事? 不等她开口,金苹就从身上翻出几文钱来,“雪儿头绳的事,你先用这个买,不够你先垫着,回来我再给你。” 韩凝雪不高兴了,“娘,上次我也送了她们一人一个用头绳编的手绳,她也没给我钱啊,她送我一样的头绳,你还要这样,你让人家怎么想。” 金苹觉得韩凝雪越来越怪了,以前和她们在一起,哪里会计较这些。 她怕韩凝雪养成小气的毛病,正要劝她,韩梅和韩音音脸色涨红,一起站起来。 “婶,我该回去了,我娘一定等急了。” “哎。” 金苹来不及喊人,她们两个就跑的没影了。 金苹无奈看她,“你现在怎么不喜欢和她们玩了?吵架了?还追究以前送的手绳了。” 韩凝雪笑着搂住金苹的腰,“哪有,只不过觉得我应该多陪陪娘和爹爹。” “就你嘴甜。” 只要韩凝雪一撒娇,金苹就没有半点办法,只剩下满心的甜腻的宠爱了。 这边,老太太到了庙会这里,正准备卖绢花和糕点,没走多远,就看到韩章家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就在那里卖绢花,和她包里的绢花一模一样。 第58章打擂台 老太太当时就气炸了,恨不得当场踹烂她们的摊子。 韩宗也想到了什么,安慰她,“这东西不是稀罕物,雪儿能做,别人也能做,但是这样巧,就有些奇怪了,不过,我相信雪儿,她做的一定比他们的好。” 老太太何尝不知道,但是雪儿做的好是肯定的,可是其他人没雪儿这样的本事啊。 “这个韩章,娶个婆娘净知道惹事,要是在我家,看我不收拾的她屁都不敢放。” 黄秋莲王娟和柳枝眼睛往别处瞟。 老太太也不管自己的话有没有伤到人,问韩宗,“你觉得咱们在这边卖花怎么样?” 韩宗不愿惹事,只道:“还是换个地方的好,不说乡里乡亲,就算是别人,也不好这样。” 老太太私心里不想放弃,但她有法子,本来也没打算死守着这一块的。 她把绢花分成好几份,让三个媳妇帮着卖。 “你们多少钱卖掉我不管,但是你们交给我的钱,必须得和我卖给别人的一样,最低就是这个数。” 老太太伸了一下手,翻转几下,然后意有所指的看向周氏那边。 其他人一听,品出味了。 光看老太太卖东西,赚大钱,今天竟然轮到自己了,还有机会存下一点钱,这好事,她们可不愿错过。 当然,三人也明白,他娘这是告诉他们,要好好的和韩章家的打擂台呢。 老太太出钱,她们涨气势,各取所需。 打擂台,吵架? 这事他们在行啊,那老大媳妇当时还和她们对骂了是吧,柳枝小手一掐腰,“娘,您放心,看我不欺负死她。” 老太太当然高兴,嘴上仍说,“别惹事,最重要是卖钱。” “娘只管放心,保证让您高兴。” “那我可等着了。”老太太一边握住韩玲的手,一边提着放了糕点的篮子往山上走。 柳枝显然对自己卖的东西很是自信,也对自己的口才很是自信,自信一出手,必定会来个大丰收。 谁成想,她才张开嘴。 韩文林的媳妇就开始了吆喝了,“卖花了,卖花了,十文钱一个,十文钱一个。” 柳枝当场愣住了,她还没卖二十文一个呢,她们就卖十文?这生意还怎么做。 老太太给的最低限度就是十五文,自己都没得赚,她才不要做赔本的生意。 老大媳妇不声不响的把柳枝的拿过来,把自己配色极好的给她,“这里是娘交给我卖的,是雪儿做的,最低要二十文,你嘴利索,他们又不如我们的好,你在这里卖,我们去别处,放心,老二老三就在这呢,老四也没走远,你不用怕她。” 有老四在,当然不用怕,不过,柳枝眼睛一转,“不行啊大嫂,你们这就不地道了吧,让我一个人对他们两个。” “什么地不地道,我要是有你这能说会道的,我还不给你呢。再说了,他们家那老二,闷得扎一针都不会喊疼的人,也就文林的媳妇,狗屁不懂,跟她婆婆没学一点好。你知道上次娘拿到绢花店里卖多少吗?二十文,你就照着这个卖,加个十文都不成问题,不答理他们,也能把他们气死了。” 柳枝可不信有这好事,“那你怎么不卖,这么好的事,怎么偏就给我了呢。” “我骂不过他们,一气就说不出来话。” 王娟点头,“我一和她们吵架就想打她,那次打得太痛快了。” 一想到这个,她手还是有些发痒。 原本,她也想卖来着,但是老太太说了,这便宜的不好卖,让柳枝领着她一起卖,老大实诚,只卖给识货的人,不需要讨价还价,省得吃了亏。 其实啊,她心里知道,老大这些赚钱,卖多少都有得赚,怕她和柳枝卖的多了,自己藏的多、 她手里的,不好卖,市面上本来就卖过,让她和柳一起卖,也是因为卖不了几个钱,娘这心,偏的很呢,也精的很。 可是老大这一手,她却看不懂了,只得顺着老大的意思说。 毕竟,现在的老大一家,不可同他日而语了。 她们家有两代人读书,而且还是能读到底的那种,又把韩昌过继给了老四,现在站老大,没坏处。 柳枝哼道:“你们净耍我,等娘回来,我可要跟娘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其实,刚刚分东西的时候柳枝心里就不满了。 老大这里都是好的,他和老二都是差的,虽然卖的快,但是缠价也烦人,现在倒如了她的愿了。 而老太太原本的打算是,老二会说,她带着老二一起,肯定卖得快,老大不会说,只有识货的人才会出得起高价,这一点确实让老二看穿了。 黄秋莲朝王娟看了一眼,两人抱着一包绢花走开了。 王娟问她,“你怎么把东西跟她换了?” “上次你不是说身上不舒服么,我们一边卖东西,一边往医馆走,顺便给你瞧瞧身子。” 黄娟感动了一下,“大嫂,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真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若不是娘念着你身子好像有点问题,我还不知道呢,一会儿花了多少钱,跟娘说一声就成,她不会怪的。” 王娟这下更感动了,还是觉得那些不该换给柳枝的,这得少赚多少钱啊,那可是最好的一批,韩凝雪亲手做的,虚报十几文都没关系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她也是这样说的。 黄秋莲却没她想的多,她其实只是在学老太太,在平衡兄弟之间的感情罢了。 对于那一个名额落到她家的事,这两人可都存着别的心思呢。 老四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对雪儿好,对雪儿比对所有人都好,老四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 庙前,不意外的,柳枝开始喊了。 “走过路过别错过,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京城里来的新绢花,样式新,料子好,戴上青春不显老,大人戴了年轻个十来岁,女孩戴了找个好女婿。” 对面一听,这是来抢生意的啊,也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一时间,这一块热闹非凡。 周氏听到那边报价三十文一个,嗤笑一下,“我们这边卖十文,都来我们这边买了啊。” 果然,别人听说十文,竟然真的涌过来一堆人,价钱搞来搞去,卖成了八文,生意真是热火朝天。 第59章赚大发了 柳枝这边的人一听这么贵,当时就跑到对面去买了,一个也没留下,还有人劝她卖少一点,说这不值这个价。 她气得直想骂人。 一群不识货的土包子,她这东西,也是那十文钱的东西能比的? “你有眼睛不,自己不会看?你看看这花,多漂亮,这上面的料子都比那些好,你还让我跟人家一样的价格,开玩笑吧?” “嘿,就让你便宜一点,你哪这么多话,我再添一点,十三文,你卖我两个,我给你二十五文。” “我的天啊,你这是要抢啊,我卖三十,你跟我拦腰砍价都不带这样的,你想要便宜的,去,去,那边有,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那我再加两文?哎,三十文两个行不行?” 柳枝气得直翻白眼,她不理那些人,明明想要,又不想多花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行不行,一文也不少,爱买不买。” “嘿,小娘子,我看你人好,才来你这买的,你这样的说,今天是一个也卖不出去的。” 那人长得身宽背阔,一看就很有力气,柳枝也不怕他,她们家最能打的就在旁边呢。 “卖不出去我也不卖给你。” “好,我看你卖给谁,我看除了我,谁敢买。” 看他这架势,像是要和柳枝杠上了。 对面周氏笑得天花乱坠,手中的钱一会就涨得鼓鼓的了。 捧着一荷包的铜钱,她想,回去一定要多做一点,来年赚大钱,让她两个儿子,都考上状元去,气死他们家。 柳枝不想和这人纠缠,可是每当她挪个地方,那人就粘上来,活像个狗皮膏药,赖上了她似的。 她正急得想要喊老三和韩宗过来,却不想山下,正有一顶轿子走了过来,两旁的丫鬟穿着,看起来就和她常看到的不一样,一个个水葱似的。 她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拉住丫鬟,“里面是位小姐吗?从京里来的绢花,要不要买一个戴戴,漂亮又结实。” 轿帘掀开,一位身着鹅黄色夹袄,下身配翠色襦裙,脚踩粉色白底绣花鞋,一双手,保养的如葱白似的,纤长柔美,鹅蛋脸,眉目如画。 柳枝惊讶了一下,连珠炮似的夸赞从嘴里冒出来,“夫人真是美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人,敢是哪家的神仙姐姐下凡了不成?” 她这话逗得周围的人笑个不停。 唯独想买绢花的人,冷眼看着。 原本没打算往这边看的夫人听了这一段话,心情也好了一些,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她篮子里的绢花样工新颖,颇为生动,似是真花一般,光照在上面似有流光,用的也是上好的料子。 开口问道:“这怎么卖的?” “三十文一个。” 那个男人立即凑上来,“夫人,您肯定识货,这东西不值这些。” “呸,你没钱买,别打扰我做生意。” 柳枝一回头,见她眉头一蹙,以为她嫌贵了,忙道:“可以给夫人少一些。” 这下,那人可不乐意了。 “怎么着,给她都能便宜一些,给我偏就三十文一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柳枝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我跟你说,你今天别说三十文给我,就算是五十文给我,我一个也不卖给你。” 那人还要再和她抬杠,夫人见这样下去,非得耽误她上去见人,忙道:“我买你十二个,宝蓝,把钱给夫人。” “是。” 柳枝心中一喜。 “夫人,我这只有十五个,您不如一下了全买了,在我们整个县里,我这可是独一份,您买回家,这个戴两天,那个戴两天,月月不重样,戴个一年都不成问题。” 周围的人听了,抿着唇笑。 那人瞪大了眼,真是活见鬼了,瞎猫碰上死耗子。 “夫人,你可不能上当啊,她……” “你有钱吗?你有钱全买吗?你没钱在这打扰我做生意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白赖我一个是吧?哎呀,你们都来看啊,有个无赖想抢我的花啊,不要脸啦。” 那人一听这女人这样骂他,甚至还这样泼辣,刚想动手,见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他又实在拿不出钱来,只好转身走了。 走之前还威胁她,“最好下次别让我碰见。” 柳枝朝他哼了一下,嘟囔:“穷鬼,没钱还想赚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一转头,柳枝脸上的笑就像她篮子里的花一样,明媚又鲜艳。 “夫人是个聪明人,不会信这个人胡诌的话的,您刚刚说要多少来着,十二个是吧,我看您不如都买了,我给您便宜点?” 她有些不耐烦,时间已经耽误了好一会了,摆了摆手,“都买了吧。” 周围的人都在这看着,见她果真一下子就卖掉了,周氏这下不甘心了。 那花是镶了金子了吗?卖这样贵还有人要,怕不是要被骗,亏她还以为那个人要把她的生意搅黄,没想到还真让她做成了。 这边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呢,周氏站出来了。 “夫人,你可不能被她们骗了啊,这哪是京城里来的,这分明就是他们自己做的,哪里值三十文,十文都多了。” 柳枝一听,又有人敢在她跟前搅场子,还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能让她? “老三,有人欺负我。” “谁啊,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这,还带叫帮手的?周氏吓得往一边跑,边跑边喊,“你们看到了吧,她就是在骗人,背后有人撑腰,强买强卖呢。” 柳枝气得要和她打一架,那夫人轻咳,按住她,“我知道这东西,用的料子是上好的织锦,做工也很精致,做一个都要费很久的心思,更何况,朵朵不同,单凭做工,也值这个价的。” 她这一解释,彻底坐实了柳枝怀里的这些东西,货真价实,值得起这个价。 有买家帮着说话是什么感觉,那就像是正磕睡有人递枕头,正痒着有人正好挠到了痒处,正渴着,有人递来了水。 柳枝别提多痛快了。 “夫人才是个识货的人。” 周氏不甘心,等柳枝收了钱,夫人进去上香之后,开始卖力吆喝,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我们是良心买卖,童叟无欺,值多少,就是多少,不多要,买亏了,您来找我,包给您退啊。不像别人,狮子大开口,一口咬死一头象啊。” 第60章跟你妹妹多学着点 柳枝在这边手舞足蹈,朝周氏吐着舌头,“你就喊去吧,喊破喉咙你也卖不到三十一个。略略略……” 周氏气的要死,扯着喉咙喊道:“我们不骗人啊,是多少就是多少,今年最后一次了,不买就没有了啊。” “呸,不骗人,肯定是在哪偷学的,不要脸。” 两人又隔空刺了对方好一会儿,柳枝才歇了口气,高兴的抱着老三的胳膊离开。 “老三,今天咱们发了,一百五十文钱哎,娘说了,这都是咱们的。” 老三也笑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喜欢就买,我虽然不能像四弟那样疼老婆,到了年头,我也不能拘着不让你花钱不是。” “哎哟哟,天变了,我们老三也开始疼老婆了,让我看看。” 柳枝欢喜的捧着他的脸,左瞧右瞧。 老三第一次在大厅广众之下和柳枝这样,往常看到老四两口子都觉得丢人,现在轮到自己,却只觉得又高兴,又无奈,还很不好意思,但是感觉却很好。 怕人说闲话,忙推开了她。 “瞧你那样儿,尾巴都翘天上去了,你快去办事,我等娘出来了就去山下找你。” 柳枝羞涩一笑,伸手抓了一把铜钱往荷包里一塞,捂着荷包沿着山路下去了,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老三看着那欢快的身影,恍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初结婚的那个时候。 那时的她,每天都快乐跟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这些年,许是他不够好,才让她慢慢的变了样子。 刚刚那一幕,恰好被周氏看到,眼睛泛酸,心里头更酸。 为什么他们一家的男人都知道疼老婆,为什么她家的却闷得连句好听话也不肯说。 倒是老二,知道疼媳妇,可惜这个人整天苦着一张脸,活像谁欠她钱似的。 老太太领着自己最小的孙女在寺庙里转着。 本来,她想带着韩雪儿来的,她那样聪明,又能说会道的,卖几个糕点,很快就能卖完了,还卖得好卖得贵。 可是金氏不舍,韩宗不让,怕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 不遇到还好,真遇上了,她这条命怕是赔给他们都不够,她也只能作罢。 来的时候,韩凝雪说了,若是遇到大户人家,不能报价,就说让他们尝尝。 啧,大户人家,规矩真是多,买卖东西都这样麻烦。 她还说了,不能把东西交给小厮,那些人惯会吃拿卡要,赏下来的东西,一大半要进他们的口袋了。 想想也是,王员外来他们带的东西,可比他们去王员外家送东西时拿到的东西,可多多了,里面的人办事,原来都是一层一层剥下来的,到老板姓手里,花生剩个芝麻就够好的了。 她也不叫卖,也不到处走动,偶然看到一个年岁大些的老夫人,身边跟着一群男人女人,忙扯着小玲的手迎上去。 “老夫人长寿。” 她双手合十,福了一礼。 “老夫人寿比南山……。”小玲也忙学着她的样子见礼,一抬头,便开始说起了老太太教她的过年的祝福话。 那老夫人一听完,便哈哈笑了起来,抓着小玲的手夸道,“好个伶俐的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我今年十二岁,我奶奶今年六十六岁。” 老夫人又哈哈笑了,“我也有个小孙女,和你差不多大,就是身子弱,连这样的天都不能出来呢。” 韩玲道:“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菩萨也会保佑她。” 老夫人心里更舒服了,见小玲穿的这样喜庆,还扎着两个鬏鬏,用红带子绑了,红绳垂在两边,眉间点着红,身上也是红色,只觉得是菩萨派下来的小童,越发喜欢了。 便拉着她的手走到庙里的凉亭坐下,和老太太攀谈起来。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适时的把糕点拿出来,“我们自己做的,不值什么,给老夫人尝尝鲜,您要是喜欢就拿着吃,改天我们自己再做。” 老夫人也没往别处想,看着那精致的糕点,随手拿了一块,轻轻一咬,又酥又脆,里面微酸微甜,不腻又开胃。 吃完了一个,赞不绝口。 “不瞒你说,福记的糕点啊,我们都吃腻了,没想到今日来这一趟,倒是来值了。我想把这些带回家,给我孙女儿尝尝。” “您不嫌弃就好。”福记的啊,吃腻了,这得是什么人家啊,天天吃。 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拉着韩玲的手,“我想让你去我们家,和你同岁的姐姐做伴,你可愿意啊?” 韩玲一听,以为要买她走,连忙退到老太太身边,抱着她的腰。 前两前同村的一个姐姐就说是和奶奶上县城,然后就没回来。 老太太往外推他,“咳,小玲,老夫人是说让你去住几天,又不是不回来,看你,没见过世面。”要是韩凝雪,才不会这样。 她只用那一张嘴啊,就能把人哄得开心到天上去,她最会挠人的痒处了。 韩玲听出老太太不喜了,补救道:“我只是不想离开奶奶,天底下的孙女,都是恋奶奶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对了,这是韩雪儿说的啊,真行! 她默默的给韩雪儿竖了个大拇指。 老夫人哈哈一笑,让身后的丫鬟拿了一包银瓜子给她。 “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我们家住在最南边的陶府,你们有时间只管来,你那个姐姐整日闷在家,无聊的很。” “哎,等我们得着空了,一定去。” 老太太和韩玲一起和老夫人拜别。 起身后,老太太抓着韩玲的手往山下走,“幸好你多说一句,要不然,也得不着这些。” 她用手指捏着,不像铜钱,不像银子,会是什么呢? 韩玲认真的问她,“我不说那句话,她就不高兴吗?” “你自己没眼睛看?以后多跟你雪儿妹妹学着点,保你不会吃亏。” “嗯,我知道了,奶奶。”韩玲乖巧又柔顺的跟在她身侧。 走到山下,坐上了牛车,老太太让韩玲背对着她,帮忙挡着,打开荷包,一看到里面泛着白的小东西时,她笑开了。 第61章翻墙而来的色鬼 这富贵人家的花样真多,做成瓜子样的银子,真是看着就喜人。 她拿出来一个,想咬一口,又怕咬的不好看了,可看着这么多,咬一个应该不碍事的吧。 她下定决心,咬了一个,上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牙印,她笑了,揉揉韩玲的头。 “今年奶奶绝对要给你们包个大红包的,还是个新鲜的大红包。” 韩玲一听,也笑开了。 “奶,我们以后是不是会越来越有钱,就和王员外家一样有钱?” “那是当然,只要你们都好好干,以后就能过上王员外家一样的日子。” 韩玲眼睛里闪着光。 老太太心里高兴,给了韩玲一文钱,让她去买个东西吃。 韩玲拿了钱,高兴的牵着老大的手去买了一个糖人回来。 等到人聚齐的时候,韩玲一边舔着糖人,一边听着大人们眉飞色舞的讲着今天赚了多少,还说要再买些什么零嘴回去,慰劳大家。 她开心极了,心里就想着,她以后一定能过上像王小姐一样的日子,有吃不完的饭,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珠花了。 她这边形势一片大好,张屠户那边情况也很乐观。 张起回来的最早,一回来就帮着劈柴,顺便等老太太,把那卖糕点的钱交给他。 刚劈了一会儿,韩雪儿端着茶走过来。 “姑父,喝点水歇歇吧。” “哎。” 他是干杀猪宰羊的营生,身上带着一股煞气,一般小孩看到他,都会躲开,只有最近几年,干得少了,跑起了生意,才慢慢的有小孩愿意和他亲近一些。 他喝了一口,有些甜,她竟是放了糖么? “你放糖了?” “一点点而已。” 啧,在她这,成了一点点,在他们家,那可不是一点点。 他自家都没得喝,更别说给客人。 早就知道老四疼女儿,没想到这真是疼到天上去了。 看这白净的脸,细嫩的手,指甲里一点灰都没有,真是千娇百养出来的。 他正想说什么呢,村长走进来,看到张起,朝他招了一下手,“正好你在,猪也赶回来了,你看看要准备什么东西,一起过去看看?” 张起把碗里的茶水喝完,递给雪儿,“我去看看,你先回屋吧。” “嗯。” 韩凝雪端着茶水往回走,还没过拐角,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迅速一闪。 才躲过一击,却不料那人身手极好,她手中的碗也没来得及摔碎就被他接着,随手一扔,牢牢的落在柴堆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你怎么来了?” “你应该问,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的。” 韩凝雪轻咬唇瓣,呼吸有些不稳,赫然,偷袭她的,正是那天从树上掉下来,砸了她的九皇子。 今天的他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能在她家里藏身,还能让人毫不知情,这人的武功,肯定不差。 只是,这衣服倒是换过了,虽是同色,款式却是不同,头发也一改那日刺客的平常妆扮。 今日正式了许多,头上戴着紫冠,腰间的带子亦是镶着紫石,显得尊贵非常,更逞论他清俊的容貌,宽肩细腰,什么样的衣服在他身上,只会更显出它的份量。 想不到,前世她不曾注意过的人,长得一点也不比三皇子差,甚至略胜几分。 若是前世,她许是会春心萌动,只是此时,她的心,早已平静无波。 就算有,也只为家人,为韩文耀了。 “你武功高强,自然有我不知道的本事。”韩凝雪想走,但是现在又不好走开,只得站着。 李高翰轻笑一声,朝她走近了一步,在韩雪儿退开前停下。 “之前有人告诉我说,你是这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比”李高翰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凑近了说,“比京中贵女还要漂亮。” 不知为何,韩凝雪浑身发麻,他那声音,似有蛊惑,又似乎是带着转音,故意在诱惑她似的。 韩凝雪用力推他,捶打他,他的手却像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她挣扎得厉害,李高翰只得放手,似是故意的一般,他一松手,韩凝雪没站稳,差点摔倒。 她更气了,“翻墙之人,不是偷盗,便是色鬼,我见你人模人样,却不想皮下却是一副这等模样,我劝你速速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你家现在只有几个孩子和你母亲在家,就算你能喊,可你有我快?” 他迅速出手,朝韩凝雪身上点了一下。 韩凝雪顿时定在那里,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她愤怒的瞪着他,李高翰只觉得好玩,抽出身上带着的匕首,慢慢贴近她的脸,玩味的笑着。 “果然肌肤若雪,若是把这人皮好好的保存下来,画一张美人图,倒是不错。” 韩凝雪着实恶心了一下,想要骂他,却开不了口,只气得干瞪眼。 然而,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在李高翰的眼中,却格外的好玩,像只发了怒的小兔子,想咬人又咬不到。 真有趣,三皇子也是因为这样,才想把她带走的么? 他围着韩凝雪转了两圈,像买卖商品那样打量一番,然后摇头叹气。 “罢了,听说你们爹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我怎么好让他们绝后呢,不如这样吧,你跟我走,我留你一命,如何?” 韩凝雪白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来这里哪里是调戏她,分明是试探她,恼人的是,她竟然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怀壁其罪,她懂,但是她没什么值得他要的东西吧? 见她真的有些动气了,李高翰也不玩了,收起了匕首,轻轻一点,韩凝雪就恢复了自由。 韩凝雪早就被他这自大的样子给气得不行了,一得了自由,手一抬,拳头紧握,迅速出手,袭了过去。 可她这身高,这力道,这速度,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三两下,便把人给拧起来,困在墙与他之间了。 韩凝雪的手被他用一只手抓住了,摁在身后,他的另一条腿将她的另一条腿挑起来,整个人歪歪斜斜,动弹不得。 这姿势太暧昧了,韩凝雪气得涨红了脸。 第62章试探 向鹰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他的主子竟然,竟然…… “妈呀,太刺激了。” 向鹰不敢再看,怕李高翰跟他秋后算账,却又忍不住想看。 这可是她主子第一次主动撩拨一个女孩,还是没长大的小毛孩,最关键的是,人家不愿意,他要强来。 向鹰捂了脸,露出一个指缝兴奋的像炸毛的野兽。 从他这边看去,那姿势,有些少儿不宜,难道他家主子突然情窦初开了?不过,这个女孩长的还行,回去做个通房,顶天了。 这边韩凝雪还不知道向鹰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身份,正气得想着当初为何不补上一刀。 挣扎了几次,他纹丝不动,甚至还有些戏谑的看着她做困兽挣扎。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被绳子栓住的猴子,被人拎上台表演,出尽了丑,被人笑。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想不到你口味竟如此独特。” 李高翰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谁让你总是像个不听话的小猫,想要挠我。” “是你,好吧,就算是这样,你可以放手了吗?” 经历过生死的人,何必跟这无关紧要的人赌气,不值当。 李高翰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但也知道,这个女孩,能屈能伸,而他的确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再说了,这姿势,的确不雅。 他松开了她,退后一步,脸上也没了之前的轻笑,“说真的,一见到你,我就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我郑重的问你一次,你可愿跟我走?” “不想。”刚刚还对她动手动脚,现在要说带她走,怎么都不像好人。 “若我硬要带你走呢?” 他轻佻的伸手,想捏起她的下巴,韩凝雪迅速闪开,厌恶道。 “难道你也要恩将仇报?” 李高翰没再说什么,只是凝重的看着她,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恩将仇报,韩凝雪心中惴惴不安。 她不想再和这些人牵扯上什么关系,若他真要带她走,她该如何自救?前世的路,她不想再走。 忽然听到有人过来,李高翰伸手一捞,轻易将人抱起,捂住了她的嘴,附在她的耳边,威胁道。 “自己想个办法,否则,我就把你带走,带到一个,你想回,都回不来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只要他想,他可以办到,韩凝雪不能赌。 见她答应,李高翰松开了手,迅速消失在韩家,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韩凝雪轻吁了口气。 “雪儿,你去哪了?”金苹见她出来得久了,有些不放心,便出来找她。 “我跟姑父说了一会儿话,刚刚村长把人叫走——说,我想去看文耀哥练箭,一会儿就回来。” “行,别跑远。” 今天没能去县城,金氏不想拘着她,慈爱的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便让她走了。 刚出了韩家的门,她的身体忽然腾空,几息之间,便落在那日他藏身的树下。 李高翰往后站了站,低头端祥她,秋水剪瞳,眉似远黛,樱桃小口,身量修长,标准的美人胚子,不出几年,便可出落得亭亭玉立。 三哥,果然好眼光。 只是,自己若是放弃这个女孩,会不会放掉一颗有用的棋子? 可是,她救了他…… “你看够了没有。”这种被人像商品一样打量的感觉,她真是受够了。 “啧,脾气挺坏,我只是好奇,你得长成什么样,才会被王爷从那么多人中间,一眼看中。” 韩凝雪眉梢一挑,猜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他是为着三皇子来的。 后来的皇权争夺,她不曾知晓,但是每个皇子,怕是都有一颗想要上位的心。 他,也不会例外。 在皇帝的儿子之中,除了自己人,对方都是敌人,他的敌人,或许,有三皇子一份吧,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啊,大概是,只有我一个人对他不敬,没有跪迎他吧。” “呵,我看未必,一个王爷,竟是这样冲动,你信?” 韩凝雪咬了咬唇,他到底想问什么,“我不知道。” 她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了,无论是谁,哪怕是李煜祺的敌人。 她握紧了拳,涨红了脸,“他让我跟他走,我便骂了他,他恼了,要杀我,幸好有将军在,我才能好好的活着回来。当时的事情,就是这样。” 李高翰知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可这,实在不是老三的作风。 但他无意惹恼韩凝雪。 “好了,别这么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更不会想要带走你,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你救了我,我可不像三哥。还有,我要离开了,和你说一声。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不管是哪里的醉花楼,只要拿着这个,就会有人会带你见我的。” 他拿出一个圆形玉佩,上好的羊脂玉,一坠着红色的穗子,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韩凝雪没打算接,“我不要,我更不会去找你。” “别说的这样绝对,说不定你会需要。” 他把圆形玉佩往她腰间一塞,眨眼便消失了,空中留下他的余音。 “你会来的,一定会的。” “我才不会,不会。” 韩凝雪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没有听到回音,气得跺脚,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她掏出玉佩,啪的往地上一扔,抬脚走了。 走不多远,又退回来。 这东西,扔了,也许会招来追杀他的人,到时候,整个韩家村都会有危险,不能扔,只能放在身边,但又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否则又随时招来杀身之祸。 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她把玩着白胖胖的圆形玉佩,上面一个字凸起,‘敏’ 这是他的号,敏慧王。 不远处,李高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嘴角轻勾。 “派一个人来这里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 * 韩凝雪走到村东头的树林里,看着不远处的人,心安定下来。 韩文耀正练箭呢,察觉到身后有人,见是她,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朝她走了过来。 “雪儿妹妹,我现在已经能射很远了,你要不要看?” “嗯。”韩凝雪笑着走过去,“文耀哥哥好厉害,这么快就能射这么远了,好棒哦。” 韩文耀忍不住轻勾唇角,“我还没射呢,那,你看好了。” 他搭上一根箭,拉满了弓,未及松手,腰间便缠上一双胳膊,背上贴上一个人,他哽住,“雪儿,你……” 第63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韩凝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他就觉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眼泪也不听话的啪啪往下掉,带着哭腔:“文耀哥哥。” 韩文耀吓了一跳,忙放下弓箭回身仔细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明明每天都笑着的人,一落起泪来,便让人揪心的难受。 “是谁欺负你了,你快说啊。” “是,没有,是他走了。” 他?难道是那个人? “他欺负你了?” 欺负?是欺负了,她能说吗?说他调戏她,还威胁她,她不能让他牵扯到那些事情里,只好摇摇头,“他就是吓唬我,不让我说关于他的事。” 韩文耀眼神一厉,他说过不要让他去找韩凝雪,他还是去了,若非他已经走了,他定要找他算账不可。 “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他到底还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肆无忌惮,以为他们这些人好欺负。 可是,他的能力,实在不足以保护雪儿,而她的身边,总会招来一些意图不轨的人。 他闭了闭眼,紧握的拳头许久不曾松开。 “你放开她。” 远处的人吼了一嗓子,韩文耀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看向来人。 原来,是王闰泽。 韩凝雪擦了擦眼,冷哼一声,背对着他。 这一幕在王闰泽的眼里,可不单是他们两个疑似抱在一起这么简单了,而是韩凝雪被人欺负了,还是韩文耀欺负的她。 这他能忍? 当即就朝韩文耀骂去,“你干嘛呢?拿开你的脏手,就你也敢欺负雪儿,看我不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不等韩文耀出手,韩凝雪就先他一步挡在前面。 “你敢。” 韩凝雪猛的一转头,对上王闰泽的眼,凌厉的视线让他心中发怵。 “雪,雪儿?” “你是谁,你姓王,又不是我们韩家村的人,你凭什么打他?” 王闰泽哑了声,“我,我这是看你哭了,急的,你为什么哭啊,不就是他欺负你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最……” “王闰泽,你再说他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王闰泽才从家里放出来,可不想立即从她眼前消失,也不想惹她生气,只好小心赔礼。 “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急的嘛,你看,我这都好几天没出来找你玩了,正好今天人少,我带你去我们家附近的园子里玩吧,我们家的梅花树开花了,你喜欢的话,可以折好多回来。” 韩凝雪才懒得搭理他,一边走开,一边冷哼。 “你家?我才不去。” 走得远了,她回头看一眼韩文耀,见他还在看着这边,嘴角轻勾。 他不是说王闰泽还不错吗?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个不错的人,是怎么追求她的。 此时,韩文耀冷眼瞥着王闰泽,若非方圆十里,他对雪儿最真心,他早就收拾他了,就像收拾韩宗的大孙子那样。 “为什么啊,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去的吗?”王闰泽心中隐约想到了是因为那次县城里遇到的事,他爹还警告他,让他离韩凝雪远一点。 “因为,前几天我爹向你爹说起我们的事,说是要给我们俩定亲。” “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要定了?”王闰泽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期待的看着她,眼睛里似乎闪出了星星。 韩凝雪轻笑,“然后,你爹就拒绝了啊。” “啊?”王闰泽张着嘴,要哭不哭,原本红润润的脸,此刻青灰一片。 “为什么啊,我都求了他好几次了,这,他这是为什么啊。” 以前他总是说,韩家不足以和族长家的女儿和村长家的女儿相比,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不能帮助他。可是现在韩家已经慢慢起来了啊。 这太难得了,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不答应呢。 只要想到韩雪儿差一点就和他定了亲,他就觉得人生仿佛错过了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比天还大的事。 “大概是觉得我得罪了王爷,会惹来杀身之祸吧。”她轻蔑笑着,只是看向王闰泽时,脸上的笑,又真诚起来。 “我爹说了,为了不连累你们,我们之间的亲事,从此以后,再不提了,我爹还说了,除了你们王家,我韩凝雪,还不至于嫁不出去。” 王闰泽这下彻底慌了。 他追了韩凝雪好久了,这事几乎都快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怎么他爹就突然就不答应了。 “别啊,雪儿,我不怕你连累我,你只管连累好了,就算是王爷,他也不能不讲王法,不能草菅人命啊。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 韩凝雪扭了两下身子,甩开他扒过来的手,“反正我听爹娘的,想来,你们家除了我,应该有更好的人选。” 王闰泽快哭了,几年的功夫,在这一刻毁于一旦,他快气死了。 可是再气又能有什么办法,及时挽回损失才行啊。 “雪儿,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而且,我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你们一定误会我爹的意思了,你等我,我这就回去让他提亲来。” 韩凝雪想喊他回来,可是仔细一想,又只得作罢。 他要提亲,王员外总不是个傻的,他那样怕事,肯定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了,依着韩宗的脾气,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出而反而的人,韩宗最是看不上,尤其是王员外那种拜高踩低,嫌贫爱富的人。 想到这,她又放心的回去了,只是摸到腰间的那块玉佩,她有些不大放心。 回到房间后,她东找西找,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放玉佩的东西。 正发愁着呢,看到上次韩文耀还回来时,给她装了一袋的香料。 她小心的把玉佩放进去,然后系好了口,放进枕头里面,这才放心了。 不多时,老太太一行人回来了,韩宗先回来,一回来就把一个包起来的东西给了金苹。 金苹摸了一下,嘴角抿了起来,“你又买这个,太破费了。” “才不破费,这东西我可看了好久了,不是不舍得买,是一定要等到这个时候才买,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金苹笑着拆开,里面是一个银簪子,簪子上坠着三个珍珠流苏,是步摇,她见到江夫人头上戴过,很好看的。 “很贵吧?” “还好,只要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买得到,只要我有,你就不会缺。” 金苹笑得合不拢嘴,却怎么也舍不得戴,“不行,这样好看的首饰,我留着给雪儿当嫁妆,她长大了戴这个,比我戴上好看。” “到她结婚,我再买就是了。”韩宗自作主张的拿起来,亲自给她戴好,又拿了铜镜给她看。 韩凝雪出来时,正好看到他们俩腻在一起照镜子,不自觉的笑起来。 “爹,娘。” 韩宗朝她招手,“你过来,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韩凝雪还真的有些期待,“爹往常都会给我带糖人,今年不会又带了三个吧?” 韩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鬼头,就你聪明。” 他展开手里的糖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大的,是他们两个,小的是她。 以前,她吃大的,两个都是她吃,现在…… “我要这个,爹要这个,娘要这个。” 韩宗和金苹看着手中拿的是对方的糖人,脸倏的红了。 韩凝雪嘻嘻笑着,躲回了房间里,把糖人扎进桌子上的小洞里。 糖人背对着镜子,糖凝雪正对着糖人。 镜子中,一大一小的人彼此对视。 一样颜色的衣服,一样颜色的帽子,一样颜色的皮肤,圆圆的眼睛,红红的唇,小巧又可爱。 她还在怔怔出神,外面就传来韩音音和韩梅的声音,韩凝雪眉尾一挑,有些意外。 这俩人怎么今天这么舍得花钱了?以往都是恨不得让她把钱全付了,一个铜板也舍不得拿出来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们必定有着别的心思。 第64章让鹬蚌相争 很快,韩梅把她买来的头绳给了韩凝雪,韩凝雪开心的收下了。 而韩音音则要给她讲在城里听到的皮影戏,是哪吒闹海的故事,尽管韩凝雪听过了,可是看到韩梅的表情那样好玩,她还是愿意再听一遍的。 韩梅心里极不舒服,她花了钱,韩音音没有花钱还把韩凝雪哄得这样高兴,韩音音可真精明,跟她娘一样。 金苹看她们三个又和好了,笑着小声问她,“要不要给你试试新头绳?” 韩凝雪点头,“我想娘把我头发编成一小股一小股的辫子,然后戴着帽子,肯定很好看。” 金氏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便把早上扎的双头髻拆开,重新编发。 韩梅看着那一股股的编发,再看看她才买回来的头绳就这样剪成了二三十个,心别提有多疼了。 可是韩凝雪是谁,人家不缺这个,她也只能假装看不见了。 直到韩音音口干舌燥的讲完,金氏才给她编好。 帽子戴好后,还真别说,的确很好看。 韩梅适时夸赞,“婶婶的手好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发式,真漂亮。” 金氏纠正她,“是雪儿漂亮。” “嗯嗯,是雪儿漂亮,婶婶的手也巧。” 金苹很开心,正准备把上午刚买回来的零嘴给她们吃,韩凝雪按住了她,一脸娇笑的偎在她的怀里,“我也觉得是娘的手巧,对了,你们在街上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啊?” 金氏坐着不动,怜惜的抚摸着韩凝雪的头发,恍然好像回到了她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总是喜欢黏着她,一刻也不能离开。 韩凝雪很好的给她们开了个头,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就把韩章家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在庙门前卖绢花的事告诉她了。 这事本来金苹也知道,但她不想让韩凝雪不高兴,也就没说,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倒是先说了。 她仔细观察韩凝雪,见她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放心了。 然而,平静的一张脸下,却是翻涌的怒气。 这感觉,金苹没有,韩梅和韩音音却有。 但是她们也不懂,只知道韩凝雪不高兴了,和以前不一样的那种,卡在喉间的话,怎么也不敢吐出来。 霎时,韩凝雪忽的笑了,“哦,她们卖的和我们一样啊,那本来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也许人家是看了别人的,自己也想做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呵,她说这话,谁信啊,没关系的话,为什么以前不做,偏在她们做的时候,韩章一家赶紧学着做了。 韩音音和韩梅义愤填膺,“才不是,我看他们就是学的你们的,听说还和你三娘吵了一架,差点搅黄了她的生意呢。” 韩凝雪暗暗偷笑,面上毫无波澜,“哦,反正我们两家已经吵过一次了,见面不吵才奇怪吧。” “什么啊,你就是把人想的太好了,抠自己亲兄弟的银子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韩音音翻了个白眼,很是看不起。 韩梅可不敢说这样重的话,只是在努力想着怎么把这个事引到绢花上。 忽然,她有了主意了。 “哎,一开始我不知道,本来让我娘也想给我买一个的,正买着,大娘过来了,说要给我一个,我娘不要,说让我来跟你学着自己做一个,不如你们再做的时候,我来帮忙,你只给我一个就好了,行不行?” 韩音音也不甘落后,“到时候又成了你们两个玩了,不行,不能不带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韩雪儿歪了一下头,笑着说,“好啊。” 反正,这绢花她也不想做了。 如果有人帮她和对方火拼,那她何必自已往上冲呢,而且,做绢花,实在是闲时无聊的玩意,又累又不划算,明年她开了首饰店,还怕绢花卖不出去? 达到目地的两人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得韩凝雪都烦了才走。 她们一走,金苹就担忧起来,“万一她们也去卖绢花,咱们怎么办?” “就怕她不卖呢。”韩凝雪坐直了身体,和她讲明利弊。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赚最多的,后来跟风的,是再也卖不到那样的价格,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遍地都是,倒显得平常了,以后也赚不到什么钱了,索性抛开了,让他们去做,不也显得我们大方么。” 金氏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窍,“怕是你奶奶不舍得。” “才不会,奶奶说不定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做糕点了,不信你等着瞧吧。” 韩凝雪拿了所剩不多头绳,跑去找韩小妹。 见韩文耀从外面回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文耀哥,我好看吗?” 韩文耀掩去面上的狠戾赞道,“好看。” 韩凝雪开心的笑了,和他一起进去,找韩小妹,把她赚来的钱给她。 韩小妹数着那一袋钱,高兴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娘,你看,我们有钱过年了,这些都给娘买药吃,娘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张氏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比江夫人走的时候还要好,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病一好,一身轻。 如今的她,拖了几年的病,竟已经好了一大半,如今一日三餐都是她在做,也能稍微做重一点的活了。 听到韩小妹这样说,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娘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这些都给小妹留着。” “不,我不要,给娘吧,哥哥说了,娘要养好身体,才能和我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张氏笑着摇头,没再说什么。 不知何时,她的世界,也不再只有灰色,渐渐的在这寒冬里开出了花,被阳光洒满。 生的希望一旦冲破牢笼,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力量,那力量强大到她可以与世界为敌,只为她的孩子们。 面对带她出困境的那个人,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因为她什么都不缺。 隔避,韩文耀把刚刚弄脏的衣服换下来,解开衣带察看肚子上的伤。 还好,王闰泽娇生惯养,力气不大。 他抽出身上的短刀,放在床底下,重新系好了衣带,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王闰泽可就惨多了,回去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第65章这门不能生孙子但是能养孙子 王员外家门口有两个人守在门前,见他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连忙小跑过去,将人扶回来。 “少爷这是去哪了?怎么还受伤了?老爷看到可是要说的。” “说?他还有脸说,我还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呢。” 王闰泽没好气的推开那俩人,走得更快了,身子也跛的更严重了。 一回来,就直奔王员外的书房。 他的书房里放的不是书,是银子,是银票,还有账本,他每天都要点一点自己的银子,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很。 “银子银子,除了银子,连孙子也不要了。” 他嘟囔着,一脚踹开房门,正数银票的王员外吓了一跳,连忙把银票往桌子底下塞。 一看是他,生气的站起呵斥,“你小子要上天了?我的门踹坏了你赔吗?这可都是上好的黄杨木做的,金贵着呢。” “金贵金贵金贵,连门都比你儿子金贵,你以后干脆认这个破门当你儿子,让它给你生孙子去吧。” 王员外一看他身上的土,还有这伤了的一条腿,再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去韩凝雪家,被人家赶出来了,呵,这倒省得他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他摇头晃脑的笑着说,“门不能给我生孙子,但是这门可以帮我养孙子啊,一个小孩养到十几岁,花的银子连我的这扇门都不到,可不就金贵着么。” 王闰泽冷哼,也不和他说别的,直接下命令,“那好,以后这个门就留给你养孙子用了。现在立刻派人去韩家,给我向韩雪儿提亲去。” “提亲?”王员外嘴一歪,眼一瞪,枯瘦的样子,显得格外诡异,“你想的美,你让我去她们家提亲,怕不是要把我们一家,咔——” 他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王闰泽早就知道他会这样,沉着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个,你把我分出去,我自己带着雪儿出去,他爹能养活金四娘,我一样能养活得了雪儿。到时候,绝不连累你们。” “呵,说得轻巧,人家韩宗能乐意?人家能愿意让自己的宝贝疙瘩跟着你一起吃苦?” 这句话,直打王闰泽的七寸。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韩家有个韩老四,疼闰女疼得跟眼睛珠子似的,连自己娘都差点闹翻。 但是,他管不了这些。 “说来说去,你就是看不上雪儿,那韩音音有什么好,不就是他爹是村长吗?还有那个韩莺,长得连雪儿一半好看都没有,就因为人家爹是族长,你就要我娶她,我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那好,你不同意,我也不同意,这可关系到我王家几十口人的命,她得罪的那人是谁,王爷啊,就算没得罪人家,县令也说了,那是王爷看上的人,说不好这几年就派人接走了,你要是半途把人娶回来,到时王爷怪罪下来,咱们家谁受得了。” “我不信,雪儿不会嫁给王爷的。” 刚刚他回来的时候,韩文耀还说了,要不是看在他待雪儿好的份上,他就把那刀子扎下来了。 他那时确实吓了一跳,但是他也知道,韩文耀不会的,他也听出一点别的意思。 他是韩凝雪同宗,两家最近走得极近,他早就把雪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他是在给韩凝雪出气,也是在给她撑腰。 他还说,要他好好对雪儿,不能让她被他的家人欺负,否则绝不饶他。 他当然知道这个家人是谁,可不就是他眼前这个爹么。 韩文耀认他,雪儿的家人认他,韩家村的人也会认他,“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强抢良家妇女。” 王员外急得不行,“你这个臭小子,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就算现在给你们定了亲,谁能保证你们结婚之前韩雪儿就一直平平安安的,谁能保证,我们王家,还一直安安生生的?谁又能保证,王爷不在你们结婚之前把人抢走了?” 王闰泽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喘息着,“说白了,你就是怕,就是不想让我娶雪儿,你不提,我自己去提。” 王闰泽一甩胳膊,跛着腿走了。 王员外气的嗐了一声,坐在书房想法子。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跑过来,“老爷,三少爷要我们去买东西,说是要去韩家提亲。” “买东西?”王员外摸摸胸口,摸到了银票,心安了不少,思索一番,便道:“随他折腾,反正韩家不会答应的,这个时候,做生意的都回家了,他买得到才怪。” 想到这,他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韩家,老太太得知韩音音和韩梅也要学做绢花,心头有些不喜。 她才刚赚了一点钱,这些人闻着气就赶紧来了,还是来抢她财路的,搁谁谁喜欢。 但是想到韩章一家,她又同意了。 要是她这边人多,卖的人也多,到时候韩章一家就赚不到几个钱,直接把他们逼得不敢和她作对。 当初那件事,他到现在也没来认错,看来,他是认定了自己不错,错的是她们了。 其他人也和老太太一样的想法,想通之后,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谁让韩雪儿又想了一个又不累,又赚钱的法子呢。 韩凝雪回来之后,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喊进屋,拿出陶夫人赏的一包银瓜子。 韩凝雪看了一眼,便递给老太太了,“差不多,值这个数。” 老太太没想到韩凝雪一点也不想着要一个,当作她想法子的酬劳,心里想着不给,但是又怕韩凝雪再想了赚钱的法子不交给她了。 又想着到时候带她去陶府拜年的事,大方的又塞到她手里,“你挑几个拿着玩。” 韩凝雪本来也没想要,想到金苹,她还是拿了三个,“我和爹娘,一人一个,剩下的给奶奶,奶奶,我还想再要一个,给小昌。” 老太太高兴的揉揉她的头,“真是奶奶的乖孙女,知道孝顺这个家,给,拿着。” 得了好处,韩凝雪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孝顺她,“奶奶让姑父多收一些山货,咱们等到明年元霄节的时候卖,那时候人也多,反正我叔伯他们也会做灯笼,到时候咱也学着人家在上面写个字,画个画。” 老太太听完,一拍大腿,“可不是么,这元霄节说来就来,灯笼可不得提前做么,正好绢花糕点,一起做。” 到时候,她可是又要发了。 哄好了老太太,韩凝雪趁机提了一个要求,“奶,那糕点咱们再做一些吧,留着过年走亲戚,也有面子不是。” 老太太心里有些舍不得,若是韩凝雪硬要做了带给姥姥姥爷家,那其他人岂不是要有意见? 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一做,就要费好多料子啊。 韩凝雪看出了她的犹豫,便念起了前几日隔壁家吵架时的话。 第66章一定是前世念了一辈子的佛今生才会遇见你 “要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马儿累死也跑不了。要是喂了好草料,马儿跑的穿云霄。” 这句话,直戳老太太心窝子。 以前她还不知道,一家人整日里为了几粒米几个蛋,吵来争去,闹得鸡飞狗跳。 直到后来,全家人都把心拧在一起,往一处使力,她才知道,原来一家人团结起来,日子竟然可以过得这样红火顺遂。 老太太咬咬牙,“好,今年就冲着这个免费的名额,也得让大家过个高兴年。” “奶奶英明,我就知道奶奶做一家之主是最好的事,看看我们韩家村,可是再也没有人比奶奶更聪明,更有福气的了,我这就告诉娘去。” 不给老太太反悔的机会,韩凝雪转身就往外跑,朝着金氏喊,“娘,奶奶说今年做了糕点让走亲戚。奶奶真好,是不是啊,娘?” 金苹很是惊讶,老太太以前可是最抠门的了,别说拿一块馒头,拿一粒米都要念上好半天,在这个家里,她又最没地位,连娘家也很少回。 这次真的要多带一些礼物回去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其他人听了,以为只给金氏,含着别样的笑问,“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份。” 这事被韩凝雪嚷了出去,老太太不甘落后,站在门口,豪气挥手,“一家一份,都有。” 这下,满院子的人都笑了,一人一句,直夸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隔避的人听了,啧啧摇头。 “你说这韩茂一家最近吹了什么风,怎么这么好了,以前还听他们家三天两头的又吵又闹的,可比别人家热闹多了。” 他婆娘抱着孩子出来,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没发现?你看看韩宗,再看看柳枝,再看看老大一家,人家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你就没发现哪里不一样?” 他摇头,“发现不了,除了免费名额的事,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人家都疼老婆啊,这一家人就突然开窍了呗,男的知道疼老婆,都学老四呢,反正他们家吵架,我可没见过老四家吵,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臭娘们,你说谁呢?” “哎哟,开始骂人了,人家骂人吗?人家不骂,疼还来不及,就你这样,除了骂老婆,打老婆,正经事你干一个啊,整天仰天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才不遇呢。” 男人被骂了,气得乱跺脚,又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甩手走了。 怀里的孩子因为吵了这一架,又开始哭闹起来。 女人也跟着哭,“倒霉死了,大冬天的还要我这个刚出月子的人去洗尿布,没良心啊,我手都裂开了,他就是看不见啊。” 外面路过的邻居看看这家,看看那家,最后摇着头走了。 现在已经到了年关,所有人都休息了,不是到处吹吹牛,就是在一起下个五子棋,又或是小孩子们玩在一堆,比谁的新衣服好看,掷沙包的,踢毽子的,每个人脸上都很高兴。 但多是放松着,玩乐着,只有韩凝雪家里,每个人像是卯足了劲儿,大干一场似的,一刻也不愿意闲着。 倒是韩凝雪这边,对这些事看得很淡。 韩凝雪把四个银瓜子摆在桌子上,“我说我们三个一人一个的,这个是给韩昌要的,娘选个时候给他送去呗。” 金苹笑着把四个银瓜子收起来,“知道了,我们用不着,这些都给你放着,给你当嫁妆。” 韩凝雪脸红了一下,嫁人么?她可不想呢。 “娘总是想着把我往外推,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金苹抿唇笑着,“净说胡话,娘不喜欢你,还喜欢谁。” “喜欢爹啊。” 金氏一下羞红了脸,作势打她,落到她身上,却变成了挠她痒痒。 韩凝雪扭着身子,哈哈笑着往她怀里钻,一面叫着,“娘,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金氏教训了她好一会儿,才罢手,看着温柔沉静的韩凝雪,总觉得时光这样的快,一眨眼,她就长大了。 若是时光再慢些多好,让她多在他们身边待一会儿,让她再多疼爱她一些。 她温柔的抚着韩凝雪的脸,因为闹了一会儿,脸蛋红扑扑的,格外诱人,她忍不住亲了好一会儿,“雪儿再大,都是娘的孩子。” 一瞬间,韩凝雪再也崩不住,热泪像泉眼似的一个劲的往外涌。 金氏吓了一跳,忙去擦她脸上的泪,着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她哑声,握住她的手,“只是难过,女儿不能像儿子那样,时常侍奉在母亲跟前。” 金氏也是难过,又为她的孝心难过,很是窝心,母女俩竟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这还是韩凝雪重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哭得这样厉害。 韩宗一回来,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金氏娇羞的嗔了他一眼,韩凝雪笑着眨眨眼,“爹娘,我出去剥瓜子了。” 说完韩凝雪便往外跑,还调皮的朝韩宗眨了一下眼,韩宗越发的不懂了。 来不及再次发问,金氏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我好幸福,好幸运,有你这样疼我,还有一个乖巧贴心的女儿,我好怕这幸福就只是一场梦。” “放心,不管是梦里,还是哪里,都有我们在,这梦可以一直做下去。” 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掠过头顶,驻足许久,拥有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金苹泪眼婆娑,“我上辈子一定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念了一辈子的佛,今生才遇到你这样的好丈夫。” “不”韩宗纠正她,“是我上辈子念了一辈子的经,才让我这辈子遇到你,还有雪儿,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你看,连老天爷都对我们这么好,你可不能再哭了。” 幸福溢满了她的身心,金苹抬起头,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很痒,也很舒服,韩宗一低头,咬上她的指尖,轻轻用牙齿磨着,直把金苹羞的双颊通红。 “你松口。” “不松。” 她越说,韩宗咬的越紧,双手一掐她的腰,将人放到桌上,捧着她的脸便亲了上去。 韩凝雪跑出来后,并没有去剥瓜子。 剥瓜子的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而且,她现在脸上挂着泪痕,去人堆里,还不被他们笑死啊。 韩凝雪跑到屋子后面,正想在没人处躲一躲,却不想看到韩德,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67章嫉妒的野兽 她偷笑一下,悄悄的移过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想要学他吓自己那样也吓一吓他。 “呀~” 韩德吓得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回头,猛的松了口气。 “是你啊,你走路怎么没个声音的,魂都被你吓飞了。” 韩凝雪掩嘴轻笑,“你趴地上做什么呢?怎么不起来啊?地上不凉么?” 韩德嘿嘿笑着,“不凉。”怀里的东西捂得更紧了。 呵,大冬天的,他说地上不凉,谁信啊。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了什么东西,要藏起来吧?还不拿出来。” 韩德的小算盘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了好一会儿,“我,我没有,就是想埋几个红薯,你要不吃?你要吃改天我给你烤一个。” “是吗?那你起来让我看看。” 韩德仍然趴在地上,显然没想好再找什么理由搪塞,韩凝雪见他这样,立马猜出来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藏的私房钱,我这就告诉三娘去。” “哎哎哎,别啊。” 韩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拽着韩凝雪的胳膊不撒手,“你别走,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嘛。” 韩凝雪得意的伸出手,“拿过来我看看。” 韩德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也没拿出来,韩凝雪见他娘们叽叽的样子,实在讨厌。 “你以后绝对比王员外还一毛不拔。” 一听到把他类比王员外,他立刻把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她手里,“我才不是王员外,你看,尽管看。” 王员外是谁,在十里八村,哪一个不在背地里骂他铁公鸡的。 虽然有钱,但名声不好,他可不想被人家追着骂。 韩凝雪掂了一下,估算道:“去掉上次的那个,这里也没几文钱啊,你至于藏到这吗?” 韩德一脸凝重。 “你不知道,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铁公鸡,她赚了那么多钱,我和姐姐弟弟妹妹帮她赚了很多,她才给我三文钱,你说抠不抠门?” 按一天一文也不止这么多啊,算是抠的了。 她点点头,“可是你要这么多钱不也是放着么?给你娘也没差别的啊。” “哼,那你是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我有多惨,上有大哥要娶妻,下有弟弟要上学,钱从哪来,还不都是从我这来。” 他撇着嘴,点了点韩凝雪手里的荷包,“到时候我一交上去,这钱立马就像石子沉塘,再也找不着了。” “你真是,唉,我都没法说你,一家人还这么见外。给你了,我就当没见过你,但是我告诉你,这里不安全,你再换个地方藏吧。” 跟在一个院子里那么多年,居然从来没发现他有藏私房钱的爱好。 不过,仔细一想,也能循到一些影子。 哪次到他手里的东西,他不是捂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走了,还有她们给韩文耀的东西,他总是防贼似的防着她们。 还偷偷的跑人家家里去要,真丢人。 不过,现在丢人只丢他自己的了。 他有了私房钱,就开始把这个特性发挥到无限大了。 韩凝雪摇摇头走了。 韩德捂着荷小荷包,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该藏哪里,好像放哪都不安全。 不过,韩凝雪那儿可没人动。 他快跑几步追上她。 “雪儿妹妹,我想把我的这个放你那行吗?” 韩凝雪摇头,小辫子一甩一甩,“不行不行,要是被三娘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到时候咱们家又要吵架。” “不会的,不会的,要是她知道了,我跟她说清楚就好了嘛。” “那也不行,我这叫窝藏,帮凶,与罪犯一样的罪名的,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韩德一路追着,“不行,别人家哪里有你那儿安全,你那人少,没人翻。” “可是万一你的钱少了,你会怪我的啊,就你这一毛不拔的样儿,我才不管,不过,我可以帮你出个好主意。” 有个好主意倒也不错,他凑近了听。 “你找一个小盒子,不显眼的那种,再找没人想得到的地方藏,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韩德怔怔的看着她走远,心想,哪里最危险呢?肯定是柳枝那儿啊,他可不敢把东西藏到她屋里去。 第二天,是全村最为瞩目的杀猪事件。 一大早,村里就开始放起了鞭炮,老太太也给他们都放了一天的假,让他们去帮着张起。 小孩子们最喜欢看热闹,但是胆小的人不敢去,女孩子就更不敢去了,听到声音都吓得要捂上耳朵。 韩凝雪和韩音音,还有韩梅也都没有去,韩小妹来的时候,就见她们三个坐在一起编绢花。 她一怔,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笑着走过去了。 “雪儿姐,你不去看看杀猪的吗?” “不去啊,你要去吗?” “不去啊,我跟雪儿姐一起,哥哥跟我说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别去凑热闹。”她本来想去的,但是现在不想去了。 这俩人来这里和她抢雪儿姐,她才没那么傻。 是他说的么? 韩凝雪听完,心上泛起一丝甜蜜,笑着揉揉她的头,“那你拿绢花过来吧,今天他们会忙很久的。” “嗯。” 韩小妹走后,韩音音锁紧眉头,不快的说,“你怎么跟他们玩那么好啊,你看她,长得又瘦又小,跟个猴子一样,丑死了。” 韩凝雪轻笑,“是么,可我觉得她很可爱,她只不过没长开。” 韩音音虽然一点也看不上韩小妹,可是她还要跟韩凝雪学绢花,只好忍气吞声。 韩梅这人倒是极有眼色,“我也觉得她好玩,我看她扎的头发和你的一样哎。” 说到这个,韩凝雪就准备刺她一刺,笑着说:“是啊,你送我的头绳还剩几根,我就顺手送给她了,她喜欢我这样的发式,就求着她娘编了一头,是不是很有异域风情?” 韩凝雪臭美的摆了一下自己的头,在她们面前一甩。 两人僵笑着夸赞,“是,确实有点像。” 韩凝雪更高兴了,还把老太太给她的金瓜子拿出来给她们看。 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平常见的,也就是碎银子罢了,只能看一看,如今竟然看到和瓜子一样的东西,稀奇的瞪大了眼。 “这是真的?”韩梅第一个忍不住。 “当然是真的。” “我能摸摸看吗?” “可以啊,只能摸哦。” 韩梅伸手手指摸了一下,凉凉的感觉从指腹传入心间,她羡慕了,心里嫉妒的野兽再也关不住了。 第68章别样的‘姐妹情深’ 韩音音也伸手摸了一下,和韩梅的感受相同,不同的是,她在想,回家一定要让爹给她也做一个。 可是她明白,这种东西,他怎么会给她做呢,何况是用银子做,少不得要磨损,若是买,就更不划算了,可是她实在喜欢。 她咬了咬牙,想到了王闰泽。 若是嫁给他,别说一个银瓜子,一百个银瓜子她也有,韩凝雪这个算什么。 韩凝雪看了一眼二人的脸色,心中哼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银瓜子就让她们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还暴露的这样彻底,真是可笑又可悲。 可笑的是,这感情,以前她付出的有多真,这脸打的就有多疼。 可悲的是,在这场感情里,她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也是最后才知晓真相的那一个,还被人背叛的如此彻底。 她随意塞进荷包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然耐心的指导她们做绢花。 如果把这俩人惹急了,说不定枪口会对着她,她不能太心急了。 韩小妹来后,屋内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欢声笑语,反而是客气到有些疏离假笑。 她看不太懂,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一个上午的时间,韩凝雪就把他们教会了,娇嗔着说。 “你们挣到钱了,可不能忘了我啊。” “怎么会呢,你喜欢听皮影戏,改天我一定把我听来的皮影戏都讲给你听。” 韩梅这次提前堵住韩音音的路。 韩音音冷嗤,她有更好的办法。 “只要你想去县城,我们家的牛车,随便你坐。” 韩梅很是不快,上次都是她花的钱,为什么韩音音这么有钱,就不肯多花一次。 “雪儿家也有牛车啊,而且还很新,根本不需要坐你家的牛车吧,你这也太没诚意了,人家可是教你最多呢。” 韩音音被她这一逼,又加上之前受的刺激,当即就哭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雪儿家里不去县城,就可以坐我们家的,我没别的意思的,雪儿,你知道我的是不是?” “是啊是啊,反正我们是好朋友嘛,韩梅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坐的,对不对?”韩凝雪轻轻点头,然看了韩梅一眼,意在怪她。 韩梅本来被她这一哭吓了一跳,要是家里人知道她惹哭了韩音音,不得好一顿骂她才怪。 和韩凝雪一对视,她瞬间get到了,连忙补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不要这样认真啦,我知道你最好了,上次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县城啊。” 韩音音心里好受了些,可还是对韩梅有些不喜了,故意拉着韩凝雪的手说,“晚上咱们村里要分卤肉,你来找我,我给拿一块大的。” “好啊好啊。”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 韩梅悔得咬牙,为什么刚刚她就那么冲动啊,韩音音家是村长,她有优先吃东西的权力,更何况是吃卤肉,她们家可舍不得呢,又不像韩雪儿,一年到头没缺过吃的,什么肉在她这都不稀罕。 一想到这好处没她的份,她就恨不咬掉自己的舌头。 走出韩凝雪家,韩梅立即向她示好。 “我刚刚真没别的意思,她家现在越来越有钱,到时候我们两个说不定她都看不上。你也看到了,她对韩小妹比对我们俩都好,单说做绢花吧,她就先教韩小妹,不是先教我们。” 韩音音也回过味来了,毕竟情敌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更何况,现在韩凝雪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总是和韩小妹一起玩。 她还为了韩晕倒的韩文耀,放话要跟韩章一家没完。 真不知道这样吸血鬼似的一家人,她怎么就那么喜欢的。 韩音音笑着牵上她的手,“我知道啊,是我忍不住嘛,我还不是怕她误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和我们玩了,和那个傻小妹一起玩,真讨厌。” “嗯,她现在和韩小妹玩的好,我们就忍一忍吧。” 韩音音气顺了,两人高高兴兴的拉着手,好似感情极深的亲姐妹。 屋内,韩凝雪冷嗤一声,“真假。” “什么?”韩小妹迷茫的抬起头。 “没什么,我是说快中午了,我们去找你哥哥吧。” “好。” 韩小妹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绢花,和韩凝雪一起出去。 韩文耀没看多久就离开了,现在正在树林里练箭,练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总是出现张起杀猪的画面。 他仔细回忆着她拆解的步骤,想着想着,韩章的脸忽然蹦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连忙将这画面赶走,又专心练起箭来。 韩凝雪和韩小妹找过来的时候,他那一箭正射中对面百米远的树枝。 树枝只有手指般粗细,却因为这一下,生生断开。 韩凝雪拍着手走近。 “文耀哥哥看来练习射箭已经大成了,就是不知道射活物怎么样。” 韩文耀一怔,是啊,他一直都是射死物,只盯着一个点,自然不会射偏,可若是射活的呢? “我还没射过。” “那你可以试一试,虽然没有活物给你练,但是你可以动的。” 韩文耀听懂了,“我试试。” 韩文耀一边跑,一边射,十发箭,次次射偏,他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射不中,哪怕射到旁边一点也好。 “你动的时候,它是不动的,你要想好,你动到哪里的时候,它才发出去,射中的时候,你又在哪,这个点,可是很难找的。” 经她这一说,韩文耀大致已经明白了,还想再试,韩凝雪按下他的弓箭。 “不必急于一时,中午了,吃了饭再练。” “嗯。” 三人一起说着话往回走,韩小妹就是一个好奇宝宝,非要问韩凝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笨蛋,因为她爹就会啊。”韩文耀曲指一弹,韩小妹捂着脑袋看向韩凝雪,泛着泪花的样子,可爱极了。 这可不是韩宗教她的,是她慢慢摸索出来的,那时的她,和韩文耀一样努力,想要成为最强的,不想比任何人差。 不过,现在也很好,韩凝雪微笑着听韩小妹叽叽喳喳的说话,心情极好。 而张氏这几天,心里就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似的。 见金氏来了,小妹和韩文耀不在,就向她吐露心事。 “这几天,我总觉着文耀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金苹本来是到她家找人的,这几天也不怎么见韩文耀,听她一说,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的看着她。 第69章只要我够好没人能抢走他 张氏往外望了一眼,见没什么人,这才放心的说。 “我总觉得他最近性子阴沉了许多,话也不说,就只知道练箭,读书,吃着饭也要在桌上比划几个字,练箭都能练到大半夜。” “啊?他这么用功啊,他大概想着早点立起来,你不用担心太多,只劝着些就好了,身体要紧嘛,这还是大冬天的。” “可不就是这样,可是他却说,睡不着,总想做点事,我这心里担心的很。”她压低了声音,握住金苹的手,“那次你知道他拿刀子抵着王氏脖子的事吧?” 金苹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我怕他以后干出什么事,就把他的刀收了,自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性子越来越阴沉了。除了重要的事,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金氏正要说什么,院门忽然打开了,她一眼便看到了韩凝雪,再看韩文耀,他倒是不一样了,个子好像高了一些,人也变得干净了,精神了不少,倒是没看出来哪里阴沉。 劝慰道:“我看着没有啊,大概是越来越年长,腼腆了吧。你看这人好好的,又没什么事,一定是你总爱多想,要不然你怎么会思虑过重,病这么些年?依我说,你可别再多想了,心放宽些,看看这俩孩子,多好啊,文耀清俊,小妹乖巧,男俊女美的,长大了成家立业,都是你的福气。” 被她这一劝,张氏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的孩子不都好好的么,韩文耀虽然不爱说话了,但是稳重多了,许多事也不要她操心,这不就是说他长大了么,这是好事啊。 心中的担忧一消下去,张氏的眉梢眼角也展开了笑意。 现在她手里有银子,明年可以重新修一下房子,到时候说媒的事也该提起来了。 想到再过不久她就能抱孙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看着韩文耀的眼神都带着对未来大孙子的期待。 韩凝雪才放下碗没多久,韩小妹就兴冲冲的跑过来了。 “我娘说了,我们明年要盖新房子,到时候多修一间,给我哥成亲用,我娘说了,要找好的工匠,盖大一些,家具也打新的,还要打一个书柜书桌,只给哥哥留着读书用。” 兴奋的韩小妹根本没发现韩凝雪的脸色已经变了,指甲狠狠钳进掌心。 她咬牙问,“你们要给他说亲了?” 韩小妹一脸天真,“嗯,我娘说了,先相看起来,看有没有好女儿,让媒婆留意着。” “啪” 一个轻微的指甲断裂声,韩小妹没有听到。 “那他答应了?”韩凝雪微微松开,拿出断开的指甲,无所谓的修剪着。 韩小妹摇摇头,“他说想先上学,我娘就说不耽误,他就没再说什么了,估计也同意了吧。” “呵呵,同意了,真行啊。” 韩小妹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笑着拿剪刀剪花瓣,“我在想,以后哥哥娶的嫂子会是什么样的人,想来想去,我觉得要像雪儿姐一样好就好了。” 韩凝雪自然也没听到这句话。 她只知道,她听到这件事,她要炸开了。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想不到,若是他娶了别人,她看着他与别人恩恩爱爱,她肯定能气死。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到曾经放手时说,只希望陪着家人便好。想到了那时他满眼真挚的说,要娶她,和她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韩凝雪轻叹了一声,“一切随缘吧。” 或许,只要我够好,他就不会娶别人。 关于她身世的秘密,也该想办法让他知道了。 韩凝雪慢悠悠的走着,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树林中,那个不顾危险说要救她出狱,不怕流言蜚语也要娶她的男孩还没长大,但是他的肩膀宽了许多,背也直了许多,努力的样子,更是令人心动。 她喃喃,“若是前世你爱我,今生也一定会爱我的对不对。” 树林中,韩文耀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见是她,转身朝她走来。 韩凝雪也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雪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东西啊。” 她把手中的彩带展开,“这个系在树上,风吹动彩条,便会变幻出方向,它们够软,你若射中,便是力气也能得到锻炼。” “谢谢你。” 韩凝雪轻笑,“你好啰嗦,我帮你系上吧。”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哎呀,你更啰嗦了,给你一半,自己系哦。” 他们是这树林中,唯一的一抹鲜亮的颜色。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始终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派他来盯着一个农家女,整日里除了说说笑笑,就是躲在屋里不出来,实在没看有什么值得王爷关注的。 若说有,恐怕就是那张可媲美京中小姐们的脸了。 大概王爷见惯了端庄的女子,想换换口味?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而被下属猜测是想要换换口味的李高翰,此刻正一脚踹翻了一箱空白的账本。 他怒不可遏,“这个老匹夫,胆敢耍我。” 向鹰面色凝重,右手放在剑柄上,“要不属下扮成刺客,再探。” “不可。”他平复了情绪,淡然道:“现在那些东西怕是已经到了三皇兄的手中,你若再去,反倒中计,到时候,只怕猛虎反扑,先回去,它日再作计较。” “是。” 李高翰想到了那个救了他的女子,韩凝雪。 也许,有朝一日,它真的能派上用场,便问向鹰,“韩雪儿那边有什么情况?” 第70章她身上果真藏着秘密 向鹰把南木传回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于他。 皆是一些日常琐碎。 李高翰听罢,摆摆手,“再盯一段时间,若是没有发现,便撤回来吧。” “是。” 而此时,南木已然有了新的发现,这发现,足以让南木继续留在这里观察着韩凝雪。 他发现韩凝雪居然会跳舞,而且,跳的还是失传已久的丝路花雨。 若非他经过苗疆的时候,有幸目睹一位长者嬷嬷私下教自己的孙女,他根本就不会会认出来。 虽则其中夹杂着一些别的舞蹈,但是这丝路花雨,他绝对不会认错。 若不是那老者来过中原,教授过她一些,那么,她身上的确有着极大的秘密。 韩凝雪绝对想不到,一时无人,技痒之下,会将她身上所藏的秘密暴露出来。 回到边疆的李高翰看着那张纸条,毫不意外的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好好盯着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日后绝对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除夕这天,整个韩家村热闹非常。 因为要做三天的流水席,每家每户女人都去洗菜烧水,男人都去摆桌子摆凳子,计算谁家的碗盘器物,最闲的就是小孩了。 一个个像是没人管的孩子,到处乱跑,整个韩家村笼罩在一片和乐的氛围之中。 这次张起和韩珍一家没有回自己家过年,而是被老太太留下来了。 张起帮了忙,什么也没要,留下过年也是族长的意思,没人说什么。 老太太想帮自己的女儿,便同家里人商量。 “这珍姐儿家的日子眼看着也慢慢好起来了,我想着,让她家的老大跟咱们家的几个孩子一起上学,这束修我先垫着,等她们赚到了钱,再还,你们说呢?” 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说是垫着,但这一垫,可就不知道垫到什么时候了,垫出去的钱,可是他们的,养一个读书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几两银子,一个家拖垮了都有可能,更何况他们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买纸买书,这都要银子,一本书都抵得上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张起早就知道他们会犹豫,当即站起来表态,“娘要帮我们,我知道是因为不想珍姐儿跟着我吃苦,我自己吃苦没什么,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我就舍下老脸,求你们了。”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其他人一看,忙扶起他,“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看在珍妹妹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不答应啊。” 其他人连声附和,看着一片和乐,老太太心里门清,这一个个的,不定又想什么呢。 她清了清喉咙,拍拍桌子,“我还没说完呢,你们都坐下。” 果然,这些人都听话的坐下了,没再吭声,心里却想着,老太太是不是又要给小五什么东西。 “咳,我想着呢,我年纪大了,最喜欢看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我这棺材本是够够的,也不要你们的银子,你们每家赚的钱,每月交个几十文上来,交多少你们自己商量,这钱我也不要,都是给咱们家买吃的喝的,修修补补的,人情往来的。你们看怎么样?” 不用说,众人都明白了,以前老太太把钱把得那样严实,这次怎么突然松口了,还不是为着珍姐儿。 这是拿这个做交换呢,他们当然同意了。 不管老太太会不会私底下再给珍姐儿什么,这次她们能存些钱,也不怕老太太背着他们把银子都给她了。 就长把那些当成给老太太的养老钱,可他们存下来的,也足够多了。 不过,众人都担心一件事。 “韩章媳妇也做绢花,卖的比我们还便宜,以后我们可赚不了多少啊。”柳枝心直口快,没顾及旁的,只管说了。 老太太也有些担忧,想用人力压制韩章,不过,韩雪儿说了,她们不做那些了,只做她们学不来的。 “生财的路不止那一条,她卖得便宜,就让她卖,反正我们卖的,她肯定做不出来。” 她这样一说,众人人心里都有底了。 然而,在人走完之后,老太太叫住韩凝雪,慎重的问,“你能确定她学不会?” “她想学只管去学好了,那样难的做法,他们未必肯花功夫,再说了,咱们多的是生财的法子,人也多,还能怕她?” 也是,若是她再敢和她家打擂台,她定叫全家人一起挤况死她。 想到这,她放心多了。 除夕这天,老太太领着自家媳妇和女儿一起出现的时候,众人脸上莫不诧异。 往常这几个嫂子是最容不得小五的,怎么这一次竟然都和和气气的,甚至还亲密的不得了。 当然,也有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无非是现在家里过得好了,老太太再接济自己的女儿,一家人都只当看不见了呗。 在众人感叹韩家一家命好时,其他几家和她们不对付的人就有些看不上了。 其中以韩章媳妇为最。 她休养了快一个月,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有一点点的凹痕外,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 心知今天要和老太太遇上,她早早的就来了,拉拢了几个和她有来往的人聚在一起聊天。 见她们来了,头一扭,冷哼道:“一个外人,不在自己家过年,跑我们这过年,还当自己没出嫁呢。” 幸好她说话声音小,人又多,没人听得到。 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点头,“可不就是,吃的还不是咱们这儿的东西。” 显然,她已经忘记了张起来这里帮忙杀猪,一文钱没要,因为就算是要了,也不是她家的钱,她自然不心疼。 尽管王氏嘴上说得再厉害,可她也是不敢直接在这个时候闹起来的。 一是她打不过他们,二是这是在族长的地盘上,三是周围人也多,她挑事,别人也不可能站她这边。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过年,她可不想找一身晦气,她孙子明年可就去上学了,她得好好的帮他维系人脉。 不过,在看到张氏的时候,她心里那些平静,立即被打破了。 在张氏经过的时候,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哟,这来了个白吃的,一点忙也不知道帮,就知道吃里扒外。” 第71章她是女人上桌又如何 因着王氏不受待见,帮忙的地方在最远的一个地方,所有来这里的人,都要经过这儿。 张氏一下就听到了,她咬了咬唇,想到往日被她欺哄的时候,一家人没个好日子过,连顿饱饭都不能吃,终是和她顶了一句。 “我白吃,可我没有强占别人家的土地,不给别人一点活路。” 王氏一听,两眼一瞪,正要和她好好吵上一架,猛然对上韩文耀的眼睛,脖子一凉。 那天脖子间冰冷的温度,似乎仍在。 暗暗咒骂,“瘪孙。” 韩文耀看到她的嘴上下动了一下,那咬牙的动作,不像什么好话,手用力一握,青筋暴起,早晚要让她知道厉害。 前面不远处,金氏和韩雪儿走在一起。 韩小妹看到人了,忙扯着张氏往前跑,“娘,快点,我看到雪儿姐了。” 张氏被她拖着向前快步而去,刚刚那一瞬的阴霾忽的散开了。就连韩文耀的脸,也由阴转睛。 韩凝雪今天披了一件红色白兔毛边的锦裘,脖间系着红带子,越发衬得她水样玲珑。 韩小妹欢呼着跑到她跟前,“哇,雪儿姐,你今天真漂亮。” 韩凝雪羞涩一笑,“你今天也很漂亮。” 后面是韩文耀,他只看了她一眼,便目不斜视的走在旁边。 他们刚一过去,原本玩得正欢的小孩,立马像见了瘟神一样,跑得飞快,眼底带着惊慌,躲到大人跟前。 韩凝雪眉头一皱。 韩文耀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等她们坐下了,自己才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了。 渐渐的,韩凝雪发现了一丝不对。 以前韩文耀在的时候,别人都是围着他,欺负他,但是不像今天,躲着他,甚至面色之中透露出害怕。 她转头看他,见他正面无表情的沾了水,在桌上点点画画,大约是在写字。 唉,怪不得他说自己要考状元。 只是,单凭他,巩怕没办法帮她在灯笼上写谜面吧。 所以,在族长喊她上去时,她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就走到族长那边,在空位上坐下了,恰好,张秀也在这儿。 张秀才不敢看她。 自她一出现,他就猜到了,这个女孩大约就是别人嘴里,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女孩,韩雪儿了。 他来了许多次,一次也没见过,只这简简单单的一眼,他便觉得让人不敢逼视。 他再看一眼,又转回来,心怦怦直跳,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韩凝雪眼尾瞥到韩文耀,见他仍是一副面瘫样,抿了抿唇。 这时,族长已经傻了,他根本没想韩凝雪过来的啊,一个女子,跑到男人桌上坐着,还是在他这边,这像什么。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傻眼了,在族长喊到韩凝雪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韩凝雪,眼神随她而动。 见她当真在那儿坐下了,有人不满,有人认为这简直疯了,有人认为韩凝雪要把祖宗气活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显然忘记了这些天给韩家村带来好处的人是谁,他们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过这个年的。 但是想到是自己喊她来的,只好咽下了,又喊韩文耀,“韩文耀也过来,就坐在这儿。” 他默默的把张秀才让到自己的另一边,韩文耀坐韩凝雪这边。 韩凝雪心中窃喜,正愁离得远,没办法让他看个清清楚楚呢,这下可好了。 其他人默默接上自己惊掉的下巴,闭上了嘴。 算了,既然是族长开的口,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原本,韩宗是想替韩凝雪挡回去的,但是他的宝贝女儿做的好事,让整个族人都跟着沾了光了,让她出一次风头又怎么了。 祖上虽有祖训说不许女人上桌,可现在不一样,雪儿的贡献可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大,她当得起。 在韩凝雪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默默的换了一个位子,和韩凝雪挨着坐。 韩文耀在张秀才之前的位置上坐定的时候,先去看张秀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张秀才的脸红的有些不对劲,眼神闪烁,时不时的瞄到韩凝雪这儿。 再看韩章一家,那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呵,还远着呢。 韩凝雪也调皮的朝韩梅韩音音眨眼。 这下,她是真的把这两人推开了,推到她的对立面。 不过,她不怕。 做绢花的事,她们还得靠她教呢。 好们有求于她,虽恨得不行,却依然拿她没有办法。 拿捏别人心思的感觉可真好啊,尤其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想来,上位者中,大多喜欢掌控人心,掌控时局的。 比如,三皇子,一个想要掌握全天下的人心,掌握朝中大臣的人心,掌握所有人的人心。 不等她再想下去,族长开始了新年致辞。 族长说了一席话,一是今年最大的一件事,是家族中有十几个孩子能够读书,要让他们记得今日的恩,它日涌泉相报,不负全族人的期待。 第二件大事,就是他做了族长,宣布了一下身边的几重要人物,以后有事这几个人也可以帮忙管理协调。 说完这些,便正式开席了。 初时,菜一上来,大家都忙着吃。 毕竟,一年到头,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今天可不是得敞开了肚皮吃呢。 族长这边倒是斯文许多,只听到那几个男人说话,还有敬张秀才酒的。 张秀才推拒不得,喝了不少,眼神更加迷离了,时不时的在韩凝雪脸上驻足一会儿,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只有韩宗。 因为他正忙着给韩凝雪挑鱼刺。 最最敏感的,就是韩文耀了,他一来就察觉到不对劲,特别是现在,那张秀才眼神时不时的扫到韩凝雪身上时,带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韩凝雪也觉得很是不爽,她本以为,读书人,多少知礼,却不想这个张秀才,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想把他那双眼挖出来。 “文耀哥哥,你喝酒吗?酒暖身子,我给你倒一杯。” “嗯。” 韩凝雪习惯性的笑了一下,素手执杯,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到他的杯子里。 她这一笑,直把张秀才看痴了,韩文耀一恼,筷子猛的掼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桌子轻轻一颤。 他眼神一厉,直射向张秀才,内含警告。 张秀才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忙撇向一边。 待他再看过来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鲜约的锦衣上,红白相间,格外美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出尘的女子。 他只觉得身上一凉,猛然又对上韩文耀的眼,似是被狼盯上了一样,心中一颤,立即垂下了头,再不敢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族长只当是韩文耀不懂规矩,呵道:“韩文耀,你做什么呢。” 其他人听到声音,齐齐看过来。 韩文耀面无表情:“对不起。” 族长脸色不好的教训了他一通,又让人倒酒,重新把气氛挑起来。 韩凝雪却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刚刚她可都看到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的脸色,表情,心思,都不如江府的人心思深沉,表情难以捉摸,这些在她眼里,还不是雕虫小技? 他想直接带着韩凝雪走,但是她说有要事,他只能坐在这里陪着,顺便警示一下张秀才,免得他那双招子不老实。 第72章 其他人默默接上自己惊掉的下巴,闭上了嘴。 算了,既然是族长开的口,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原本,韩宗是想替韩凝雪挡回去的,但是他的宝贝女儿做的好事,让整个族人都跟着沾了光了,让她出一次风头又怎么了。 祖上虽有祖训说不许女人上桌,可现在不一样,雪儿的贡献可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大,她当得起。 在韩凝雪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默默的换了一个位子,和韩凝雪挨着坐。 韩文耀在张秀才之前的位置上坐定的时候,先去看张秀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张秀才的脸红的有些不对劲,眼神闪烁,时不时的瞄到韩凝雪这儿。 再看韩章一家,那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呵,还远着呢。 韩凝雪也调皮的朝韩梅韩音音眨眼。 这下,她是真的把这两人推开了,推到她的对立面。 不过,她不怕。 做绢花的事,她们还得靠她教呢。 好们有求于她,虽恨得不行,却依然拿她没有办法。 拿捏别人心思的感觉可真好啊,尤其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想来,上位者中,大多喜欢掌控人心,掌控时局的。 比如,三皇子,一个想要掌握全天下的人心,掌握朝中大臣的人心,掌握所有人的人心。 不等她再想下去,族长开始了新年致辞。 族长说了一席话,一是今年最大的一件事,是家族中有十几个孩子能够读书,要让他们记得今日的恩,它日涌泉相报,不负全族人的期待。 第二件大事,就是他做了族长,宣布了一下身边的几重要人物,以后有事这几个人也可以帮忙管理协调。 说完这些,便正式开席了。 初时,菜一上来,大家都忙着吃。 毕竟,一年到头,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今天可不是得敞开了肚皮吃呢。 族长这边倒是斯文许多,只听到那几个男人说话,还有敬张秀才酒的。 张秀才推拒不得,喝了不少,眼神更加迷离了,时不时的在韩凝雪脸上驻足一会儿,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只有韩宗。 因为他正忙着给韩凝雪挑鱼刺。 最最敏感的,就是韩文耀了,他一来就察觉到不对劲,特别是现在,而韩凝雪好像更迟顿了。 不,她一点也不迟顿,脸也红了。 韩凝雪悄悄靠近他,低声说,“文耀哥,你觉得张秀才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 “我昨日才答应过你不结婚。” 韩凝雪颇为意外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呀,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她这一笑,直把张秀才看痴了,韩文耀一恼,筷子猛的掼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桌子轻轻一颤。 他眼神一厉,直射向张秀才,内含警告。 张秀才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忙撇向一边。 待他再看过来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鲜约的锦衣上,红白相间,格外美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出尘的女子。 他只觉得身上一凉,猛然又对上韩文耀的眼,似是被狼盯上了一样,心中一颤,立即垂下了头,再不敢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族长只当是韩文耀不懂规矩,呵道:“韩文耀,你做什么呢。” 其他人听到声音,齐齐看过来。 韩文耀面无表情:“对不起。” 族长脸色不好的教训了他一通,又让人倒酒,重新把气氛挑起来。 韩凝雪却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刚刚她可都看到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的脸色,表情,心思,都不如江府的人心思深沉,表情难以捉摸,这些在她眼里,还不是雕虫小技? 这一幕落在韩文耀眼里,却变成了她喜欢上张秀才了。 他想直接走人,但是她还在,他只能坐在这里陪着,顺便警示一下张秀才,免得他那双招子不老实。 韩凝雪心情好了,便主动问张秀才,“听说你们文人最喜欢猜一些文绉绉的谜了,真的假的?” 美人主动与他搭话,他求之不得,端着文人姿态说,“哪里,不过是些常人难懂的句子,其实都一样的。” “不如你出一些,我们猜一猜怎么样?” 族长一听,当即拍板同意,不管出什么迷,这可是难得的与张秀才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是他认识的人可是不少的,对韩家村,可是一大助力,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对张秀才来讲,这可是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定要让她知道,他一身的才华与报负,还要用他的才华,俘获这个漂亮的小女孩。 想到这,他嘴角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韩文耀暗暗捏了捏韩凝雪的袖子,韩凝雪回头,“一会你好好听,帮我记下来。” 他一愣,记下来? 难道她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看来,是他误会他了呢,想到这,他心情忽的好了许多。 “好。” “不光记下来,还要会写。” 这下可难住他了,他还有好些字不认识呢。 见他神色犹豫,韩凝雪问,“哦,我忘记了,要不还是让张秀才写下来,你帮我抄吧。” “不,不用,我会的。”就算不会,他也可以去问别人。 绝地不能再让韩凝雪和这个不怀好意的张秀才在一起了。 张秀才出了几个简单的迷语,一个也没能难住韩凝雪,这时,张秀才信了别人说的,韩雪儿,冰雪聪明。 他开始认真起来,读了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等一下,这个是什么,我听不懂,这个答案我肯定不会。” 张秀才哈哈笑了一下,又换一个,心里却在想,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长得再漂亮,还不是什么都不懂。 韩凝雪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一样,兴致勃勃的胡乱猜着谜底,最后玩得累了,才和韩文耀一起回到金氏这边。 路上,她问,“你记住了吗?” 韩文耀嗯嗯,“差不多。” “那就好,你回去帮我写下来,我有用。” “知道。” 韩凝雪很高兴,虽然她很想问他,刚刚是不是在吃醋,但是她也知道,那不是,他只是以哥哥保护妹妹的身份做事。 若真是吃醋,那可真是不讲人伦了。 流水席散开,这一年,算是结束了,只等黎明到来,便又是新的一年。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人群散去后,有一个人默默的在阴影里观察着张秀才。 他走得最晚,族长派了人送他,趁着雪刚下,他坐上了牛车,自在的吹着牛,吟着在韩凝雪面前还未吟完的诗。 阴影处,那人冷笑着,跟了上去。 第73章威慑 韩音音和韩梅全程坐在一起,因为隔着一些人,只能用眼神交流。 散开之后,两人默契的走在一起。 韩梅叹,“雪儿好厉害,我们整个村里,不管是老的少的,只要是女的,都没人能坐到族长跟前的。” 韩音音嘴向下一撇,“你等着吧,回去她就得挨训,祖训有说,不许女人上桌,现在已经是破例了。” “所以现在是多破了一个例呗。”韩梅觉得她和韩凝雪越来越远了,她好像有些追不上了。 她想到了王爷,那个俊美非凡,身份尊贵的王爷。 是继续幻想成为王妃,和韩凝雪打好关系,指望王爷想起她。还是退而求其次,和韩音音争一下王闰泽,她心里有些没底。 韩音音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只是有些话,她不能和韩梅说,谁知道韩梅会不会大嘴巴和韩凝雪说。 刚刚她和张秀才眉来眼去的样儿,她可是全都看到了,真是替王闰泽不值,她可是要跟他说的。 大人们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开心的笑着。 “丰年好大雪,明年又是一个好年。” 韩凝雪的手被金氏暖的热乎乎的,“娘,明年肯定是一个好年,风条雨顺。” 金氏也笑了,“是,雪儿说的,一定是真的。” 另一边,张起也坐着韩家的牛车走了。 他们正好和张秀才一前一后出村,是两个方向,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等张秀才到了村口,他就下了车,“此处离家很近,不过几步路,大过年的,实在不好再劳烦你们,这雪也越发的大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们也确实冷,见这里离他家没多远了,推辞一番便回去了。 眼看前面就要到家了,灯也亮着,张秀才哼着诗歌走着。 突然,身后出来一个人,一脚给他踢翻了。 整个人摔到泥地里,浑身脏的不行,不等他起来,脖子一凉。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若是敢动我,官府里的监狱让你坐穿。” 若不仔细听,可是听不出他那声音里的害怕。 韩文耀冷上瞥着他发抖的肩膀,哼道,“杀你?还不至于,你不是读过许多书吗?不是很会猜谜吗?不如你猜猜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吧?猜对了我就放了你,怎样?” 张秀才怔了怔,说,“你是有事求我。” “呸。”还真不要脸,亏他自诩读书人,肚子里也没几两货,手中的匕首缓缓上移,森林冷气从口中吐出,几乎要将人冻住。 “你的这对招子,真是令人恶心,看的我真想给它剜出来呢。” 说着,他匕首往上,猛的往下一戳,直直的对准他的眼睛。 ‘啊哈……’ 张秀才看到那匕首上的灯光,那刀尖,与他的眼睛,只差一个指头的距离。 他吓得魂都快没了,身体再也控制不住的打着摆子,就差一点,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从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又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打得过一个什么也不做,只知道到处跑着玩的野小子。 他够狠,他坚信他干得出来。强撑着一口骨气。 “你,我知道你是谁,若是你杀不了我,我定要告倒你。” 要是极有气势的话,却并没有半分气势,韩文耀轻笑。 “呵,你真当我今天是来取你这眼睛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懒得和他废话,“我警告你,离雪儿远一点,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对她不尊重,别说你告我,不等你告,我就先取了你的命。” 他猛的一扬手,匕首从他脖间划过,张秀才吓得尖叫一声,却失声了。 韩文耀默默的摇了一下头,太没用了。 他吓唬王闰泽的时候,王闰泽还有勇气和他对骂,甚至还要以死明志,让他挖心证明他有多喜欢雪儿。 可是这个人,连王闰泽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读过书又怎么样,娶了妻子,还妄想享齐人之福,他也得有那个本事和胆量。 这人,根本不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力气。 韩文耀收了匕首,往后一退。 轻嗤:“滚。” 张秀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此时,韩家一家人围在一起说笑了一会儿就各里回屋了。 韩凝雪躲在被窝里,安心的闭上眼。 一年就这样在热热闹闹的笑声中过去,鸡鸣之前,鞭炮声从很远处传来。 新年伊始,一场大雪足足瞒过脚面。 雪白的地上散落着红炮仗,新的一年,就这样红红火火的来了,也热气腾腾的来了。 天一亮,韩家人就齐齐站成几排,一起给老太太拜年。 老太太哈哈笑着,大方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银瓜子,一人一个分发下去。 没人会想到今年的红包会是这个,这可比一年一文钱强太多了。 四房十来个孩子,只有韩宗这里一个。 往年,韩凝雪一样只有一文,韩宗没说过什么,今年也是一个。 但是,韩昌拿到银瓜子后,正要交给他的爹娘,他们却指着韩宗,“去给你爷爷。” 韩宗笑着放进他的荷包里,给他戴好,“自已放着吧,我们有呢。” 韩凝雪笑着偎在金氏怀里,“娘,我们要去舅舅家了吧。” 提到这个,金氏脸色一僵。 回家么?他们会欢迎的吧,毕竟今年带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很多。 韩凝雪当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金苹上面有两个哥哥,因为母亲操劳,一病之下,没能好起来,人就去了。 后来她爹就娶了一个续弦,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人家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划,家里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只能苦了他们三个。 两个哥哥还好,都能帮着家里做事,唯有她,像个下人一样,侍候一家人。 早早的起来做饭,最晚一个吃饭,可想而知,吃的饭就是冷的,剩的。 衣服也都归她洗,因为那人要坐月子,要安胎,几年下来,活脱脱的把一个鲜嫩的小姑娘搓磨的没了人样。 那时,也不知道韩宗是怎么看上她的,也许两人真的天定的缘份,一走在一起,便定下了一生在一起的信念,更是一生一世的永相随。 娶她,韩宗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他有那个能力,也给了她足够温暖和安心的生活。 许是那个时候,金氏的身体就熬坏了,再也没能生育。 想到这儿,韩凝雪在想,若是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生唯一的憾事,也要圆满了吧。 京里的太医,她认识,等到时局安定,她就让他们去京城求医问药。 至于江夫人,呵,只要她不露面,又不露出锁骨上的胎记,谁认得出来她。 等到走亲戚这天,一家人又因为使牛车的事发生了争执。 第74章回金家 没人愿意走路,也没人不想回娘家显摆一次的。 韩宗一家不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想用牛车,毕竟他们人多,走着去亲戚家,这也太累了些。 老太太心里想着,这事得公平,得等老四过来,一起商量。 这个机会,韩凝雪可不愿让给别人。 “奶,今年就让我们用用嘛,小昌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呢。” 老大当然没意见,他们孙子去那儿,等于要收两份钱,又和老四打好了关系。 老太太早就料到了,只要一想到这买牛车的银子都是韩凝雪从江夫人那儿得来的,别说用一次,十次她也愿意。 “还用你开口,直接拉走就是了。” 其他人虽然心里想用,也没再敢说什么,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没法和老四一家抢。 可是看着那么多东西搬到牛车上,整个车都装满了,老太太就觉得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老太太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省得她看着那些东西心里难受。 一路上,金苹对家的渴望让她紧张到不行。 韩宗稳稳的赶着牛车,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她们三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今年去金家,他一定让金苹赚足了面子,不再让她受继母的冷落与白眼。 金氏则搂着韩凝雪,以此缓解紧张。 韩凝雪拿了自己荷包里的零食,不时的喂给韩昌吃,也给金苹,金苹哪有心思吃这个,满心的只顾着惦记那两个哥哥了。 自小,他们最疼她,总是偷偷的帮她做事,尽管被继母发现,挨骂挨打,还是偷偷的帮她做。 自己都没什么吃的,还要分给她,若不是他们,她恐怕早就被卖给山另一头五十多岁的刘老头了。 越是心急,金氏越是难安,等到了村口的时候,她的心开始狂跳。 这里本来也没几户人家,庭院稀稀落落的。 她家住在村口的第二家,一到门口,她就跳下来了,站在韩宗身边,忍不住往里探着身子,在找寻她要找的人影。 可惜,门关着,她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隔避出来一个人,年纪很大,头发花白,拄着拐。 “是苹儿回来了?你继娘和你爹走亲戚去了,走的时候跟我说了,要是你来了,就直接往村后去,你哥哥住那儿。” “啊,这……” 金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间心拔凉拔凉的,正要问那老太什么,那老太又摇着头进去了。 金苹看看那紧闭的房门,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以前冷眼相待也就罢了,现在连面都不肯见。 韩宗黑着脸,扶她坐上车。 “走,去你哥家。” 韩凝雪淡淡笑着,望了一眼贴着福字的院门,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今日狗眼看人低,它日让你连做狗的机会都没有。 马车才转了一个弯,前面的人就惊呼起来,“姑姑,姑父,雪儿,真的是你们啊。” 另一个小孩一看是他们,拔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爹娘,姑姑来了,姑姑来了。” 金苹一看到站在路口冲她笑的不足七岁的男孩,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穿的单薄,只能说比当初的韩文耀稍好一些。 韩文耀穿的衣服都短,手腕脚腕都露出一截,他的刚好齐平,却也是补丁加补丁,摞了好几层的补丁了。 大过年的,她不能哭,只能擦擦眼泪跳下来,一把握住冻得又肿又红的小手,哈了一口气,又把人搂在怀里。 “小念儿,冻坏了吧。” 金念秋摇头,“没有的,我站在背风口里,还好。” “哪里还好了,手都冰凉的,我早晚是要来的,何必在这等,快跟我一起回去。” 金念秋瞄了一眼韩凝雪,朝她笑了笑,眼睛向下一瞥,看到满满一车礼品,他高兴了一下,只一下,脸又崩起来了。 爹会生气的吧。 韩凝雪也早早的穿好了鞋子跳下来,“念秋小弟,怎么不见表姐啊?” 金念秋张嘴欲说什么,想到家中父亲的嘱咐,仍闭了嘴。 “她在家呢。” 韩凝雪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怪异,突然的分家,突然的言不由衷,金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单她看出来了,一起来的韩宗和金苹也看出来了,只是都在压抑着,等见到了大哥二哥的时候才会问。 韩凝雪自然也知道,她不再说,牵着金念秋的手往他家里跑。 没跑多远,金大金二就带着一家人迎过来了。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但这笑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苦涩。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不懂事。”金大看着这些东西,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厉声呵斥金苹。 金苹自是知道为什么的,以往她带来的东西,连这一小半都不到,因着自己没办法生育,没少遭人白眼,尽管韩宗护着,也总有护不到的时候。 金家她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继母李氏总嫌她没本事,回个娘家,一点东西也不带,说她带的一点吃食,就是为了打发要饭的。 哥哥们护她,这次见她带的多了,还以为她在韩家闹了,所以才出声训斥。 韩宗忙道:“这不值什么,且是我母亲做主,念着许久不曾来看你们,如今过年,便让我们多带了些来,这是韩昌,快叫舅爷舅奶。” 韩昌被韩宗抱下马车,甜甜的叫着:“大舅爷,大舅奶,二舅爷,二舅奶,姑表姐……” 这一通叫,其他人都略略明白了些。 这舅爷,完全就是他们的孙子辈才喊的,这是要认孙?怪不得老太太这样舍得了。 韩宗赶着牛车,进了才修好的院子,把牛拴在院里的一棵槐树上,礼品一一搬下车。 韩凝雪自作主张的把干果食物打开,每人分了一些。 金大和金二的媳妇看着,啧啧叹气,老太太这是发财了?常听人说,见着老太太一家在卖绢花,就是没见金苹,她们不敢声张,生怕再连累了她,难不成,这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韩宗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一团,笑着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和他们说了。 金大和金二听完,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好造化,风水轮流转,你们转运了。” 金苹没多大感觉,望着这破破烂烂的三间茅草屋,用玉米杆修成的院墙,和一扇并不怎么管用的门,鼻尖通红,眼中泛泪。 “哥哥怎么会来这儿,我记得这里不是我们家的地啊。” 几人早就商量好了不让她知晓,金大和金二没想说什么,可他们的媳妇却不这样想了。 既然他们妹子有了本事,转了运,能帮着自己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金大媳妇忍不住了,扑通往地上一跪,“小妹,求你帮帮念苹吧。” 第75章装病试父子情 外面,韩凝雪笑着把金念苹拉到一边,同她说着悄悄话。 “姐,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金念苹吓了一跳,忙用手捂眼,“没,没有啊,你看错了。” “你是我表姐,我还能看错了?”韩凝雪把她的手拿开,用帕子轻轻按了按。 这不按不要紧,一按就把她的眼泪给按出来了,她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金大媳妇跪在地上说的那句话,她猛的握住金念苹的手。 “怎么回事?” 金念苹支支吾吾,其他小孩一听,立即忍不住了,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奶奶要给她儿子娶亲,卖掉念苹姐呢。” “不对,是要把念苹姐嫁给一个带着儿子的老头。” “不对,是嫁给一个卖货的,那个卖货的还给奶奶带了好多东西。” “……” 总之,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韩凝雪已经明白了,那个女人,要用念苹的钱,来给他自己的儿子娶媳妇。 之所以把他们赶出来,无非是嫌他们占地方了,要给自己的儿子留做新房了。 距离上一次动怒,她已经很久了,这一次,她再次见识到人心的可恶,仍然控制不住。 可一想到江夫人,她又笑了。 多可笑啊,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差的,也就是这样了,可她呢,直接赐她一杯毒酒,可见人心之恶毒,远是这些无知妇人不能比的。 可见,无知,也有无知的好处。 有了这一对比,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温声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不会看着你跳火坑的。” 她拉着金念秋回去,就坐在破茅屋里,听着一家人商量她的事。 金苹是愿意帮忙的,只是她想让韩宗开口。 韩宗当然愿意,只是,他有顾及。 韩凝雪当然明白他顾及在哪,他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客人,当然不好说,但是她是女孩,又小,随口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有人怪,要怪也只是说她小儿口无遮拦罢了。 “拿银子,我们是有的,只是这次帮了,若是再有下次呢?依着继姥的性子,有了这次,下次她嘴巴更大,要的更多,甚至还敢逼你们,逼娘亲,到那时,就不是帮不帮的事,而是我们这些人,要一辈子供养她,受她欺压,从此不得安生。” 其他人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听她说完,一个个愁眉苦脸,还有几个不堪忍受,哭了出来。 韩宗叹了口气,“虽然这话是雪儿说的,她不该说,但是,这是事实,我们必须得考虑到。若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我是有的,只是怕你们…… 显然,他们已经猜到是什么了,金大和金二有些犹豫,他们的媳妇可不敢犹豫。 尤其是老大的媳妇胡阿妹,她已经难受得哭起来了,“我嫁给你没享过福,可你不能眼看着念苹往火坑里跳,你要是不敢和他们断绝关系,我就带着念苹念心念秋,离开金家,不管去哪,只要不被你们家的人卖掉就好。” 这种时候,老二媳妇是不敢劝的,她也不想劝,她早就巴不得和那一家人脱离关系了,可是脱离关系,哪有这么简单呢。 作为一个局外人,韩雪儿早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金家兄弟,无非是怕别人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不孝,不养父母,可这父母,也得值得他们养。 比如,老太太,她虽然贪财,虽然爱说,虽然偶尔耍个小聪明,偏心某一个人,可是她拎得清啊,她也不会拿自家人抵出去,换几两银子回来,又不是无路可走。 “人都说,母慈子孝,母不慈,子何孝?” 见他们面色犹豫,韩凝雪又说:“不如,我们赌一下,赌姥爷仍然把你们当成他的亲儿子怎么样?” 韩宗眼皮一跳,这是要拆散这一家人哪,这事哪能让她干。 当即便呵斥她,“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乱说什么,还不出去玩去。” 韩凝雪眉梢一挑,知道他的意思了,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便高高兴兴的牵着金念苹的手跑出来了。 金念苹内心很是失落,看来,她是一定要嫁给那个带着几个孩子的男人了。 想到这,她又伤心起来。 韩凝雪劝她:“你别哭了,有你母亲在,你不会嫁给那个人的。” “怎么会。”金念苹吸吸鼻子,“他们不可能和爷爷断绝关系的,继奶肯定不愿意。” “哼,由不得她。你且等着瞧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金苹就出来了,特意叫了韩凝雪,两人挤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啊?” “装病。” “啊?装病?念苹么?” “一个哪够,依我看,这一家人住在这个地方,不得个风寒什么的,还真对不起这屋子。” 她稍一提点,金苹就明白了。 念苹念苹,念的是她,别人不救,念苹必须得救。 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韩宗来求亲,带了许多东西,拿了许多银子换的。 那时,她哭着说,一定要给两个哥哥娶亲,不然就一头碰死。 继母没有办法,收了银子,要是交不出人,她可不好交待,只能答应了,也正因此,她对她,对老大老二,没个好脸色。 老大更是因为她拼了一条命,才决定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叫念苹。 感念她与他的兄妹之情。 也正是因为是金念苹的婚事,金大才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同意了。 吃中饭的时候,韩凝雪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家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好似他们在憋着一股劲,要大干一场似的。 今天他们没玩太久,早早的就走了,生怕遇到提前赶回来的继母。 他们一走,金大媳妇一掐腰,开始指挥起来。 “先把你们姑姑带来的东西分了,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都给我站在院子,今天不冻出病来,都别想回去。” 金大一听,这有些狠啊。 “不是说了装病吗?怎么又要都冻着?万一病了,没钱吃药怎么办?” 她直接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找你继母,你就去,我是拼了命也不要苹儿嫁给那个老头子。” 金大一听,这还得了,她这是要和他离心呐。 “阿妹,胡阿妹,小的你忍心他们冻着?要冻也该是我,我身体好,我一病,最能干活的倒下了,他们才会害怕,更何况,那是我爹,要试,也该我来试。” 金二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哥,还有我呢,我陪你一起,我也知道爹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 金二媳妇也想陪着,被他们三个劝了回去。 “我们万一起不来了,还有你呢,你只管可着劲的闹,这几个小的,你领回去,让他们好好的,家里钱不多,药买不起。” 寒冬的夜,冷得刺骨,莫说是一夜,只是半夜,就能把人冻出病来。 一夜过去,一家人倒了一大半。 一大早,金二媳妇就领着几个冻得鼻涕哈啦的小孩去继母家了。 第76章见识到了人性的凉薄 金二媳妇来的时候,没有声张,还特意让他们排好了队,一句话也不要说,她先看看情况。 大年那一夜的雪,经过两日的暖阳,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却仍旧有些泥泞。 隔着门缝,她看到院子里地上垫着的石头干干净净,那是她和丈夫还有大哥大嫂,带着他们的小孩一起从山上运下来的。 她们没能在上面行走,却看到金宝穿着厚厚的新衣,在地上打着滚,那地上干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到他身上。 再回头看一眼身边的这几个小孩,无一不是脏得不行,更别说脚上,能有双鞋穿就不错了。 越想心中越难过,她正要敲门,李氏从屋里跑出来,跪在金宝身边,慈爱的哄着他。 “儿啊,你要什么跟娘说啊,娘上天入地也得给你弄来啊。你别哭啊,你一哭,娘这心就疼啊。” 金宝一听,横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吭声的金铭,“娘啊,我要娶媳妇,我要娶王妞,您快点给我请媒人啊,您要是再不去,她就要嫁给西村的二公子了,我不要她嫁给别人,娘,你快给我去提亲,快点啊。” “那女的除了长的好看,还有什么啊,娘再给你选一个。保证比她好。” 金宝一听,当即又躺在地上,哇哇哭着,“我不要,神仙我也不要,我就要她,我就要她,娶不到她我就跳河,我不活了,啊,不活了啊。” 金宝吃得胖胖的,整个人在地上滚着,好似磨盘一样。 李氏一听,心里涌起一股悲愤之意,哭喊着,“他们迟迟不送念苹过去,这是要害我们儿子绝后啊。不就一个死丫头吗,为什么就这么舍不得啊,当初我可是给他们把媳妇都张罗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啊,这分出去了,一点也不想着弟弟啊,有这样当哥的吗,哪个当哥的会这样不管不顾啊,我可怜的宝儿啊。” 胡娇停住推门的手,想听金铭说什么。 只听金铭骂了一声,“我去找他们去,个死小子,死活要分出去,终身大事给他办完了,轮到小弟就不管了,到哪也没有这样当哥的。” 从门缝里,胡娇看到金铭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扁担,气势汹汹的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胡娇奋力敲门,高声哭喊道:“爹啊,娘啊,求你们救救我大哥大嫂和我们的几个孩子吧。” 她一哭,同行而来的几个小孩也开始哭,哇哇的,惊动了邻居,可是没人敢上前,只能担忧的站在一旁,连劝也不敢, 院里李氏一听,来找她救命?她还没找她们呢。 当即打开门,一个嘴巴子打上来,胡娇一下跌到在地,身上沾了不少的泥。 “哭哭哭,大过年的,嚎丧呢?” 明明金宝哭得更厉害,怎么到她这就变成了嚎丧呢? 胡娇从未挨过金二的打,金二知道她嫁给他是受委屈的,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可是李氏不一样,她打人骂人,从来没有手软过。 尽管胡娇尽力躲了,还是没能躲过去。 一想到她来这的使命,又加上挨了这一下,她就更好扮弱了。 “爹,娘,你们快去看看吧,大哥和金二他们快不行了啊。” 金铭此刻终于想起了那边住着的是他的儿子,是他原配生下来的儿子,而且他们快不行了。 他刚动了一步,李氏一下指向胡娇,“你敢说假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带着你的小崽子,一边去。” 李氏风风火火的往村后走,金宝拍拍屁股跟上,金铭也完全没有想着扶一把被李氏和金宝撞倒在地的小孙子,追着李氏而去。 胡娇的心更凉了,刚起来,就见邻居已要把他们扶起来了,哭着向他们道谢。 心道,这样的爹娘,还是分开,分得越清越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李氏心里很看不上老大老二和老三,还给他们的孩子起了那么恶心的一个名字。 他们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金苹,偏取个念苹,天天在她跟前念苹念苹的,看到那个小孩越长越像金苹她就烦。 正好有个鳏夫看上了她,当初她嫁得鳏夫,金苹没嫁,那么这个像她的孩子,就一定要嫁。 李氏以为胡娇在骗他们,一进屋就看到屋里躺了一片,就连说好卖给东头村的鳏夫做继室的金念苹也躺在那儿。 她手一伸过去,猛的缩回手。 那热度,烫得她心中一颤。 第一时间,她不是想着该如何救治,而是想着万一她死了,她到手的银子岂不是要退回去? 而且,这里一下病倒了这么多人,这要是救,得吃多少药啊,药是比粮食还要金贵的东西,能给他们吃? 见金铭欲言又止,李氏当即拍板决定,“先回家,好好商量一下。” 他们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胡娇带着身体还好的几个小孩跟着他们。 一到家,李氏砰的把门关上了,胡娇他们被挡在外面。 李氏一眼横过来,“你要救他们?” 金铭心中一跳,弱弱的问,“能救吗?” “救个屁,你没看到那躺了多少个?一下倒了七个,这要是吃药,得多少,就算你把家底都卖了,也不一定能救回他们,而且,我看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事,难说。” 金铭这下心里没了主意,外面的人是来要钱的,还要不少。屋里这个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又乖又听话的儿子,不像他们,总是和他唱反调,还这么不孝顺。 他回忆起了自李氏来这里的日子,他的孩子们越来越坏,甚至还要害李氏,咒李氏,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孩子会干出这样的事。 “他们的良心,坏透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们管不了,也不管了。” 李氏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柔声劝他,“这也是我们没办法的事,更何况,还有一个亲事在,人万一没了,咱们又得缠上官司,这事不小,我还得想办法跟他们周旋,这银子,怕是还要退回去。” 金铭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 胡娇等了一会儿,见金铭出来了,忙迎上来,“爹,是要去城里请大夫吗?” 金铭眼一瞪,“请个屁的大夫,他们这是得了伤寒,要死人的,神仙也救不活,你也赶快回娘家去。”金铭忽然瞪大了眼,捂着鼻子往后退。 “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你肯定也得了,你还是不要回去害人了,赶紧回去,不要再我们这乱晃了。滚,滚滚滚。” 金铭骂完,大力的关上门。 胡娇根本来不及辩解就被拒之门外,回头望一眼,周围的邻居迅速转身,回了自己的家,再也不敢靠近她们。 这一下,真真切切的让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凉薄。 她回去了,把这些一一表述给他们听,金大和金二抱头痛哭。 “他一定不是我们的爹,怎么会有人看着自己儿子死的。怎么会……” 金二倒是好一些,他恨金铭可比李氏还要多,当初他若是肯多信他一点,他们也不至于被李氏害得这样惨。 “大哥,先别哭,咱们还有最后一步,这次若是成了,咱们的孩子就再也没有人敢随意买卖了。” 第77章原来假千金是陶府的人 金大金二两家人随便收拾了一下,拖着病体跑来金铭门口哭喊,求他救救他们。 李氏和金宝一听,这是要逼她拿银子啊,这银子,他们休想要到一分,搂着金宝也哭着诉苦,说她为这个家付出半生,养大了金铭的三个孩子,如此伟大,而他们却不念一点点的恩情,还几次三番的骂她害她。 金铭听着外面不懂事的子孙器喊,心中升起要和他们断绝来往的念头。 这念头一起来,也就越发的收不住了。 可要真的和他们说,断绝父子关系,他还是有些不忍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不等他再犹豫下去,有人隔着他的墙,向里面喊话。 “金铭,你们出来一下,这是你儿子,你孙子,他们有难,你也该出来说句话啊。” 金铭隔着窗户看向声音的方向,墙头上有好几个人,都是这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人,他更不敢出去了。 外面的人快喊破了嗓子,里面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问金大和金二,“你们爹不出来,你们要不……” “叔,伯,爹这是不要我们了啊,您问他,他若是不要我们了,我们就跟爹断了关系,以后再不来往了。” 他不忍心,可看着这一群哇哇哭喊的小孩,心一软,还是向里面喊着。 “金铭,你看看你儿子,你孙子,你就一点也不可怜他们吗?” 金铭受够了,这件事,迟早要解决,他一咬牙,打开了门。 “我可怜他们,谁可怜我,他们这些年,除了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搅得我一家不得安宁,这个年都不让我好好过,前些年,整日的不干一点正经事,偷鸡摸狗的,我怎么有这样的儿子,丢人哪,丢人哪。” 金铭越说越气,啪啪的打自己的脸。 李氏一听,连忙哭着跑出来拦他,金宝也出来了,跟着李氏一起哭。 这下,里面也哭,外面也哭,反倒是帮忙劝和的人里面不是人了。 他也懒得再和他们多说,只问,“你们现在想怎么解决,整天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大家都要过年呢。” 这话,正中金铭心窝,“我没这样的儿子。” 他似是赌气般的说出这句话,外面的金大和金二听了,本是假意却变成了真心,老大伤心,老二暗恨。 “我们也没这样的爹。” 两方既然达成一致,这文书倒是办得很快,两方一画押,这事算是解决了。 回到自己的破茅屋后,金大有些不放心,让胡娇去找金苹。 胡娇这次没有赶到大白天去,而是等到天黑了才去。 金苹根本没想到这事会办得这么快,她才说出去,没两天,这事就办成了。 听胡娇说着那日的情况,她的心更凉,眼泪落得滚珠似的。 韩凝雪把自己所有的银钱拿出来,“这个给你们买药吃吧。” 金苹把荷包推回韩凝雪手里,“你自己收着,娘这里有。” 她转身拿出一个五两的银子,交给胡娇,“这个你拿去用,千万可得把她们的病看好了。” 胡娇自嫁到金家,哪里摸过银子,最大的连十文钱都没摸过,忽然见到这么大的银子,有些不敢收。 “用不完的,拿散钱就好。” “用得完,那么多人吃药,这伤风又得好好养,这些只怕还不够,若是用完了,你还来找我。” 胡娇一想,韩家现在不一样了,拿走就拿走吧,等到以后家里慢慢好了,她再慢慢还。 韩宗回来时,正见到这个场面,胡娇缩了缩手,韩宗一眼就看明白了。 “何必如此麻烦,正好我明天要送娘去陶府,直接给他们找了大夫过去,你也该一起去的,他们家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渡过眼前这个难关才是正经。” 金苹感激的点点头。 胡娇却羡慕不已。 早就知道金苹嫁了一个好男人,尽管金二也好,但是比起如此和谐的一家人,还是有很多的不足。 有时候,人的命,就是这样,好的,你羡慕不来,坏的,你又逃不掉,除了面对,别无它法。 不过,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之前老太太就有说起要带韩凝雪去陶府的事,韩宗和金苹一直不肯松口,可是天一亮,他们就说,“我们想通了,让雪儿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老太太当时就喜不自盛。 韩凝雪是谁啊,那是能从富人嘴里抠银子的主,一出手就是一两一两的,这就是她的聚宝盆。 老太太抱着韩凝雪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次去陶府,你就会见到那个老夫人,她可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呢。” 韩玲也说,“是啊,长得白白的,看着好有福气。” “那一定是和奶奶一样的人。” 老太太哈哈一笑,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就你会说,生了一张巧嘴。” 看吧,就这么一句话,把她哄得心花都开了。 韩玲默默表示,学到了! 到了陶府,老太太正要去问门旁站着的人,还未走近,那人便架起刀,脸一横,“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哪吗?去去去,一边去。” 老太太脸色一变,挤着笑,还未说话,韩凝雪娇呵一声。 “当差的,你家来了客人,你不去禀报,反在这里大呼小叫,原来人人称赞和善为本的陶府,竟是这等欺压良民之人吗?” 那人本来还没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长相清秀的十来岁小姑娘,眉宇之间,竟有一丝威严,那种威严,他也只在另一位夫人身上见到过。 若是小姐们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他毫不怀疑这是哪个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不过,在这个地方,就连老夫人衣着都朴素了许多,也许这位,也是一样呢? 想到他可能挡住了一位世家小姐,他态度恭敬下来,“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韩凝雪嘴角微微一动,莲步轻移,拾阶而上,与他错开,头也不偏,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粉唇轻启,“你只说,是小年那天,在庙里遇见的有缘人。” 那人连忙弯腰,“小的这就去禀报,请小姐稍候片刻。” 站在阶下的老太太和韩玲已经吓傻了。 原本对她们大呼小叫的下人,在韩凝雪呵了一声后,居然恭敬的跑进去禀报了。 老太太当即断定,韩凝雪,绝对是个人精。 韩玲则表示,我又学到了。 韩凝雪则回头,朝她们调皮眨眼。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招手让她回来,搂着她的脖子问,“你就这样一骂,他怎么就这么老实了?” “他是陶府的,你看这门,比一般的人家好很多,看着就有威严,想来也是极有名望的,我先说他们和善之家,再说他欺压良民,见不到他们家主,这下人欺负良民的名声,他也担不起,见到了,计不计较,是我们的事,但是他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了。” 韩玲听完,云里雾里,“好高深啊。” 老太太白她一眼,“那是你笨。” 当然,她也是一样,但是她不会说,要是按她之前的想法,肯定是好言好语的热脸贴冷屁股,还有可能再使几个钱才进得去。 啧,这一趟,就算没见着老夫人,她也来值了。 没过多久,那个人出来了,虽然得知她们不过是送了一点点心的村民,心中小看了她们,可一看到韩凝雪,他心里就是一突。 再被她看一眼,那种轻看的意思,也不敢表现出来,仍然恭敬着,“老夫人请你们进去。” 韩冷雪轻笑一下,拿出一块碎银,“辛苦小哥跑了一趟,天冷了,打些酒喝吧。” 这下,他心里舒坦了,这话说着都比那些个没眼色的人强多了,这女孩经验老道,绝非普通的农家女。 韩玲看了一眼,只偷偷记着,生怕再被老太太骂。 那人领着她们,七拐八拐的,进了三个门之后,才终于走到地方。 前面正是穿得花红柳绿的几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晒太阳,见她们来了,忙招手。 “快过来,我们正说,在这个地方冷清,也没个人来说话,这下终于有人来了。” 老夫人哈哈笑着,揽着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和韩玲差不多大。 老太太先是说了一堆拜年的话,韩凝雪和韩玲一起向她见礼。 “早就听奶奶说,陶府有一位老夫人长得慈眉善目,还有着一副菩萨心肠,可见果真如此。” 老夫人哈哈一笑,显然忘记了当初夸得不行的韩玲,伸手让韩凝雪过去。 韩凝雪也笑着把手递过去。 “这孩子,瞧着就不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可见你们是精心养着的,你可读过书?” 韩凝雪点头,“有认过字,都是哥哥们教我的,陶小姐也读书么?” “除了看看书,还能干什么呢。”陶知乐微嘟着嘴,眉心紧锁,似是有着化不开的郁结。 韩凝雪笑,“能做的事多了啊,踢踢毽子,跳跳绳,我们除夕那天还猜迷了呢,可好玩了。” “猜迷?猜的什么?”陶知乐忽然来了兴致。 “猜的不过是农家人喜欢的,你听我给你说一个,……”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的笑声,一声高似一声,老太太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 韩玲更是笑得不行了,她讲的太多,又云里雾里,她听不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好笑。 老夫人捂着肚子,“我不行了,年纪大了,笑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你们小年轻爱去哪玩就去哪玩吧。” 陶知乐早就想带着韩凝雪到处玩玩了,这下正如了她的愿。 “真该谢谢祖母,那天遇见你们了,要不然,我到现在还交不到一个好朋友呢。” 她和之前来看她的人一点也不一样,那些人,满脸写着讨好和怜悯,好似她的病,是天大的病似的,她才没那么可怜呢。 “我也要谢谢奶奶,要不是她遇见你们,我都没办法求你帮我写字了。” “写字?” “对啊,我们家做了好多灯笼,就等着元霄的时候写一些谜面让人猜,可惜我写的不好看,现在有了你,我可不愁了。” 陶知乐有些犹豫,“可是,先生说过,女儿家的字,最好不要流传出去。” “你叫陶知乐,知足而常乐,也可解为,知乐,而乐,有什么能让你快乐的,你就去做好了,如果你怕,那你写,写完我拿回家抄,保证不让人看出来。不信,你可以去街上找我,顺便再猜一下谜,我让我爹送你一个最漂亮的莲花灯笼。” “好,顺便让我也看看你的字怎么样。” 陶知乐瞬间被她拐跑,三人携手往书房走。 三人刚一坐定,陶知乐便喊,“绣绣,倒茶,红香,磨墨。” 先进来的,是绣绣,她比韩凝雪高一些,人瘦瘦的,一双眼睛倒是机灵。 后进来的是红香,初一见面,韩凝雪当场便愣住了。 她,她不是,是那个冒充了她的假千金,三皇子李煜祺的手下,江凝雪吗? 第78章好一个‘红’袖添‘香’ 那日,鲜花满园,她身着彩蝶纱裙,挽着江夫人的手一起看花,她的六妹扑了一只蓝色彩蝶捧到她们跟前,笑着问,“母亲,你看这像不像五姐的胎记啊?” 江夫人拍拍韩凝雪的手笑道:“像,像极了。” 韩凝雪也微笑着,只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日子,不过如此了。 然而,很快,管家领着一个衣着脏乱,面上带伤的女子进来,神色犹豫。 江夫人一番询问,忽然得知她身上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胎记时,脸蓦的变了。 那天,江夫人脸上的表情,她记得清清楚楚,震惊,不敢置信,懊悔,自责,无奈,最后归于镇定。 她被人带走,其间的谈话,她不清楚,却不知为何,第二天,她身上的胎记就不见了。 她先是震惊,不信,到哭喊,可惜没有人信,甚至还有人对她恶语相向,说她心思阴沉歹毒,竟然要害死江夫人的亲生女儿。 肩膀忽然被人推了一下,她猛然惊醒,发觉浑身冰凉,看向推她的人,“怎么了?” 陶知乐好笑的问她,“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一直盯着红香看,难不成你看我家红香长得漂亮,有什么想法不成?” 韩凝雪连忙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我哪敢啊。” 她心中冷笑,那样蛇蝎一般的女子,她哪敢有什么想法,避也避之不及呢。 红香被陶知乐夸了一下,俏脸微红,低头研墨,眼睛却瞟向韩凝雪,似笑非笑。 韩凝雪仔细看她,柳叶眉,丹凤目,后来却是双的,想是那个男人的功劳,娇艳红唇,面颊粉嫩,好一个多情专情的‘红袖添香’。 她暗自磨牙,一时间心绪难平。 她何其无辜,被他们那私底下的肮脏事给害得声名狼藉,惨死狱中。 见她还在看,陶知乐有些不快,她知道红香好看,所有人都夸她好看,可是她还在呢,韩凝雪就这样盯着她看,难道之前夸她像观音座前的童子一般都是假话了? 可见,她再不一样,心里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陶知乐扔了笔,往后一倚,“我累了,不想写了。” 韩凝雪眉心微拧,沉声道:“我也觉得这里香气太重了,有些受不了,我们出去玩吧。” 陶知乐怏怏不乐的往外走,显然和韩凝雪有了隔阂。 韩凝雪也满怀心事,她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个提线木偶。 “喂,你能别跟着我吗。”陶知乐有些生气。 回头一看,她才发现韩凝雪有些不对劲,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已然泛白,红红的嘴唇有些发紫,她晃了晃她的胳膊,“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哦,我,我没事。” 她从记忆中回来,平复下来,搜寻记忆,却不曾记得任何与陶府有关的事,难道那个时候,陶府已经败落了?或是陶知乐不在了? 一想到这些,她有些紧张,“陶小姐,你……” “嗯?” “没,没事。”有些事,她不知道,但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理。 她只知道,红香是被卖的,只因有着几分姿色,几经辗转才到了三皇子那里,至于陶家人,她是一点消息也没听说过。 她这样欲言又止,陶知乐更好奇了,拉着她非要问到底。 韩凝雪只好编了几句谎话,“我刚刚看到红香的时候,好像看到她身上弥漫着一股气,我有些害怕。” 陶知乐惊讶了一下,问她,“你也发现了?” “啊?嗯,你也知道?” 陶知乐拍拍胸口,“是啊,我早就发现了,只要她一出现,我就感觉周围好像有了变化,说不出来是什么,总是让人很难受。” “哦,她是你们家奴吗。” 陶知乐哼道:“她才不是,是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在雪地里捡的,她说家里没什么人了,要留在我们家报恩,祖母见她乖巧,就留在我身边了,我身边本来不缺什么人,又不喜她身上那香,便让她只负责磨墨了。” “原来是这样啊。”韩凝雪倒是不知道红香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了。 若是假的,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陶府又有什么值得她费心思的?若是真的遇难救了她,那最好了。 她不主动害陶家的人,她也没必要主动招惹她,两不相干最好。 “你不是说累了吗?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话一说开,陶知乐也不再耍小脾气了,笑道:“我哪里累了,就是不喜欢你们总是看她,好像她才是这家的小姐似的。”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她奇怪。” “好了,我知道了,走吧,我去帮你写谜面,她应该磨好墨了。” 韩凝雪和她一起往回走,见红香不在,两人也放开了许多。 “不就是磨墨嘛,你教我,我也会磨的啊,不就是拿着那个黑黑的东西磨一磨嘛,比磨豆子还简单。” 陶知乐噗嗤一笑,“你会磨豆子?可不见得能磨墨。” 韩凝雪摇摇手指,“你可不要小看我,磨豆子我磨得不好,但是磨墨,真是小菜一碟了。” 她意得满满,陶知乐喜闻乐见,真想看看她怎么个磨法,是不是也像磨豆子那样。 然而,她很失望,韩凝雪只磨了两三下就掌握了窍门,磨得又快又好。 “真厉害,我还学了两天,才没磨出声音的。” 韩玲终于找到发声的机会,“那是你不知道,雪儿姐在我们村里有个名号,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 陶知乐不信,“我要考考你。” 韩凝雪无所谓,“考呗,别把我考糊了就好。” 陶知乐咯咯笑着,提笔在桌上写了字,又让她来模仿。 虽然韩凝雪模仿得并不好,但是的确学的很快。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凝雪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陶知乐很是不舍,“你要常来看我啊。” “我知道,再过十天,你就去街上看花灯,我在桥上等你。” “那不见不散。”她拿出一块绣帕给她。 韩凝雪也拿出她的绣帕,递过去,“不见不散。” 老夫人看着陶知乐今日比往常高兴不少,看韩凝雪的眼神,多了几分喜欢,亲自将人送到门外。 此时,韩宗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见她们回来了,连忙赶着牛车过来,将她们扶上车。 “怎么这么久,不是说只一会儿的吗?” “嗨,这不是老夫人高兴嘛,多留我们吃了顿饭。” 韩宗看看渐落的夕阳,这可不单是留她们吃顿饭的事了。 老太太不管那么多,解开陶夫人给她的回礼,喜得眉眼弯弯。 韩玲看着那一包包的瓜果礼物,肉和菜,还有些罕见的果子,当时就馋了。 老太太点点她的头,“看你那样,怎么你也和陶小姐一起玩,她怎么不把帕子也给你一个?” 韩玲苦着脸,“我,不知道。” 老太太懒得答理她,“雪儿,这帕子是什么意思啊?” 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啊。 “金兰之交,情同姐妹。” 老太太啧啧叹气,这也太快了,就一天,就金兰之交了。 韩凝雪却半倚在车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心中思绪纷乱。 她要不要去找李高翰,问一问红香的底细呢? 正走着,后面忽然有人追上来喊,“恩人,恩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 第79章刺杀 韩凝雪起身去看,赫然发现,追上来的人,正是张沽! “爹,停车,停车。” 韩宗拉住了牛,往后看去,只见那人年岁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后跟着六七个参差不齐的小孩,手里拎着一些东西,边跑边喊。 “恩人,可让我们等到你了。” 韩凝雪也下了车子,朝他们走过去。 “怎么是你们啊,看样子你们最近过得不错嘛。” 张沽嘿嘿笑了,拍拍身上的衣服,“你看,我们有了新衣服穿,脸也收拾干净了,我们吃的也好了,还有地方住了,我们用……” 察觉到老太太过来了,韩凝雪轻嘘了一声,张沽当即便明白了,改口道:“我们还有地方住了,每个月也有钱挣,今天特意来感谢你的。” 老太太笑意盈盈的走过来,问韩凝雪,“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沽回道:“是这位姑娘,见我们在破庙里住,又冷又饿,带了一大包烧饼给我们。” 老太太心思转了几转,一大包烧饼?这得几百文钱吧? “奶,那是江夫人的钱,我想着,咱们好心救了人,就有这样的机缘,又见到他们可怜的不行,连口吃的都没有,这买药剩下的钱,倒不如也做了好事,算是给咱们家积福了。” “哦,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不管这些小孩手里拎的东西值几个钱,那五百文钱算是有了回本了,而且看他们这样子,许是有了奔头,以后也是一大善缘呢。 她本身也有着一颗善心,得知这些人都是可怜人家的孩子,早早没了父母,心生怜悯。 “你们现在住哪?我看你们穿着新衣,是遇到好人家,找了活吗?” 张沽看一眼韩凝雪,见她进他眨眼,心思转了几转,回道:“是,是一个好人家,给我们一些活。” “是什么活啊,你看……” “奶,”韩凝雪打断她,“人家好不容易找的,这几个小孩又小,咱们怎么好,嗯?” 老太太秒懂,轻拍她一下,“就你想的多,我是说,要是上面有活,记得多想着我们一点。” 张沽连声答应,心中打鼓。 他们是拿她孙女的钱买的宅子和地啊,上面的人派活,可不就是她孙女么。 韩凝雪也不想和他们说太多,怕暴露了她给他们一百两的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奶,天不早了,不如明天再让他们来我们家吧?” “正要说呢,今天没时间了,明天你们都来吧。” 张沽道了谢后,硬是把东西放在车上。 老太太推辞不过,又一次发出邀请,“明天一定得来,我们可做着你们的饭呢。” 张沽回:“一定,一定。” 韩凝雪说要送送他们,走开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们这是……” “我们用那些银子,买了一个庄子,有地方住,有地种,不多,但是够我们生活的了,现在还剩了一些,我就想着你有急用的话,就拿走用吧。” 韩凝雪往后看了一眼,老太太正朝着这边望着。 她低声说:“我不需要,只是明天来的时候,他们若是问,你就说在帮别人看庄子,这些事,就算过去了,知道吗?” 张沽懂了,“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韩凝雪笑着拍拍他们,“早点回去,晚上冷,明天我爹会来这里接你们。” “哎,知道了。” 张沽走了之后,老太太搂着韩凝雪,啵的一下,亲得她脸直接红了一块。 她擦擦脸,“奶,您至于嘛。” “至于,当然至于了。” 谁能想到,她出来这一趟,车上的礼物塞得她都快没地方坐了。 那几个孩子也是舍得,拿了酒肉,还都是上好的后腿肉,看来他们的东家给的工资不少啊。 若是她们家也有一个两个得了那个东家的青眼,可是又一份不菲的收入呢。 韩玲很羡慕,雪儿哪哪都值得她羡慕,心里暗暗发誓要成为和韩凝雪一样的人。 晚上,韩宗要去金家,金苹在那儿,他不放心。 韩凝雪本来是一个人睡的,韩玲说要和她一起睡,便问她行不行。 韩凝雪自然愿意她来和自己睡了,洗了脚后,两人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 低沉的嗓音在小屋里响起。 “其实啊,我哪有什么招人喜欢的本事,不过是拿一颗真心待人,知足常乐罢了。” “可我就不行。”韩玲有些自卑。 “你这样挺好的,有哥哥弟弟护着你,你不需要懂太多。”因为懂太多的人,身上总是背负着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包袄与伤痕罢了。 今夜,月亮被乌云遮去,夜是静悄悄的。 忽然,夜里响起一声声的狗吠,韩凝雪转了个身。 狗吠声消下去,韩家院子里忽然出现一个黑影。 那黑影不大,甚至还有些小,只比韩凝雪大上一点,跑与跳轻松结合,如影如魅,轻巧灵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几息之间,他顺利的摸到韩凝雪睡着的地方,掏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撬开了门,迅速闪身进去。 暗夜之中,熟睡的韩凝雪微微蹙眉,似乎在做着不愉快的梦。 那人靠近她,黑暗之中,扬起匕首,用力的朝她的心脏处插去。 千钧一发之际,利箭破空而来,射中她的手腕,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惊醒了熟睡中的韩凝雪。 她猛的坐起来,“谁。” 只听门晃了一晃。 他要逃! 韩凝雪连忙跳下床,顺手抽走枕下的匕首,追了上去。 院中,一个高个黑衣人,和矮一些的黑衣人打了起来,那个矮一些的还受了伤。 她断定,一定是那个高一些的帮了她。 若问为什么,那个矮一些的手臂明显受了伤,判断是非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她正要叫喊,那稍高一些的黑衣人一掌击退了矮一些的,她倒的方向,正是她这边,他迅速起身,她才张开了嘴,脖子就被那矮一些的黑衣人掐住了,卡在喉咙里的话再也没能发出来。 只是那进入鼻间的冷香,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第80章注定不会平静的一夜 “你是谁?” 是这个黑衣人在问那个黑衣人。 “我是谁,轮不到你来问,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谁教你的无上轻功?” 矮一些的似乎身体一僵,掐着她的脖子换了一个姿势,忽然携着她飞身而起,起至一树高的地方,稳稳的落在房顶上,然后一脚踢到她的腰上。 啊,我去,偷袭也就罢了,还来阴的,这是要她死啊。 那人借力飞走,她被踹落下去,眼看就要摔个粉身碎骨,韩凝雪吓得闭上了眼。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她睁开眼,只能看到一双带着亮光的眼睛。 他仍欲追那人,韩凝雪手速极快,在他放手之前,扯下了他的面罩,旋身退开。 他吃了一惊,忙捂住脸,“给我。” 韩凝雪把手往后一背,“你是给我玉佩的人派来的,他派你来这里做什么,监视我?” 南木没有想到,他会暴露得这么快,几乎打破了他所在的暗影部的新记录,若是被人知道他连一个小刺客都收拾不了,还被监视对象发现,他大抵要重回暗影修练。 他沉了声,“我救了你的命。” 韩凝雪才不吃他这一套。 “我也救了你主子的命。” 沉默,两人都在较着劲。 南木懒得和一个小女子计较,“你不想知道是谁要刺杀你?” 韩凝雪冷冷一笑,随即隐去,“我见过她,她身上的味道,我记得。” 至死不敢忘! 南木绷紧了脸,惊讶于她的好嗅觉,天然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韩凝雪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反正,她不能让他走,她要让他留下来,“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或许她那里有要的东西,或许没有,但你一定会有新发现。” 南木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韩凝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动他,忽然想起李高翰走的时候留下的东西。 “你主子的玉佩在我这儿,我要你留下来,保护我,还有教韩文耀武功。” 拿这个压他?很好,很有用。 “这事,得等我查过之后,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才好下定论。” 韩凝雪伸手,“请便。” 南木拿回面罩,转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韩凝雪先是回去察看了一下韩玲有没有醒,这才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这匕首没什么特别的,古朴的花纹,一直延续到刀身上,另一面刻着一个字,香。 香?为什么是香?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她把匕首放进床尾的铁盒内,又找出李高翰给她的玉佩,戴在脖子上,挨着里衣,这才安心。 做好这一切,她披上衣服,又要出门。 “姐姐?你做什么去?”韩玲揉着眼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 韩凝雪回头,轻松一笑,“我出去方便一下。” “屋里不是有恭桶吗?” “我刚刚听到大黄叫了,我去看看,你继续睡吧。” “哦,你快点回来,外面很冷的。”说罢,她又睡好。 韩凝雪这里实在太香了,要不是小叔有些吓人,她真想天天跟她一起睡。 离开房间,她心里有一个极不好的预感,醒来之前,她好像有听到过大黄的叫声,为什么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却不见大黄叫呢。 难道被她杀了? 大黄虽然并不厉害,但是在她家养了许久,最是护主,身上的毛又软又长,一跑起来,像被风吹动的花海一样,尤其是那尾巴,更是像个大扇子。 她极喜欢它的,若真是这样,她绝不饶她。 找到大黄后,她摸了摸大黄的鼻子,还有热气出来,她放心了。 把昏睡过去的大黄拖到屋里,关上门,这才安心的在床上躺下。 要报仇吗?该如何报仇呢? 这政治的旋涡,还要再卷进去吗? 好像,这一切,已经注定了她的身不由已,她还要好好谋划。 这一夜,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夜。 天还没亮,院外就有人敲门。 韩凝雪一个激灵坐起来,听到韩宗的声音,连忙跑出去开门。 一开门,她呆在当场。 怎么金大金二一家人全都来了? 而且,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还带着包袄,难道金老又作妖了? “爹,娘,你们怎么了?” “先进来,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韩宗扶着身体绵软的金苹往里面走,金大和金二一家也走进院子里。 此时,没有一个人想要说笑,大人小孩,脸上挂着哭过的痕迹,半垂着头,好似愁苦得天要塌了一样。 韩凝雪没时间多想,忙打了热水给金苹擦脸。 金苹精神不太好,见韩凝雪平安无事,握住她的手哭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追杀你,我在后面哭着喊着,他就是不停,拿着刀追你,我吓坏了,就醒了,一醒来,发现我住的屋子着了火。” “怎么会,前几天才下过雪,就算雪化了,也不这么容易着的啊。” 金苹面色痛苦的摇摇头,“雪儿,你不明白,不过,你也不需要明白,我们会撑过去的。” “嗯,我们会撑过去的。” 韩凝雪把她的手擦干净了放进被子里,“到家了,你就好好睡一会儿,我去给舅舅倒茶。” “哎,麻烦雪儿了。” “不麻烦的。” 韩凝雪给她掖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这事,不难猜,稍想一想就知道了。 一定是继李氏怕把定钱还给那个鳏夫,所以才放火烧了他们。 胡阿妹和赵娇也猜测是她干的,两人低声交谈着。 “万一不是呢?虎毒不食子,都分开了,断得干干净净了。” “不是她还能是谁。”韩凝雪气道,眼前不就一个虎毒也食子的例子么。 亏她之前还说继李氏和金氏的好话,呸,为了利益,人都是一样的。 赵阿妹忙拉了韩凝雪,抱在怀里,“那你说,她是不是气不过,想害死我们?” “这倒没有,不过是为了表姐的定钱,不想给罢了。” “就为了几两银子?”赵阿妹有些不信。 “对啊,肯定是那人跟她要银子,她不想给,又交不出人,索性一把火烧了,若是出了事,她就可以明正言顺的不还了,甚至还能讹一些银子回来。” 为什么能讹呢?当然是因为她死于意外,一家人都没了,到时候继李氏再跑到人家那哭一场,说人都是因为给他订下来才出的事。 那人定然没有办法,毕竟死了人,他得平息,就得拿银子了事。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虽然他们早就想到了,但是没人说出来,连一个小孩都想得明白,这可不就是事实么。 枉费他们还曾给她找过理由,以为他们没这么狠心,这可真是自欺欺人,脸打的啪啪的了。 韩宗不是不往这方面想,而是不想。那人再怎么样,也是金苹的父亲,他不能全然不顾。 若真是李氏,她定要她尝尝厉害不可。 “雪儿,天色还早,你就别在这里了,回去陪着你娘。我去找你奶奶说说话。” “哎。” 韩凝雪跑回去,见金氏睡得不安稳,脱了鞋子睡进去,挤进她的怀里。 金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嘴角微勾,眉心舒展开了。 两人都累极了,这一睡,直睡到太阳高高升起,外面传来嗡嗡的说话声才醒。 她们听不清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只知道人挺多,挺热闹的。 金氏担心她哥哥和嫂嫂,一醒过来便起床了,连头发也来不及梳就要出门,还嘱咐韩凝雪,“你别急着起来,再眯一会儿。” 她可眯不下去,外面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她家又没有空房间,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是真没地方睡,这事越早解决越好,再亲的亲戚,也怕久住生嫌。 她穿了衣服,正在梳头,却听外面有人喊她。 “雪儿姐,你醒了吗?” 是韩德,他来做什么。 “醒了,你进来吧。” 韩德小跑着溜进来,返身关上门,神神秘秘挤到韩凝雪身边。 第81章巧缘 “外面那一群小孩是谁啊?他们怎么说你是他们的恩人,还给我带了这个。” 韩凝雪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装蛐蛐的笼子。 这笼子编得很是精巧,玩上半年也不会坏。 “我说呢,没有好处,你也不会来我这啊。还不是当初江夫人买药的银子,剩下来的给他们买了一些吃的,现在生活过得去,便来道谢了。我可跟你说,人家无父无母的,你嘴巴可放干净点。” 韩德鼻子一哼,挺着胸,“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我早就把他们当兄弟了,我告诉你啊,下次再有好事,你得带上我,不许带韩文耀,听到没。” 啧,原是为了这个,韩凝雪有些哭笑不得。 “是不是文耀哥得的比你的多?所以你才来这里找我说这个的?” 韩德脸上有些不自在,“不管,反正你不准再带他了,还文耀哥文耀哥的,怎么不见你喊我哥,我不比他亲啊。” “亲,现在你当然比他亲了。” 韩德哼哼着走了。 韩凝雪却忍不住笑开了,“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比你亲。” 韩凝雪梳好头发后,随意绑了一下,去找金苹。 金苹正在院里听着张沽说话,笑得合不拢嘴呢。 张沽一见她出来,连忙站起来,“恩人,你起来了。” “什么恩人,别再叫了,怪不好意思的,你和他们一样,叫我雪儿就行了。”韩凝雪羞涩摆手。 张沽笑笑,“雪儿。” “嗯。” 金苹站起来,夸张沽,“这孩子,可真好,他说他们那边东家不在,空下来了好几间房,让你舅舅和舅母表姐妹们一起住过去呢。” “哦,那挺好的啊。” 张沽道:“我们没父母的人,连个地也不会种,就怕种不好地,东家埋怨呢,这下可好了,我们也能跟着金伯伯学着种地,她们也能跟着伯母们学着做些针线活。” 韩凝雪悄悄的看老太太的脸色,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她暗自记下,央了金苹给她梳头。 金苹想起自己只顾着高兴,脸还没洗呢,忙带着韩凝雪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依然掩饰不住的欢喜,“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种下的几个善缘,如今都得了善果了。雪儿,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韩凝雪眼眶微润,“老天爷可真好,让我和娘亲做这一世的母女。” “是啊,哪天我一定要多烧些香,这情可怎么还得完呢。” “能还完的,只要有心,便能还得完。” 梳洗过后,韩凝雪没有理会旁人,直接去找了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发愁。 原因无它,只因金家一家人。 虽然他们不住在她家了,这是好事,可是也平白的抢走了她们家的机缘。 明明说好的,只要有活计,就想着他们的,到时候金家岂不是更方便了? 见韩凝雪来了,她抓了一把肉干给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不去玩呢?偏到我这个老婆子身边。” “玩什么,奶奶不高兴,我哪有心思玩呢。” 老太太抿嘴一笑,“就你,跟个人精似的。” “奶,我这叫冰雪聪明。” “好好好,冰雪聪明,你说吧,你来这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想着,张沽他们没有爹娘,想让奶做主,帮忙牵个线,让他们认了舅舅做干爹干娘。这情呢,他们是承我们的,到时我再教他们做绢花,或是做糕点,让他们帮忙卖,给他们一些工钱,到时候我们再做别的,您看,这财源,不就滚滚来了么。” 老太太听得心花怒放,“可是,他们会愿意吗?” “试试呗,说不定能成就一桩好事。他们有了干爹干娘,以后说亲,嫁娶,也好一些,总是愿意的。舅舅住在他们那儿,也安心许多。” 老太太默默的加了一句,我们也能赚钱,多赚钱! “好,试试就试试,不过,你得告诉奶,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琢磨出来了?” 韩凝雪掩嘴笑着,“奶奶也是冰雪聪明呢,现在不是已经立春了么,到时候桃花也该开了,满山遍野的花都开了,到时候,保管叫奶奶知道,什么叫满口余香,什么叫洗个澡都洗出一身的香味来。” 老太太一听,笑得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好,奶奶可等着呢,你可不要让奶奶失望。” “当然不会,不过,这事,我总觉得奶奶来说最好。” 这是给她留面,给她施恩的机会呢,她欣然接受。 拉着要走的韩凝雪,又多塞了好多零食,最后塞不下了,才作罢。 “奶,这,这鼓得这么高,我怎么出去啊。” “你只管去,我看别人谁敢说。” “奶奶好厉害呀。”韩凝雪捂着脸笑着,撞了她一下,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 韩凝雪一出来,院子里的小孩就看到了她两边高高鼓起的袋子,眼都红了。 奶奶好偏心啊,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韩凝雪也不藏私,抓了一大把肉干出来,一人分了一个,这才回屋。 金苹紧跟其后。 “你跟你奶说什么了?” “我正要说呢,张沽没有父母,舅舅没有地方住,你看,他们今天撞在一起,可不就是天赐的缘份么。” 金苹懂了,“确实是这样。” “娘,你去问一下舅舅嘛,一会儿我跟张沽说一声去。” 韩凝雪把肉干放在金苹给她放零食的盒子里,踢了踢还在睡的大黄,叹了口气。 这药可真厉害,估计不到下午醒不了了。 她叫上张沽一行人,出去找韩文耀。 路上,韩凝雪把这件事和他说了,“其实认不认倒是无所谓,我只是在想,你们若是有了爹娘,这说亲,嫁娶,有个人帮着张罗,说出去总归有个长辈……” “恩人想的可是太周到了,我们本想和您做兄妹的,既是如此奇妙的缘份,又是恩人开口,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张沽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但是这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是一段看似离奇,却又处处透着巧妙的缘份。 巧妙的他们遇到韩凝雪,巧妙的他们遇到她的时机是在昨天,巧妙的是昨夜金家遭遇了一场大火,他们同在韩雪儿家碰面,又经韩凝雪点拨,有了爹娘。 就算今日不认,说不定日后相处下来,他们也情同父子了。 其他人听完,自是高兴的,有了父母,算是有了根,以后再也不必到处漂泊,也不必遭人欺负,更不会有人骂他们没爹娘的孩子了。 快到韩文耀家时,韩凝雪点了点张沽的胳膊。 “非是我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你们虽认了亲,也不许把我给你们银子的事说出来,随便你们怎么编。” 张沽明白,她不想让他们记她的恩情,不要他们到处宣扬,她要低调。 这天底下,像她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怕是不多了,心中更是感动。 “恩人只管放心,我们晓得的。” “哎呀,你好烦,叫我雪儿。” “哦,是,雪儿妹妹。 韩凝雪刚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一个黑衣人,那不正是昨天救了她的人么? 他是有了什么收获了? 第82章想要牵制她没那么容易 韩小妹早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了,隔着门缝看到韩凝雪的衣服,小跑着过来,“雪儿姐,你怎么不进来啊。” 韩凝雪回神,“这不是正要来嘛,你哥哥呢?” “在呢,他在练字,我也看不懂,你要看吗?” “嗯。” 韩文耀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很快就把他写的字给收起来了。 所以她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 韩凝雪问他,“字呢?” “咳,我在写,等写完了再给你看。”韩文耀背着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韩凝雪轻笑,怕是写的不好,也有许多不会的吧。 “好啊。我带张沽来认认门,伯母呢。” “在屋里,我去喊她。” 张氏早就从韩文耀口中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了,还知道韩家要他们中午过去吃饭,她怎么可能再去,就算是以前,也不能去的啊,这是他们家的客人。 见他们来了,张氏拿出过年准备着的零食,一人分了一大把,这才关切的问他们年岁几何,还让他们常来这里。 韩凝雪说:“今天我舅舅要和他们认亲,我们是来请伯母一起过去,顺便做个见证的。” 张氏推脱着,被韩凝雪和张沽一行人给拥着往韩家走。 走出不远,韩凝雪点了点韩文耀的胳膊,韩文耀轻点了一下头,两人慢慢走在最后,然后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事情要和你说。”她把脖子上系着的东西摘下来,戴到他的脖子上。 韩文耀看了一眼,忙摘下来,韩凝雪按住他的手。 “别摘,这个不是我的,是上次我们救的那个人的。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着,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拿着这个,带着我的家人去找他,救他庇护你们。知道吗?” 这话,很严重,像是在交待离别之言,他眉心锁起,毅然决然摘下来,重新系到她的脖子上。 “他给你的,你就好好戴着,你不会出意外,因为我不会允许,我现在已经有能和保护你了。” “呵,有能力保护她?说得挺好,那昨晚……” “闭嘴。”韩凝雪冷眼瞥过去,南木识趣闭嘴。 他可不信这个小子会甘心被一个女孩保护着。 他看明白了,这个男孩,是韩凝雪的软肋。 人啊,若是一有了软肋,那么,她就要因这软肋,受制于人。 韩凝雪当然懂了,他想用韩文耀威胁她。 他定是有了其他发现,不然,不会来的。 想明白这些,她有了一些把握。 “文耀哥,你在那边等我一会儿,我和他说几句话。” 韩文耀深深的看了南木一眼,点了点头。 陌生的人,不愿让他知道的事,还有那句奇怪的话语,还有那个人留下来的玉佩。 韩凝雪,到底瞒了他多少。 走了十几步,南木停下,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费力气。 “你的判断没错,的确有惊喜,你想不想知道?” “她是不是要害陶府?” “嗯,还有一个重大发现,你不想知道她是谁的人吗?” “不想。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保住陶府。” 南木摇头,“我不会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陶府,我的主子保了。” “那你呢?要离开了?” “托你的福,我现在可以自由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以后,你不必再担心夜里会有人来刺杀你,高兴吗?” 韩凝雪只给了他一个冷笑。 李高翰不仅开始严密监视她,甚至还妄想掌控她身边的一切,甚至还有韩文耀。 “你对我做什么,或是你的主子利用我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你们不许动韩文耀,不许动我的家人,否则,我跟你们拼命,别担心我有没有那样的实力,只需要担心你们会不会惹到我就好了。” 原本平平淡淡的声音,可由她的嘴巴说出来,莫名的使人感到压迫。 这气势,仅次于李高翰。 南木看看她的脸,轻笑一下,不过一个毛丫头,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我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啊,我知道,自从那个红香来刺杀我,我就知道了,她不是一般人,在陶家也有自己的目的,不然,她为什么要刺杀我一个小农女,无非就是我吸引了陶小姐,破坏了她的计划罢了。” 南木稍稍放心了些,若是她真知道红香的真实身份,那这份聪明,才真是可怕。 不过,既然能成为主子的助力,没理由往外推的道理。 “你放心,我只会在你面前出现这一次。” 见他欲走,韩凝雪喊他,“等下,你能不能教他武功?” 教他? 别以为他私下里干的那些事,他不知道。 什么半夜在他大伯家洒鸡血,把鸡分尸后取了一些不好辨认的骨头,用血淋淋的骨头画出怪符,吓唬曾经欺辱过他的同伴。 更粗暴一些的,他直接拿着匕首,凶狠的吓哭了不少人。 “他不需要。” 这是什么话,韩凝雪不满的看着他。 “我没有要求你,我只是在和你谈交易,毕竟现在,我们是合作,你在我这儿找你想要的东西,我也要拿一些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再说了,万一红香再带人过来,只怕以你一个人的能力,抵挡不过,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更深的秘密,怕是没办法再找了呢。” 南木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了,主子说了,这是一个极有用的棋子。 “告诉他,每日清晨,太阳初生的时候,去你们救了主子的那棵树下,我会教他。” 远处,韩文耀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人轻轻一跳,一眨眼便消失了。 他震惊了一下。 得知可以和他学武之后,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如果像他这样强的话,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他,欺负娘亲和小妹了。 “他是谁?你怎么认识的?” “是那个人留下的。” “还有呢?” “昨天,我家的大黄被人用蒙汗药,药倒了。” 韩文耀一惊,怪不得没见到大黄,“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就找了他,让他教你武功,你可要好好学哦。” “嗯。” 韩凝雪不知道,自这天开始,他每每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确认大黄是否敬醒。 边疆。 不过几个时辰,李高翰就拿到了最新的情报。 他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递给向鹰。 “主子,这……” “看来,本王赌对了,没抓到那个老狐狸的尾巴,反倒抓到了另一个狐狸的尾巴,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主子,我不明白,照理说,这韩凝雪根本不值得他们下杀手啊。” “也许,是她不小心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呢。这看似偶然,实则有其必然。” 这边,有了南木在暗中守护,韩凝雪夜间睡得安稳了许多,仍然把大黄的窝挪到了自己房门前。 清晨,韩文耀在确定大黄好好的之后,向后山而去。 他想了一夜,并不认为他们会这样轻易的肯教她武功,一定是雪儿和他说了什么,他一定要问清楚。 第83章她不说我便不问 山上,南木早已等在那里,见他来了,抽出佩剑耍了一刀。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便带起一股劲风,所到之处,尘起,叶飞,刀光剑影,树叶被斩的七零八落,剑回鞘,碎叶缓缓而落。 唯黑衣人,持剑而立,如长松,如青柏。 仿佛那一瞬间,似是一场梦幻,转瞬消失无影。 韩文耀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学着他的样子耍了起来。 然而,这动作好似放慢了几百倍,还有种小孩学虎画猫的滑稽感。 南风摇头,“你没有练武的天赋,倒是射剑箭。这把弓是我从别的地方拿来的,就给你了,算是给她的谢礼,至于练武,你已然错过最佳时机。” “为什么是谢礼?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是一开始就在,还是最近?你的主子想做什么?” 南风想了一下,并未回答。 “她想让你变强,不知道你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可是我知道。” 韩文耀震惊了一下,随即掩饰下去。 尽管他再快,南风也还是发现了,哼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若想知道,还是去问她吧。” 韩文耀看着手中的新弓,只是拿着便觉得沉,上面还有古朴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代感,还有那握着的地方,好似被人用了许久。 他轻轻拔了一下弓弦,弓弦发出‘锵’的一声,沉闷而又厚重,好似闷闷的鼓声。 他搭弓试了一下,弓极难拉开,他用尽全力,射了一箭,那利箭似是破空而出,直直射向远处的一棵柳树。 若是他在树边的话,说不定还能听到箭头刺进树身的声音。 他看着这柄好弓,想象不到韩凝雪到底帮了他们什么,才会送他这样大的礼,如果她不说的话,他不会问的。 最近,韩凝雪一直在家里忙着做元霄。 她吃过许多馅的元霄,有红豆蜜,有白芝麻,黑芝麻,还有葡萄口味的元霄,等等,但是现在没那么多东西给她用,她便只做了白芝麻和黑芝麻这两种。 老太太现在对韩凝雪做的东西,是深信不疑。 更何况,她一做好部让她先尝了,果真比以前做的好。 她悄摸的问她,“这是江夫人教的?” 韩凝雪不想认,她又总不能说是自己做的吧,只好点头。 老太太喜得不行,到时候她就说,是京城里的贵人教的,生意肯定好。 很快,到了元霄节这天。 韩凝雪拿着韩文耀写好的谜面,和自家制作的灯笼,早早的去了集市上。 这一次,不单是韩家去了,就连韩音音,韩梅也去了,韩宗一家更是全家都在,还专程找了一个地方,和韩凝雪家面对面。 看来,王氏来势汹汹啊! 老太太早就料到了,她也不急,把要卖的绢花分发给了金家和张沽一行人,自己守着元霄摊和糕点摊,韩宗则和老大老二老三守着灯笼摊。 金氏原本负责收钱的,但是韩宗担心韩凝雪,让她去看着她。 陶知乐和老夫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提着莲花灯的韩凝雪了,韩凝雪也看到她了,不仅看到她了,还看到了她身后的红香。 呵,受了伤还往外跑。 一个邪恶的小蛇在她心中摇摇摆摆,准备出击。 陶知乐近前,牵住她的手,“我来了,你的灯笼呢?” “给你留着呢。娘。” 金苹拿出一个六层莲花灯,点了蜡烛,递了过来。 陶知乐仔细端祥着,初时还不觉得,现在再看,只见上面好似有流金纹,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 “这是你绣上去的?” 韩凝雪笑着点头,“对啊,因为没多少金线,只绣了一点边,你再看这里面,还有字呢。” 陶知乐提起灯笼往里面看了看,果然看到里面有写字。 “知足常乐,身体健康。” 她只是听到她的咳嗽,知道她常年生病,便用心做了这些,难为她费了这些心思,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谢谢你。” “这算不得什么,你跟我来,我们家在这边卖元霄,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让奶奶煮给你们吃,一会儿,我让你看看,我做的莲花元霄。” 莲花元霄?莫不是用莲子做的? 然而,她还没吃到莲花元霄,就先看了一场泼妇的骂战。 王氏本以为,她卖绢花,赚不到钱,也要让韩家血本无归,却不想,她期待的绢花,她们并没有卖,反而做起了元霄。 元霄就元霄吧,她可以卖个高价钱了。 可谁成想,对面一碗元霄,只有六个,卖六文钱一碗,你敢想? 肉包子还一文钱一个呢,这不是明抢吗。 尤其是看到这么多人买的情况下,她更忍不住了。 “你们都上当了,她们卖的不是元霄,她们坑人的。” 老太太岂是好欺负的,当即就和她骂开了。 “你们才是坑人的,你坑自己家侄子的地,你还坑人家银子,呸,你还有脸说。” 当街揭伤疤,王氏不干了,嚎着把那天的挨打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太太差点没气晕过去。 “你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你自己干的好事,一遇到不知情的人,你就开始颠三倒四了,明明是你不做人,还说我们挑拔离间,你这个没良心的,有本事你敢和我去对质吗?” “对质?找谁啊,张氏啊?她早就被你们骗得团团转了,就差把人骗进你们家了。不要脸啊,下一步就该骗我侄子的地了。黑心啊。” 两方正骂得激烈,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就差没打起来了。 陶知乐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是谁啊,为什么和你们吵架?” 韩凝雪冷笑着,在人群里搜索着韩文耀的身影,见他正往这边来,她压低了声音,“她侄子来了,有好戏看了。” 话音刚落,韩文耀就挤进了人群,冷眼一眼,王氏心头一颤,仿佛那匕首还在脖间,她卡住了,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正想溜走,韩文耀喊住她,“你就是那个口口声声对我们好的大伯娘么?那请你说说,你种了我家的地,每年给我们多少粮食的吧。” 王氏嘴抿的紧紧的,一点一点往后退,韩文耀又道:“不说也行,不如让县老爷来断断吧。” 王氏想到了县令,他们和韩宗一家交好,她还想到了那次被匕首支配的恐惧,哆嗦着唇开始认错。 周围的人原本还在指责老太太一家多管闲事,此刻全都骂王氏,让他们这些吃瓜群众帮她炮轰别人,结果最该挨炮轰的却是她。 一时间,骂声一片接着一片,王氏灰溜溜的带着自家人跑了。 躲在人群之中的红香默默看着镇定自若的韩凝雪。 她能感觉到附近有人,那天的那个人黑衣人就在附近,在保护她,而且,他还察觉到了她。 她怀疑是三皇子的人,这让她心里更加愤恨不平。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走到最接近他的地方,她却只用了一瞬间,就让他蒙生出要带她回府的想法,她不甘心。 今天人多,若是失了这次机会,怕是以后再难有了。 第84章复仇的种子埋下了 人群散去,老太太看到陶家的老夫人和陶知乐,忙迎了上去。 “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正说呢,你们瞧着不是那样的人,幸好有他帮你们澄清,不然还真能让人误会了。” 说起这个,老太太心里也不太舒服,谁没事愿意沾上一身的苍蝇啊,还不是雪儿…… “唉,好人难做啊,不说了,来,我给你们下一碗元霄吃,我跟你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元霄还能开出花来的,你见了,一定喜欢。” 一直忙着做生意的老大老二老三一见她们来了,便知道是陶府的人,早就下好了几碗元霄等着了。 老夫人看着碗里开出的五瓣莲花似的元霄,哈哈笑了,“这也就是你们家心灵手巧的雪儿才做得出来。” 莫名被夸的韩凝雪只是微微一笑,“只是用了点小计巧,老夫人一眼便能看懂其中奥秘了。” 老夫人笑着点点她,然后尝了一个,口感爽滑,甜而不腻。 “好,好,果然好吃,在这个地方能吃到这样的珍馐,不容易啊。” 老夫人赞不绝口,看着孙女也正吃得开心,整个人也越发的高兴了。 “若不是家中有事,我们倒是真不愿意走了。” 韩凝雪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问她,“你要走?什么时候?” “明日动身,我正要和你说呢。” 她吃完最后一个,擦了擦嘴,“京城西角门街,最后一家,便是我的家了,我会写信给你,到时候,你也要写信给我,哪怕只有几个字。” 说罢,陶知乐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自小到大,她就因为生病,整日里被娇养着,从来没接触过什么人,来她家的,多是一些巴结她,只有韩凝雪,她天真善良,和她说到了一起去。 韩凝雪拿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她,“我知道,我会给你寄信的,说不定我们生意做大了,有了银子,还能去看你呢。” 她这么一说,陶知乐心里好受了一些,求着老夫人放她和韩凝雪一起看花灯去。 韩凝雪朝韩文耀点了一下头,韩文耀知趣跟上。 来到自家花灯架前,韩凝雪指着那灯上的迷面。 “你看,我写的呢,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初学的,字能写对就不错了,她指向另一边,“这些是谁写的?” “是文耀哥哥。” 她下巴朝韩文耀这边点了点,韩文耀面色微红,耳朵热热的。 他的字,也就比韩凝雪的好上一点。 陶知乐伸手,绣绣把一个盒子郑重的放在她的手上。 “我这边没有好一些的字贴,我哥哥倒是临摹过一些,多且杂,我稍微整理了一些,就送给你哥哥吧。” “呀,这可比我请你吃一碗元霄可贵重多了。” 陶知乐把盒子往她怀里一塞,嗔笑道:“你还跟我客气。” 韩凝雪笑着把盒子递给韩文耀。 韩德不满意了,“她不是说送给你哥么?我不是你哥?” 韩凝雪懒得理他,“你一边玩去,我们要去放河灯了。” “别啊,我也要去。” 走在路上,韩德低声警告韩文耀,“那东西是送给我的。” “是吗?你可以去问问看。” 韩德一噎。 他才不去问呢,她都明目张胆的给他了,他再问,韩凝雪也不可能给他,他心里更不平衡了。 心里暗自念叨着,讨厌的韩文耀,讨厌的韩文耀…… 韩文耀把东西放在韩宗那儿,便跟着韩凝雪一起走向河边。 此时,河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河面上的灯也开始多了起来。 韩凝雪故意选了一个稍滑一些的地方,若是红香出手,她就要让陶知乐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只可惜,红香今天伪装的很好,一路上,她给了她无数次机会,她都不肯动手,看来,她还是有所顾忌。 既然她不出手,韩凝雪可就不客气了。 放完河灯,许完愿,她就开始好好的逛起了夜市。 一会儿跑到这边猜谜,赢了几盏灯笼,偏要让绣绣拿着,绣绣看一眼空着手的红香,抿了抿唇。 稍一不留神,韩凝雪又拉着陶知乐跑去玩套圈了。 她还偏要套些大的,越大越好。 她套圈还极准,尤其是韩文耀,日日练箭,套圈更是厉害。 要不是老板苦着脸求他们手下留情,韩凝雪能把他的东西全套了。 抱着那个瓷娃娃,韩凝雪笑得开心极了,“你看这个娃娃好有福气,送给你吧。” 不由分说,她把瓷娃娃放到红香手上。 红香只得伸手去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韩凝雪拉着她,又是买吃的,又是买穿的,只要街上卖的稀罕玩意,稍重一点,她就往红香身上丢,礼物都比红香高了。 这些东西,又沉又易碎,她又受了伤,只一会儿额头就渗出汗来,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了。 韩凝雪兴致不减,其他人只忙着看着她俩不要乱跑,免得被人家挤到碰到,根本没时间关心她。 长长的一条街,从这头玩到那头,韩凝雪也累了,陶知乐也累了,坐在一旁笑着咳着,眼泪都咳出来了。 “给你这个,我熬的一些冰糖雪梨。” 陶知乐接过小瓷瓶,喝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但是舒服多了。 “你怎么会带着这个?”尽管她知道答案,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我不知道你要走啊,听到你咳,我就觉得怪不舒服的,我以前咳嗽了,娘亲都给我喝这个,我可喜欢了。对了,我听说枇杷也治咳嗽呢,你没事就让绣绣帮你熬一些,装在小瓶子里,用东西热着,渴了喝一下,反正又不是药,只当解渴的。” 陶知乐沾了沾湿润的眼角,“我知道了,多谢你,你来京城的时候,可千万要告诉我,我派人接你。” “一定。” 说起去京城,金苹的心跟着一动,可看看韩凝雪,她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不想再要小孩的,不想别人分走他们给雪儿的爱。 她们正说着话呢,王闰泽忽然跳出来,“雪儿,我找了你好久了,可累死我了。” 韩凝雪看到她身后的韩音音和韩梅,有些不快,“找我做什么,你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韩音音和韩梅耳朵一红,忙解释道:“我们一起找你的,只是比你早一点遇到他,这位是……” 陶知乐微微一笑,“叫我乐乐就好。” 韩音音和韩梅立即明白了,这是韩凝雪新交的朋友,看这一身的装扮,也不是寻常人家。 怪不得她不和她们玩了,原是她们不配啊。 韩音音和韩梅默契的朝王闰泽靠近,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王闰泽想到她们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好,准备问她。 第85章王氏啊王氏你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韩凝雪见这三人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在王闰泽开口前说,“你们放了河灯吗?” 王闰泽摇摇头,他哪有心思放河灯啊,一听说她和张秀才眉来眼去,他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这样吧,我让德哥哥去拿河灯,请你们放河灯。” 韩德又不高兴了,“怎么好处轮不到我,跑腿的事都归我了?我不干。” 他双手抱怀,扭身背对着韩凝雪。 韩凝雪正想说什么,韩文耀道:“我去。” 他看向韩德,“好好看着。” 韩德不满的撅嘴,“要你管,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看着的。”多管闲事。 绣绣怕她家小姐劳累,忙道:“这里到那边有些远,不如让轿夫过来?” 陶知乐摆摆手,“不用,这里人多,轿子不好过。”又吩咐红香,“你把东西先放回去吧。” 红香无法低头,只埋在高高的礼物后面应声。 见她走路有些吃力,韩凝雪心中暗爽,要不是陶小姐要走,她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陶知乐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意味各自明了。 这一次,两人慢悠悠的走着,王闰泽和韩德走在一起,韩音音和韩梅两人也挽着手,低声交谈。 “你有没有觉得,雪儿最近不一样了?” 韩音音眉心轻蹙,“当然。” 她何止是不一样了,她分明是仗着救过江夫人,又给韩家村带来了好处,她自已家里沾了光,以后要兴旺发达了,看不上她们了。 韩梅也是这样想的,两人心意相通,手握得更紧了。 “可是,王闰泽一定不知道。” 韩音音冷嗤,“早晚他会明白,谁才是对她最好的。” 韩梅心思转了几转,若是王爷想不起韩凝雪,她再错失王闰泽,岂不是…… 不过,眼下看韩凝雪这个样子,也不像带她好的样,什么都瞒着她,她还是抓住眼前人的好。 想罢,热切的眼神放在了王闰泽身上。 王闰泽正拉了韩德小声问他韩凝雪和张秀才的事。 韩德可没想那么多,一五一十的全说了。王闰泽听完,放心不少。 “不就是谜语嘛,我回家翻翻书,随随便便都能抄百十个。” 韩德知道他日后要成为自己的妹夫,毫不顾及的和他说,“你不知道,刚刚陶小姐送她一叠字贴,说是给‘她哥’的,她转手就送给了韩文耀,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陶小姐不是一般人,送的东西肯定是顶好的,真是败家娘们。 王闰泽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这算什么,你想要,我回家给你找一份。” 韩德没心没肺的同意了,开心的不行。 一行人说说笑笑,在河边走着,韩凝雪走在河边上,陶知乐走在中间,绣绣走在边上。 她之所以沿着河边走,是想试试红香会不会出手。 而红香,也想试试,那个人会不会再出手,王爷是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她。 暗夜之中,一枚石子直直朝着她们这边过来,半路上被另一枚石子打落。 一场无声较量眨眼之间,胜负已分。 红香从人群中隐去。 分别总是难舍,陶知乐明日一早动身,如今虽是初春,依然寒冷,便不让她送,今天便作正式的道别。 韩凝雪握着她的手,带着关切,“你要放宽心,可千万等着我啊,我还没见过京城长什么样呢,到时你可得带我好好逛一逛。” 陶知乐也舍不得她,来了这里快一年了,临走才交上一个好朋友,还是如此热心肠的朋友,好似平淡的湖水,突然闯进来了一尾鱼,整个湖水鲜活了起来。 “你可一定要来啊,我家虽然住得不好,也一定有你住的地方。” “一定。” 老夫人看着她们俩依依难舍的样,慈爱的搂着陶知乐的脖子,“好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要早些出发,该走了。” 老太太也劝着她们,“就是,这天越来越冷了,说不好会有一场倒春寒,你们路上可小心着点,宁愿热着,也不能冻着了。” 老夫人搂着陶知乐,和她们挥手道别。 看着轿子越行越远,老太太猛的搂着韩凝雪,用力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直把韩凝雪的脸给吸疼了。 韩凝雪不满的揉着脸,“奶,脸都红了。” 老太太哈哈笑了一下,“多大点事,奶喜欢你,别人让我亲我都不亲。” 怪不得老四和金苹这么喜欢亲雪儿,这么可心的孙女,她也想亲,还想天天搂在怀里呢。 韩凝雪嗔怪的鼓着脸,揉着被亲红的地方。 韩凝雪一行人不知道,其他人可知道,老太太才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喜欢她。 分明是韩凝雪把陶家的小姐哄开心了,也顺便讨好了陶老夫人,老夫人临走,送了老太太一包东西,还有一封信。 说是陶府的帖子,拿着这个,就能去陶府了。 这不就等于是他们攀上了陶府。 柳枝望着那一包东西,问老太太,“娘,陶府是什么人啊?怎么没听说过?县老爷也不知道吧?” 老太太摸摸下巴,“嗯,不知道,管它呢,反正比我们有钱,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街上行人渐少,元霄也已经卖完了,一家人开始收摊,那边的灯笼也卖的剩下几个。 老四拿着卖灯笼的钱,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掂了掂,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真是大丰收。” 韩凝雪在远处朝这边瞄了一眼,问韩音音和韩梅,“你们卖的怎么样?” 韩音音和韩梅摇摇头,“不太好,我和娘卖的时候,碰上韩大伯了,就是韩文耀他大伯一家,我们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还说我们的不好,害得没人买我们家的。” “我家还好,幸好给我遇上了,让她跟我们一起卖,这才好了些。” 啧,王氏啊王氏,你还真是没让人失望呢。 她嘴角噙着笑,安慰她们。 “哦,那他们真够可恶的。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偏挑软柿子捏。对了,这绢花我们不做了,咱们村,可就只有你们两家做,韩小妹也不做了。” “真的?” 韩音音和韩梅有些不敢置信,这绢花一天都能卖好些钱呢,要是他们不做,自己这边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 想到母亲说,有了这些钱,哥哥上学的银子就有了。 韩梅不禁激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搂住韩凝雪,高兴道:“真是谢谢你,我哥上学可努力了,还说以后一定报答四叔呢。” 韩音音撇嘴,刚刚还和她一边的,一眨眼就变了。 韩凝雪笑得意味深长。 她们不做,但是有人做啊,这场戏,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这时,红梅正在自已房里,换了药,又穿上了夜行衣,沿着夜色往韩家村的方向而去。 第86章江夫人派人来了 夜色漆黑如墨,天边的乌云遮去了圆月。 树下,两个黑衣人,一大一小,相对而立。 粗嘎的声音从矮一些黑衣人口中吐出。 “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南木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来,还大大咧咧的站在他对面,只是与那日一样,用了变声。 她变,他也变。 呵。 “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红香眼神一暗,“那匕首,是主人亲赐,还望好汉放行。” 南木眼睛一眯,“若我不放呢?” 红香牙齿微动,“咯咯”作响,一瞬间,杀意四起。 南木微微抬了一下手。 红香注意到了,心知打不过他,只道:“主子护她,我认了,但是匕首,你必须还我。”红香气道。 南木意外的挑了一下眉,“主子?”她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份误会,挺好的。 他抿唇,“在这等着。” 他从韩凝雪手里拿回匕首,检查了一番,上面除了字,除了花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才还给她。 拿到匕首,红香很快离开了韩家村,她要跟着陶府的人进京,把未办完的任务完成。 韩家,全家人都没睡,都在等着分银子。 老夫人给的那一包东西,老太太当着大家的面拆开了,一共五只镯子,四只白色的,颜色差别不大,唯有一只红色的,看起来很是漂亮。 “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她拿着那个红的,看了好一会儿,油腻的手感,让人舍不得放手。但是人家说了,是给雪儿的,她要是真占了,哪天被人看出来,岂不是要说她贪。 她还指着雪儿给她出主意挣银子呢,摸了好一会儿,才递给韩宗,“这是人家特意交待过的,红的给雪儿,看看,多好。” 韩宗接下了,心道,当然是好,不好,他也不会让雪儿要的。 接着是那四个白色的,老太太一人一家,都分了下去。 柳枝几人心里打起了鼓,老太太分了这个,银子应该不会再分了。 果然,老太太开口了。 “这钱,看着多,真数一下,还真是没多少,本来想着,银子是该分一分的,但是今天你们手上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了,我这……,我就要这个吧。” 老太太伸了伸手,表示她自己都没要,还大方的给了儿媳妇们,她们可不能再说什么了。 韩家的男人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是女人就不一定了。 “娘,这么多钱,看着怪喜人的,您不数一数?”柳枝试探的问道。 “数啊,当然数了。” 她只想自己偷偷的数,这一大坛子钱呢,天天抱着睡觉都舒坦,干嘛要分给他们。 都得了好处了,还惦记着我的银子。 老太太很不爽,可是一点一点的数,要数很久,看这天色,等她数完,天都快亮了,于是把钱倒在簸箕里。 那哗啦啦的声音,听着都舒坦。 老太太拿来串钱的绳子,递过去,“数吧。” 于是,除金苹外,柳枝三人正正经经的坐在桌子上数着,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手上的镯子和铜钱碰在一起,清脆又响亮。 老太太敲着桌子,眼睛犀利的盯着她们三个,生怕她们偷偷藏了钱。数好一串就收起来,放进坛子里。 韩宗看得犯困,才开始数钱就走了。 韩宗揉着脖子,打了一个哈欠,见韩凝雪正站在门前发呆,伸手晃了晃。 “嘿,小雪儿,在想爹爹吗?” 韩凝回神,一下笑开了,欢喜的抱着韩宗的胳膊,“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洗好脸洗好脚了,就等你了。” “那也不用大半夜的站在外面等,走,回屋去,爹爹给你看个好东西。” 回屋后,韩宗托起她那肉乎乎的小手,烛光下,粉粉嫩嫩。 韩宗忍不住低头在她手上亲了一下,惹得韩凝雪咯咯直笑,“爹,这就是好东西吗?你也太敷衍了。” “谁说的,爹印堂有好东西呢。” 韩凝雪只觉手上一凉,一个红红的镯子牢牢的套在她的手上。 “呀,爹,这,这得花好多钱吧?” “是陶老夫人送的,点名给你的。” 韩凝雪仔细看了看。 这不正是陶知乐戴过的吗?那天,她还戴着这个玉,给她写了谜面,她不会记错的。 韩凝雪心中一暖,眼眶泛酸。 这样的玉,在丞相府里,她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但是现在,她很珍惜,只因它并非只是一块玉,而是代表着她与陶知乐之间的情意。 “爹,等我们有钱了,就去京城,我还没有什么送给她的呢。” 京城? 是不是可以给金苹看一下?毕竟当初有一个大夫说,她自小受寒,影响了身体,他医术不精,最好去京城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那时,他没有银子,距离京城也远,就在去京城路上的第二天,他就捡到了冻得快没了知觉的韩凝雪,把人抱了回来。 剩下的银子,都用来养她了,他们也就没再动过这样的心思了。 如今再次提起,他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却不想,很是抗拒。 他一点也不想要孩子,可是,金苹的身体…… “好,你想去,爹就带你去,快去睡觉,明天你的哥歌们要去上学,得早早起来送他们呢。” “嗯。” 韩凝雪走后,韩宗吹熄了灯,两人窝在被窝里,搂着金苹低声交谈。 “雪儿说,想去京城,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啊。” 话音刚落,手上一凉,她刚要问他哪里来的,他的唇就压了过来。 松开后,他淡淡叹了口气。 “去吧,你的身体,畏寒的很,你知道,这些年,我最怕过冬天,就是怕你冷。” 他把脚贴着金苹的脚心,“你这里,除了夏天稍好一些,冬天更是凉的不行。” 金苹笑着在他怀里拱了拱,贴近他的胸口,低笑,“因为我想让你一直帮我暖脚啊,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啊。” 韩宗眉间的郁气散开了些许,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第二天,日头直直的照进了屋里,韩凝雪才揉揉眼,准备起床。 听到动静的韩德不管不顾的冲进屋里,一脸兴奋的大叫,“我滴个乖乖,江夫人可真够大方的,又派了好些人来,这下可发了。” 韩凝雪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 “你说什么?” “我说,江夫人,她又派人来看你了,就在奶奶屋里呢,我偷偷听到的,他们还说,江夫人回去之后,日日夜夜念着你,特意让他们来看看你的。” 说不定,也是要把她接走呢。 韩德自以为掌握了重要机密,特地来韩凝雪跟前,让她也高兴高兴。 而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冷着脸将他赶了出去。 韩德也不恼,笑嘻嘻的关上门,在门口守着,兀自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屋内,韩凝雪咚的一下栽倒在床上。 心嘭嘭的跳个不停,完了,怎么会这么快来的? 她跳下床,对着镜子拉开衣领,那锁骨处,一枚红色蝴蝶胎记栩栩如生,好似停驻在她细嫩的肩上。 她轻轻的覆上去,仅仅铜钱般大小的蝴蝶胎记,消失于掌下。 紧锁的眉头,始终无法放开。 忽然,有人敲门。 “雪儿,你起来了没?” 第87章哪有一见面就撕人家衣服的 是老太太! 韩凝雪手一抖,忙拢了拢衣服。 “奶,我,我正穿衣服呢。” “好,你穿,我在这等着。” 老太太高兴坏了。 昨天才赚到一坛子钱,今天又有人来送钱,她今年简直撞了大运了。 想到韩凝雪日后成为丞相府的小姐,她们也跟着沾光,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日后,她非得买它个几十亩地,雇上几十个下人,前呼后拥的围着她转,再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好好威风一番,扬眉吐气不可。 此时,韩宗一手揽着金苹,一手握着她的手,将人牢牢的护在怀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得出来。 大抵是江夫人看上韩凝雪了,要接她入京,又或者…… 那个原由,他不敢想,更害怕去想。 金苹也是一样,整颗心吊在嗓子眼,抢她的雪儿,如内挖她的心。 手指掐进韩宗的手心里都不知道,整个人都像是坠入冰窖里一样。 韩家的其他人心里高兴,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他们也认为,江夫人这次上想接江凝雪走的。 这下,他们家可真出了一个官家小姐了,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盯着韩凝雪这边。 一时间,韩凝雪这边成了焦点。 门前站着两丫鬟,穿的比王员外家的人还要好,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冷漠,却也没人敢上前去。 韩凝雪麻利的穿上衣服,然后随意挽了一下头发,打开门。 笑道:“奶,你找我。” 老太太高兴的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可不就是找你么,江夫人派人来了,说要看看你,快跟我走。” 韩凝雪乖巧的跟着她走,偏头朝韩宗和金苹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被人隔开,不能近前,眼神一暗,贝齿轻咬下唇。 他们难道就这么笃定?呵…… 屋内,花嬷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自从夫人回到京城,就日日夜夜的做梦,梦里喊的都是‘雪儿’这两个字。 虽然都在劝她,说,那个雪儿,不一定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 可是她不信,非要让她来看看。 没过年她就动身了,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 院外,南木看向韩家的院子。 这才过了多久啊,江夫人又来。 江丞相,陶尚书,再加一个三皇子,这个韩雪儿,果然不简单。 怪不得主子会派他来这儿,果然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只不过,他很好奇韩凝雪会怎么选,是平步青云,直登高处。还是留在这个小山村里,守着这平平凡凡的一家人。 不过,这一切,大概由不得她了。 想到这些,南木有些激动。 只等韩凝雪一动身,他就立即把手中的信,放在信鸽的脚上,传给李高翰。 韩凝雪跟在老太太身后,进入正屋,轻声道:“嬷嬷好。” 花嬷嬷轻轻招了招手,老太太就把人推过去了。 花嬷嬷探了头,可惜背对着光,她看不清,喊她近前一些。 韩凝雪往前走了一步,花嬷嬷突然僵在那里。 这,这不就是夫人小时候的样子吗? 她一激动,起身捧住她的脸,仔细的看着,这眉目之间,颇有几分江夫人小时候的韵味,尤其是这眼,这眉毛,像极了。 “好,好像,真的好像。” 迫不及待的扯开她的衣领,却只见锁骨间光滑一片。 白嫩的肌肤上,别说是一个蝴蝶大的胎记,连个黑点也不曾见。 花嬷嬷怔住了。 她仔细的又看了看,确认没有眼花,也没有做梦,的的确确是没有的,心忽然空了一下。 韩凝雪有些不高兴,扭身从她手中挣脱。 “你做什么,哪有一见面就撕人家衣服的。” 老太太轻拍她的头,嗔怪道:“怎么说话的,都说了是来看你的,不拉开衣服,怎么看啊。” 虽然她也觉得奇怪,可还是觉得,自家孙女被贵人相看,看一下身子,也没什么的。 说不定江夫人相中了她,让她做自家儿媳妇呢。 韩凝雪仍旧嘟着嘴,很不开心。 “那也不能这样啊,我还是个小姑娘呢。” 花嬷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带着落寞与失望。 再看她的脸,更像了,那鼻子,那嘴,从侧面看,她就没见过家里的几位小姐这么像夫人的。 就连这一举一动,一嗔一撇嘴,无一不像。 也不怪夫人日日心心念念的喊着她的名字,若是不看这胎记,她也要误认为是夫人失散多年的女儿,硬拉着认上一认的。 她轻扯了笑容道:“刚刚冒犯了姑娘,姑娘可别介意。” 韩凝雪也并非真的生她的气,毕竟当初,她也曾给她说过好话的,还曾呵斥了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对她多加照顾。 只是年纪大了,早她一步走了。 “嬷嬷倒是吓了我一跳,只是往后可不要再这样的,让人怪难为情的。对了,听奶奶说,你是江夫人的人?那她回去了?她病可好了?” 花嬷嬷笑着,“好了,好了,夫人回去后,日日感念姑娘的救命之恩,特意让我来看看姑娘,给姑娘带些礼物。” 韩凝雪看一眼桌上的礼物,眉毛微微挑高,怪大方的啊。 “难为夫人还记着,其实,当时就算不是我,也会有人救她的,我只是早一步见着了而已。” “可见这是天赐的缘份,夫人有意收姑娘做个干女儿,姑娘你看……” 老太太正要说话,却被韩凝雪给按下了,“别的倒好说,就是这个干女儿,恕我不能应承。” 韩凝雪朝她眨了眨眼,老太太以为韩凝雪是想再帮她争取一些东西,按捺住了。 可这是干女儿啊,天赐的好机会,她不应,还想要什么哦。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道,这个小女孩,果真像夫人说的那样,心思剔透。 “京城里的宅院,已经布置好了,只等你们住进去了。” 来时,夫人说了,那个女儿,那样小,又在那样的天气里,怕是早就没命了。如今这个女孩她日日夜夜的想念,总觉得是她,即使不是,也要认个干女儿,将她一家接到京城,日日看着,也好有个安慰。 她是一定要帮她办成的。 韩凝雪仍旧摇了摇头,“京城我们是不去的,这里山清水秀,我和娘亲很喜欢,我们也不想离开奶奶,离开这个地方。还有哦,我跟你说,我娘和我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谁认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一听,急得直搓手,恨不得亲自替她应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花嬷嬷也看出来了,韩凝雪,油盐不进,倒不如直接和老太太说的好。 韩凝雪大致也猜到了,被请出来之后,心中很是不甘。 她偎在金苹怀里,低声哭着,“娘,我不要做别人的干女儿,我只要你,只要爹爹,我不想叫别人娘,也不想叫别人爹,我更不想和别人做姐妹,我不要,不要。” 她这一哭,金苹的心都碎了。 得知只是要认她做干女儿,金苹的心也落在了实处,幸好,不是把她抢走,幸好,雪儿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韩宗搂着这两个泣不成声的女人,心中滋味复杂。 别人或许想攀龙附凤,可他们只想在此处安居乐业,过着平淡的日子。 他们投在韩凝雪身上的心思,那是倾注了全部的身血啊,一颗心,就只在她身上了。 “雪儿放心,你一定不会成为别人的干女儿的,我去和娘说。” “爹,你等一下,我有一个主意。” 韩凝雪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韩宗点了点头,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真是个机灵的小鬼头,等我的好消息。” 第88章坦白 金苹擦了脸,问她,“你和你爹说了什么?” 韩凝雪笑着,“等爹爹告诉你吧。” 韩宗一出门,就气势汹汹的冲进屋,对花嬷嬷道:“我的女儿,不会做别人的干女儿,她只能是我和我妻子的女儿,独此一个。” 花嬷嬷又是一怔,早就听夫人说,韩家人很是疼惜这个女儿,没想到竟然连干女儿也不要认。 别人都想樊权附贵,这样好的机会,哪一个舍得放弃,偏偏他们要拒之门外。 她心下有些了然,大抵正是因为这样,夫人才念念不忘的吧。 老太太急了,堆着笑说,“我这儿子不懂事,我去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花嬷嬷点头,看了右手边的最次等的茶叶,忽然也不觉得难喝了,伸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被老太太推出来后,韩宗和老太太进了屋里,还插上了栓,命老大看着,不许别人靠近。 “老四啊,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拒绝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你知道江夫人是谁吗?人家是丞相夫人,丞相啊,一品官呢。那是直接面见天子的人物啊,我滴个娘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会见着这样的贵人,我……” “娘,你清醒一点,我们家只是一个小门小户,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我们有手有脚,还有几个孩子在读书,我们早晚也会起来的,您急什么。” “急,我当然急,我这一辈子眼看着黄土埋到脖子了,连京城都没去过,好吃的也没吃过,好看的衣裳也没穿过,你看看花嬷嬷,人家穿的戴的,随便一样,就顶我们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你说,我怎么不急了。” 韩宗气得不行,“那您又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认雪儿,平白的,哪来的这天大的好事,说不定人家是遇着难处了,认了雪儿,帮他们挡灾呢。” 他这一说,老太太一屁股蹲坐在床上,心呼隆一下,好像塌了一样。 “不,不会吧?江夫人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韩宗冷哼,“您还看着像个恶婆婆呢,可事实呢?” 好了,他跟着韩凝雪,也开始学会夸人了。 虽然他也不认为江夫人是那样的人,但是他就是想这样想,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老太太,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也更坚定一些。 老太太听他这一夸,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笑了一下,她又绷着脸,“官大一级压死人,认个干女儿也没什么,京城的宅子咱们也不要,就空有一个名头,也没什么。” 韩宗一瞪眼,“您还要她认啊,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要说只认一个干女儿,两家过年过节,有个来往,也就算了,现在都开始送宅子了,这事绝不简单。 雪儿冰雪聪明,说不定还真让她说着了。 这样一想,他就更坚定了,“您要是让雪儿认,我就带着雪儿和苹儿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您也别想找着我。您自己好好想想,是要我们三个,还是要那个空名头。” 韩宗说完,拉开插栓,气冲冲的走了。 一回去,韩宗越想越有可能是江夫人让她帮忙挡灾,喝道:“雪儿,去收拾包袄,苹儿,你也是,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了,咱们这就走。我还不信,凭我自己,养活不了你们了。” 韩宗说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金苹知道他从来说到做到,也从来向着她们,当即便要收拾东西,想着是不是应该先去张沽那边借住几天。 韩凝雪可不认为她们走得掉,但是,装装样子,闹一闹还是需要的。 这边要离开韩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老太太和花嬷嬷的耳朵里。 花嬷嬷知道今天可能办不成了。 老太太则害怕了。 韩宗和她闹过一次,一出去就是几年,害得她日日思念,夜夜睡不安稳,这次要是再走了,可能真的就不回来了。 没了韩雪儿,江夫人的干女儿的名号,也落不到她家里,有了韩雪儿,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她分得清。 正好老四一家闹开了,她也好向花嬷嬷交待了。 临走,花嬷嬷留了话,“江家的大门,永远为韩凝雪开着。” 人群之中,她看到了韩文耀。 今天原本说好一同去学堂上课的,只是今天她们家突然来了人,所以都没有去,韩文耀是和他们一起的,自然也没有走。 韩凝雪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韩文耀秒懂。 河边,河水叮叮咚咚,河面波光粼粼。 “你知道花嬷嬷一见我,就说什么‘像,像,真像啊’,你说,像谁?” 她调皮的朝他眨了一下眼。 韩文耀略一思索,“像江夫人。” “真聪明。”她曲指,弹了一下手中的石子,石子飞起来,划了一个半圆,落进河里,激荡出一圈圈的波纹。 “她还扒开我的衣服,瞧着我的这里。” 韩文耀扭头看了一下,见她扯开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忙转开了眼。 “为什么。”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话,他以为,没有答案的。 “因为,她怀疑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啊。” 见他又转过来看她,韩凝雪拿帕子沾了水,擦去蝴蝶胎记上的脂粉。 “从她说,她女儿锁骨处有一个蝴蝶似的胎记时,我就知道了。” 韩文耀吃惊的看着光滑如刚煮好的鸡蛋似的皮肤处,随着她轻轻的擦拭,一枚蝴蝶般的胎记,慢慢显露出来。 他久久失语。 “你,早就知道?” “对啊,早就知道。”她整了整衣服,把帕子浸了水,揉了揉,洗得干干净净。 “我早就知道她是那个生了我的人,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是我的爹娘,除了他们,没人比他们更疼我。” 韩凝雪深情的望着他。 她不知道,这一世,韩文耀还能否和前世一样,不管她是身陷牢狱,还是成为相府小姐,他还会一如即往的说,‘我要娶你。’ 韩文耀一时思绪混乱。 她身上的秘密有很多,从一开始,她身上就带着秘密,是从救了江夫人才有的。 她同他说了第一个,只是不知道关于南木的什么时候说。 但是他明白一点,这个秘密,比南木还要重要的多。 “你,没想过认了她吗?” 韩凝雪轻声笑了。 此时,韩家一片阴霾。 第89章若是嫁个近一些的就好了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看着韩宗,唉声叹气。 老大一家坐在一边,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老二一家,又恼又悔,为什么这样的好事,落不到他们头上。 老三一家,盯着桌上摆满的礼物,心里猜测着是什么东西,又想着韩凝雪若是认了,又会有多少好东西。 韩宗和金苹两人坐在一起,双手交握,一言不发。 韩德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们分东西,跑出去找韩凝雪了。 只要韩凝雪一回来,这东西肯定能分了。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韩宗啊,你要知道,娘这都是为了谁。” 韩宗才不顺着她的话说呢,他要是应了,以后他们一家,在这个家里,地位又变低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会可着劲的欺负金氏,压榨雪儿。 “娘,您这话说的,儿子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您看看你手边的东西,那是因为谁,您再想想昨天那一坛子的钱,您再往前想想,咱们家最近这日子过的这么红火,又是因为谁。这本就是雪儿的机缘,她要与不要,全都是她的意思,怎么又成了为了我们了呢。” 老太太一噎,想要反驳,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他人可都听懂了,老四这是要刚啊。 他们可不能得罪他,但也不能不管老太太。 都给老大使眼色,老大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得站出来说句话。 “娘,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外来的财,到底不如咱们自己动手挣来的,自己挣的钱,怎么花怎么舒坦,您说是不是?” 这个台阶,老大递得好,老太太也顺着台阶下来了。 “我说什么了吗?我也没说什么不是,他就这样刺我。” 老大立即做出长兄的样子,教训老四,“这是咱娘,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动,把握一点分寸,明明都是好话,非得这样说。” 韩宗不吭声,反正以后老太太再这样,他还敢这样说。 一家人都知道他什么德性,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老太太气得不想看他。 “雪儿呢?” “跟韩文耀出去玩去了。” 老太太嘴一撇,“又是韩文耀,好的跟亲兄妹似的。” 韩宗似乎找到了理由,站起来道:“我去找她。”挽着金苹的手离开了。 两人并未真的去找韩凝雪,只是挽着手散步,说说话。 河边。 韩凝雪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笑着,“我走了,娘亲和爹爹怎么办呢,他们那样爱我,疼我。” 韩文耀不说话了,他在想,若是有一天,韩凝雪离开了,他会怎么样呢? 这一想,便入了神,他望着远处发呆。 河岸上,金苹和韩宗说说笑笑的走着,忽然看到远处坐着的两人,笑了笑。 “你看他们俩,倒真有些像亲兄妹了。” 韩宗也笑,“说来奇怪,自家的哥哥姐姐不亲近,偏和文耀亲近。” “大抵是文耀性子稳重单纯,雪儿活泼,一冷一热,倒是正好。” 韩宗伸手敲她的头,“说什么呢,他们是兄妹,不许乱想。” 金苹还真乱想了。 韩文耀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娘性子也柔,除了爱多想,没什么缺点,雪儿嫁过去,不会吃亏,而他们,还住在一个地方,每天都能见着,有点事,也能去帮忙。 嫁了人,和没嫁人,没有一点差别。 关键是,韩文耀是真心的对她好。 韩宗可没考虑过韩文耀,在他看来,那就是普普通通的好朋友之间,兄妹之间罢了。 上学的时间,推迟到了第二天。 这天,全村的人都出来送他们。 因为要去县里,全村的三辆牛车,都没有出去拉人,单等着送他们。 韩家只送自家人,外捎带一个韩文耀。 而韩凝雪,硬是挤着,非要去县城。 经此一事,韩凝雪也趁着昨日,把她偷藏的二百多两银子的事,和韩宗说了。 还说了已经买好的铺子,准备做生意的事。 韩宗着实吓了一跳,这样多的银子,就这么被她藏着,还瞒得死死的,直到买好了铺子,才和他们说,这份胆识,他觉得一定是继承了他的。 金苹被二百多两银子吓着了,没想太远,只是有些怕。 怕江夫人不高兴,可若真是不高兴,也不会派人来认韩凝雪为干女儿了,如此,又放下心来。 今天便是要进城看铺子的时候。 他们都想好了,这些铺子就不用和老夫人说了,就当作韩凝雪的嫁妆。 至于韩家,他们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 马车悠悠的赶着,韩宗开心不已,心想着,若是个男孩,以他这份魄力,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比他可强多了。 到了私塾门口,县令早已经带人在那里等着了,见了韩宗和族长,笑着走过来。 “昨日收到你们的消息,原是你们家有事,我便命先生放假一天,只等你们过来。” 韩宗赔罪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都准备好了,谁知家中突然有急事,劳烦大人还这样体贴。” 两方打了一会儿官话,客套了一番。 韩凝雪则揪着韩文耀的袖子,小声叮嘱他,“不要和人打架,但也不要怕打架。” 韩文耀瞥了一眼她的小手,“嗯。” “那些字贴,你先练着,几种字,你喜欢哪一种,就只练那一种,我到时再托陶小姐寻一些。” “嗯。” 她还要再说,旁边的韩才忍不住了,“姐姐,我也想要一份。” “不是都在文耀哥这儿吗?你们想要,晚上借来练就是了。”真奇怪,他们想要,干嘛要跟她说啊,又不在她这儿。 韩才摇头叹气,果真像韩德说的那样,胳膊肘子往外拐。 算了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韩言笑嘻嘻道:“哥,你还不知道雪儿姐啊,人家可是待文耀比我们这些亲兄弟都亲呢。”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韩文耀却不免想多了。 韩凝雪哼道:“要你们管。” 前世她落魄时,只有韩文耀一如即往,她不对他好,还要对谁好? 送他们入了私塾,韩凝雪开始掰着手指算着,一个月后再见,要等好久呢。 韩宗则赶着马车,来到韩记当铺。 小二正在打扫,一看到韩凝雪,慌的跑过来。 “可见着你了。你只露了一面,可给我吓了三大跳啊。” 第90章一定遗漏了什么秘密 韩凝雪眨了眨眼,“小二,你这话倒有意思,我怎么吓你了。” 小二一边扶着她下来,一边请韩宗进去。 待两人坐定,他伸出一根手指,“这第一次,可是真的吧。” 韩凝雪点头。“是真的。” “第二次,就是你哥哥来的时候,他说你其实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我可不信呢,这算不算是一个?” 韩凝雪笑了,“算吧。” “这第三么,就是你们韩家村的事,这事我可有所耳闻呢,一听到是你的名字时,可真是把我给吓着了。我还想着,难不成,是天上的真神下凡了不成,竟让我给见着了。” 韩凝雪这下真是要笑到肚子痛了,她笑着和韩宗说,“爹,你看他,油嘴角滑舌的,当初可是傻傻愣愣的,当初要像这样,我可真吓不到他了呢。” 小二也笑,谁让她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呢。 韩宗笑着抿抿唇,喝了一口泡的上好的茶叶,没喝出什么不同,但也决定要买一些回去了。 因为他发现韩凝雪有些喜欢。 小二说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店交给另一个新招来的小二,带着他们去看铺子。 此时,王氏正在街上溜达。 她没那好运气,可以坐马车,赶来的时候,学子们已经进去了,她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本想看看街上的绢花有没有新花样,却不想看到韩凝雪和韩宗跟着一个人,往一家空置的店里走。 她当时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上去,趴在门口听他们说话。 “这家原来是做衣服,卖些布料,因着儿子去了,他们投奔女儿家,所以才把这铺子卖了,您看看,这都好好的呢,布也没卖完,两口子无心再做,就都留下了。” 韩凝雪摸着那些上好的料子,点了点头。 “其实可以招一些人来,继续卖,就是这东西,需要重新收拾一下,新铺子,新气象嘛。” “那是一定的,到时候还请小姐和老爷过来看着点呢。” 王氏以手掩唇,有些吃惊,心道,“他们买铺子了?这样一间大的铺子,顶她三间房子了。难道是江夫人给的银子?” 是了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昨天江夫人才来,听说带了好些东西去他们家,今天他们就来这里看铺子,果然好处都让他们得了去。 越想越不甘心,王氏恨得要死,手指都快把门板抠烂了。 暗骂,这个没脑子的张氏,有好处不想着自家人,自己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就一个上学的名额,人家多少,四个,呸,败家娘们败家崽,没一个中用的。 韩凝雪看完,就往另一条街上走。 这边看着就比刚刚那条街热闹一些,多是一些做吃食的。 韩凝雪看着那个不远处的铺子,就在巷子尾,有些不喜,可一看到旁边种着的两棵桂花树,她就笑开了。 “这个地段不好,可这两棵树种的好极了。” 桂花香,再配上她的糕点香,一定香飘十里。 “这里是做面条生意的,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特别好,是做不下去的,来来走走的,换了十多个了,都没做起来。” “怕什么,酒香还怕巷子深?” 小二赔笑,“小姐说的是。” 再转一条街,又不一样了,这里更加干净,多是一些女眷们,路边摆的多是一些胭脂水粉,整条街都是花红柳绿,香喷喷的。 一来到这里,有一股独特的香气,韩凝雪微微拧鼻。 “这些香,略陈了些,等到春天,这里的香一定很新鲜。” 小二倒没闻出来,大抵男人对香不大懂,女孩就不一样了,轻轻一嗅就知道好与不好。 韩宗嗯了一声,“前面那家做胭脂水粉的,你娘最喜欢了,他们家做的手霜也是极好,冬天用着,都不会冻。” 韩凝雪仔细看了一眼,这家,她知道,跟着金苹也没少进去,老人家一个人做,养着两个儿子。 房子不大,足有一丈宽,里面是个住的地方,只有这一排是摆卖东西的,老人家的手艺极好,多的是人来这里买呢。 再往前走,就到了。 这里比起刚刚那个老人的铺子,简直要高了不知道多少,也大了不知道多少。 若是开个酒楼,都有富侮余,只是韩凝雪不想这样麻烦。 “依我看,这里倒是连着布与钗环一起卖了,还能卖些香帕什么的。” 韩宗也觉得可以,毕竟这么大的地方,只卖首饰,也太浪费了些。 “今天你娘没来,改天一定要带她过来看看的。” 韩凝雪笑了笑,跟韩宗一起去了布庄,挑了几匹布回家。 跟了一路子的王氏,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韩凝雪一定是来这里看铺子的,走的时候还拿了不少的布,那布看着都鲜亮,买的话,没个十多两的银子,那是买不到的。 一定是那个小二折了价卖给她的。 韩凝雪一走,她一个跨步拦住了正要关门的小二。 “嘿,我说,刚刚你给那俩人的布,要多少银子?” 小二眉毛一挑,想起了那天韩凝雪故意吓他,害他和老板大出血的事,他夸张道:“一匹七两,足足七匹,四十九两。” 王氏吓得一个咧歪。 我滴个娘咧! 四十九两啊,不是江夫人,他们哪有这本事啊。 小二看她那样子,哈哈笑了,“我吓你呢,不多,才十多两,你想买吗?我们这儿要修整房屋,明天才开始卖,便宜的很,今天存货足,你可以先挑一些。” 早一些卖完,早一天修整铺子,早一天做生意。 王氏这才拍拍胸口,精明道:“我跟他们可是认识,一个村的,他们还要喊我一声嫂子,一声伯母呢。” 小二可不管这么多,也不怎么信她。 若真是这样,刚刚为什么不赶上来相认,反倒在他跟前装大拿? 他面上不显,仍旧笑着,“可不是么,我也得叫您一声嫂子呢,您快进来,慢慢看,这里的布啊,都是崭新的,你想要哪个,跟我说,保管用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你。” 王氏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但她还没忘了做绢花的事,挑了一些好的布料,又抱了好几匹折价的布。 毕竟,她没有韩凝雪家那样的财力,也没有人家那样的‘好运气’,能赚到,已经很开心了。 小二则拿着刚卖来的钱,哼着曲子往当铺走。 如今,他的手里可掌管了好几家店了,等到店铺一开业,他的财源,可就滚滚来了。 想到日后能盖上一个三进的院子,再娶个美娇娘,心里别提多美了。 远处,李高翰看着南木传回来的消息,揉了揉额头。 “一个救命之恩,也值得江夫人再派人过去感谢?” 向鹰道:“听说江夫人曾经丢过一个女儿。” “话虽如此,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个小小的韩凝雪,就牵扯了这么多人。 难道那个小小的县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派人去查一查,最好把那个县里的人都查一遍,一点也不要放过。” “是。” 打发走了花嬷嬷,韩凝雪自在的坐在家里嗑着瓜子,看金苹裁料子,说是要给她做一套裙子,留着春天穿的。 忽然听到外面锁呐连天,韩凝雪吐出瓜子皮,好奇的探了探头,“外面做什么的?” “不知道,走,看看去。”金苹放下剪刀,牵着她的手出去。 第91章这东西就是用来换他女儿的 韩家村最近,真是一件喜事连着一件。 因为他们村忽然得了县令的青眼,又出了几个上学的学子,还有江夫人的关照。 这是早晚要出几个举人老爷的,一时间,周围的姑娘们个个都想嫁过来。 韩家村的男人们,一时间成了香饽饽,女儿家也个个金贵起来了,就连来说亲的媒婆来,说的比平常人家好上不少的。 太差的她们也不敢接啊,毕竟,以后万一得罪了哪家的未来老爷,她们这媒婆生意可就毁了。 族长也想趁着这股东风,让那些个适龄的男孩女孩都挑些好的,订了亲。 毕竟之前也只是说了在相看,才过去没几天,说不定就是谁家说成了,订亲呢。 韩凝雪倒没有那样热衷,倒是金苹,想着让韩凝雪休息休息不要整天想着怎么做生意,累着了,带她出来看看热闹的。 她们出来的时候,张氏就满面春风的来了,身边带着韩小妹,跟金苹道喜。 金苹一脸懵的问,“什么喜啊,是我们家的三姑娘吗?” “什么三姑娘,是你家的这个独苗苗。来的人是王闰泽,亲自带着好长的一队人呢。” 金苹听完,转身就拉着韩凝雪走了,把人往屋里一推,“你别出去,我找你爹去。” 说罢,门直接落了锁。 韩凝雪摸摸鼻子,这样也好。 王闰泽今天打扮得很是庄重,就连媒婆也叮嘱了,要穿的庄重些,好一些,不要整的花里胡哨的,让人看着轻浮。 于是,这一队人,都统一穿着新做的衣服。 王闰泽就更不得了,头上戴着白玉冠带,身上穿着玄色长袍,腰间用红色腰带轻勒,身侧坠着玉佩,还有两个香带,手中拿着上次送给韩凝雪的菩提珠子。 这一身的气度,陡然升了两个台阶,颇有一种清润的气质,看着就让人不自禁的敬重。 他亲自走着,让人抬了轿,跟在后面。 轿里坐的是王员外。 他晃晃悠悠,双臂环抱,不屑一顾。 他早就说过,这次不成事,可是王闰泽不听啊,非要撞一回南墙,那就让他撞好了,撞得疼了,他才知道,老人家的话,没错! 锁呐吹吹打打,进了韩家村,整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一看这架势,再看王闰泽,哪一个不明白,这就是去韩家,向韩凝雪提亲的啊。 老太太早就听到消息了,高兴的在自家院里跟媳妇们说话。 柳枝夸张的比划着,“我的娘哎,我可从来没见过抬那么多东西的,六十个人抬着三十个箱子,上面的东西可别提了,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不得了呢,那猪,足有一头,那酒,足有一车,那布匹,也是一车,还有……。”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拍拍手,“嗨呀,别说了,赶紧给我收拾好,体面些,你弟妹呢?让她叫韩宗回来。秋莲哪,快把你家男人找回来,这可是大事,快去。” “哎哎。” 黄秋莲应着,回身去找人喊韩茂和自家的大儿子。 老太太安排好了人,急得左右转了转,才一拍脑袋,出门等着王员外过来。 人群中,韩音音和韩梅看着风流倜傥的王闰泽,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压不住了。 一想到韩凝雪马上就要和她的意中人订亲,韩音音受不住,扭身哭着跑走了。 韩梅气得手指掐进掌心,凭什么,凭什么。 她才想好,不和韩凝雪争王爷,只捡她看不上的王闰泽,她却要和她抢呢? “哎呀,这王员外可真是舍得啊,十里八村都没见过这样的。” “这次韩老太太可长了脸了,以往都嫌弃雪儿,这下可要高兴坏了。” “谁说不是呢,这多大的面子啊,不过,嫁到王员外家,他们也算是高攀了。” “嘁,说这话,你信,人家江夫人是什么人,前脚才来相看雪儿,王员外后脚闻着味就来了,生怕人家抢先了似的,我看啊,王员外八成是看上江夫人和韩雪儿的关系,还有县令那儿,王员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就算是,但是你能说,咱们这儿,还能再找得出比雪儿漂亮的?你还能找得出和王闰泽最配的?怕是城里的小姐也不一定有雪儿漂亮。” 这一声声的赞美之词,听得韩梅心都木了。 是,雪儿漂亮,雪儿最美,雪儿最配得上王闰泽,可她韩梅就不漂亮了吗?若是不漂亮,为何王闰泽说,她比他花园里的梅花还漂亮? 若是不漂亮,为何别人都说她们三个是韩家村的三枝花,为何不说一枝花? 他们这些人,眼睛一定是瞎了的。 王闰泽这次来,准备的很充足。 他才刚到,韩家村的族长就来了,那是他和韩德商量好的。 他要给韩凝雪一个惊喜,早早的就让韩德在村口等着,一见他来,就去请族长。 刚好,韩宗也来了,他后一步赶来。 一看到这箱子上面绑着红花,他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这东西,就是用来换他女儿的? 虽说比他当初提亲时多了十倍不止,可是换他女儿,他还是很不甘心的。 尤其是看到王员外笑眯眯的那张脸,火气一下子窜上来。 “王恩才。” 他才喝了一声,王闰泽越过王员外,抢先鞠了一躬,“见过叔叔。” 韩宗冷哼一声,侧过身去。 他可以对王员外冷脸相待,甚至破口大骂,可他不能对王闰泽这样。 这小子对他女儿,一片痴心,自见了雪儿,那双眼睛就再也没入过别的女人,和他对金苹一样。 选他做自己的女婿,他是一百个一万个愿意。 可是遇到他爹这样的,他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 好在,王闰泽知道问题在哪。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脊背。 “叔叔且听我说。今日我带着人来,是为了向您提亲,求娶您的掌上明珠,韩雪儿。我知道叔叔对我不满意,我也知道,我配不上雪儿,可是我这一颗心,全都是雪儿的。您年轻时,能带着婶婶独自过活,他日若有困难,我王闰泽的身体,就是雪儿的盾,我定要护她一生一世,绝不背叛她,若是娶了雪儿,我不再纳妾,只有她一个。” 这番话,别说韩宗动摇了,就连金苹也动摇了。 围观的人更是猛的吸了一口气。 谁家有了财力,不想着娇妻美妾,娶它个几十房啊,他居然能这样说,先不说做到做不到,这已经很有诚意了。 有些人还不自觉的带入了自己,若是自己这样有钱,一定早早的纳了好几房了。 这样一对比,个个对王闰泽有了好感,更别说他要学韩宗,一辈子护着自己的女人了。 女人也不自觉的羡慕起来,尤其是没定订,没结婚的,更是羡慕的不行。 试想,若是自己嫁了一个这样的人,日后一定像金苹那样,被人宠在心上,捧在手心里的。 一时间,王闰泽成了韩家村女人最想嫁的典型。 韩宗心软了下来,握了握金苹的手。 金苹知道了,若是能有人像韩宗疼她这样,疼雪儿,她也愿意的。 毕竟,嫁给韩文耀,太不现实了,到时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而且,王闰泽不错,她们早就把他当女婿了,就是前段时间,王员外的一番话,挺令人恶心的。 想到以后雪儿要受气,她就忍不了,“若是欺负她的,不是别人,是你家的人,你当如何?” 第92章终身大事要定了 金苹这话,可直白多了,这不就是明显冲着王员外来的吗。 这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啊。 族长轻咳,提醒韩宗注意一点,看好自己的女人。 老太太吸了一口气,想按住金苹,想到儿子昨天还为了这两个女人闹着要走,按捺下来。 其他人一个个的屏气凝神,事不关已,看热闹就好。 韩宗也想说这话呢,挑眉看向王员外。 王员外脸一红,有些不自在。 王闰泽也想到了,毫不避讳道:“不管是谁,只要敢欺负雪儿,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说罢,他环视一圈,还不忘瞪了王员外一眼。 王员外内心暴哭,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儿,还没喂熟呢,就知道往别人窝里跑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跟他老子拼命,这儿子,若不是他亲眼看着他出生,还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他绝对怀疑不是他的崽儿。 王闰泽眼下什么也不管,只道。 “我已经跟我爹分好了,结婚之后,我管我的地,我的铺子,他不插手,我两个哥哥也都同意了,日后,绝不会有人敢给雪儿脸色看。” 啧,绝啊。 南木听着都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了。 天底下的男子,有这等气魄,有这等觉悟的,嫁过去,不亏啊。 这王员外长这样,儿子条正。 真是歪树上长出了好瓜。 韩梅双腿一软。 这样好的人,竟然不是向她提亲,难道不是她才应该有这样的夫君吗? 韩宗一听,人家都这样说了,那没意见了,所有的事,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还有啥好说的呢。 但是,有些话,他得说在前头。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认为是客套话,若是做不到,或是让我女儿受一点委屈,吃半点苦,我立即将人接回来,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王闰泽一喜,“您答应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韩德一听完,返身跑去找韩凝雪。 “雪儿妹妹,雪儿妹妹,你爹答应了,你和王闰泽要订亲了。” 韩德笑得脸都挤在一起了。 韩凝雪一听,立即从床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同意了?” 她隔着窗子问韩德。 韩德一仰头,“那,刚刚在外面,你爹亲口说的。” 韩凝雪一急,伸手揪住韩德的衣领,将人往上一拉,“你一定听错了,我爹不可能答应的。” “怎么不可能,人家都为你不纳妾,还分出来了,不信你问你爹。” 韩德挣脱了她的手,往外跑去。 他实在搞不懂,王闰泽都够好的了,她这样是想要干嘛。 韩凝雪心里都快悔死了。 她知道,若是不回到江夫人身边,她要嫁给韩文耀,很难。 除非她足够有钱,他功成名就,外人只会说,青梅竹马。 可若是她一无所成,他藉藉无名,两人硬要在一起的话,那就是不顾宗族礼法,不顾人伦道义。 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能拒绝的理由,只能干着急。 院外,王闰泽才刚高兴了一下,韩宗就拨开他,站到王员外面前。 “昔日,我曾问过你,说,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年岁渐长,这亲事,也该议了,你当初可是跟我说,孩子尚小,还不懂事。这才没过几天,你就这样出尔反尔,我可是不懂了呢。” 王员外垂手而立,尴尬一笑,“这,这不是孩子闹得厉害么。” 今天看这阵势,王爷那边,是不准备出手了?也是,一个农家女,许是真的不打算接走的。 娶个京城的美人多香呢。 韩宗眼睛微眯,“原来,是孩子要来,你仍是不想的。”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闰泽提的这些要求,我可都答应了,半个不字都没说,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我保证全都应了,你看行不行?” 王员外伏低作小,王闰泽一片痴心,族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轻咳一声,“韩宗啊,把人拦在门外,可不是咱们韩家村的待客之道啊,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虽然他也想韩雪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得了江夫人的青眼,嫁入官家,让韩家村跟着沾光。 可是依着韩宗的脾气,他是不会屈服的。 十多年前,他不愿跟官场中的人扯上关系,十多年后,他一定也不想的。 既然两方都有意愿,他便来沾沾喜气,做个和事佬多好呢。 另一边,韩雪儿急得都快哭了。 可是所有人就像忘记她似的,听着那锁呐再一次响起来,她心如死灰。 完了,这下可是真的完了。 由于她住的房了并不靠近主院,还是朝南,窗户对着院墙,根本看不到那边是什么情况。 这时,南木突然出现在她窗前。 “王闰泽不错,值得你嫁。” 韩凝忽然像是看到了希望,风一样的跑过来,扶着窗台,“帮帮我,我不要嫁给他。” “哦?为何?你可知,他为你都做了什么?” 韩凝雪抿了抿唇。 她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曾后悔过。 自从身份被人拆穿,江家冷落她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没有这一场变故,她应该嫁给了王闰泽,过上平淡而充实的农家生活。 至于韩文耀,从来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非当初他几次三番的去牢里看她,一次次的表露心迹,虽不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单凭他替她照顾贫病交加的韩宗与金苹,替她守在他们身边尽教,她就一定要选他。 人在最后,最落魄的时候,得到的那一丝温暖,足以让她用这一生报答。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无法嫁给他。” 屋内。 两家人正聊得火热。 金苹和韩宗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与王员外的不快,也翻了过去,不再提了。 王闰泽高兴坏了,自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恭敬的递上礼单,又把自己的庚帖交了过去。 韩宗看过之后,放在一边,也准备拿韩凝雪的庚帖出来。 就在这时,门框‘咚’的一声,一枝箭立在门框上。 所有人吃了一惊。 王员外眉毛挑高,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暗道,来了,来了! 他腿有些抖,是怕的。 王闰泽也想到了,气乎乎的冲过去,拔掉上面的信就要撕。 韩宗抢在他动手前,夺过信。 手轻轻抖了一下,小小的一张纸条,展开在他眼前。 万幸,他走南闯北的,认识了一些字。 看完后,身形一晃,纸条翩然飘落。 金氏吓得忙去扶她。 “信上写了什么?” 第93章这边崩了那边就要攀高枝去了 王闰泽接住纸条,只看了一眼,便揉成一团,将它吞下肚里。 “我不管,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我娶雪儿,他要是来,就让他来找我。我不怕。” 不等韩宗应声,王员外一下子跳起来,猛的朝他头上拍过去。 “你要害死我们一家啊?” 王闰泽大叫,“我不管,不管,雪儿是我的,是我的,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本事他来,我要和他打一架。” 在坐的人面色皆是不好看。 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一张纸,还是以这种形式。 两个看完这张纸的人,一个呆呆的,一个疯疯的,跳着脚。 他们都想到了韩凝雪在县城遇到过的三皇子。 每个人的手心猛的一凉。 一时间,整个屋内,无人说话,就连呼吸也放轻了许多。 只有王员外和王闰泽还在拉扯。 王闰泽不愿走,硬是给王员外扭了出去,还让人架着他,丢到了轿子上,让人看好了。 他又跑回来,问韩宗。 “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韩宗满口苦涩,张了张嘴,又合上,一狠心,说道:“那纸上说,雪儿是他们主子看上的人,没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娶她。” 王员外一拍大腿,“我早就说过,她是三皇子看上的人,别人动不得,他偏不听。”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 “走走走,回去回去。” 媒婆也吓得不轻,顾不得还有银子没拿完,拔腿跑了,跑的比谁都快。 王家的下人看到这一变故,又看到老爷慌慌张张的样子,连忙抬着东西走了。 可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王员外慌慌张张的带着人走了,也不像是被赶出来的样子啊。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两家人谈崩了?” “不像啊,进去的时候不都挺乐呵的吗。” “难不成韩宗提的要求太高,王员外不愿意了?” “哪像啊,反正,说不好。” 这话,给王氏听了去。 她正因为韩家和王员外联姻的事不爽快呢,这下可给她看了好大一个笑话。 什么要求高,人家分明是看不上王员外了,先是假意答应,再提些王员外受不了的条件,这事不就崩了么。 崩了以后,再攀高枝去。 要不怎么一会巴结族长,一会巴结县令,一会巴结什么陶老夫人的,这家人,贼精着呢。 韩梅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里面,见王闰泽被押出来,还堵住了嘴,说什么谁也不能和他抢。 谁和他抢?能让王员外害怕的,必定比王员外更强的。 看来,她嫁不成王闰泽了。 这些日子,韩梅也想清楚了,来她家的人,都是些不如王闰泽的,不说家世,就这长相也不如啊,她还是现实一点的好。 她笑着,跑去找韩音音。 韩音音正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她的母亲正在旁边劝她。 “人家自小就在一起,两情相悦的,你这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再说了,王员外是什么好人啊,你嫁过去,只有受委屈的份。你又不像韩雪儿,有王闰泽护着。” “谁说的,谁说的,我哪里不如她了,凭什么你们都说她好啊,我就比她好,比她好。” 韩音音哭着吼完,又趴在床上哭。 她母亲哼道。 “是,你再好有什么用,王闰泽眼里就没你。打小我就看出来了,就你傻,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天天的黏着人家。哪回他来,不是找她,哪次带的东西,不都是先给她吃,你们吃剩下的?依我看,这样也好,正好绝了你的心思。前两天你姥姥说的那个男孩,我看就不错,嫁过去,你也不吃亏,几亩良田,家里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好处还不都是你的?” 韩音音一听,跳起来反驳。 “我不嫁,除了王闰泽,我谁也不嫁,你去,去韩茂家,把王闰泽给我找来,不是他,我就是死也不嫁。” 她母亲正要扬手打她,韩梅笑着进来。 “音音,王闰泽走了,他们没有定亲。” “什么?” 韩音音脸上还挂着泪珠子,整张脸哭得泛红,什么淑女形像,全毁了。 韩梅暗自思忖,怪不得王闰泽看不上她啊。 她也见过她哭,可没见她哭成这样啊,韩凝雪就不一样了,头发散着,哭得再没形象,倒是越发的让人怜惜。 也许,这就是差别吧。 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是这样,她有些不高兴,以后一定要对着镜子练练,可不能变成韩音音这样了。 “我是说,他们没订亲,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王员外领着人又走了,东西也没留下。” 韩音音忽然破涕为笑,又矜持道。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骗我。” 韩梅对天起誓,“天上的神明看着,绝对真。不信,你出去问问去。” “我才不去呢,头发都散开了。”她一扭身,笑着抱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娘啊,你和爹都会帮我的是不是?” “帮,帮,怎么会不帮呢。” 她都快气死了,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辈子有得受。 看看金苹,嫁了一个喜欢自己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啊,除了没有儿子,这哪一天不是泡在蜜罐里,别说韩家村,这方园几十里的,哪一个不羡慕的眼都红了。 她缓了口气,转身走开了,眼不见,心不烦。 韩梅得了机会,和韩音音凑在一起,头抵着头讲韩家发生的事。 韩音音听了,顿觉身心舒泰。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王闰泽是她的,只能娶她。 就是他为韩凝雪做的太多了,若是自己多好。 “等我爹回来了,我就和他说,让他帮我打听打听风声。” 韩梅也高兴的附和,“嗯嗯,你这么漂亮,又和他一起长大,他娶不了雪儿,一定会转头求娶你的。” 一个‘求’字,直直的说到她心坎里,她羞涩一笑。 “哪像你说的这样,八字还没一撇呢。” 韩梅轻微的撇了下嘴,你还知道八字没一撇呢?人家可未必会回过头来娶你。 韩宗又恼又怕,他一点也不想韩凝雪和官家扯上关系。 他没有显赫的官职,没有深厚的背景,一个小小的农女,再怎么聪明,嫁到官家,也是难以自主,反倒不像在这儿,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睡到几时睡到几时。 他一步三叹着回去了。 一进去,忽然见到韩凝雪身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双臂环抱,一手执剑,吓了一跳。 “你是谁。” 第94章明为茶僚实为情报 南木就站在离韩凝雪不远的地方,韩宗连忙上前,将韩凝雪护在身后。 “你是他的人,我告诉你,我女儿绝不去你们府上做妾。” 韩凝雪从韩宗身后探出头来,“南木,你先走吧,我跟我爹说。” 不过一眨眼,原本还在屋里站着的男人,瞬间消失不见,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韩宗暗暗叫苦,完了,他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金苹也吓得不轻,紧紧抱着韩宗的胳膊。 “爹,娘,他不是三皇子的人。” “嗯,嗯?不是?那是谁的人。” 不,应该问,他是谁,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来这里要干什么。 韩凝雪往地上一跪,韩宗连忙去搀她,韩凝雪仍旧跪着。 “爹,这件事全是女儿的主意,跟旁人没有关系,是女儿想在家多陪陪爹娘,不想嫁人,爹要怪,就怪我好了。” 韩宗一听,这更不可能怪她了啊。 “快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这样,既然你想陪着爹娘,那爹也可以和他说,让你们晚点成亲啊,再说了,就算成亲了,爹娘一样可以在你们附近盖个房子,年年守着你啊。” 原来他们都想到这里了么,韩凝雪心里一暖。 “爹,女儿还小,不想这么早定亲,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和他结婚。” 韩宗听完,哈哈笑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只知道恋家,也好,再养养,养到你在这个家待的腻烦了再议。” “不过,”韩宗伸出手,捏住韩凝雪的小鼻子,将人提到跟前,“你告诉我,那南木是谁,他怎么会跟你这么熟的,爹娘不在,你就敢让人家进屋?” 韩凝雪挣开,揉了揉被他揪红的鼻子,把南木的来历讲了一下,只是把求李高翰,变成了救了南木。 “爹,这些朝中的大人物,扎堆的出现在我们这儿,可见我们这儿一定是个极重要的地方。” 韩宗点点头,“咱们这,四通八达,不管是走水路的,还是走官道的,都绕不开我们这儿。” 所以,才在他那年打退土匪后,安稳了这么多年。 “对,就是这样。因为我们这儿特别重要,所以我想,在咱们这边选一个地方,开一个茶僚,卖些吃食,比如元霄,还有一些细面。” 韩宗眉头忽然紧锁,他正避之不及,她却要如此张扬。 韩凝雪可不单是做生意,开茶僚这么简单,她要的是,获取来往行人的情报,掌握朝中动向,以备不时之需。 明为茶僚,实为情报。 “可是你……” “我知道爹担心什么,我不出面就是了,就是爹跟奶奶说的时候,把那件事圆一下。” 圆什么,自然是圆那一箭的事。 他思索了一下,点头应了,“你这个小鬼啊,知道奶奶要生气,特意让我去,行了,爹保证你奶奶绝不生你的气。” 韩宗决定把这些事全都揽下来。 谁让王员外那次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这次他当着大家的面,下他的脸又怎么了,只是试一试,他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也不配做他亲家。 果然,老太太听完,吓跑的魂飞回来了,一颗飘上天的心,也咚的一下落到了地上。 还以为从此要发达了,谁成想,竟是一场空。 一听到他说开茶僚,卖些吃食的时候,她的心又从地上缓缓起来了。 “这茶僚,你觉得谁干合适?” 韩宗道:“娘心中有数。” 她自然心中有数,她自己干最合适。 可是她一个人也干不起来啊,而且,前期还要投银子进去。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老三家。 柳枝虽然心眼多,但是她嘴巴利索,不像老大,心眼不差,就是不说,不像老二,什么事都要别人上,她在后面坐收渔利。 当柳枝听说老太太把制元霄的方法给她,让她开茶僚时,当时就高兴得嘴巴合不拢了。 “娘,您真的决定要把茶僚交给我们啊?” “那还能有假?不过,盖茶僚的钱,我先垫着了,你得还回来,赚的钱,都是你的,我也不要了。” “嘿嘿,娘,这可是您说的,可不许反悔。” 柳枝话音刚落,老三用力扯了她一下,把人摁坐下,“娘,别听她瞎说,我们哪能不孝顺娘呢,每个月还是要往家里交些银子的。” 柳枝也自知高兴过了头,不敢再乱说,仍然笑着。 老太太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首先,她垫了银子,这垫银子不代表给银子,这叫情,母子情,他这一辈子都得记着,往后他敢不孝顺。 至于这生意为什么不自己做,当然是因为她没办法保证,钱投进去了,还能赚回来啊。 若是分出去就不一样了,她们干得好,挣了银子,有她的份,干得不好,那本钱他们得慢慢挣回来,她的银子,还是她的。 柳枝嘴巴利索,指着她赚钱,有门。 毫不知情的柳枝开心的恨不得夸老太太个三天三夜。 王娟眸色一暗,心道,娘哎,心真的是偏到天边去了,老大一家有着娘和爹的那一份家产,还有那个牛车,现在也归他们管了,老三现在有了茶僚生意,老四会打猎,独她这一家,要什么没什么,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正暗自苦着,老太太忽然点了她的名。 “秋莲和王娟还跟着我,卖糕点,我一个人也跑不快,总得有个人帮衬着。” 黄秋莲和王娟应了。 黄秋莲不觉得有什么,她做老大的,什么都不能争,而且,那多出来的一个名额,注定了她们一家,要让着他们。 王娟却不这样想了,这明显是要拿她当丫头使了。 一回去,王娟就忍不住朝老二开炮。 “你看看咱娘那心,都偏到天国里了,她眼里还有你吗?你就不会吭口气啊,哪怕是跟老三一起干,那也成啊,现在咱们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一身的力气,也就值得娘提一嘴了。” 说完,王娟越想越苦,闷头哭起来。 老二从来不觉得他娘的心会偏,要说偏,除了老四整天挨骂,他们三家都挺正常的。 先前比老三少了十来文,她就念念叨叨,还说是老大心偏,可她怎么能忘记大嫂带她去看病的事呢。 那药,也是他母亲拿的银子,买了熬药的炉子,专门给她熬药用了。 还说一家一套,省得以后分家的时候吵吵闹闹。 “娟儿,你想开些,现在虽然老三一家又得了这个好处,可娘也说了,还让你们帮着卖糕点的,这个钱,不比开茶僚赚的少,你想想咱们玲儿,她上次不是跟着娘,在陶家人跟前露了脸么。” 王娟想到这些,心里多少有个安慰,哭声渐止,仍委屈着,“可是雪儿就有那样一个红镯子,玲儿却没有。” “那是陶小姐送的,人家喜欢雪儿。咱们玲儿也有的啊,那银簪子,多漂亮啊,上面还缀着白珍珠呢,多大一个啊,咱们村,你找得出来吗?那可是陶老夫人亲手戴上的,那天你还高兴得不得了,怎么都忘记了呢。” 王娟吸吸鼻子,没再好意思哭。 虽然心里仍然惦记着茶僚,但是也好多了。 老二拿出放在锁匣子里的手镯,给她戴上,“我看着,除了大嫂不舍得戴,说怕碰着了,三弟妹和四弟妹都戴着,你也别放着了,戴上多好。” 王娟噗嗤一下笑了,点了一下他的太阳穴,“八成是跟你四弟学的,不学好。” 这边正打情骂俏呢,外面忽然听到老太太高喝一声。 “这个王氏,她又是皮痒了,我找她去。” 第95章狐假虎威借力打王氏 老太太这一嗓子,直接把一家人都喊出来了。 尤其是韩德,他最喜欢打架了,上次都没打过瘾,可惜韩章一家,都是没种的,就只敢在背里说坏话。 他一出来,就把他们吓跑了。 韩宗也出来了,想着,定是和雪儿有关,也是要去。 韩凝雪却拦住了她。 “奶,跟她对线,您也不嫌浪费口水,浪费口水没什么,就是太浪费时间。” “那就任她瞎说,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奶这就不懂了,您去族长家走一趟不就成了。” 老太太想了好半天,也没弄明白,要是告状,人家也管不了这个啊。 韩凝雪叹气,她的家人,就是这么单纯。 她凑过去,悄声的和她说了一句话。 老太太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揉揉韩凝雪的头,“行了,奶知道,你们都回去吧。” 老太太甩开众人,脚下如虎生风,不一会儿就到了族长家里。 族长的妻子正坐在院里纳鞋底,见她来了,忙站起来。 “这是哪的风啊,把你吹我家来了。” “哪是什么风啊,我们家这不是想在咱们村前面买块荒地嘛,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哎,成。” 她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老太太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去。 刚走到村口,他们远远的就听到了王氏的声音。 “那还能有假,要不是真的,他们能把王员外赶出来吗?王员外是谁,家里良田百亩,三代的家产,都在他们这一脉呢。” “你亲眼见了吗?没见可不能乱说啊。” “怎么没见,元霄节那天,他们一家就跟着一个老夫人,那老夫人穿的啊,别提多花了,满头珠宝啊,都晃花了我的眼了,富态的很,身边跟着几十个丫鬟,丫鬟穿的比王员外家的小姐都好。韩茂他娘啊,还有她那一家子人,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把人伺候的跟个祖宗似的,不就是等着把她那狐狸精孙女嫁到人家家里的么。” 她这一说,众人齐齐‘哦’了一声,表示认同。 忽然,老太太忍不住了。 “王氏,你胡咧咧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又端茶又倒水的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把孙女,呸,你个狐狸婆子,我孙女才不是狐狸精,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族长媳妇听着王氏在这里乱说,心里早就不喜了,身为族长家人,她有必要出手管一管。 还不等她开口,老太太连珠炮似的朝王氏喷过去。 她忙拦住她,喝王氏,“好你个王氏,年才过去,你就忘记你干的好事了?看来,是嫌族里的惩罚太轻了是吗?” 在韩老太太出声之后,她就看到族长媳妇了,她自然不敢和她顶嘴的,连忙低头认错。 “不敢,不敢,我都是胡说的。” 其他人一听,朝王氏骂过去。 “呸,你个王氏,嘴里没一句实话。” “没一句实话,你们不也在这听了这么久,还听得这么津津有味?这乌鸦啊,专捡着黑处坐窝,没道理鸽子跑去灰窝里的。” 这句话,简直一语双关啊。 在场的人听了,一个个面红耳赤,不敢作声。 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果然,韩凝雪说的对,治这种人,还得找个压得住她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老太太心里更坚定了要用实力,压得王氏半句话也不敢说。 人群散去后,老太太和她一起往不远处走去。 躲在不远处的韩家一家人看着王氏灰败的逃走,甚至还有些气急败坏,吃了亏却没办法说出来的样子,着实好笑。 韩宗揉着她的头道:“真有你的。” 韩德眼睛骨碌骨碌乱转,等下次再见到韩章的孙子乱说话,他也去找族长孙子,跟他一起揍他。 想到韩文耀已经离开这儿了,没看到今天这一场场的大戏,实在可惜。 若是他在,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娘,我们去看看小妹吧。” 金苹听了,点了一下头。 她心里正不快呢,找个人说说话也好。 她不知道的是,王氏先前已经和张氏吵了一架了。 因为争不过王氏,张氏被人给劝回去了。 这一吵,张氏又气倒了,韩凝雪来的时候,闻到她这儿的药味,皱了皱鼻子。 “小妹,你们家怎么又熬药了?”金氏问。 “哦,娘有些不舒服,雪儿姐,快坐这儿。” 韩小妹拍了拍新凳子上的棉垫,这也是她亲手做的,用了好多的棉花,超缓,超舒服。 韩凝雪坐过去,陪她一起守着药炉。 金苹则去了里面,和张氏说话。 自从韩小妹跟着韩凝雪学了绢花以后,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不单单是吃饱了,穿暖了,挣到钱了,更是因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不像以前,生命里全是黑暗,找不到出口,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她对韩凝雪,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不自觉的往她身边坐了坐。 “我有点想哥哥了。” “嗯,我也想。” 她想什么,韩小妹没有细想,左不过是曾经一起玩的小伙伴突然离开了,又或是曾经在一起的哥哥们走了,突然就空下来了而已。 可她这想,却是与韩凝雪不同的。 若是哥哥还在,王氏也不敢指着母亲的鼻子骂。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绢花上了。 韩小妹颇为可惜,“娘说,你们太大方了,换谁也不能让的,我娘还说了,要跟你们看齐,你们不做了,我们也不做了。” 韩凝雪轻声笑了,“不做也好,你也不小的,该学些女工了,等到花开时节,我教你做香胰。” “香胰?那是什么。” “那个啊,是贵人用的,等花开了,你就知道了。” 韩小妹很激动,光听着这两个名字都不一般,香,肯定是女人用的,既然是香的东西,一定很贵。 眨眼间,几天过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韩宗用那一枝箭,一个信,试探王员外的消息,就这么走漏了出去。 王员外亲耳听到的时候,刚从韩音音家里出来。 第96章打脸了很疼的那种 就在刚刚,他和韩家村的村长,喝得高高兴兴,谈及儿子与他们女儿的婚事,他一口应承下来,甚至还希望越早办了越好。 虽然韩村长有些犹豫,多半是因为自己那个儿子不中意韩音音。 毕竟他才去了韩凝雪家求亲,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现如今,他跑来人家村长家里,再谈儿子和别的女孩的婚事,这怎么做都不对,说出去也是要被人骂的。 他舍下一张老脸,还承诺了要对韩音音好,不比韩凝雪差,这一下,脸打的那是‘啪啪啪’的啊。 想到韩宗只是在试探他,并不是真的后。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酒劲一上来,他哇的一下就哭开了。 “这个韩宗,我他妈要弄死他去。” 他喝醉了,下人们可没喝醉。 在人家村里,说着要弄死人家的话,要是传到韩宗的耳朵里,不说自家小少爷,单说韩宗,也不会饶了他。 当即就把人塞进轿子里,专挑人少的地方,飞快的跑了。 王员外坐在轿子,正哭喊着骂韩宗呢,轿子一颠起来,吃饱喝足的胃里,翻江倒海的。 一下没忍住,趴在窗子上,吐了一路。 被人抬回家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只知道骂韩宗个奸诈小人。 前面的人听到风声,跑过来看热闹。 王闰泽身边的小厮听完事情的经过,吓得捂住嘴,拔腿跑了。 一跑进王闰泽的院子,他就用力的拍门。 “少爷,不得了了,那件事是假的,是韩宗在试咱们老爷啊,老爷上当了。” 王闰泽正伤心难过,以为和韩凝雪再没可能了,几日没吃下一粒米,没睡稳一个好觉,整个人都瘦了一些,眼睛也肿了起来。 一听到富贵说的这些话,撑着饿极的身子跑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上当。” 富贵把前因后果一说,王闰泽气得捶门。 “都怪我爹,就他最胆小,人家一吓,就能给他吓尿裤子了。快去找人开门,我要去韩家村。” 富贵转身跑去找人,打开了锁,还朝那人踹了一脚,“跟着老爷,蠢死你算了。” 那人知晓事情的经过,挨了一脚,垂手而立,没敢吭声。 王闰泽顾不得别的,拔腿就往外冲。 刚冲出了院子,双腿一软,连忙扶着墙,弯着腰。 富贵跟上来,扶着他,“少爷,怎么了?” “我,饿。” 不止是饿,双腿还有些打颤,浑身无力,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毫无形象可言,跟个疯子一样。 韩凝雪那样爱干净,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得先吃点东西,好好的梳洗一番再去。” 富贵连声应着,扶着他去吃饭,洗漱。 一切搞定后,王闰泽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只是,他犹豫了。 他父亲那日逃得那样快,连头都不带回的,焉知没有韩凝雪的主意呢。 她那样聪慧,他的所做所为,她一定知道。 他去与不去,也不那么重要了。 富贵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提出发的事,便问,“少爷,不去了吗?” “嗯,不去了。” 他这一次能被老爷挟走,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韩宗能带着金苹离开家,那他呢。 万一他家人欺负雪儿,他能保护得了她? 或许,到那时候,别说保护她,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绝不能比雪儿的几个哥哥差,我也要去上学。富贵,把这个给雪儿送去,就说我去上学了,去挣能娶她的资格,去挣保护她的能力去了,让她等着我。” 富贵接过他珍视的菩提手串,郑重应声,“少爷放心,小的一定亲手交到雪儿姑娘手里。” 未来的当家主母,他一定要讨好喽,还得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韩凝雪当时正在家里看着姐妹们剥瓜子花生。 富贵一跑进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然后就把菩提手串放到她的手里跑走了。 韩凝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菩提手串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手里。 看着那带着淡淡光泽的手串,她往鼻尖放了一下,一股特别的清香扑鼻而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味道,她很喜欢呢。 只是,她在等韩文耀送给她。 韩玲看着她那样子,偷偷笑了,“姐,王员外虽然不好,王三公子可是挺好的,我娘说,像他这样的男孩,世间不多呢。姐姐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嫁给他。” 这个手串,她不准备自己还了,她要,让韩文耀去还。 韩凝雪把菩提手串放在腰间去找老太太。 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做糕点的,要做,也该把这个技艺放到她的韩记糕点店里。 可是张起来了。 他来时,还高兴得不得了,说是之前买他的糕点的那户人家的小公子,喜欢吃,找了好久才找到他那儿。 当时就给了定金,要他赶紧制一批。 问清楚原因后,才知道他那小公子嘴很刁,什么都不吃,若是遇到可心可口的,最多也不过吃那么口,已是上限了。 一家人忙着照顾他,整天愁眉惨雾的。 自从买了张起带去的糕点后,小家伙一口气吃了好多个,可是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等他们再找张起的时候,张起早已经消失了。 若不是最近卖绢花,转到他们那儿了,他还找不着人呢。 于是,张起就带着银子,跑来他们家,让她再做一些了。 韩凝雪进来时,张起正喝着韩宗买回来的新茶,啧啧叹着,“好喝,改天我也给珍姐儿买二两尝尝。” 老太太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女儿嫁给他吃了不少苦,现在他有了钱,知道疼珍姐了,她这心也算放下了。 “雪儿,你也尝尝。” 韩凝雪坐过去,接过新买的三鱼白瓷茶杯,喝了一口。 张起一见到她,心里就没来由的喜欢,知道这些糕点都是韩凝雪想出来的点子,还有绢花,也是她的点子,心里总觉得和她很是亲近。 他从腰里掏出一对铜铃铛,轻轻一晃,‘噹噹’的声音很是清脆。 “看到没有,这是你姑父专程给你留的。” 虽然她已经过了喜欢叮叮咚咚作响的器物时代,亲人的好意,她还是很珍惜的。 “谢谢奶奶,也谢谢姑姑和姑父。”她欢喜的接过来,仔细看着上面古朴的花纹,“这要花不少钱吧。” 张起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没多少的。” 虽然没多少,但是却是再也没有第二对了。 韩凝雪看了看,发现铃铛里面印着一个福字,福字对面印着一个左,左这个字,她是知道的。 在整个清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他真的很舍得下本钱呢。 老太太看了,也有些心疼,但她不知道这是谁家打造的,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睡不着的。 “其实,那个糕点里面只是因为加了一些山楂,这才使得他们家的小公子胃口大开,如今,这山楂也没了,别的果子还没长出来,我担心……” 她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张起,后面的话她不说,他们也知道了。 没想到,这才刚接到一笔长期订单,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张起一想到才做起来的大生意,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的很,更怕没办法和刘老爷交待。 老太太也急了,“雪儿啊,就没个别的东西能代替的?没了山楂也行的吧?” 第97章小金库被搜走了 其实,韩凝雪是有一些食疗方子的,那些年,她为了增加知识阅历,可没少拼了命的读书。 江夫人食欲不振,她连医典都翻过的。 但是现在她不能啊,总不能突然之间什么都会了吧? 她想了想,“有一个,姑父现在就去乡下,收山楂,收不到山楂,收到一些果子也行,酸一点的最好,如果有果干,这就更方便了。” “哎,我这就去。” 张起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老太太也站起来,“让老大跟着你,赶着牛车一起去。” 张起没有拒绝,两人赶着牛车走了。 老太太不敢确定最后能不能找到,握住了韩凝雪的手,殷切的问,“真的一定要有山楂和果子?” 韩凝雪重重点头,“糕点本甜,有了酸果,算是中和了甜味,若是常人吃,多喝点开水便好,只是给那五六岁的小孩吃,少了这个,却是不行的。” “这可怎么办啊。”老太太急得抓耳挠腮的。 韩凝雪心中自有主意,但她偏不说,偏要急一急老太太。 不让她有危机感,她提的要求,她怎么会答应呢。 另一边,柳枝拿到老太太垫钱买来的一亩地契,高兴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又搂着老三的脖子狠狠的亲了好几口,笑声从未断过。 老三使劲摁住她,“别太得意,让他们看到了不好,我去找几个人,先去把地基打好,你在家里算算咱们的银子有多少。” 柳枝一听要用自家的银子,当即跳起来了,脸拉下来。 “娘不是说了她垫钱的吗?干嘛还要数我们的。” “你啊,”老三恨铁不成钢的点了她一下,“娘说了垫房子钱,可没说茶碗桌椅也垫钱的啊,那总得自己垫吧,再说了,这都是我们的了,出一点,不碍事的。” 柳枝欢喜的应下了。 可一数钱,才回过味来。 要是她赚不到钱怎么办?要是赔钱了怎么办? 老太太这不会是拿她当枪使,风险她全担,她就等着收银子吧?要不这好事能落她头上,不给老大呢? 可再一细想,也不至于啊,她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这几两的地契都给她了,她再这样想娘,也太不是人了。 柳枝安慰自己一番,开始清点银子。 这些年来,她抠来省去的,攒下不少,但也只有二两多罢了。 忽然,她想起韩德最近也从老太太那儿得了不少,便出门去找韩德。 而这个时候的韩德,正和族长的孙子一起揍韩章的大孙子呢。 “我让你丫的再敢说我们家人的坏话,我揍死你。”韩德说完,一拳捶到他肚子上。 “啊,疼死我了,韩德,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娘,告诉我爹,还有你,别以为你们家是族长,你打了我就逃得掉,” 韩青嗷嗷的惨叫着,仍然不忘记怼他们。 韩德朝韩未看了一眼,“我娘说的对,他们家就是欠打,越打越欠的那种。” 韩未也附和着,“说的对,要不怎么敢吃绝户呢。” 一说到这个,韩青也不叫了,立马跳起来,“我们没有,我们没有,是他自愿给我们种的,他倒打一耙,你们这群坏人,帮着坏人欺负好人。” 柳枝一听,眉头当即皱到一起了,不用想,这话定是王氏教的,原来她这么不要脸啊,黑白颠倒的话都说得出口,说不定背后怎么抹黑他们呢。 一想到这个,她来气了,张开嘴就骂。 “呸,你听谁说的,人家愿意给,人家傻啊,有地自己不种,自己饿得半死了让你们种?也就你们这些人,不要脸,种了地也不给人家吃的,你自己长眼睛了没?长脑子了没,你奶说什么你听什么,长大就跟你奶一样,到处跟人吵架,打架去吧。” 韩青敢和小孩对骂,可他不敢和大人对骂,而且还是韩茂家里的人,当即撒腿跑了。 韩德还来不及高兴呢,耳朵忽的一痛,“哎呀,娘,疼疼疼,轻点,轻点。” 柳枝也不管疼不疼,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回走。 “我怎么跟你说的,韩章一家,那就是臭狗屎,放在路上都没人愿意踩的那种,也就是你,不管人家什么样,总想逞能,也不怕脏了你的手。给我回去,好好的老实点。” 原以为,柳枝真的是为了这个才教训的他,谁知,刚一回家。 柳枝让他背靠着门板,好一通训,训完之后,才是重点。 “说,你这些天挣的钱放哪了。” 柳枝说他什么都行,但是就是不能惦记他的钱。 一说到这个,他急了。 “娘,您又抠我的钱呐?我没有。都交给你了。” “呸,骗你娘?你才多高,你娘多高,你的心眼,能瞒得过我去?” 柳枝当然知道她问不出来的,她也没打算死问他,转身就去翻他睡觉的地方。 翻一个地方,她回头看看韩德的眼神,直到翻到床板底下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脸上的惊慌,毫不犹豫的掀起来。 韩德大叫,“娘,别别掀。” 然而,晚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就夹在两个床板中间,两边系在床板的洞里。 柳枝毫不客气的拿起来,还未打开呢,韩德一个箭步抢过来,背到身后。 “给我。”柳枝伸出手,眉毛微挑,做出生气的样子。 韩德哭丧着脸,往后退,“娘,我给你一点行吗?” “不行,现在你奶奶都给了我们家地契,说是房子的钱也管了,你作为咱们家的人,不能一点钱也不出吧?” “出,出。” “那你给我。” 韩德眼睛乱瞟,努力拖延时间,“娘,你给我留点,我都这么大了,连压岁钱都没留过,雪儿可一直都留着呢。” “你还想跟人家比,你要是有个会打猎的爹,别说是压岁钱,零花钱都多的是,别废话,快拿来。” 柳枝耐心告馨。 韩德识趣的把荷包递过去。 看着柳枝高兴的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还好心的给他留了一文,把荷包递给他。 “好好收着,以后继续存钱。” 韩德简直要哭死了。 那可是他每天跟着姐姐妹妹们做绢花,跟着奶奶甜言密语的哄着,跟着韩凝雪求她带带他挣来的啊。 就这么一下子,他就穷得只剩…… 韩德气愤的拿着荷包跑了。 跑到韩凝雪和韩文耀曾经待过的凹坑里,他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一小块银子,泪流满面。 “没有心啊,谁见过这样当娘的啊。要不是我藏得快,我的小宝贝都要被她搜走了啊。” “哇,银子啊,快来抢啊。” 第98章让王氏一家发臭发烂 乍一听到有人大叫,韩德吓得手脚乱舞。 手里的银子被这一吓,直接掉到了地上。 韩凝雪看他这样,哈哈笑了起来,食指点着他,“韩德你也太不禁吓了,我会要你的银子?笑话。” 一见是她,韩德放心了,慢悠悠的捡起银子,装进荷包里。 动作一顿,他发现,他居然不怕被她看到。 他怕柳枝知道他有银子,知道他存钱,却不怕韩凝雪,还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告状。 自己和她的关系竟然比柳枝还要好么? “雪儿妹妹,你怎么在这的?我来的时候都没看到你呢。” 他甜甜的笑着,说话也一改往日的风格,温柔的不行。 韩凝雪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怪叫着,“哎呀,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会受不了的。” 韩德很不好意思,主动把干草按平,“你坐这儿,我有事跟你说。” “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会是要把银子放我这吧?” 韩德一惊,“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哭成那个样子,还捧着这个银疙瘩,说什么小宝贝,差点就没了之类的,肯定是三娘让你把钱交上去了。” 她毫不客气,坐在他铺平的干草上。 “什么交上去,明明就是抢回去的。”韩德嘴一偏一撇,很是看不上柳枝的所作所为。 要是她有金苹的一半好,他也不至于防她那么严了。 韩德笑了笑,小手握拳,跪坐在她旁边,给她捶着肩膀,讨好的笑着。 “好妹妹,你就帮帮我吧,我也想上学,想像我弟弟那样,以后考秀才,考举人,考状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 “哦?”韩凝雪眉头一挑,“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谁说得准呢,韩凝雪看了他那样子,想到他和韩文耀的关系,点了头。 “好,放我这也可以,只是你的银子,你自己做个记号,你的铜钱,也要数清楚了,要是少了可别赖我。” “都听妹妹的。” 他把银子装进荷包里,给她。 韩凝雪只掏出银子,又把荷包还给他,“你继续攒,一半放我这,一半放你那儿,万一三娘再找你要,你拿不出来,到时候查到我这儿,可就不是我帮你藏银子的事了。” 他一想,也对,万一他交不出来银子,柳枝要是查到韩凝雪这儿,到时候不单韩凝雪这儿受牵连,银子全交出去不算,他也没有人再和他藏钱了。 “还是妹妹聪明,我就想不到。对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她…… 韩凝雪望了望天,“我想文耀哥哥了,也不知道他在学堂里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 “停,”韩德有些受不了,“你也不说想咱哥和咱弟,你就只知道想韩文耀,他有什么好的?让你整天惦记着。” “他好啊,他会买了糖人给我吃,他还说以后挣的钱,都交给我管,他还说,以后谁欺负我了,他就帮我撑腰,替我打回去,他还说……” “哎呀,停,你能不能别说他了,这些我也能做到的。” 他有些气极败坏,为什么她和韩文耀那么好啊。 他反思了一下,想到以前总是欺负她,还说她,脸微微发烫,一定是之前只是太讨厌韩文耀了,所以连她一起讨厌了而已。 怪不得韩凝雪这么喜欢围着他转,敢情一个糖人就给骗走了,真单纯。 “放心,以后你的糖人我包了。”韩德大气的拍拍胸口。 “我不要,我只要他的。” 韩德气得差点要喷血,不服的要跟韩文耀比,跟她绊着嘴。 天色渐黑,两人口干舌燥的结束一场战斗,并肩朝着夕阳那边而去。 走到村后,忽然听到韩梅和另一个人义愤填膺的骂王氏。 “得罪她的又不是我们,她跟我们较什么劲,还一口一个臭娘们的骂,我看她才是臭娘们,她们一家都是臭娘们,臭到发烂了。” “梅子姐,他们家不是早就发臭发烂了吗,她一定是嫉妒你们卖的比他好,比她赚的多。” 另一个女孩甜甜的哄着她。 听声音,好像是跟韩梅家挨着的韩琳。 有人和她一起骂王氏,韩梅心里舒服多了,可一想到王氏那烂臭的嘴,还是气得不行。 “我是真不懂,韩音音居然还帮她说话,怪不得王老婆子专骂我们家,还骂我们跟韩凝雪家一样的货色,我们才跟她不一样,她们家人多,打都能把她打个半死,她不敢找雪儿家的事,专挑我们没背景的人开骂。” 别的不说,这句话绝对触及韩凝雪的底线了。 韩德最先忍不住,跳出来骂道。 “死婆子,看我不打死他,再缝住她的嘴。” 这,不对啊,她的目的是让韩音音和韩梅统一战线,一起对付王氏啊,韩德跳出来算怎么回事。 她忙按住他,“你打不过他们,还不去告诉奶奶去。” 韩德一听,撒腿往家里跑。 韩凝雪笃定,老太太不会管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是因为韩梅家才扯出来的,她现在应该为山楂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了。 韩梅一见韩凝雪,心情一下好了一大半,亲密的抱着韩凝雪的胳膊,“那王氏真够可恶的,她骂你们,我们都替你们骂回去了。” 不管骂没骂回去,她这样说,只能说明她和韩凝雪很亲近,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经此一事,她们家和韩章家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对她来说,这是极大的好消息。 韩凝雪才没心思管她怎么想的,只是比较恶心她的胳膊在她怀里。 “反正王氏那样的人,早就成了老鼠屎了,她说的话,没人会信。” “谁说的,那些不知道的,还差点给她骗了呢。” 韩凝雪做出很生气,很悲愤的样子,气道:“就该这样,对了,你们是和音音一起去的吗?她为什么要帮王氏说话,她是不是不想和我们玩了?” 韩梅没有否认,“你知道的,她……” 她看一眼还小的韩琳,笑道:“没什么啦,你不是喜欢碎花的头绳么,我买了一些,还,还有你的一份,走,我拿给你。” 韩凝雪从善如流,和她一起走。 刚一进了她那屋子,她就关上了门,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王闰泽去你家提亲的事吧?” 韩凝雪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韩音音喜欢王闰泽?” “啊?” 韩梅认真的看着她,见她仍一脸懵,肯定道,“你还不知道啊,我跟你说,韩音音总是在你不在的时候,跟王闰泽说你的坏话。” “说我坏话?你以前都不告诉我的。”她有些吃惊,又有些埋怨。 韩梅不太好意思,又有些自卑,神色也有些难过。 但韩凝雪看得出来,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我怎么好说呢,你跟她玩得好,我都像夹塞的,拼命跟着你们才能不掉队。” 她装,她也会。 韩凝雪咬了咬唇,可怜巴巴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你很开心的。” 第99章以药代食物 韩梅到底道行不如韩凝雪,以为她是真心这样想的,以为她信了,心中开心不已,安慰她,“也没有啦,就是看你们两个玩得好,我有些不开心而已。” “我也是。”韩凝雪半分不让,“我看到你整天拉着她的手,很想生气,可是你又经常找我,还给我买头绳了,不像她,只回来给我讲故事,那故事我都听八百回了,有什么新鲜的。” 韩梅一下子就觉得她被安慰到了。 果然,她买的头绳,比韩音音强多了,韩音音一定不知道,韩凝雪心里其实和她更亲近。 再加上她敢帮着王氏说话,韩凝雪绝对要和她闹崩了。 更别提中间夹着王闰泽。 她忽然觉得韩凝雪好顺眼,笑着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我都不开心了好久,我给你东西,你都没笑。” 韩凝雪轻轻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很喜欢的。” “谢谢你。”韩梅更开心了,拿出自己珍藏的核桃给她吃,“我跟你说,韩音音喜欢王闰泽,还哭着让她爹跟王员外说提亲的事,要不是听说四叔是为了试他,他们就订下来了。” “啊,真可惜啊。”韩凝雪拿着核桃低低的叹气,掩住笑意。 她可真是单纯,一说就信。 早知道,就等到他们订亲了再放出风声了。 韩梅有些奇怪,可惜?可惜什么? 想不通,她便不再去想了,“大概是因为这事吧,她没和王闰泽定亲,心里就记恨上你了,所以才帮着她说话,连我也不管了,要不是因为玩了那么久,我都差点和她吵了。” “你就是胆小,顾虑太多,你不和她吵,她就一直欺负你。就像你不和我说,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居然觉得我和你玩得不好一样。” 韩梅一听,确实是这个理。 “我知道了,下次她要是再说你,我就和她说,你才没有在王闰泽面前说她坏话,不让他跟她玩。” 哦,原来是这样啊。 韩凝雪笑了笑,和她聊了些别的,又教了他她另一种绢花技巧,还说让她说自己想的,不想让她和韩音音之间再吵起来。 韩梅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想好了,等她做出这些新式样,一定要在韩音音面前好好显摆显摆,气死她。 韩凝雪拿着韩梅给她的一兜核桃,晃着往家走。 才一进院门,就听到老太太急得大喊。 “韩宗,快过来一趟。” 韩凝雪快步走回去,看到垂手而立,面色灰败的张起,她微微抿唇。 看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嘛。 老太太转头的间隙看到韩凝雪,又喊她也过去。 韩凝雪把那一兜核桃拿给了正在门口玩石子的韩昌,揉了一下那乱蓬蓬的脑袋进屋去了。 人一到齐,老太太就拍了几下手,唉道:“这可怎么办才好,要的东西没有,不要的偏偏多的是,要是凑不齐,那边公子不吃我们的糕点,这钱都拿不到了。” 韩宗无所谓,赚不赚钱,他不管,他的主业是打猎,这山上的猎物,打一辈子也打不完。 可是其他人不行啊,他们没他的本事,能赚一点银子,是一点,毕竟每家都要供还在上学的孩子,还要给孩子娶妻生子。 这一件件的,哪一个不要钱呢。 一时间,无人应声,所有人都看向韩凝雪。 韩凝雪叹了口气,“要是我会医术就好了,肯定能找到代替山楂的东西。” 老太太隐约的觉察到了一点,但说不清是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说是会医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哎,奶奶,我记得上次我跟爹一起去县城,遇到一个小二,我们帮了他的忙,他说有事让我们去找他,不如我们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雨,火烧眉毛生生的灭掉了,老太太那叫一个高兴。 “好,你们现在就去,我给你们准备吃的,你们路上吃,可别耽搁,要是没有,就去店里,听说福记也做,你们问一下,要是卖就最好了。” 四人又急急忙忙的套上牛车就走。 路上,韩宗避开他们俩,悄悄的问韩凝雪,“你说的这事,能成吗?” “要是不成,我们就去大夫那抓药,就说吃不下东西,再捡一点药放进去不就成了。” 韩宗吓了一跳,“可不敢,这药不能乱吃。” 韩凝雪笑了一下,安慰他,“爹,我说着玩呢,都是一样的东西,一样的道理,都治一样的病,没事的,我倒觉得,还是给个食疗方子更好。” 韩宗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问小二的时候,小二也说,“最近大家都卖的差不多了,福记也没做过山楂糕的。” 这下,他们可真是被一个小小的山楂糕难住了。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韩宗心一横,“你们几个,挨家挨户的问问,买得到就买,买不到还回来,我和雪儿再想别的办法。” 说动就动,几人一齐出动,韩宗牵着韩凝雪的手,去了一家开得最大的医药馆。 进去之后,是一个年轻的学徒,问他来看病还是抓药,韩宗说看病,那学徒便带着他们去了大夫那儿。 等到了大夫那儿,他说,“是我家幼儿,吃什么吐什么,想是食欲不好,想请先生开个方子。” “哦,多大了?”老先生提笔蘸墨。 “一,一岁了。” 老先生略一思索,写了一个方子,“小儿不宜食药,只食些温补的药便好,抓上三副,早晚煎服。” 韩宗抓完药,握着韩凝雪的手走了。 韩凝雪拿着方子,仔细看了一遍,暗道,这个老医生,医术不错,若是按这个方子,那病怕是早好了,若是看了这么多大夫还不见好,只怕这个孩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在这样大雪的冬天,春天刚到,根本没有多少东西存下来,更何况是那易烂易坏掉的山楂呢。 韩宗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药,“用这个试试,不行就算了,少做这一份生意,也没什么,不还有别家的吗。” 张起和韩锋对望一眼,心中不置可否,可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既然解决了这一件事,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他们又要去看看那个孩子在这儿学的怎么样了。 或是有什么需要的,下次可以帮忙带过来。 正是经过韩凝雪的几个店前,她听到另一边的小巷子里传来叫惨声。 第100章慈母多败儿 韩茂勒停了牛车,朝声音来源张望着。 张起和韩宗也在往那边看。 惨叫声很快变成了哭声,一下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是那日韩凝雪特意留意过的,是那个老妇人的胭脂店,难道有人入室盗窃? 不等她下车,店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大力的拉开,‘咣’的一下撞到墙上。 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捂着胸口跑出来。 韩宗先他一步,按住那人的肩膀。 然后是那个老妇人在后面哭着追上来。 “志儿,你不能啊,不能再拿银子了,那地方不能进,那是娘的棺材本啊,娘这一把老骨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你不能啊。” 老太太跑得很快,腿脚有些不便,头发也散乱着,身上沾了不少的土,想是刚刚那一声惨叫就是摔到了地上,摔伤了腿了。 而这个男人,年轻力壮,胳膊上的肉和韩宗有得比,那肚子,肥水流油的,一张脸倒是瘦些,可那肉,却是横着长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原来,竟是一家人么? 韩宗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退。 那人一得了自由,刚要跑,腿却被追上来的老人抱住了。 也不知是看没看到老人家的惨状,用力一挣,见挣不脱,低声吼道:“娘,你放手啊,我再赌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的本钱,我一定给你赢回来,翻倍的给你赢回来啊。” “不,志儿,你以前不这样的,求你了,别再去了,那是销金窟,去不得啊。” 老婆婆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撒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男人还在挣着,甚至有些火了,想着是自己的娘,才收回了将要落在她头上的手,恼着吼她,“你松手,不松手我可动手了啊。” “你还是不是人,那是你娘。” 他一抬起手,手就被韩宗捏住了,用力一掐,骨头仿佛都要碎掉了一样。 “啊,饶命,饶命啊,好汉,娘,救我,救我啊。” 他哎哟喊痛,哆嗦着身体。 老人一看,忙求韩宗,“你放开他,放开他吧,可不能把他的手拧断了啊。” 韩宗眉头皱紧,冷硬问他,“她是谁?” “我,我娘。” “你知道她是你娘,你还敢如此不孝!” 他用力一捏,那人惨叫一声。“娘,娘,救我,我要死了,要死了啊。” “你放手,放手啊。” 老人哭着,甚至跪到韩宗跟前。 “可是……” 韩宗犹豫了,这算不算多管闲事? 韩凝雪也是气愤异常,牙关紧咬。 一个母太慈,一个子不孝。 尤其是经历过前世的一切之后,对于这种不孝子,她就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头。 韩茂劝她:“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这样是好,可是在害他啊。” “我知道,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老人哭着说。 韩茂和白起也忙过去将老人扶起来。 那老人却不领情,推开他们求韩宗,“好汉,你放了我儿子,他不坏,只是好赌,人不坏的,他还很孝顺。” 韩凝雪眉毛挑了挑,又压下,一咬牙松了手,“可知,慈母多败儿,你这样待他,早晚要害了他。” “我不管,他就是被赌博迷了眼,他会回头的,会回头的。” 韩宗了恼,松开了那人。 老婆婆却哭着揉那男子的胳膊,心疼的不行。 男子一得了机会,一把挥开老婆婆,转身跑了。 老婆婆又跛着腿,哭着去追他。 五人站在一起,看着那个老婆婆蹒跚的身影,心头泛酸。 韩凝雪的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小二,这老婆婆不是有两个儿子吗?那一个呢?” 小二嗐了一声。 “别提了,那一个,只比这个好一点,可也没好到哪儿去,整天花楼里泡着,没银子了就回来,卖了银子,就立马拿到花楼里。” 韩凝雪轻轻吸了口气,“果然,慈母败儿。” 韩宗劝老人家,她还不信不听,怪韩宗弄疼了她儿子,真是不识好人心。 可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二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看看这附近,没关门的人,都没人来劝一句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老人家不听劝,要是她肯听,光这街上的人都收拾好他了。” 小二第一个转回马车上,然后是韩凝雪。 一时间,几人思绪翻飞。 其人,无一不感叹他们拥有了一个嘴碎又爱骂人的娘。 在韩宗看来,老太太虽然嘴上不饶人,且脾气也不大好,甚至有些拜高踩低,还极看重钱财,可是比起这位溺爱的母亲,却好上许多。 虽然他会这样想,但不代表他从此以后就认为她都是对的,他还是韩宗,而老太太,也还是以前的那个老太太。 可韩茂却不这样想了,他是无比庆幸有这样一个好母亲,没把兄弟们给养废,决意回去要好好拿这个反面来教育一下自己媳妇不可。 张起却开始想念起了自己的娘亲。 世上的母亲多爱自己的子女,比父亲尤甚。 想着想着,他眼眶湿润了。 几人到了私塾门口的时候,这一阴郁的气氛才忽然散开。 看着自家孩子在这里平添了几分稳重与书卷气,脸上洋溢着的,是青春的笑脸,心头别提多高兴了。 韩文耀敏锐的发现韩凝雪情绪不高,关心问道:“可是有事?” “嗯,也没什么,你呢?在这可有人欺负你?” 韩才笑道:“欺负他?他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说完,他心中一凛,忙转过头去和韩茂说话,再不敢往这边看。 韩凝雪才不信他的话,认定了他是在骗她。 韩文耀能欺负人那就好了,也不要她操心了。 韩文耀庆幸韩凝雪没有看到他刚刚的样子,掩去神色中的狠戾,对上她的眼睛,他轻轻勾唇,“没人欺负的。” “嗯,没人欺负就好,那字你可练过?喜欢哪种字?” “练过,我想多练几种,这些都可以的。” “哦,你在这要照顾好自己,小妹和二娘在家都挺好的,就是上次可能夜里冷,吃了一副药,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娘亲每天都去看她的。” “嗯,谢谢。” 韩凝雪忽的笑了,才张开嘴,想说他太客气了,一看到王闰泽也在,脸上的笑忽然就散了,不满道:“他怎么也在?” “他,说是来考状元,以后让你做状元夫人。”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韩凝雪听不出半分波动,气得把袖子里的菩提手串往他怀里一塞。 “这是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不要,你给我还回去。” 她说的不容置疑,而且还很生气的样子,给了他就转身回到车上,背对着他。 他低头看着颗颗圆润的菩提手串,眸色微沉。 他还没来呢,就看到韩凝雪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就散开了,还很生气的走了。 王闰泽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敢过去了。 “文耀,雪儿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韩文耀缩了缩手,把菩提手串藏住了,摇头,“没有。” 王闰泽还是受到了打击,不敢往前,也不敢和韩宗说话。 倒是韩宗,对他的很是满意。 在他眼里,对雪儿好,对雪儿有这样心思,还愿意下这样大的决心,那绝对的真爱了。 要不是有王员外,他早就想把女儿嫁给他了。 “闰泽,你也来了,可要好好学啊。”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下韩凝雪。 第101章真是个自私的老太太 王闰泽瞬间get到了,欢喜着应下。 不管怎样,他至少已经得到了未来岳父的支持,王闰泽望着韩凝雪的背影,嘿嘿笑了。 “叔叔,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找找,哪里有山楂。” 王员外最是爱存东西,说不定他就有呢。 韩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成想,还真的有。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韩宗当时就载着王闰泽去了他们家的店铺。 韩凝雪不愿去,闷闷不乐的留在这儿。 韩宗怕她饿,毕竟在路上吃的东西,本就不如刚做出来的新鲜,给了她二十文钱,让她去买点吃的。 韩凝雪接过来后,拉着韩文耀便往小吃街走。 “文耀哥,你还给他了吗?” 韩文耀把手串拿出来,“除了他,没人比他对你更好。” 韩凝雪停住脚步,转过来,认真的盯着他的脸,他是那样的单纯,从未想过与她会发生些别的感情。 若是她说了,会不会影响他读书了?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说,既然都决定顺其自然,听从天意,为何要强行改变呢。 “万一他以后变卦了呢?万一他以后遇到更好的人呢?” 韩文耀一怔,“会吗?” “谁说得准呢?我只是不想把我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没能给我确定未来的男人罢了。” 韩文耀默默收回去,“放心,有我在,他不敢。” “我不要他不敢,我只要,得一人心,像爹和娘亲那样。” 韩文耀忽然想起她的身份,江丞相的女儿,江夫人的女儿,只轻轻一伸手,便可轻云直上,揽九天月的女子。 他忽然觉得王闰泽有些配不上她了。 “我知道了。” 他会好好帮她看着王闰泽,就像王闰泽说的,要等到配得上她的那一天。 回到私塾,韩文耀拿出手串,这温润的触感让人心生平静。 不远处,王闰泽正和县令家的小公子玩着蹴鞠。 而他和王闰泽不同,他没有基础,所学,也仅仅是闲时偷听而来,又加上浪费了几年的光阴,如今想要赶上同龄人,他必须更加努力。 韩文耀将手串放进韩凝雪给他的荷包里,转身回去练字去了。 有了山楂,老太太悬了一天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命人赶紧处理山楂,韩凝雪这边熬着麦牙糖。 她心里很不高兴,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若是心情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也一定不怎么好吃。 她看向喜笑颜开的老太太,叹气道:“奶,你说,万一我哪天嫁人了,谁还帮着你做糕点啊。” 老太太只顾着高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经她一提,才终于想起来。 就在今年,不久前,她还差点订了亲呢。 “这,你经常回来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 “我哪能天天回来呢,不如就交给德哥哥吧,他好像很喜欢,也很卖力。” 交给他?这也成,反正都是她孙子,跑不了。 “你说交给谁就交给谁。” 反正简单,她自己也会做。 很快,这活就交给了韩德。 韩凝雪坐在火炉前帮着添柴。 “奶,今天幸亏王员外存的有,要是没有,咱们可就抓瞎了。” 老太太也高兴的点头。 “那可不,要不怎么说,这铁公鸡也有用得着的一天呢。” 只是这次拔了几根毛,他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了。 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韩凝雪翻了个白眼,“您就不想想,这次之后的事?” 老太太一拍大腿,“可不就是,没了这个,下次不也是一样要完?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正急着呢,韩凝雪把方子展开,递给她。 “您看,这是大夫开的药。” 老太太好像懂了一点,看一眼韩德,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什么意思?” “把这个给他们,说是咱们家的独门秘方。” 老太太吓了一跳,“这不成吧?这不是骗人么。” “奶,你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把这上面的量给去掉,说是食疗方子,不就成了,吃不坏人。” 老太太有些犹豫,“这,成吗?” “成,肯定成,不成有什么损失呢,又不是害人的东西。” 老太太安心了,“只要不害人就成。” 她当然不会害人了,不过是去掉一些药,换了更温和保养的药,用不了多少东西,就算是常年的吃,也没什么关系。 老太太见事情搞定了,刚要走开,韩凝雪又道:“奶,这次的事,我想了很多。” “嗯,我也想了很多。” 重要的是,她要回去看着韩德,可别把糖给熬糊了。 “我觉得,咱们家该请个女先生。” 路过这边的韩宗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停住了脚步。 老太太一听请女先生,当即就要翻脸,“太贵了,我得赶紧去看看那糖,可别给熬坏了。” 说罢,老太太拔脚走了,快如疾风。 韩凝雪心头有些委屈,她这么努力帮助这个家,就只要求请个女先生,她都不同意,难道请了女先生,就只给她一个人上课么? 韩宗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忙过来安慰她。 “雪儿是今天看到哥哥们识字,你也想学对不对?” 韩凝雪闷闷应声,“嗯,我帮奶奶赚了好多钱,她为什么不同意啊。” 说着,这眼泪就啪啪的落下来了。 韩宗一看,心一下揪到了一起,忙搂着她,轻轻拍着背部。 “不哭,不哭啊,小宝贝,奶奶不给你请,还有爹啊,爹给你请。” 韩凝雪吸了吸鼻子,“可是爹花了银子,他们也要学的啊,为什么不能请?” 韩宗想说,因为老太太自私,不想白花钱。 可那人,毕竟是他母亲。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你奶奶说,保证她答应。” “爹,不许去,我知道,你肯定要自已出钱,还要背着我和娘亲,奶奶不肯出钱,我就去私塾读书去。” 韩宗吓了一跳,“这可不行,你怎么能去呢,那里都是男的,不行不行。” “我女扮男装啊。这总行了吧?” 韩宗仍是摇头,“不,你休想离开我和你娘,咱们仨必须得在一起。你放心,我不出银子,我有办法让你奶答应。” “哼,我可不信,不过,我有办法了,她会答应请一个先生的。” 第102章女先生请回来了 洋洋得意的老太太还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韩凝雪微笑着坐在边上,指挥韩德熬麦芽糖。 可那脸上的笑,却不达眼底。 她本以为,她对他们好,她们也会回她一好。 却不想得了这个结果。 可知,人都是自私的,她又何必再掏心掏肺的呢。 到头来,再落一个众叛亲离? 她不想了。 幸好她的几家店铺,只有爹娘和韩文耀知道,那是她的底气。 至于他们,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小富即安就好。 太富了,她们会忘记真正将他们带向富裕的人。 做完糕点,韩凝雪回了自己房间。 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金苹。 “娘,我那几个店不是开了么?让舅舅帮着做些活,挣些钱。” 金苹没想这么多,有个地方住,有吃有穿,日子总会起来的。 虽然看着韩凝雪帮着韩家,她心里有想过是不是可以帮一下自己的两个哥哥,到底,她心疼韩凝雪,舍不得她这么累。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到底,金苹还是高兴的。 她没带韩凝雪回过几次金家,她还是没忘记她的哥哥们。 一大早,老太太摆好了糕点,等着韩凝雪慢悠悠的起床吃了饭,才让张起和韩茂带着她们往金家去。 金家住在清水县的最南面,位置还有些不太好。 但是这宅子,建的是真好看啊。 陶府的宅子若说规模大,样貌端重,那金家,可真是应了这个金字。 建的很是富贵。 “这是城南金家吧?” 张起应是,“先前不知道,我是在后门卖的,今天走正门才知道。” 城南金家,比王员外还富贵一些,又做着生意,还经常施粥,都知道他们家有钱,却不知道有多少钱,到底多有钱。 老太太看着那烫金的大字,闻到了铜臭的味道。 她摸摸怀里的食疗方子,提着满满一篮糕点进去了。 这次很顺利,张起一报名字,那些人就让他们进去了。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妇人,约二十多岁的年纪,眼底浓浓的青色,显然是熬夜的缘故。 一听说他们来了,忙命人倒了茶,看着那篮子里的糕点,笑道。 “果真是你们。” 老太太一愣,“夫人,你可是见过我们?” 她笑了笑,“自是见过的,庙会那天,我去见陶老夫人,就见过这样的糕点,没想到还真是有缘。” 听她这样一说,老太太与有荣焉。 她遇着了陶老夫人,陶老夫人又和她有关系,这就是一个环啊,一环套一环。 韩凝雪并未有多少意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她懒懒的听着老太太和她东拉西扯,是后拿了二两银子出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擦着银元宝,嘿嘿笑道:“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儿,你看。” 什么奇珍异宝她没见过,就是宫里的夜明珠她还摸过呢。 “奶,财不露白,您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老太太忙四顾了一下,把银子妥帖放后,才迈步出了门。 白起和韩茂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见她们出来了,忙牵了牛车过来。 “娘,怎么样?” “成了,回家,今天买点酒,接珍姐儿一起来。” 韩凝雪懒懒的躺在软软的草垫上,身上盖着金苹给她做的小被子,足足盖下她一个人,很暖很软,很舒服。 似乎请女先生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就在韩宗借牛车的那天,他从县城里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女人瘦瘦弱弱,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样,风一吹就能把人吹跑了。 倒是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怯懦,越发的显得柔弱。 那女人还带着几个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着特别可怜。 老太太只可怜了几秒,便问,“你们家人在哪?” 韩宗笑着道:“娘,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她的家人了。” 老太太一愣,随后想到她们这几个人,简直要吃掉他们一小半的份量,这怎么成。 众人一脸懵,韩凝雪却轻轻笑着。 这是韩宗早就预备好的。 虽然大户人家的事,他不知道,但是他出门几年,大户人家买卖仆人,他还是知道的。 请女先生是花钱,可他乐意啊。 既然要请女先生,他就要去人伢子处打听,恰好就碰上了这个被朝廷发落的女人。 他本来没打算买的,韩凝雪劝了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想,之所以有韩凝雪这么个贴心的女人,可不就是他的善心么。 他当即就拍板买了。 还好不算贵,买一赠三,十两银子。 别人不知道,韩凝雪可知道她的来历。 她本是三品侍郎杨之慎之女,榜眼杜宾之妻,名唤杨采音写得一手好簪花,弹得一手好琴,笔墨丹青,无一不精。 选她做女先生,简直太合适了。 若不是他的丈夫拼死谏言,又怎么会落处个发配边疆,岳父又被皇上找了个理由抄了家,一家人四散飘零呢。 那可是她进京后,第一次遇到的大事。 她还偷偷的跑到街上去看了。 那时,这个女人就戴着镣铐,哭哭啼啼的望着走在前面的榜眼,身后跟着几个小孩。 这件事对她的震撼大极了,以至于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太太一百个不满意。 三女一男,男的还小,一点忙也帮不上,她自已家里的人多的是,哪里还有多余的口粮给他们。 她一脸不悦,“咱们家还拮据的很呢,你看这房子,可没什么地方给他们住。” 韩凝雪早就知道她要这样说,冷笑着。 韩宗笑了笑,“娘,她不住我们家,住韩文耀家。人家等日后身体好了,还要去找自己的丈夫呢。” 老太太的脸变的极快,一瞬间又如中午的太阳,浓烈又灿烂了。 “哎呀,我这就是随口一说,她们家哪里住得,还是住我们家好一点。” 韩宗当即哎了一声,招呼人去收拾房屋。 老太太伸长了手,张着嘴。 她没这样想啊,只是客气一下,韩宗怎么就当真了呢。 韩凝雪看着她那表情,开心的笑了。 这老太太,还是得她亲儿子治她。 她小跑着,追上杨采音,“你放心,等文耀哥家里的房子建起来了,你们就住他们那儿。” 她看了一眼杨采音的手,叮嘱道:“你的手要小心点,只管养着就好。” 杨采音轻轻点头,算是应了。 第103章韩音音把韩梅打了 追上来的老太太也看到了她的手,手上带着夹板,心道:“还是个残废的,又得花钱了。” 韩凝雪准时捕捉到老太太的脸上的鄙夷,“奶,她们真的要住文耀哥家的,他们不是马上就要翻盖房屋么,反正就三个月,奶,三个月不多吧。” “不,不多。” 她不再跟,经过厨房的时候,吼了一句,“今天多做点,家里来客人了。” 黄秋莲低眉顺眼,主动多加了一些水。 王娟心里闷闷不乐,柳枝想说什么,又想到自己家占的那个大便宜,茶僚马上就要开了,她还是少发表些意见的好。 一顿饭,三人默不作声的做好了。 金苹则忙前忙后,又是拿旧衣服,又是给这三个孩子净面,夸赞杨采音好福气。 杨采音眼神动了动,想要反驳,想到韩宗和她说了他们的情况,识趣的闭上了嘴。 等到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杨采音忽然跪下。 “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她一低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金苹忙去搀她,韩宗去扶那几个小孩。 可她们硬是不起,“恩人,这一拜,是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请您务必接受。” 韩宗无奈,只好受了。 “这一拜,谢恩人给我们消了奴藉。” “最后一拜,谢恩人给了我们母子一个栖身之所,我杨采音,必将我平生所学,教于小恩人。” 韩凝雪连连摆手,“可不要这样说我啊,我还要喊你一句先生呢,快起来吧。” 安顿好了韩采音,韩凝雪蹦跳着去找韩小妹,把这件事和她说了。 张氏一听说家里要住进来一个人,心里立刻急的要来看。 两人一见面,竟像是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你怜惜我命运多舛,我怜你命里孤贫。 毕竟,他们的苦,旁人不知,金苹生活幸福安乐,更无法切身体会。 两人平日来往时,便是相互鼓励,不知不觉间,两人脸上的荫郁居然渐渐散了,多了一丝希望。 桃花开的那一天,韩凝雪高兴的折了好几枝,放在屋内的桌子上的净瓶里,整个房间多了一次活力。 杜若南见那枝芽乱作一团,拿了剪刀,修了一遍,高低错落,倒多了几分观赏性。 “虽然这样也好看,可我更喜欢它自由的模样。” 杜若南低垂了眸子,“知道了。” 韩凝雪没太在意,转身又跑走了。 韩德一边摘着花,一边说起韩梅和韩音音两人闹掰的事。 韩凝雪笑得花枝乱颤,“真想不到,韩音音这么欺负人,竟然还找人打韩梅,以前可没看出来。”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惹着她了,说打就打,据说还把她的绢花给撕烂了,韩梅哭了好几天呢。” “唉,我真想去安慰安慰她,可是,眼下正忙。没时间呐。” 韩德懂了,一拍胸口,“没事,你去,我帮你摘。”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韩德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韩凝雪把篮子往他胳膊上一挂,转身笑着跑走了。 这一次是杜若南第一次出来。 却恰好看到韩凝雪扬着大大的笑脸,将花篮放在韩德的胳膊上,欢喜的大步跑开。 以往他见过的,都是温婉的淑女,要不就是像卖他们的人伢子那样,横眉冷对。 这鲜活的一幕给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小,一颗小心脏,咚咚乱跳,似乎要跳出来。 他今年十岁,似乎开始知人事了。 他的脸,从上到下,直红到了脖子根。 半晌,他恢复过来,喃喃自语:“这就是自由的模样么?” 挺好的。 这一切,韩凝雪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绝对想不到。 一心只想去韩梅那儿打听消息。 她才踏进韩梅家的院子,就看到韩梅的母亲坐在一边修理绢花,见她来了,挤出笑,“雪儿来了,梅子还没起来,我去喊她。” “不用了,我去吧。” 韩梅听到她的声音,一骨碌爬了起来,快速穿上外衣,正穿绣花鞋呢,韩凝雪进来了。 她立即扬起笑。 “雪儿,你来了,快过来坐,这是我哥带给我的鸡腿,给你吃。” 哟,鸡腿啊,敢情是私塾里发的? 她这么大方,有点不像她啊。 虽然有些味了,她是肯定不会吃的,但是她这样大方,可就奇怪了。 “我不要,你吃吧,” 韩梅有些不好意思,她真没想给她,但是她又没什么好回报她的。 “你吃吧,我不想吃。” 韩梅没有吭声,坐在那儿绞着手指。 韩凝雪主动挑起话头。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一说,韩梅就哭起来了。 “都是我不好,以前她在我跟前说你的坏话,我都信了,没想到她才是最坏的那个,她挑拔离间,坏蛋。” 韩凝雪扁了扁嘴,“你别哭啊,我看那花都坏了,是她干的啊,她跟你玩的挺好啊,怎么突然就……” “她那是嫉妒,嫉妒我的花比她的好看,她就拿话刺我,说得可难听了。” 韩梅不愿回忆,大吐苦水,“我娘本来还指望着这些花给我哥做生活费的,怕他在里面没了钱买纸墨,我们赶黑赶明的做,才卖了一半,就被她带着人给毁了,还把我给打伤了,头发都扯掉好多。” 讲起那件事,仿佛现在还疼着,她哭得都打起了嗝。 韩凝雪没打扰她哭,静静的等着。 等韩梅稳了一些,才继续说,“她仗着她爹是村长,就欺负我们这种没背景的,王氏她怎么不去打啊,她是打不过,也吵不过,专捡我这种的欺负,我以后再也不跟她来往了。” 韩凝雪无尽唏嘘,“想当初,你们俩是玩得最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韩梅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是我眼瞎。” 呵,那她岂不是更瞎,不过,是前世罢了。 “别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总是在屋里睡着也不好啊,我帮你修花吧。” 韩梅是愿意的,可是她娘不愿意,哪能让韩凝雪帮忙,那可是韩宗和金苹的金疙瘩,推了他们出去。 古话说的好,冤家路窄,这前面可不就是韩音音么。 第104章知心好友是用来背叛的那种 韩音音也没想到,出来一趟竟然会遇到韩梅,还是和韩凝雪一起。 碍于前几天的事,她转身便走。 “音音,你等一下。” 韩凝雪可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忙喊住了她。 韩梅一听她喊韩音音,还像以前那样叫音音,心里不痛快了,“我,我还是回去修绢花,不跟你玩了。” 呵,脾气挺大。 韩凝雪一把拖住她的胳膊,“怕什么,有我在呢,我帮你讨回公道去。” 韩梅心里有些高兴,但又有些害怕,“万一她再找人打我,打你,怎么办?” “她敢,给他十个胆子,走,怕什么,有我罩着你。” 韩梅的胆子忽然大了一些,跟她一起走去。 韩音音本来想走的,但是韩凝雪喊她,她就停下了。 不是她不想走,她只是有些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冲动,打了韩梅的。 可是打了,她也不后悔。 “什么事?” 她侧身对着他们,正面对着不远处的柳树,眼尾却看着她们。 韩凝雪笑道:“看见你,就喊你了啊,你不走,我们就过来了啊。” 这是什么话,韩音音有些生气,正要走开,韩凝雪又说。 “听说你打她了,怎么回事啊?以前你们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韩音音沉吟了一下,心一横,“是,是她背着我去见王闰泽。” “我没有,我只是在路上遇见他的。”韩梅辩解道。 韩音音不信。 她不可能信,她们三个,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王闰泽的,韩梅以前就想和她抢,韩凝雪要不是因为他爹试王闰泽,怕是已经和他订亲了。 这两人,都是她的情敌。 她如今,就是要把这事挑到明面上来,它日竟争起来,也不用顾及那么多。 “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当我眼瞎啊,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挂到他身上了。” 韩梅气得哭着跺脚,“我没有,没有,我一个女孩家,被你这样诬蔑,我哪还有脸嫁人啊。” 韩音音心里一慌,万一她因为这个,提前和王闰泽订亲了怎么办。 “我,我……” 韩凝雪当然不会让他们的误会这么快就解除的。 她打断她,“韩音音,你也太过分了吧?我还以为你们是闹着玩,小误会,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诬蔑她,亏我还拿你当好朋友。” “梅子,我们走。” 韩凝雪牵了韩梅的手就走。 韩音音也给气着了,一跺脚,哭着跑回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劝她。 “你放心,我信你的。” 韩梅有些心虚,嗯嗯点头。 她当时,的确有讨好他的意思,可是她真的没有要挂到他身上。 “我知道王闰泽喜欢你,我不会抢你的人。” 韩凝雪面无表情。 一个王闰泽就让她们俩闹翻了,怪不得她以后为了一点银子,同句甜言蜜语,就肯诬蔑她。 “我知道,可是韩音音,是误会你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的,她误会就误会吧,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了。” 韩梅此刻真的把她当知心的好朋友了。 但是她的知心好友,在韩凝雪这儿,却是可以背叛的那种,她不稀罕。 再入城,老太太发现金家的几个人,竟然在几个店里帮忙。 她暗暗记下。 这分明是她家的机缘,却被金家人夺去了。 回去后,她日夜睡不安稳,最后一拍大腿。 连夜敲响了老二家的房门,将人喊了出来。 王娟睡得正香,突然被叫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可一听说老太太要花钱给她们在城里支个摊,专卖那天晚上的元霄,立刻精神了。 “娘,您可是说真的。” “当然。” 金家有个体面的活,她家里的人也不能闲着,也得慢慢往城里发展。 老二一家,就是她往城里发展的第一步。 王娟回去,和老二一说,两人半夜没睡着,心里激动的不行。 “我就说,娘不会忘记咱的,你看,让我说着了吧。” 王娟高兴的窝在他身边,“韩生,嫁给你,嫁到你们家,我真是烧了高香了。” “娶了你,我才是烧了高香。” 第二天,韩凝雪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意,未来的日子,老太太一定能把这个家打理的欣欣向荣。 她不必再耗费心机的帮她做成清水县第一富。 她只需要把她的店,连同韩文耀的店好好打理起来。 香胰的制作方法,老太太已经掌握了,领着老大在做。 现在她也不卖了,只管做点澡豆,做点香胰。 平日摆在老三的茶僚和老二的小摊位上。 赚的钱,足够她每天做梦笑醒了。 而韩凝雪的店铺,也开始步入正轨了。 每天都有一两银子的进账,她又瞒着他们,让韩宗又买了两个丫头,只负责做香胰,而且做出来的香胰,直接往其它地方运。 单是这边的生意,都抵得上她的店铺生意了。 这天,韩凝雪算了这个月的账,便准备着明日去县城发例钱。 夜色正浓,她睡得正香,昏昏沉沉之中,忽然听到南木在喊她的名字。 她想起,却怎么也起不来,忽然,一盆凉水将她浇醒。 韩凝雪忽然坐起,一肌浓烟呛和她说不出来话,屋内温度奇高。 “咳咳怎么回事?” “走水了,快起来。” 不用说,韩凝雪也猜到了,慌得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爹,娘。快起来,快起来啊。” 韩宗和金苹也睡得特别死,无法,她只得故伎重施,一盆水泼过去,两人彻底醒了。 “走水了,娘,快起来。” 韩宗一个跳跃,将金苹托起来,一手抓一个,把他们拎了出去。 金苹站在院里,才缓过神,“我的银子,还有贵重物品,还有新做的衣裳,还有……” “娘,人好好的就行,快去喊大伯二伯三伯,还有奶奶。” 韩宗也道:“对,你们去喊人,我去拿东西。抢一点是一点。” 说完,一头扎进火光冲天的屋子里。 韩凝雪急得叫南木,“你快去帮我爹。” 南木没有犹豫。 在这样平常的人家,所有的银子都是一点一点积攒的,甚至是十几年攒下来的,看得比命还重。 这冲天的火光,看得金苹腿有些软,喊出来的声音,也虚弱无比。 到底,她叫醒了正沉睡在梦中的韩家人。 第105章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很快,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叫骂声,来回跑着去抢救珍贵财物的声音。 韩德一醒过来,慌得帮着柳枝抢救银子,财物,一忙完,连忙过来找韩凝雪。 “我的银子没事吧?” “没事。” 她正急着劝韩宗不要再进去了,哪有时间搭理他啊。 韩德一听没事,忙跑回去,帮着柳枝继续往屋外挪东西了。 韩宗总算答应不再往里面去了。 “放心,你娘的东西,和你的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其它的都不要了。” 金苹第一次哭得那么惨。 “韩宗,你怎么不听雪儿的,我慌得没了主意,随口一说,你就往里面冲了,我多害怕啊,你怎么能这样,那些破东西哪里有你重要。” 韩宗心头暖暖的,比这漫天的火光更暖。 “我知晓情况,有南木帮我,没事的。” 金苹哭着捶他,“就你逞能,就你厉害,你吓死我了。” 韩凝雪也一阵阵的后怕,拽着韩宗的衣角,看向南木。 “知道是谁吗?” “可以查,事发之时,我已经给那边发了信号了。” “哦。” 这时,忽然一声哭嚎,吸引了她。 “啊呀,我的娘啊,是谁这么坏啊,烧我家的房子啊……” 韩凝雪轻吁了口气。 “奶奶中气十足,看来没事。” 韩宗听到了,一把搂住她的脸,上下搓了搓,“在这陪着你娘,我去看看。” “嗯。” 金苹和韩凝雪站在一起,那边人正多,她不好立刻过去。 这时,杨采音和她的几个孩子也出来了,看着这漫天的火光,吓得不轻。 她们住在边上,火没烧到那儿。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雪儿先醒的,要不是她,我们怕是都没命了。” “幸好,幸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金苹听了,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杜若南看向韩凝雪,火红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朦胧。 “雪儿。” “嗯,什么事?” “你不该帮我们。” 韩凝雪微微惊讶,他难道以为,烧她家的人,是因为她帮了他们,惹了上面不快? “并不是因为这个,若是这样,烧的就不会是我们家的房子了。” 杜若南咬唇,被她说服一些,可还是认为这灾是她们带来的。 忽然,老太太高声尖叫。 “一定是他们,他们没来,我们家好好的,他们一来。” “一来怎样?奶,你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叫人帮忙灭火更重要。” 韩凝雪一字不让的怼了回去。 她又安慰杜若南,“放心,有南木在,凶手休想逍遥法外。0” 到底,这句话对他们影响很大,四个人不安的望着这边。 那边,老太太还在寻找怀疑对象。 “一定是王氏,她和我们家结了梁子,除了她,没别人。” 许是今天流年不利,都不用隔墙有耳的,人直接就冲进来了。 “谁烧你们家房子,谁敢烧你们家房子,别仗着你有人撑腰就敢随意诬赖我,你敢诬赖我试试。” 老太太心中梗着气,就逮着王氏撒气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得好不热闹。 韩家这边怕再气着老太太,柳枝和王娟代替老太太她骂,黄秋莲则劝着老太太。 “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人少,今天让大家都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赖。” 柳枝一掐腰,“谁赖,你赖,你要是不赖,你跑我家干什么,我说这火就是你放的,你敢把我怎么样。” 王娟气道:“不是你放的,你来干嘛,你来我们家,又安了什么心,现在和我们吵,这又是什么意思?坏心的人,从里到外,坏透了。” 王氏一个人干不过他们,却又孤立无援,只得东拉西扯的骂。 却不想,族长来了,大喝一声。 “王氏,你想要被休回家吗?还不滚回去。” 一句话,王氏彻底哑火。 柳枝和王娟追着她骂,直把人骂得跑回了家。 少了王氏搅乱,整个院子开始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氛围。 老太太哭得最凶,抱着那几个坛子,坐在地上,毫无形象。 男人们都在忙着打水,一桶一桶的往火上扑,可那火,怎么也扑不灭。 一向不参与村里大小事的张氏也起来了。 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片狼藉,搜索到金苹,忙不跌的跑过来。 “怎么样,你们怎么样?可有伤着?” “还好,没人受伤,都好好的。” “唉,这就好,这就好,可知水火无情,人好好的就行。” 张氏本就易落泪,此刻也是哭得不行 金苹好像找到了人,可以发泄一下,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韩凝雪呆呆的望着火光。 前世有没发生火灾,她不知道,若是查出只是一般平民所为,她倒是要庆幸。 可若是查到三皇子头上…… 她回神后,看向南木,南木会意,走过来。 “会不会是她?” “红香?” “嗯。” “我会注意一下。” 韩凝雪轻轻点头。 南木走后,韩梅也来了,拉着韩凝雪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娘喊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不远处,韩音音看着这一切,想过来安慰她的脚步,停在那里。 她只觉得,韩凝雪的背影,好悲伤啊,那种无力的感觉,她好像第一次见。 韩凝雪也看见她了,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天色渐明,救火的人渐渐离去,火光依然很足。 那粗重的上好木料,完全烧干净还要一两天的时间,一时半刻,怎么停得下来呢。 韩凝雪在想,若翰是红香做的,她该怎么办。 前世被她陷害,难道这一世还要被她害死? 不,她要把他们踩在脚底,再也没有机会伤害她身边的人一根寒毛。 如今,她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着南木带凶手回来。 老太太似乎哭累了,开始饿了,看着厨房也烧掉了,心头又是一阵难过。 好在,张氏一直在这儿,主动提出让他们一起吃。 老太太不同意,“这哪成,我们人多,对了,柳枝那儿不是有地方吗,我们去那儿,随便吃点就成。” 这时,老太太无比赞叹自己的英明决断。 幸好,还有一处退路。 接着,她开始想,若是建房,再不能建成挨着的了,要分开,建好几个院子的那种。 韩凝雪不想和他们挤在一起,“娘,我们去舅舅家,三娘那里地方小,还要做生意,挤不下这么多人。” “唉,说的是,等会儿吃完饭,让你爹送我们。” 有了她这个先例,其他几家人也都各自回了娘家,除了有生意的,能送走的,都送走了。 坐在牛车上,韩凝雪开始考虑离开这里,去京城的事。 第106章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 牛车吱吱呀呀的走着,路上并没有人说话,一切显得是那样的静。 “爹,娘,等到家里安顿好,开始盖房子的时候,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京城吧,我想去看看,还想把香胰带到那儿卖,生意一定红火。” 韩宗一听,哈哈笑起来了。 “烧得好啊,才开春就来了这样一场大火,这说明咱们家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火,等我回去,跟娘说一下,她应该不会再伤心了。” 韩凝雪不满的撅着嘴,“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你想什么时候去,咱就什么时候去。” 杜若南却劝她,“京城不好,那里的人可不像这里好说话,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了。” 韩凝雪笑道:“没事,我去找陶小姐,有她在,会好很多。” 杜若南识趣闭嘴,陶小姐,陶府么?他倒是知道,不过,听说上面的人在查他,也很危险。 “唉,你太单纯了。” 他决定,一定要好好的把京城里的人物关系好好跟她说说,再让她多注意一点。 杨采音似乎猜到了杜若南的想法,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像在表示赞同。 她知晓儿子的心思,从她时常盯着韩凝雪就看出来了 若是她们家还像以前那样,她估计是看不上韩凝雪的,可现在,她却没办法帮儿子定下一个他中意的姑娘。 同时,她又有些心疼杜若南,如果达不到韩宗的要求,他怕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听说,这里的王员外的三儿子看上了她,求亲了好几次,韩宗都没舍得放呢。 金苹摸摸她的头,将人搂在怀里。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和哥哥在一起了。 以前没怎么回去过,一回去,哥哥总是怕她拿多了东西,怕她在韩家抬不起头,还对她生不出孩子这事,满怀愧愧疚。 因为他们认为,她之所以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她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甚至差点死掉,他们保护不好她。 其实,她一点也不怪他们,要不是他们把自己的口粮偷偷留给她,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又怎么会遇到韩宗如今又有了雪儿呢。 越是这样想着,金苹越是难过,不知不觉,落起泪来。 “娘,你是不是想舅舅了?咱们这次可以在舅舅这多住些日子。” “嗯。” 金苹揉了下鼻子,笑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张沽的家了。 那次搬家,她没来,今天是第一次过来。 她望着那个大大的院子,里面建了三排房子,分左右两边,其他地方是高高的院墙,看起来不小。 “上次我来,他们这还有两间房,说是让我得了空带你过来住,这下可算是得了空了。” “嗯。” 韩凝雪心想,她才不喜欢韩家呢,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她们三个住在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 马车停下,韩宗去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念苹。 一看到他们,激动的叫道:“娘,快出来,姑姑和姑父来了。” 她忙打开门,激动的握住韩凝雪的手,开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快进来,娘知道你们来了,一定很高兴。” 金苹受了这么大一场惊吓,见到自家的亲人,还是这泪汪汪的样子,心一软,搂住她,“可算是好了,你们都好了吗?” “都好了,好好的。” 金念苹擦擦脸,笑着把他们招呼进去。 院内的人一听说韩宗和金苹来了,一个个慌的跑出来,激动的看着她们。 “好,好,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屋,今天宰两只鸡,让念心去找他爹和二叔回来,今天可要好好喝两盅。” 韩宗笑着推脱,“嫂子,我家中还有事,一刻也停不得,等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我再来好好跟哥哥喝一杯。” 胡阿妹看着他们身后的女子,个个带着包袄,车上还装了几个箱子,上面似乎落了些灰,有些黑黑的。 她没有多想,张口便问,“这是生气了?唉,多大点事,你们感情这么好,可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吵吵,还……” 金苹忽的脸红了,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嫂子,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家走水了。” 其他人一听,嘴巴立即经张的大大的,胡阿妹一拍腿。 “这都什么事啊,扎堆走水了还是怎么滴?” “谁干的?敢烧我恩人家的房子,活腻了吧。” 张沽气冲冲的走过来。 刚刚他在地里收拾菜呢,听说她们来了,慌得扔下地就跑过来了。 却不想听到这件事,心里别提多气了。 韩凝雪听了,笑着看他。 “我们那儿没地方住了,所以来投奔你们了,借个两间房住,应该可以吧?” “可以,别说两间,三间也有的是。” 张沽挥手,让跟在身后的小孩去收拾房间。 “我来吧。” 杨采音一听,忙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 她来这里,本来也不是来享福的。 杜若南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沽,抬脚走开。 张沽莫名觉得背上有些凉凉的。 送完人,韩宗又赶着牛车回去了。 张沽则带着韩凝雪去看他种的菜。 “你看这一块,是青菜,现在正是春天,长得那叫一个快,叶子黑青黑青的,水灵灵的,可好吃了。” “我喜欢吃叶子,用油轻轻一炒,特好吃。” “虎子,多摘几个,摘那不大不小,正水灵的,好吃。” 虎子唉了一声,忙跑进去挑。 张沽又一伸手,“你看那儿,一大片的油菜花田,听街上的人说,老王家里有榨油机,榨出来的油可香了。我买了好多种子,就等着长成了,榨出油,给你们送去呢。” 韩凝雪笑着点头,“这个也好,是你种的吗?” “不是,都是义父教我的,现在我也喊他爹、” “那就好。你们能凑成一家,我也很开心。” 张沽也很满意。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美好的日子。 有了爹娘,多了兄弟姐妹,还有了这样的房子,有一大片地,学着做农活,日后,还会像常人那样娶妻生子、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做梦。 韩凝雪指尖掐着一个嫩枝,“这个很好吃,你们吃过吗?” “爹说,那是可以长油菜籽的,我们不吃。” “没事,就这一小圈,只用来炒菜吃,反正它长的快,三五天就长出来了。” 张沽一想,管它长不长呢,恩人喜欢吃,他就摘呗,哪怕把油菜都吃光了也没事。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在哭喊着,听不清是什么,韩凝雪问张沽,“外面是谁?” 张沽脸色有些不好,“是,姥爷一家。” 姥爷?是金老头! 他来干什么,不是都断绝关系了吗? 第107章唬人么这不现有一个师傅 韩凝雪顾不得再看什么菜地,忙转身往外跑。 越是往外走,声音越是清晰。 “没良心啊,有了媳妇忘了爹啊,一家子人跑到这里享清福,让我们守着一个破房子,他们倒是住的好啊,天哪,老天爷,你怎么不开开眼啊……” 韩凝雪面色越来越深。 当初明明写好的断亲书,现在又在他们面前哭,一听就知道是看上了这个院子。 她停下来,看一眼张沽,张沽面上有些为难。 是了,金家处理不好这些事,张沽也为难。 “她知道你们的关系?” “嗯,我们喊他爹娘的时候,被他偷听到,就算不是偷听,也是打听到的。” 张沽压低了声音,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不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们早就收拾他了。” 韩凝雪一挑眉,“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碍于血脉亲情,才一再退让呢?” 张沽一怔。 韩凝雪没再看他,往屋里走去。 屋内,一股的死气沉沉,好像被恶鬼缠住了一样,有些阴森森的。 除了低声的抽泣,就剩金苹愤怒的辩驳声了。 “都说明白了,断了关系,他怎么能这么死皮赖脸的过来,你们有什么,一个破茅屋都给他烧光了,脸呢,脸呢。” 韩凝雪冷笑,“他要是要脸,就不会再在外面骂了。” 金苹唉气,跌坐在椅子上,“他是越老,越不要脸了,这可怎么好。” “怕什么,有理的是我们,找衙门的人来,看他还敢不来闹。” 胡阿妹和胡娇连连摇头,“就算有断亲书,官府也只会认为是我们的错。现在我们认了张沽,他以为张沽多有钱似的,这几天,天天过来。” 韩凝雪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有办法了,你们出去,就跟他说,明天让他们过来拿钱就是。” 金苹一急,“不能,不能给钱,要是给了钱,他们以后闹的更厉害。” “谁说要给他钱了,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自有办法治他。” 金苹有些不放心,问她什么办法。 韩凝雪胸有成竹道:“明天让小二过来,扮一次富贵老爷,顺便再请几个衙役过来壮壮声势,吓一吓不就行了。” 张沽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拿。” “哎,”韩凝雪按住他,“怎么总是提银子的,准备好菜好肉,买点酒回来不就成了。” 果然,金老头一听到他们终于愿意给银子了,欢欢喜喜的走了。 胡阿妹回来,苦着脸说,“继娘说,要二十两银。” 胡娇一听,“呸”了一声,“把我们都卖了也不值这些,她怎么不去抢呢。”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的想法。 人还没有银子种要,就算是断了亲情,他们还能舔着脸来这里要银子,脸真是厚的都不带拐弯的。 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韩凝雪记得来时,周围有几户人家。 “你们平日里有没有和邻居走动?” 金念苹说,“有的,自从他们来闹,我们就没出去了。” “怕丢人?”呵,错的又不是他们,“你们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人家还以为错的是你们,现在去后院摘些菜,顺便跟他们说说话,把这件事说个清清楚楚,明天他们才会帮着咱们哪。” 胡娇和胡阿妹一听,可不就是这样么。 “都怪我们,只知道怕他,怕犯法,倒是把平日对我们好的邻居给疏远了。” 也许,以前在村子里,也是这样的吧。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孤立无援。 胡阿妹欢喜的搂着韩凝雪,“妹子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这样可人疼的女儿。” 金苹抿着嘴笑,“她就是胆子大,想的也简单,不像我们,顾虑太多。” 吃过中午饭,韩凝雪便同张沽一起进城了。 同行的还有金苹和胡阿妹胡娇两人。 金苹是担心韩凝雪,她们俩是因为要准备明天的酒和菜,顺便买一些现成的棉被和布料回来。 大火一来,能抢救下来的,实在不多、 进了城,韩凝雪把账本交给小二,让他负责发工钱,又把她要做的事跟他一说。 小二一听,这唬人他行啊,不就是跟那次韩凝雪唬他一样,照着学就成了。 现成的师傅,现教现学,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衙门里有我认识的几个人,今天晚上我跟他们说一声,保证明天给您办的妥妥的。” 他的样子有些搞笑,韩凝雪没忍住笑了一下。 事情办完,韩凝雪也不多留,本想去看看韩文耀的,再一想,可能会影响他念书,只得作罢。 “文耀哥那边还好吗?” “好,好着呢,前几天他还出来了一趟,问我你们有没有来过。我说没有。” 韩凝雪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丝甜蜜在心头漫延,柔声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了,就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糖人。 糖人扎着满头的小辫子,戴着一个白白的小帽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身上穿着喜庆的红色,可爱极了。 “这是他亲手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她开心的接过来,捏了捏它的脸,笑了。 她不要吃,要把它存起来。 第二天,韩凝雪早早的就起来了。 早餐吃的白粥配青菜,清淡又爽口。 张沽已经派了人在两边守着。 一边看着金老头什么时候来,一边看着小二什么时候来。 金老今天知道自己是来拿钱的,没怎么睡,现在还有些犯困。 金宝激动的不行,“娘,这次我是不是可以娶刘三妹了?” 她瞥他一眼,有些无奈,满眼藏着宠溺,“你呀,性子转得这么快,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的,天底下的好姑娘都要被你挑遍了。到时候娶了媳妇,可别忘了娘才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才不像他们,自己住好房子,却让爹住赖房子的,我有了银子,一定先教顺爹娘,听爹娘的话的。” 金老头本来觉得二十两有些多,可一听完金宝的话,还觉得有些少了呢。 他们这几个不孝子,把银子都给他也不为过。 第108章要银子 这边,韩凝雪刚放下筷子,那边金老头就来了。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来得还挺早。 “既然来了,就把大门打开,把人迎进来,对了,上点白粥和小青菜。” 胡阿妹和胡娇不同意,但也没说什么,重头戏在后头,这点米面,也不好计较了。 张沽倒是听出韩凝雪话里的味了。 忙不跌的去盛饭。 金老和继李氏没想到他们这么识趣,人还没到,大门先打开了,还有人在外面迎着。 走进院子,颇有一种财主回家的感觉。 他趾高气昂的往中间的椅子上一坐,睥睨着众人,“看着我做什么,银子呢?” 这样子,真把自己当老爷了,使唤起丫头来。 胡阿妹和胡娇不想理他,但也不能让别人替他们出头啊。 金苹知道她们控制不好脸上的表情,主动说道:“才来这儿,不如先吃点饭吧。” 继李氏一瞪眼,“别想骗我,今天拿不出银子,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金苹笑笑,“怎么会呢,我们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 这时,张沽带着两个人,端着饭上来了。 那饭碗,是真的大啊,还有那菜,也是真的多啊。 菜是真的,但那碗里的粥,却稀的很,看样子,是加了好多的水又烧了一会儿,才让人看不出来的。 韩凝雪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张沽看到后,笑了一下,这种认同感可比他当初被她接济时更让他感到高兴。 菜在他眼里,是真不值钱,比米便宜多了,正是开春,地里山上,到处都是。 米可不一样,那是伺候好几个月才有的。 就这一个冬天和春天,他们光吃米,都花去不少银子呢。 可这些,在金老和继李氏的眼里,就不一样了,这些简直比他们家吃的还要好啊。 看那米,熬得烂烂的,可不就是她这样的人吃的么。 看那菜,上面油光水滑的,肯定好吃。 其实,她在家里吃的,比这好太多了。 真是应了那句,别人的都是稀罕的,自己的都是不值钱的。 恰好,三人是一样的想法,也不管这里还有多少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好像怕谁跟他抢似的,认真的连周围的轻笑声都没听到。 吃饱喝足,继李氏叹道:“粥有点稀,菜有点淡,别不舍得放盐放米,抠的那样儿。” 金宝也是嫌弃的不行,“我都捞不着米,将喝水了。” 继李氏忙哄他,“可怜我儿,喝了一肚子的水,等娘回去了,给你炕个大油饼,好好填填你的肚子。” 其他人听了,又是心酸,又是鄙视,心里却半点也不难过,只庆幸终于和他们断了关系,自己家的孩子才吃了饱饭,穿了新衣裳,不用像今天和金宝一样,天天只吃兑了水的饭菜。 见他们吃完,金苹又道:“我们家上次也走了水,婆婆说,让我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要是有人能去帮忙,这是最好不过了。” 一听她说要人过去帮忙,继李氏搂住金宝,“你那不孝哥呢,叫他们去,嫁了人就知道往娘家搬东西,活该你家走水。” 金苹差点控制不住,当场就要和她吵起来。 反正断关系了,她也不怕了。 韩凝雪按了按她的手。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来了几个人,哈哈笑着走进来。 “哎哟,金嫂子,你们来了,昨天听说你们要来,我们就想着,这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特意过来看看。” 另一人笑着说,“到底是,是相识的,可见这俩家的孩子还是孝顺的。” 继李氏看着眼前的大盘子大碗,吃的干干净净,忍不住反驳。 “饭稀的能游泳,菜淡的直发苦,孝顺个屁。” 在场的人听了,无一不是变了脸色。 许是继李氏卖惨的形象深入人心,她们还以为胡阿妹他们说的是假话,没想到继李氏这么快就露出了这副恶心的嘴脸。 谁不知道金大金二在这儿的为人,每天吃的饭,老远都能闻着香味,到她面前,竟然变得跟大坑里的水一样。 怪不得一家人能闹到断亲的地步。 不知不觉间,众人心里的秤开始偏向胡阿妹这边。 有她们在一起拉家常,胡阿妹把零嘴角拿出来放在中间,她没放多,只是一个意思。 果然,金宝没让她们失望。 一看到那满满一盘炒花生,呼拉一下抱过盘子,往自己怀里放。 继李氏到底要点脸,不好意思的硬是夺下来一把,“你看看,这多少年没吃过花生了,就是馋这一口。” “我怎么记得,你们前面种了好大一亩的花生呢?” 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下,韩凝雪脆生生的声音,特别的突兀。 继李氏呸道:“你个死丫头,你知道个屁,那是花生吗?那是金宝娶媳妇的钱。” 敢说韩凝雪,金苹不行了,直接炸场。 “那你从鳏夫手里弄的银子呢?听说有十两呢,人家闹了好多天,您一文也没还,不就是要给金宝娶媳妇吗?怎么,还没娶呢?我看他也娶不到什么媳妇了。” 李氏也炸了,“你个死妮子,敢咒我们金宝,我撕烂你的嘴。”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外面忽然进来了一群人。 一穿着绸缎衣服,头上戴着帽子,上面镶着白玉,脚踩厚底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更别说身后跟了四个官爷。 金大和金二各跟在最后,看到眼前这个情况,直接懵在那里。 他们正干活呢,忽然被小二叫住,说要到他家喝酒吃肉。 他们是一路没敢吭声。 看到这个情况,他们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该做什么。 反应最快的,是继李氏。 她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人,疾步走到小二跟前,俯低了腰。 “老好啊,今怎么有空过来了?” 众人全都呆愣在那儿,似乎对她这会变几次脸还没适应过来。 韩凝雪轻笑。 小二眼睛一瞥,高声道,“你又是谁,我的庄子,怎么什么人都能进了?张沽,你是怎么办事的?” 张沽正要出来说话,继李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我介绍。 “我是金大的娘,他们是张沽的爹,论理,该叫我一声奶奶。” 张沽几人心里直犯呕,太恶心了,她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第109章做一次媒人 小二眼睛一眯,“不对啊,你不是继室吗?不是和金大他们断亲了吧?再说了,张沽也不是你们亲生的吧?这岔着多少辈呢,叫你奶,你怕是在做梦。” 小二一说完,忽然发现韩凝雪眼睛半闭,轻轻摇头,似是在叹气。 他心里咚的一下,完了,老板不满意了。 她回忆起当初韩凝雪吓唬他的样子,冷喝一声,“还不滚开。” 继李氏本想再辩,冷不防的被他喝了一声,身子猛的一颤。 小二心想,这跟他当初的反应多像啊。 继李氏愣了一下,脸上的仍笑着,不待她说话,小二径自坐在主位,招呼那四个衙役,“来来来,站着做甚,坐下说话。” 男人说话,女人和小孩都要避开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金苹让韩凝雪和他们回去了。 可他们实在太好奇了。 好想知道那个官差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被爷奶追着讨债。 一个个挤在窗子那儿往外看。 外面,小二突然一拍桌子,继李氏吓得一颤,往金老头后面躲了躲。 金宝也害怕了,尤其是还有四个凶神恶煞的衙差,他直接躲到继李氏和金老身后。 幸好前面是两个人,否则,还真挡不住他那横向长着的身体。 金老头是男人,他要是躲了,还不得被人笑死,看着那四个面无表情的衙差,他腿有些发软。 小二眼睛觑到这边,“你们不是断亲了吗?断亲了为何还要来闹?既然今天有官爷在,你们就给我断个清清楚楚,以后若再让我发现我的院子里来了乱七八糟,打架闹事,败坏我名声的人,我家那些下人,可不是吃素的。” 继李氏有些想逃,刚一抬脚,胡阿妹就把断亲书递上来了。 哭着说着。 还把他们烧了她房屋的证据摆了出来。 领头的衙差怒的一掌拍碎了桌子,“岂有此理,当爹的就敢这样害自己的孩子,还有没有人伦道义了。” 金老其实是他们三个里最怂的一个,当即吓的跪到地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不敢再犯了,求老爷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他哪里知道他怕他们得了瘟疫,这才烧的,可他不敢说,怕牵扯更多的东西出来。 小二看着这一幕,心想,完了。 他的风头被抢了。 他下意识的往韩凝雪所在的屋里看去,却看到她离开的身影。 完了完了。 这下韩凝雪对他失望透顶了。 他顾不得别的,喝道:“为父为母,竟有这样没心的,再有下次,直接报官府抓你们,让天下人都看看。” 金老和继李氏磕头认错,心中暗骂上当了。 屋内,韩凝雪悄悄的问金念苹,“你看上他了?” 金念苹脸一红,“谁,我没有,你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你得赶快告诉我,坐中间的那个,还是衙役大哥?” 金念苹没想到她问得这样直白,脸一下红得像火烧云,恨不得找个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不要见人才好。 韩凝雪挑眉,幽幽道:“唉,听说,小二家,最近正在给他张罗说亲,也不知道要说哪户人家。” 金念苹一急,“什么?” “真的是他?”韩凝雪有些不敢置信,又跑到窗子那里看一眼小二。 他长相一般,人也瘦弱,那样好看的衣服,在他身上,一点也显不出财大气粗的味道,不过,人还算不错,。 她又问了一遍,确认是小二后,她劝她,“小二只是管着几家店铺,不是掌柜,你确定要嫁?” 金念苹红着脸点头,“他能吓退爷奶。” “那你看错了,他油腔滑调,没个正经。” 金念苹不信,“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他比其他人好,爹说过,他帮过他很多忙。” “哦,原来,你早就看上他了啊,舅舅和舅母怎么说?” 金念苹脸上的红色开始褪去,“说我配不上他。” “呸,要我说,他还配不上你呢,你等着,这事我帮你办好。” 不说别的,单凭金念苹和小二联姻,她有理由让小二一直帮着打理店铺。 倒是省了再挑人选的麻烦。 韩凝雪先是和金苹说了,金苹想了一下,觉得还行,寻了机会劝说金大和胡阿妹。 金念苹不安的绞着手帕,手心里泌出一层层的密汗,看着韩凝雪和金苹各自行动,心中焦急又高兴。 处理好了外面的事,韩凝雪朝小二使了一个眼色。 小二忐忑的跟着她往后院走。 以为她要说他办事不力什么的,垂耳听训。 “小姐,刚刚我真尽力了,我昨天都想好怎么说了,今天一来,我一紧张,就没发挥好,我……” “我知道了,这点,你确实该跟衙差大哥好好学学。” 见她不怪,小二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拍坏了桌子么。” “又不是没有,担心什么。听说,你家人正在给你说亲?定下来了没有?” “没呢,最近忙的很,没时间。” “唉,我有一表姐,女工极好,人品没得说,性子更是温和,你看?” 小二一听,当即拱手,“谢谢小姐,我明天就来提亲。” “等等,还是让表姐先见见你再说。” 啊这,这是要考验他吗? 小二一拍胸口,“小姐,我的忠心,您不用怀疑。” 韩凝雪懒得理他,指挥着他去拔青菜,掐油菜梗,还让他用衣服兜着。 小二知道,这是考验的第一步,为了弥补刚刚犯的错,他十分卖力。 解决了心头一患,韩凝雪嘱咐张沽,“若是发现有人闹事,不必担忧后果,毕竟,他们不义,我们又何须讲义呢。” 张沽点头。 这几天,小二天天来这里帮忙,也看过金念苹了。 得知金念苹是他们家最最看中的长女,甚至和韩凝雪的娘有着非一般的亲戚关系时,心里更激动了。 更别说她长相合他的意,声音合他的意,就那一娇羞,一蹙眉,他都中意。 按照金家的意思,是这两天就跟他递话,韩凝雪却拦住了,“这小二好玩的紧,让他多来几趟。” 金苹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尖。 “就你皮,人家两情相悦,你偏要做那拦路人。” 韩凝雪嘿嘿笑着,“我哪是拦路人,我分明是要多磨一磨他,让他知道,我们念苹姐也不是来帮几次忙就能轻易娶到的。” “就你会说。” 金苹一笑,屋里一时间欢笑声一片。 到底,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分别,很快,小二就请了媒婆来这里订亲了。 订亲那天,韩宗的家人也在,但是他没回去,在这住了下来。 韩宗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搂着金苹,旁边摆着热茶,两人在院里说着悄悄话。 “家里准备建房子,人都找好了,地基也挖好了,现在正是春和日丽,去京城是正好。” 第110章入京前的准备 金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拉开,才拉开一半,韩宗握住她的手。 “让我看看,咱们这儿还有点药。” “没多大事。” “你说的没多大事,一般事情都不小,你不给我看,是想我一直担心吗?” 韩宗无法,松开了手。 肩膀一接触到空气,忽然一凉。 当她的指尖抚上去的时候,又软又热,“只是扛梁的时候,不小心被钉挂了一下,没事的。” 金苹抽着气,忍着没哭,一低头,唇贴在他的伤口处。 韩宗身体忽然绷紧。 “你明天是不想下床了?” 金苹软软的趴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你受伤了,我来。” 韩宗掐紧了她的腰,音色暗哑,“你说的。” “嗯,我说的。” 韩宗抱起她就要走,金苹忙道:“别,我还有话要说,去京城,还得准备好多东西呢。” “怕什么,有我在,用不着你忙来忙去,照顾好雪儿就行。” 院子另一处,韩凝雪看着高了自己许多的男人,抬手往下压了压,南木看了一眼,纹丝不动。 “查不到就是查不到,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就是因为查不到,所以才让你细查啊,算了,既然你不听我的,我就拿着你主子留下来的玉佩,亲自找他去。” 南木以为,李高翰只让他来看着她,却不知道他竟然把贴身玉佩也给了她。 “红香走后,我无法获取更多信息,他们自有一套情报网,想要打入,十分困难。”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他们的情报点在哪。” “你想亲自去?”南木满满的质疑。 “知己知彼嘛,有时候,总要冒些险的。” 南木考虑了一会儿,答应她,“好,入京之前,我会给你找来。” 韩凝雪望着天上的圆月,深吸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法的。 到了第二天,韩凝雪吃完早饭,呆呆的坐在院子里,手拄着下巴。 “咯吱——” 韩宗那边的房门开了,金苹红着脸出来,暗暗掐了韩宗一把,嗔道:“都怪你。” 韩宗却笑了一下,揉揉她的手,毫不介意,“雪儿,起这么早么?” “对啊,念苹姐最近都起得好早,她忙着做嫁衣,我也给爹准备了一个礼物。” “当当当当……,怎么样,喜欢吗?” 韩凝雪捧着护手,献宝一样递过来。 那护手是牛皮的,上面还抹了一层油,把皮子磨的极其光滑,上面还打着一排小圆钉,看起来精巧又贵气。 原来,她最近都在忙着做这个么? 他笑着拿起来,伸手一戴,不大不小,正合适,里面还细心的刷出了一层小绒毛出来,软软的,很是舒服。 “果然女儿最疼我。” 韩宗激动的戴着她做好的手套,把人掐起来,举得高高的。 金苹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快放下,这一天天的,不知道自己还受着伤么,雪儿又不是小时候,都这么大了,你注意点。” “怎么,就许你们母女睡一张床,还不许我抱抱女儿了?” “爹爹受伤了?怎么回事?”韩凝雪紧张的问。 韩宗放下她,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抬梁的时候碰了一下,你娘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以为,是李煜祈的人。 韩宗和金氏吃过早饭,就赶着牛车去县里置办事物。 路上,韩凝雪提出要带韩文耀一家去京城的想法。 金苹有些担忧,“文耀正在上学,嫂子家里才盖了房子,不一定会去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看爹爹,他在咱们村,那思想,那见识,可是一顶一的,我不信你还能再找出比我爹爹还厉害的人来。” 韩宗挥了一下鞭子,忆起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那可不是,谁在村里,还不是个井底之蛙了。正好张嫂子病了几年,如今出去走走,说不定就彻底好了呢。” 在他看来,正好有个病友一起,到时候给她调理身体的时候,顾虑才会小些。 金苹一向听韩宗的,“好,就让杨采音住在我哥哥这儿,正好可以教教这几个孩子做女工。说真的,杨夫人的女工,可比我的还好呢,还懂诗,会写字,真是厉害。” “娘也可以学啊。” 金苹吓得摆手,“不要不要,我都半辈子,还学那干啥,你学就好。” 只要看着韩凝雪学,她就觉得自己也学了一样,没什么区别。 “娘啊,你就学嘛,我教你啊,我一个人好孤单,学嘛学嘛。” 韩凝雪摇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韩宗也劝,“学吧,又不是没银子,我陪你一起学。” 可不能到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不会啊。 金苹被她晃得头脑发晕,满心无奈又幸福。 “好了好了,学,我学总行了吧。” “就是嘛,我一个人多孤单呢,幸好有你们陪我。” 韩凝雪在心底盘算着,这几天要好好的跟杨采音学点东西,不然,可怎么糊弄他们呢。 一进城,韩宗就直接去了私塾,找了韩文耀出来。 原本韩文耀是不知道韩家被人放火烧了的事,当韩凝雪说出来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 “一定是她。” “谁啊?王氏?不是他们。”韩凝雪眨着眼睛,歪头看他,手一定很疼吧。 “不是他?” 韩凝雪不会为一个恶人作证的,所以,到底是谁呢? “还没查到凶手?” “嗯,南木查了,没有可疑的地方,说不好就是那天药倒我家大黄的人。” “对了,大黄它还好吗?” “它啊,最近总是往隔壁村跑,后半夜回家。” “所以,那人是趁大黄不在的时候放的火,看来,是熟人作案了。” “也有可能是蹲了一段时间了,只是那人来去无踪,说不定比南木更厉害。” 韩文耀隐隐有一种刀在他们周围,却又不知道是谁拿着刀,也不知道那刀,会从哪个方杀过来。 无影无踪,却又无时无刻不在。 这种感觉,让他泛起一股寒意。 “二位,面来了。一盘牛肉,请慢用。” 第111章韩文耀的怪异举动 韩文耀在私塾里上学,人是抽条了,可是肉却没长多少,韩凝雪夹了一些牛肉,放进碗里,把剩下来的一大半推给他。 “我吃不完这么多,这些给你吃。” 店小二经过这里,笑道:“这小妹妹真可爱,知道疼哥哥。” 韩凝雪没多想,韩文耀却忽然想起那天她说起自己的身世,还给他看了那个胎记。 他已经十五了,对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愫有了一些模糊的了解。 如果真是妹妹,或是没出五服的妹妹,他或许不会多想。 可是,她不是,那她为什么要对他好呢? 真的是为了韩宗吗?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不许拒绝,你看你,除了个子长了,人倒是瘦了,要是这几天不抓紧时间补起来,伯母看到了,多心疼。” 好吧,她总是有一万个理由,让他无法拒绝。 他低头去夹牛肉,吃了一口,刚想说不错,却瞥见她的手指上有几个细细的小点。 他仔细看了一下,这种点,他太熟悉了,他娘亲的拇指上也经常会出现,甚至还经常疼得拿不动针线。 “你的手……” “哦,不小心扎的,没事。” “没事?难道不疼?”他眼睛微眯,面色沉重下来。 “不疼啊,初时就有点像蜜蜂蛰了一下,很快就没事了啊。” 像蜜蜂蛰的,所以,他母亲每次都被蜜蜂蛰,现在她也要被蜜蜂蛰。 虽然是因为给韩宗做护手,可他心里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她受伤。 “以后不要再动针线了。” 韩凝雪噗嗤一下笑了,“你怎么跟我爹说话一样啊,女孩子做女工,不是很正常的么,再说了,我也只是因为做皮护手手才不小心扎了一下啊,大惊小怪。” “就算我大惊小怪好了。” 韩文耀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居然会对她吼。 吼完,他又后悔了,尴尬的把眼睛挪到一边。 韩凝雪不是第一次见他发怒,以前也有过,只是他打不过别人,被欺负他的人混合双打。 但是从来没有对她吼过一次。 韩凝雪扁了扁嘴,忍住没哭。 “哥哥,吃面吧。” 她递了台阶,韩文耀下了。 两人默默吃着饭。 走在街上的时候,韩文耀认错。 “我刚刚有些着急了,我不该冲你喊的。” “没事,我知道,文耀哥一定是担心我,我不生气的。” 说不生气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听说县令很赏识他,还有流言说,县令要把他的三女儿嫁给他。 她真的有理由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因为这个。 “文耀哥想去京城吗?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和爹娘一起去。” 韩文耀没发现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回道:“我问一下母亲再说。” 呵,是问母亲么?怕是问她是去京城,还是留在这儿,跟县令结交吧。 虽然她不愿这样想,但是,还是难免受那流言的影响。 二人沉默着去了小二那儿。 小二见他们二人进来。 虽然身份变了,个头变了,韩文耀甚至都得了县令的青眼了,但是他还是觉得,韩凝雪才是拿主意的那个。 “小姐,银子都准备好了。” “嗯,等会儿我爹来了,你把我那一份,直接交给他就好。” 小二一听,这不对啊,不是说他们一起么?难道没谈拢? 怪不得他们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甚至走路中间都隔着一个人。 比第一次来还见外。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还是去前面忙生意吧。 一直到韩宗回来,韩凝雪和韩文耀也没说过一句话。 韩凝雪从在一边看账本,看首饰。 韩文耀则在那儿品茶,顺便算账,眼睛却不住的往韩凝雪身上瞄。 半年多的时间,不光他长个子了,韩凝雪也长个了。 这个年龄的男孩女孩,长得总是那么快。 已经立夏,衣服也不再像冬天那样臃肿,曼妙的腰肢便显露出来,他用眼丈量,手不自觉的撑开。 啧,真是瘦啊。 他就不该信她,什么吃不完,明明是要给他吃。 韩宗一进来,就看到韩凝雪在试镯子,韩文耀手里拿着账本,眼睛却看着他女儿。 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雪儿,马车找好了,我让他们多备一辆。文耀,你们要是去的话,我就直接订下来了。” “我今天回家,问问母亲。” “嗯,是该这样。” 回去的时候,韩文耀从店里拿了一盒药膏。 偷偷递给她,“不疼也抹一些。” 韩凝雪抿抿嘴,收下了。 说也奇怪,就这么一句话,她一肚子的怨气,竟一下子都消失了。 送完韩凝雪和金苹,韩宗和韩文耀往家赶。 “这次,你们能去最好,我们去京城,不单是因为雪儿想去,最重要的,还是要带她看一下大夫。你也知道,你婶婶,身体积寒,一到冬天,那是连屋也不能出的。” “叔,我懂了。” 他是想借这次机会,带他母亲一起去看大夫 张氏的身体虽然看上去好了,可他总是担心,如果能去京城,让太医看一下,就更好了。 张氏猛然听到要去京城,还要花钱给自己看病,她立即往板凳上一坐。 “不去,不去,花那冤枉钱干啥,不去,娘好了,一点事都没有。” 与她不同,韩小妹很喜欢。 “雪儿姐也去吗?那我也要去,好想雪儿姐啊,我们家的房子盖起来了,她都没来住过呢。” 韩文耀看着这五间青砖瓦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那灶台,是新灶台,地上铺着平整的石块,烧起火来,也没有了那么重的烟味。 还有那亮亮堂堂的正屋。新桌子,打得很宽,很大。 还有他的那间,与正房隔开,单独一间,修得很是干净。 “娘,咱们有银子,我买了一间铺子,半年来,赚了不少,够给你治病的了,还给小妹准备了一间,留着给她做嫁妆,再说了,韩伯伯那边,您就不想帮一帮?” “臭小子,谁说不帮了?你奶这不是在那边盯着盖房的事么,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去就去,反正我好了,花不了多少钱,顺便去京城买些好布回来,给你们俩准备着说亲的时候穿。” 韩文耀脸奇异的红了一下,韩小妹忽略了说亲两个字,只知道她要进京了,还要穿在京城里买的衣服。 开心得又蹦又跳。 而南木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 第112章来一个夹塞的 韩凝雪看着上面的标出来的点,指向靠近京城的那个。 这里,有些熟悉啊,她好像跟着李煜祈去过一次。 “这是哪?” “一个不起眼的客栈。” “哦。”这倒是真的,当初,确实从那路过了,他说要讨口水喝。 看来,是用她来挡着别人的眼线,暗中拿情报去了。 呵,利用人,玩得可真溜。 她选了一个稍偏一些的。 “就这里了,越是薄弱的地方,越容易攻克。” 南木是想拿下她一开始指的那个,因为靠近京城,消息准确又及时。 “为何不在这儿?” 他指了一个那个客栈不远的一个情报点。 “太靠近京城,他既然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把这情报网建起来,自然不是吃素的,只能从外往内渗入。” 南木懂了。 不过,他也泛起了疑心。 她大字不识一个,如何会懂这些。 韩凝雪看出了他的疑惑,轻笑,“别忘了,我虽是小孩子,但我也不傻。” 她懒的再和他解释,他若信,就不该多问,若是不信,她不掺和岂不是更好。 南木似乎也是看出了她的疏离,说:“姑娘莫要疑心,在下只是惊于姑娘的深思熟虑。” “罢了,待事成之后,你再夸我吧。” 韩凝雪轻轻摆手,南木迅速隐匿,却隐隐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几分李高翰的影子。 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样了。 另一边。 张氏听到韩文耀自曝他买了店铺,还存下了不少银子,当即就闻出不对劲的味。 她躲开韩小妹,问他。 “怎么还有银子?不是都给我了吗?” 韩文耀扑通跪在地上。 “娘,是孩儿不孝,儿是怕娘再听信了‘他们’的话,把银子交给他们保管,这才瞒着娘的。” 张氏一听,心中一痛,忙扶他起来,哭道:“都是娘不好,是娘太懦弱了,太容易相信他们了,才害得你要如此打算。娘不怪你。” 韩文耀一五一十的交待。 “原本是五百两,我和雪儿平分,她的银子都买了店铺,我只买了两间,给妹妹一间,剩下的,我想等日后长大了,买些地种,以后咱们就再也不会饿着了。” 张氏叹了口气,“原来,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能担起这个家了。好,娘都听你的,我这就准备去京城的衣物。” 当天晚上,她就和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有些心疼银子,可是老四已经交了银子,还划出来了地,他临走的时候说了,他家的家具,用品,都找人打了,房子她看着盖就行。 这意思也摆明了,要盖,她就要好好的帮他们把事办了。 而且,她还不能插手过多。 也许别人她当时就该不满的怼过去了,但是韩宗,她不大敢。 她总觉得韩宗好像憋着一口气,想要从这个家离开似的。 老太太闷了声,“去一趟京城,得花不少银子呐。” 张氏一笑,“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了,韩宗有手艺,走一路,打一路,再说了,京城里的东西花样多,雪儿那样聪明,要是见了,一准回来给您翻出几百个新花样来。” 果然,一提起这个,老太太又觉得值了! “唉,说的是,要不是家里紧着盖房子,处处要花银子,我可得多拿些银子让她去京城学个小手艺回来不可。” 张氏抿嘴笑着。 学手艺就不必了吧,人家现在不缺银子呢,没必要累着自己。 不过,她不可能说的。 老太太再好,也抵不过韩凝雪天天往她这里送吃食,护着她的两个孩子,为他们出头的情义。 也不知道韩梅是怎么知道韩凝雪要去京城的,第二天就背着包袱去找韩凝雪了。 当时,韩凝雪正在掐还没开的油菜花,一听说有个叫韩梅的人来找她。 那好心情,立马从天上降到谷底。 “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她还背着包袱呢。” 背着包袱?难道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她放下油菜花,出来见她。 韩梅正喝着茶,和金念苹说说笑笑。 见她来了,忙站起来,“我听说,你要去京城,我也想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这一路上会很危险的,听说路上有坏人什么的,你自己去,我可不敢带。” 韩梅一脸无所谓,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 “没关系啊,反正有韩叔叔在,我不怕的。” 你不怕,我怕。 “不行,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怎么担得起呢。” 韩梅以为她们之间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满的嘟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搭我一程怎么了,我带了钱的,又不花你们的钱。” 韩凝雪简直被她这无脑的样子给气笑了。 她什么时候和她是好朋友了。 哦,对了,是那次,她帮着韩梅,说了韩音音。 原来,这就是好朋友了么。 那她改天帮韩音音说她,是不是就变成敌人了? “那也不行,你一个大活人呢,万一,不说万一,你娘同意吗?她让你去?我不信。” 韩梅咬咬唇。 她来之前,家里正在给她说亲。 说的是一个做陶瓷生意的二儿子、 家境殷实,人品也好,相貌周正。 若是以前,是绝对不会看上她的。 可是她家里有韩东东啊,她哥哥得了那第五个名额,如今就在私塾里,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说亲的人,从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变成了有些手艺的人。 可是做陶瓷那种又脏又累的活,她怎么可能会做。 于是,她很不高兴,闹了一场。 跑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韩小妹在跟人炫耀,她要跟韩凝雪一起入京了。 韩凝雪入京,这是什么,这不就是王爷的意思么,就算不是,那她也可以跟着去,然后趁机在王爷面前露出自己的美貌。 到时,还怕王爷看不上她? 那些个土青蛙才配不上她。 她当时就回去和母亲说了,可她骂自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韩凝雪的一半也比不上。 她气不过、 她哪一点也不比她差,要不然,为什么韩音音吃她的醋,不吃韩凝雪的醋呢。 一定是她娘,见识短浅。 想了半夜,她偷偷收拾好东西,直奔韩凝雪这边。 本以为韩凝雪会高高兴兴的欢迎她,没想到她也排挤她。 一定是怕她太美,抢了她的风头,不能在王爷跟前露脸。 哼,好重的心机。 “我娘同意的。” 韩凝雪才不信,她娘同意才怪,就她娘那老实巴交的样,根本想不到她女儿的弯弯心思。 “那好,正好我今天也要回家一趟,你跟我回去,我问一下,要是她同意,我就带你去。” “我不。”韩梅往床上一坐,死活不肯起来。 第113章想去吗我来帮你一把吧 韩梅那样子,活生生演了一出无赖,还是一个小无赖。 念苹看着她和韩凝雪争辩,听到这里时,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去京城,是她自己的意思,很可能是偷偷跑过来的。 家里人不知道。 这一点,就很重要了,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家里的人急疯了没有。 “你听雪儿的,回去跟你娘好好说说,说不定她就同意了呢。” “我不,她同意的,同意的,为什么还要我再回去,我不回。” 平白无故的被她怼了一通,金念苹悄悄扁嘴,不再理她。 韩凝雪也懒得理她,强行带她回去,她势必要闹,不如,还是让她的家人自己解决比较好。 “好,这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们顾不上你,你可自己小心点。” 得了准话,韩梅高兴了。 在她看来,韩凝雪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才让自己也去,顺便帮她一把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要感激我呢。” 她亲密的挽着韩凝雪的手臂,没发现她的表情都快恶心死了。 “哎呀,我忘了摘菜了,你在这玩,我去做饭了啊。” 韩凝雪抽开手臂,一溜烟的跑了。 韩梅微微撅嘴,“不陪我吗?”这里这么多人,哪里需要她做饭啊。 金念苹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她要缝制嫁衣,便招呼韩梅,“你先吃点花生吧,晒干的也好吃呢。” 韩梅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生。 一颗颗,白白胖胖的堆成一堆,不知为何,看着这东西,她有些不喜欢了。 不是说韩凝雪会做糕点吗?还起了个名字。 “雪花酥” 听听,连糕点里面都带上自己的名字,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所以,她为什么不把糕点拿出来给她吃。 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好朋友啦? 但是,住在人家家里,还要趁人家的马车,她也不敢把真话说出来,只好坐过去了。 “姐,你这绣的鸳鸯戏水吗?是红盖头吧?” 金念苹脸瞬间红了,娇羞一笑,“嗯。” “为什么不绣龙凤呈祥呢?比鸳鸯好多了吧。” 一个水鸟,一个天上飞的,可比不了呢。 金念苹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道“这样也很好啊,枕头上也是,被子上也是,我想绣一套。” 韩梅没理她,幻想着,要是自己结婚,一定是嫁给王爷的,到时候,肯定要比她绣的好,还要戴着龙凤呈祥的盖头出嫁。 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韩凝雪一跑出去,就找到小花,“去叫你哥回来。” 小花忙去找了张沽。 张沽一听说韩梅的事,一张问号脸。 “这人比我们还不要脸呢?” 韩凝雪摆摆手,叹道“谁说不是呢,说来就来了,跟瘟神一样,甩都甩不掉。你去找人去我们村,他家人肯定到处找她呢。” “好勒,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张沽学着小二的样子,拍拍胸口,吃完饭就出发了。 没过多久,韩梅的家人终于来了。 一见面,一巴掌甩到韩梅脸上。 金苹和其他人连忙过来拉劝。 “这是做什么,找着人了不就好了么,怎么还打人呢。” 韩父气的哆嗦着手,指着她,“家里给她说的亲,那东头村上的陶家,做陶瓷的,多少人家想嫁,她偏看不上,死活不嫁,还以死相逼。” 韩母哭道“本来昨天晚上说的好好的,再想想,谁知一大早就没看到人了,吓得我还以为她真投河了,沿着河找啊,我的腿都快跑断了。” 啧,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韩梅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按进程算的话,应该是王闰泽。 现在王闰泽一心要读圣贤书,她完全可以和他们说的啊。 不过,陶家和王家,家世相当,应该达到她的标准了,大概是因为王闰泽吧。 这种事,她不好掺和、 金苹和胡阿妹几人劝了这边劝那边。 两位老人家是劝好了,也答应不逼她了,陶家的婚事,他们退了。 可还是劝不走韩梅。 因为他们都没明白韩梅到底要什么。 韩凝雪隐隐明白了,她这是想借着自己这根枝,飞到天上,变凤凰啊。 这野心,可真够大的。 不如,她就帮帮她吧。 “大伯,婶娘,我们还要过几天才走,不如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反正去京城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就让她跟我们走一段,到了凤鸣镇,她要是不想去了,我们再送她回来就是。” “不成,这不成,怎么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韩父伸手一拧,将她拽走了。 韩梅又哭又闹,却始终抵不过他们力气大,硬是被他们带走了。 韩凝雪看了小花一眼,小花忙跑回屋里,把她的包袱送给韩母。 这一场闹剧终于过去,韩凝雪无奈摇头。 那荣华富贵,真的那么迷人眼吗? 那权势,真的那么动人心吗? 呵,可她却一点也不想,不喜欢呢。 解决了韩梅,他们也终于要出发了。 原本韩宗是想雇两辆车的,和韩凝雪算了一下,觉得不划算,便买了一辆马车。 马车要能坐下六个人的那种,所以多花了一点钱。 韩文耀本来想添一点银子的,被韩宗拦了下来。 “这是我家的马车,哪用你的钱。” 张氏按了按他的肩膀,细声说,“留着,路上用。” 韩文耀懂了。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一些吃的,一些衣服,还有一些书。 金苹和张氏不舍得浪费这样的好春光,趴在窗口看着那青山绿水,说说笑笑、 韩文耀和韩凝雪也不愿浪费这好光阴,挤在一起读书。 韩小妹左看右看,不知道是该看窗外的风景,还是趁着这个好机会,读些书,认些字。 小孩总是玩心比较大的,她没忍住,趴在窗口看着风景。 若是初看时,自然觉得风景更好,可看久了,却开始有些乏味了。 她便跟着韩文耀去学着认书上字。 可那天书一样的文字,她一看就头疼。 “姐姐,这是什么啊。” “这本看不懂,三字经你还没学完呢,先学完三字经,再学弟子规,到那时应该就差不多可以自己看了。” 她不服,“姐姐都会了吗?” 韩文耀把手里的书一卷,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别打扰你姐练字。” 有时候,他真怀疑,韩凝雪是不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那字,明明他练了很久,就连先生都夸他进步很大,可她写的居然比他的还要好。 还有那书,他还没懂呢,她就懂了,甚至看得都比他快。 和她在一起,他真是备感压力,却也乐在其中。 有人激励,反而是好事。 “到了,到凤鸣镇了。”韩宗喊了一声。 几人忙掀开帘子,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城墙,城墙上面是一个立在上面的凤凰,已经被风化的不成样子了,隐约可见是一只凤凰。 花楼么?呵,也就只有李煜祈这样的人才会想出用这样的方式做情报点。 第114章凤鸣楼原来只是一个幌子 凤鸣镇与韩凝雪上京的路线并不在一个地方,从她们出发,到这里,再直入京城,等于绕了一个大弯。 来这里,韩凝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重生的这次机会,可遇不可求,命只有一次。 她要确保万无一失,才敢和他正面刚。 她让南木准备了一身夜行衣,准备夜探凤鸣楼。 一入镇,她们就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氛围。 这里的人衣着与她们不同,好像有些异族人,说话也有些听不懂,女人戴着银项圈,男人戴着彩色的帽子。 看到他们,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活,睁眼望着。 韩宗见多识广,虽不知道什么族人,但也知道先找家店,住下来,才好问。 这种情况她事先不知道,招手喊来南风。 “怎么回事,这些人……” “是混在异族中的汉人,只是一小部分,今天听说是他们异族人的节日,所以都出来了,今天之后应该就好了。” “哦,你去凤鸣楼看看情况,晚上我们一起去。” 南木走后,韩凝雪出来。 在她走后,韩文耀若有所思的走出来。 韩宗打探清楚后,知道这是异族人的节日,决定带他们出去玩一玩。 “听说一会儿美食节就要开始了,会有烤羊肉串,还有火锅,炒虾,一会你们吃什么,只管点,我来付钱。” “那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多。”韩凝雪高兴的抱着韩宗的胳膊。 韩宗笑着摸摸刚长出来的胡子,“好,只管敞开了吃。” 韩凝雪果真说到做到,真的点了许多,她拿不完,便让韩文耀帮忙拿着。 因为他不点,还会帮她付钱。 既然他要付,她就不客气了。 左手拿了一大把羊肉串,右手拎了好多炒虾,还有一包清蒸蟹,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有甜点,还是那种和皇宫里吃到的一样的甜点,银耳羹。 银耳羹可是有素燕窝的称号。 她没别的爱好,最爱吃甜食,尤爱燕窝。 当初她第一次吃燕窝,不识燕窝,又觉得味道不好,吐了出来,就因为这个,还被人笑了好久。 从那以后,她对燕窝有一种别样的执著。 如今,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江凝雪,而是韩雪儿,韩凝雪。 她姓韩。 “娘,这个好好吃,你快来尝尝啊。” 金苹跟着她跑了好久,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便停下来,张开嘴喝了。 “嗯,好甜。” 那人是穿着异服装饰的汉人,闻言笑道。 “你们可真识货,这东西可是从树上结下来的,长得白白的,熬出来又黏黏的,加上一点白糖,一点莲子,那可是官家太太最喜欢的。听说美容又养颜,还能调理身体呢。” 韩宗一听到后面那句话,眼睛一亮。 “盛六碗。” 一两银子按在桌案上。 那人一笑,“得勒。” 金苹有些舍不得,“这太贵了,雪儿吃就成了。” 张氏也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不吃这个了,别让他盛了。” 韩凝雪问韩文耀,“你们先生有没有讲过银耳?” 韩文耀瞬间明白了,说,“讲过,说这可以入药,对身体极有好处。” 韩文耀一出马,张氏便不再说什么了,金苹很是怀疑。 药她可没少吃,从来没见过这个能入药的。 韩宗有些意动,想要买上一些,一问那老板,居然说要十五两一个,而且还是巴掌大小。 她问韩凝雪,“十五两,是不是贵了?” 韩凝雪望着冷清的摊位,说,“可不就是贵了么,你看看这里,才几片呢,六碗一两银子,您别买了,改天我找人给咱们拿点。” 她往远处看了一眼,眼睛微眯。 南木脖子一冷,仔细一看,心中一凛,看向那个老板时,轻吁了口气。 待韩凝雪吃饱玩足,回到客栈之后,南木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虎口有茧子,别人都卖肉类,独他卖银耳,不是在钓鱼,就是在观察。” “厉害,往常我们只知道他们的情报经过凤鸣楼,却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幌子。” “这里的人见过我们,看来是动不得了。” “我已经报告给了主子,他会拿主意的。” 韩凝雪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那我这个功劳,是不是可以换些礼物呢?” “我会请示主子。” “不必了,我娘喜欢他们家的银耳,我不要多,你给我买一斤就好。” 一斤?一两都十几两银子呢。 不过,这和皇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有了韩凝雪这次摸底,李高翰再查起李煜祈的情报点,简直势如破竹。 “这个韩凝雪,怕不是大罗神仙转世。” “王爷,您觉得,这次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李高翰犹豫了,他站起来,望着西边的残虹,长叹一声。 “谁能说得清呢。” 若说有意为之,或许江夫人,三皇子,都可以强行解释成有意为之,那他呢? 他那次受伤,可是自己跑去的,当时,他清楚的看到韩凝雪的恐慌,和那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神。 清澈的好像琉璃珠子,真想拿在手中把玩。 “真有点想她了呢。” 向鹰浑身一振、 他家主子,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这种笑,还说想她。 隐隐的,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玩了几天,韩凝雪腻了,便继续赶路。 他们不知道,韩凝雪为何要在这里住这么久。 因为,韩凝雪在等韩梅。 她相信,韩梅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昨夜,南木告诉她,韩梅追上来了。 她可不想这么早和她碰上,她现在满眼的荣华富贵,简直快被蚀了心了。 就在她们出发的一天半,韩梅终于到了凤鸣镇。 她以为,韩凝雪一定在这上地方等着她。 可在她打听了一路的时候,她终于确定,韩凝雪在这里停了好几天。 而她,就因为不舍得花钱,害得她没赶上,没能坐上免费的车子。 而且,听这些人的说法,韩凝雪在这里又吃又喝又玩。 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食物,还有一大堆人哄着。 可她呢,为了赶路,脚都磨出了血泡,鞋子也磨破了一些。 为了赶上她,她一狠心,雇了一辆牛车。 可能赶不上她,可她贪玩啊,她的家人又宠她,肯定会在下一个地方停下。 她总会追上她的。 可她不知道,韩凝雪,根本不想让她追上。 第115章撒糖啦撒糖啦 .韩凝雪这边,有南木做她的千里眼,顺风耳。 她能及时听到韩梅的消息,每次听说,她心中都忍不住的快意。 每次她快追上时,韩凝雪就出发了,她有意不等她,但是还钓着她。 南木很不理解。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你见过在背后说你坏话的好朋友?” 她笑,“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只是为了入京吧。” 南木一下子就明白了,韩凝雪身上,有着奇怪的磁场,她入京,一定会去陶府,如果她借机攀上陶府…… 此人,心机深沉哪。 “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韩凝雪很满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简单,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每天,韩凝雪都能收到韩梅的消息。 有时,是钱袋被偷了,被老板狠狠骂了一顿,留在人家那里洗碗洗盘子。 当她哭着走向下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手执大刀的人拘着一个小孩,拿着钱袋问,是不是她的。 她感激的接过来,差点哭倒在地。 她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可看着那多出来的一些钱袋,她也打消了疑虑,继续赶路。 就差一点,她就追上韩凝雪了,这一耽误,又要赶好久的路。 她简直想骂老天爷。 有时,她会因为太累,而一睡就睡到中午,只能赶半天的路。 晚上,她不敢走,毕竟一个女孩,总是危险的,何况,有一次住了空宅,听到那怪异的声音,没把她给吓死。 总之,她在这样和那样的磨难中,终于在赶了三分之二的路时,她追上了韩凝雪。 一看到韩凝雪,她顾不得自己身上有多脏,一把抱着韩凝雪哭得不成样子。 “我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鞋都磨破了好几双,钱袋被人偷了,还好有人抓住了小偷,又还给我了,夜间赶路,差点被鬼缠上,吓死我了。” 韩凝雪嫌弃的推她,却推不动。 其他人都是一脸懵, “你谁啊。”韩宗问。 韩梅一听,哇的一下又哭了,“四伯,我是梅子啊。” 金苹和张氏对视一眼,唏嘘不已。 她爹和她娘,拼死把人弄回家,她又一个人跑来了,还赶了这么远的路,啧,真够执著的。 韩小妹惊愕了一下,“天哪,你怎么跟个乞丐似的?” 韩梅这才注意到自己引起了围观,不是她想象的以美貌获取关注,而是以乞丐的形象。 这落差太大了。 她没时间矫情,整个人又累又饿,抱着韩凝雪都恨不得想肯一口,急道:“可不就是么,我钱花完了,一口饭也没吃,还好遇到你们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饿死了。” 韩宗喊了小二,“一碗阳春面,再准备一些热水。” 韩梅被带走后,韩凝雪偷笑,却不想被韩文耀捉个正着。 韩文耀耽着脸,冷声道:“跟我来。” 韩凝雪吐吐舌头,立马乖巧的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马车旁才停下。 马儿正在吃草,悠闲不已,韩凝雪低着头,有些忐忑,又有一丝丝的甜蜜,绞着手指。 “文耀哥,你叫我来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她笑眯眯的,纯洁且无辜,韩文耀有一种犯罪感。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可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韩凝雪了。 她身上有秘密,有很多很多秘密。 她不告诉自己,不告诉韩宗他们,自己把自己牵扯进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旋涡之中。 这让他有些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压抑许久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方式。 他冷声质问,“你知道的是不是?” “知道什么啊?” 果然,她不肯承认。 “她。”韩文耀指着客栈的方向,“韩梅,她要来,你知道的,南木在给你打探消息,是不是她不把银子花完,你还不会留下来等她?” 韩凝雪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但韩文耀这样,实在太可怕了,她有些被吓到了。 他双眼通红,好似要吃掉她一样,韩凝雪心里更委屈了。 “是,我知道,她一路上遇到的磨难,都是我让南木做的,你要告发我吗?那你去啊,让大家讨厌我,不要理我,你去啊。” 韩凝雪背过身就开始哭。 “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受的委屈,你只知道怀疑我,怪我,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带她入京,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你,还是我,还是爹娘,他们日后,如何面对东东爹娘,你又如何与东东称兄道弟?” 细细的啜泣声一下一下扎到他的心里,韩文耀心里的火气,全没了。 “我想着,如果这样,能让她知难而退,我会让南木护送她回去,你还怪我,你怪我,我讨厌你。” 什么,讨厌他?这怎么行。 “是我着急了,你现在许多事,都瞒着我,我,我……” “唉,雪儿,别哭了,你要是生气,你打我,我不还手。” 话音一落,胸口猛的挨了一下。 他没防备,往后退了一步,背部贴在马车上。 韩凝雪又接着打了了几下,韩文耀一声不吭的忍着。 “你坏死了。”韩凝雪跺着脚,气的不行,“你说让我打你,你这里这么结实,害得我手好疼。” 啧,真够娇贵的,韩文耀无奈摊手,“是你打我。” “可是我手疼了,你给我吹吹。” 韩凝雪嘟起哭得有些肿的嘴,把手递到他嘴边。 葱指般的长指近在眼前。 手尖沾着一点墨,一呼一吸,墨香清晰可闻,却又夹着一种温婉的香气。 那种香气,他没闻过,只有在靠近她的时候,才闻得到。 他眼睛往上移,纤细的皓腕,上面戴着红色的镯子,红白相间,鲜美非常,不知不觉,竟看得入了神。 韩凝雪脸一红,把手往后一背,“韩文耀,你再看。” 韩文耀猛的惊醒,眼睛往右一移,一咬牙,再看向她时,眼底泛着一丝冷意。 “是你给我看的,拿过来,我看看红了没有。” 韩凝雪不给,他一个箭步上来,抢过她的手,举在太阳底下。 “你不是说疼了吗?不如我给你上些药吧。” 他表情极冷,这种冷,让韩凝雪有些怕,缩了缩手,“不,不用了,我好了,没事了。” “真没事了?” 韩文耀挑眉。 “嗯,真没事了。”她害怕的咽咽口水,极力的往后缩。 “哦,可是,万一有事,我可怎么跟四叔交待呢,跟我过来。” 韩文耀不顾她的反抗,硬是将人拖上马车,单手拿出一个药盒,轻轻一挑,便打开了。 药香溢满整个马车,韩文耀情绪渐渐平稳。 他看她一眼,邪肆一笑,一个转身,将她挤在角落。 第116章结交越延平 “别动。” 韩凝雪的心快跳出来了。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今天的韩文耀,好可怕。 “文耀哥,你怎么了?” 韩文耀不理她,专注的涂着药。 韩凝雪心里开始打鼓,她不会惹怒他了吧? “文耀哥,这里好热,你能不能往那边挪一点?” 韩文耀眼尾微挑:“热?” “那你可知,我读书时,你在我旁边,我也很热,我写字时,用你使过的笔,我也很热,你替我磨墨,我一样的热,可你有离我远一点吗?” 韩凝雪抿了抿唇。 “我不是故意的。” 微微垂下的睫毛,还是湿湿的,一根一根立着,好看极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韩文耀放开她的手,猛的退到另一边。 “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介草民,望你自重。” 说完这番绝情的话,他撩起帘子要走。 “哥,你和雪儿姐怎么躲这来了?” 韩小妹好奇的望了一眼里面。 韩文耀轻咳一声,“她手痛。” 马车微微一晃,帘子又放下了,遮住了他的身影。 很快,帘子的一角又照进了光,韩小妹爬进来,眨着水漉漉的大眼睛问,“雪儿姐,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韩凝雪忍了忍,摇头,“没事了,抹了药。” 她实在不能忍受他说的那两个字,‘自重。’ 要她自重?呵,她就自重给他看。 她下了马车,走回客栈。 韩梅正坐在那里吃面,连头都不舍得抬。 韩文耀正坐在另一边看书,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 她心中有气,连个笑脸也无,冷哼一声便转身上楼。 却不想,这一转身,却一下磕到一个铁甲上。 韩凝雪被磕的头一晕,脚下不稳的往后摔去。 周围暴出一声惊呼。 眼看着就要摔倒,幸好那人及时拉了她一下,向后的身子停了一瞬,眨眼之间,已经站稳。 那人瞥过来,“姑娘,下次记得看清楚。” 韩凝雪已经被震得说不出来话了。 竟然是荣将军的儿子,越延平。 他怎么会在这,还穿着一身盔甲,身后带着几个士兵。 他是来办案的吗? 韩凝雪被韩小妹拉着,回了房间。 她打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 街上整整齐齐的两队人马,足有三四十人。 她想了多少遍,也没搜索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可能,只是路过吧。 不过,她也意识到,快靠近京城了。 她的面纱也该戴起来了。 整整一天,韩凝雪也没再出过门。 直到第二天早上,韩文耀才见着她。 一看到她蒙着面,韩文耀眼神一暗,她听进去了! 这是好事,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韩凝雪的确庄重了些,一路闭眼休息。 金苹只当她累了,给她拿了垫子垫着。 韩凝雪就势倚着。 昨夜,她真的没睡好,恶梦不断。 先是梦到她被江夫人认出来,强行将她带离韩家村,她哭着不走,骂江夫人,江夫人冷着脸,让墨语架着她,列硬是将她带走了。 她还梦见,金苹快哭瞎了眼,韩宗唉声叹气,去丞相府找她,却被人打出来。 还好,越延平及时出现,救了韩宗,救了自己。 她一醒过来,昏黄的灯光下,金苹着急的样子。 “这是做了什么梦啊,哭得这么狠?” 韩凝雪摸摸脸,一手的水,金苹心疼的握住手,给她擦了,又擦了擦脸。 “你一直说梦话,把我吓坏了,你可是吓着了?” 韩宗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弯着腰,探着头。 啊,她长大了,不能再跟他们睡一起了,可是这了刻,她还是好想抱抱他们,好想在他们怀里喊一声爹娘。 “娘,我梦见有人要把我们分开,我就哭了,娘,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韩宗一听,顾不得别的,忙走过来,肯定道:“放心,谁敢跟我抢,我第一个不愿意。” 韩凝雪安心了,伏在金苹怀里。 “就算天王老爷来了,我也不要离开你们。” 金苹和韩宗互相看了一眼,安心了。 此刻,她犹豫着要不要和越延平交好。 毕竟,他以前也曾对她表白过几次,却最终因为三皇子,才没有和自己定亲。 自己对他,着实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反倒更愿意和他做朋友。 马车刚上了官道,便听到前面有人在说什么桥断了,没法赶路什么的。 韩宗撩起帘子说,“前面有士兵,他们在修桥,我们要等等吗?” 其实,这个时候回去是最好的,毕竟没走多远。 若是等的话,可能要到下午才走。 但是,那人不是别人,是越延平啊。 若是遇到三皇子,他与李高翰,都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结交一下,没有坏处。 “爹,既然遇上了,断没有离开的道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想先送你们回去,修好了我再接你们。”韩宗点头同意,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来回的跑,多浪费时间啊,就在这停下吧,我和娘烧些水给你们喝。” 韩文耀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韩凝雪热情的有些奇怪。 恰好,越延平望向这边,正想劝他们绕路,却不想一眼看到蒙着面纱的韩凝雪。 这小姑娘,昨天还没蒙着脸,今天就蒙上了,是被他吓着了? 她可不像呢。 越延平走过来。 “这里的桥坏了,若要修好,只怕得两个时辰,你们不如绕路,或许快些。” “不妨事,我女儿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或许还能早些修好。” 越延平拱手,“有劳了。” 韩文耀和韩宗下车帮忙修桥,越延平只是承随意夸了一句,“那个戴面纱的是你女儿吗?” “是啊,我膝下无儿,就只有这一个小女儿,宠坏了。” “看着不像。” 他发现,一夸到他女儿,他就高兴的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 韩宗也忽然觉得,这个人极其平和,便和他攀谈起来,三句话有两句不离韩凝雪。 韩文耀低声提醒他,“叔,您渴了吧,要不喝点水?” 韩宗聊得正是热火朝天,忽然被打断,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这一个女儿,让将军笑话了。” “我家父亲也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却从来不这样,不过,听您说完,我反而更理解父亲了。” 听听,遇到这样的人,谁不高兴,跟他女儿一样贴心。 “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爱孩子的,走,喝点水去。” 越延平招呼士兵们休息一会儿。 他刚过来,韩凝雪便亲捧了一碗茶水过来,双手递上来。 “越将军请。” 第117章原来是救命恩人的儿子 越延平眼睛一眯,“你认识我?” “认识,你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你和他有些像,你的玉佩上有越字。” 越延平低头一看,发现他的玉佩不知何时露在外面,忙塞进衣襟里。 “不曾听家父提起。” “这件小事,于越将军来说,不足挂齿,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你不必谢我。是家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越延平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不远处,韩文耀咬牙看着这边,心里的火越升越高。 昨天才说让她自重,今天就跑到别人跟前大献殷勤,他看向韩宗,韩宗正和金苹腻在一起说悄悄话。 他咬一口碗边,教育女儿,绝不能像韩宗那样放纵。 韩梅本来和韩凝雪一起给士兵端水,然而,一眨眼的时间,就看到韩凝雪正和一位年轻的少年郎说话。 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可以说是这些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也不为过。 印象当中的三皇子长什么样,她不知道,想来与他相比,差不了多少。 果然,韩凝雪眼光巨毒,这么多人,她随便一看,就能找到长得最好的。 她咬咬牙,也端着水过去。 这时,越延平忽然站起来,往这边走。 难道他看出了韩凝雪的假,来找她了? 韩梅高兴的举起碗里的水,才笑起来,那人却直接从她身边路过,带起一股燥热的风,烧得她脸发疼。 她脸上的笑,就那样挂在脸上,尴尬又可怜。 韩文耀嗤了一声,过去帮忙了。 他靠近越延平,警告他,“离那个女孩远点。” 越延平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转头便把这话忘了。 “快点,今天能不能过去,就看你们的了。” “是。” 士兵们声音洪亮,他们看到金苹拿了好大一块猪后腿肉,还有一些新鲜蔬菜,架起了一口大锅,不用想,这一定是给他们吃的,一个个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韩宗有些奇怪,那肉可不少,是他一早购来的,花了不少银子,是专程留给韩凝雪腌起来吃的。 他也购了些别的肉,也不比后腿肉少啊,怎么偏就拿这个了? 韩文耀也发现了,脸色更难看了。 她一定是在报复他。 韩文耀冷着脸,和石头较着劲。 韩凝雪和韩小妹一起择菜,洗菜,韩梅却分了一个烧水的活。 这活又脏又累,她一点也不喜欢,主动提出要和韩凝雪换。 韩凝雪见火已经升起来了,便坐在那守着火堆。 烧了一会儿,见身旁的柴不够了,她正要去找些柴过来,一个士兵抱了一捆柴放在她脚边,“是我们将军让我找的。” 她抬头看一眼远处的越延平,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你们将军。” 那人应下,就走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韩梅差点要气死了。 为什么她生火的时候,没人来帮忙,为什么她烧火的时候,没人帮忙捡柴。 “梅子姐,你在看什么,怎么不择菜了?我们还要去洗菜,你得快点啦。” 韩小妹催促她。 韩梅心中更是厌烦,“知道了,知道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催催催。 其间,金苹切好肉,洗了手,见韩宗额上都是汗,便过去帮他擦了擦。 韩宗叹了口气,“咱们不是有别的肉吗?” 金苹低笑,小声道:“就知道你要问,那少年,是越将军的儿子,救过我们女儿呢,你说,不该拿最好的招待吗?” 韩宗微微张开嘴,仔细看着越延平,越看,越觉得有些像了。 尤其是那双坚毅的眼神,像极了。 “是,是该拿最好的。” 他心里有些激动,这缘份,可真奇妙啊。 金苹又嘱咐他,“这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放心,我明白。” 若是被人嚷嚷出去,再传到三皇子耳朵里,勾起那日的不好印象,难免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韩文耀总是在观察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韩宗这边看起来一切正常,韩凝雪就不一样了,她守着火,却又不像是在守着火,好像在看什么东西似的。 那萤萤跳动的火光,将她带回前世入京后的第二年夏。 那时,她和姐姐们一起出门,说是去看越大将军的儿子。 她人小,挤在一群姐姐中间,又加上入京不久,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听说越延平长得好看,当今天下,是排在第四的美男子。 她不信,再好看,能有李煜祈好看? 果不其然,排名第四的越延平虽然比不上三皇子,也可以算是独一挂的了。 三皇子能文能武,所以介乎两者之间,其他两个,皆是气质儒雅。 唯有越延平,多强硬冷峻,配上一匹白马,一身的白盔甲,活脱脱一个银甲少年将军。 单凭这个,喜欢他的人,都压过了那三个人。 可想而知,那天他回京,路上有多少女子夹道相迎,抛绣帕,抛香囊,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扔。 这少年将军,不仅不喜欢,反而觉得那些东西碍了他的眼,挡了他的路,长剑一挑,便从那香袋绣帕中开出一条路来。 经过她这边的时候,三姐和五姐激动不已,说,“越小将军真是好样的,这么多人都不能让他动心。” “哼,有什么啊,照我看,也不过如此。” 不知为何,她只是腹诽了一句,怎么会惹得他看了自己许久。 韩凝雪心想,莫不是被他听到了? 从那以后,但凡有他在场,韩凝雪总是目光飘离。 却不想,竟然会偶然遇到他,后来两人越来越熟,便聊开了。 原来,那日他只是因为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才记住的。 后来,说过要去她家提亲,都被她回绝了,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李煜祈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最终,她和李煜祈订婚后,他也请旨去了边疆。 后来,她就不知道了。 也许他慢慢的想通了,娶了别的姑娘,过上了自己向往的日子吧。 金苹切好肉,思及她昨夜做了噩梦,便让她回马车上休息一会儿。 韩凝雪点头,起身走了。 才走到一半,就听到韩小妹的惨叫声,拔腿便往那边跑。 第118章醋坛子韩文耀上线 她一动,其他人也随之而动。 动作最快的,还是越延平。 多年来的行军经验,以及上战场时历练出的机敏,没人比得过他。 他第一个到。 当时,韩小妹正坐在地上哭着,散散落在脚边。 而韩梅则躺在地上,吓得张着嘴,面色雪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使韩小妹镇静下来,也不再慌乱,指着韩梅那边。 “蛇,蛇,咬了梅子姐。” 他过去察看,正要伸手,知她是位姑娘,只道:“得罪了。” 韩梅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哭。 之前她想方设法的想在他跟前露脸,他却像没看到一样,这次却…… 越延平见那小腿处有两个红红的牙印,松了口气。 “没事,是水蛇,无毒。” 金苹和张氏也松了口气,“还好没毒。” 要是有毒的蛇咬了一口,这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万一有个好歹,他们回去,可怎么跟梅子她娘交待哎。 虽然无毒,越延平还是在不远处找到了解毒的草药,交给韩凝雪。 “把它弄碎,敷在伤口处,到晚上便好了。” “谢谢。” 回头时,她发现韩文耀一脸阴沉的盯着她,眉心一拧,难道他还怀疑这件事是她的主意不成? 她难道就这么恶毒? 她刚想问他,他却转身走了。 金苹和张氏架着韩梅,将她扶到车上。 韩小妹也受了惊吓,不安的坐在马车边上,神色惊恐。 “还好今天早上我娘准备了一些安神的香,不然啊,你们俩非得做噩梦不可。” 韩梅心里一顿感激,“多亏了那位将军,要不是他,我就要死了。” 现在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也有些后悔。 她好好的烧着水,为什么非要跟她换呢。 要不然,这次躺在这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这,韩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了,人家对她这么好,她却想要占便且,吃亏了,不也是她自找的么。 可是,她只是想一想,没真让她替她受的。 韩小妹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雪儿姐,你留在这吧,我怕。” “怕什么,这里都是人,它不会再来,而且,有人活动的地方,它们躲还来不及呢,放心。” “哦。” 韩凝雪点了香后,低头辗药,把药辗的碎碎的,然后涂在她腿上的伤口处,再用布条细细的包着。 若是她知道韩梅心里是这样想的,才不会对她这样好。 这一下子病倒了俩。 韩凝雪是没办法再休息的,主动承担了烧火的活。 虽然条件有限,金苹还是拿出了看家本事,煮了一锅烂烂的肉。 浓浓的汤汁浸入肉里,香气四溢。 士兵们虽然一路上有点了好酒好菜,到底一路奔波,早就想念家中的味道。 如今这肉味弥漫出来,瞬间就勾起了思乡之情。 “唉,还有百里,真想插上翅膀飞回家去。” 一个士兵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望着京城的方向。 站在他旁边的士兵也吸了吸鼻子,叹,“真想啊,回家,我非要我娘给我煮上一大锅肉,好好吃一顿不可。” 就连越延平也忍不住向这边张望。 这味道,与他家的厨子相比,那也是不差分毫。 韩凝雪看着锅中煮的肉,让金苹添糖,添酱油,兑其他的佐料。 “要不是人多,就该做几道好菜,好好的谢谢他。” 金苹揽着韩凝雪的肩膀,笑着说。 “是,等入了京,不就有机会了?” “哪需要等到入京,等晚上去别的饭馆,我们借一下老板的厨房,你觉得怎么样?” 她能说不好吗?说了也没用的吧? 吃饭时,越延平和韩宗在一起说着话。 应该说是韩宗在说,越延平时不时的点一下头,或是应一声。 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韩凝雪忍不住想让韩宗闭嘴,他八成又把自己以前的光荣事迹和盘托出了。 果然,越延平吃完饭,来这边讨茶喝。 韩凝雪把茶递过去,他却笑着问她:“听说你做的东坡肉,连县令也赞不绝口?” 韩凝雪脸微红,“哪有,人家只是给我爹面子罢了。” 越延平喝完茶,自言自语,“富贵场中过,浮华不沾身。” 韩凝雪低头觑了他一眼,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么? “将军说什么?” “你小心点,那个被蛇咬伤的女孩,心思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 越延平指了指太阳穴,“用点这个,别光用眼睛。” 韩凝雪眼睛一暗,以前他总说,你用点脑子,用点心好不好,不要只看表面。 那时,她只以为,他在说,不要只看三皇子,看看他。 原是她理解错了。 “谢谢。” 越延平轻笑一下,“从见面开始,你就在和我说谢谢。” 韩凝雪脸红了一下,低下头,“你帮我很多。” 越延平不再说话,把碗递给她后,就走开了。 目睹这一切的韩文耀,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了,心里乱乱的,脸上挂着冷笑,他不再看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抓住她臭骂一顿。 “砰” 一锤砸下去,石块碎开。 他回头,韩凝雪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在那刷起了碗,和金苹说说笑笑。 他心里更闷了。 又是一锤,碎石裂开。 “嚯,好家伙,小子前途无量啊,这一锤下去,要是搁战场上,敌人的头都得给锤暴了,要不要我跟我们将军说一下,收你做个小兵?” 韩文耀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转头又去磺别的石块了。 那人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修了两个时辰,桥终于修好了,越延平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为了迁就韩宗他们,越延平特意放慢了路。 韩宗欢喜的驾着马车,跟着越延平,他觉得,格外的有安全感。 如果可以,他还想一路跟到京城呢。 马车内,韩文耀拿着书在读,可一个字也读不下去。 韩凝雪似是看出他的烦燥嘴角轻勾,“文耀哥哥,我这里不懂,你教教我好吗?” 韩文耀嗯了一声,放下书,等她靠近。 等了半天,不见她坐过来,只递着书,指了上面的一处,“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第119章这独一分的好原来不属于他 韩文耀心头窝着一股火,想到是自己让她自重些的,只得压着火气解释。 “东西南水,水阡交通,地势极好。意为,开出这样的田地很是困难,后人一定要珍惜。” “哦,这样啊,谢谢你。” 谢谢他?她多久没和他说谢谢了? 好像极少,怎么就这一次就要说谢谢了?这是见外了? 韩凝雪越发觉得奇怪。 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只要他一不高兴,她随便说几句,他就不会再想别的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马车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金苹毫无察觉,倒是张氏,敏锐的发现韩文耀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文耀,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别看了,歇会吧。” “是,娘。” 韩凝雪嘟了嘟嘴窝在金苹怀里翻着书。 她都给他递台阶了,他都不下,真是越读书,脾气越坏,还不如以前那个韩文耀好呢。 早知道就不让他读书了,就让他在家里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哼! 马车吱吱呀呀,行了几十里,终于到了驿馆。 一路上,他们还没住过驿馆,但也眼看着这住的地方,从破旧,变得又新又好,价格也一路上涨。 原本一间房,在凤鸣镇,也才几十文钱,现在就涨到了一钱了。 真不知道去了京城,会涨成什么样。 不过,住了驿馆,可就不一样了,一分钱不用花,白吃白喝。 韩宗怎么愿意呢,金苹又怎么愿意呢。 她当即拉着韩凝雪借了驿馆的厨房。 厨房里食材现有的,每天都有人固定送来,没吃完的还会收走。 至于马匹,也有专人照料。 金苹清点了一下菜,脑子里立即蹦出好几个家常菜来。 “雪儿,今天你就辛苦些。” “娘说什么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这一顿饭,金苹可是想了一下午了,终于到她发挥的时候,可不得好好的大干一场呐。 就连要进来帮忙的张氏,都被她给轰走了。 借口韩梅受了伤,小妹受了惊吓,离不得人。 韩文耀见她回来了,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您见着四叔了吗?” “在楼下呢,正和那小将军在一起说话呢,还说今天要喝酒,不醉不归。看来你四叔今天是遇着知音了,要不怎么这般高兴,连一向舍不得使的雪儿都在帮厨呢。” 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被金苹撇开。 小妹虽受了惊吓,可有韩文耀在呢,她也没什么好看着的。 梅子虽然中了毒,现在有了解毒的药,早就没有大碍了。 “算了,我还是缝几身衣裳吧,马上就要到夏天了,雪儿那件,我得赶紧做出来,不合身再改改,到夏天,一准能穿。” 韩文耀瞥了一眼粉嫩色的布料,这还是他们经过天下一第布庄的时候,他帮她挑选的。 那时,她还高兴的挽着他的胳膊高兴了好一会儿。 这才多久啊,一转眼就对着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他冷哼一声,把书摔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厨房里,韩凝雪和金苹正干得热火朝天。 厨房里经常有人清理烟灰,也有樵夫砍来的干柴,放进去一些,控制好火,就不需要再看了。 原本是金苹切菜配菜的,韩凝雪觉得浪费时间,让她切好,自己来配。 韩凝雪配菜,与金苹不同。 比如豆腐,她喜欢配上白菜一起炒,韩凝雪配了一个凉菜,上面撒上葱花,加了一些香油,只闻着味,味蕾立即打开了。 再比如炖鸡肉,韩凝雪是要煮过之后,再重新加水煮的,金苹是要用第一次的水。 她只把上面的浮沫刮掉。 “雪儿,咱们把银耳泡一个,炖些甜品吧,我看这糖还挺多,一定够的。” “好,我这就去拿。” 韩凝雪解下围裙,净了下手便出来了。 刚一转弯,便碰上往回走的韩文耀。 这里这么偏,他来这做什么?不会是专程过来看她的吧? 韩凝雪笑了笑,追上去,“文耀哥,你来这做什么?” “咳,”韩文耀掩饰道:“我读书读闷了,出来走走。你呢?你做什么去?” “我去拿银耳啊,我娘说,要泡一个银耳,做个甜品。” “什么?”要做甜品? 给谁吃,很明显不过了。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小匣子的银耳,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还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买来的。 可是,这是她自己的银子买的,他哪有什么资格问来问去。 “你们,可真大方。” 也是,不大方,怎么会把那样贵的银耳给他吃了一半呢。 原来,他以为的,独一份的好,并不是独属于他。 若是他日再有一个像越延平那样的人出现,她的好,是不是还会分给另一个人? 韩凝雪眉头一拧,“什么啊,文耀哥哥,你今天好奇怪。” “奇怪吗?或许吧,大家今天都很奇怪。”说罢,他甩袖走了。 望着疾步消失的背影,韩凝雪一头雾水。 从早上开始他就有点不对劲,现在更严重了。 忽然想起她还要去拿银耳,怕金苹等急了,忙小跑着回去拿了。 饭菜一上桌,士兵们个个瞪圆了眼,朝金苹竖起大拇指,直夸她厉害,比京城里的天下第一楼做的还好吃。 韩文耀看着眼前的大杂烩,听着楼下欢畅的笑声和猜拳声,暗暗磨牙。 韩凝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韩凝雪正在屋里,吃着和他碗里一样的大杂烩 “娘,你下去劝劝爹,人家夜里还要赶路,可千万别喝多了,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你爹有分寸,不用劝的。” “您听外面那声音,不一时半会儿,不像能歇下来的样子,还是劝劝吧。” 路过这里的韩文耀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待到吃饱喝足,韩宗醉醺醺的搂着越延平的肩膀,不着边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要不是我们家和你门不当,户不对,我可真想让你做我女婿。” 越延平面上没有一丝变化,眼尾扫向韩凝雪,耳尖一红。 “您说笑了。” “说笑?我韩宗从来不说笑,那王闰泽,虽然对我女儿一片痴心,可他有那样一个胆小如鼠的爹,我可看上不上。我家的女婿,一定得是将军这样有魄力的人。” 金苹气得伸手掐了他一把。 韩宗一回头,见是金苹,迷茫的眨眨眼,“你掐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金苹急得直跺脚,“你可闭嘴吧,人家还急着赶路呢,少说点。” 韩宗这才想起来,他还要赶路,唉道:“是了,将军好走啊。” 终于,越延平摆脱了韩宗,飞身上马,朝他拱手,“此番多谢款待,若是到京,可派人告诉知一声。” “一定,一定。” 韩宗回礼,弯腰,听着马蹄渐远,这才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真是不错啊,可惜,咱们女儿配不上人家。” 韩凝雪不以为意,她也没打算配人家,现成的一个不更好么,门当户也对。 若说之前,她可能会想,也许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可这次,她不那样想了,她对他,没有那种心动。 正走着,手忽然被人握住,只听那人低语,“跟我来。”身体偏不受控制的被他带走了。 第120章哥训妹 金苹忙着照顾韩宗,没时间看她,张氏也忙着帮忙抬人,也没时间管他们,韩梅没下来,只有韩小妹奇怪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又要讨论书里的内容了么? 可这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啊。 她望了望天上的月色,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洒下一片银白,隐约可见百米外的树影。 这时,张氏在喊她了,“小妹,你还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帮忙。” “唉,来了。” 好吧,或许他们真的看得到吧。 百米外的树荫下,韩文耀背对着她,侧头沉声问道:“听四叔那意思,是要将你嫁给他。” 韩凝雪嘴巴慢慢张成了一个0型,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合起来,挑眉,“对啊,他大概真是这样想的吧。” 不知不觉,韩文耀呼吸快了一些,“怕是你也这样想的吧,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吗?让你自重些,不是让你和别的男人靠那么近,你还小,日后还要嫁人的,你明不明白?” 他言语锐利,若是不知道他的心意,韩凝雪定会伤心极了。 好在,她懂。 韩凝雪轻轻拽拽他的袖子,“文耀哥,我明白的。” 很奇怪,原本冲天的火气,就被她这声柔柔的一声‘文耀哥’给消下去不少。 他故作生气道:“你才不懂。” “懂的,懂的。”韩凝雪急走两步,站在他面前,认真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真不该对他有意见,他是越将军的儿子,就是那个救了我的将军。” 不远处,南风眨了眨眼,她居然看出来了,厉害。 如果不是越延平,他也不需要躲到这个时候才过来。 不过也不晚,可以看到了出哥训妹的好戏。 哦,原来如此。 可是,她为什么之前不说,偏在这个时候说,是不是他不问,她就不准备告诉他了? 他的事,她全都知道,可是韩凝雪的事,她却有所隐瞒。 他知道。 她的身边,危险从未消失过。 那个受了伤的男人,走后还留下一个南风,监视着她和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半路遇上的三皇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越将军救她,只怕她早就不在了。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抽疼了一下,似是电流滑过,过后,平静的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他不该怪她的。 “是我激动了。快别哭了。” 他拿帕子替她拭泪,韩凝雪夺过帕子,自己擦起来。 “你就只管自己生气,也不管我昨天是不是睡得好。我昨晚做了噩梦,梦到我被人带走,爹娘被人毒打,可这梦怎么也醒不过来,我都快吓死了,你还要训我。” 韩文耀重重叹了口气,把帕子抽回来,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使她的脸正对着月光。 纯净如小鹿般的眼睛噙着水珠,眼圈红红的,像兔子的眼睛,泪湿的睫毛一根一根立着,又长又翘,漂亮极了。 他又叹了口气,轻轻擦去脸上的水光。 “是我错,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只是有一点,不许和别人这样亲近了。小将军是例外,但也只有这一次。” “嗯?为什么?”她故作懵懂,“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书上不是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她习惯的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襟,向上踮了踮脚。 真快啊,这才半年,就长到前世她死前这么高了,没错过生长期的男人,真是可怕。 韩文耀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耐心解释,“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不是用这种方法,难道你真要嫁给他?” 韩凝雪眨眨眼,好似没有听懂。 韩文耀继续,“他是镇国将军的儿子,以后要娶的也是千金小姐,”说到这里,他猛的一停,忽然想到,她可不就是千金小姐么,嫁给他,不正合适? 韩文耀说不下去了,放开她,背着手,冷声道:“或许,你是可以嫁给他的,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许走。”韩凝雪忙拽住他的袖子,“我若是要这样想的,早就认了……”她压低声音,“南风应该在附近。” 说完,她又扬声道:“要是真这样,我早就认了江夫人,做她的义女了。” 韩文耀沉声,“嗯。” 然后抬脚走了。 韩凝雪跟在他身后,一如之前那样。 “文耀哥哥,今天爹爹喝了好多酒,我要跟小妹睡一间。” “知道了,我睡隔壁,有事你叫我。” 南风落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总觉得她未说完的那句话,有些奇怪。 楼下,韩文耀吃着饭也要看书,吃着饭,也不肯停下,张氏愁道:“可歇一会儿?” 韩文耀只觉得烦,“娘,你别说话,我正看到紧要处呢。” 张氏也想不明白,怎么韩文耀忽然之间就爱读书了,虽然之前也爱读,但是没耽误吃饭做事,现在可不一样,自醒过来,若不是怕洗漱时,水溅到书上,那是一刻也不肯离的。 张氏劝不下,把希望放在韩凝雪这儿。 韩凝雪接收到她的眼神,反而劝她,“咱先别打扰文耀哥了,听说下一个城里,有一个酒楼,酒楼里多是一些读书人,在那里谈诗论画,品评文章,古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那里那么多人,文耀哥一定能学到更多。” 果然,韩文耀放下书了,问她,“你怎么知道?” 韩凝雪笑着,“小妹也知道呢。” 被点名的韩小妹从一堆食物中抬起头,“对,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那大娘告诉我的。” ,韩宗酒醒后,听到金苹把他昨天说的话复述一遍,悔的不行。 “哎呀,我这张老脸要丢光了。” 金苹笑他,“可得了吧,你这张老脸,什么时候要过。” “好啊,你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宗伸手捞住她的腰,将人按在床上,死死压着。 金苹笑着伸手推他,“你别闹啊,雪儿早就醒了,在外面等着呢。” “好,今天早上先放过你,等晚上看我好好收拾你。” 韩宗气不过,趴在她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会儿,惹得她求饶才松开。 下楼之后,正听着他们讨论这件事,韩宗微微点头。 “那就在那儿多住几日。” 为了韩文耀,没人有异议。 韩梅一听到要多歇一段时间,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都快到京城了,不该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么? 因着心中有些微怨气,她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 第121章她来了 韩梅一住进客栈就躺在床上,吃东西也不下楼了,直接叫小二端上来。 小妹很不高兴,“你明明腿好了的,为什么不下楼?” 她这样,明显是要拆她的台,掐着腰道:“谁说我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长得这么丑,要不是她家人都在这儿,韩凝雪跟她玩的好,她才不会忍她这么久。 韩小妹气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上茅房的时候,明明……” “小妹?你做什么呢?楼下有玩把戏的,我们快去吧。”韩凝雪在门口听到他她们争执,便没进来,听了一耳朵,已经明白了大概。 她又朝韩梅笑道:“你还没好,不宜多动,我们走了哦,回来讲给你听。” 韩凝雪抓起韩小妹的手,把人拖走了。 韩梅又是想去,又不敢去。 万一哪天再在树林子里野餐,她岂不是又要干活了? 想来想去,她只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马戏么?等她做了皇妃,想看什么没有啊。 楼下,韩小妹气呼呼的问,“马戏呢?” 韩凝雪笑嘻嘻的说,“我骗她的啊。” “什么骗她,明明是在骗我。” 韩凝雪扬了扬手中的钱袋,“自从她跟着我们,我们花钱可再没自在过了,走,今天逛街去。” 韩小妹一听,也不再纠结韩梅的事了,“让她装,一会儿我们吃好的,玩好的,就不带她。” 算着日子,她写给陶知乐的信,应该也快到了,不知道她在陶府过的怎么样了,那个红香,是不是还在。 陶府最近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朝中对家,屡屡发难,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只怕他们陶家,早就不在了。 陶知乐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拿到韩凝雪的信,她高兴得跑了好几圈,扑到老夫人的怀里。 欢喜道:“祖母,雪儿要来了,我想让她住在我们家。” 老夫人自然没意见,“让人收拾一个小院子就行了。” 最近,江夫人屡屡向她示好,次次见面,都要打听韩凝雪的事。 若是她住在自家,那对拉拢这位新上任的丞相,绝无坏处。 得了允诺,陶知乐专程找人在京城门外守着,只等一有消息,就立马将人接过来。 红香看在眼里,妒在心头。 她来,怕不是主子让她来的,又或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不得不来的。 主子对她,可真上心呐。 当夜,她换上夜行衣,去了三皇子府。 雕梁画栋的室内,纱帐之中,一男子侧卧于软塌上。 长发拖了一地,绛紫色的袍子盖在身上,掩住无尽风光。 霎时,男人睫毛微动,轻轻一个抬手,纱帐飞来,直冲红香而来。 眨眼间,只见红香一个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纱与那人同时消失。 再出现时,披在身上的衣袍已然穿戴整齐,发也已经束起,冷峻的面容,不带一丝人气。 “再敢不敬,自挖眼珠。” 红香伏身,“是。” “说吧,所为何事。可是拿到了他们的把柄?”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抚过,好似藏在云层里的冰,随时落下,刺向她。 “红香此次前来,是为别的事。” “什么事,比本皇子的事还重要?若非如此,小心领罚。” “是,是韩凝雪来京的事。” 李煜祈细想了一下,“哦,原来是这个,这种小事,也值得你跑回来,去刑堂。” 红香笑了一下,“是。” 李煜祈觉得奇怪,领罚还这么高兴。 一想到她那双不老实的眼睛,顿时恶心的不行。 离京城不远的地方,韩凝雪和韩小妹逛了好久的街,买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 实在觉得无聊,又不想这么快回去面对韩梅,于是,两人就乔装打扮,混进了酒楼。 楼上,读书人正在高谈阔论。 韩凝雪和韩小妹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韩文耀。 她们悄悄移过去,见他正听得入神抬手晃了晃。 “嗨,你听得怎么样了?” 韩文耀一看是他们俩,吓得不轻,“你们怎么来了?” “看看你在这里怎么样,他们说的,你听得懂吗?” 韩文耀点头,“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一个人死读要好多了。” “哦,那你继续听,我们不打扰你了。” 韩凝雪正要走,胳膊忽然被人抓住。 “小兄弟,我看这里你最小,你来评评理,我和这位兄台,谁写的诗最好。” 韩凝雪一脸为难,“我不懂诗啊。” 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偏找她呢。 另一人也摇着扇子走过来,另一只手里拿了张纸,笑眯眯道:“我与这位兄台打了赌,找一个在场的人里,年纪最小的人来做裁判,看谁写的好,你若判出来了,我赢的一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我这也有一两银子,你判吧。” 还带这样玩的啊? “给我看看。” 没拿扇子的人玩了一个心眼,找了一个即认识字,又不懂诗的人,他一看,韩小妹最小,但是那一脸的懵懂,肯定看不出他诗的好。 再一看,韩凝雪眉清目秀,很是俊俏,便心生好感,当即便定了她。 韩凝雪拿着两首诗作对比,一个写得工整,一个写得潦草。 看这俩人,非富即贵,拿银子赌诗,想来也是家里的银子烧得慌。 再一看落款,清竹居士,另一个,幽然散人。 好耳熟啊。 嘶,这不是拿了殿试前二十名,后来在丞相府做清客的两人么? 听说,这两人在丞相府处处受人排挤,没想到,他们年少时,竟是这样的。 “唉,都这么好,我怎么判断嘛,这个对照工整,这个自由洒脱,实在难选。” 两人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大方道:“你随便选一个,用你自己的眼睛来选。” 那个拿扇子的人笑:“对,不止要用眼睛,还要用心。” “啧,真为难啊。”韩凝雪摇头叹气,“虽然你们要分出个高下,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哪个也不选,我选我哥的,他写的才叫好。” 两人一愣,“我不信,在这个地界,还真没有人能比我们还要好的。你哥呢?把他喊出来。” “是他吧,你,就说你呢,过来过来,写首诗,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韩文耀只得站出来。 经过韩凝雪身边的时候,低声叹道:“你啊。” “两位莫怪,小妹,弟,小弟顽皮,我才入学一年,实在不会做诗。” 韩凝雪笑笑,“在我眼里,哥哥的,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明白了,也不再计较谁写的更好,算是平局,又邀了韩文耀,明日还来。 第122章玩脱了 走在长长的街道上,韩文耀心情很好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是说了嘛,只来这里安静听听就好。” “可我看他们写的诗挺好的啊,所以想让你和他们认识一下嘛,他们总比我知道的多。”也比南风知道的多。 她知道南风就在不远处,她说的话,他全听得到,她还是不要打击他了吧。 不管未来韩文耀要不要走这一条路,她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有时候,人脉,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第二日,韩梅看着那一堆的小玩意儿,再也装不下去了,大声宣布,自己的腿已经好了。 可谁知,金苹和张氏非得劝着她再休息一天,万一有个好歹,他们没法跟她娘交待。 韩梅只得听话的再休息一天。 想到韩宗说的,多住几天,她以为,总会有机会的。 韩凝雪正是看透了这点,笑嘻嘻的拉着韩小妹租了船,在船上钓鱼。 韩小妹双手托腮,“你看她,好会装哦,娘居然还信,以前也没发现她这样啊。” “那是装不下去了呗。” “什么?” “咳,没什么,我是说,明天我们就走。” 韩小妹想通之后,坚起大拇指,“姐姐好厉害。” 韩凝雪一扬勾起,钓起一尾鲤鱼,“哪里是我厉害,马上就要过端午节了,赶在端午节去京城,岂不是更好?” “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到时候京城里一定会有龙舟,还有好多咱们见不到,吃不到的粽子,我要省着点花,到那天给买好多粽子回来吃。雪儿姐,我也给你买。” 韩凝雪笑着揉揉她的头,轻轻一甩,勾子下到水里。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韩凝雪陷入沉思。 到那天,陶知乐一定会带她去的,难免会遇到以前的老熟人,免不了要被人明里暗里的刺着。 她,有些不想去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一回到客栈,韩凝雪当即宣布,“吃完这顿鱼,咱们明天就出发。” 韩梅:“……” 不带这样的啊。 “不是说要多住几天的吗?” “你要是想住的话,你继续住吧,反正我们是要走了。” 韩凝雪耸肩摊手。 “没,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反正早一天去京城,早一天见到三皇子,没什么好可惜的。 “才不突然,算了算路程,五月初到京城,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过端午节,咱们也正好凑凑热闹去。” 一听说过端午,张氏心里有了想法。 这些日子,她眼看着韩凝雪一家,开店的开店,卖元霄的卖元霄,开茶僚的开茶僚,生意是如火如涂,而她家呢。 虽然有了两三家店,到底,她也不想闲着,想做些什么。 这个粽子倒是不错,偶尔做点,只赚些零花就够了。 若是做的好,说不定还能帮衬着韩文耀,让他肩上的担子轻些。 她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奋笔疾书的韩文耀,有些心疼。 韩凝雪就不一样了,天天在玩,练字的时候没多少,可挡不住人家聪明啊,有些书,只看一眼,便能记住,真真的是过目不…… 若是他有韩凝雪那样的天赋,也不需要这么累了。 韩文耀抬头看过来,意在询问,怎么了。 张氏摇头,指指他的书,韩文耀又低下头,继续书写着。 第二天,马车继续往京城走。 韩梅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你说,京城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长得都特别好看?穿得也特别的贵气,像年画里的仙女那样?” 韩凝雪默默翻了个白眼,“才不是,跟黑白无常一样。专门勾人的魂,摄人的魄。” 张氏和金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雪儿净会说笑,要真是那样,岂不是跟地府一样了?”张氏笑道。 韩梅也说,“对,你也没见过,要我说,一定就是我说的那样。” 韩凝雪内心哼哼着,那是你不知道,等你知道了就晚了。 韩小妹倒是对韩凝雪有些信了,没人的时候,她偷偷拉着韩文耀的袖子问,“哥,京城真的是雪儿姐说的那样吗?” “不知道,总之,我们小心些总是对的。” 毕竟,她上次可是差点死在三皇子手上呢。 韩小妹嗯嗯点头。 当天晚上,韩凝雪在房间里数着银子,眉头锁在一起。 “玩脱了。” 本来想着这一路上游山玩水,花不了多少钱的,没想到还没到京城,就花了不少了。 金苹收了银子,无所谓道:“怕什么,够你花,不用想那么多。” 反正家里面还有银子,她还有备用的几十两,回去的钱是够够的。 如果看诊的话,拿了方子自己回家调养,也可以。 到于好不好,她是不报希望,有雪儿,她很知足。 可韩凝雪不知足啊,她是一定要让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娘,不如我们托人回去帮我们带些银子过来吧?” “都说了不用,够你玩,也够我们回去的,再说了,你奶说了,来了京城,不要一心想着玩,看看这里的东西,有什么是能学的,咱们回去好做生意。” “我知道了。” 韩凝雪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她没来,真是可惜了。” 金苹摇头笑笑。 收好银子,揽着她的肩膀温声劝道:“你奶奶也给了我一些银子,虽然不多,足够了,你还小,操这心做什么。” “唉,我知道了。” 不行,得有个万全的准备,她可不想跟南风借银子,她与他的交易,向来径渭分明,能不多牵扯,就不多牵扯。 她找到韩文耀,问他,“你的银子还有多少?” 果然,他就知道,她这样大手大脚,银子存不住。 “多着呢,这是五十两,你先拿去用。”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来,韩凝雪惊讶的望着他。 “你就放这儿?” “嗯。”他随时都能摸到,很是放心。 韩凝雪却想歪了,他这么快拿出来,一定是早就知道她需要银子,才准备好的。 她羞涩一笑,“我现在不用,你先收着吧,用的时候我再跟你借。” 韩文耀又把银票放回去,“我想在秋试之前回去,参加乡试。” “什么?” 参加乡试?他才学多久啊,就要参加乡试了,一年还不到吧,又出来跑这么久。 “你确定要参加?” “嗯,放心,徐松和甘茂说,乡试很简单,我熟读四书五经,到时候一定能过。” “哦,好吧。” 韩凝雪有些心不在焉。 第123章不考官如何为你撑腰 虽然计划中有预想过这一天,有预料过他要考试,做官,然后平步青云。 可她心里还是很不安。 “我不喜欢京城,我也不喜欢你做官,就算是这样,你也一定要考吗?” 韩文耀不解,以前不都是她催着自己读书,她说来京城,就来京城的吗?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说什么,韩凝雪有些微的失望,仍强笑着,“我说着玩的,天晚了,我回去睡了。” 黑暗中,幽暗的眸子注视着她,直到消失。 韩文耀握紧了拳头,注视着不远处树上,暗处的人影:“不考功名,如何保护我要保护的人,如何为你撑腰呢。” 自这晚之后,韩凝雪和韩文耀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一种奇怪的默契。 他读书,她会助他,他写字,她也会帮他研墨,但是鲜少再像以前那样交流了。 一切看似正常,却哪里又不正常。 韩梅可没这心思,越来越靠近京城,也就越来越靠近她梦想中的地方,她时常感觉到那颗心,在不住的跳动。 渐渐的,行人越来越多起来,有时,还会有一队队骑着马的人从旁边经过。 他们的穿着,也干净华丽不少。 少女们头上戴的珠钗,更是精致不少,身上的衣裙,随风摆动间,总会带起一股香风,看得韩梅眼热。 “这是京城了吧?这些人身上戴的什么啊,好香啊。” 韩小妹也仰高鼻子深深吸了一口。 “是啊,这里的空气都是香的。” 韩凝雪没有半点反应,越是离京城越近,她心中越是不安。 手心越攥越紧,呼吸有时也很不稳,就连睡觉,也经常失眠。 她看了看韩文耀,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我们可能待不了多久,文耀哥还要回去参加乡试,总得给文耀哥一些时间,让他好好静下心来念书的。” “唉,这么早的吗?”金苹有些惊讶,毕竟,别人都是读了三年才参加乡试的啊。 张氏也有些吃惊,担忧道:“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韩文耀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读书。 短短两个字,坚定而有力,把张氏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张氏隐约有种感觉,他这个儿子,太有主意了,他也是真的长大了,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失落感。 韩梅可不愿意回去,她一听说,心里一阵反感。 如果他们都走,那她就留下,最好,在最快的时间里,混到皇子府上,哪怕做个端水的丫头,这也值了。 他们今天住在客栈,明天一早出发,大约走上一个多时辰就到京城了。 大约是近乡情怯,韩凝雪越发的不安,她甚至开始怀疑来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 她是想帮金苹,帮韩宗,她完全可以求助李高翰,若不是她不肯沾惹上任何一方势力的话。 韩凝雪打起了退堂鼓。 天边的月,细如弯勾,灰色的阴影下,影影绰绰。 韩凝雪站在栏杆处,双手握紧栏杆,嘴唇紧咬。 这时,南风忽然出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韩凝雪眼尾一挑,嘴角微微勾起,“挺好,他们来了,可以管好自家的女儿了。” 要是她在京城作天作地,可就跟她没半点关系了。 “还有一件事。在你们家放火的人,查到了。” “是谁?”韩凝雪急问。 “熟人,你们村里的,韩兴。” “没道理啊,他和我们家,只是因为一个名额的事起过冲突,不至于要到杀人放火的地步吧?” 南木哼道:“谁说得准呢,人为财死,最近得到的消息,他家儿子突然有钱上私塾了,还在你们家对面开了一个茶僚,出手也是阔气的很。” 韩凝雪有些明白了,“查到是谁指使的了?” “与你猜想的一样,只是还没有证据,要不要打草惊蛇,由你决定。” “不必,谁欠的债,让谁还。” 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南风往后看了一眼,迅速消失。 他走后,韩文耀站了一会儿才过来。 “是韩兴?” “嗯,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出门的声音,不见你回去,所以过来看看,韩兴那里,交给我,嗯?” “嗯。” 和这样的人缠,她没那心情。 光一个红香,就够她心力憔悴的了。 她轻叹了口气,突然回身倚在韩文耀的肩膀上,他想躲,被韩凝雪给摁住了。 “明天就要去京城了,我有些怕。” 韩文耀轻咽了下口水,“我在。” 韩凝雪轻轻点头,“给娘亲和二伯娘看完病我们就走,再也不要来京城了。” 他觉得奇怪,凝眉深思,虽不赞同,依旧点了点头。 韩凝雪回去的时候,正巧听到韩梅说着梦话,“我的,嗯,都是我的,我的……” 她凑过去,韩梅翻了个身,朝里睡去。 她点了安神香,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他们就出发了。 韩凝雪特意穿的平常一些的衣服,头发也随意挽起,上面只有几个木簪子点缀,小巧又可爱。 和在家里没有什么差别。 韩梅就不一样了,拼了命的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期望一入京就能见到她的梦中情人。 可她那些衣服,哪里有韩凝雪的一半漂亮。 她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 “雪儿,你这衣服好漂亮,能不能借我穿穿?” 啧,脸皮竟又厚了。 “可是你知道的啊,我不喜欢别人穿我穿过的衣服,我也不穿别人的,你如果想穿,就拿银子买吧,我便宜点算给你。” 韩梅奇怪的看着她,一脸惊诧。 “不是吧,我们两个睡觉都睡一张床,你这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穿一天嘛,又不是不还给你了。” “是啊,我小气,你去找韩音音啊,她很大气,你问问她会不会带你一路进京,住好的,吃好的,还不要你一分钱。” “我小气,我还给你上药,包扎,我爹和我娘还给你找大夫,花银子买药,二伯娘还给你端药上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韩梅被她忽然散发出来的气势镇慑住了。 由于她确实理亏,只能干瞪眼,想道歉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刚张开嘴角,韩凝雪就看出来了,生气的合上妆匣,去了韩小妹那儿。 韩小妹正打扮着呢,问张氏哪个衣服好看,不等张氏回答,就看到韩凝雪气乎乎的过来了。 韩梅在后面紧紧追上来。 “雪儿,你别生气啊,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我不借你的衣服就是了,反正我也有,我继续穿那个破洞的衣服好了。” 她这点小心思,放在她这儿,根本不够看。 “我也没生气,只不过看看小妹收拾好了没有,你这么急做什么?” 韩梅被她反将一军,尴尬的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怜兮兮的。 第124章快到了 韩凝雪看都懒得看,这都没进京呢,就开始表演了,可真是戏精本精了。 张氏却觉得她穿破衣服不好,那样子,像是快哭出来一样。 “看我们,都光顾着忙了,都没发现你的衣服破了,你拿来,我给你补一补,还是能穿的。” 韩梅一听,扭身哭着跑开了。 张氏一脸不解。 门外,韩文耀往边上一让,面无表情。 “今天还是吃包子吗?” “算了,吃点白粥吧,配点酸菜,再要一点饼,配点辣椒。” 韩凝雪自顾自的点餐。 韩小妹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故意扯开脸笑,“雪儿姐以前不吃辣哦。今天怎么想吃了?” “嗯,我还想喝酒呢,可惜我爹不让。” 韩文耀嘴角抽了抽,踏向拐角处的楼梯。 张氏收拾好后,下去打水。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这样。 因为金苹和韩宗是睡在一间,他们一向任性,起的并不早。 以前韩凝雪也起不早,也就最近这几天才起的早,今天忽然跑到她这儿,她也想给韩凝雪梳头,给她擦脸。 那张红润润的小脸,像是能掐出来水似的,她看着就想捏一捏、 许是知道今天就要入京了,韩宗和金苹也早早的起来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她想也没想的就开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韩凝雪在涂锁骨处的胎记。 她心中一酸。 她想起当初每天早起,她每次涂这个,她就会问为什么,她撒谎骗她一定要把这个好好藏起来,否则就会有人来把她抱走。 抱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像他们村上的三妞一样。 韩凝雪吓到了,很听话的让她涂,少一天都不行,后来渐渐长大,她就不给她涂了,除了在村子里,只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她都会涂上,生怕有人把她抱走。 到底是她自私了。 “雪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辣椒有火,你没吃过,当心拉肚子。” “娘,我就吃一点。” 韩凝雪掩好衣领,阻止她把她的头发散下来。 “娘,今天太阳好大,一会儿肯定要晒得我脸疼,我用这个包一头,您看行吗?” 韩凝雪拿了紫色金线纱布,往头上一盖,再一围,把整个上身全包住了,只留了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 金苹笑了,“好看,就算全裹住了也好看。” 她那样子,活像庙里的菩萨。 韩小妹看得眼热,“我也想要,我得找找,我记得娘给我买过一个的。” 她翻遍了包袱,终于在最里面找出来一个粉色的。 当时她记得,韩凝雪买这个要二钱银子,她这个才要十文,只是淡淡的粉,什么都没有。 “哼,说好的给我绣上花的,连碰也没碰过,哼。” 她极不开心的学着韩凝雪的样子,把纱布裹在头上,问,“好看吗?” 韩文耀经过这里时,瞥了一眼,轻吐,“东施效颦。” 韩小妹眨着眼,“什么意思啊?” 韩凝雪不忍心打击她,“他是说,你这样,反倒把头上戴的花给遮住了。” 韩小妹隐约懂了,扔掉粉纱,“坏哥哥,不理他了,我们吃饭去。” 吃完饭,心思各异的几人又聚在小马车里,向京城而去。 韩凝雪坐在正中,手指绞着帕子,手心泌出冷汗,偶尔发出磨牙的声音。 韩文耀书拿倒了也不知道,眉心紧锁。 他瞥了她一眼,眉头锁的更深了。 她那眼底,仍旧留有青黑色,她为什么不喜欢京城?是因为三皇子吗? 到底,再不喜欢,再抗拒,她还是踏进了这个地方。 只不过,不再是跟随江夫人,也不再是满眼星星的望着李煜祈,而是和最爱她的,对她不离不弃的‘亲人’一起。 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历史已经更改,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只要她够低调,就不会有人发现。 她隔着柔软的布料,轻抚锁骨处,安心下来。 很快,他们到了城下,两排手持武器的官兵分别检查。 韩梅忍不住探出头,就连一各镇定的韩文耀也不免有些好奇,抬头顺着帘子望了一眼。 可韩凝雪,没有半点好奇。 脑海中依稀记得,当年,她初入京城,就如韩小妹一般,单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看到什么,总不免要问过一番。 江夫人劝导她,“切不可在人前这样。” 那时她不懂,其实,到现在她也不懂,为什么不能在人前那样。 她作为女儿,在自已的亲人面前,还要装吗? 江夫人以行动告诉她, 要! 而且还要装得像! 韩凝雪心底生起一股厌烦,懒理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闭了眼休息。 “娘,一会儿注意一下,看看陶府的人有没有在这儿。” “哎。” 她其实更倾向于去江夫人那儿的,顺便答谢一番,但是韩凝雪惦记着她的闰中密友,还给人家写了信,只得先去陶府,再去江府了。 一点一点靠近京城,金苹四处张望了一下。 果不其然。 城墙下站着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服饰,跟个小姐一样。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绣绣,是陶府的。” 韩凝雪一听,忙抬头看去。 果然见那城墙下立着一个小姑娘。 她三两步跳下马车,向绣绣跑去。 风吹起了纱,在身后摇曳。 “绣绣。” 原本,绣绣还没敢认。 看到一个头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往这边跑,她觉得她就是韩凝雪,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她才认出来。 笑着,“你来信说今天到,还真是今天啊,小姐昨天就让我来这里等着了呢。” “我说了今天就是今天,不早不晚的。绣绣,怎么这么久不见,你没长高,反长胖了呢?可见,你们小姐身体也好多了,是不是?” 绣绣抿嘴一笑,“你说的那个方法,确实有些用,小姐咳的次数少了,大夫诊脉的时候都说,再坚持个半年就不用吃药了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韩宗也赶着马车过来了。 韩梅看着绣绣那一身衣服,忽然发现,韩凝雪的衣服在她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还只是一个丫鬟呢,要是小姐,得穿成什么样啊,还有那头上的簪花,可真是漂亮啊。 韩梅想留下来的心,更热切了。 等人到齐后,绣绣把一个木牌递给守城士兵,那人看了一眼,便放他们过去了。 韩凝雪还没到陶家,半路上就被人给劫住了。 第125章偶遇江夫人 望着外面华丽的马车上,露出一个雍容端庄的笑脸,韩凝雪浑身汗毛立起。 听着那一声声的笑声,她只觉得反胃。 “竟不想,今日这般有缘,你们即来了京城,不若去我的府上,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宜?” 金苹喜不自胜,自然是要推脱一番。 “我们人多,怕是要给你们添麻烦,就不去了。” 江夫人再接再厉,“你我情如姐妹多日不见,这里说话又不方便,你也要推辞?再说了,我这几个月来,常常想起雪儿,雪儿,不如跟我去我的府上怎么样?” 韩凝雪掩下心底的厌恶,一脸为难,“可是我已经答应了陶小姐,先去她那儿的。” “瞧,这真是巧的很呢,陶小姐今儿在我们家,我这也是刚得到消息,走吧。” 绣绣眨着眼,来回看了看,识趣闭嘴。 小姐明明都准备好了院子,昨天还说了要等韩凝雪来,还命厨房准备了好些吃的,怎么忽然就去丞相府了? 韩宗无所谓,他们想去哪,他就驾着马车去哪就是了。 这下,正合了金苹的心意。 “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我还说过两天去呢,这下给夫人带的东西也不用再放了。” 金苹欢喜的搂着韩凝雪。 韩凝雪软了身子,偎在她的怀里,轻声的叹气。 心道: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 这制造巧合的办法,也没比她高明多少。 她又摸摸锁骨处,有些不安,一会儿一定要再备一些粉不可。 前面,江夫人总是忍不住往后看,可后面只有厚厚的车壁,什么也看不到。 她握住花嬷嬷的手,激动道:“你看到了吗?她跟老四多像啊,我一见到她,这颗心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一刻也停不住,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她就是我的女儿。” 花嬷嬷一脸为难,“可是夫人,我看过了,她……” “嬷嬷,也许你当时没看清,我夜夜梦见她小时候,一个人在雪地里哭。你不知道,她娘说,她是出生在大雪的天,可我那女儿丢失的时候,也是在大雪天里的啊,你看她母亲的样子,哪里像生过孩子的,这血脉亲情,最是挡不住的,我觉得,一定是她。” 花嬷嬷咽了咽口水,把想说的话吞进肚里。 夫人魔怔了…… 到了江府,韩凝雪听到韩梅嘶了一声。 是在叹这府真大么?呵,当初她也一样。 江夫人下了马车后,见到韩凝雪,快步走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伸手搂她,韩凝雪下意识一躲。 江夫人怔住,韩凝雪道:“我们奔波了一天,身上脏的很。” 她这一解释,江夫人又释怀了。 每次和她在一块,她总有种她不喜欢自己的感觉,可每次,都是她以小人之心。 此时,她也忍不住为自己处在这深宅大院,凝练的人情通达所悔恨。 她年轻时,如她一般大,便再没有这种纯真了。 如此想着,她越发的疼惜她,对刚刚的躲闪毫不介意,伸手握住她的手。 “哎呀,这手怎么这么凉?” 金苹此时仿佛一个外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捧在手里,哈着热气,疼得跟个宝贝似的。 她口中带着涩意。 韩凝雪脸越发的白了,那哈在手上的热气将她身上的寒毛刺得炸起。 “我,我是太激动了,夫人,我没事的。” 韩凝雪往后挣了挣,向金苹求助。 金苹刚张开嘴,江夫人就笑了,“别怕,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走吧,我带你进去认认人。” 韩凝雪低头咬唇。 对上了,对上了。 当初她就是这样说的。 韩凝雪心中很是不安,她没暴露过吧? 其他人没插上一句嘴,眼睁睁的看着韩凝雪被江夫人拉到手里,往前一带。 而他们,与她隔着好几个人。 花嬷嬷尴尬的笑笑,“夫人很是想念你们,正说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金苹望着前面携手相行的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强撑着笑,“我们来时也说,一定要来府上拜访,今天真是巧了。” 张氏无法理解金苹的想法,只知道韩凝雪这个人,得江夫人喜欢,从一开始就是。 她握住韩小妹的手,欣慰一笑,小妹这样也很好。 韩梅落在了最后头。 她一进来,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奇异的幽香,那种感觉,仿佛走进了画里的世外桃园,看什么都新鲜。 墙上画的花草,砖上刻的小鸟,小动物,还有那雕刻精美的游廊,每一样都在冲击着她的视觉。 江夫人握住韩凝雪的手,给她介绍这院子,这池塘,这花,这鱼,只觉得今天的路,格外的短,她的手心,都泌出汗了。 汗湿了两人的手心,她的小手有些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溜走一样,这让她分了些心神,抓得更紧了。 韩凝雪兴致勃勃的听她讲,这话,和前世一模一样,她好像又重新走了一遍。 “这院子,也太小了些,改天带你去游半月湖吧,那儿比这大,比这好玩。” 韩凝雪恍惚了一下,好似回到了前世,喃喃道:“这里很好。” 江夫人听了,开心的笑了起来。 “乖,你看,那儿就是你的姐姐们了。” 韩凝雪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们并排站着,好奇的看着她这个丢了十几年,又寻回来的‘乡下小妹’。 还好,她看到了一个熟人,陶知乐。 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她顺势一滑,把手抽走,摆脱了江夫人的桎梏,向陶知乐跑去。 “乐乐,我来了。” 手心骤然一空,好似心也空了一样。、 见她跑得快,又忙追上去,“慢些跑,小心摔了。” 韩雪儿没听到一样,反而跑的更快了。 金苹也说了一句,却被江夫人的声音盖住了,没人听到。 陶知乐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在丞相府里跑起来,不好意思的朝她们笑笑,然后激动的朝韩凝雪挥着帕子。 她往前迎了几步,不防被韩凝雪一下抱住,“乐乐,还好你在。”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陶知乐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猛烈的情感,心中一动,竟有些留恋,不舍得她放开。 “还说,你要来也不早点和我说,害我才知道,忙得跟什么似的。” 韩凝雪松开她,笑着,“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谁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竟然是在这儿。” 两人自顾自的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两边站的人。 第126章争宠这就开始了 江梦眉梢一挑,这个就是让她娘亲整夜做梦的韩凝雪?长得哪里和她像了,一点也不像好吧。 另外三人则打量着她与韩凝雪,再看看江夫人,心里一致认为,和江梦不怎么像,和江夫人倒是像的很。 江夫人赶上来时,韩凝雪正和陶知乐说要去她家玩。 她忙阻止,“今天太累了,你们歇一晚,明天再去。陶小姐今天也在这住一晚吧,正好晚上有戏唱,怎么样?” 江夫人都发话了,她哪敢不同意呢。 “都听您的。” 江夫人一一介绍,“这位叫江灵,是你大姐,已经嫁人了。” 韩凝雪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江夫人,江夫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叫她们一声姐也当得的。” 啧,早知道她就不该指望江夫人改口的。 “大姐好。” 江灵扶起她,“妹妹好,多谢妹妹照顾娘亲。” “大姐说笑了。” 江灵,嫁给三品尚书之子,夫妻恩爱,是江夫人最满意的一个女儿,与她没多少交集,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这是你二姐,叫江芙。” “二姐好。” 江夫礼貌扶她一下,清冷道:“妹妹好。” 虽然住在一个府,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旁人不去求她还好,一求准吃瘪,若是谁动了她的利益,她是真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虽然没明面上嘲笑过她,可暗地里也没少使绊子,让她吃过不少暗亏。 “这是你三姐,叫江宛。” “三姐好。” “我早就听娘说起过你,说你冰雪聪明,看着就机灵。” 韩凝雪微微抿唇。 演技真是高超啊,看似纯良无辜的小白兔,其实比谁都机灵,而且,不是一般的机灵。 “她叫江梦,年龄最小,很是任性。” 江梦不服,“娘,我哪有,要我说,我还没有她一半任性呢。” 当初,也是这样的话,她很尴尬,总怕自己做错了,很是小心,现在,她无所谓。 “是啊,我娘也这样说我,还说我嫁不出去了,我娘要养我一辈子呢。” 金苹一听,吓了一跳,忙捂她的嘴。 “我们说着玩呢,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呢,就是舍不得她罢了。” 这话自已在家,想怎么说怎么说,可是在外面,说出去是要被人笑的,还是在这样有头有脸的人面前。 韩凝雪并不觉得,她反而顺势窝到她的怀里,让她们好好看看,她有疼她的娘亲,才不稀罕和她们争一个娘亲呢。 四人齐齐在心里嗤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江梦很不服气,也缠着江夫人,“娘,昨天你就说过去我院子里赏花的,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带妹妹去看看如何?” 呵,下马威?她会怕? 江夫人左右看了看,点头同意。 第看一处,江夫人就忍不住去掐一朵给韩凝雪戴上。 一朵两朵也就罢了,再多,韩凝雪就烦了。 “夫人,你是要把我当花童打扮了么?” 江夫人忍不住笑了,“若真拿你当花童,你可喜欢?” “不喜欢,我就是我,不要做什么花童。” 江梦一听,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顶撞她娘亲。 “让你当花童,你就是花童,哪那么多废话。” 金苹下意识的护住韩凝雪,韩凝雪毫不相让,“我就不当,我不是花童,为什么要做花童。” 江夫人没想到,就因为一句玩笑话,她的女儿竟然和韩凝雪吵了起来。 “行了,你也是个姐姐,好歹有个姐姐的样子,既然雪儿不喜欢,那就不要戴这些了,我这个给你戴。” 她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步摇,往她头上戴去。 韩凝雪往后一躲,“夫人的东西太过贵重,雪儿实在不敢再收。” “不值什么,来,戴上,我看看。” 韩凝雪看一眼气得鼓着脸的江梦,微微偏头。 这么多年,她次次被她嘲讽欺压,这次,她也要让她尝尝吃瘪的滋味。 江夫人以为她还在生气,戴好金步摇后,赞道,“真好看呐,除了雪儿,还真找不到比你更配它的了,走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走,跟我去前面吃饭。” 韩凝雪被她哄笑了,亲密的挽着她的手走了。 江梦不服气的挽住江夫人的另一只手。 在外人看来,这叫姐妹友爱,母慈子孝。 只有韩凝雪知道,她手中握着的,是一个怎样狠毒的母亲,这周围的人,是如何的拜高踩低。 与一群虚伪的人虚与委蛇,真是让人反胃。 就这么一会儿,金苹的心情就像过山车。 她脑子乱乱的,只觉得入了这江府,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听她的了。 她的手和脚,无处安放,她的女儿,被别人挽着,她们说说笑笑,好像与她毫无干系。 她的存在感,比花嬷嬷还低。 她迫切的想念韩宗,想让韩宗带着她和雪儿离开,远远的离开这儿。 她想把雪儿藏起来,只藏在那无人知晓的地方,她们一家三口,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落坐后,她看一眼隔着江夫人的韩凝雪,心里的些难过。 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孩子,她却要与她分开。 很快,江夫人挑起了话头,问她家里的事。 她抛开了那一层落寞,把韩凝雪做的香胰拿出来。 “这个是雪儿亲手做的,又香又好用,洗了之后,皮肤又软又滑,我们没别的好带,这个想来你们会喜欢,就带了些过来。” 江夫人惊讶的拿起了一块。 小小的一块香胰,散发着独有的清香,这样的香胰在京城,可是没有的。 “这真的是你做的?” “对啊。就是好费东西,用了好多好东西做的,做一份要好久呢。” 江梦冷哼,定是来她们家要银子的,她听墨语说过,这个女孩,精明的很,一个手镯,被她卖到一千两,可想而知,她的眼里,就只有“钱”。 江夫人没想这么多,打从在门口,她碰韩凝雪,她躲的那一下开始,她就不再用她的习惯猜测她的意图了。 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天真到,没有被任何工艺打磨雕琢过的璞玉。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可要好好收着,慢慢用。” 韩凝雪满意的笑了。 尤其是在看到江梦撇嘴时,笑得更开心了。 “对了,您不是还给了我们村里几个免费上学的名额么?托您的福,我们县令也学着您的善举,在各村挑选一些有潜力的孩子上学呢,您可真是我们县里的福星。” “真的吗?”江夫人笑了,尤其是放弃勾心斗角,单纯的和她说话,这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这天下,有太多的人因为贫穷上不了学,若是你们县里能出几个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材,或许以后,也会成为他县的榜样,于天下,都是有好处的。” 江灵吓了一跳。 女人岂能干预政事? “娘,别光说话了,快吃点菜吧。” 江夫人也惊了一下,再一细想,又觉得没什么,到底没再说了。 这也太敏感了吧? 韩凝雪轻轻摇头,也没说什么,这一页算是掀了过去。 午饭结束,江夫人派墨语照看他们。 墨语将他们领到一处院子里,又命人烧了水。 韩凝雪隐约的察觉到她要干什么了。 第127章起疑 韩凝雪一仰脸,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娘,我先去睡会儿了。” 墨语忙道:“韩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不若您先洗,洗好之后再睡,好清爽一些。” 她不理墨语,头抵在金苹怀里撒娇,“不嘛不嘛,我不要洗澡。” 金苹的心软成了一片,“好,不洗就不洗。” “夫人,还是洗一下的好。” 墨语强硬的态度,使金苹意识到,她不是在自己家,也不是在客栈,而是在丞相府,在江夫人家。 大官家里的规矩,比他们平头百姓家里的规矩,多多了,也许,这也是其中一条。 她只得劝她,“雪儿听话,不是说累了一天吗?洗洗吧。” “那我要娘亲给我洗。” 既然躲不掉,那她也不要墨语。 墨语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 她刚要跟进去,韩凝雪就指着她,“你不许进来,你们都不许进来,万一有人趁机偷看我的身体怎么办。” 说完,她‘砰’的一下关上门。 墨语被说中了心事,耳根一红。 其他人笑了,“小豆丁一样,谁看她啊。” “就是,大家都是女的,有什么可看的。” 墨语恼道:“闭嘴,还不下去,待在这儿做什么,活干完了吗?草除干净了吗?” 骂走了小丫鬟,墨语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们母子正在说笑,“娘亲,别碰这里,好痒的。” “哪里痒了,是你自己,让你贪杯,喝了两杯酒,话都说不清了。” “才没有,我好困,娘亲快点。” “知道了。” 墨语直起身子,从隔壁抱了一件衣服,伸手推门,闯了进去。 她进去时,韩凝雪正对着她,才穿中衣,水气氤蕴,她仔细看去。 一见有人进来,韩凝雪吓得连忙捂紧了胸口。 “你,你,你,不是说不让你进来的吗?你要偷看我洗澡?” 墨语忙道:“没,没有,是衣服忘记送过来了,我是来送衣服的。” 她把衣服交给金苹,红着脸退出去了。 她回到江夫那儿,江夫人正闭眼休息,眉心皱起,似有什么未解的心事。 听到动静,她忙抬眼,“怎么样?可看清了?” “我一进去,她就捂住领口,中间隔着木桶,离得有些远。” 江夫人深叹了口气,缓缓吐出。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在防备着我,可她那样子,并不像,就是一个被爹娘宠着,口无遮拦的小孩。你觉得呢?” 墨语垂头,“我说不好,她很聪明,有时候会和四姐生气,跟别人说话,又是滴水不漏,或许,您可以找一下陶小姐。” 她又是一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算了,你继续找机会,我有预感,她就是我丢失的那个女儿。” “是。” 韩凝雪特意没洗那个地方,她没说,金苹也自觉的没给她洗掉。 在这里,她总是怕,怕她真是江夫人丢失的那个女儿,怕她们相认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她。 她更怕,雪儿知道这些,会怪她,怨她。 可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她不是江夫人的女儿呢。 她自我安慰着,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给她系好带子,她捧着被水气蒸红的脸,轻啄了一口,“雪儿不是困了么,跟娘一起睡怎么样?” “好啊。我最喜欢娘亲了。” 韩凝雪搂住她的腰,依依不舍。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韩凝雪很快就睡着了。 金苹抚着她眼底的青色,叹了口气。 “是我自私了,雪儿,别怪娘。” 自打进了江府,韩梅除了惊叹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里看的,耳里听的,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回过神后,她才发现,她正坐在客房中,身边站着四个丫鬟,穿的比她还好看。 她看看韩小妹,再看看张氏,她们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对了,雪儿呢?婶子怎么也不在这儿?” 张氏一直注意着金苹,她可没她胆大。 “她被江夫人身边的丫鬟带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韩梅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嫉妒。 “哎,你们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离她近些的丫鬟回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然而,他们不知,韩凝雪正在隔壁睡得香甜。 还好,韩宗来了,张氏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忙站起来。 “你们可算来了。” 韩宗环视一圈,问,“苹儿呢?雪儿呢?” “她们应该还没回来。” “我去找找。” 韩宗说完便走,金苹听到动静,忙穿上衣服出来。 “去哪儿?我们就在这呢。” 韩宗一眼就看到金苹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早上那套,头发也油光水滑,像是刚洗过没多久,他眼睛微眯。 “怎么回事?雪儿呢?” 金苹伸手握住他的,“在里面睡觉呢。” 她把人拉进屋里,将刚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韩宗想了想,忽然一笑,“没事,别多想,咱们住不了多久的,过了端午就回家。” 金苹稍稍安心。 原本打算在这多待些日子的,这下,说什么也不能待了。 “我怕她会怪我们。”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怪什么呢。再说了,雪儿那么懂事,不会怪的。” 韩文耀在隔壁听着韩小妹讲着她们入园时的情况。 听到江夫人介绍说,让韩凝雪叫她的几个女儿‘姐姐’的时候,眉尾轻挑,“什么意思?” 张氏解释,“哪有什么意思,上次不是说要认她做义女吗?雪儿不愿意,这不是趁着这次机会,让她和自己女儿亲近亲近,到底还是想认她做义女的。” 韩文耀听完,眉头锁的更紧了。 事实怎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江夫人或许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她夺回去的。 韩文耀坐不下去了,起身走到院子里。 院子下面有一颗梧桐树,约有五十年的样子,长得大大的,遮住了半个院子。 天边火红的太阳照下来,反倒有些荫凉。 如果,江夫人真的要认回她,怕是她自己也阻止不了,到那时,他就要代她照顾韩宗了。 他们这么疼她,他怎么可能代替得了她呢。 而陶知乐却被江梦不停的追问韩凝雪的事。 第128章一招接一接 她问韩凝雪的事,她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她还要问。 问的还是她不好意思说的那种。 比如,韩凝雪和她长得有几分像,韩凝雪和她们姐妹几个谁更像,韩凝雪是像她,还是像她母亲。 陶知乐手心泌出了汗,“大抵,下底下的美人,都是相似的吧。” 江梦撇嘴,“谁和她像了,土啦吧叽的,头上还裹着纱,缠得脖子都不能透气,这样热的天,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陶知乐被那几个字刺激了一下,“她不土的,那纱也是细纱,她说是太阳晒得脸疼,所以才戴上的。” 她敢顶嘴,江梦就更气了。 “哎呀,我只是说她那绣鞋上还沾了好多土,你急什么。” 陶知乐脸一红,不敢再说。 江宛点了江梦一下,挽着陶知乐的手笑说,“你别理她,我们只是好奇,她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和她娘不像呢?她是双眼皮,大眼睛,她娘却是杏仁眼,虽说好看,但到底不一样啊。” “我也不知道,许是像她爹呢。” 她真不想再和她们讨论韩凝雪的长相了,像不像有什么关系,她是别人家的孩子啊,总不能是江家的吧。 说了一会儿,她找了个借口躲开了。 她一走,四姐妹坐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 “我觉得不像。”江梦最先开口,“再说了,就算有一点像,也不能是咱们小妹,那王尚书的女儿,人家还说像我呢。” 江宛歪了一下头,“可是,她确实和你有些像啊,娘又整天念叨。” “就因为娘整天念叨,我才觉得不是,要真是,花嬷嬷那次去,就该认出来了。肯定不是。” 江灵沉声叹道:“不管是不是,咱们都不要再说了,是也好,不是也罢,总归希望咱们小妹好好的,遇到这样一对夫妇,待她好,若不是,人家也救了娘的命,咱们是该对她好些。” 江芙点头,“是这样,晚上的戏,我就不听了。” 她看不得自己的娘亲搂着一个外人,笑成那样,竟比她们姐们妹还偏心。 睡了近一个时辰,刚一醒,就见墨语守在床边,她下意识的揪住衣领,急问,“你怎么在这,我娘呢?” 墨语刚支走了金苹,正想看看,未料,她竟醒了,只得笑道:“你娘刚刚出去了,前面的戏台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让我来侍候你洗漱。” 韩凝雪仔细辩着她的神色,尽管墨语年纪轻,面上仍是滴水不漏。 “哦,我自己来就好。” “夫人让我来,你若不让我伺候,到时候夫人定要怪罪我的。” 真是,就这一招,她还不能不服。 算了,“那你快点,我要去找娘亲。” 墨语想给她换件衣服,韩凝雪不愿:“一天下来,我要换四五次衣服,这件衣服刚穿上去,那边你又要我脱下来,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不换,你若嫌我不好,那我就不去了。” “怎么会,既然姑娘不换,也是无妨的。” 墨语没想到往常的那些哄小孩的招数不管用,还把她惹烦了,只得随她。 金苹刚从张氏屋里出来,就看到韩凝雪身后跟着墨语,心里一凉,忙迎过来。 “雪儿,你醒了。” “娘,你怎么离开了,我一醒来没见着娘,还以为娘走了呢。” 韩凝雪委屈的不行,扑在她的怀里撒娇。 韩宗笑道:“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墨语笑了笑,“姑娘生性纯真善良,只会让人喜欢。” 韩梅听后,心里一酸。 韩小妹和张氏相互握紧了手。 韩文耀则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哪里透着怪异。 到了兰亭水榭,不远处的戏台已然搭了起来。 江夫人也被三个女儿拥着来了这边。 一见到韩凝雪,她便甩开她们,过来牵住韩凝雪的手,亲密道:“来,跟我坐这边来。” 于是,一张小小的桌子,韩凝雪和她的女儿们一起,挤在江夫人身边。 人一到齐,戏台上的人开始唱了起来。 韩凝雪早就厌倦了这些,听得昏昏欲睡。 她偏头一看,金苹听得入神,嘴角微弯,看起来心情很好。 “夫人,我想听西厢记。” “西厢记?你听过?”江夫人很是惊讶。 “没有,我听说过,还有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啊,我听我娘讲过。” 因为金氏觉得,她和那戏文里的女人一样幸运,所以她很天真的认为,她这一生,一定会像戏文里的那些人,是圆满的。 江夫人听罢,微笑着点点头,点了这两台戏。 果然,曲子一换,金苹就激动的握住了韩宗的手,韩宗往韩凝雪这边看了一眼,父女俩心照不宣。 韩文耀第一次这样的戏文,听着听着,不觉面红耳赤,他努力压下奇异之感,却偏头看向韩凝雪。 此时,韩凝雪微眯着眼,手拄在桌子上,看样子有些困倦。 像极了在他私塾里打瞌睡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揉一揉。 这时,台上正在唱问心。 他转过头,仔细倾听。 而韩凝雪头一歪,枕在江夫人的肩上。 江夫人似乎早有所觉,在她倒下来的一瞬间,轻轻托住,又命人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 在外人看来,这是江夫人的关心。 只有墨语知道,那盏茶是夫人早就准备好的。 能撑到这个时候才喝,韩凝雪也算是了不得了。 衣服下,细长的手指轻轻挑开韩凝雪的衣领。 精巧细致的锁骨曝露在她视线之下,瞬间,美目圆瞪,失望渐渐侵满双眼。 她不甘心,又仔细看了看,也只能看到那里的肤色暗淡些,却再没什么了。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多年来的希望与希望,最终被这一下,打击得体无完肤。 一瞬间,她好像老了几岁,所有的精气神一下被夺走。 江夫人疲惫不堪的歪在倚子上,怀里搂着韩凝雪,眼睛呆滞的看向戏台。 那戏台上的人,如走马观花一般,唱的曲子也好像渐渐飘远。 忽然,江夫人搂着韩凝雪一起往后倒去。 墨语惊呼,“夫人。” 第129章又要认她 一时间,整个府上乱了起来。 没人有功夫管韩凝雪这边,韩凝雪迷迷糊糊的被韩宗抱回小院里。 “爹,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夫人突然昏倒了,想来要忙上一阵子了。” “哦。” 晕倒了?身子这么弱的么? 韩凝雪懒得管他们,只兴冲冲的拉着韩小妹在院子抓蚂蚁,逗弄它们。 另一边,太医正在诊脉。 抬手间,眉头紧锁,“夫人郁结于心,一时气着了,你们记得多劝劝夫人,让夫人想开些就好了。” 江丞相心知她的郁结,无非就是那个乡野丫头,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哪儿牵着她,非要念念叨叨。 他早就说过,那样的天,只怕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几十年过去,她遇到那个小丫头,又不行了,梦里都要念着。 那人他也见了,虽说是长得有些像,可既然没有胎记,那便不是,她为何还要执著于此呢。 送走了大夫,他拿着药方,让人去抓药 坐在床边,无声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江夫人幽幽醒来,听得那一声叹息,她捂脸痛哭。 “三郎,你说,咱们女儿真的不在了吗?” “那年的雪那么大,她一个月都不到,哪里撑得住。” 话一说完,江夫人一口血吐出来,吓坏了江丞相,又命人去请大夫。 江夫人按住他,哭道:“不,不用了,我死心了,三郎,真的死心了。” 她这样说,明明就没死心,只是暂时死心了而已,以后,一定还会因为这事,再来一次。 “放心,你喜欢她,我去帮你说,总之,认了这个义女便是。” 江夫人握住他的手,感激不已。 “她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她,只要她肯唤我一声娘,我便知足了。” 门外,四个女儿彼此对视一眼,默默退开了 江灵微叹,“娘这是因为小妹,才有这个心结的啊。” 江芙不满,“那也该真正的小妹喊她娘,她算什么回事。” “她救过娘亲啊。”江梦酸道。 “算了,反正我无所谓啊,是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娘高兴不就好了。”江宛笑的天真。 江梦狠狠点了她一下,“笨蛋啊你,娘要是认了她,到那时,看不把你和我,还有姐姐们都给忘了。” 江宛无所谓,“人家不是也不想认娘吗?她有爹娘,才不稀罕我们爹娘呢。” “你绝对不是我姐,你肯定是从别处抱来的。” 江梦刺她,江宛不服气,当即就要和她理论。 江灵忙把人分开,“行了,别吵了,现在娘生病了,你们还要在这吵,就算认了她又怎么样,我们江家是养不起还是怎样。” 一场争执终于平息。 小院里,陶知乐也加入了抓蚂蚁的行列,三人比着谁抓的多。 绣绣从前院打听了情况,转回来报告。 “听说夫人郁结于胸,现在大夫看过了,应该会调养一阵子。” 韩凝雪拿了草叶逗弄蚂蚁,“唉,这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你家。” “等我祖母派人来不就行了。” 陶知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看着蚂蚁跑出来,又把它逮回去,如此反复,竟玩了许久。 “唉,我们本来打算过了端午就走的,这下要拖好久了。” “为什么?” 韩小妹道:“因为我哥哥要参加乡试啊。” 她听她娘说了,江夫人于他们有恩,这种时候,他们是不能动的,若是韩凝雪动了,他们才可以动。 毕竟,韩凝雪于她,应当是两不相欠。 “参加乡试?不是还有好些天么,就留在这多玩一阵子嘛,我带你去酒楼吃烤鸭,你不是做绢花吗?我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那一家,你们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好啊,反正走不了,不如多待一阵子喽。”就是不知道他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玩了许久的蚂蚁,院子来了几个人,先是和韩宗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来找韩凝雪,说是丞相要见他。 韩凝雪认出了那几个人,就是他们帮着丞相将她押起来的人,甚至还贪图自己的美色,妄图染指。 韩凝雪一时愤恨,差点忍不住朝他们下身踹去,到底,忍住了。 她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想到丞相找他,定是没什么好事,硬要跟过去。 那些人看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见过丞相大人。” 韩宗弯腰拜见,态度不卑不亢。 丞相知道他的经历,抚了一下山羊胡须,笑道:“坐,坐吧,这是雪儿?” 韩凝雪拜了一下。 韩凝雪安慰自已,她只是,在拜他这个身份,不是别的什么。 丞相面色有些不好,之前远远看过一眼,觉得她天真烂漫,现在态度傲慢,甚至有些目中无人,不知是怎样的教养,才让她生出这等性子。 他也不知,夫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非得认她。 他再细看,确实觉得有些像江夫人,只是那眉宇之间的疏离,比他二女儿更甚。 心中越发的看不上她。 韩凝雪自是知道,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他从来没有看得上她过。 以往挖空了心思讨好他,想让他把那些不好的观念丢掉,却始终没有成功。 即便念在她多年孝心的份上,他还是绝情的把她推入深渊。 韩凝雪对他,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 江丞相忍了忍,同韩宗道:“我家夫人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上次花嬷嬷去你们家,便是要认下你们女儿,大抵是我们诚意不够,今日,老夫便请韩兄圆了我夫人的心愿吧。” 这番话,明着听,是把自己放的极低。 仔细品品,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韩宗也知道这话不能这样说,可碍于身份,他咬了咬牙,并没有当场回复。 韩凝雪却是一挑眉,“什么诚意不够?我不认你们,并不是为着这个,我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们日后是要招赘的,我爹爹可不想以后招的赘是为了贪图丞相义女的身份。” 一句话,堵得江丞相哑口无言。 往常的太极手法用在这儿,竟撞墙上了,她挑明了说,他也不再装腔作势。 “按理,我们是不该强人所难,只因我那夫人郁结于心,如今又吐了鲜血,实在情非得已,若是结个义亲,让夫人病情好转,本相感激不尽。” 呵,本相这两个字都出来了,下一句就该,以势压人了。 他若真压,他们也受不过,可她,实在不想认他。 韩宗听到江夫人的病情竟如此严重,早已经意动,劝韩凝雪。 “雪儿,这事……” “爹,我去见见江夫人,跟她说说话,她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她不想认他,他还不想认她呢。 江丞相耐心耗尽,挥手让她去。 韩凝雪随外面的丫鬟左转右转,到了江夫人房前。 第130章不若打一个赌 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来过无数次,地上几块砖,院里几颗树,种了什么花,她都记得,甚至记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管她认了红香之后的翻脸,那她倒真是一个合格的娘亲。 她于她的疼爱,半分不假,只是狠起来,却能诛她的心,要了她的命。 这世间,最难过的便是生别离,求不得,那么,她便赠她一个,求不得吧。 心中有了打算,韩凝雪也不再遮遮掩掩,她吩咐丫鬟,“你在门口等着便是。” 丫鬟停在那儿,看着她进去,恍然间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隐约有了大小姐身上的风采。 屋内,韩凝雪靠近帐子,轻轻撩起一边,挂在金勾上,朝她笑着。 江夫人半醒间,见是她,伸出了手,“雪儿,你总算来了。” “是,我来了。” 韩凝雪握住她的手,坐了过去,又拿枕头放在她身下。 江夫人往上坐了坐,享受着她的贴心照顾,眼睛半分也离不开她。 韩凝雪叹了口气,柔柔的小手摊开她的,在她手心一下一下的推着,按摩着。 江夫人忽然觉得心中郁气一下子竟去了大半,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心传到胳膊上,再传到整个身体,只觉身体好似新生。 “雪儿是怎么学会这个的?” “也没怎么学,我做不了什么,希望这样能让你好一些。” 这些,都是她前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到底生了她,今生便再报答她一次,这情,便到这就止住吧。 果然,江夫人笑了,像前世那样,柔柔的笑着,另一只手摸着她细软的头发,越发的觉得舒心了。 “雪儿,为何不愿认我做义母呢?你可知,我想认你做义女啊,自见你面开始,我就在想,这到底是谁家的娃娃,这么粉雕玉琢的,真想抱回家呢。” 韩凝雪也笑了,有些力不从心。 她给她揉另一只手,“我知道您在找您的小女儿,她锁骨处有一枚蝴蝶胎记,其实,我也有。” 江夫人怔住,“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她明明看过,没有的啊。 韩凝雪松开她的手,褪下外衣,用沾湿的手帕擦去脖颈处擦的粉。 那栩栩如生的蝴蝶慢慢显露出来,江夫人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外面的丫鬟听到江夫人大叫一声,怕有什么不测,忙推门进去,却见她正搂着韩凝雪哭。 “我的儿啊,你真是我的儿,好孩子,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韩凝雪回头,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丫鬟只得退出去,贴心的关上门。 韩凝雪轻抚着她的背,任她哭着。 无论真假,十来年的寻找,不是假的。 江夫人缓过来后,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我的儿,好孩子,回到娘身边来,娘再也不丢下你了,再也不让你吃苦了,跟娘好好的待在这儿,好孩子。” 江夫人说一会儿,又抱一会儿,亲了又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缓过来。 其间,韩凝雪一句话也没说。 江夫人这才发现不对,想到当初她不肯与她相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许诺道:“你不必担心你的爹娘,他们不单于你有恩,也于我有恩,我愿意将他们接入京城,你可以时常见到他们,这样可好?” 见她终于恢复理智,韩凝雪笑着喊她,“娘,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这一声娘,圆了她多年的心愿。 江夫人激动不已,又哭起来,哭着笑着,“喜欢,喜欢。儿啊,你终于肯认娘了。” 韩凝雪却冷声道:“可是,您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又养育了我十来年,这辈子从未想过再要一个,即使是过继,他们也不愿,就怕我受委屈。” 江夫人隐隐的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攥得更紧了,“不,娘不和他们抢,你肯认我就好,只要你愿意,还可与他们住在一起。” “是啊,可是,万一再有一个女孩,有一个和我这里一模一样的胎记呢?万一,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尽管她知道是假的,可他们却不一定这样认为。 江夫人也觉得不可能,“不会的,千人千面,就算是长在这个地方,也不可能完全一样,雪儿,你的名字,就是他们捡到你的那天取的,你一定就是。” 韩凝雪抛开这个话题不提,“可是您有儿有女,若非你们定要认下我,我是不愿过来告诉你实情的。” 江夫人心中发酸,点了点头,知她有话要讲,静静听着。 “您生了我,便是天大的恩情,许是我们前世有缘,母女缘只到那儿,这一世的恩情,我要还他们,娘亲,你能明白吗?” “你,不怪娘?” “不怪啊。”若是抛开前世那杯毒酒,和那冷言冷语,单论这一世,“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我,已经吃尽了苦头,又日夜惦念我,我如何怪罪娘亲呢,只是,娘亲于我的情义,雪儿记在心中,只是我的爹娘,他们养我育我,疼我护我,这份恩情,您觉得他们真的稀罕那些身外之物。” 江夫人沉沉叹了口气。 “嗯,我懂,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懂。” 他们有多疼她,她知道,她生病的那段时间,金苹每每提起雪儿,总是笑着,“我们可是把一颗心都放她身上了呢,就盼着她好好长大,平平安安的。” 怪不得,她总是抗拒她的接触,亦不肯让她去她们家。 以她那聪明的样子,不会猜不到她的身份。 若非自己的执著,她就真的要错过她了。 这样贴心的女儿,她才认下她,不想让她走啊。 “即使这样,雪儿,娘没办法当作没生过你,也没办法当作没找到过你,那几年,娘亏欠你太多了,再说,就算认了娘,又怎么样呢?你愿与他们在一起,娘都如你的愿,可好?” “我今日来找你,就是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我娘,但我不愿回来,只想守着那个小地方,守着我娘和我爹,我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事,更不希望你拿着亲生母亲的名义去找她们。” 说来说去,她竟是为了他们而来。 江夫人伤心道:“不,雪儿,就在这儿,娘可以给你更好的,不用再去那里吃苦,好不好。” 她说了这么多,她竟然还不肯放弃么? 以前,也不见她这样。 “不若,我与您打个赌吧,若是您赢了,雪儿心甘情愿认下您,若是您输了,从此以后,咱们再也不提这事,您可愿意?” “赌什么?” 她有信心能赢,不怕输。 “等到端午那天,您就知道了。” “好。” 韩凝雪回了小院里,在金氏怀里滚了好一会儿,待夜深人静,她穿衣下床,来到院子里。 不多时,韩文耀也出来了,与她并肩站着。 第131章三皇子又见面了 天上繁星点点,夏夜的虫鸣个不停。 韩文耀手执着扇子轻轻扇着,周围的空气从闷热,变得清凉。 韩凝雪抬头看去,此时的韩文耀个头已经超过她许多,她需得仰头才看得清。 那明亮的眼中,映着天上的繁星,韩凝雪不知不觉陷进去了。 她的身上带着驱蚊的香,很好闻,让韩文耀想起夕阳下,戏台上的男女对唱,彼此互诉情思。 韩文耀耳根通红,轻咳:“雪儿?” “文耀哥,我和她说了,她也看过了。” 韩文耀惊了一下,“什么……” 这样说来,她岂不是要认祖归宗?那他…… 他心中的情窦才刚刚萌牙,就要枯萎了么? 做了丞相府的千金,他是没有资格求娶的吧。 韩文耀口中有些涩。 忽然,韩凝雪靠近他,像那天在雪地里一样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 韩文耀僵在那儿,扇子掉在草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我不会认她的,我也不要离开你,离开爹娘,我只是雪儿,只叫韩雪儿,我永远姓韩。” 韩文耀眼睛动了动,不确定的问,“他们同意吗?” “会同意的。” 那就是还不同意了? 他的心凉了半截,若是不同意,他与她之间,几乎毫无可能性。 推开她,少年的心事,几乎藏不住。 “你知道吗,这样的动作,男女之间,是不可以的。” 韩凝雪眨眨眼,有些了然,“所以,你想说什么呢?不许我这样?” 韩文耀哑然,不许吗?是不许的,不许和别人这样,只和我这样,可他说不出口。 若是说许,那她以后和别人这样,他岂不是在自打嘴巴? 韩凝雪叹气,“我知道了,文耀哥,早点睡吧。” 房顶上,南木见怪不怪的看了一眼,继续看星星。 韩凝雪真是给这家人惯坏了,这俩人莫不是要往不可说的道路上发展吧。 陶家得知陶知乐在丞相府上住着,怕她身边只有绣绣一个,照顾不周,又派了红香过来。 红香一来,便闻得这府中的味道不对、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已经把韩凝雪在江府的做的事,说的话,打听得一清二楚。 心底升起浓浓的嫉恨。 同样农家女,为何偏她这样幸运,有这样一对疼爱她的爹娘,眼珠子似的护着。 凭什么她只是救了江夫人,就要被她这样看重,三番四次的要认她做义女,她还偏要拿侨。 为什么又偏偏是她,轻而易举的得到主子更多的关注,比她更甚。 她这么努力,杀出重围,才能站在他身后远远的看一眼,才能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若是她成为她…… 红香眼睛一亮,又暗下去。 她该如何才能成为她呢?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凝雪偎在廊下远远望着院中发呆的红香,吐掉口中的葡萄籽,哼笑一声径直往前走。 红香回到陶知乐身边的时候,恰好看到韩凝雪在和陶知乐玩闹,上前说了一句。 “小姐身子弱,姑娘小心些。” 韩凝雪忽然怼她,“小姐身子再弱,也不是瓷娃娃,还不能由着自己开心的笑笑了?” 红香冷哼,“由着小姐,小姐病了,你负责吗?” 牙尖嘴利,韩凝雪刚要准备和她大战三百回合,被陶知乐拉了一下,“雪儿,我们少玩闹些吧,今天太阳正好,咱们去院子里喂鱼去。” 说罢,也不管韩凝雪同不同意,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了好远,韩凝雪气不过,前世她被她害得那么惨,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得意了。 “她也太猖狂,她以为她是谁啊、” 陶知乐知她的性子,劝道:“你少和她对上,她这个人厉害的很,连我祖母都被她收伏了,直叫‘我的儿’,差点要塞给我爹做填房呢。” 韩凝雪闻言,噗嗤一下笑了,越笑越大声,直笑得拍着手,蹲在地上。 “好厉害,真是好厉害。” 陶知乐不明所以,但不防碍她心里高兴。 “我猜,一定是她不同意。” 陶知乐点头,“是啊,她就比我大一点,都能做我爹的女儿了,自是不愿的,我祖母说了,日后给我哥哥。” 韩凝雪止了笑,偷偷问她,“那你哪个哥哥对她有意?” 见她一脸为难,韩凝雪震惊了,“不会都有吧?”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猜对了,果然,论勾人,她不是对手,论心计,她不是对手,论武功,她也不是对手。 前世,她败的一点也不亏。 若是今生拿着前世的剧情,她还败的话,那她上一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有些事情,她不用做什么,便会让她急得跳脚了。 当晚,她找到南木,“你去把我是江夫人丢失的五小姐这个消息,透露给三皇子。” 南木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韩凝雪摇头,“自是要,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南木有些懂了,她要以身涉险。 “这很危险,万一到时候反反噬,对你们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不是还有你么,你的任务不就是来保护我的么。” 南木郑重承诺,“姑娘放心,在下自会护得姑娘周全。” 按照约定,这件事,江夫人不会和任何人说。 至于打的赌,她必输无疑,那么,她的身份,就会无人知晓,只会知道她与江夫人渊缘颇深。 若是这样,她与韩文耀,如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 若是忽然掀开这个身份,金苹和韩宗势必会伤心难过。 她必须保证,这件事,得由她揭开,才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然后,她就可以毫无顾及的和韩文耀在一起了。 若是计划不出错的话,她所有的顾虑,都不成问题。 只是,值不值,已经不再是她所考虑的了,由她来揭开,总比由旁人揭开的好。 当天晚上,韩凝雪正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从被子里揪起来,带到江府之外。 一落地,韩凝雪就被人摇醒了,往地上一扔。 痛意使她清醒,见身旁站着一个黑衣人,他面无表情的跪在一边,韩凝雪下意识的抬头。 对上一双利鹰般的眼,她一个激灵,困意醒了大半。 那个人渣,前世将她玩弄于股掌,这一世又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三皇子,就坐在上方。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张脸上,没有一丝鲜活之气,直到,他忽然抬眼…… 韩凝雪吓得往后一退。 “你,你是谁。” “呵,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冰冷的气息似乎将周围全都冻住,那一抹邪笑,含着无尽恶意,韩凝雪颤了颤。 第132章呸渣男我想你死啊 韩凝雪几乎吓出了眼泪,水珠挂在眼角,委委屈屈的样子,楚楚可怜,李煜祈叹,果然,是有那么几分像。 他收起恶劣的笑,一瞬间,暴风雨平息,他笑了,如春风化雨,柔和的能吹开二月的花。 “小雪儿,好久不见。” 韩凝雪怔怔的看着他的脸由阴转情,柔和的仿佛刚刚那个人不存在一般,眼神呆了呆。 李煜祈起身,朝她走来,韩凝雪忍不住后退,却快不过他。 他一伸手,轻易的擒住她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韩凝雪脚尖点着地。 李煜祈轻笑,“还真是不禁吓。” 他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可是动作生硬,加上韩凝雪对他有着强烈的反感,并没有什么效果。 见她像炸了毛的小兽一般,拼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怕她真的被他吓跑了,只好把人放下来。 一挨到地,韩凝雪就要跑,才迈开脚,衣领又被他拎住,轻轻往上一提。 “都说了是吓你的,怎么还逃。” “我不信,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答应将军不会动我和我的家人,你却偷偷派人去杀我,要不是大黄,我早就被你的人害死了,你放手,放手啊。” 韩凝雪又踢又打,丝毫不知抓着她衣领的男人,脸色瞬息间的变幻。 “你怎么知道是本皇子的人,小家伙,你要是敢诬赖本皇子,小心本皇子第一个拔了你的舌头。” 韩凝雪吓得捂住嘴,“是一个匕首,上面有你的字,祈,另一面是香,她武功高强,除了你的人,还能是谁的。” 李煜祈心中了然,轻笑,“她可不是我的人,说不定,是别人的人,见我对你有兴趣,所以想带你走。” 韩凝雪心中呸他一脸。 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的本事,真是无人出其右。 他这样说,分明想拉她的好感。 韩凝雪自然也要‘上当’的。 她停止踢打,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吗?” 李煜祈不间外的哼道。 “当然,你见过有谁,刺杀别人,还把自己的名字让你知道呢?更何况,我的人,只会像他一般,悄悄的就取了你的命,怎么会让你知道是谁做的呢。” 啧,这个解释,不信都不行。 “可是,可是……” “你不是好好的么,还站在这儿了,那人定是想要挑起你我之间的误会。”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韩凝雪眨着迷蒙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样子,似乎真的已经完全相信他了。 “大概那人比我更早一步知道你是江夫人的女儿,所以,挑拔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也等于挑拔了我与江丞相之间的关系。” 韩凝雪捂住头,急得直跺脚,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哎呀,好复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我不是江夫人的女儿,你找错人了,快送我回去。” 李煜祈眼睛微眯,果然,小孩子。 “那本皇子亲自送你回去,如何?” 不等韩凝雪答应,他便轻轻一托,将她抱在怀里。 韩凝雪眨着明亮如星星的眼睛,惊喜道:“真的吗?你抱紧一点,我好怕掉下去。” 李煜祈沉声应了。 那好听的声音,一如前世,他总是会在她撒娇时,闷闷的嗯一声,震动着她的耳膜,害得她激动不已。她总会以为,他是在纵容自己,满心欢喜。 此时,韩凝雪慢慢的品出味来了。 他只是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才懒得和她说话。 她微微垂下眼,不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他的脸。 李煜祈低头看了一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她这是害羞了?呵,女孩! 他脚尖轻点,跳跃之中,耳边是乎乎的风声。 韩凝雪闭上了眼,忍住从他身上跳下去的冲动。 李煜祈落在江府院落里的时候,看向乖巧着窝在他怀里的韩凝雪。 她已经十二岁了,比他见她时,又长高了一些,身形修长,与之前穿着厚厚的棉衣不同,这样的她,更软,像听话的小猫一样。 他以为,他会对她反感,甚至碰也不想碰她,毕竟,那次是她害得她在众多将士面前失了脸面。 真是奇怪,他竟有些不舍得放手。 韩凝雪挣扎了下,力量悬殊,她不解,“我到家了。” “我知道,明天我在府中设晏,你可一定要来哦,对了,还有那次救了你的荣将军。” “哦,真的吗?来了这么久,我是想当面谢谢他来着,我明天一定会去的,对了,我还可以带我的家人一起吗?” 家人?那夫妇俩? “当然。” 一切谈妥,他也没必要再抱着她了,只得放手,只是心中的怪异,却不曾消减。 他与她,好像早已相识,那每一次顾盼流转,每一次说话的间奏,都让他无比的熟悉与舒服。 回神间,她正朝自己挥手,懵懂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单纯的小兔子,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耳朵。 韩凝雪迅速退后,觉得这个人真是有些烦,神色间,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要留下来吗?”韩凝雪好奇的问。 再留下去,恐怕真的被她误会想留下来了。 李煜祈恶意一笑,“是啊,我在等你,求我留下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韩凝雪暗自咬牙,心中呸道:“求你留下来?呵,求你去死还差不多,死渣男。” 韩凝雪愤愤转身,回了房间。 暗处,韩文耀与南风低声交谈。 “你想要我做什么。” 南风面无表情:“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主子要你成为他的眼,他的手。” 韩文耀闭了闭眼,雪儿,那么多的危险,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去扛呢。 “好,我答应。” 自韩凝雪去看过江夫人后,江夫人身体很快就好起来了。 一大早,她就收到三皇子府上的帖子,说是宫里来了一批进贡的樱桃,个个大的很,鲜嫩多汁,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韩凝雪。 她要带她去! “快去请雪儿,我要亲自给她打扮。” 不过一会儿,韩凝雪就穿着她送给她的粉衣流苏裙来了。 第133章偏心的江夫人 腰间坠着她给的平安佩,脖间带着平安金锁,下面坠着她亲手挂上去的红穗子,活脱脱一个小福女,像是从观音从前走出来似的。 “雪儿,快过来。” 她怜惜的把她推到铜镜前,眼底满满的笑意,“你还未曾及笄,今日我给你梳一个头,好不好?” “好。” 以前,她刚认回她,也是这般的喜不自胜,日日给她梳妆打扮,后来就渐渐的交给手下人做了。 今天,她应该会给自己安排几个丫鬟吧。 尤记得前世,只有绿儿对自己还算忠心,她落魄时,她跟前的丫鬟都走了,绿儿也走了,只是念着主仆一场,偶尔给她送饭什么的。 那时,她心存感激,后来,便没再见她来过,只以为她也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之前是因为没攀上高枝,这次是因为攀上高枝了,所以就不来了。 直到后来,听到丫鬟们议论,才知道她突然就去了。 丫鬟们说她是跳井,最后又猜测她是中毒了,到底是怎么样,她根本没有机会查清楚。 这次会有她吗? 江夫人将她的头发分成一股一股,编了好看的三股发,有散下来的,有盘起来的,上面插满了绢花和珠钗,皆是小巧型的,唯一一个大些的,还是时下流行的金丝珍珠簪子。 再配上缕空金铃铛耳坠,若是她再小些,真成了一个小福娃了。 许是江夫人也看出来了,直抿着唇笑,“我的女儿,怎么打扮都好看。” 韩凝雪耸耸肩,“其实不需要这样的,我脖子有些受不了。” “没事,戴戴就习惯了。”到底,她还是怕累着她,取下来几个稍重一些的,那个金丝珍珠簪倒是留下了。 然后手指在她脖间揉捏着,“这样也好看,不打扮也和天仙一样。” 说罢,还亲密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韩凝雪无奈叹气,“您怎么也跟我爹娘似的,动不动就亲我呢。” 前世也没见她这样。 江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不说,她还真没发现,她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柔软了呢。 一旁的花嬷嬷笑道:“难得看到夫人这么高兴,自夫人长大以后,可没有几次像今天这样了呢。” “是啊。”江夫人握住她的小手,往外面走。 自她长大,稍稍懂事,偏被内院家宅中的争斗缠得失了童心,嫁作人妇,更是处处小心谨慎,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教养小姑子。 才生下了孩子,又赶上他升官,随他到处奔波,好日子没过上,她丢了小女儿,他位高权重,纳了几方妾。 那些个妾室,更是没一个省心的,日日巴不得她犯些错,好拿到江丞相跟前嚼舌头。 右不是她儿子长大了,立得住了,她早晚也要被那些个女人联手气死。 难得的是她这个小女儿,竟然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到了这么大。 尽管她比自己聪明不少,总归是比自己快乐。 不远处,打扮好的江梦和江宛江芙一起过来,恰好看到江夫人牵着韩凝雪的手,笑得不似平日。 江梦心头一刺,“娘真偏心,我缠了许久,她也不曾亲手给我梳头。” “她救了娘嘛,娘又喜欢她,不过梳一次头,反正早晚要走的。”江宛不在意的说着。 江芙却冷哼一声,“依我看,娘不会同意,要不然,也不会急得吐了血,还是她劝好的。” 她这一说,其他两人眼中的颜色立即变了,看雪儿像看仇人一样。 不过很快,她们就掩藏了下去。 亲密的喊,“娘亲,雪儿妹妹。” 韩凝雪礼貌的喊过姐姐后,便像个丫鬟一样不说话了。 江夫人很满意,她们喊雪儿妹妹,雪儿喊她们姐姐,这正是自己所想的姐妹友爱。 “你们相处这么好,我也安心了,对了,我从院子里给你拔几个丫鬟过去吧。” 她一一喊了名字,四个人站在下面。 韩凝雪指了那个最边上的,“我看着她不错。” 江夫人不同意,“这四个都给你使,全收下吧。” 江梦撇了撇嘴,她们姐妹才一人两个,她自己四个,真真是偏心! “我只要一个就够了,若是您不同意,那您还是不要给我了。” 江夫人又被她和知足感动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她们四个本来是江夫人院里看护花草,整理东西的,忽然被指给韩凝雪,虽说是做了大丫鬟,可这义女的大丫鬟,再怎么得夫人看重,也是义女啊。 这无异于京城里没品的官,忽然发配到邻县当县令去了。 看似涨了身份,实际上和被贬差不多。 这搁谁也不能同意啊。 单就凭月钱这一块,那也是要降不少的。 当听到韩凝雪只要了绿儿的时候,其他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兴灾乐祸。 往日这绿儿又蠢又笨,一家子也只会得罪人,这下可好了,终于有人把她要走了,省得在她们跟前碍眼了。 绿儿心眼实诚,知道自己在这儿受打压排挤,巴不得离开这几个人,找个清静地儿躲着去呢。 她看一眼韩凝雪,觉得她人还行,便认下来了。 得知这次要跟她一起去三皇子府,便跟着花嬷嬷换了一套大丫鬟的装束,跟在韩凝雪身侧。 韩凝雪偏头朝她笑了笑,绿儿心中一暖,隐约觉得,这个主子,她跟对了。 正往外走着,丫鬟慌慌张张来报,“金夫人说,她们不去三皇子府,就连韩小姐也不许去。” 江夫人看向韩凝雪,韩凝雪将当初的那件事简略说了一下,江夫人瞬间就明白了。 怪不得三皇子点名要让韩凝雪一家前去,原来是早就知道啊。 “我去跟娘亲说一下,她会同意的。” 江夫人同意后,韩凝雪才终于回来。 金苹一见她整个人换了样,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完全不一样了,心中有气。 “穿成这样做什么,还不脱掉,什么三皇子,我们不去,谁爱去谁去。” 韩凝雪躲开她的手,笑,“荣将军也在那儿,娘亲还不去么?” “荣,荣将军?”金苹眼睛一亮,“就是那天救了你的荣将军?” “对啊,虽说是去三皇子府,那大厅广众之下,他想必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况且,有江夫人在,我们去露个脸,以后这些人,对我们也有些忌惮。” 韩文耀听完,心中冷哼。 真是单纯啊。 一旦牵扯到这些人,又如何全身而退? “正好我在这儿无聊,也陪你们去走一遭。” 韩凝雪表示很乐意。 第134章赴宴三皇子府 张氏一听,有些不同意,“文耀,你去做什么,老老实实跟娘待在家,别出去瞎逛。” 人家得江夫人看重,才带着去皇子跟前露露脸,说定以后要结个皇亲国戚。他去算怎么回事啊。 “娘,不是说了吗,我出来,是涨涨见识的。” “涨见识也不是这个涨法。” 她也觉得那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能少在他跟前,就少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们跟韩凝雪不能比,人家都是丞相夫人要认的义女,说不定一眨眼,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算有三皇子,他也得顾忌着丞相一家,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们就惨多了,没有韩凝雪这样可人疼的女儿做丞相夫人的义女,人家想捏死他,还不是跟捏蚂蚁一样啊。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你得听我的。” 韩小妹羡慕的不行,但是求生的本能告诉她,那个地方很危险,她没有好奇,半点也没有,甚至还有些害怕。 她不懂韩凝雪差点死在那个人手里,现在还要笑着去他家,只是紧紧拽着张氏的衣服。 韩文耀不管,“娘,我知道分寸,大不了,扮成小厮就是了。” 韩文耀说到做到,真找了一套小厮的衣服,跟在韩宗身边,张氏劝不过,只好由着他了。 经过韩凝雪的劝说,金苹终于还是换上了江夫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与韩凝雪一起出去。 韩凝雪笑着哄她,“娘亲今天真美,是不是啊爹。” “那当然,你娘每天都漂亮,不过,最美的时候,还是做新娘子那天,今天我忽然又觉得,你和那天一样,即使不施粉黛,也一样的美。” 金苹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娇嗔着拧他的腰,“你闭嘴啦,也不怕人笑话。” “笑就笑呗,他们笑,那是因为你美。” 韩凝雪朝韩文耀吐了吐舌头,韩文耀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次去三皇子府,他们坐江府的马车,第一次坐上这样华丽精致的马车,金苹手足无措,好像她手摸哪儿,脚放哪儿,都不合适。 韩宗也提着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无声宽慰她。 韩文耀坐在一旁,低垂着眼,捏着手中的飞鹤荷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苹言语之间,满是失落。 “雪儿不在,我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韩宗笑笑,“怕什么,她是我们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她的性子,要是这么容易忘了你,她今天还会来劝你和她一起去?” 这个,金苹还是有信心的,是她没忍住,答应她了,要是她再犹豫一会儿,她猜,韩凝雪一定会拉着她的袖子,晃着,“娘啊,你就陪我去嘛,你不去,我一个人好孤单呐。” 真是,后悔答应早了。 一想到这些,她心头仿佛泛起了蜜,也不觉得难过了。 前面,韩凝雪和江夫人坐在一起,两人挽着手,好似亲母女。 硬挤到这辆车的江梦,看着韩凝雪抢走了属于她的位置,心里像梗了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韩凝雪看了她那神色,忽然想通了。 江夫人本来就是她娘,以前她们姐妹几个,自她寻回来,就没什么好话,更别说之后的落井下石,如今能让她们气上一气,她可真是太开心了。 “我听他们说,今天是九公主设的宴,真的假的?公主漂亮吗?她凶不凶啊?” “放心,她比你大上一些,只是和三皇子亲近,所以才借他的府院办的宴会。再说了,有娘,咳,有我在,你不必怕的。” “嗯,可是三皇子就讨厌啦,还吓唬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她前世和三皇子定亲,九公主就时常针对她,直到后来,才和她慢慢破冰,才好了没多久,就爆出那件事,她也从云里,跌入泥里。 对于九公主的性子,她也摸得清了。 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女子,身在高墙,也有着自己的无奈与愿望。 江夫人忍不住笑,提醒她,“这稚言稚语,也就你说得出来,记得,在我跟前说没什么,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毕竟人心隔肚皮。” “还隔墙有耳。”韩凝雪接话道。 江夫人没忍住,笑了。 江梦翻了个白眼,暗自嘟囔,马屁精。 韩凝雪正对着她,清晰的辩出她的唇形,轻笑,“江梦姐姐见过九公主吗?她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反正比她好。 “那她长得漂亮吗?要是像三皇子……”韩凝雪忽然捂住嘴,睁着大眼睛看向江夫人,江夫人慈爱的笑笑,捏捏她的手。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长得极美,人也善良。” 江夫人心底盘算着,以后得给她找个教养嬷嬷,好好的教教她规矩,免得冲撞了贵人。 同时,她又有些不舍,韩凝雪之所以招人疼,就是因为她这天真无邪,又聪明体贴的样子,若是变得和京中的那些闰阁小姐一样,反倒又失了她本身的灵性。 唉,真是难办呐。 韩凝雪若是知道她心中这样想的,少不得要翻一个大白眼给她。 她才不学,她也不会留下,她真上想多了。 这一次,陶家不在邀请之列,陶知乐也因为江夫人突然病倒,被陶夫人接回了家。 他们本来也想接韩凝雪回去的,被花嬷嬷给拦住了。 这次来的,没几个人。 人数全加起来,还不如江夫人这边的人多,意图很是明显。 再加上荣将军也在,这次很显然是要借荣将军的人情,消除雪儿那件事的影响,再与她江家,搭上关系。 只一眼,江夫人便把其中的窍门了然于胸,她担忧的望一眼韩凝雪。 她这样单纯,一定不知道怎么避开吧。 不过,显然她多心了。 韩凝雪一看到九公主,就躲到江夫人身边。 九公神色不悦的问她,“你,躲什么呢,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公主长得太好看了,我有些不敢看。” 本来这样的马屁她早就听腻了,也听多了,更是听烦了,可奇怪的是,她这动作,加上那纯真的眼神,莫名的证实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也莫名的戳中了她的点,自得的昂昂头,“那是,本公主允许你看。好好看看吧。” “公主长的真好看,我以为,江夫人和她的几个女儿都是最好看的了,今天见着公主,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夸长相,九公主又觉得俗了,她也打量着她。 说自己长得好看,她也不差,怪不得三哥想让自己多注意些她。 还说什么,女人最懂女人,乡下女子而已,有什么好注意的。 下一瞬,她就极没良心的跑到荣将军跟前,亲切的叫,“越伯伯,我听说您也要来,所以特意过来的,那里是我爹和我娘。” 第135章和解酒 所以,她这个没良心的,看到她,就只看到了外表? 她看向越厉风。 谁人不知,越厉风在朝堂上那是一品将军,她父皇跟前的重臣。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铁青的脸,从来没笑过。 然而,今天,她注定要看到那张冷峻的冰山脸融化的样子。 越厉风大抵也没想到,这才听说了丞夫人要认一个乡下女子。 他正着是不是那次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没想到还真的是,眉眼之间也柔和下来。 “原来是你啊,长高了不少呢。” 越延平惊讶的看着她,这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江夫人的义女么? 哦不,听说,还不是义女呢。 原来真是她。 “好久不见。” 此时,韩凝雪也看向他,朝他善意一笑。 “好久不见,少将军。” 越延平忽的耳尖红了,忙转到一边,不再看她。 啧,真容易害羞啊。 忽然注意到他的耳朵,韩凝雪眯了眯眼,不会吧,这就要动情?千万不要啊,她不想再耽搁他了。 越厉风来回看了自己的儿子和韩凝雪,忍不住叹道:“真是有缘啊。” “见过将军。” 金苹和韩宗要向他跪下,他忙搀起他们,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当然,他也明白,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缓和他们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解除误会。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却恩同再造。” 韩凝雪拉了拉韩宗的衣角,韩宗明白过来,自觉的退开。 反正改日还要亲自登门拜访,有些话,还是留到将军府上再说。 李煜祈眯着眼,看她在这些人之间盘旋,嘴角轻勾。 他看向韩凝雪,咬了一口汁水饱满的樱桃。 真是可口。 “开宴!” 一声令下,丫鬟们端着点心瓜果,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 然后是幽幽琴声,如清泉般流淌,水袖翻飞间,香气满院。 韩凝雪忍不住有些手痒。 琴棋书画,她都学过,常久不碰,不觉得有什么,一听到那声音,便挑起了掩至心底的欲望,手指不自觉的在腿间轻轻拔动。 江夫人见了,轻声说,“你若喜欢,留在这儿,我给你找个师傅,教红练琴。” 韩凝雪装作没听见,迷茫的回头,“娘,您说什么?哦对了,这樱桃很甜,我喂您吃。” 她执起樱桃,送到她的唇边,江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看到金苹嫉妒的神色,她笑着张口,轻咬一下,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爆开,挑起她的味蕾,从未有过的舒服。 “确实很甜。” “那娘亲多吃一点。” 韩凝雪认真的做着一个女儿应该做的,江梦却是不愿了,“娘,您也尝尝我这儿的。” 江夫人一时间,感受到了双重的快乐,甜蜜溢满心间。 韩宗看了一眼,心酸的不行。 要是在家里,就该雪儿喂他和金苹了。 当然,他们也会反喂回去,不像江夫人,只知道接受雪儿的好,不知道疼一疼他的雪儿。 金苹也想到这一点了,心里有些不平衡。 “要是雪儿在我这儿,我才舍不得她一直托着手喂我呢。” 韩宗笑了,“那我托着手喂你,你尽管吃,我不累。” 金苹怒着,狠狠咬了一口,却觉得它是酸的,并没有那么好吃。 江宛和九公主坐在一起,看着这边争宠,心里鄙夷,就知道在家里争宠,有本事,先得公主的青眼啊。 此时,唯有江芙,神色冷清。 可若是你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那个含笑欣赏歌舞的男人身上。 这若有若无的眼神,让李煜祈很是不快,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挑明。 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有一条更近,更方便,轻而易举的路,他偏要挑那又远,又难的路走。 一曲已毕,他挥退舞女。 眼睛直直望向韩凝雪,韩凝雪了然,执起面前的酒杯朝他敬了一下,李煜祈这才慢悠悠的喝掉手中的酒。 只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以往那件事,便是过去了。 金苹和韩宗心里仍旧不满,韩文耀却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没有地位,就得被他人摆布,要你命,要你服从,一个眼神便可达到。 想要守护自己心上的人,他要比这还强大的力量。 宴毕,李煜祈牵着九公主的手在后花园里荡秋千。 九公主咯咯笑个不停。 “哥哥,那个韩凝雪最会拍马屁了,比江宛还会,不过,江宛我有些不喜欢,太假了。” 李煜祈难得的温柔,“你就只看到这个么?” “对啊,你看她,跟在江夫人身边,好像自己就是她女儿似的,还喂江夫吃东西,人家正牌女儿在那儿坐着呢,轮得到她献殷勤么,也就江夫人由着她。” “嗯,也是。” 简单的几次见百,的确看不出什么,可这前后的反差,却让他忍不住想要看看,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一次见面,那恨毒了他的眼神,这一次却圆滑的好像那就是一场误会,一个幻觉。 她的狐狸尾巴,他早晚要给她揪出来。 对了,还有红香。 一个工具,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了。 马车上,韩凝雪好似累极,像平常窝在金苹怀里那样,窝在江夫人的怀里,微醺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红晕,软嫩的如六月的鲜桃。 “我头有些晕晕的,是不是我喝醉了啊?” “你说呢。”江夫人怜爱的点点她的红唇,嗔道:“叫你贪嘴,说什么那茶是甜的,明明告诉你是酒,你非得喝。” “一定不是这样,我明明喝了一杯好辣好辣的酒,我都不敢吐,硬给咽下去了。” 江夫人明白了,那杯酒,是三皇子派人倒的,和解酒。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一直喝那微甜的果酒。 “这次长个教训,以后不许再喝了。” 韩凝雪当作没听到,拱了拱,找个舒服的姿势睡着,“娘,我困。” “那就睡吧。”她的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江夫人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像拍小孩那样。 江梦看得心里发酸,眼泛泪花。 “娘,你从不对我这样,你还让她叫你娘。” 拍着她的手一僵。 第136章委屈暴发 江夫人脸色有些不好,雪儿要和她打赌,打赌之前,她不能说破她们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要瞒着。 这感觉又神秘又新奇,可也带着负罪感。 “她醉了,分不清,想是把我当成她的娘亲了。” 当然,这可能也表明了,她喜欢和她亲近啊,不然怎么会认错人呢,还在她怀里这么乖巧,一定不是乱叫错的。 江梦不满,“那把她还给她娘啊,您在这充什么别人的娘,明明人家就不想认你。” “嘶。”江夫人眉头一皱,护着睡着的韩凝雪,责怪她,“你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江梦没想到,从未责备过她一句的娘亲,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责备她,登时就哭了。 江夫人有苦难言,只好好言相劝。 “都说了她醉了,等会儿一下车,她娘就会来接她,你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我。”江梦胸中委屈,可她能说她嫉妒韩凝雪吗?她不能,只得闷回去。 “从小到大,您都没有骂过我一句。” “她能住多久呢,你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姐,她是小妹妹,就算不是这样,那她也是客人,你怎么不知道谦让一些呢。” 好啊,这就牵扯到这儿来了,她娘,真的变了。 “停车,我要去找姐姐。” 江梦哭着下了马车,坐到了后面的那一辆。 江夫人叹气,她的孩子,怎么不如韩凝雪呢。 抱着韩凝雪,锁起的眉头又舒展开。 “雪儿,留下来好不好?” 她温柔的问她,慈爱的不行,手指轻触她的面颊,忍不住亲了一口,又香又软,真想咬下来啊。 自她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就没有离开过,直到马车停下,金苹在外面问,“夫人,雪儿呢?” 她才撩起帘子回,“她喝醉了,正睡着呢。” 韩宗一听,当即就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夫人,有劳,给我吧,她虽然小,但也不轻。” “还好,不算重。” 江夫人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到他的臂弯上,他轻轻往上一托,怀里的人就离了她的怀抱,一眨眼,就只余下一片衣角了。 失落感和失空感,突然袭来,是从未有过的落漠。 她叹了口气,提起裙摆下车。 韩宗一抱到韩凝雪,就发现她嘴角轻微上勾,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忍不住笑开了。 “你看她,睡着了还笑呢。” “许是做什么梦呢,别打拢她。” 金苹看了她眼,拿帕了替她遮了遮太阳,夫妻俩站在一起,护着韩凝雪。 看到这一幕,江夫人心里踏实许多,他们把她的女儿照顾得这样好,这样仔细,她是该多付出一些的。 想到花嬷嬷出的那个主意,她忽然又觉得行得通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会再跟她抢了。 江夫人走后,韩宗抱着韩凝雪就往自己院子里走,才刚一进屋,韩凝雪就笑着拽拽韩宗的衣襟。 “爹。” 这娇娇软软的一声爹,把韩宗的心都给融化了。 “好啊,你敢装睡,骗得爹爹抱你这么久,看我怎么挠你。” “哎呀爹,别这样,我不敢了。” 金苹上来护着她,“干什么呢,不许欺负我女儿啊。” 韩凝雪笑着躲在金苹的肩膀上,朝韩宗吐舌头,韩宗气笑了,一把拽过金苹,掐着她的腰,将她举高,“都是你,宠着女儿和我作对,先教训你这个大的,再教训她那个小的。” 韩凝雪趁机逃跑,顺手拎走了樱桃,“爹,娘,你们好好玩哈,我不打扰你们了。走了哦。” 房门碰的一下关上,韩宗和金苹都不好意思了。 “看你。” 金苹伸手拧他的胳膊。 “好啊,刚刚还想放过你来着,这下看来,你是非要尝尝我的厉害了。” 说罢,压着金苹就亲了上去。 韩凝雪拎着一小篮樱桃,跑去找韩文耀。 韩文耀已经换了衣服,正拿着书看,韩小妹围在他身边,央着他计讲三皇子府上怎么样。 张氏坐在一旁纳鞋底,她得多做几双,入夏要准备秋天的衣服,他读了书,自是要多备着一些的。 见韩凝雪拎着大大的红樱桃过来,忙放下鞋底,站起来。 “怎么还带东西过来呢,这个时节,到处都是。” “这是从三皇子府上带的,说是进贡的,挑的都是个头最大的,不吃白不吃。小妹,过来。” 韩小妹一看,果真够大,颠颠的跑过来,“雪儿姐,我哥说三皇子府和丞相府没什么区别,真的吗?他住的也有这么好吗?” “怎么会,丞相府,哪敢和皇子府上比呢,单是用来盛东西的盘子都是挑的上好的,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你哥的意思是说,那些都是身外物,身外物,自然都一样了。” 韩小妹差点给说晕了,“反正意思就是,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呗。” 韩凝雪轻点她一下,“差不多。” 她抓了一盘樱桃,端到韩文耀那边,“文耀哥哥,你吃一点。” 韩文耀看也不看一眼,好像还有点生气。 韩凝雪纳闷了,他这是怎么了,去一趟三皇子府,脸就变得沉了许多。 “文耀哥哥,你吃一点嘛,虽然进贡的是大些,我吃着,还不如我们家里长的那些樱桃呢,来的时候,白樱桃才熟,一路上也吃了不少,我早就吃腻了,你尝尝看,我说的对不对。” 她笑着,像喂给江夫人那样,捧给他。 韩文耀终于把眼睛从书上移开,面对着那一张笑脸,他无奈道:“我只是在为乡试做准备。” “所以,你还要我继续托着吗、” 韩文耀接过樱桃,吃了一颗,又反喂她一颗。 “什么意思?” “我知你喜欢,张嘴。” 韩凝雪脸红着张嘴吃了一个,忍不住捂着脸,眼睛眯成了月牙。 韩文耀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文耀,你也歇会儿,出去玩玩,看太久了,对眼睛不好。” 张氏忽然开口,无意中,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对对对,你该歇歇,一天到晚的盯着书,累着了怎么好,咱们去玩秋千,我坐,你推。” 韩凝雪觉得这个理由好,抱起樱桃往外走。 “娘,这里留给你吃了,我走了。”韩小妹也要加入,抓了一把樱桃跑走了。 江梦自跳下车,跑到后面哭了好一会儿。 下车之后,几个姐妹坐在湖中心的亭子上。 第137章再送店铺 “二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让那个野丫头抢了我们的娘吧?” 江芙磨了磨牙,自韩凝雪出现,不管是江夫人,还是三皇子,眼睛都放在她身上。 她也实在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她最在乎的人,都对她感兴趣。 “有一句话说的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江梦悟了,“我知道了,她对娘好,我就比她对娘亲更好。” 江芙敲她,“你真是笨死了,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妹妹的。” 她解释道:“既然娘喜欢她,那我们也在娘跟前表达出对她的喜欢,这样娘不就把放在她身上的眼睛,放到我们身上来了么,还显得我们懂事。” 她不懂事了。江梦在心里接话。 “姐姐果真不愧是我们的姐姐,最聪明了,我一定会像姐姐说的这样,好好的待她的。” 哼哼,会讨巧卖乖么,一个野丫头,很快就让你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第二天,江夫人派了花嬷嬷来,问韩凝雪酒醒了没有,还送了醒酒汤。 韩凝雪痛苦的揉着额头,一见她来了,扬起笑脸,“幸好嬷嬷来了。对了,我们今天还要去将军府道谢,夫人的头发是嬷嬷梳的么?” “对啊,自小,夫人的头发,都是我在打理。”花嬷嬷自得的笑着,“今日也让老身为小姐梳一个漂漂亮亮的头吧?” “好啊好啊,嬷嬷的手艺一定很好。” 花嬷嬷给绿儿使了眼神,绿儿自觉的站过去细心的学着。 金苹轻叹了口气,女儿太招人喜欢也挺愁人的。 梳好头后,韩凝雪就出发了。 昨晚韩凝雪借了这边的小厨房,做了雪花酥,走之前特意给花嬷嬷,让她带回去给江夫人尝尝。 花嬷嬷开心不已,以为韩凝雪要认江夫人了,喜得亲自拿着雪花酥回去。 若是她肯打开篮子看看,一定会发现,她手中捧着的,连篮子里的一半多都没有,品像也不如那些的。 一看到那盘雪花酥,江夫人便猜到了,亲耳听说,心中更是高兴。 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个,“虽说品像不大好,到底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已经很好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她做的那香胰,又香又细,看着就想吃上一口,您不如在这京城给她一间店铺,让她们在这儿做个买卖。想来,她一定会认下您的。” 江夫人吃了一口,酥酥脆脆的口感在她口中暴开,忍不住多吃了一块,咽下一口,唇齿留香。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嬷嬷也尝尝,我怎么觉着,这雪花酥比皇宫里的点心还好吃呢?” 嬷嬷哪信,这要有皇宫里的点心好吃,那还得了。 她尝了一个,眼睛微微眯起,忍不住又尝了一个,连吃了三四个之后,她想找点水喝,忽然就看到了江夫人奇怪的眼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这真是神了,确实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有奶味,有酸味,还甜甜的,要真是她做的,那她也太了不起了。” 江夫人想了一下,微微点头,护食般的把雪花酥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你刚刚不是说要给她一间铺子吗?我觉得给两间正好,一个卖雪花酥,一个卖香胰。” “哎,我这就去办。” 此时此刻,韩凝雪还不知道,她已经得到了两间铺子。 整个江家,除了嫁作人妇的江灵,其他人皆没有铺子,韩凝雪算是独一份了。 从将军府回来,韩凝雪看着齐齐出现在小院里的江家三姐妹,眉梢一挑又轻轻放下。 “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了。拿上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寒意,让人忍不住想要退开。 江芙伸手揭下托盘上的红布,一套玛瑙头面放在当中,红红的,如石榴一般鲜艳。 “这个是我们送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怕是觉得江夫人对她好,想讨好江夫人的吧? 金苹一看,这样贵重,当即就推让回去。 “这怎么成,我们在你们府上住了这么久,怎么好再要你们的东西,来打扰你们,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我们真不能要,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我们既然拿过来了,就没想着拿回去,况且,我们一见到妹妹,便觉得只有这东西最配她。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金苹正为难着,花嬷嬷走了进来。 “既是小姐们的一片心意,你们收下就是了。” 金苹哪肯,这东西,随便拿一个出去卖,都抵得上他们全家干一辈子的了。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真不能要。” “哎,你不要,岂不是辜负她们的心意了?以后她们还怎么和雪儿小姐相亲相爱呢。” 韩凝雪微微撇嘴,谁要和他们相亲相爱,她有病才会和她们相亲相爱。 经过她的劝说,金苹只得收下了。 这还没完,花嬷嬷也拿出了两张地契。 “这是我们在京城里的商号,夫人吃了你们做的雪花酥,欢喜非常,直夸堪比京城玉膳房的点心,特地送你们一间铺子,用来卖雪花酥。” 金苹惊讶的张着嘴,咽了下口水。 花嬷嬷把房契放在她手上,又指着另一个说。 “这个是给你们卖香胰的,那香胰用着,比平时用的,香多了,也滑多了。” 金苹握着两张地契,有些傻眼。 就连来示好的江家三姐妹也没想到,她娘这么舍得,还直接送铺子。 她们三个,可只有月钱,半个铺子都没有的。 一时间,齐齐看向韩凝雪,恨不得撕碎了她。 韩凝雪摇摇头,“唉,夫人这样,真是让我为难,不如这样吧,铺子算我们租你们的,卖了银子,我们平分好了。我们出人出力,你们出铺子。” 花嬷嬷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现在先按她说的来,毕竟这事没真的散布出去,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被有心人觊觎,反倒不好了。 “那就按雪儿说的办吧。” 江家三姐妹齐齐舒了一口气。 出了小院,三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第138章劝解 “好奇怪啊,娘怎么对她这么好啊?我们还没分到半点铺子呢。”江宛不满道。 “我觉得娘肯定被她下了迷魂药了。”江梦气极败坏。 江芙眼睛一眯,冷哼,“凭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翻过我们的手掌心。” 三人齐齐对视一眼,无声的达成了某种协议。 花嬷嬷出来时,三人还没走远,她快走几步,赶上去。 “三位小姐,我刚刚去你们那儿,没见着,原来你们来了这儿了。夫人叫我给你们送了东西,我让你们的丫鬟收下了,你们回去之后,看了夫人给的东西就明白了。” 三人一想,难道她们也一人分了两间铺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决定,可以不和她计较了。 三人得意的对视一眼,江夫人最爱的还是她们。 可是回到自已屋里一看,那托盘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有个糕点,长得丑丑的,江梦当时就气疯了,一挥手。 盘子和点心一起飞出去,落在地上,摔碎成了几瓣。 江梦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小莺想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之前在整个江府,最受宠爱的是四小姐,如今来了一个外人,竟把她们姐妹三个比下去了。 任谁也看不过去。 江梦抬起头,用袖子擦了下脸,“我去找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江梦提起裙摆就往江夫人那儿跑。 她到时,江芙和江宛已经到了,脸色也很不好看。 江梦一见到江夫人,顿时委屈的不地。 “娘,您太偏心了。” 江夫人正想着不久后认回韩雪儿,她们姐妹们在一起,和和美美,现在看看这一个两个的,居然和她吃起醋来。 她有些心寒。 “我偏心?我哪里偏心了?不说雪儿是不是我亲生的,单凭她救了我的命,难道我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吗?” “您想对谁好,我们也不拦着,可是您看看,您那叫对她好吗?您把心都掏给她还不算,您还要把咱们家的铺子送给她,我不同意!” 江夫人刚刚被老二和老三说,现在又有江梦过来闹,一时间,气血上涌,涨红了脸。 “好,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口口声声喊我娘的,可见,眼里只有那些个身外物,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花嬷嬷见因为这一点小事,居然引出这么多误会,忙道:“小姐们,且坐下听老身说几句。” 她朝丫鬟们使了一个眼色,等人退出去后,才说。 “你们可是没尝那雪花酥?” 三人面带愧色,无人应声。 花嬷嬷心中哼笑,这些个小姐,真是长在富贵中,不知人心的可贵。 “你们不知道,那雪花酥,是韩雪儿早就准备的。她先是找齐了材料,然后给花生去壳,一颗一颗的捡出黑芝麻,白芝麻,还一点一点的熬牛奶,熬的没有一丝腥味,光是做成雪花酥,她就做了足足两个时辰。” 江梦不服气的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偏过头不理他。 花嬷嬷接着说,“这本来也不是为我们做的,人家是给荣将军做的,那孩子有孝心,给夫人留了不少,老身我尝过,那味道,真是叫人难忘,夫人说,不比御膳房的差呢。” “那又怎样,她救了娘的命,娘让她住在我们家,还管吃管喝,又送衣服又送首饰,一点也不比她给的少,还比她的贵重,更别说让她的家人能够读书,傻子都知道谁吃亏。” 江夫人看不下去了,指着江梦,气道:“可见,这心意,竟然被你用金钱来衡量的。” 江芙有不同意见。 “娘亲的心思,我们明白了,是我们的错,若是娘亲说清楚些,我们也不会这样误会她了。” 呵,倒成了她的错了。 “就算我不说清楚,你们会不明白?那次让她们村里的孩子读书,搏出的美名,难道不是我们府上受益,若是他们那儿有人考上了举人,到时候,帮助的难道不是你们的爹爹?再说,万一她就是我的亲女儿,你们的亲妹妹呢?” 她们这下真的懂了。 “娘,您总是说,万一,万一,可万一不是呢?”江宛忍不住出声。 江梦也点着头,表示赞同。 “万一不是,那您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以前来骗您钱的,您难道忘记了?” 江夫人看着她们,想要把韩凝雪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想了想,马上就到端午了,她又忍下了。 花嬷嬷好心解释,“就算不是,给她的铺子,也是用来做生意的,她说了,要给我们一半,她出人出力,自己留一半,又能用到这样好的胰子,又有雪花酥吃,何乐而不为呢?” 经此一事,江家姐妹三人也看出来了,江夫人是真的中了邪了,中了韩凝雪的邪。 三人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江夫人心情慢慢转好,特意让花嬷嬷去请韩凝雪过来。 她要让她们知道,韩凝雪是极好的人。 来时,韩凝雪正问绿儿,家中还有何人。她准备打听打听他们的人品,若是好,就帮她一把,将人要过来,再带回家去。 绿儿说,“还有一个娘,一个弟弟,现在在后角门里守夜。” 刚说完,花嬷嬷就来了,唤了韩凝雪就走。 江夫人一见到她,脸上立马笑开了。 江家姐妹三人看着那笑,怎么看怎么刺眼。 “雪儿,快过这边坐。” 一踏进这间屋子,韩凝雪就感受到周围气氛的诡异,想是,她们三个,又因为江夫人对她好而争风吃醋了? 呵,真好玩。 前世,因为江夫人对她好,她们姐妹三人,可没少私底下坑害她,她亦是战战兢兢,不敢接受,惹得江夫人很不高兴。 现在么,江夫人对她再好,也是应该,她心中再无负担。 至于她们,那些前世不能顶回去的,她都要一一还回来。 “夫人,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夫人,这个词,真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了,太生疏了。 “好雪儿,来这边坐,你一直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这次就我们几个,对了,你和少将军也认识?” “嗯,来时,桥塌了,他带着人修桥,爹爹下车帮忙,我听人喊他少将军,便问了一下,这才认识的。” “嗯,少将军少年英姿,是个不错的人。” 她说的意味深长,韩凝雪瞬间就明白了。 前世,江夫人给她物色的第一人选,也是越延平,只是她眼瞎,看上了那个渣男。第 第139章乱点鸳鸯谱 韩凝雪不会再重蹈覆辙。 若是当初她听了江夫人的话,和越延平订亲…… 呵,她的三姐也不会放过她。 江宛,外表纯良无害,活泼可爱,实际上,即会讨好,又会陷害,两种技能,被她用的炉火纯青。 这个江夫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竟然教得这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精明。 江夫人见她不吭声,以为是害羞了,抿嘴一笑,“雪儿是不是也觉得他不错呢?” 如果她能看上越延平,她再加上订亲这个筹码,一定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江宛看向韩凝雪,隐隐约约记起越延平的样子,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毕竟,在她眼里,嫁作皇子,就算做个侧妃,也比嫁个少将军强。 “娘,他是我恩人的儿子嘛,路见不平,留下修桥,当然是顶好的人了,娘亲想给二姐说亲吧?他们年龄正好相当呢。” 她看向江芙,微笑着。 一直置身事外的江芙忽然被她点名,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 “关我什么事,在三皇子府的宴上,那少将军一直看着你的。” 韩凝雪呵呵一笑,“是么,我都不知道。” 眼看她们要撕起来,江夫人忙劝下来,“好了,不过是提了一嘴,你们就能想出这么多。来,今天师傅做的糯米团子。听说你喜欢吃,尝尝我们这儿的做的怎么样。” “哎。”韩凝雪笑眯眯的咬了一口糯米团子。 软软的,糯糯的,好吃极了。 江夫人见她果然爱吃,又夹了两个,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明明是在劝解,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劝解,反倒是在教训自己。 江芙暗自咬牙,夹了一个糯米团子给她,“妹妹喜欢吃吗?这里都给你好不好?” “好啊。” 有什么可拒绝的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就是想隔应她。 江夫一击不成,便蛰伏下来。 江宛一直暗暗观察着,看了韩凝雪与江芙之间的交锋,忽然觉得韩凝雪有些危险。 她好似没脾气,又处处捡着别人的软处攻击,却又不动声色的让人以为,她很无辜,她不知道,呸,真茶。 江梦一直陷在自艾自怨里,心里的酸水,跟滚了的沸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好在,大家维持着面上的和谐,一顿饭好好的吃完了。 送走了韩凝雪,江夫人犹自叹气,“你们啊,能不能端午之前对她好点?娘就这一个要求,你们就不能答应吗?” 江家三位小姐,很为难。 “娘,我们没说什么啊。” 江夫人摇着头,叹着气,“算了算了,你们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能做到相安无事就好。” 说罢,她也不再理看她们,扶着花嬷嬷的手走回去了。 独留下江梦三姐妹望着她的身影。 “姐,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江芙眉毛一挑,“她乱点鸳鸯谱,应该是她过分吧。” 说罢,她也转身走了,神色冷清的如同天上的皎月。 江宛哂然一笑,挽上江梦的胳膊,“妹妹,我们也走吧。” 江夫人唉声叹气的坐在软塌上,花嬷嬷知她又头疼了,双手揉着她的太阳穴。 “夫人不必忧心,再过几日,等她们知道了真相,一定会理解夫人的。” “唉,你不知道,雪儿那丫头,看似单纯,实则心思通透。若不是这样,在我遇难被救时,说起我丢失的那个孩子,提起那个胎记,她就该与我相认了,可是她没有,甚至还一直躲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经过今天这件事,她不会想回到我身边了。” 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她,不要想那么多。 既然已经去将军府,表达过谢意了,韩凝雪想着,是该找个机会,带金苹去找张太医诊诊脉了。 不等韩凝雪有所动作,江夫人就拿着丞相的帖子,请来了一位瞎了眼的老大夫。 那老大夫,是张太医的师父,在京城享有盛名,只是因为他伤了眼,也失了医病救人的心,只想着教导徒弟,早已金盆洗手,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了。 这人曾经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坐在马车里,看到日后经常与她诊脉的张太医,扶着这位眼瞎的老爷子走路。 金苹不想让这大夫瞧,万一他看出来,她不能怀孕,没生过孩子,这可怎么办。 韩宗知道她的紧张,只能用手传递一些力量。 “我去找小妹,让她和二娘一起过来,也让老先生好好看看。” 韩凝雪乖巧的退出去,顺便带走了江夫人,金苹和韩宗同时松了口气。 “娘,您怎么请到他的,他眼睛真的瞎了吗?” “是啊,不过本事很大,你只管放心。” 韩凝雪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中猜想她今天请大夫的意图 难道她要提前引爆她的身世,让金苹乱了阵脚,然后不费吹灰之力,赢了赌约? 韩凝雪忽然觉得,她的力量,实在渺小。 望向远处的树上,她眯了眯眼。 等到到人一走完,她朝树上打了一个暗号。 南风下来,“何事、” “最近不要跟着我了,好好看着这里,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我的爹娘。” “知道了。” 只有金苹什么都不知道,她打的赌,才有可能赢啊。 韩凝雪猜的不错,江夫人真的怕韩凝雪因为三姐妹的关系,不认她,所以想了这个法子。 可惜,韩凝雪总是防备着她,话里话外都在表达,她和金苹一样重要。 她不信,若是没有昨天的那些事,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就在昨天晚上,她梦到韩凝雪甩开自己,跑向韩宗夫妇,一觉醒来,总觉得有根刺扎在心里,难受得要命。 两天的时间,她派去透露风声人,全都被人给破坏了,连韩宗夫妇的面都没有见到。 “果然,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她。” 雪儿啊,韩凝雪,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端午节这天,她为了赴韩凝雪的赌约,和她一起乘船。 “我说了,让你爹娘一起坐这条船,咱们可以一起说说话,这船上只有我们几个,怪无聊的。” “不无聊啊,姐姐们都很想跟娘在一起呢。” 江夫人朝里望了一眼,抿了抿嘴,“她们还不知情,你别太担心了,若是她们知道有你这样可人疼的小妹,开心还来不及呢。” 韩凝雪歪头一笑,并未说话。 江夫人知她不信,却不能保证什么。 另一条船上,韩宗和金苹忧心忡忡。 第140章赌赢了 老大夫的话,她知道,虽说有可能再怀孕,要调理很久,她还是害怕。 害怕韩凝雪知道她不能怀孕,害怕韩凝雪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会恨她,气她,甚至离开她。 这几天她不出门,韩宗也没出门,一直守在药炉旁。 虽然他也担心,也愿意相信韩凝雪不会离开他们。 可是他也不能完全肯定,在这繁华富贵场,韩凝雪是否还记得他们待她的好,还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去过苦日子,嫁个平凡人。 “苹儿,就算雪儿选择留在这儿,我们也应该祝福她的。她值得更好的。” 多日来绷紧的神经,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崩断,眼泪啪的一下落下来。 望着不远处的船上,韩凝雪与江夫人一起站在船头,迎着风,笑着,说着,她突然就想喊她。 忽然,扑通一声。 一个人落了水。 她瞬间失声,又瞬间恢复。 “雪儿~~” ‘扑通’ 金苹推开韩宗,也跳了下去。 江夫人大叫,“快来人哪,快来人,救命,救命。” 一时间,两条船上的人都慌了起来,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跳。 韩宗水性好,先是托起了金苹,然后又朝韩凝雪游过去。 只可惜,身后拖着金苹,他还是慢了一步,韩凝雪已经被人救起了。 那个人,竟是韩文耀。 韩宗和金苹没有多想,同时松了口气。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虽说本朝对女子的要求不那么严谨,但是这样热的天,穿得这样单薄,再从水里出来,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反应最快的,还属江夫人。 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让人找来了一件衣服给她盖上,又让人带韩文耀下去换衣服。 最得意的,还是江家三姐妹。 有了今天这出闹剧,就算韩凝雪认了他们做义女,那么,她也休想再嫁入皇家,甚至连越延平…… 江芙抬眼,忽然发现越延平穿着湿漉漉的衣裳,身身漫入人群里,背影显得那样的失落。 不,不会吧,他真的喜欢上这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了? 什么眼光。 不远处,三皇子淡定的看着这一切,敲了敲手中的扇子,“好戏已经收场了,回去吧。” 下人不明所以,这龙舟大赛还没开始,怎么就收场了呢? 韩凝雪朝江夫人眨眼,笑了一下。 江夫人瞬间明白过来了,她在赌,赌她和金苹的爱。 江夫人一狠心,扑到她身上,哭道:“雪儿,我的女儿啊,你吓死为娘了,娘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众人又是一惊,什么情况? 找了她很久,难道说…… 韩凝雪暗骂,真阴险啊,输了还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的目的,不就是不让韩宗和金苹伤心么,韩文耀会帮她解释一切的。 况且,是福是祸,这次由她决定。 比起正要开始的龙舟大赛,众人忽然觉得,此刻吃瓜最重要,龙舟大赛暂时叫停。 江家三姐妹彻底傻眼了,她还真是她们失散多年的妹妹? 一时间,三人都不能接受。 江梦指着她,“娘,你是不是认错了?她怎么可能是我妹妹,我妹妹不是早就死了吗?死在了大雪天里。” 江夫人擦干泪眼,指着韩凝雪的衣领,“这里是我女儿的胎记,蝴蝶一样,你看。” 说着,她轻轻拉开一边,露出那栩栩如生的蝴蝶胎记。 众人忽然又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江夫人每年都要到各处去烧香,原来,不单是为了求平安,还是为了私下里秘密找女儿。 这个特点,没人听说过。 江夫人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认下韩凝雪,易如反掌。 可是韩凝雪偏不如她的意。 “娘,原本,我还打算,就算不能明着喊您娘,但是私下里,您就是我娘,我认下您的,可是,现在您是真的不想认我啊。” 江夫人慌了一下,随即安心下来。 这是她女儿,谁还能阻止她认女儿不成? “雪儿,娘真的想补偿你,认回你,那赌约,娘悔了,你别怪娘。” 韩凝雪轻笑,“你悔约,那女儿也只好悔约了,‘江夫人’” 江夫人一怔。 “我叫韩雪儿,自小到大,都叫韩雪儿,我父亲是韩宗,母亲是金苹,丞相夫人,您真的认错了。” 韩凝雪站起来,扔下她的衣服,披上了韩文耀递过来的,朝金苹走去。 “站住。”江夫人笃定。 韩凝雪不理她。 “站住,雪儿,你站住。”声音有些急。 韩凝雪仍然不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轻轻一跃,跳到另一条船上,扑到金苹的怀里。 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 “娘。” “雪儿,我的孩子,你吓死娘了啊。” 金苹哭得声嘶力竭,韩宗默默守护着她们,看向另一条船。 船上站着男男女女,衣着华丽,头上的金钗闪着刺目的光芒,却冰冷的让人想要逃离,远远的逃开。 只有他怀里的这两个女人,才是温暖的,鲜活的。 “我们走。” 江夫人巴巴的看着韩文耀打了个响指,船夫撑起桅杆,调头往回走,呆呆的立在那儿。 韩文耀松了口气,他喜欢的人,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了。 比起那些从未得到过的人来说,他们从不知道,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么感受。 知道韩凝雪的计划后,他拼了命的练习凫水,夜夜泡在水里,就连南木说可以了,他还不肯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更不能让韩凝雪有任何的闪失。 不管是谁救了她,只要那人不是自己,他都不允许。 幸好,他练得多,游得快,若是不然,她真要落在越延平的怀里了。 就那么一臂的距离。 现在想起,他还有些后怕。 还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偏差。 韩凝雪和他们一起走进船舱,韩宗就在外面守着,金苹和韩凝雪在里面换衣服。 “雪儿,刚刚是谁推你?告诉娘,娘给你喊冤去。” 她想了,即使江夫人是丞相夫人,她也要到她跟前理论不可。 第141章好戏登场 虽然刚刚韩文耀已经简单和她讲过了,心里仍然有些担心。 韩凝雪看出来了,安慰般的握住她的手,“娘,我早就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有把握的,不提前告诉您,并不是想试试您对我的爱,我们之间的感情,女儿心里清楚。女儿只是想告诉江夫人,我有更爱我的父母,让她不要和你们抢。” 一说起这个,金苹忍不住泪盈满眶,愧疚与悔恨盈满心间。 “娘该知足的,不该来京城。” “娘,您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她悄悄望向外面。 金苹一看,便知道她的意思了,震惊了一下,“你是说,韩文耀?” 韩凝雪咬唇。 ‘嘶—’ “你爹不会同意的。” 韩凝雪摇头,“娘,您想多了,我是说,我也想要一个小弟弟,以前的事,我知道,你们没有银子,没办法来京城看病,而且,娘身体不好,积劳成疾,我想让娘健健康康的。” 她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她就这么大的反应,还是不要挑破了。 金苹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女儿还小着呢,哪里会想着嫁人,她不是还整天嚷嚷着要招赘吗,一定不是喜欢韩文耀的。 她快速给韩凝雪换了衣衫,自己也换了一套,出来时,韩宗和韩文耀也早已换好了,在船头坐着。 忽然,金苹看看韩文耀,又看看韩凝雪,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怕族里和韩宗…… 听到动静,韩宗和韩文耀齐齐看过来。 “韩梅不见了。” 韩凝雪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张氏不好意思道:“是我没看住,刚刚一出事,我一慌,没看住她,她就不见了。” “坏了。赶紧回去找她。” 南木说,王闰泽他们今天就到了,也不知道走到哪了,万一梅子她娘找他们要人,可上哪里去找啊。 韩文耀往岩上一看,轻笑,“不是在那儿嘛。” 众人齐齐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她。 她正在和一个士兵纠缠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韩宗指挥船夫,“快,靠过去。” 他之前还觉得,韩凝雪去哪都不带她,还让人偷偷下蒙汗药,责备过韩凝雪。 今天还是他开的口,带她一起出来的。 怎么这一眨眼,她就坐船上,跑岸上去了,还跑到了士兵跟前。 万一冲撞了谁,这他们可怎么担得起啊。 韩凝雪冷笑着。 幸好是这件事之后,之前的那些蒙汗药,总算没白下。 而张氏只以为韩梅是病了,水土不服,在家里照顾了好些天,谁知道她才好,人就跑了。 “刚刚可给我吓死了,我以为,以为……” “娘,梅子姐最近奇怪的很,做梦总说什么王爷,王妃的,她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了?” 韩小妹眨巴着眼。 张氏事多,总不在跟前,这看着韩梅的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这些话,她也不大懂,问韩文耀,问韩凝雪,他们都不说,她只好问张氏了。 张氏一听,脑子转了几转,看向金苹,金苹也是一愣,看向韩宗。 韩宗眼神微闪,笑道:“大概是梦话吧,别想多了。” 韩凝雪和韩文耀对视一眼,笑了。 她可真是病的不轻啊。 “爹,咱们回去给她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这水土不服的厉害,别再出什么事了。” 韩宗点头,觉得让她一路睡回去,还是不错的。 船慢慢靠岸,江夫人也跟着她的船一起靠了岸,急切的来找韩凝雪。 刚刚在船上,她已经和江梦她们说了,也获得了江丞相的支持,韩凝雪,她是要认下的。 比起江夫人,江丞相倒对韩凝雪冷淡许多。 比起他跟着的几个女儿,那个被别人养大的女儿,他没有一丝感情。 而且,她还为了那两个乡下人算计他。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要它何用。 若不是看江夫人非要认,又和江军府,三皇子府有些渊缘,他也不想认的。 三皇子则坐在最高处,隔着紫白纱窗看韩梅在她船前纠缠,引来了韩凝雪和江夫人。 “真没想到,今天这场好戏,竟唱到我这里来了。” 玉骨折扇‘哗’的一下打开,扇了两下,又合上。 “看戏去。” 陶知乐原本在离韩凝雪较远一些的地方,她原本想找她的,但是她提前传过信,让她安安静静的看戏。 她以为,韩凝雪是攀上了丞相府的几位小姐,不想理她了,谁知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得知她的身世,更是震惊。 经过陶老夫人的同意,她们也上了岩,朝韩凝雪那儿走去。 韩梅见韩凝雪来了,忙转身过来挽上她的手臂。 “雪儿,你看,他都不让我进,你跟他说一声,我有要事要见三皇子。” “哦?你有什么要事?” 她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冷笑着。 韩梅没看出来,急着要见见三皇子。 今天她特意打扮了一下,脸上还从金苹那里拿了粉,偷偷的擦了擦。 整个人焕然一新,她有极大的把握,三皇子见了她,一定会看上她的。 “哎呀,你帮不帮嘛,我们是好姐妹,你和三皇子见过那么多次。上次你去三皇子府,就不带我,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帮我。” 众人听完,顿时觉得这姑娘可能是脑子不好。 三皇子是谁,屈尊见韩凝雪都够让人惊讶的,至少,人家也是江夫人流落在外的女儿,她算哪根葱。 当丫鬟都排不到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再说了,三皇子那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啊。” “你可以啊,上次他不就见你了吗?不信你问,喂,还不让开,我们要见三皇子。” 江夫人别过脸,这人是雪儿的同族? “我不见,你也不许见,你自己私跑出来,我们既然找到你了,就要带你回家。” 果然还是她的雪儿更好。 “不,我不回家,我死也要留在这儿,留在三皇子府。” 突然,有人冲进人群里,对着韩梅就是一巴掌。 ‘啪’ 韩梅被打得头一偏,脸登时肿了起来。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韩梅爹气得抖着手,浑身哆嗦着,“你私自跑到京城,还在这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家去。” 韩梅咬牙,转身就往士兵那边冲,企图闯进去,见李煜祈一面。 第142章大闹 士兵们也没想到这女人纠缠了这么久,被人劝,被人教训,被自家爹打,还要往里面闯。 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给闯了进去。 幸好,还有人在船边守着,架起兵器拦住她。 “三皇子,民女有要事求见。” 就在这时,李煜祈出来了。 风度翩翩,唇角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 “见本皇子?” 韩梅呆了,被他的容颜所惊诧,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整个人忘乎所以。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有的人还跪了下去。 只有韩凝雪,侧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后退,试图藏在金苹和韩宗身后。 偏偏,某人不让她如愿。 下场的凤眸一眯,“韩凝雪,这人,可是你带来的?” 韩凝雪咬唇,她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 她往前走了一步,大方承认。 “这几日她病了,一直在府上养着,今天才带她出来看龙舟赛,却不想病得更严重了。” 韩梅一听,这是骂她呢,当即站起来,冲着韩凝雪骂道:“我哪里病了,分明是你到哪里都不肯带我,去三皇子府也不肯带我,我这才趁着这个机会来见三皇子的。” 韩凝雪抿唇,没再说什么。 围观的人彻底震惊了,不过,看到三皇子那风光霁月的模样,别说是小小的农女为他发狂,就算是豪门贵女,那也正常。 韩梅父亲想把她拉回来,带回家好好教育,却不想,韩梅早防备着他们了,宁愿和官兵们站一起,也不往这边动一点。 李煜祈哼笑着,怪韩凝雪,“既然知道她有病,就该好好看着,看在江丞相的面子上,人你带回去,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江丞相早就对她不满了,再被三皇子当众点名,直恨不得一脚将这个认别人做父母的女儿踢回老家去。 弯腰谢了。 韩凝雪也气,不满嘟囔,“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关我什么事。” 江夫人却听出了那话里的味道。 他特意把韩凝雪和江家联系起来,这就是要让他们认下这个女儿,然后,极有可能会联姻。 江夫人心扑通扑通跳着,不管怎么样,这有助于她认回女儿。 在得了允许的情况下,韩梅的爹拧着她,硬是给拖走了。 韩梅不愿意走,又哭又闹,惹得众人好笑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人群渐渐散开,王闰泽忙上前一步,拦在韩凝雪面前,“雪儿,你来京城怎么没听我说一声啊,我们家在京城也有些生意,可以一起的。” 不等她说话,韩文耀就把人扯开了,低声道:“回去再说。” 王闰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刚刚,这里发生的事,他都听说了,韩文耀救了韩凝雪。 虽然知道他们是亲人的关系,他还是有些隔应,他应该早一点过来的。 好好的一个端午节,接二连三的出事。 丞相在正院里大发雷霆。 “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一出场就给我们江府抹了这么大的黑,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江夫人心里不是滋味,“可三皇子那意思,是承认她是我们女儿的啊。” “什么,你脑子是被她控制了吗?就她,这么丢人,想做我女儿,她休想,除非她不跟韩家人来往,只认我们,除此之外,没得商量。” 江夫人脸色蓦的白了一下,心好似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她嫁给他这么多年,生了这么多孩子,丢了一个女儿,她夜夜睡不安稳,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也是,在这个家,除了她,还有赵姨娘,孙姨娘柳姨娘,多的是人要给他生女儿,多的是女儿孝顺他。 越想越冷,她脸上的神色,由白转暗,最后恢复正常,却是神色冷清起来。 “老爷的话,妾身记下了。” 正得意的江家三姐妹一听,神色慌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往一块靠了靠。 另一边,韩梅关在了柴房里,拼命的扑打着门,口口声声不离三皇子。 韩梅父亲听着,一脸的愧色,韩梅母亲抹着眼泪。 “以前在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了。” 金苹想说什么韩宗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因为这件事,和他女儿脱不了干系。 也许,自从韩凝雪被三皇子差点勒死的那天,韩梅就动了心思了。 张氏也想到这儿了,劝她,“别想这么多,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知道悔改了呢?” 韩梅的爹叹,“之前还好好的,她这是被猪滑蒙了心,那是谁,天家的人,能看上她?” 他抬眼看向韩凝雪,别的不说,单单是穿一样的衣服,编一样的头发,她就不知道比韩梅漂亮多少了。 更别说这些天,韩凝雪在丞相府里养出来的一身闰门小姐的气度,那更是和江夫人的几个女儿相比,丝毫不差的。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韩凝雪适时道:“我们本是来这里看病,顺便报答一下将军的救命之恩。如今这几件事都办好了,我们也该向江夫人辞行了。” 韩宗也正有此意,既然韩凝雪不认她,打了赌,那就要愿赌服输。 “我这就去,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爹,您也太急了,明天去大夫那儿,再给娘把一下脉,让大夫开一些调养的方子,还有二伯娘的。” 韩宗笑着答应了。 各自散开,韩梅那边,有她爹娘去劝,韩宗准备辞行,金苹负责收拾行李。 韩小妹跟着韩凝雪,眨着大眼睛问,“姐姐,她为什么要见三皇子啊,她真的有重要的事?” 韩凝雪哼笑,“对啊,事关她自己的人生大事,怎么不算呢。” 想来,她爹娘一定以为是她干的吧,呵…… 韩文耀和王闰泽一起聊着他的所见所闻,还把韩凝雪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 “什么,你可不能乱说。” “这是事实,而且,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和她不可能。” “喂,我不可能,难道你就可能。”王闰泽不服。 韩文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开了。 王闰泽:“……” 老子不信。 第143章劝服 打发走了韩小妹,韩凝雪带着绿儿,朝花园处的亭子走去。 她记得这边有一条近路,而且,附近还有一个假山。 以前,她无意中从这里经过,听到她们三姐妹聚在一起说她的闲话,从那以后,她很少来,好奇心驱使下,她也会偶尔过来听一听。 听她们说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她在这样表面美好的江府,实际上有那么多人对她不满的。 远远的,她看到江芙和江梦江宛三一处坐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绿儿,你在这等我。” 绿儿以为她要吓一吓她们,再和她们道别,看一眼旁边的草丛,躲了进去。 韩凝雪悄悄的从后边绕到假山那儿,隐了身形,把耳朵侧放在小孔中。 若非这个小孔,她也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了。 “姐,你看到娘亲那样了吗?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韩凝雪,要不,我们就同意娘认了她吧,毕竟是我们的妹妹。” 这是江宛的声音,若是和她无关的事,她乐得当个和事佬。 “我们的妹妹?谁的妹妹?爹都不同意,你敢认?” 这是江芙的声音。 韩凝雪心中了然。 当年,真假千金那件事出来,反应最大的就是江丞相,他跳着脚,说是一个也不认。 最后也不知道红香用了什么办法,竟直接压过江家众姐妹,被江丞相认下了,独得他的父爱。 江梦小声道:“可是娘好像很伤心。” “那你去认啊。”江芙冷声道,“她那么精明,又那么会讨娘的欢心,娘又对她有愧,还没认就送了铺子出去,若是认下了,还不知道要送什么,到时候,连你们两个人的嫁妆都给她了。” 很快,江梦就被她说服了,“对,我听二姐的,三姐,到时候你把你的嫁妆让给她吧。” 江宛一听,立即和她们保持一致,“谁说的,我就是担心娘罢了,认不认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嫁妆,绝对不能比她的少。” 韩凝雪听着,觉得差不多了,便站了出来。 “不光你们不想让我认江夫人,我也不想认。” 三人齐齐一惊,江芙呵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自然是,你们说话,我就已经来了啊。”她手背在后面,笑着走过来,随意坐下来。 “我不想回来,你们也不想让我回来,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合作呢?” 三姐妹对视一眼,“合作?” 江夫人正坐在屋里,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女儿不肯亲她,要回养父母那儿,自己的丈夫嫌弃她是个野丫头,没教养,也不肯认。 几个姐姐又不肯接纳她。 忽然间,她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肯爱她了。 “嬷嬷,你听听老爷那话。雪儿救了我,我做的那一切,难道于他无益吗?单凭那一点,他也不该拆散我们母女,更何况,她与我失散十几年,已经在别人手下长大,这眼看就要说亲事了,我想让她嫁得好些,难道也有错吗?” 花嬷嬷也是不能理解,女儿都回来了,他怎么就不认呢。 “夫人,也许老爷没看到雪儿的好,毕竟,她救的是您,不是他。” 一句‘不是他’,直接戳中江夫人的心。 “是啊,嬷嬷,你不知道,那样大的雪,把我整个人都埋住了,我以为,我要冻死在那儿了,死前,我想的是,我还没有看着儿子娶妻,女儿嫁人,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小女儿。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她忽然激动的抓住她的手,“可是,你知道吗?在你认为已经死的时候,在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你死在哪儿的时候,甚至尸体会不会被人发现,又或是被什么东西吃掉,连认都认不出来的时候,天地间,渺茫无一物。她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 江夫人泣道:“她那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我想,她一定是上天派过来的,嬷嬷,你说,我怎么能不急着认她。” “您当然不必急着认我。” 韩凝雪从外面走进去,眼神古井无波。 “其实,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只是那人恰好是我而已。” “可这不就是说明了你我的缘份吗?” 韩凝雪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您听我说。” “救人,是人之本能,也许,那是我们之间的缘份,你生我,我救你一命,还了生恩,我们两不相欠,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在同样的情况下,我的爹娘也是将快要冻死的我救回去,悉心照顾几十年,看着我一天天长大,夫人,您说,我该拿什么报答他们呢?” 江夫人怔住了,这些,她没想过,只想着,他们养了雪儿,她给了谢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将心比心,若是她,恐怕也舍不下。 “可是,你,你就真的不打算认我吗?我可以给你更多,还能帮你说一门好亲事,嫁个如意郎君。” “这些,并非我所愿。如意郎君,我已觅得,就在我们那儿,他会对我好,不会让我吃一点苦,若是您想我了,可以来我们家。” 江家三姐妹原本想着按计划行事,把她彻底从江家赶走。 在外面的时候,听到江夫人那样说,心中愧疚起来。 江宛劝韩凝雪,“就算认了,你想走,我们也不拦着你啊。娘她想认下你,你就同意了吧。” 江芙和江梦看向她,神色不悦。 什么时候轮到她打圆场了。 “是啊,你这一走,又不肯认,夫人又要难过许久。”花嬷嬷也劝。 韩凝雪油盐不进,“雪儿不想三心二意,况且,夫人有这几位姐姐孝顺,我很放心。” 江夫人连连摇头,不停叹气,“罢了罢了,便如了你的愿罢。” “谢夫人。”韩凝雪开心一笑,想了想,还是朝她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下去。 她一走,江夫人就伏在桌子上哭开了。 得到满意的结果,韩凝雪返回小院,突然抱上正在收捡包袄的金苹。 “娘。” “哎哟,吓我一跳。” “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就是你的亲女儿,再也没人跟你抢我了。” 金苹笑着转身,回抱着她,“可不是么,你就是我的亲女儿啊,从小到大没变过的。” 第144章若我要你呢 暗夜下的天空一片寂静,只听得几声蛙叫,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蚊子不怕死的飞过来,嗡嗡几声,刚靠近韩凝雪,因为受不了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儿,又飞走了。 韩凝雪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煮好了热茶,放着两个茶杯。 素手执起玉壶,独自倒了一杯,盈盈茶香溢满周围,韩凝雪淡淡一笑,抬眼望向远处。 还没来么?那她就先吃了吧。 茶杯刚碰到唇边,一阵劲风刮过来,灼热而又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皱了皱眉,轻笑,“您终于来了,尝尝这茶,刚泡的。” 李煜祈眉梢微挑,执起刚倒上热茶的杯子,放在鼻间闻了一下。 清幽的茶香泌人心脾、 “乡下,有教你泡茶的师父?” 韩凝雪点头,“对啊,前不久在路上遇见的。三皇子今天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你已猜到了,何必再让本皇子说。”眉尾眼尾,皆是风流。 韩凝雪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着,“我身上,着实没有三皇子想要的东西,您若想要,便用这个亲自来取就好。” 她松了松衣领,露出那块蝴蝶胎记。 李煜祈眼睛左右转了转,旋即笑了,“我要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您这般纠缠于我,倒真不像是无所求。” 他纠缠她?呵,“本皇子劝你认清现实。”他仰头,一饮而尽,心肺忽然清明。 “是吗,那您这时候又来做什么,三皇子,既然无所求,那便请您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韩凝雪站起来便走。 “若我要你呢?” 韩凝雪早有预料,回身轻笑,“三皇子说笑了,您金尊玉贵,我一乡野女子,连站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丢下这句话,李煜祈就消失了。 韩凝雪差点把杯子捏碎,咬牙骂了一句,“人渣。”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韩文耀坐在李煜祈坐过的地方,执着热水,泡了一壶茶倒与她喝。 “唉,我真不该来这一趟,招惹这许多事非。” 韩文耀眼神闪了闪,“放心,自这以后,你不必再费心思,万事交给我。” 韩凝雪不信,他能做什么呢,到最后,不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 “好。” 王闰泽刚到京城,夜间还睡不安稳,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出来一看,竟是他们,想到韩文耀说的那些话,他顿时觉得危机四伏。 别人倒还好说,他不信有人抢得过他,可是韩文耀不行。 他对韩凝雪好,韩凝雪也对她好。 如今他们之间再没这血脉关系,王闰泽是真的怕了。 他屁颠屁颠的坐过去,硬拿了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雪儿,这是你泡的茶么,闻着就香。” 韩文耀黑着脸:“我泡的。” “我有一个好东西,你手拿过来,我给你看一下。”王闰泽像没听见似的,执着韩凝雪的手,不及她反应过来,拿着东西便往她手上一套就跑走了,边跑边说,“我去小解了,你们慢慢聊。” 韩凝雪看着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抬头看他,“文耀哥。” 韩文耀沉着脸,把菩提从她手上摘下来,放进腰间:“你不必管他,这事交给我。” 暗处,王闰泽看得一清二楚,他套在她手上的菩提手串,是被韩文耀拿下来的。 他就说,韩凝雪一直跟他很好,还说要嫁给他,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想是他在中间捣鬼,害得韩凝雪对他不理不采。 这时,他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他扭头,“谁。”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 借着月光,王闰泽仔细辩了辩,始终想不起有没有见过她。 “我不认识你。” “不需要你认识,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东西,可以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人,这就够了。” 红香把一个瓷瓶塞进他的手里,眨眼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王闰泽好奇之下,打开瓶子,瓶子里面是一枚红色药丸。 他不信单凭一个小药丸,就会让韩凝雪倾心于他。看到韩凝雪修长直挺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 时时,边疆的月,正明。 营帐中,李高翰正奋笔疾书。 “王爷,南木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十分紧急。” 李高翰抬了一下眼,向鹰识趣的放在桌上。 看完竹筒里的纸条,他神色微变,忽然哈哈笑起来。 “本王就说,怎么什么事都在她那边,原来是这样。” 向鹰奇怪的看着他,“王爷,难道说她的秘密暴露了?” “是啊。”李高翰心情极好的站起来,忍不住长舒了口气,“江丞相的女儿,你说,是不是很惊人呢。” 向鹰微微低下了头,这事,的确惊人。 一早,韩凝雪就去和江夫人辞行,好说歹说,江夫人才终于同意放她走。 走之前,江夫人又让花嬷嬷备了些银子和衣服,韩凝雪一个也没要。 “我已经有了您给的店铺,别的就不要了,只是,我想带绿儿的家人一起走。” 江夫人允了,把他们的卖身契给了韩凝雪。 走之前,韩宗驾着马车,去了老大夫那儿,又让他开了几副调养身体的方子,才又去将军府。 可惜,将军不在家,他们只得留下话,让守卫转达,接着去了陶府。 陶知乐很不舍,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说好了来了这儿要住在我家的,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本来还想着跟你在一处好好玩玩的。”顺便再治治她身后的那个红香,现在看来,只能先放过她了。 红香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善,为免节外生枝,垂下了头。 “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的,对了,我问你个事儿。” 陶知乐悄声问她,关于她的身世,韩凝雪嘴角微勾,眼尾瞥向那一抹红,道:“她说有这个胎记的是她女儿,我哪知道。” “那肯定就是了。”陶知乐笑笑。 韩凝雪不言不语,心知那句话,一定被红香听了去了。 不知那刺胎记是怎样的一种痛苦,那遮她的胎记,又是怎样的一种手法,竟擦也擦不去。 聊了一会儿,韩凝雪就走了。 来时,是一辆马车,回去时,是两轿马车。 王闰泽根本没在这呆够三天,就又要走了。 他直摇头,“原想着,可以来这里见识见识,学些东西,却不想,又要回家了。” 韩梅被绑着,扔在马车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不甘的呜呜哭泣。 第145章韩梅跑了 若是没见过三皇子,她走,也就走了。 可她都已经见过三皇子了,再让她走,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她的爹娘,都是那等没胆子,又软弱的人,他们只会拖累她。 她看向王闰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才出了城门,便听到有马蹄声来,韩宗忙让开了道,让后面骑马的人过去。 却不想…… “韩凝雪,你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难道本将军还不值得和你做个朋友吗?” 听到他的声音,韩凝雪手中一紧,忙去看韩文耀,他果然有些生气了。 “少将军,您怎么来了。”韩宗下了马车,朝他走过去。 金苹推了推她,“愣什么,人家拿你当‘朋友’。” 若真是朋友,他本不必追过来的,说是朋友,她信才怪。 韩凝雪心中叹气,也许,有些人躲是躲不掉的,这孽缘啊。 “少将军,您怎么来了,我们去过你们府上,他们说您和将军公务繁忙……” 越延平忽然靠近她,摸了一下她的头,“我走了。” 说罢,他转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夹马肚,便朝来时的方向跑回去了。 韩凝雪愣愣的看着马蹄扬起的飞尘,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那背影,她前世也看过一次。 是他劝她不要靠近三皇子,她不听,他怒而骑马离开的样子。 “其实,陶小姐也不错啊。”就算没有陶小姐,还李小姐,王小姐,总有一款他中意的吧。 金苹看着她头上多出来的琉璃八宝簪,心中又是咂舌又是吃惊的,“这个,我怎么觉得好像将军夫人也有一个?” 韩凝雪忙摘下来看,一看,心中也是一惊,还真是。 前世他偷偷刻字,害得她被三皇子误会,和自己闹了好大一场别扭。 这次…… 她翻过来,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还好,没刻字。 “娘,这……” “算了,收着吧。” 金苹已经淡定到不能不淡定了。 最近也不知道韩凝雪走了什么运,不管到哪儿,不管认识什么人,都要送她东西。 小到吃食,大到衣裳首饰,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娘,这可是少将军的……” “难不成,现在还回去?” 韩凝雪嗯嗯应了。 行至一处山庙前,天上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几人只得借宿山庙。 韩凝雪趴在石桌上,懒懒的画着圈,“好烦呀,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下雨了呢。” 她那样子,像极了晒太阳的小猫,看着她,韩文耀眼底一片温柔,“五月的雨,与六月的雨总是差不多的。” “这一下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千万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不会的。” 他们已经出了京城,不会再回去了。 王闰泽有些心不在焉,那个药,他趁机找人瞧过,说是迷药。 他自信,不需要用这种肮脏的手断得到她。 可是,前有韩文耀,后有少将军,他呢,除了家里有几分薄田,县里有几间铺子,其它可还有什么呢。 若是,那次,他父亲没有因为那一点事,就吓跑了,现在她已经和他订亲了。 只等及笄,就能娶进门了。 越想,王闰泽心中的失落越大,悔恨也越大。 他仔细看着韩凝雪,细细的柳叶眉,眼睛一笑起来,就像天边的弯月,直想让人溺死在里面。 说不上为什么,她长相美,但又不绝美,可就是奇怪的让他心痒痒。 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他的视线。 “该吃晚饭了,我们走吧。” 韩文耀自顾自的拿起旁边的纸伞,韩凝雪点头,跟上他。 若是韩文耀穿着少将军那身锦缎长袍,和韩凝雪站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莫名的,王闰泽觉得他连韩文耀也不如了。 他才跟上去,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伞上,夹杂着前面飘过来的声音。 “文耀哥哥,最近我们课业荒废了好多,趁着今天下雨,咱们练字怎么样?” “嗯。” ‘啪’一个白瓷瓶落在路边的泥水里,溅起一点水花。 王闰泽强势加入。 “练字吗?我也荒废了一些呢,不如一起吧。” 他想明白了,与其使用别的手段,或是自怨自艾,都不能得到什么,就算得到了,也只是一时的。 他要自己争取,毕竟是韩宗认定了的女婿,再努力努力不就好了吗、 韩凝雪眼神闪躲,脸颊鼓了鼓,始终没说出拒绝的话。 韩文耀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三人吃过饭后,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王闰泽手拄着下巴,侧耳倾听着那墨石与砚台摩擦的声音。 几时,这磨墨的声音,也变得这般悦耳了? 韩凝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咳,“王闰泽,你不是一直有练宋体吗?练的怎么样了?” “还,还行吧。” 王闰泽耳朵瞬间红了。 “哦,文耀哥最近也有写宋体哦。” “我不喜欢。”韩文耀蘸了蘸墨,写下一风流自成的草书。 韩凝雪啧啧,“文耀哥好了不起,短短一年,就临摹的这么好了。” “不及你一半。” “哪有。”韩凝雪害羞的笑笑,“我更喜欢这种的。” 她拿着笔尖,写了一个较圆润的字体。 王闰泽立刻狂吹彩虹屁。 三人说说笑笑,便认真起来了。 却不知,今夜将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早,韩凝雪还在被窝里睡着,忽然听到一声嚎哭,仿佛要把房顶震飞了一样。 “梅子啊,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啊、” “梅,梅子?”她又怎么了,怎么净她的事啊。 绿儿听到动静,止住了想去看热闹的脚,回转过来。 “小姐,您听,一定是韩梅跟她爹娘生气,躲起来了。” “躲起来?倒不见得。” 许是,跑回京城,找她的情郎了。 不仅是她这样想,就连韩宗和金苹也这样想,更别说张氏他们了。 只不过,没人说出来。 韩梅的爹娘原本还有些怨恨韩凝雪的,如今出了这事,他们也不得不求助于她了。 “雪儿,你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如今梅子有难,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韩凝雪往旁边一躲,“这是怎的,要折我的寿呢。您不说,我们也会帮着您找她的啊。” 第146章又回去了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到了早上还没有停,天阴沉的不像话,黑的跟晚上似的,看样子,这雨,暂时也不会停了。 韩宗道:“我们几个男人出去找,让女人留下,不管找不找得到,晚上一定要回来。” 韩宗看了韩梅的爹娘一眼,心中着实生气。 自已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真是昏了头了,异想天开也不能这样啊,好在,他的雪儿被他养的极好,根本不会看到那虚无的东西。 “爹,你们就沿着山下的路,往京城找,她走了一夜,想来,这个时候也快到京城门口了,你先去三皇子府,若是他不交人,你就去找越将军。” “唉,我知道了,你在这里跟你娘安心等着,大概两天的时间,我就回来了。” 韩宗宠溺的摸摸她的头,接过金苹递过来的雨伞便走了。 韩文耀紧随其后,也要去找人。 王闰泽一看,也忙跟了上去:“雪儿,我也去了,你好好在这等我消息。” “哦,你们小心点。”本是和王闰泽说的,眼神却看向韩文耀,韩文耀回头,点了一下。 由于王闰泽站在韩宗前面,听到这话,以为是和自己说的,开心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一步一步下山,韩凝雪眉心越锁越紧。 韩梅一个女孩子,在这雨天里,有再大的恒心,想要不惊动南木,顺利下山,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有南木的帮助。 避开人,韩凝雪轻呵,“南木,出来。” 南木从房梁上跃下,挑眉,“你不会让我去找她吧?这次就算你拿出玉佩,我也是不能了。” “是他?他到底想做什么?”韩凝雪凝眉深思,“难道,他要我认江丞相为父?借我的手,拉拢他?” “您猜的一点不差,不过,还有一点,就是三皇子。” 韩凝雪心头一动,要借她的手,打击三皇子吗? 她的心被搅乱了,若是能报仇,谁不想报。 还有红香,抢了她的一切,她绝不能让她好过。 见她神色动摇,南木适时加了一把火。 “王爷许诺,只要姑娘需要,我们九王爷,必尽全力助您。王爷还说,您身上戴的玉佩,可以调动十名暗卫,只听从您的调谴。” 韩凝雪心尖颤了颤。 这样大的权力,给了她,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用这些人报仇了? “我,我想想。” 她踉跄着回到房间,一进去,金苹就在那边铺床,见她回来了,伸手,“你去哪了,这是寺里树上结的果子,我洗干净了给你的。” “娘,娘。” 她好似归巢的小鸟一样,飞着扑进她的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汲取那一缕缕记忆中的香甜。 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若要涉进政治漩涡,为了保全韩宗和金苹,她势必要和他们分开,甚至绝情的连声娘也不能叫。 可是现在她不可能了,自从决定要守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她卷进去,韩宗金苹,无权无势,早晚要受到连累,这不是她想要的。 “娘,我们回家,以后都不要再出来了。” “好。”她也不想再出来了,还是以前那样的日子,过着舒心。 “家里的房子,想来是建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说不定就能住上呢。” “嗯,还有爹爹答应我的书柜,笔架,好想看看做成什么样了呢。” “一定很漂亮。”金苹笑呵呵的抱着她,始终觉得,好日子,似乎很难再回来了。 不过,韩凝雪在,她在,韩宗也在,就足够了。 韩凝雪迷迷糊糊,觉得身上有些冷,刚要翻身盖盖被子,忽然发现她动不了了,她眨了下眼,意识到她在飞,而且还是速度极快的那种,有些懵。 这什么情况,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还…… 她被人劫持了,南木没拦着。 她的整个人,被一黑衣男子夹在腋下,一颠一颠的,快的她都看不清周围的情悦,眼底只有一片又一片的残影。 “喂,你是谁,松开我。” 那人不说话,轻轻一点,韩凝雪就动不了了。 不出意外,目的地,三皇子府。 府中正中央,一名舞女正跳着舞,甩着长长的水袖,飘逸轻灵。 而韩凝雪,正巧落在那个舞女前面,而她的前面,是李煜祈。 这些个坏家伙,竟然把她抓来这里,真是有病。 她看了眼周围,越将军和越延平在左边,脸色好像有些凝重,韩宗和韩梅父亲在右边,很是紧张,想说什么,却碍于场合,一句也不敢说,紧张的望着她。 “见过三皇子。” 韩凝雪识趣跪下,磕了一个头。 李煜祈招招手,“过来。” 韩凝雪顿了一下,“哦。” 李煜祈懒懒抬眼,薄唇轻吐,“倒酒。” 韩凝雪柔顺的低垂着眉眼,倒上了一杯酒。 “你喝。” “啊?” “雪儿……”韩宗急叫了一声,被李煜祈瞪了一下,又停住。 “喝了它,我就放了你姐妹。” 韩凝雪犹豫了一下,望向越延平,越延平微微摇头,再看向韩文耀时,发现他的手轻微颤抖着,韩宗的神色更是可怕。 “三皇子的酒烈,草民无福消受。” 李煜祈哼笑,“无福消受?”他咬牙切齿,挥手扫落桌案上的点心果子,大声喝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本皇子只好杀了你那个姐妹了,来人。” 韩梅的爹娘立即慌了,跪下求韩凝雪。 “雪儿,求你救救梅子吧,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不能看着她被杀啊。” “是啊,只要你答应三皇子留下来,做他的侍女,他就不杀梅子了,救你救救梅子吧。” 夫妻俩争着给韩凝雪磕头。 韩凝雪完全懵了,“我本来在庙里睡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你们弄到这儿,还要救韩梅,是我脑子不好,还是你们脑子不好啊?” 再说了,她救她,也不能牺牲她自己啊。 夫妻俩一愣,“雪儿,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你忘了当初,你和梅子……” “是,我是和她玩的好,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是你们看着,押着她,让她回去的,如今她跑了,怎么倒赖到我身上了?” 韩梅,果然不该带她来,这次,她非要和她断个干干净净不可。 夫妻俩自知理亏,又是哭,又是求的。 韩凝雪眼神扫过李煜祈,他正在那儿看着她笑,那个表情,他太熟悉了,只要看到一些恶劣的事,他就很开心。 他现在一定得意极了。 “好,我救,救不救得了,我不能保证,但是,从此以后,我与她,再不是姐妹,也没有任何关系。” 无法,他们只得应下。 第147章 求韩梅 韩凝雪望向李煜祈,“不就是一杯酒吗,我喝。” 她欲再倒一杯,李煜祈拦下她,“不,现在已经不是一杯酒能解决的事了,我想你留下来,做她想做的事。” 韩凝雪恶心的直想呸他一脸,生生别过头,“不可能,换一个。” 李煜祈轻笑,挥了下手,隐在周围的士兵忽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韩凝雪咬牙,“你想怎样。” 他没看她,只是轻轻抬手,士兵就挥起兵器,将他们赶了出去。 只有越延平和越将军还在这儿。 “将军,本皇子不会为难她,只是有些话,不方便让外人听到。” 越厉风站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李煜祈没理他,等人走完,他懒懒的往后一椅,邪眼觑她。 “走得真急。” “事情都办好了,自然要回家的。” “家?江府不是你的家吗?” “自然不是,我有爹娘,他们只是认错了,我有这个胎记,只是凑巧而已。” “呵,凑巧?”他轻笑。 韩凝雪面不改色,“是,也许不久后,她真正的女儿会来找她,我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 她还在说着,李煜祈已经懒得再听了,虽然她吧哒吧哒的说着,让人觉得吵,却也不让人烦,反倒像是催眠曲一样。 他闭上眼,有了一丝困意。 “怎么不说了?” 韩凝雪微愣,“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他大概又是睡不好了。 以前他也是,总喜欢在她说个不停的时候睡觉,惹得她气得不行。 他解释说,他没休息好。 也是,那眼底的黑青色,那么重,怎么可能是休息好的呢。 那时,她还幸福得不能自已,以为他这是因为自己,才能睡一个好觉。 事实上,她想多了,他只是不能闻‘香’而已。 “去拿一本诗经过来。” 很快,丫鬟拿来了诗经,韩凝雪席地而坐,一篇一篇的读了起来。 才读完一首诗,李煜祈忽然醒过来,大发雷霆,“滚,滚出去,带着你的亲人,给我滚,远远的了开京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啊。” 韩凝雪扔下诗经,狼狈逃出正厅。 一跑出来,韩宗一把抱住她,“雪儿,怎么回事?” “好事,他很生气,让我带着韩梅赶紧走,不要出现在这儿。” 结果是好的,韩宗顾不了许多,将她护在怀里,瞪向韩梅的爹娘,“这次,是我女儿拼死救了她的,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是我死也不能再让她有任何危险了。” 韩梅的爹娘更是千恩万谢,跟着士兵去领人。 “将军,这次又麻烦你们了。”韩凝雪向他道谢。 越厉风呵呵一笑,“要不是为了这个臭小子,我才不会管这些事,对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就是让我念一下诗经,念到一半,他就生气,把我轰出来了。” 说罢,她还偷偷笑了一下、看向越延平,而越延平也在看她,两人心中一跳,齐齐低下头。 越厉风看了,只觉他们二人有意,便呵呵笑着,同韩宗先走了。 韩凝雪和越延平走在一起,韩文耀和王闰泽走在后面。 王闰泽自然也听出来了,将军是为了自已儿子才来的,目的当然是韩凝雪了。 他很不甘,想要挤到两人中间,韩文耀拦下他,“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是吗,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我不信她眼中还有别人。” “是吗。” 王闰泽想说什么,嘴张了几次,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比他优秀的,实在太多了,还有韩文耀,他不得不防。 前面,越延平提着玻璃绣球灯,身侧的人打着伞,伞上的水珠啪啪滚落,他接过来,往韩凝雪那边递了递。 “公子,您的肩膀会淋湿的。” “要你管。” “我,我站过来一些就好了。” 天这么黑,只有一把伞,应该没事的。 韩凝雪微垂着头,“你送的那个簪子,我好像在你母亲那儿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确是她的,你喜欢吗?” “呃,还,还好,蛮漂亮的。” “那是我母亲,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轻飘飘的话,飘进她的耳朵。 再次听见同样的话,尽管隔了一辈子,她的心,还是猛的跳动起来。 “我,我,你收回去吧,我只是一个平民,你应该送给你的妻子。” “呵,别紧张,只是逗你的。” 是吗?前世你也是这样说的,可是走的时候,你却说,并不是开玩笑。 算了,回去让南木帮忙送回来吧。 越延平偏头看她一眼,见她面色绯红,嘴角微勾。 外面,韩梅和她的爹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韩梅抱着身体,瑟缩在一旁,脸色很难看,头发也散在身后,眼神很是不安,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这个时间,没人关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害,要不是因为他,他们还能跑这一趟? “现在雨还没停,你们不如先去我的府上,稍事休息,再行出发,如何?” “谢谢将军。” 只有两辆马车,越将军又邀韩宗和韩凝雪一起坐,其他人只得坐最后一辆。 车上,韩凝雪提着绣球灯,爱不释手。 前世,越延平送她不少玻璃杯子,说是自己做出来的,现在他们应该还没有研制出来。 “我们过年的时候,也做过灯笼,只是没有这样的玻璃,跟这一样好看,就是不如它照得亮。” “这个全国上下,也就三对,这一对是长公主的陪嫁,是延平小的时候去公主府是拜寿,公主送给他的,还有两对,一对在皇后娘娘那儿,一对在太后那儿。” “你若喜欢,这个送你,我还有一个。”越延平道。 “哎呀,我才不要,我就是在想,这是用什么做的,要是有方子,我也要做一些,不单是要做成灯笼,还要做成杯子,做成筷子,做成桌子,最好做成房子,对了,做一个这样的马车也不错。” 越厉风呵呵笑了,“这可难得很,就算有了方子,也不见得就能做出来,你还要做?” “当然,我爹说了,我是最聪明的,一定能做出来。” “我们家倒有这样的方子,只是,他们还没做出来,你若是要,我抄一份给你。” “好啊,不如我也去看看,至少,我不用浪费那么久的时间了啊。” “好、” 第148章问心 看向韩凝雪时,越延平的眼底带着笑意、 韩文耀面色黑沉。 雪儿不是说过,要把那个东西还给他吗?怎么忽然又和他这么亲近,还有说有笑的?难道是三皇子说了什么,让她不得不攀附将军府? 若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也要认祖归宗了? 他担忧的望了韩宗一眼,显然,韩宗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笑呵呵的看着韩凝雪。 他只得按捺下来,待有机会,再问她。 将军着人安排好了住所,便与越延平一起走了。 韩文耀担忧的望她一眼,韩凝雪却轻轻摇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和韩宗一起进去了。 这次虽然金苹不在,但是韩宗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决意住在外间,守着她。 韩宗和王闰泽住在一起,韩梅一家住一个屋,守着韩梅。 韩宗问韩凝雪的情况,韩梅的爹娘在询问韩梅。 “梅子,你这是怎么了?” 韩梅战战兢兢,缩在床角,抱着膝盖,拼命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韩梅的娘问了许久,一句话也问不出来,男人长叹一声,呵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她这是,是被人给……” 他说不下去,嗐了一声,拍向大腿,坐在一边抹了下脸。 微微佝偻着的身子,显得那样的无助和无奈。 韩梅的娘一听,一屁股跌坐在床下,颤声哭着,却又不敢哭出来,怕惊扰了将军府里的人,呜咽声撕破黑暗。 韩梅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床上咬着被角呜呜哭起来,大骂,“他们混蛋,混蛋……” “混蛋?还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偏要招惹天家的人,人家金尊玉贵,你算什么,当个脚踏,人家都嫌你不隔脚,不舒服呢。” 韩梅母亲也难过的不行,哭着爬上床,抱着韩梅,“叫你在家,你不听,偏要偷偷跑出来,那陶家老二,哪里不好了,人家有手艺,安安稳稳的,不愁你吃,不愁你穿,人也孝顺,长相周正,哪里配不上你,偏你要生出这等心思,望那天边的云,想要去抓,你也要有那个命啊。” 韩梅泪流满面,想到那不堪的画面,那玩笑似的声音,痛苦的咬着手,似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娘,爹,是女儿错了,我害你们丢人,丢了韩家村的人,我对不起你们,我还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忽然从床上起来,直奔西边那面墙,想要一头撞上去。 幸好她父亲拦得早,两人合力将她救下。 韩梅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你死了,叫我怎么活,谁不想儿女双全,谁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梅子,你这是要挖娘的心啊。” “娘,女儿错了,真的错了,可是,再回不到从前了,娘。” 母女俩抱头痛哭,天快亮了才睡。 这一夜,他们都折腾的筋疲力尽,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即醒了来,便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将军已经上朝去了,越延平派人传了膳食,问她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儿再吃。 韩凝雪思索一瞬问,“少将军可吃了?” “吃了。” “那我们便在这吃了吧。” 饭菜齐备,韩凝雪与韩宗匆匆吃过饭,刚要去道谢,就遇上韩梅的娘,她一过来,扑通朝韩凝雪和韩宗跪下,泣道:“姑娘,雪儿,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大娘去劝劝梅子吧,她自昨天回来,一想着寻死,拦都拦不住啊。” “寻死?她不是只受了些惊吓么?昨日汤药可喝过了?” 说话间,已然将人搀起。 她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这种事,她都没脸提。 羞愧道,“她到底年岁轻,想是吃了苦头,受了惊吓,她不肯说,只知道哭,我,我实在是没辙了啊,雪儿,你一定要帮帮我,救救她啊。” “大娘,你放心,我去看看她,只是,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劝好她。” 她一听,当时就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流着泪道:“都说雪儿聪明,善解人意,你去劝她,她多少都听得进去。大娘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管怎么样,你们的恩情,大娘都记住了。” 韩凝雪沉声,“我会尽力的。” 若是她受了这样的难,金苹只怕比她还要难过,不为韩梅,只为这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韩梅和她住的不远,不过几步便到了。 她的父亲,就在屋内坐着,眼睛浑浊,一直看着屋内,直到听见声响,才转过头来,勉强扯起笑,“雪儿来了,快进来。” 雪儿抬眼,见他这一夜之间,鬓边的发白了一缕,眼底的黑青极为显眼,他的背,也不似她记忆中的那样直了。 “大伯,我来看看韩梅。” 韩梅一听是她,忽然发作起来,又吼又叫,“不要,我不要见她,把她给我赶出去,我不要见他。” 他们夫妻正要劝说什么,韩凝雪扬手,阻止他们。 “韩梅,你不愿见我,可以,但是我有几句话告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你的父亲,他的鬓边,雪白一片,眉心的忧愁,几乎不曾散开,试问,这些,是因为谁?韩梅,你可还记得,在韩家村时,你的父亲,是那样正直的老实的一个人,脸上何曾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你再看看你的母亲,她为了你,到处求人,告饶,为救你的命,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你再扪心自问,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浮华烟云吗?” 话音未落,屋内的渐渐响起抽气声,“我,我没脸见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好女儿,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可你忍心,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试问,哪怕你不嫁人,只守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尽孝,这生恩养恩,你可还得完?” 说到这儿,不止屋里的人,就连韩凝雪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些话不单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的,哪怕不嫁人,她也要孝顺韩宗,照顾金苹,还了这养育之恩。 第149章归还 此时,屋内只有抽气声。 韩凝雪停了好一会儿,平复了情绪,才向屋内走去。 屋内,往日满面张扬,顾盼神飞,将野心写在脸上的韩梅,一去不复返。 只留下一个被摧毁的残花败柳,蓬着头,肿着眼,邋里邋遢,模样甚是可怜。 她抽出枕边的帕子,轻揉的在她脸上擦了擦。 “虽然我想不到你曾受过什么屈辱,可是比起丢了一条命,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看你的爹娘吧,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你了,你还有他们。” 韩梅突然号啕大哭,“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爹,娘,我错了。” 韩梅母亲听了,哭着跑到床边,和她抱在一起。 韩凝雪默默退出来,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哭声,渐渐没了声响。 望着湛蓝的天空,和那越发耀眼的太阳,她长舒了口气。 韩梅,不管前世你如何对我,今生,前世,我们都不相欠了。 忽然,头顶出现一把牡丹花油纸伞,上面的牡丹花,开得正艳,鲜美非常。 “有我陪着你。”韩文耀低声说着,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我知道。”韩凝雪朝他笑,晃了晃手中的发钗,“我去还给他。” “嗯。”韩文耀微笑着点头,任她走远。 韩凝雪去找越延平时,他正在练武。 偌大的一个练武场,只有他一个人,耍的一套拳,虎虎生风。 韩凝雪从未认真看过他练武,如今仔细一眼,一双眼睛都被他吸引。 月白色中衣,中间扎着一根红色缎带,一个高抬腿,配上一个后旋踢,韩凝雪忍不住拍手叫好。 “少将军好厉害,真是少年英姿。” 越延平停下,笑着走来。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他真不知道她在?哼,习武之人,有个风吹草动都知道,更别说她站在这里看了许久,存在感还不至于弱到他不知道。 韩凝雪面色微微泛红,“我是来问你那玻璃方子的事,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的吗?” “好,等我一会儿,我去牵马。” 牵,牵马? 大街上,越延平骑着他心爱的坐骑,右手牵着另一匹黄马,黄马额上有一块闪电般的白毛,有些长,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一人一马,走在前面,另一人一马,跟在后面,几乎是并肩而行。 路边,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天哪,这人是谁啊,看她穿的那样,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吧?为什么少将军对她这么好啊。” “谁知道啊,不知道是不是少将军的远房表妹,听说,少将军和他表妹,青梅竹马,难不成真是她?” “千万不要啊,我们的少将军怎么能娶别人,不行,少将军是我的,呜,我的少将军” “可,他表妹长的也不错啊,虽衣着朴素,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 议论声从出了将军府,就没断过,韩凝雪拉了拉缰绳。 “怎么了?” “我们快些走吧。” “你没骑过马,慢些稳妥。” 没骑过马?她骑在马上打猎都不成问题。 可是,她还不能在众人面前露馅,只得半掩着脸。 越延平见她实在害羞,只好走了另一条人少的路。 刚下了一场雨,路还泥泞着,走了一半,前面有一个大水坑,韩凝雪无奈道:“怎么会这样,能不能绕路?” “当然可以,不过,那条路上人多……” 隐约的,韩凝雪好像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故意带我走这条路的?” 越延平挑眉,笑了一下,“没错,你看那边。” 他用手一指,韩凝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颗樱桃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果子,折出光线,有些刺目。 待她靠近,才发现,那每一颗都像是刚洗净的一般,挂着透明的水珠,十分诱人。 “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吃。”说罢,他只一伸手,便摘了一串,递给她。 韩凝雪接过来,送入口中,香甜的汁液混着干净的雨水,顺着舌尖流入喉咙,瞬间感觉,全身舒畅。 “比三皇子府上的还要好吃。” 越延平哈哈笑了,“怪不得别人夸你,冰雪聪明,这词,极配你。” 既然她懂了,他也不必再拐弯抹角的了。 “你的身份一暴露出来,想要再回到以前的平静日子,几乎不可能了,若是有我将军府在,三皇子还有些忌惮,若是你与我联姻,便可保全你们一家。” 越延平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他补充了一句,“对你,我并不厌烦。” 韩凝雪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的樱桃再次送入口中。 过了许久,她吐出樱桃核,“将军的话,我已知晓了,昨夜,三皇子好像很烦我,想来,他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的。” 她拿出他那天戴到她头上的簪子,“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眼前这颗樱桃树,我收下了。” 越延平面色僵了一瞬,轻笑,“你可想清楚了,没了这个,三皇子再动手,可没了忌惮的。” “嗯,想清楚了。将军值得更好的。” 越延平脸色极差,竭力忍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送你这个吗?韩凝雪,自从遇见你那天,我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在梦里。我梦见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死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三皇子打起来,但是我知道,你是因他而死。” “所,所以,这是你为了救我的命,才送给我的?” “不然呢。” 韩凝雪耳朵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她竟然想歪了。 这簪子,她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我只是一介平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这些朝堂里的事,我不懂,但是我想,我身上,没他要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人要的东西,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 越延平摇头,她到底还是太单纯了,那些人,从来不会看这些的,更何况,她也不懂,别人要的,也不止是她身上的东西。 到底,那簪子,他还是收回去了,仍是愤愤。 “最好你好好活着。” 她郑重点头。 她当然要好好活着,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她去守护。 摘了一些樱桃后,越延平本想带她回府,可她非要去看看制作玻璃的地方。 他只好带她去了。 第150章给你烤鱼吃 这做玻璃的方子,是皇上派人找来,交给他做的,若是做成,便用这个拿去外国,进行贸易,以充盈国库。 他派人在深山里建了一座房子,专程用来研制这个玻璃,只是怎么也不得其法,做出来的东西,要么不纯,要么不成形,做了这许多年也没研究出来。 走了这么远的路,越延平渐渐平复过来。 刚刚他说的,并不是假话,那些画面,一闪而过,留在他心中的痛意,却让他记忆犹深。 握着手中的簪子,他无奈叹气,最后收起来了。 “前面不远处便是了,不过,马儿不能过去。” “嗯。” 前世,她来过,是他神神秘秘的说,要告诉她一些有关三皇子的事,她才出来的。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三皇子,想想还真是可笑。 不过,也就是那一次,她得知,越延平做出了玻璃杯,而且是研究了许久才做出来的。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他带她来这里的时候,有多高兴。 那应该是这位少年将军,最失态,也最意气风发的一次了,和她记忆中,那位考上状元的状元郎一样。 想到这些,她的嘴角不免轻轻勾起,微微笑着。 越延平转身时,恰巧捕捉了那一抹笑,不由怔住。 “将军,怎么不走了?” “路滑。” 越延平伸出手,韩凝雪看了一眼,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处,绑着白色缎带,光滑非常,他的手臂却是那样的有力,韩凝雪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他,稳稳的往前走着。 刚下过雨的空气,总是清新非常,这山里,更是别有一番清香。 路边的野花,被雨水打湿,破碎了一地,沾着湿湿的泥土,显得分外可怜。 “将军,这……”守门拦下她。 “自已人。” 守门连忙让开,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两排房子,这里是工人住的地方,绕过这里,后面才是真正做玻璃的地方。 地上堆着不少的残品,韩凝雪扭头看了一眼。 “这些都是最近刚做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清理掉。” “哦。” 他继续领着她往里去,里面的士兵正在打磨材料,看到他,忙行了礼,眼睛直直的盯着韩凝雪。 “咳。” 越延平轻咳一声,众人忙垂下头,忙着手中的事,眼神还是不自主的落在他们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郎才女貌啊,太配了。 韩凝雪从前面,一直走到后面,耳边仿佛还有前世越延平兴高采烈同她介绍这些东西的作用。 “这个,你看这个,当初,我们就是因为没能成功去铁,才做了那么多残破品,想来,那些东西,还可以重新再熔的,我一定要把那些扔掉的全挖出来,再试一次。” 所以,成功的关键,就在这? 韩凝雪把他当初和她讲的,问了出来,越延平还未反应过来,负责这一项的士兵忽然一拍脑袋,“可不就是这样吗,这些东西都不成形,不好看,多半是我们这里的问题了。” 说罢,他朝韩凝雪长长一拜,“多谢姑娘指点迷津。”然后转身指挥着,重新开始做。 越延平惊讶的望向韩凝雪,韩凝雪耸肩,“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管知不知道,总算是帮了大忙,不如再去看面看看?” “嗯。” 从里面逛了一圈出来,韩凝雪早就热得不行了。 外面太阳正大,越延平带着她去了山后。 “今天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请你吃饭。” 山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流动,清脆悦耳。 “你在这等着,今天我给你打只野鸡来。” 韩凝雪指着溪流,“那先打只鱼吧。”比起烤野鸡,他烤的鱼才叫一个香,回味无穷。 越延平正要伸手折枝,韩凝雪递过来一个石子,“用这个,打它的头。” 这个,他倒没试过,不过,可以一试。 越延平两指一夹,恰好遇到一条鱼在慢慢的往上浮,迅速出手,一下子就将它打沉了。 “好厉害,我要去抓它” 说话间,韩凝雪已经迅速脱掉了鞋子和袜子,下去到溪水里了。 裙摆拧成一个结,在大腿一侧,这般的真性情,在京城,怕是见不到的。 越延平微微一笑,“我多打几条,今天就吃烤鱼好了。” “好啊,你快打,我来捡。”说着,一条鱼从水里捞出来,抛到岸上。 一斤大的鲤鱼带着水珠,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落在越延平的脚边。 很快,三条鱼已经打上来了,足够他们吃了。 他站在溪边,朝她伸出手。 韩凝雪擦擦额上的汗,毫无芥蒂的放上去,借着他手上的力道才抬起脚,身体忽腾空,一个旋转,身体已经被他抱住了。 一股暗香扑面而来,越延平僵了一下,几乎没有停留,就将韩凝雪放在溪边的石头上。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处理鱼。” 树荫下,一男一女,一个坐在石头上,自在的晃着腿,一个在石头旁,刮着鱼身上的鳞片。 潺潺的溪水,波光粼粼,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韩凝雪不禁在想,若是前世她没瞎了眼,她的生活,大抵会是这样的吧。 不过,她摸了摸心口,那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愿他遇到他心中的那个人,让他幸福。 正在处理鱼鳞的越延平,不禁纳闷。 她都那样拒绝自己了,怎么这会儿他反倒任劳任怨起来了。 他一回头,便看到了那双圆润的小脚,颗颗如玉,忽觉口干舌燥,忙转过头。 常年待在军营,他何曾看过这等场面。 才刮了两下,他不禁又回头望去,只见她已经穿好鞋子了,心中有些许失落,忽然又暗骂自己。 想什么呢,好好刮你的鱼吧,人家都拒绝你了。 韩凝雪可是知道他做的烤肉有一手,行军打仗,别的不说,自已生活做饭,那是必备技能。 火一生起来,那鱼身上的香味便慢慢的开始往外溢,烤的差不多时,他用匕首轻轻划开鱼皮,喷香的滋味忽然升起,韩凝雪馋得直咽口水。 越延平见了,不觉好笑起来。 “不用急,马上就好。” 韩凝雪俏脸一红,“知道了。” 夕阳下,余晖遍地,两人一马,并肩而行。 夏日的暖风吹过,像一双温柔的手,轻抚过他们的脸庞。 城墙上,韩文耀望着他们,明明柔和的不行的晚霞,却比中午的太阳更加刺眼。 快要进城时,韩凝雪扯扯缰绳,“把缰绳给我吧,我骑了它一路,它都好好的。” “没事,我想,你一定不想在我们府上多待三个月的。” 是啊,她还要陪韩文耀回去参加乡试呢,这太重要了。 第151章终于回家了 很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少将军带着一位女子出城去了,一去一天,来回都是自己亲手护着,生怕马上的女子出了意外,疼得什么似的。 这样的消息,韩凝雪是等不到了。 一回府,韩凝雪就开心的去找韩文耀,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角落里找到他。 “文耀哥,你怎么藏在这儿啊,我来了好几趟,都没发现,要是玩躲猫猫,你一定赢。”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我输呢。” 他背对着韩凝雪,声音极冷。 韩凝雪敏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文耀哥,你怎么了?” “我?好的很。” 韩凝雪皱皱鼻子,才怪! “文耀哥哥,我已经把发簪还给他了,还跟他说清楚了。” 韩文耀眉毛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书角上,轻轻捻起一页,翻了过去。 “哦” 显然,他周身的冷气,已然散去。 韩凝雪笑着靠近他,“他这样,是为了帮我,你也知道,我和三皇子的见面,是有多不愉快,有将军府在,三皇子也有些忌惮。” 突然,韩文耀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的书,已经放下了,掐着她的肩膀,双眼腥红,“你吃了什么。” “啊,我,我,吃的鱼。”韩凝雪吓得不轻,如实交待。 “鱼?”韩文耀一手托住她的后脑,阻止她退后,凑近她的唇边,闻了闻。 韩凝雪手足无措。 “是,烤的?” “嗯,是,我们去了他做玻璃的地方,没赶回来,所以就抓了几条鱼。” 韩文耀红着眼,盯着她的唇,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韩凝雪快忍不住,用力推开他时,他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向自己拉近。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呼吸间,除了那熟悉的体香外,还有那滋味不错的烤鱼。 韩凝雪的心怦怦的跳着,既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又有些害怕。 最终,韩文耀只是凑近了,让她张开嘴,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明天就走。” “哦,哦。”韩凝雪红着脸跑了,差点撞上回来的王闰泽。 王闰泽一脸懵,问韩文耀,“她怎么了?” “做错事了。” “你把人训走了?真有你的。” 王闰泽一脸气愤,转身去追韩凝雪。 第二天一早,韩凝雪再次出城,这次,她本不想去江府的,只是韩宗觉得,既然回来了,总是要去说一声的。 今天要走,江夫人也早早的在城门处等着了。 江丞相不肯认她,江夫人左右为难,只好偷偷出来送她。 再次见到江夫人,韩凝雪歪头笑笑,“真不巧,我们没走掉。” “我都知道了。”江夫人想摸摸她的头,想了想,又收回来,转身向越延平道谢。 这次再走,越延平知道,韩凝雪一定不会再回来了,只怕这次之后,他很难再见她。 “若是那玻璃制成了,我派人给你送去一套酒杯。” “谢谢将军。” 越延平叹气,唉,这句将军,她是改不掉了。 回到庙里时,已经半夜了,他们便在山下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去的庙里。 金苹一听说她回来了,哭着就把她搂进怀里,又哭又打:“你个小混球,偷偷跑下山,你可想过你娘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这几天,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吗?” 韩凝雪心头发酸,“娘,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韩宗忙把人拉开,按住金苹,“别生气了,没多大事,走,我跟你说说情况。” 了解了大至情况后,金苹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又为刚刚不分青红皂白打她而自责。 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颈,“这里太危险了,这么远的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劫走一个人,跟偷个小猫小狗一样容易,韩宗,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再往京城来了。” 韩宗也点头。 “是不该再来了。” 来了一趟,他差点没了女儿,就算金苹医好了病,再生了儿子,那他这个女儿,难道是白养的,那几十年,难道是白付出的? 这次的回程,比来的时候快,而且快很多。 几乎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回到了家乡。 闻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和那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韩凝雪觉得,和她重生回来时,差不多。 不过,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天,两个极端的时间和气候,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这次迎接她的,是更新的面貌。 韩家村前,有两个房子,一个门前,热热闹闹,一个已经关门大吉。 柳枝正在外面招呼着人吃酒酿元霄,见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以为又来了客人,正要扬起手帕招呼。 一看到是韩宗,喜得忙往屋里跑。 边跑边喊,“老三,老三,快出来,是韩宗,他们回来了。” 老远,韩凝雪就听到了她的叫声。 奇怪的是,以前总觉得她声音难听,说话也难听,今天忽然觉得格外亲切。 嗯,还是以前那个味儿。 一踏进韩家村的土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金苹忍不住先下了马车,韩凝雪也嫌坐的久了,累的很,想下车走走。 此时,马车上只有韩梅一家。 韩宗知晓他们不想让人见着,便嘱咐他们,会把他们送到家。 他们却不想这样,早早的下了车了。 只说,早晚别人都是知道的,我们下车,便说,和梅子去远房亲戚家。 韩宗一想,这样也好,便放他们下去了。 此时,车上只有他一家,和韩文耀一家。 柳枝将人迎过来后,就噼里啪啦的说起对面的那家,“韩兴个混小子,还敢跟我们唱对台戏,也不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若不是族长念着一宗之情,劝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看不把他们告死。” 韩凝雪喷笑,“三娘,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成语了?用得还挺巧。” “那是,也不想想你三娘我,现在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柳枝得意的昂着头,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老三见人不多,便和韩宗一起回去了。 他最是不解,“你说,那韩兴到底是受谁的指使?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放火烧咱们家呢?” 韩宗抿唇不说,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他只是一时气愤,毕竟我们家,突然红火起来,难免招人眼红,以后多抱几个狗儿养着,一个大黄,总有听不到的。” 正说着,大黄忽然从村里窜出来,一跃几米远的往前狂奔,这次,它身后跟的是韩德。 第152章约架 韩德喘着气抱住韩凝雪,“可回来了,给我带好吃的没?” 带好吃的?怕是在问她,可有把他偷偷交给她的绢花卖掉了没有吧。 “带了,等回到家再给你。” 韩德开心不已,讲起大黄来。 “要说这大黄,也是够野的,天天跑的不着家,每天害我到处找,现在你回来了,我总算可以交差了。” “那我要看看它瘦了没有。”韩凝雪昂昂头,笑着。 “保证没有,还长胖不少呢。我跟你说,咱们家最近不是盖房子吗?三天两头的在外面做饭,来帮忙的人也多,剩下的吃食,全都给它了,可不得养得肥肥的嘛。” 韩凝雪懒得再和他说,“我要回家看看我那间房子建得怎么样了。” “肯定好的很啊,听说四叔给你做了新床,还做了新柜子,还有桌子,笔架,天哪,我都好想要,让我爹给我也做一套,你猜我娘怎么说?” “怎么说?” 韩德鼻子一皱,学着柳枝的资态哼道:“你啊,有人家那本事,我也给你做。要多少有多少。你听听,这什么意思,我难道没帮她不成?还要我再有本事,我们家啊,就我最有本事了。” “是啊,所以,你最后都没能争取上学的机会呗。” 这句话,可算是直戳韩德的心窝了。 在他心里,那个比他还差的韩文耀都上学了,他还在家里围着一帮女人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娘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就他一个儿子不够吗? 慢慢的,他落后了几步,刚好和韩文耀走近,他一转头就看到了。 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变了一个气质,那缎面的月白长袍,修饰出一身的儒雅之气,头上戴的白玉缎带,显得十分贵气,好似哪家的贵公子。 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还穿着做活时的短衣长裤,虽然也新,但是灰扑扑的。 心里的醋坛子立即打翻了。 “喂,我警告你,不许去我家,听到没。” 韩文耀才不会在意,“韩德,你管不了。” 韩德一激动,当时就要揪他的衣领,抬拳打他。 他先他一步退后,拿出折扇轻轻一挡,便将他的力道全部卸掉,“要打,改日陪你。” “好,你说的,今天晚上,咱们河堤那儿,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韩德冷哼一声,快步追上韩凝雪,埋怨道:“你们为什么带上韩文耀啊,他们一家人坐咱们的马车,一两银子也不给,回来还要和我打架。” “和你打架?我看是你和他打架吧。”韩凝雪有些厌烦这些小事,“再说了,他有银子的,你以为,江夫人从他家里走,就没给人家留什么东西?人家留的,只是你看不到的罢了。” 韩德这次彻底噤声。 还没到家,韩老太太就听说了,领着一大家子人迎出来。 见到离家多日的韩宗,眼眶泛着泪花,一把抱过韩宗,“韩宗,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让娘看看。”老太太上下打量过后,拍拍他的肩,“好,又结实了。” 韩宗笑笑,又觉得心酸,“娘,让您挂心了。” 老太太呵呵笑了,“你小子也知道说句软话了,走,回家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一家人齐齐拥着他们往院子里走,老大默不作声的牵了马,直接去了马棚。 韩宗回头,“大哥,等一下,我们买的东西都在车上呢。” 一家人又忙着搬东西。 金苹打开一个大布包,里面全是布,五颜六色的,每家一份,颜色都一样,也不偏谁向谁。 黄秋莲摸着那块白布,喜不自胜,“四弟妹,这是什么布啊,怎么这么滑,天哪,感觉都抓不住似的。” “这个可贵了,京里的贵人们都用这个做手帕,听说还有一种布,没事的时候,盖在脸上,还能美容,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个一块都一钱银子呢。” “哇。” 所有人齐齐叹了一声。 “那这个呢,这个多少?我觉得咱们这儿也是没有的。” “这些都没那个贵,不过,也不便宜,你们就拿去用吧,对了,这里还有吃的,不能放的都没带,另一个箱子里的是酒,京里的桂花酿,也不便宜。” 柳枝红着眼看完,忽然看到角落里还有一个红木漆箱子,伸手一指,“这个是什么?” 金苹忙伸手盖住,“这个是雪儿的,是,是,别人送她的。” “谁啊?谁送的,拿来让我们长长眼呗。” “这,……” “娘,让她们看看嘛,不过几块布料而已。” 韩凝雪自作主张的打开,拿出一块块的布介绍起来。 “这个天青色,叫软烟罗,用来糊窗,做帐子的,还有一个蝉翼纱,作用一样。还有这个叫云绵,这个云锦别看少,值钱的很,还有这两个是丝绸。这些是江夫人送的。另外的一些,是陶小姐送的,古香缎,素锦缎,陶小姐送的还有饰,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套心经字帖,可是玄奘大师亲笔所书,她临摹了给我的。另外的是……” 众人一声不吭的听着韩凝雪介绍她箱子里的东西,那每一样,在他们听起来,是一个也不懂,但是他们知道,这东西,好!贵! 直到最后,韩凝雪介绍起最后一小坛葡萄酒时,众人只觉得他们的耳朵已经木了。 那好听的名词,一个一个的往耳朵里面蹦,跟听天书一样。 等她介绍完,众人仿佛还沉浸其中。 老太太腿一软,坐在箱子上,拍着胸口,“我的个娘哎,这得多少钱啊,别说买我们一家,买整个韩家村都绰绰有余了。” 韩凝雪没什么反应,她可不是随便买来卖去的。 这时,老太太终于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白裙底的女子,长得粉粉嫩嫩,跟大家闰秀似的,忍不住问,“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就你自己呢?” 绿儿噗嗤一下笑了,“老夫人说笑,我是江夫人赐给小姐的丫鬟,承蒙小姐大恩,放了我们一家人的奴籍。” 幸好老太太跌在箱子上坐着了,要不然,非得再跌一次不可。 其他人看向绿儿时,也是一脸惊讶,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跟着韩凝雪来玩的。 原来是送给她的丫鬟,原来,有钱人家的丫鬟都吃穿这么好的吗? 第153章 新家 从震惊到平复心情,众人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要说不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再羡慕,再嫉妒,他们也没办法啊。 介绍完这些,绿儿把箱子一合上,落了锁,彻底打消了那些人再窥探的念头。 分发完东西,就轮到韩家人介绍他们盖的房子了。 一家一院,是按照韩宗的意思盖的,老太太住正院,和老大一起,他们住偏院,另一个院子留给客人。 整体算下来,正好是三进。 韩凝雪算是住在一进那儿,最西边的位置,是她挑的。 里面种着她喜欢的果子樱桃树,还有梨树。其他院子里也种了柿子,苹果,石榴…… 用韩凝雪的话来说,每个季节的果子,她都能吃到了。 她这边的院子里,空着好大一个院子,中间铺着石阶,直到门前。 她就住在最西边,那边还设了一个套间,属于暖阁,住在里面,很有安全感。 里面住人,外面就放书桌,只是现在还需要再搬一个床,给绿儿住。 这个房子,就是按她设想的建造的,东西已经拉进来了。 “雪儿,看看这些,你喜欢吗?” 韩凝雪摸摸床边,齐齐整整,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雕花,不过,也已经很好了,若是她喜欢,大可自己画一些。 “我很喜欢啊。” 那长长的方桌,是她喜欢的,还有两张凳子,是用她喜欢的黄杨木做的,还有她的笔架,是用的枣树最里面的芯子,深红的颜色,又密又光滑。 还有她的床,也是按她描述的做出来的,虽然没有花纹,但是底下有抽屉,可以放很多东西了。 看完这些,她又去看韩宗那里的。 他们的是圆桌,寓意团团圆圆。 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韩凝雪隐约觉得,这一烧,倒是一件好事了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真该感谢韩兴,让我们住上了新家。” 一提起这个,老太太一肚子气,“没娘养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坏,要不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我真把他扭去见官。” “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他一定不敢的。” “谁知道呢。”老太太现在是觉得,那个韩兴,可能随时都在暗地里,准备给她一刀。 看过这里,一家人又领着他们到处看了看,最后停在正院。 “这个院子建的有些大,我又让人在两边加了些东西,以后可以存放杂物,下雨也可以走那里。” 韩宗不信,“娘,您不会是想在这里喂羊吧?咱们不是盖的有院子吗?您可不许在这里养,到时候来来去去的,这味儿,我们可不喜欢。” “四弟,娘就是这样说的,我说不行,她还不信,非要养呢。” “唉,我看她不仅想养羊,鸡鸭都想。” 老太太有些不快,“不就养个鸡吗,这不是没养吗。” 其他人懒得理她,最近都在忙,就连小孩也没几个闲着的,他还想给那些不能做事的小孩找活干,真有她的。 参观完,韩凝雪便往回走。 她猛的一回头,忽然见韩德还跟在她身后呢,韩他勾了勾手,两人躲在墙角里。 她取了自己身上的荷包递给他。 低声道,“给你,我知道你喜欢赚钱,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小算盘,在我包袱里,一会儿拿给你。” “小算盘?”韩德眼睛一亮,“只给我一个人的?” “那当然。不过,你真要和他打架?不能和好吗?” 若是他们和好了,韩文耀在整个韩家村,就没有对手,也没人欺负了。 “不行,那小子太欠揍,得了我们家的好处,还在我跟前趾高气扬的,好像求着他占我们家便宜似的,我得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家,不是吃素的。” 韩凝雪照他脑袋拍了一下,“你真是猪脑子。” 韩德不服,他怎么能是猪脑子,要不是因为他没上学,他们家算账的,可是他最快了。 他追着韩凝雪问,韩凝雪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知道,文耀哥现在已经撑起一个家,他们家,再也不同以往了吗?再说了,文耀哥要参加乡试,到时候只会一路高升。” 韩德气馁的坐在一旁,嘟囔着,“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他都有书念,凭什么我没有,凭什么我不能参加那次的考试,这不公平。” “唉,既然知道不公平,为什么不自己去学呢。” 她指指给他的那个荷包,“打开看看。” 韩德疑惑的打开,原以为是银子,不成想,竟是几粒珍珠。 “这,什么意思?” “你给我的绢花呢,我卖掉了,不过,你的钱,也只够买这几个了。我认识县城里的那家韩记首饰铺的工匠,你可以自己花点银子,买一支银簪子,然后自己做一个珍珠步摇,或者珍珠耳坠,再拿去卖。到时候,你用自己挣的钱,做你想做的事,三娘一定没办法再说什么的。” 韩德拍了一下脑袋,可不就是这样嘛。 “谢谢你,我一定会靠自己,上学的。” 韩文耀么?呵,他以后绝对比他强。 晚间,韩凝雪拿出她唯一的一瓶葡萄酒,给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到她这里,算是彻底没了。 这一晚,韩德也多喝了几杯,红着脸,走路摇摇晃晃。 “我不跟你们说了,天黑了,我还有事呢。” 韩凝雪也说自己吃好了,便追着韩德往外走。 她倒要看看,韩德这个样子,怎么跟韩文耀打。 远远的,韩凝雪看到远处的河堤上站着一个人。 月白长袍,腰间系着白玉带,风流倜傥,可不就是韩文耀么。 他正拿着书,微垂着头,一丝不苟的看着。 “绿儿,把他弄回去。” 韩凝雪左右看了看,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她喵呜着叫了一声,躲在草丛里,然后缓慢移动,企图绕到他的后方。 她生怕惊动了他,走得特别慢,弓着腰,发觉他动时,忙蹲下来,学着猫叫。 终于,在快靠近他的时候,韩文耀翻了一下书,想来正看到紧要处。 韩凝雪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忽然大声哇了一声。 韩文耀配合的作惊吓状,“啊,吓死我了。” “好假。” 韩凝雪不满的撅着嘴。 韩文耀吃吃的笑起来,“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谁?你又约了谁?” “没谁,你哥哥而已,他不来,正好。” 韩凝雪耳尖一红,低头咬着指甲。“正,正好?” 第154章吃醋 夏夜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和韩凝雪的心情一样。 “是,什么事啊?” 韩文耀手背在后面,朝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呼一吸间,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特有的味道。 “是我,快及冠了,你可有想好送我什么?” 好听的嗓音低鸣着钻入她的耳中,韩凝雪眨着圆溜溜的大眼,故作不知的问。 “啊?送什么?” 韩文耀抿抿唇,刚准备说些什么, “文耀表哥,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三娘让我来喊你回家。” 一个女孩忽然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强行挤在两人之间,将她与韩文耀隔开。 隐约之中,韩凝雪闻到了她身上带着一种香,那是她亲自挑选了,给韩文耀戴的,怎么他没戴,反倒她有? 韩凝雪仔细辨了辨,始终看不出来她到底是韩文耀的哪个表亲。 姨娘?他们还有这样的亲戚?以前困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露头呢? 韩文耀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我都说了,一会儿回去,你又来做什么。” 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甘心的想要伸手碰他一下,韩文耀很快避开。 她委屈道,“是,是三姨让我来的嘛。” 韩凝雪还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女子。 个头和她差不多高,也差不多大,长的和韩文耀不像,倒是和韩小妹有几分像,月光下,虽看得不如白天清楚,但是那话里的怪味,却听得她生理反胃。 她似是才看到韩凝雪似的,惊讶的问,“你是谁?是韩凝雪吗?我听三姨说过你,听说你们去京城了,还在丞相府住了一段时间,真了不起。” 韩凝雪强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笑,“是吗?” 她斜眼看向韩文耀,有些怪他,他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被人透露在京中的事。 韩文耀忙解释:“母亲从未说过。” “哦,我记错了,是小妹,对了,我叫阮珠,珍珠的珠。” “我在时,也没听小妹说过,况且,雪儿本就与江夫人有些渊源,你不要乱说。” 阮珠很不甘心,拉着韩凝雪,“你看表哥,他好凶,好无情哦。” 韩凝雪不动声色的把衣袖从她手里拽出来,往外站了站。 这种级别,也想跟她抢人,倒是要让她知道知道,她看中的人,不是谁都能抢的。 “哦,我倒有一副珍珠耳坠,很是配你,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阮珠一听,眼睛一亮,继而看向韩文耀,意思在说,“我能去吗?快答应啊。” 韩文耀眉心一皱,“母亲不是给了你一副了么,何必再要别人的。” 说罢,也不管她,独自走了。 阮珠脸色一红,忙道:“是,是我忘记了,对不起啊,雪儿,表哥他就是这样,说话凶凶的,我,我改天再找你玩啊,表哥,等等我。”也不等韩凝雪有什么反应,小跑着追上去。 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开,韩凝雪胸口剧烈伏动着。 她养着,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男人,才回来就被人盯上了。 以前又丑又穷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啊,现在他有钱了,又读了书,长得也好看了,是个人都往他身上扑,真当她不存在吗? 更可气的是,韩文耀竟然丢下她先走了。 “可恶。” 韩凝雪一脚踢到旁边的石块上,本以为可以踢飞,谁知由于太气,没控制好力道,竟然踢歪了。 心中的气发不出来,韩凝雪又狠狠踢了两三脚才算。 回到家时,院内灯火通明,说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正对面,韩德走路有些飘,朝她这边走过来,一张嘴,还一股子酒味。 “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今天别出来。” 说罢,扒开韩凝雪就要走。 “你去哪?”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和韩文耀约好了,在河堤那儿一较高下,你不许出去,不许帮他。” 哼,亏她担心他们打起来,伤了两家人的感情,特意把韩德留下来。 “我才不会帮他,你记得,要帮我好好出出气。” “哦”韩德觉得奇怪,但没多想,挠挠头走了。 回到屋里,韩凝雪左也睡不下,右也睡不下,天气又热,心里也燥得慌,索性直接坐起来,呼呼的扇着扇子。 绿儿见了,忙接过团扇,帮她打着,“小姐怎么高高兴兴的出去,回来竟像是受了谁的气似的。” “可不就是受了谁的气嘛,一个东西,原本不值什么钱,当你精心打磨,把它养得又好看,又光彩照人的时候,那些以前看不上它的,现在都来跟你抢了,若是遇到知恩图报的,倒还记一下你的恩情,若是遇到那狼心狗肺的,他还要倒打一筢呢。” 跟着她一路,绿儿也知晓她的心思,听出其中的关键,笑道:“我看韩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呵,这谁说得了。”韩凝雪翻了个白眼,娇嗔又可爱。 绿儿笑笑,“小姐既睡不着,何不去算一下账,这么多,可得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的是,什么都不如握在手中的银子听话。”有了银子,她还怕他移情别恋? 这些是小二送过来这几个月的账本,足足三本。 韩凝雪算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算完了,一看盈利,两家店,才赚了三十两,连金苹吃药的都不够。 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两个生意做大。 至于办法,她已经想到了。 第二天一早,韩凝雪就早早的起来了,见老大家的韩文志正在那儿喂牛和马,便朝他招招手,“四哥哥。” “哎,雪儿,你这么早起来啊。” 韩凝雪脸一红,谁不知道整个韩家,就数她最懒,每天太阳升得高高的才起啊。 “我起了有一会儿了,才不懒呢,对了,四哥哥,我要进城一趟,你赶着马车带我去呗。” 韩文志有些不敢,“我只赶过牛车,马车没赶过,万一赶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马车和牛车一样的啦,再说,天这么热,坐牛车得晒成什么样啊。” 绿儿适时出声,“我跟老爷一起驾过马车,没事的。” 韩文志脸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出韩家门之前,韩文志和自家小妹说了一声,便套好马车,载着她往县城去。 走了好一会儿,绿儿撩起帘子,“小姐,前面好像是韩公子,要不要叫他一起坐?” 第155章这个雪儿是我一生认定的人 韩凝雪瞪她一眼,“为什么要叫他?这是我的马车,想坐自己不会买?” 绿儿缩缩脖子,放下帘子,明明今天一早她亲眼看着韩文耀出门的,这个时候来,不就是要搭他一程么,怎么忽然又不让他坐了? 起初,韩凝雪还真是这样想的。 韩文耀说过,今天要去私塾里和先生请教一下文章,她还想着让他等等的。 昨天的事,她不至于那么没脑子,想通之后,她也没有再怪他了。 可一大早的,他就让她上火。 她还没过去呢,就看到他和阮珠两人站在门前,张氏和一个妇人挽着手站在一起,韩小妹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倒是韩文耀, 那个阮珠帮他打理衣带,他竟然连躲都不躲,还往她身边靠近,说着什么话,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和韩宗金苹很像,因为每天,他们也是这样在她面前亲亲我我的。 可想而知,他心里也是对她有几分好感的。 这般想着,韩凝雪更气不过了。 再想到前世,她只能叹,今时不同往日,那时的他,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别人也看不上他,现在…… 马车经过韩文耀身边的时候,连停也没停一下。 韩文耀远远的就看到绿儿了,心知她一定在车上,也知道她可能是来送他的,所在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着。 可是眼看马车走近,别说马儿,连绿儿,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他忙追上马车,“四哥,你往旁边让一下,我帮你驾车。” “不许。”车内,韩凝雪疾呼。 韩文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韩文志有些为难,还是绿儿拉了他一下,他才让开。 韩文耀一上了车,就掀了帘子进去。 “这……” “嘘……”绿儿把食指放在他唇边,意识到自己动作出格,忙缩了回来。 韩文志脸直红到脖子根,紧张的别过头。 * 韩凝雪脚一抬,搭在另一边的坐位上,不许他坐下。 “喂,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找你的阮表妹去。” 韩文耀好笑的问,“谁是我的阮表妹,你也说了,是表妹,几百年都不曾来往的表妹,也叫表妹?” 他许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们是亲戚,许多事,我这个外人哪能知晓呢。”韩凝雪双手抱胸,丝毫不让。 “外人?”韩文耀压低了声音,从腰间取出一个墨绿色的香袋,笑问,“那你说,你这个外人,怎么亲手给我做的香袋?好像不止,我这里还有很多,你真想一一验证?” 韩凝雪臊的面色通红,伸手去夺,“你给我。” “不给。” 韩文耀高举着手,趁她过来抢的时候,一下高高扬起,韩凝雪扑了个空,马车一颠,她没站稳直接倒在韩文耀的怀里。 韩文耀也没站稳,两人齐齐倒在车壁上。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两人都没有准备。 怀里的人,柔柔软软,微怒的双眼泛着桃红,波光敛艳,鼻尖的细汗密密麻麻,好似一颗颗水样珍珠,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处蹭了蹭。 韩凝雪背后的寒毛瞬间立起。 “啪。” 外面,韩文志也吓了一跳,忙掀开帘子,一看到他们摔在一起,脸一下红起来,韩文耀脸朝里偏着,刚刚那一下,好像,是韩凝雪打了韩文耀的,“你们,没事吧?” 忽然满怀馨香,韩文耀红了脸,听到韩文志的话,刚想说什么,绿儿忙把帘子放下,轻喝。 “你做什么,好好赶你的马车,你再不好好赶他们还要摔。” “哦哦。” 刚刚那一下,着实打的不轻,过了那一阵儿,现在脸上开始疼起来了。 韩文耀低垂着眉眼,轻轻将她推起来,怀中陡然一空,分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他握了握拳。 “我,刚刚看到蚊子。对,是蚊子在咬你。” 韩凝雪不好意思的瞥了他两眼,有些忐忑,手心还疼着,刚刚那一下,一定打重了。 “是在咬我,还是在咬你?”韩文耀不怀好意的问她。 韩凝雪回过味来,立即摊开了帕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又含羞带怒的眼睛,“韩文耀,你,你给我道歉。” “我错了,我不该轻薄你,哪怕是意外,不过,我不后悔。” 他大大方方的道歉。 韩凝雪听得耳朵都红了。 “那你今天早上和你‘亲爱的’表妹在说什么?她就没送你什么?你也说了,快及笄了呢。” 韩文耀大方的侧了侧身子,指指腰间,“你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见她又要恼,韩文耀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按。 手下,隔着一层布料,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和她藏在枕下的东西有些像。 “匕首?” “嗯。不过一个匕首,就把她吓坏了。雪儿,这世间,知音难觅,你懂我的意思吗?” 知音么? 她轻轻点头,“懂了。” 此时,他和阮珠说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有一个阮珠,想来,日后,阮珠是不会少的。” “可世间,只有一个雪儿啊,只有一个!” 韩凝雪抽了抽手,他却是不松,不紧不慢的揉捏着,半晌,瞥了她一眼,笑了。 “我手中的这个雪儿,是我一辈子的认定的人。” “谁是你认定的人了。”韩凝雪一时羞恼,猛的抽回手,偏头望向窗外。 风吹起帘子,外面的知了声叫声更响,其间夹杂着秋了声。 “就要入秋了呢。” “嗯,你要去店里看看吗?我先陪你一起。” 韩凝雪独自望着窗外,并未回答。 迎面吹来的热风,呼吸间,都带着烧灼之气。 一切,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样。 入了县城,韩凝雪便给了韩文德二三十文钱,让他在这儿等着,若是她们回来的晚,便直接买点吃的。 韩文志没要,说自己带的有,韩凝雪硬塞给他。 刚走进韩记当铺,就发觉,韩记当铺不一样了,热热闹闹的,小二正忙着给客人的衣服估价。 那个老人,满头华发,拽着小二的手,几乎都要跪下了。 “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吧,我们这真是走投无路了啊,听说你们韩记最讲诚信,最良心的当铺,你能不能多开一点,我这钱,等着救我儿子的命呢。” 小二很是为难。 “老婆婆,您知道的,您来这里当东西,我都收了,都是按最高价给您的,您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再当自己的衣服,到了冬天,您穿什么呢,再有手艺,也搁不住这么折腾啊。要我说,就别管他们了,人各有命,您过好自己不成吗?” 老太太果然跪下了,几乎要抱上小二的大腿了。 第156章笼络 “小二,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老婆婆一下一下磕着头,几乎要把头都给磕破了。 任小二怎么搀也搀不起,正要答应呢,韩凝雪忽然出声。 “您要当什么,不如和我谈。” 这位来当自己冬衣的老婆婆,正是那家做冻伤膏的老婆婆,走之前她们还有幸看了她家的一出大戏,如今,她又来当东西,想来,又是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惹出了什么祸事。 她正想着怎么把她请到自己这儿来做胭脂水粉呢,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好机会。 老婆婆一听,直起身子,略显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我记得你,你不是那天和那几个人一起的吗?” 小二纠正她,“当时我也在呢,我们……” “是好朋友。”韩凝雪直接打断他。 “啊,对,是,是好朋友。”小二如是点头,帮她瞒下。 “不知婆婆需要多少银子?” “七,不,十两,十两就足够了。”她还要给二儿子治病,少不得要多一些银钱的。 韩凝雪将她搀起,扶到板凳上坐下,试想,她在家里,从未有儿子肯这样搀着她过,老太太忽然鼻尖一酸,几乎要哭。 “你这个女娃娃真好,谁娶了你,真是家里烧了高香了。” 韩文耀轻咳一声,“的确是烧了高香。” 众人不解其意,只以为他也在夸韩凝雪。 只有韩凝雪的耳朵,略略红了,娇嗔的瞪他一眼。 “十两银子,我可以抵给您,不过,我想知道,你是给你哪个儿子?” 一说起这个,老人家再也绷不住了,开始抹起泪来。 “我,我……” 她说不出来,小二替她说。 “是给老人家的二儿子治病,给大儿子交赔偿。二儿子因为欠赌债,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实在还不出钱,直接被他们打断了腿,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最重要的是,老大因为一个妓子,和王富元争起来。人家本来就有急病,他们一打起来,王富元急性病发作,人就这么没了,他们家狮子大张口,直接要了二十两,现下,老婆婆当了不少东西,凑了一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老大人呢?” 老婆婆愁苦的抹着泪。“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人家只要银子,若是再交不出来,他们就直接告,到时候,他只怕也没命了。” 原本比她奶奶还年轻,可看起来,竟比韩老太太还老了十多岁。 韩凝雪深吸了一口气,“唉,这件事,我倒是有办法帮你,只是,我怕你不愿意。” 老婆婆一听,也不管韩凝雪年纪小,扑通跪下来,“姑娘心善,一定要帮帮我这老婆子啊。” 小二连忙去扶。 “说真的,我们家人常用您做的膏子,我娘也喜欢你做的胭脂水粉,不瞒您,我们在这儿,也开了一家水粉铺,我想让您去我那儿。不过,得签契约,二十年。” “二,二十年?”她吃惊的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老婆子我都五十多了,活不到二十年,你们岂不是亏死了?” “怎么会呢,你把手艺留在我们那儿了,帮我们招揽了生意。还有,我还要你的儿子签名,答应在这二十年之内,你属于我的人,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当然,每个月我还是会给你钱的,也会给他们一部分,至少,让您治好他的病再来我这儿。” 老太太感激涕零,又跪下去,磕了好几个头,这才领着韩凝雪去自己家。 韩文耀当场写下契约,按过手印,这就算成了。 临走时,躺在床上的男人忽然喊了一声。 “姑娘,请你好好待我娘,我这辈子对不起她,只能来生再报了。” 韩凝雪冷哼,“说的好听,我为什么要好好待‘你娘’?她到底是谁的娘,既然你知道对不起她,为什么不用这辈子报答?你真的以为,有来生么?呵,你所谓的来生,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是想推卸身为人子的责任,若你真是一个男人,就该好好站起来,挣够银子,把你娘从我这里赎回去。” 韩凝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外,韩凝雪吩咐小二,“想办法搞定这些事。” 韩文耀说,“雪儿,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坚定,点了点头,“嗯。” 做完这些事,韩凝雪去了点心铺。 点心铺里是新招来的人,她四处看了一圈,问小二,“我舅舅呢?”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笑眯眯的递出一个请柬。 “我和金姑娘快结婚了,他们不知道你今天来,去看看柜子做的怎么样了。” 韩凝雪恍然大悟,接过请谏看了一下,两人的名字,用烫金大字写的,下缀,天作之合,白头偕老。 她抬眼望向韩文耀,韩文耀轻咳一声,“日子挑得不错,正是乡试之后。” 小二嘿嘿一笑,“这不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嘛,日子就挑得远一些,想着冬天,你们势必要回来的。” “那你这请柬也准备得够早的。” 小二暗喜。 三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端着几样新鲜糕点走了过来。 脸上笑意盈盈,打扮精致。 “掌柜的,您看,这是今天刚做出来的,新鲜的很,您尝一个?” 韩凝雪眉梢一挑,又一个阮珠? “您尝尝看?”小二神态自然的接过来,端到韩凝雪跟前,韩凝雪闻了一下,皱眉道:“奇怪,怎么有一股怪味,这里面是放了胭脂水粉了吗?香味都要盖过糕点味了。” 小二一听,心知这味道他经常闻,从未有过什么问题,可既然韩凝雪有,那没有也是有。 呵斥她,“你怎么能胡乱往里面加东西?你脸上用的什么,以后再做糕点,不要再擦粉了,这擦粉做事,那都是……” 小二赶忙刹车,生怕把那两个说出来,让韩凝雪听去了。 她年岁小,虽然明白这些,万一对他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那女子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软软的辩解,“我没有,真没有,这是周大娘做的,我见你们来了,特意捡了几个端过来的。” 小二想替她说话,韩凝雪却道:“哦,那一定是你身上的味道了。” 第157章不速之客 从这里出来,韩凝雪停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小二被她看得有些忐忑。 “怎么了?” “你没发觉她不对劲?” 小二心里正忐忑呢,听她一问,仔细想了想,“大约女孩都喜欢这个,她介绍的几样胭脂水粉,我挑来送给念苹,她也很喜欢呢。” 呵,都和她关系这么好了么?日后岂不是结婚了也要听她的? 她顺着方向,抬头望向韩文耀,韩文耀朝里面瞥了一眼。 “原本这些点心带着淡淡的奶香,现在她们身上的味道都压住了食物的味道,说到底,也是会影响生意的。”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处理。” 才站定,一阵芳香飘过来,韩凝雪抬头望去,只见斜对面建了一家徐记点心铺。 她没太在意,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然而。 走到韩记布庄的时候,她往旁边一看,又是徐记,“我怎么一路走来,发现这里好像又多了一些店铺?” “是啊,这件事我还没来得跟您说,那徐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办的,前段时间,一直压价,压得我们差点都没了生意,您也不在,我也不敢降价,就连我岳父都说,先等你们回来再说。” “来者不善呐。” 怪不得昨晚她算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收入极低。 她还以为是那段时间天气不好,所以才影响了生意。 原来不是。 “可有查过对方的底细?” 小二摇头,“是本县的第一富户徐岩,原本他有着自家的生意,不知道这几个月是哪根筋不对,连着开了好几家店,还家家都在我们对面,又狠压低价,抢走了不少生意,若不是咱们东西够好,那些有银子的,宁愿多花几文钱,也要买我们的,只怕要赔的血掉。” 是啊,若不是自己想出来的秘方,独自在这里支撑着,只怕连这点人都留不住。 只从外面看着,她就发现里面的货,不比她的差,甚至可能比她的还全,但是,便宜的太便宜,贵的太贵,而她的,就成了不上不下,别人买不起贵的,买些差不多的将就一下了。 “他们是这个月才开的?” “是,这个月客人流失不少,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要降一降价?” 降价?“这是自断手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我不会做,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个财力和他抗衡。” 韩文耀动了动唇,又按捺下。 “不如我们沿街走走看,知已知彼嘛。” “嗯。” 从街头,走至街尾,基本上每隔不远,就有一家徐记,不管是做糕点,还是卖布,抑或是卖些种子,日常杂用,都有徐记的店。 徐记,在整个清水县,几乎成为了一方霸主。 “这徐记,胃口还真是不小,他难道是想吞下整个清水县?” 韩文耀答:“他倒是想,南木最近好像很闲,该给他找些事做了。” 韩凝雪表示很对。 南木:“……” 我是第一工具人啊。 看完店铺,韩凝雪正要问他什么时候去找先生,商量乡试的事,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糖人。 那糖人扎着两个长长的啾啾,身上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浅蓝色长裙,脸蛋圆鼓鼓的,似乎是在生气,那娇憨的样子,韩凝雪一眼就喜欢上了。 “好可爱,你什么时候买的?”她忍不住舔了一下,甜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刺激着她的味蕾,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 “你喜欢就好,今天我很晚才回去,你不用等我了。” “谁等你了,我是进城办正事的,顺路捎上你的。” 韩文耀微笑着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软软的头发,如同丝绸,握都握不住,“那我尽量快些,你在当铺等我。” “嗯。” 韩凝雪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回到当铺,韩凝雪直接去了后院。 南木出现,“什么事?” “去查一下徐记店铺背后真正的掌舵人,还有,你们主子,在别处可有商铺?” “有。” “那你传信给你主子,我要与他合作。” 有靠山,不用白不用。 要说,九皇子为了争皇位,那也是没少费心思的。 这不,才过去两个时辰,南木就回来了。 “查清楚了,徐记最后的掌舵人,确是徐岩。” “我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南木,再查,他家可曾受什么人的指使。” 比如,红香。 南木知她本意,又出去了一趟。 韩凝雪正为这事发愁,屋内忽然刮起一道劲风,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周围,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韩凝雪浑身寒毛立刻炸开,身体僵硬,“你怎么来了。” “你猜。” 李煜祈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一手掐着她的下巴,用力往右边扭了一点,让她更方便的看他。 而他,则把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眉目微垂,淡淡闭着。 韩凝雪咽了咽口水,“我,我猜不到。” 如果她有逆天的武力值,一定在这里,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灭了。 再来个抛尸荒野。 好了,以上仅为她自己的想象。 现实是,她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恶心的浑身起毛。 李煜祈轻笑,漫不经心道:“那日,你读书的声音,始终令人难以忘怀,诗经的后半本,你还未曾读完。” 言闭,一本诗经落在桌岸上。 韩凝雪捻了捻手指,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呸,不远千里跑到这儿来,就为了让她读书,哄他入睡。 脸呢,脸呢? 堂堂皇室的天之骄子,未来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那里,应该多的是人给你读诗经。”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果香,一吐一息,似乎还有一股甜味,勾得他直想尝尝。 “不想让我抓你回去做通房,就好好读。” 望着眼前这张俊脸,韩凝雪真想吐上一口。 犹豫间,他的手忽然扯开她的衣带。 韩凝雪忙捂住。 “不就是读书吗。我读。你必须离我远点。” “这是自然。” 一个眨间,李煜祈重新给她系好带着,又一股风似的,躺在她身后的床上。 她回头的瞬间,两边的帘子正巧将那一条缝合上。 帘内的人,她看不到,朝那个方向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听到一声威胁的轻咳,她忙打开诗经,继续读起来。 第158章 好听的声音似是潺潺流动的小溪,稍长的尾音似是带着呢喃,萦绕在李煜祈耳衅。 他望着朴素的帐顶,那是深蓝色的上以缀着密密麻麻的五瓣白花,素得他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此刻,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身下,是竹席,周围也没有冰,虽然热,却让他有一种活在这个世上的真实感。 明明这周遭还有着奇怪的味道,他也很不喜欢,却越发的放松。 没过多久,他闭上了眼。 韩凝雪当然不会一直读,以她的经验来看,最多五首诗,他就能入睡了。 韩凝雪此时,心中正天人交战。 一方面,她想直接干掉他,一了百了。 一方面,她担心他太过敏锐,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让南木来办,一旦不成,那她就要和九皇子扯上关系,相当于她直接同他宣战了。 在没有完全保证韩家人的情况下,她只能按兵不动。 她实在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尤其是想到这个人渣,刚刚还碰过她的脸,和她的腰,她就恶心的不行。 果断站起来,出去洗脸,狠狠的搓着他碰过的地方,直到搓红了,差点搓掉一层皮。 衣服她也不打算再要了,只要和他沾上一点,她就恶心的不行,更别说穿在身上的。 南木刚一回来,就发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味道,他不禁警惕起来。 韩凝雪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 “你有客人?” 韩凝雪眼皮微垂,左右动了一下,如实告诉他,“是三皇子。” “他?”南木一惊,“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他很警惕,你小心点。” 南木点头,告诉她,“没查出是谁,不过,确实发现一些异常,等有结果,我再来。” 很快,南木消失了。 他一走,韩凝雪忽然觉得自由了一些。 任谁也不愿意做什么都被人盯着。 尽管那个人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她很愿意享受这半个时辰的自由时光。 着小二搬来了小桌子,泡上一壶热茶,坐上摇椅,一边打着团扇,一边品茶。 李煜祈醒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禁轻笑。 “你大概是第一个敢这般慢怠本皇子的女子。” 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讨厌。 许久不曾睡好,如今竟一下睡了两个时辰,浑身轻松,当然,他也有些饿了,唤韩凝雪。 “有什么吃的吗?” 韩凝雪摇团扇的动作停了一下,回过头来。 二楼扶手处,李煜祈一身白衣,身后的头发散开,被风一吹,有一缕刮到他的下巴处,黑白分明。 那黑沉的眸子望着她,柔和的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韩凝雪轻轻颤了颤,也不怪她前世这般痴迷,谪仙般的男子,谁不爱呢。 可他内里,却坏透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吃?没有,三皇子府多的是美味珍馐。” 她懒得再看他,转身继续闭眼摇着椅子。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只怕下一秒,那人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她是有恃无恐,还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足尖轻点,一个跳跃,他稳稳的落在韩凝雪身侧,垂眼看她。 晚霞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种好看的橘红,长长的睫毛因为害怕而轻轻颤着。 他轻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韩凝雪忽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是,就在这儿,你用马鞭勒着我的脖子,想要杀了我。” 李煜祈忽然笑了,笑过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自他母妃去世后都不曾有过的,脸上的笑忽的僵住了,一瞬间,由暖转寒。 好可怕,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阴晴不定的? “喂,你想吃饭,去福来酒楼,那里的青菜都不错,牛肉也最好吃,传承了近百年。” 话未说完,李煜祈就消失了,速度之快,好似他从未来过一样。 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龙诞香,被风一吹便散了。 终于走了,韩凝雪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得想办法,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这儿,她总不能日日给他念书,哄他睡觉吧?那岂不是真成了他的丫鬟了? 可她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家红香能让你安眠。 这红香,前世不是挺有手段的吗。 “哎,红香红香,可不就是香么。” 她让小二拿了仅剩的银子,跑去隔壁,借来了一本记录各种香料的书,对手太拉胯,一切靠自己。 等了好一会儿,小二没来,韩文耀倒来了。 “你要做香料?” 他把书递过来。 “对啊,总是买别人的,倒不如自己做一些。” 她随手翻了翻,确认是记录一些香料的书,便合上了,“你呢?先生怎么说?能参加乡试吗?” 他摇摇头,“先生说,我才学半年,参加乡试,有些急了,时间紧,不一定能过。” “那就再等一年呗。” “等不了。雪儿,我等不了。” 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望向她的眼,韩凝雪心脏怦怦乱跳,连忙躲避开。 “文耀哥,你最近有些奇怪。” 韩文耀并未回答,原想牵她的手,想到那一巴掌,又缩回来,背到身后,“文志哥一定等急了。” “嗯。” 一路上,韩凝雪都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他以前和自己之间,总是相敬如宾,从未如此过。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那日,她和他商量着落水后,让他救她。 那时,她发现韩文耀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没细想,自那之后,他虽然和自己关系更近一步,但也更大胆了。 今天那次是意外,但也不可否认,他对她,确有些轻薄之意。 这在她,是最忌讳的。 所谓,奔者妾,聘者妻。 柳树下,韩文志和绿儿正坐在马上车等她,一见她回来了,忙下了马车。 “小姐可算回来了,我们正说要找一找你呢。” 韩凝雪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上了马车,回头喊她,“你也进来。” 绿儿看一眼韩文耀,以为两人又生气了,忙提起裙摆进去。 159该避嫌了 韩文耀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前,韩文志想说些什么,见他冷着脸,也没了要和他说话的心思。 马车内,绿儿悄声问她,“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都大了,该避嫌的。” 她声音不大,足够让韩文耀听到了。 韩文耀低头捻了捻袖中的荷包。 马车停下,韩凝雪掀开帘子,笑容一如从前那样明媚,眼睛瞥到他身后的阮珠,笑容僵在脸上,“文耀哥,我们先回去了。” 不等他说话,韩凝雪就放下了帘子。 那一瞬间,韩文耀感觉到她生气了。 “文耀哥,你终于回来了,刚刚那是雪儿吗?她怎么一看见我就走了,我还想和她说说话呢。” 阮珠高兴的挽上他的胳膊。 韩文耀冷着脸,轻轻一抖,便甩开了阮珠,“你爱找谁找谁,和我说什么。” 说罢,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转身回屋了。 阮珠高高兴兴的等着他回来,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就是为了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的,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想到母亲说的话,她忍了忍,又追了上去。 “文耀哥,你听我解释啊,哎呀,你收拾包袱做什么?”阮珠故意说的很大声,想让张氏听到。 果然,张氏一听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 “文耀,你这是做什么?饭马上就出锅了,要去私塾,也得等明天啊。” 韩文耀眯着眼,看向阮珠,阮珠害怕的往张氏身后缩了缩。 “吃饭?想当初,我们饿得连块萝卜都要不到的时候,她们在哪?每次我去,为何她们家的门,总是紧紧闭着,这亲戚不走了近七年,眼看我们盖了新房子,她们又凑过来,打的什么心思,娘您不是不知道,既然您留她,那我走。” 韩文耀伸手摘了墙上挂着的弓箭,就要去背包袱。 还好张氏眼疾手快,一下按住了,死死的抱在怀里,哭道:“文耀,你别这样说,你姨他们也难,她不能做主,若是她能做主,断不会不帮我们的。” 阮珠也跟着哭,“我们真的没有不帮你们,爹爹管得严,娘一点东西也拿不到,真不是我们愿意的。” “哥哥,你别惹娘生气好不好?”韩小妹眨着泪眼,揪着他的衣角。 韩文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终,眼睛定在阮珠的脸上。 略粗糙的皮肤圆圆润润,许是这两年养在屋里,白了不少,但是比起韩凝雪,还是差得远了。 他哼笑,“以前且不计较,我且问你,不过一天的时间,你如何得知雪儿和我们住在江丞相府上的?” 此话一出,韩小妹瑟缩了一下,阮珠惊得半张着嘴角。 张氏眼睛瞪得溜圆。 这件事,别说韩凝雪不许人说,就连韩宗和金苹,那也是提也不能提的。 她更是知道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到那时,整个韩家村沸腾了,整个清水县也会跟着沸腾,事情的发展,她想象不到,但一定不是她能控制的。 所以她再三叮嘱韩小妹,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更不许在韩宗面前说。 韩文耀是不会说的,她也没说,那个人,一定是韩小妹了。 韩小妹自小就极信任韩雪儿,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也不会轻易说出去,但是。 若有人引导,任小妹这样的年纪,是玩不过阮珠的。 一瞬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她浑身哆嗦着,掐向阮珠的肩膀,“你们,你们是骗我的,你们明明说着,是想和我们走动起来,过年过节,有个去处,可你们来到这里,却在打听我们去了哪,住了哪,我们做了什么。阮珠,你跟你娘,怎么忍心。” 不就是住进丞相府了吗?有什么啊,多少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这多好的事啊,她们非要瞒着。 阮珠想不明白,肩膀被她掐得生疼,就算有天大的荣华富贵,她也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问的,难道住在谁家里,还不让说了吗?” 张氏只觉得胸口的气一下子冲到头顶,一把将她推开。 “滚,你给我滚。” 阮珠踉跄了一下,撞到门板上,后脑磕了上去,木木的疼。 第一次听到这样难听的话,她也受不了了,转身就跑去韩小妹的房间,收拾东西。 韩小妹全程半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等着挨训。 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罩在头顶,韩小妹惊喜的抬起头。 “哥哥。” “去找雪儿,把这件事告诉她,剩下的,我来解决。” “嗯。”韩小妹飞快的跑走了。 张氏气得捂着胸口,泪如珠子一般滚落。 “我本以为,这么多年,姐妹们之间,总算可以走动起来,就算以前她没本事,不能做一点主,帮我们一点,我也没怪过她,她就算惦记我的东西也就算了,她怎么能隔着我们,惦记雪儿呢,要不是她们,我们哪会有今日啊。” “娘,您也不必难过,难时不能雪中送碳,这锦上添花,您也不必想着它有多纯洁了,该交心的人,一定是值得您交心的。” 既然早上的警告你不听,那今天晚上,就让你亲自见识见识。 张氏没想太多,忍着满腹委屈,把饭做好,等着韩文耀和韩小妹回来。 先回来的,是韩小妹,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张氏跟前,将手心里的葡萄干递过来,“娘,雪儿姐没生气,她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您别难过了。” 除了这么说,他们能说什么呢。 张氏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教育她,“你千万记着,除了娘和哥哥,还有雪儿他们一家,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你千万不要信。” “我知道,雪儿姐说了,我就是因为不识字,才会被他们骗,让我跟杨夫人好好学些东西,以后就不怕了。” 张氏搂着她亲了一下,衔住她递过来的葡萄干,酸酸甜甜的,心情渐渐的好了起来。 没过多久,韩文耀背着弓箭回来了,身后跟着阮珠。 阮珠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听到韩文耀轻咳,忙跪到张氏脚边。 “姨,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这件事,我打死都不和别人说,我要是敢透露半句出去,来世托生做个哑巴,一辈子不能说话。” 160章一探究竟 张氏下意识的朝韩文耀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神态自若,并不像做了什么的人。 但她知道,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他确实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算了,你自己记着今天的话就好了。” 张氏没有扶她,只是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过去。 阮珠没敢动,看了韩文耀一眼,见他没反对,才起来坐下。 张氏只给韩文耀和韩小妹夹菜,连早早准备好给阮珠的大鸡腿,也夹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完全不管阮珠。 阮珠吃的拘谨,全程只敢捡自己跟前的那一盘青菜吃。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而韩文耀就坐在她的对面。 阮珠吃到一半,有些受不了,“姨,我明天想回家。” “这怎么行,”张氏眉毛一扬,“你娘走的时候,还说让你在我们家多住几天,你爹不是打你吗?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对了,明天我去地里,你跟我一块去,顺便散散心。” 韩文耀意外的看了张氏一眼,发现张氏与先前大有不同,忍不住嘴角微扬。 另一边,韩小妹才离开没多久,南风忽然出现。 “他怎么会来?” 他在怀疑自己?韩凝雪略微不爽,“我怎么会知道,大概是觉得我这个村姑好玩罢。” 南风知她误会了,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你与他多次交锋,他此次前来,必定带着别的目的,你真的不让我守在这儿?” “当然,你若是守在这儿,被他察觉,不单是我,还有九王爷,我们全都处于被动地位。你也知道,能在宫中多年,可不单单靠皇上皇后的怜惜。” “好,你小心,若是有危险,你用这个,离得再远,我都会前来救你。”南风留下一个暗色的东西便离开了。 韩凝雪拿在手中把玩着,想了想,贴身放着。 此时,边境。 李高翰收到南风递回来的消息,站在帐外,望着头顶的明月,回忆起他与韩凝雪见面时的情形。 在他眼里,韩凝雪并不出众,顶多算得上是好看,大概是因为养在农家,虽少了几分温婉气质,倒多了几分灵动。 若是仅仅依靠几分灵动,怎么值得三皇子不远千里跑到清水县,京城里不缺这样的女子,难道只是新鲜? 又或者,他喜欢她?呵,太可笑了。 皇室儿女的喜欢,值什么,只会让旁人枉送性命罢了。 更何况,像他那样心比天高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她。 就算有江丞相流落在外女儿这个身份,也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向鹰,牵本王的马来,今夜子时,去清水县,一探究竟。” “是” * 韩凝雪回来的头一天,韩音音没来,第二天她来了,却没找到她,终于,在第三天,将人堵在屋里了。 “好啊,你一回来,东跑西跑的,也不知道来看看我。”韩音音笑着,似乎早忘了从前的不愉快。 韩凝雪亲密的挽上她的胳膊。 “哪有,我只是忙,对了,听说你定亲了?是跟一个做陶瓷的?你见过没?” 韩音音一听,脸上爬起两朵红云,娇羞道:“我怎么会见,只是听说人不错,就定了。” 看向韩凝雪时,眼中难掩失落与不甘,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你这么好,他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韩凝雪亲密的拉着她的手,让绿儿去泡茶。 在她看来,嫁给别人,比嫁给王闰泽好多了,若是王闰泽能够及时悔悟的话。 但是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我先前听韩梅的爹娘说过,他们也给韩梅相了一个,也是做陶瓷的,听说是老二。” 韩音音面色有些尴尬,“和我定亲的就是他。” “啊?”那还真是,有些微妙呢。 “是真的。” 那天她正在家里为了王闰泽去追韩凝雪的事伤心着呢,她爹就忽然领着人来了她家里。 他爹为了让她忘了王闰泽,还特意让他们见了一面。 只匆匆一眼,她没看太清楚,但是她爹说,这一家人都好,比王员外那个铁公鸡好,对着他心头肉喜欢的人,还精得跟个猴似的,她嫁过去,只会更差,倒不如找个踏实的人家,好好过日子。 就这么半劝半哄的,她就应了。 事后才知道他原本是要和韩梅定亲的,心里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现在被她重新提起,韩音音心里更隔应了。 韩凝雪仔细想了想,前世她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但是,韩梅嫁的人,绝不是他,因为韩家村没那条件吸引更好的人来。 “也许,他人的确不错,不然你爹也不会看上他了。” 这话,韩音音倒信,“我爹夸他好,说是在村口看到了,半路将人拦住,直接把人领回家来了。说真的,我从没见我爹这样,到现在还在我耳边说,说的我都烦死了。” 韩凝雪忍不住笑,“那你应该是我们几个中,第一个出嫁的。” 韩音音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问她。 “那你呢?王闰泽可是来你们家求过亲的,等明年你及笄礼后,他肯定还要来的,你们会定下来的吧?” 王闰泽对她死心踏地,还发誓非她不娶,她一走,他就追到京城去,甚至不惜离开王家,这样的人,她若嫁去,定是比金苹还幸福的。 他?她可没这打算。 “这个哪是我能说得了的呢,还得看我爹娘怎么说。对了,你见过韩梅了吗?” “没有。”她一点也不想去看她。 不管她去京城的目的是什么,她一定从韩凝雪这里得了不少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和韩凝雪站在一起,日后嫁给王闰泽,哪怕是做妾,在她看来,都是赢了,赢了她。 而她,还要嫁给她不要的那个男人。 显然,韩凝雪并不这样认为,还拉着她一起去。 韩音音死活不去,甚至都有些发火了,还是硬给拖去了。 一进屋,她就懵了。 韩梅面色苍白又憔悴,半躺在床上,旁边放着药碗,好像才喝过药的样子,眼神之中,再没了以前的那股不服输的灵气劲,好像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 一见到她,她差点没认出来。 “梅,梅子?你怎么了?病了?” 韩梅一吸鼻子,忍住眼泪,鼻尖泛着红,“我,没事,不是大病。” “喂,我带她来看你,可是想让你们和好的,快给我个面子,握手言合吧。” 韩凝雪有时候也在想,既然互不相欠了,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也许,是为了韩音音。 前世,她嫁给王闰泽,生活并不怎么好,因为王闰泽,她心中记恨自己,若是今生不再嫁给王闰泽,也许她就不再记恨自己了,也愿意和自己和平相处。 竖敌,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161章本皇子看上的人没人敢动 韩音音怔了一下,没动。 韩梅听罢,心头涌起一股感动。 她以为,他们都要笑死她了,还会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传她的坏名声,没想到,韩凝雪竟然不主前嫌。 耳畔传天那个绝色女子的声音。 “呵,敢觊觎三皇子,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性,既然这么想男人,你们几个可要好好伺候她。” 当她破碎不堪的躺在地上时,她那无情的指甲掐着她的下巴,唾弃道: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我连看一眼都觉得脏,更别说三皇子了,你是有几个胆子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直呼三皇子的名讳,没杀你,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想留在这儿吗?三皇子那样的人,哪怕是做个丫鬟,都值得的吧。” …… 韩梅从回忆中回神,朝韩音音伸手,神色凄楚,“音音,以前是我错了,对不起,请你愿谅我。” “去吧。”韩凝雪推了她一下,韩音音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韩梅一下哭了起来,“是我错了,眼前有这样好的姐妹,我却不知珍惜,这样安稳的生活,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我还折腾,我是真的后悔了。” 韩音音无措的看向韩凝雪,韩凝雪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我劝过的。” “那什么,韩梅,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会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好不了了,音音,我有话要单独和雪儿说。” “哦,”韩音音自觉退出来。 忽然觉得,她被她们俩排在外面了。 罢了,这种感觉,她不是从小就有的么,她早就习惯了。 屋内,韩梅搂过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 “那天,有一个女人,是她主使的。” 韩凝雪眉头一跳,脑海中出现红香的脸。 “谁?” “这个,是她让我做的,我现在给你。你小心些。” 韩凝雪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药包,心中怦怦直跳。 手指按在她的肩上,认真的看着她,“你救了我,我也救你一命。” 屋外,韩音音听到响动,回头看她,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问:“你怎么了?” 韩凝雪轻轻摇头。 离开这里,韩凝雪拿着那包药粉,心神不宁。 前世,她不知道她吃了多少韩梅给她的东西,那里面,她可曾下过药? 一切的一切,她不得不多想。 忽然,窗户一开一合,满屋的馨香,她微微抬头,对上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心中一惊,慌乱中,手中的药包掉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李煜祈比她更快,两指夹着药包,似笑非笑的问她,“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你应该问你府上的人。” 韩凝雪气呼呼的偏过头。 李煜祈打开药包,放在鼻尖处轻嗅,无色无味,只有一种淡淡的香,却不知道是什么。 “这东西,我府上可没有。” “没有?梅子不会说谎,你府上的人,不仅欺辱了她,还拿着她的把柄,让她给我下药,一定是你指使的,你给我离开。” 赶他走?她哪来的胆子。 李煜祈伸手捉住她的手,将人提起,微眯着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这样诬蔑本皇子,可是要诛九族的。” 韩凝雪直视回去。 “你要杀便杀,我怕你不成。” “杀?诬蔑皇室,罪及凌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凝雪气得浑身直哆嗦,伸手便去夺。 他顺势一举,一个旋身,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阻止她近前。 “这里面的东西我自会查明,若你胆敢诬蔑本皇子,本皇子可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韩凝雪气得磨牙。 “李煜祈,东西留下,人滚。” 短短几句话,她已经赶了他两次,原本只觉得她是一只挠人的小猫,偶尔伸出利爪,只会轻轻挠他两下,现今,她竟然敢亮獠牙,朝他吡嘴。 任他再好的耐心,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受这等欺辱。 长臂一伸,如同第一天见面那样,掐上了她的脖子。 危险的吐息着。 “你胆子真的很大,别以为,有丞相,有将军,我就不敢动你。” 灼热的气息在耳边轻抚,像毒蛇伸出的舌信,轻轻舔过她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咬上来似的。 韩凝雪没有回应,只轻轻闭上眼,泪水从眼尾滑过,流入耳后,渗入发丝。 “三皇子位商权重,我从来都没想过攀附你。我所求的,不过是陪着我的爹娘,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毕竟,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你的人要害我,我怎么能让他们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你哪里会懂。” 略略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柔柔的,让人心疼。 手中的力道渐渐软下来,指腹缓缓上升,摩挲着她的下巴,软软的触感,消散了他心头的怒火。 通红的眼睛,他有些不忍看,“放心,若是真的,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若不是呢?” “你入我三皇子府,职位随你挑。” “呵,三皇子真是……,我是良民,哪怕有泼天的富贵,我也只想守在爹娘身边。” “话别说的这么绝对,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指腹游离到她眼尾,湿湿的,他心中微动,“别哭,我的人,没人能动。” 韩凝雪偏过头,从他手中逃开。 “你该走了。” 李煜祈失笑,“一晚上,你赶了我三次,韩凝雪,你有胆,记住了,本皇子看上的人,没人能动。” “吱呀。” 窗子开了又合上。 韩凝雪冷笑,可我,看不上你呢。 还好,刚刚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下了一点。 等南风来了,让他拿去查一下。 走远的李煜祈忽然停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她说的那句:“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 难道他们以前有过孩子?为何老大夫说,从未怀过孕? 大概,曾经捡过一个吧。 由于不知道李煜祈什么时候来,韩凝雪并不打算动,正好,江夫人给她的布料,她裁剪一下,给金苹做几身衣裳。 她先裁的,就是那块云锦。 162章果然是毒药 初时,金苹不知道她是拿那块最贵重的云锦给她做衣服,只知道她要给她做衣服了,每天高兴的睡觉前都要念好几遍。 听得韩宗嫉妒的不行,非要买一块布,给韩凝雪,也让她做一件。 韩凝雪欣然收下了。 虽然她已经准备用另一块天青色的布料给他做了,但是多做一件,也不妨事。 男子的衣服样式又简单,不过几日就能做好。 韩凝雪想在上面绣些花,还没动手呢,金苹悄悄潜过来,把韩宗给她的布料要走了。 “你做什么呀,才多大啊,好好养着,这个家还不需要你动手,再说了,你爹的衣服,该我做。” “哦。” 韩凝雪耸耸肩:“反正我这里有一件是给爹爹准备的、你们给我做了那么多衣服和鞋子,我才给娘亲和爹爹做一件,已经很少了。” 金苹抿着嘴笑,“我们喜欢给你做啊,你穿着娘做的衣服,娘心里就很开心了,对了,你给你爹准备做什么样的?让我看一眼?” “不行,到时您再抢走了。爹爹会不高兴的。反正您的我也不给看,你就别打听了。”韩凝雪抱着金苹的胳膊撒着娇。 果然,金苹笑得合不拢嘴,半句也不问了。 金苹走后,韩凝雪照着她偷偷量好的尺寸,让绿儿帮忙看着,两人一起裁布料。 绿儿看着那件多出来的一件天蓝色缎子,疑惑道:“您穿这个颜色?” “做裙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不要,给文耀哥做的。” 心头漫延起丝丝甜蜜。 月光下,她握着丝滑的绸布,嘴角是掩不下的微笑,一针一线,寄托的是她那绵绵密密的情丝。 暗沉的夜,寂静无声,忽然…… “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 “药查出来了。” 韩凝雪回头看了一眼绿儿,轻咳,“绿儿,我有些口渴了,你泡些梅子来,夜间留着喝。” “哎。” 绿儿出去后,南风闪进屋,神色凝重。 “是一种慢性毒药,若是没有引子,中了此毒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可若是一量碰了不能碰的东西,便会立即毒发身亡。” 尽管早有预料,韩凝雪还是为她那缜密的心思而震动,假以时日,自己的命,早晚丢在她手里。 美目暗含怒火。 “引子是什么?” “酒。” “那我……”前些天还喝过了。 “吃的少,不会有什么反应,只需喝一些解毒汤就好了。” “嗯。” 见她神色恍惚,南木又道:“我只责你的安全,却不能时时照顾你,你若同意,明天我派一个人过来,她懂些武艺……” “女的?那算了。” 她对那些会武的,经别人调教出来的女子,没有半分好感。 南木还想再说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迅速跃出窗外。 南木走后,她瘫软在床侧,手边的针线,再也没一丝力气捻起。 心中像扎了好几把刀似的,窝得人难受。 她死前的那杯酒,到底有毒没毒?前世韩梅,到底有没有暗中下药害她? 绿儿见她面色发白,嘴唇泛紫,懒懒的歪在床侧,以为她中暑了,忙上前查看。 “小姐,您可是中暑了?” 韩凝雪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有些累,你把床放近些,我胸口闷的很。” “哎。” 绿儿先是给她倒了杯冰好的酸梅汁,然后把凉塌挪到床边,坐在那儿,摇着大蒲扇。 呼呼的风吹动细罗纱帐,账内的女子面容瞧不在清楚,那番神态,让她想起了江夫人午休时的样子,绿儿不禁看得呆住了。 像啊,真是太像了,怪不得江夫人念念不忘呢。 韩凝雪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罢了,既然重活一次,她又何必再拘泥于过去。这一世,欠她的,她通通要讨回来,害她的,她通通报复回去。 这天出门,她发现南木又像从前那样,在距她远处盯着了。 韩凝雪没来由的觉得难受,但是,这也表明,李煜祈走了。 看在她和李高翰合作的份上,就再忍忍吧。 这个时候,韩文耀已经去私塾了,阮珠也早已经离开了,倒是韩凝雪家,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多是给家里的人说亲事的,韩凝雪眼看着老大家的几个人都定下来了,就差老四了。 韩凝雪问绿儿,“听说前两天来给四哥哥说亲的,是大伯娘的娘家亲戚,大伯娘那边的人,人品一定过得去,文志哥怎么不愿意呢。” 绿儿红了耳根,“不,不知道呢。” 韩凝雪无意瞥她一眼,绿儿连忙摆着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又没说你一定知道。”这么急着辩解,一定有鬼。 老太太从外面回来,看着韩凝雪和绿儿在院子里拿着绣帕,说说笑笑,她有些着急,私下里喊来韩宗。 “就雪儿,你想给她说个什么样的?” 韩宗眉梢挑得高高的,“最起码得是我认识的,长得不错,还得识文断字,日后还不能欺负我的宝贝女儿,最次,也得是王闰泽那样的,若是找到比他更好的,那就更好了。” 老太太呸了一下,“以前人家不是巴巴的来提亲了吗?你们傲的跟什么似的,还试人家,王员外丢了面子,他能来才怪。再说了,我是真没看到比王员外家更好的了,倒是县城里的刘家,听说对雪儿有意,你看……” “娘,您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 韩宗猛的一呵。 老太太吓了一跳,使劲拍他的胳膊,“谁说的,谁说的。你娘我是那种人?要是老二家的韩玲,我就是收了,他也不敢说什么,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抱着那个金疙瘩,宝贝的不行。” 她这么说,韩宗不同意了。 “她可不就是金疙瘩嘛,要不是有她,咱们家这四四方方的三进大院子,哪儿来的钱?您不也抱着这个金疙瘩,指着她嫁个有钱人家,赚更多的钱?” 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你个死小子,看我不拧死你,你娘我是那种人?” 她一伸手,利落的在韩宗胳膊上掐着肉,一拧。 “哎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浑小子,皮糙肉厚的。” 他肉没拧动,反倒把她的手给硌疼了。 韩宗还故意把胳膊递过来。 “您生的,您想拧就拧,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头里,雪儿的亲事,你做不了主,说不定,连我都做不了主,您明白吗?”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算明白了。 谁能做主,江夫人呗。 到时候韩凝雪嫁到江家,或者哪个高门大户,清水县第一富户又怎么了,在丞相府跟前,那连提鞋都配不上。 还好她也学精了,不明着跟他说,女人哪,有时候,还真是需要耍些手段的。 山上,树下,李高翰含笑盯着韩凝雪。 163 “你长高了。” 和煦暖阳酒在树上,层层树叶,隔断阳光,微风吹动,斑驳的光线轻轻晃动着,映照在她微微仰起的脸上,明明暗暗。 韩凝雪眨了下眼,往后退了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望着他。 “是啊,听说女子能长到十八岁,我可不得趁着这几年,好好长么。” “油嘴滑舌,听说你们去了一趟京城,怎么样,那里可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差点丢了命不说,又得罪了三皇子,他气不过,还专程跑到这里来找我出气。” 李高翰没忍住,呵呵笑出声来。 “听说你是专程为了给你娘亲治病,这才去的京城?” “对啊,京城里有名医,用的药也好,娘亲的病,一定很快就好的。” “不见得,我身边就有一位军医,医术高超,连御医也比不过,你若开口,别说一个,十个我也愿意给你找来。” 然后,让她帮他做更多的事? 她不接这话,只说,“你既然来了,我就请你帮个忙呗,咱们一起做生意。” “哦?说说看。” “这里有徐记,徐记背后的人,我不知道是谁,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我空有手艺,却没办法开更多的铺子,所以,我想借你的铺子,卖我的东西,到时候,我们二八分,我八,你二。” 李高翰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你的香胰用着不错,不过,不能大张旗鼓的买卖。” 韩凝雪惊讶的看着他,“你用过?” “嗯,边疆可没什么鲜花薰香,还是用这个省事。” 忽然,韩凝雪有了更好的主意。 “我把这个卖给你们吧?” * 滞销的香胰终于有了去处,韩凝雪格外高兴,当即让韩文志驾着马车去了她舅舅家,然后又转到张起家。 张起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做生意,他这边生意起来了,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就边韩珍,都有段时间没去韩家了。 忽然见到韩凝雪来了,一时间怔住了。 反应过来后,忙把人迎进屋。 一进屋,韩凝雪就闻到了股雪花酥的味道。 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个,尝了尝。 “和我做的一样。” 韩珍推推身边的张灵,“快去抓只鸡,今天给你雪儿妹妹炖鸡肉吃。” “哎。” 张灵动作麻利的跑出去,根本不给雪儿反应的机会。 “姑姑,我来这里,我娘和奶奶他们都不知道呢,我还得早点回去。” “怕什么,有文志在,你爹一准放心,就在这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雪花酥切开,放在阴凉处冷着。 “姑父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正说着呢,张起就回来了,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隐约记得,韩宗买过一辆,看到韩凝雪,他笑着走过来。 “就你们几个么?你爹呢?” “在家,我来跟你说个事。” 张起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认真的听着,听完之后,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有当兵的这样说?咱们的东西,真能卖到那儿去?” “当然,我让人留下那个士兵了,您要是有空,就趁这两天,把积压在屋子里的香胰全卖过去。价钱我都谈好了,这是提前给你的跑路费。” 张起接过十两银子,心扑通普通的狂跳着。 他干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到这么多,跑这一趟就能赚这么多,太值了。 韩珍却阻止他接过,担忧道:“雪儿,边疆路途遥远,你可不能被人骗了啊。” “骗?他给了我这个,你拿着这个,走到哪里,他们都不会拦着你,不信,你可以拿去县太爷那儿,验一验真假。” 张起推开拦在前面的手,接过通关令符,推回银子。 “你们帮了我们很多,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这次就不收你银子了,不过一个月,没事的。” 韩凝雪硬把银子塞到韩珍怀里,“这银子是人家给的,又不是我给,对了,和你一起的,还有我舅舅,他答应了,我才找的你,把这些东西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这意思不就是,给他们才算是放心呢。 张起很是受用。 韩珍一听说还有她舅舅,心中又放心了一些。 毕竟有个熟人,总比自己去闯荡好的多,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韩凝雪的打算是,这里都交给张沽他们打理,而金大金二和张起,就负责运货。 他们出发不久,老太太就找上了韩凝雪。 “听说,你给你舅舅和你姑父找了个活,什么活,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这,是别人问我的,要年轻的有力气,又踏实肯干的,我就随口一说,怎么了?” 老太太心里很是不满,“你啊,就知道把这好机会让给别人,先前张沽也是,现在还是。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挣十两银子,就算咱们家的生意,停一个月怎么了,这几个钱,够干啥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韩凝雪不懂得把好处留给自家人。 可是,这好处给了她女婿,也没给别人啊。 “现在人已经走了,再追也来不及了,再说了,爹和大伯他们,每个月都往您那交钱呢,我们家可没做生意。” 老太太自知理亏,可一想到她娘家那边的侄子,到现在也没个正事做,曾经三番四次的求她,他才答应,一有活,绝对喊上她。 可这不声不响的,张起就接了一个活,走了。 还被他们知道了。 “雪儿啊,这些奶奶知道,奶奶就是想问你,这活,以后还有没有?” 奇怪啊,她怎么老想着这些? “这活,我说不了,不过,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要了,对了,听说徐记那儿招人,要不我让小二问问?” “哎哎。”那小子,可不听她的,她问了好多次,小二都不肯张嘴。 只要能打发掉那个缠人的侄子,她这边算是清静了。 这边老太太才走,那边又有人来了。 老太太一看那些人,头一阵一阵的疼。 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她总算是见识了。 “姑姑好,这是我们自家种的,挑的都是大个的西瓜,专程给您送来尝尝鲜。” 164吃中毒了 韩凝雪探出头,看了一眼,见是些不认识的亲戚,又退回来。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波亲戚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往这来,还不是看中了她家里出了几个读书人,再不然就是惦记她的。 反正惦记再多也没用,倒不如回去研究一下香料。 树荫下,她坐在长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指尖捻着书页,时而皱眉,时而叹气,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丝灵感 还没等她记下来,张沽慌慌张张的闯进来,“雪儿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手中的书一个没拿稳,掉在身上,她急忙坐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沽急喘了几口气,接过绿儿倒的梅子汁,一口饮尽,缓了一下,说。 “有个人,在我们店里买的糕点,吃出事了,人中毒了,嘴唇乌青乌青的,要找我们讨个说法呢。” 韩凝雪眯了眯眼,不慌不忙的起身,“你们怎么处理的?” “小二要去县衙,请县老爷断案,那些人也不怕,现在都在县衙呢,县令让捕头传话,说是对方背后有背景,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 “呵,真是可笑,对方什么背景,难不成还有皇上在背后撑腰不成,绿儿,去找四哥哥来,张沽,你过来,我告诉你,你……” 韩凝雪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张沽听了,连连点头。 待他走后,韩凝雪朝远处望了一眼,南风朝她点了一下头,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还没到县衙,隔着车窗,就听到了街上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韩记会在点心里下毒,我可在他们家买了不少呢,这下可怎么办。” “你只是偶尔买一点,哪像我们,是天天都买,我现在后悔的肠子都想给他们翻出来,呸,没良心的商人。” “那你还不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去?万一中毒了,还得吃不少的药呢。” “就是就是,听说大夫全都叫到县衙去了,你们要是去,得去县衙,正好有县太爷在,到时候也好替你们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那你知不知道,韩记是和韩家村有关系的?” “怎么说?” “那韩记的掌柜的,要娶的是韩家村韩雪儿的舅舅的女儿,听说,他们家的这个大女儿,最受韩雪儿的娘喜欢,你说,有这层关系,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那也不成让他们这么胡作非为,伤人害命,大不了,咱们写状书,告御状。” “告御状?你也得有那个命进京。人家那边,可是跟韩雪儿有关系,韩雪儿又和江丞相有关系,前段时间你们没听说么?她们去京城了,一定是丞相那边派人让他们去的,人家有丞相作后台,你们,呵。” “什么?这还得了,咱们老百姓岂不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听说有一个嬷嬷,穿得跟个富家老太太似的,要替江夫人,认下韩雪儿,这次去京城,大概就是这样了。” “天哪,一个小小的女娃子,还想翻了清水县的天不成?我们清水县的人,第一个不答应。” “对,不能答应,走,去县衙,讨个说法去。” 外面,呼喊声,此起彼伏,义愤填膺。 韩凝雪偷偷掀开碎花帘子,望着那些群情激愤的人,暗道那个挑事的人真是好口才,不过几句话,就把这些人拨弄的恨不得要将她五马分尸一样。 人群中,她看到一个人,瘦瘦的,戴着书生帽,偷偷笑着,很是得意。 放下帘子,韩凝雪暗自思忖。 这火,明显是朝她烧过来的,而对方,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那几家店是她的。 但是她做的糕点,她身边的人,在这几家店里打理着的,根本不需要怎么查,就能知道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是,她在明,敌在暗,怎么打,吃亏的都是她。 可对方都点名了,她也不需要再躲了。 她敲了敲车壁。 “四哥哥,去县衙。” 县衙正门挤满了人,无法,只得去后门。 入了县衙,一名小厮领着她左转右转的,转到一个僻静处,“老爷这会儿正在待客,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士兵退下后,韩凝雪一个人在竹林中坐着,风声簌簌吹动竹叶,韩凝雪心头微微沉静。 不多时,南风落下,“和县令在一块的,是徐记的老板,他们提到过京里的大人物,至于是谁,他们没说,我没听出来。还有,主子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若是你有需要,他会现身。” “知道了。” 京里的大人物? 莫名的,她想到了三皇子,他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若是出手,一击制敌,阴狠无情。 这种手段,倒像过家家,给了她无数翻身的机会,有些蠢呢。 会是谁呢?江家的几个小姐? 倒真是有可能了。 又或者,是红香。 呵…… 韩凝雪笑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 过了许久,县令才悠哉悠哉的走过来,见到韩凝雪,温和一笑。 “都说女大十八变,前些日子,你还没长这么高呢。” 韩凝雪福了一礼,“见过县太爷,这个是江丞相让我带给您的信。” 县令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神波澜不惊,反倒退给韩凝雪,“本官在此地为官,为的是老百姓,为的是清水县,天空晴郎,河晏水清。” “大人说的是。” 韩凝雪不动声色,把她临摹的信收起来。 既然他不肯收这封信,只怕那人,是比丞相的举荐,还要令人心动,又或者,他是真的不为钱财权势所动。 若是最后一个,倒好了。 “不瞒大人,那家糕点店,是小女的,不知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对方给了人证物证,若是你们给不出证据,恐怕,这案子,对你们极为不利啊。” 县令虽然知道那边权势更大,可他也不想被他们两方裹挟,若是真心让他站队,徐记那边,为何不亮明身份。 他也不是什么傻傻的,只知道攀权附势的人。 韩凝雪低头叹气,怎么也不肯放弃,“这家店,是我一个人办的,请的都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他们在那儿做事,挣个温饱,我的舅舅在那儿看着,教他们一些手艺,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这样安稳的日子,他们没理由做这样的事啊。大人。” 165升堂断案 县令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先前,韩记的伙计还说,他们是无家可归之人,只因好心人收留,才能吃饱穿暖,不受流离之苦。 那徐记还曾反驳,说,既然你们原本是些乞丐,如何有人会好心收留你们。定是那人安着别的心思,让你们做替死鬼。 两方争得面红耳赤,险些打了起来。 若帮他们的人是韩凝雪的话,那这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至于他们为何死死不肯松口,说出韩凝雪的名字,大约,他们不想给她惹麻烦吧。 忽然,县令对她们多了一丝好感。 辛苦得到的好日子,谁不想着好好做,反而往点心里加毒药呢? “会不会是他们年纪过小,不知道,误放了一些东西进去?” “大人,那些东西,都是我的舅舅在管,他们只管做,我也曾和他们说过,老老实实赚钱,做商人,就要做到童馊无欺。这么久没出过事,我觉得不可能。” “不能大意啊。” 县令虽未点明,韩凝雪已经猜到了。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大人只管禀公办案,我们绝无二话。” * 从县令的院子里出来,韩凝雪让南风去她的店里查一查,有没有什么人留下的东西。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若是真有人做了什么,任她如何清白,也是保不住的。 转到衙门前,韩凝雪静静在外面等着,周围,还是乱哄哄的议论声。 “他们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死不承认,县太爷还能硬给他们定罪?说不好,又是一起官官相护的惨案。” “这年头,官官相护的还少了?前些年,我家的牛被人偷走,现在还没找回来呢,我看哪,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村里也是,张大和张三家打架,打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啊,来到衙门请县老爷断案,直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各打十大板,这事就解决了。这县令,要给我,我也行啊。” “兄台,你这话就有些不好了,县令这样做,那无可厚非啊,但是在这件事上,若是县令断不好,生生的看着害出了人命的店在我们清水县开着,我们可是做梦都要吓醒的。” “说的是,这韩记,必须得封掉,绝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清水县开下去。” “就是,去年县令还给韩家村好几个名额,让他们免费进私塾,咱们村哪有这待遇,县老爷的心,是偏的,我们李庄的人,不服。” “对,不服,不服。” 一时间,人群越来越热闹,声音也越来越响,一个个拥挤着往前走,要找县令讨个说法。 绿儿有些担心,“小姐,不如我们退远些?” 韩文志气得捏紧了拳头,气息不稳,“他们,他们说谎,我们怎么可能要害人命。” “文志哥,和他们争辩,不能证明什么,尽快找出证据,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相信县令,会公平断案的。” 远处,朴实无华的马车上,李高翰用扇子轻挑起帘子的一角,隔着缝隙看向韩凝雪。 面对如此大的陷害,她仍不慌不忙,这份见识与气度,确实让人佩服。 “可有查到什么?” “没有,不过,徐记背后的人查到了,是红香。” “红香,她不是一个刺客吗?” “是,但也不是,此人极有野心,常用三皇子的名号,在底下搞些小动作,若是一旦有什么变化,她便会翻脸不认人,出手又快又狠,不让对方有一点出声的机会。” 李高翰微微挑了挑眉,看向韩凝雪,“那次刺杀她,岂不是她第一次失败?” “是,不过,拿陶府的机密,也是第一次失败。” 忽然,李高翰的眼神一变,有些危险,“那就让她一直失败下去,这件事,本王管定了。” 不仅管定了,还要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她敢偷偷搞小动作,那他就把她的把柄,递到二哥的手上,呵…… 大堂上,县令惊堂木一拍,周围全都静了下来。 县令审过两边,又让大夫验过点心上的毒,还让韩凝雪认了认,这东西,是不是她家的。 韩凝雪看着上面盖着她亲自设计的图章点头认下。 “确实是我们做出来的。” 人群忽然激动起来。 “她承认了,她承认了,是她干的。她这个坏人,年纪轻轻,心肠歹毒,请县老爷为民除害。” “啪” 惊堂木一拍,乱轰轰的大堂又瞬间静下来。 县令怒视下方,“再敢喧哗,每个三十大板。” 韩凝雪面无表情。 县令问她,“你这是承认事情是你做的了?” 韩凝雪轻笑,“怎么会,虽然东西是我家做的,没错,但是,他吃的,未必是我们店里,原来的那个了,” “什么意思?” 堂外忽然有人喊,“她这是狡辩。” 话音刚落,县令甩出一个令签,“搅乱公堂,拖下去。” 这时,众人才真的噤声,不敢再抢话。 韩凝雪继续道:“我想请问这位仁兄,你买了我家的糕点,是何时吃的?” “是昨天晚上。” “几时?” “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你必须得记清楚,因为这涉及到我们店里的名誉,也涉及到了这些条人命。你的一句不记得,我想请问县令,是否避于被告人言语闪烁,涉嫌诬蔑呢?” 那人急道:“是晚上,晚上,吃饭之后。” “好,那我再问你,你又是何时买的?”韩凝雪再次逼问。 “下午,太阳没落山的时候。”说完,他闪神闪了闪。 韩凝雪见了,心中哼笑,问向身侧的小花。 “小花,他说的,可属实?” 小花眼睛都哭肿了,听到韩凝雪问,诚恳的回答着,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属实,当时是我在店里,下午本来也没什么人,就我一个人在店里守着,他来买东西,我记着呢,不会忘。” 韩凝雪朝她点头,转而向县令道:“从他买到我家的点心,到他吃掉点心,这中间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两个时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166破案 那人急忙打断,“放屁,” “啪”惊堂木忽然拍了一下。 “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两边站着的衙差口中念着威武,手中的法棍点着地,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县令问,“你的意思是,这糕点,被人动过?” “其实,动没动过,我也不敢确定。” “大胆!”县令忽然怒了。 “县令大人,您先听我说完,这糕点,我是不知道动没动过,但是,若是被人动过,自然有迹可循,大人不妨派人查一查,我的店,随时欢迎大人检查。” 韩凝雪坦坦荡荡的模样,让我信了不少。 县令点头,手指夹起令签,“杜捕头,先去查韩记,记住,要查仔细,再去查受害人家里。” 杜捕头领命走后,小二也跟了过去。 而韩凝雪,此时也没闲着,一双眼睛在那人身上来回扫着。 那打量的眼光,让那人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忍不住低头,攥紧了手。 他旁边的,是他家人,长得五大三粗,回瞪过去。 “看什么看。” “我看这位仁兄,面色有些不对,大夫,您能给他诊诊脉吗?” 忽然,韩凝雪阻止了那人,保不齐这人也是徐记的。 “这位仁兄,真了不起,吃了曼陀罗,现在还好好的,中气十足,真是令人佩服。” 那人脸一僵,不再再说话。 只看他的表情,韩凝雪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猫腻。 “我记得,书上记载,曼陀罗的药性,极烈,吃下一点,便会让人失去知觉,不出三个时辰,便会肠胃溃烂而亡,你从昨天晚上,一直撑到这个时候,真是让人惊叹。” 他忽然慌了,“我,我是夜间,我上茅房的时候吃的。” “哦,原来,你上茅房也吃了啊。” 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但是县令也听出来了、 韩凝雪没再追问,县令也就坐在那儿等着,而中毒这边,他的家人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是没敢吭声。 倒是人群中,有人悄悄的离开了。 南风追着那人的脚步,一直追到徐家书房。 书房内。 “老爷,那胡二斗不过韩凝雪,已经露馅了。” “什么?我早说过,要找一些胆大的,能耍赖的,就韩兴那样的,更好。你们偏要找这个胡二,这下办砸了吧。” “韩兴不也一样不行么,再说了,韩凝雪要是没两下子,能入得了江夫人的眼?” “算了,这次赶紧想办法自保,可千万不能让她察觉到了。” “是。” “等一下,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她的韩记给搞臭,否则,上面知道我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许给我们的好处,可就没了。” “哎,您放心,这次一定帮您办成。” 南木如实把这些汇报给了李高翰,李高翰盯着眼前发烫的茶水,轻声道:“无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另一边。 杜捕头和小二一起走在前面。 小二不安的问,“杜大哥,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干什么,也不能在点心里下毒啊。” “虽然我们都知道,但是出了事,谁也不想的,万事,还是讲一个证据。” “哎,我知道,还请各位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进去搜的时候,动作轻点,别弄翻了我们的东西,我在这里,谢过几位了。” 他们和小二有交情,他再这样一说,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进去搜的时候,确是仔仔细细的搜着,却也没砸了他们的东西,每个角落搜了一遍后,这才退出来。 “都搜过了没有。” “那就去受害人家里走一趟。” 半个时辰后,杜捕头回来,“回禀县太爷,韩记点心铺,我们到处都搜过了,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倒是他们村,有人说他和一个不曾见过面的人,鬼鬼祟祟的,还见到两人拉拉扯扯,还有,这十两银子,是从他的床底下发现的。” 那人脸一黑,急得手抬了一下,像是要把银子抢过来一样,又碍于在公堂上,不敢动手。 县令拿着十两银子,把玩起来,看到底下的印戳,忽然笑了。 “这底下,怎么还印着徐记的章呢?” 那人一听,脸更黑了。 他怎么没有发现?难道真的有? 县令忽然一拍惊堂木,大呵,“胡二,这银子,你从哪得来的,如实招来,本官饶你不死,若是不招,从严发落。” 胡二吓得差点失禁,又是磕头,又是哭求,“县老爷,我说,我说。” “这都是,都是徐记的掌柜指使的啊,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中毒,也是他们给我吃的慢性毒,这上面的,是他们弄的毒药,跟我没半点关系啊,我就是想赚那十两银子,鬼迷心窍了啊……” 这一番交待,让事情最终大白于天下。 外面的人听着,这事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原来都是徐记从中作梗,一时间又激动起来。 “让徐记的掌柜出来,让他来对峙。” 不用外面的人说,县令也会派人抓他过来。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完美解决,等到县令判完。韩凝雪便领着自己的人出来。 张沽气得攥着拳头,“我非要找他报仇不可。” “报什么仇?他们被抓进监狱,不就是报了仇吗?” 张沽不吭声。 外面,人们知道自己误会韩凝雪了,一个个向她挤着笑脸。 “我就说,韩雪儿人美心善,江夫人倒在雪地里,她都出手相助,更别说会害人,搁谁,也不能信啊。” “可不是,我们险些被徐记给骗了,以后再也不吃他家的东西了。” “那是,就那人品,白送我都不要。” 韩凝雪听着这些人的话,笑着,得体回应着。 全程,张沽拉着一张脸,护着身后的几个弟弟妹妹。 回到韩记点心铺,韩凝雪趁势把店里的点心全卖了。 还当着众人的面开玩笑,“你们可要尝尝啊,我们店里的点心,可是不会放毒药的,若是真有人吃出毒了,我赔了这个韩记,也得还他一个公道不可。” 众人笑着,“那不能够,徐记放毒药,你们都不可能放,我们信你。” 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没挡住往嘴里放的手。 167三堂会审 张沽气呼呼的往后院一坐,看着那前面的人将所有的存货抢购一空,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卖空了店,韩凝雪让人关门,几人聚在后院。 小花最先忍不住哭起来。 “雪儿姐,都是我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卖给他。” 韩凝雪将她搂在怀里,擦着她的脸,“快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你不卖给他,还有别人卖给他,他是有预谋的,咱们是无心的,无心如何算有心呢?” 小花急了,“那就没办法了吗?他们太可恶了。” “怕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挑事,我们就不怕事。只要我们问心无愧,谁能耐何得了我们?” “嗯。”小花点头。 张沽心中始终气不过,好在,经韩凝雪开导一番,也好了一些了。 今天王娟没有来县里摆摊卖馄饨和汤圆。 但是明天,她肯定会听说今天的大事,到时候,只怕她在县城偷偷做生意的事,就瞒不住了。 所以,韩凝雪准备早一步坦白。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早就有人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老太太了。 一回到家,韩凝雪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韩德偷偷告诉她说,“你干的事,奶奶和四叔都知道了,你小心点,我救不了你的。” “好,知道了,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韩德,还是靠谱的。 屋内,韩宗坐在最下手,身后站着金苹,金苹微低着头,一见她进来,担心的往前走了一步,被韩宗挡下。 韩凝雪偷偷去看韩宗的脸色,脸色木木的,显然气得不轻。 他定是怪自己没和他说。 再看向老太太,她鼻子早就气歪了,偏着头,看也不看她。 其他人倒是一副与我无关,但心里也难免震惊的样子,似有不服。 韩凝雪抿了抿唇。 “奶奶,大伯,二伯,三伯,关于那家点心铺,原本不是我的,是江夫人的。” 众人脸色有所缓和。 在他们看来,不用韩凝雪说,他们也都猜到了,只是怪她的点,却不在这上面。 老太太哼哼着,“是,江夫人喜欢你,谁不知道呢,何必藏着掖着,难道我们还能给你抢回来不成?” “娘,这,这是雪儿的嫁妆。”韩宗急道。 “奶,其实倒不是这样,我原本也没打算要,前些日子,在京城的时候,江夫人也给了我们两间铺子,我跟爹爹商量了一下,也没要,只是把我这两间铺子里卖的点心,还有二娘三娘卖的吃食在京城卖着,赚的钱我们和江夫人平分。” 老太太听完,心思转了几转,“这件事,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过?你们岂不是又要瞒我?真当我这个一家之主不存在了是吗?” 金苹忍不住站出来,韩凝雪可不愿意她自揭伤疤。 “奶奶,我们去京城,是为了给娘亲瞧病,这您知道的啊,那些个药,别说这两间铺子,就是十间铺子,赚的银子,才够娘亲吃药啊,再说了,她是我娘,我跟爹爹心疼她,所以才瞒下这间铺子,存了些银子,带我娘去看病,试想,无论是谁,你们遇到这样的情况,选择这样做,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老太太气得不行。 照她这意思,她瞒着,还有理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们去看病,我哪知道,你们又不说,你们要是说了,我还能不给你们拿些银子去?” 她给三个儿子使眼色,可惜,没人应她的。 毕竟,她爱财,人人皆知。 “奶,那时候咱们家,才遭了难,建房子的时候,每家都兑银子的,您忘了?” 老太太胸口起起伏伏,老四不想再让韩凝雪出头,“雪儿,跟你娘回去,这儿交给我。” 老太太一听,一拍桌子,“老四,你要造反啊。” “造反?我没造过是怎么的?雪儿一回来,你就开始三堂会审,那店铺我早就交待了,你又盘问雪儿,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您不就是想要那两间铺子吗?我跟你说,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环视一圈。 “你们,哪个没有靠着雪儿的聪明,得到好处,老二,你们在县里开的一间铺子,虽然小,到底,我们都给你拿过钱的,还有老三,你们开的茶僚,卖的吃的,你敢说没有雪儿的功劳,还有娘,你敢说,咱们住的这个院子,您手里握的银钱,和雪儿没有半点关系?” 眼见着韩宗又要像以前那样,和老太太大吵一架,领着一家子人离开这个家。 他怕老太太再经历一次,受不住,忙站起来做和事佬。 “韩宗,雪儿的情,谁不记啊,都记着呢,这不是担心雪儿吗?出了这样大的事,她一个人出头,也不告诉我们,有我们在,还能让她给人欺负了啊?” 一提起这个,韩宗来气了,“这个你管不着,我的女儿,我回去教训。” 老太太一听,抽抽噎噎哭起来。 “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我们这一家子,有了女儿,你要造反啊。” 老大给黄秋莲使了一个眼色,秋莲生怕再给韩宗气走了,忙招呼着弟妹们一起将老太太架走。 “娘,你说什么呢,老四哪里会忘记您,他是担心雪儿,您指定又想不开了,走,咱们散散心去,去我屋里。” “就是,谁不护崽呢,不管是谁,也不能眼看着自己孩子吃苦不是。”柳枝暗暗隐喻她帮助韩珍的事。 老太太没听懂,只顾着自已个儿伤心。 他们一走,老二老三忙围上来劝韩宗。 要是韩宗真走了,不说失去雪儿这个大树,就韩宗自个儿,他们在韩家村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谁都能讽刺两句。 韩宗听着,只是过过耳朵,根本不过心。 最后听烦了,只道:“要我看,她这个一家之主,也别做了,早该退了。” 老大一听,忙按住他,“你这样说,岂不是更伤咱娘的心?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而且,就算她当家,又能管多少事呢,给她找点活,忙起来不就算不了了么。” “就是,现在各家手里都有了银子,就是嘴上哄哄娘开心,要不是有这件大事,娘也不至于。”老二如是说。 老三配合道:“你该怎么样怎么样,这边有我们呢,少跟娘起冲突,对了,雪儿那边,你可别骂她,她指不定也害怕呢,你回去好好看看她。” 这下子,直接戳中了韩宗的软肋,他听说,话也不说,站起来就走了,脚步又急又快。 168你有韩雪儿不会成为一把刀 韩家人多分成两边,一边在劝老太太,一边劝韩宗。 韩宗一走,这边也散开了。 那边,金苹在屋里抹泪,韩凝雪在旁边劝慰。 “娘,您真的多虑了,不过是有人陷害韩记点心铺,我过去看一眼而已,您真不用这样。” “你说的轻巧,那里的人是谁啊,是县太爷,你去的地方是哪啊,是公堂,我好好的姑娘,跑去公堂,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任他们说呗,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金苹摇摇头,愁的不行,“你啊,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厉害。” 韩宗一回来,也说,“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万一你没有回来,给下了大狱,你说,我跟你娘可去哪儿找你去?” 金苹一听,忙抱住韩凝雪,“天哪,不能,我的雪儿,绝对不能让他们碰一个手指头。” 韩凝雪觉得实在可笑,却又为金苹这胆小又全心护她的样子而感动。 反手抱住她,“娘,您真是想多了,我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去的,再说了,这件事,真没您想的那样,县令也不会轻易动我的啊,我背后可有江夫人呢。” 金苹一怔,点了点头,“是了,有她在,没人敢动你。” 韩宗却想了很多。 以他的能力,保护不了韩凝雪,但是有江夫人,她就能保得住。 此时,他开始怀疑,强行带韩凝雪回来,是不是错了。 他们之间的变化,没能逃得韩凝雪的眼睛,她握住金苹的手,柔声道。 “爹和娘的心思,雪儿什么都懂。雪儿若是眼里真有那荣华富贵,又何必设局,和江夫人打赌,只为了和爹娘回来,再也不分开呢?” “可是,他们能保护你啊。” “可他们也看不起我啊,我一个乡野丫头,在那样的地方,每日争宠,花心思讨好别人,又哪有爹娘真心待我更好呢?” 金苹听完,那不实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晚上,韩凝雪刚准备睡觉,韩小妹急急的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又跑开了。 韩凝雪看了一眼绿儿,只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便离开了。 趁着灰蒙蒙的天色,她踏往山上的那条小路。 月光隐在云里,白蒙蒙的一片。 这条小路,是她最熟悉的路,路的那头,有她最熟悉的人在等着她。 不远处,韩文耀就站在那儿,夜色太沉,她看不清表情,便匀步往前走。 渐渐的,越是靠近,她越觉得危险,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脚步刚停下来,韩文耀便飞快跑过来,一把将人搂住,狠狠按进怀里。 紧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想退,却被他按住后脑,用力的压进他的胸口。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危险又迷人。 “韩雪儿,你是要担心死我。” “我没有。” 忽然,肩上一痛。 “啊,别咬,我怕疼。” “就是要你疼,疼了,你才长记性。” 韩凝雪眼角泛泪,“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你轻点。” 到底,他心软了,牙齿缓缓松开,又怕真的给她咬肿了,用舌尖舔了一下。 韩凝雪瑟缩了一下,浑身僵硬。 韩文耀也僵在那儿,差点咬掉舌头。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女子体香,他眯了一下眼,舌尖扫了扫咬过的牙印。 “文,文耀哥,别这样。” 细腻的声音如丝线一般,缠缠绕绕,飘进他的耳朵,又如同羽毛一般,轻拂他身体,勾得他心中泛痒。 艰难的从她肩上离开,唇边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温软。 他抿了抿唇,舌尖抵在牙齿上,似在回味。 韩文耀细心的用帕子轻轻擦拭着。 “是我冲动了。” 韩凝雪看他叠好帕子,贴身收着,脸上泛起潮红。 “乡试快开始了。” “哦。” “你没什么要说的?” “啊?加油,我看好你,你一定能考第一名。” 韩文耀轻勾嘴角,勾起她耳边的长发绕了一圈,挂在她的耳后,“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些慢。” 韩凝雪心跳了跳,“慢?已经很快了,没听过谁像你这样,学一年就参加乡试的。” 韩文耀只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 看着她平安走进韩家,韩文耀脸上的笑,瞬间消散,眉眼一厉。 “南风,出来。” 南风落在他身侧,“这事是张沽告诉她的。” “我没问这个,带我去徐府。” 徐府。 “人找好了吗?” “找好了,银子也给了,明天讲一天,三班人马,轮换着讲。” “好,我要韩记,彻底在清水县消失。” “老爷,不是说,要除掉她吗?” 韩文耀拳头忽然握紧。 “除掉她是早晚的事,先让他们自顾不暇,再派出红香姑娘留给我的暗卫,到那时,必定能一举拿下她。不过,就是有些可惜了,要不是有人要她的命,那样的美人,我还真想收到后院里来呢,不过,玩玩倒是可以,哈哈……” 红香,又是红香,看来,她是真想死。 当然,屋里的人,一样想死。 敢觊觎雪儿的人,呵…… 静夜幽幽,天气沉闷。 闷得连虫儿也不愿开口鸣叫,躲回了洞里。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叫声,从屋里传来。 “啊~~~~~” 寂静的夜,被打破,院子里忽然亮了起来。 人群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 徐夫人急得拉着大夫的手,问,“大夫,老爷可还能治好啊?” “这,这老夫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啊,从根上断的,就算治好了,又能好成什么样呢。” 徐夫人一个倒仰,背过气去。 又是一场慌乱。 屋顶上,韩文耀神色不带一点波澜的望着院子。 “那几个说书的先生,搞定了?” “主子安排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有时,南风不得不佩服韩文耀。 他家主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韩文耀却不同,势必要把人给整死,不能翻身才作罢。 “南风,我与你家主子不同,他未来是要做明君的,而我,只要我身边的人,不受半分伤害,哪怕成为他手中的刀。” “你不会的。” “哦?” “你有韩雪儿。”主人不会让你成为刀,只会让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169乡试 韩文耀微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危险。 他话里有话。 若非他先下手为强,用他与雪儿的姻缘做赌注,只怕觊觎雪儿的人又会多一个,而他单独一人,可不一定抵得住李煜祈。 不过,…… 他也懂,韩凝雪是他的软肋,有软肋的人,最好控制。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李高翰要皇位,自己只要雪儿,各取所需。 若是不然,他不介意倒戈。 第二天,徐府老爷遇袭的事传遍了整个清水县,至于怎么遇袭,又伤成了什么样,说得不详细,单看徐家那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就猜到定是出了大事。 说不好就性命不保了。 徐家人报了案,只等着官府将凶手捉拿归案了。 小二向杜捕头打听了,得知那徐老爷断的竟是传宗接代的根,不禁吃了一惊,转而呸道。 “老色胚,正事不干,专娶小房,要不是有他爹挣下的家产,怕是早就要被他败光了,断了子孙根正好,省得祸害姑娘家。” 杜捕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早晚要传出去,只是,得等这件事情平息了。” 小二懂了,他这是提醒他,对方可能会反咬一口。 小二感激的握着他的手,“杜大哥,真是谢谢你。我这就回去,警告他们,不许讨论和徐老爷有关的事。” 徐府,徐老爷一醒来,就觉得浑身都痛。 一想到那处没了,他浑身颤抖起来。 手指着房顶,“等我抓到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他想起红香留给他的人,急唤了几声,却没听到任何动静,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他猜想到了,那人大概也被对他动手的人给杀害了。 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 若非因为韩凝雪,他哪会至于被人报复,断了子孙根。 韩凝雪,一定是韩凝雪。 “我要你,血债血偿。” 韩家小院。 绿儿望着坐在树荫下的韩凝雪,歪着头笑,“小姐是因为那事解决了,才这么高兴的?” 韩凝雪笑着点了点头。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昨日从衙门回来,也没见您这么高兴呢。” “我当然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我不高兴了?” 绿儿摆着手,朝自己眼睛处点了点,“两只。从昨天晚上回来,您就一直笑着,夜里做梦都笑着呢,可瞒不过我去。” 韩凝雪点她一下,“你啊,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昨天见文耀哥哥了,……” 不远处,金苹倚着墙边,看着韩凝雪和绿儿说说笑笑,眉眼间,满是慈爱。 韩宗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你看雪儿,一点事没有,她定像我,什么都不怕的。” 金苹正想答应,一想到韩凝雪不是他们亲生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她又忽的一笑,“是啊,她虽然样子不太像我们,但是性子是绝对像我们的。” “不,样子也像,她的眉毛像你,柳叶眉,眼睛像我,丹凤眼,只钟情一人,鼻子呢,倒像是我们两个的,嘴唇么,像画里的仙女,咱们女儿,哪都好看。” 金苹忍不住笑他,“你啊,让人听到,又要喊你女儿奴了。” “喊呗,我还乐意呢。” 韩宗笑着,揽着金苹的腰走开了,回头看过去时,忽然发觉,他的女儿,不知不觉间,越发的婷婷玉立,气质出尘了。 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呢。 忽然,他脑海中跳出韩文耀的样子。 “嗯,品行,长相,都得像他。” 更重要的是,把雪儿捧在手心里的,才是他最侍女婿,王闰泽绝对是首选。 说曹操,曹操到。 王闰泽一听说韩记出了事,本来还不在意。 一听说是韩凝雪的铺子,学也不上了,让人备了马车,直接过来了。 韩宗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见他谈吐之间,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谈吐之间,有了几分韩文耀的味道,心中越发满意。 “雪儿在里面呢,韩德,你带她过去。” 韩德和韩宗的想法一样,他也认为,王闰泽是韩凝雪的最佳夫婿,两人称兄道弟的。 院内,韩凝雪和绿儿说完话,就开始做起了衣裳。 这件衣裳,正是要做给金苹的,如今只需要做好袖子,打上盘扣,便完成了。 王闰泽远远的看着,心扑通扑通的跳。 这和她想象中的家,一模一样。 他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她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穿针引线的为他做衣服。 若能穿上她做的衣服,哪怕是死,也无憾了。 韩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你看傻了?不至于吧。” 王闰泽脸红着,咳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昨日那样大的场面,她一个人,哎,实在是难为她了。” “难为?我看不见得,她倒是喜欢的很。谁也不说让我四哥,驾了车就跑。要不是听村里的人说,我们还不知道呢。” 王闰泽点了点头,手腕上戴着的菩提手串,已经是第三次退回来了。 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等到韩凝雪答应嫁给他的话了。 王闰泽转身便走。 韩德追上去,问,“你不去见她了?” “不见,等我考过乡试,得了第一名,一定亲自来提亲,只是,这件事,你不许和旁人说,谁也不许,尤其是她。” 韩德一下捂住嘴,“我知道,我谁都不说。” 王闰泽走后,韩德探着头,望了一眼韩凝雪。 拿她和王闰泽在一起比了比,小鸡琢米似的点头,“般配极了,再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 乡试这天,韩凝雪做好了金苹的衣服,金苹试过之后,开心不已,但又不舍得穿,又换上了旧衣服。 韩凝雪气得跺脚,“娘,这马上就要走了,您怎么又换回来了啊。” “那件太艳了,我,我还是穿这件好了。” 韩凝雪无奈摇头,“行,服了您了。” 一大早,韩宗驾着马车,载着金苹和韩文耀一家,去参加乡试。 乡试的地方,在私塾另一边。 他们到时,外面已经围满了许许多多的人,多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出现。 你只要看向人群中,穿着长衫的男子,就知道了,那是一家人供起来的,唯一一个读书人。 为的是日后走入仕途。 韩凝雪偷偷拽拽他的袖子。 “其实,不做官也没什么的。” 韩文耀眼眸微闪,轻轻点了点头。 170谁赢了谁娶她 张氏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只是微笑着。 等韩雪儿说完,张氏才趁着送他进去的间隙小声道:“你可别听她的,不做官,难道继续种地去?” 韩文耀轻轻点头,笑着看向韩凝雪,嘴型不动的说,“您放心,儿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不做官,可能光明正大的取她? 若不考得第一名,如何堵住韩家人的嘴? 张氏喜得拍拍他的手,“你好好考,娘就在外面等你。” “嗯,您可先跟着雪儿歇息去,对了,您可不许生雪儿的气,您也知道,江丞相他们对雪儿是什么情况,她只是担心我。” 张氏白他一眼,“说的好像我多小气似的,我还不知道雪儿是为你好?她是小,不懂,我不跟她说着这个。你放心去考,不用管我们。” 韩文耀还没进去,就遇到早早过来的王闰泽。 王闰泽看向他时,满满的敌意。 原本,他与他之间,就不存在任何交集,最多,也只是听韩德说,他受雪儿的照顾,他多看一眼罢了。 但也仅此而已。 直到后来,雪儿对他关心越来越多,他也在韩家村越来越出名,直到成为韩宗最看重的徒弟。 他那时,才正眼看他,远没有今日这般风光,但是韩凝雪对他好,他便也学着对他好,可他,竟然偷偷的喜欢他喜欢的人,甚至不惜休学,也要跟着她去京城。 就因为他去晚了,雪儿的心里眼里,都是他。 一个靠打猎为生的人,一个靠韩雪儿才能有这一技之长,才生存下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他能给雪儿什么样的生活,他能让她衣食无忧吗? 不可能的。 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雪儿给的。 最可恶的是,他阻止雪儿和自己亲近,若是再晚些时候,他都能把韩宗也给俘虏了。 试想,他再考上第一名,考上秀才举人,到那时候,他若向雪儿提亲,自己就完败了。 眼睁睁的看着雪儿嫁给别人,还是这么个处处不如他的人,这让他怎么忍。 但是,在雪儿面前,他还得忍。 他迈开步子,王员外一把将人拉回来,“做什么去,东西还没带呢。” “去和雪儿说话去。” 王闰泽白他一眼,王员外不敢吭声,“我也去。” 自王闰泽走后,他就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拼死给他定下这亲事,偏那么胆小,将他绑回家。 日日夜夜的担忧不已,直到王闰泽回来,说明了韩凝雪的身世。 他更是悔恨,说要给他定亲,他却摇头。 “当初身份不明的时候,您不定,现在身份即将大白于天下,您又有什么资格呢。” 这一气,王闰泽就好多天没理他,他悔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儿子有了目标,肯发奋图强,不管是为了什么,也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比他的那两个儿子强了太多了。 王员外朝韩宗抱拳,“韩兄好。” 韩宗回礼,两人聊着闲话。 王闰泽刚走到韩凝雪跟前,韩文耀就站在韩凝雪身边了,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护食的老母鸡,讨人嫌的很。 “雪儿,你也来了?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哥哥跟我讲了。我看过你,你在忙,就没进去。” “哦?其实我最近也没怎么忙。” 她觑一眼韩文耀,韩文耀也看她一眼,笑着向王闰泽说,“因为那天的事,婶婶都不许她出门呢。” 在王闰泽看来,他们眉来眼去的,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在家也好,听说你喜欢画画,我那里有些宣纸,白如雪,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些?” “这倒是不必了,上好的宣纸,雪儿从来不缺。”韩文耀替她婉拒。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这宣纸,也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你见了,一定喜欢。” 韩文耀还想再说什么,韩凝雪偷偷拉拉他的袖子,向王闰泽笑:“那就多谢你了。” 王闰泽像没看见似的,笑得言不由衷,“不客气,送给你,我心甘情愿。” 他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又盯了韩文耀一眼,两人这间,开始暗暗较劲。 韩凝雪察觉到不对,偷偷退到一边,坐在马车上。 她一走,两人也不装了,同时冷哼。 “韩文耀,你别得意,她到底是你们韩家村的人,一个宗族的。” “一个宗族又怎样,我娶她,那是亲上加亲。” 王闰泽气得面色通红,“你,你,你们族长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江丞相也不会同意。” “那倒也不需要你们同意了,等我荣耀归来,谁还能阻止。” “你的意思是,你要考上状元,才娶她?” “这是自然。” “呵,正好,与我的想法一样,不如打个赌吧。谁赢了,谁娶她。” “好,赌就赌。”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别人赌,和世间的一切去赌。 他赌过自己的心,赌过雪儿的心,也赌过九王爷的心,至于王闰泽,他根本不在乎。 就算最后他娶不了雪儿,那只能证明,他没办法护住雪儿,但娶她的人,绝不会是王闰泽。 而王闰泽心里,更像是憋着一股劲。 他势必要超过韩文耀。 前面考生开始排队进入考场,韩文耀和王闰泽也先后排起了队。 等到他们进去,张氏望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回身来。 韩宗道:“等他们考完,还要很久,我们不如各自回去,等下午再来。” 王员外也赞成道:“是这样了,不过,一来一回,倒是有些麻烦,我在不远处订了一间房,咱们不如一起去坐坐?” 韩宗见王闰泽越发的气质不凡,有意和他家结亲,而他态度已然有了极大的转变,自是同意的。 韩凝雪却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娘,咱们不如去舅舅家,这里也太拘着了。” “好。”金苹宠溺一笑。 然后和韩宗说了一声,韩宗想了想,让她留下来,毕竟,王员外家的夫人也在,正是了解秉性的好时机,张氏也不愿离开。 最后,只让韩凝雪和韩小妹去了金大金二家。 还没到这儿,韩凝雪就听到熟悉的叫门声。 原来,金老和继李氏,金宝,又来了。 171敢肖想侄女我看你在想屁吃 金老在门前叫门。 “大儿媳妇,二儿媳妇,你们开开门啊,我们是来看你们的,不是来要钱的。” 继李氏也跟着喊,“念苹,念苹,你开门,你金宝小叔要结婚了,来给你们送请柬呢。” 金宝看到有马车来了,兴奋的叫起来。 “娘,爹,有马车过来了,有马车过来了。” 韩凝雪正要让韩文志调头呢,忽然听到喊声,心想,怕是没办法再瞒下去了。 “四哥,快停下。” 韩凝雪和绿儿下了马车,掏出二文钱,高声道:“谢谢小哥送我们到这儿。” 韩文志看了一眼往这边来的人,收了铜钱便调转了马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继李氏原本还听说,韩宗回来的时候,驾着马车的,还以为刚刚那辆就是他家的。 没想到,竟然是租借的。 心里对那谣言看轻了几分。 “是雪儿啊,你来得正好,我们叫不开门,这金宝要结婚,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吓得,好像要吃他们身上的肉似的。” 韩凝雪心中嗤道:“可不是要吃人家的肉嘛。” “原来金宝要结婚了啊,这真是一件喜事,对了,你们知道吗?我念苹表姐也要结婚了呢,大概还有半个月呢。” 继李氏一听,眼睛一亮,冒着绿光,“跟谁啊?” “就是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和衙役大哥一起来的那位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感觉像错过了一个亿,无不失望叹息。 “真,真是好啊。” 金老脸上的笑,格外的不自然。 韩凝雪冷哼着,从他们面前走过。 “听说你们和我舅舅们,还有我娘,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们也有了新生活,将要迎娶亲人,我舅舅家也要办喜事,嫁女儿,各有各的生活,以后,还是尽量不打扰的好。” 金老忽然发现,韩凝雪在拿上次的事情,压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继李氏也发现了,剜了她一眼。 小狐狸精,要不是有韩宗护着,丢到哪个家里,她都不能有现在过得好。 金宝的眼睛,越来越不对劲。 以前,他就发现韩凝雪长得好看,但是有金苹和韩宗在,他们护得紧,他也嫌她小,没怎么上过心。 现在近距离一看,发现她长得可真是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尤其是那活灵活现的眼睛,简直迷死人,只要她肯看他一眼,半边身子都能给他看酥了。 “雪儿,雪儿。”金宝不顾男妇有别,直冲上来,要握韩凝雪的手。 绿儿吓了一跳,忙把她护在身后,大呵,“你个登徒子,离小姐远点。” “你是谁啊,你给我让开,我跟雪儿说话,有你什么事。” 他伸手把绿儿拔开,朝韩凝雪走近,“雪儿,你脸真白,真好看。” 韩凝雪心中直犯恶心,他又高又大,韩凝雪打不过他,忍不住后退,脸上笑着。 “听说你要结婚了,新娘一定漂亮的跟天仙一样吧?” 果然,金宝听了,脚步停了一下,认真思索起来。 “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是一跟你比,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忽然看向继李氏,“娘,我不要娶阿杏了,我要娶雪儿。” 此话一出,金老先甩了一嘴巴子。 “你放屁,今天想这个,明天想那个,现在还敢说出娶你侄女的话,我看你在想屁吃。” 金宝从没被他打过,这一打,就给打懵了,懵后,他反应过来,哇哇的大声哭起来,吵着要娶韩凝雪。 继李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金宝这么混蛋,敢提娶韩凝雪的事。 早先她千叮咛,万嘱托的,千万不要想韩凝雪的事。 他那时还看不上韩凝雪这个小豆芽,现在韩凝雪一长大,果然就保不住了。 她长成这样,早晚要惹一身祸的。 尤其是,韩宗那个狠角色,当初她压着金苹,不让他娶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眼给射瞎,要是金宝敢肖想韩凝雪,他能把他娘俩的脖子给抹喽。 安顿好车马,赶回来的韩文志听到金宝那混帐话,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要打他。 多亏继李氏动作快,在他之前搂住金宝,捂住金宝的嘴,“小祖宗,你犯病了?小杏儿多好,娘千辛万苦的给你订下来,马上就结亲了,你可不能瞎胡来。” 韩文志转身护着韩凝雪。 金老也吓得不轻,浑身出虚汗。 韩宗那家伙,他不敢惹,喝道:“还不带他走。” 继李氏委屈的捂着金宝的嘴,却也拉不住,金宝像是犯了倔的牛一样,东拧西拧。 连韩文志都打不过他,给推一边去了。 韩凝雪往后退着,眼看他要挣脱了,金老又扑上去,结果还是没用。 他正往这边扑过来,韩凝雪快速闪开,金宝一下扑到门上,将门给冲开了。 恰在这时,门里站着几个小孩,一人拿着一根木棍,胡乱朝金宝身上打去。 小孩们打得热闹,金宝身上吃痛,嗷嗷乱叫。 继李氏一看,红着眼冲上去,“不许打我的金宝,你们给我滚,滚开。” 金老看着这乱成一团,气得直拍大腿。 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一个接一个的出来,看到他们又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天哪,上次不是都说了断绝关系了吗?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呢,八成又是来借银子的。” “借?有那么好的事?你见谁家父母借了儿子的钱,还会还给儿子的?” “不然怎么是借呢,有借不还,那不是耍无赖么。” “对付这种人啊,就得靠捕头大哥。” “就是趁着男人不在家,带着人来捣乱的,欺负人家孤儿弱母,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可不能眼看着这事不管。” “对,这种事,别说你们,老婆子我都看不下去了,滚,你们滚。” 老婆婆年岁已有八十,满头的银丝,拿着拄拐朝金老打去。 金老不敢还手,生怕一个用力,再给老太太弄倒了,出个什么事的,到时候他还得缠一身的官司。 一边跑,一边喊继李氏。 “别打了,我们走,我们走,李氏,快走啊。” 继李氏也顾不得许多,忙拉扯着金宝往外逃去。 韩凝雪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笑得弯了腰。 一想起金宝说的那些话,她心里还直犯恶心。 172等香制成就放你们走 看着他们狼狈逃走,韩凝雪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韩文志瞪了她一眼,“还笑,故意把我支走,我还以为你能搞定呢。” 韩凝雪收了笑,板起脸老实听训,“四哥,我这不是怕他们缠上我们家嘛,要是他知道我们买了马车,不定要怎么闹呢,到时候娘不应他,就是不孝,会被人骂的。” “咱们家有的是人,还能怕他?” 韩凝雪笑起来,“自是不怕,但在这个关头,还是不要和他有什么纠葛了。” 到底,韩文志没再追究下去,万一真被他们缠上,这就不是打发走的事了,又去牵了马车过来,和韩凝雪一起进了他们院子里。 胡阿妹和胡娇拉着雪儿的手,一脸担忧。 “那个金宝,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我要是早一步出来,嘴给他打烂了。” “别说打嘴,今天这顿打,都够他受的了。” 金念苹收了木棍,放在门边,愤愤道:“等着吧,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姐妹们还替你出气。”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为是给韩凝雪出气,但是能打金宝,他们表示很开心。 “我早就想打他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哭哭哭,还说谎,跟我们抢吃的,害爷爷奶奶打我们,我讨厌死他了。” “他长这么大,吃这么壮,还跟三岁小孩抢吃的,丢死人了。” “不止,他还抢我妹妹的,我妹妹才一岁多,就吃一小块苹果,他都要抢,那还是我爹从树上摘下来,偷偷带给我们吃的,一个苹果,几个人分,他抢走了,还说,活该让我们饿死。” 众人仿佛忆起不好的过往,脸上带着难过与伤感,气氛变得沉闷压抑。 韩凝雪看了一圈,没看到杨彩音和杜若南,只有杜微和杜娟在这儿,挤在角落里,眼巴巴的望着她。 “杨师傅呢?她去哪了?” 胡阿妹收拾了一下难过的心情,道:“她说,去上山采石头,要做颜料。” “哦,去哪了?我去找她去。” 杜微道:“娘说她一会儿就回来,不用等她。” “好,我带了一些吃的,就在马车上,绿儿去拿出来,分给他们。” 韩凝雪独自牵着金念苹的手,去她的房间,神秘的笑着。 “我来看看新娘子的嫁衣做好了没。” 此话一出,金念苹的脸立即红了,“快,快了。” 那大红嫁衣,就在床边铺着,上面绣着龙凤呈祥,嫁衣上是用她买来的金线,勾出来的衣襟,看起来更显华贵。 袖边是长青树叶,意寓长情。 长长久久。 一双绣花鞋上,绣着鸳鸯戏水。 前世的记忆,忽然闯入脑海。 尤记得,她与李煜祈定婚那年,她无数次的幻想过,她穿着嫁衣,嫁给他的模样。 可最后,推她入地狱的,却是他。 她伸手欲摸,却在快触到那一刻,猛然收回来。 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 韩凝雪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姐姐结婚那天,穿上一定很漂亮,我要让整个韩记点心铺做糕点,给每一家都送,让姐姐嫁得最风光。” 金念苹红了脸,“不用的,爹说了,他会出钱买的。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垫银子,再说,多亏了你们,我们的生活才好很多了,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韩凝雪笑而不语。 她也想知足,可偏偏有人让她不知足。 没过多久,杨彩音回来了,杜若南一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开了。 韩凝雪没管他,走过来看杨彩音带回来的石头。 “听说你去采石了?” “是啊,无意中发现,附近的山上竟然有矿石,而且颜色极艳,丢在山上,实在浪费,我便去采了下来,制成粉末,用来给你作画用。” 韩凝雪拿着颜色不同的石块,看了一遍,“我倒没见过画上的颜色是怎么制出来的,你能教教我吗?” “当然。” 韩凝雪这么聪明,她自然乐意教她。 无论她哪一方面学有所成,那种为人师的自豪感,可是买也买不来的。 得知韩凝雪要学习做石粉,杜若南主动接手了这个任务。 “我来做,你来看,很快就明白的。” 他拿铁锤敲碎了一块绿松石,然后捡去杂质,用杵在石槽里磨的碎碎的,然后用极细的篦子筛出最细的粉,倒在另一个石槽里,又添了水磨着。 “越是磨得久,粉越是细,完全制成,最好用一个月的时间。” “哦,这么久呢?” “当然,还有胶,用最上等的胶,牛皮鹿皮阿胶,都行,我娘前段时间跟别人要来一块牛皮,胶已经制成了,就是颜料还没齐。等凑齐了,再送给你。” “哦,那我可要好好保存着。” “倒也不用,我跟娘还会继续做,你只管画好了。” “那也不能浪费啊。让我试试。” 杜若南松开杵,看着她磨,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隐约间,他好像闻到一种暖香,不禁深吸了口气,屏神细辩。 “你身上有芙蓉花香,还有,海棠?不对,是桃木香?” “你鼻子可真灵,我最近是在研究香料,你知道?” 杜若南掩去笑容,“略知一二。”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想制一种香,一种,香味特殊,但是能让人安眠的香。” “是什么?” “我闻到过,说不清楚。” “我倒知道几个香方,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 “你写下来,我买了材料过来找你做,是不是,我一闻就知道了。” “嗯,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说不清为什么,韩凝雪觉得和杜若南在一起,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周围的空气渐渐变了,像一张无形的网,在将她慢慢收拢。 她转头,看看周围,发现没什么变化。 看向杜若南时,她放了心,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等香制成了,我就给你们准备盘缠,让你们去找你们的爹爹去。” 杜若南听完,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磨着水粉。 173有什么比得过被心上人亲手在心上刺上一刀更痛的呢 不远处,杨采音看着自己的儿子和韩凝雪在一起的样子,摇头叹气。 送她走后,杨采音忍不住再度出声警告,“她是我们的恩人。” 杜若南眉心一拧,冷声道:“是,儿知道,不知母亲还要再说多少遍才算。” 他转身便走,杨采音忙追了上去,“南儿,你以为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太明显了,你是娘生的,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听娘的,别陷进去,更不许利用她。” “娘把儿当成什么人了?”杜若南停住,身高与杨采音齐平,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稚气与懵懂,由于褪去了婴儿肥,身形抽条,眼窝微凹,越发的显得深沉。 “娘只是担心你,你爹的事,我们见到你爹,他自有办法。”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不觉得,韩家村日后也是要走上朝堂,就连她的家里,也要出来几个举人,甚至于,他们都会被纳入江丞相手下,这有什么好的。再说了,京城那个地方,我早就厌倦了,我才不想回去,最好爹也别回去。” 杜若南说完,背对着她,平复情绪。 杨采音第一次听他说这么说,第一次听他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又何尝不想回京城,只想着和杜宾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了此余生呢。 可她了解那个人,他有大报负,他心中的事业没完成,又遭此打击,心中一定很痛。 而杜若南,口口声声说不好,可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若南,我已经教不了雪儿了,她极聪慧,想来我们也不会在此地久留,你们终是要分开的,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到,你懂娘的意思吗?” 他偏头,哼笑,“我怎会不懂,你口口声声说,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却时时刻刻想着离开她。娘,你可听过一句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杨采音吓了一跳,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许,若南。” “为什么,是我不够格对吗?我有一个被流放的父亲,可那又怎么样,雪儿不是那种人。” 杜若南不想再和她说这些,挣开她的手,快步走了。 杨采音心中亦是纠结不已,她的好,她知道,可人家有王闰泽,他跟雪儿十来年的交情,就等着提亲订亲了,怎么可能会选他。 他又有什么值得让他们抛弃王闰泽那个家世不错,待她极好的人,来选这个罪臣之子呢。 听着小屋内闷闷的砸石声,她愁闷的揉着太阳穴。 另一边,韩凝雪让绿儿回去取记载香料的书来,她则趴在桌案上,看着金苹绣袜子。 “唉,我要是像你这样,十年衣服都做好了。” “你哪能跟我比啊,我这都做了十几年了,说是飞针走线都不为过,你又不需要做这么多,只管闲时做一做,全当打发时间了。” 有时候,金苹觉得,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她这样,大冬天还要做鞋子,有什么好的。 手都冻得肿起来了,绣花针都拿不动,还不是为了不挨打,老老实实的做。 哪像她,冬天手就没冻过,一天到晚的到处跑着玩,只需要想着怎么吃,怎么玩,怎么挣钱,现在还在这儿唉声叹气。 这生活是多少人望也望不来的啊。 韩凝雪也着实犯懒,为了这个制香的事,天天就没怎么睡好过。 等到绿儿拿来了香料本子,她立即抱着就去找杜若南了。 见她来了,杜若南放下筛颜料粉的篦子,仔细的洗了手,才过来。 “给我看看。” 韩凝雪乖巧的递过去,“我记着,那种香,好像桂花的香,又不像,里面好像加了冰片,又好像加了麝香,总之,我不太清楚。” “没关系,我们一样一样试。” 他说着话,眼睛却不离香料书,修长的手指失捻起一页,轻轻翻过。 手指上的茧清清楚楚。 韩凝雪忽然发现,他看书时,竟有些像韩文耀,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韩文耀,考得怎么样了。 见她在发呆,杜若南眉眼湿和,弹了一下她的脑代,“喂,醒醒,我们去那边。” “哦。”韩凝雪揉揉额头,乖乖的跟着他走到石桌旁。 他需要纸笔,韩凝雪就让绿儿找来纸笔,亲自研磨。 待他写好方子,韩凝雪就让绿儿去买香料,买回来后,他用记忆中的方法帮他她制香。 两人一直从石桌旁,换到屋里的桌案上,连饭都顾不得吃。 从蜡烛点起,到烧到一半,实在被催的受不了了,这才打着吹欠去睡觉。 “我跟你说,这香味不对,差得远了。”说完,她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 “知道了。”杜若南失笑。 第二天,杜若南很早就起来了,而韩雪儿,一直到了快中午才醒。 绿儿也是佩服,在这个时代,韩雪儿简直就是一宝藏。 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睡的。 关键是,韩宗和金苹也不让她早起,只说,随她的意,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能睡是福。 绿儿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心道:“这福,也够大的。” 韩凝雪则唉声叹气,“我怎么会睡这么久的,你也不知道喊我。” “您昨天快子时才睡,今天多睡一会儿,没什么的。” “可这是在别人家啊,别人岂不是要笑我。” “这是第一次,我说您累着了,眼睛痛,正休息呢,没人说。” 韩凝雪揪了揪她那肉呼呼的脸,笑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吃过饭,韩凝雪就去找杜若南。 杨采音看不过去,今天主动帮忙,但是韩凝雪只说闻过那味,却不知道是什么香,这可难住了杨采音。 “虽说我们也用香,但实在不知道你说的这种,就没有可能像什么吗?” “没有,这种味道,我从来没在别处闻到过。” “那为什么一定要这种,难道换一种,不行吗?” 换一种?她倒是想过,可她更想知道,若是她送了和红香一样的香料,李煜祈会是什么反应。 是要将她纳入后院,还是要将她踢出三皇子府。 有什么比得过,被心上人亲手在心上刺上一刀更痛的呢。 174他的目的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想要制出她说的那种香,没那么容易,毕竟,她只闻过,并不知道是由什么做的。 不过,她还有南木,只要让他去打听一下不就好了。 南木听后,报告给了李高翰,李高翰正在清水县顺着李煜祈走过的地方,一一查访。 听到她要红香身上的香方,点了点头。 “她要,给她就是。” 那红香刺杀过她,她想用她身上的香,让李煜祈亲手除掉她,这一招,又准又狠。 直中要害,当得起‘冰雪聪明’这四个字。 晚间,李高翰亲手抓了韩凝雪出来,陪他一起看星星。 韩凝雪看着几十尺高的树,抓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紧。 “这里太高了,我要下去。” “怕什么,这么粗的树干,你不会掉下去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么。” “哼,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们皇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阴险狡猾,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半夜拉我出来看什么星星,不就一两颗吗,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我就是仗着有权有势,我还仗着我会武功,能制住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韩凝雪,他就忍不住想逗弄她,把她惹生气了才好玩呢。 韩凝雪知他故意这样说,不再理他。 暗沉的天空,只有一两颗星星,闪着微光。 “你知道你坐的这颗树是什么树吗?” “知道,香樟树,味道很好闻,有驱蚊的功效,院子里若是种上一颗,那真是,再也不用担心有蚊子扰人了。” “那你知道,半个时辰后,乌云会散去,月光会出来,星星也会出来吗?” 韩凝雪摇头,“好遗憾,我对天文一窍不通。” “没关系,我教你。” “你有那么闲?你是来问三皇子为什么来这里的吧?” 李高翰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 “他的身世你知道的吧,他母妃管教他很严,对他寄予厚望,想让他做上那独一无二的位置。虽然走的早,但那份要强,深深刻在他心上。他也一直以那为目标。这几年来,想是他手上,沾了不少的血,又怎么睡得安稳呢。” 扶着树干的手,缓缓蜷缩,紧握成拳。 三皇子是这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若说手上沾的血,他不比三皇子少。 忽然…… “你是保家为国,他是为了那个位置,陷害忠良,沾的血,谁知道有没有血脉至亲。” 李高翰轻笑。 “要是他在这儿,只怕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是啊,所以我才在他不在的时候说啊,我只是说出了你心里想说的话而已。” 话音刚落,李高翰忽然压过来。 韩凝雪被他这一压,差点坐不稳。 身形一晃,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她的腰。 她就那样,半躺着,左手撑着树干,右手抓着他的衣襟,扑面而来幽香包围着她。 李高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月光。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精致的小脸,越发的梦幻。 眼睛漂亮的像个精灵,莫名的,他的心慢了一拍。 “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哪来的胆子。敢窥测本王的心。” “我哪有胆子窥测您的心,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无论坐在这里的是九王爷,十王爷,还是七八王爷,我都敢说。” 实际上,韩凝雪内心已经非常害怕了,帝王之心不可测,万一他做了帝王,未来想到这一幕时,他会不会对她起杀心? 李高翰轻笑,“你害怕了。” “嗯,这么高,我当然害怕。” 他一个用力,将她扶稳,他也坐正,望着天上。 “你看,云这不是散开了么。” 韩凝雪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隔着稀稀落落的树叶,她看到那天上的星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夏夜里,空气好安静,韩凝雪想起了韩文耀。 “不知道这个时候,文耀哥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睡觉。” 韩文耀?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他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难道他也喜欢上她了? 隔着薄薄的灰雾,他侧过头,仔细打量着她。 长相算不上绝美,但绝对的算美,肩颈修长,线条自然流畅,正在发育的身体,有些稚嫩,带着青春的气息。 一身桃粉色收腰长裙,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极为动人。 微风拂动,飘来一阵一阵的花香,十分好闻。 听说她最近在研制香料,是沾上的么? “最近你制了什么香?” “啊?好几种,多是一些龙脑香,檀香,沉香,还有一些别的花香,你要吗?” “不要。我在军队,不宜用香。” “哦。” 那你还问。韩凝雪抓抓脖子,“坐了好久了,我想回去了。” “你不是说,想要看看你文耀哥吗?我带你去。” 揽着她的腰,轻轻一带,韩凝雪便离开了香樟树,乘着夜间的风,往城里飞去。 “喂,我只是随口一说啊。” 她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了。 李高翰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满意的笑着,“你抓紧了。” 韩凝雪忙抱上他的腰,整个人像袋鼠一样挂在他腰上。 心里却不满的嘀咕,李煜祈还知道抱着她,省得她掉下去,他倒好,直接给夹在腋窝下就跑了。 不过,坐在考场屋顶的那一刻,韩凝雪还是觉得值了。 韩文耀就在她对面的那个格间。 格间有些小,挤得他只能蜷着身子睡觉,还睡不安稳。 还好,有她给他的驱蚊香袋,夜间不会有虫子咬他。 “考试真的太辛苦了。” “不然呢,轻松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官了。” 怀抱着手,他看向那个面相柔和的韩文耀。 谁也不会知道,他那清俊的面皮下,是怎样一个狠辣的人。 真想知道,韩凝雪见到他那些手段,会不会害怕。 看完韩文耀,李高翰将她送回家。 临走前,韩凝雪喊住他,“杜宾你知道吗?是我师傅的夫君。” “你想替他求情?” “不不不,我只是想向你引荐,他有能力,你就用,完全不必考虑我们。” 李高翰笑着问,“三皇子来这里,只是因为睡不好?” “嗯,不然就是因为南木?” 175王员外从铁公鸡变成公鸡了 第三天,韩凝雪和张氏两家人在考场前等着。 王员外这几天和韩宗拉近了关系,两人肩挨着肩笑着说话,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金苹好几天没见到韩凝雪陡然一见,立即想的不行,将人搂在怀里。 “可算是盼到你了。每天都跟你说话,一天不说还真不习惯。” “娘,我也是,特想你。” 金苹呵呵一笑,指指旁边,“这是王闰泽的母亲,叫王夫人。” 韩凝雪行了一礼,王夫人忙扶起她,搓着她的手,呵呵笑道。 “雪儿的人我见过,名字我更是听过,只是我身体不好,没有常走动,以后雪儿只管来我们家,只当自己家一样。” 韩凝雪低头,轻轻一点,算是答应。 心里却在计较,什么叫像她家一样,娘什么时候跟王家关系这么好了? 再偷偷瞄一眼韩宗,就更奇怪了,他怎么也和王员外这么好了? 趁着没人,韩凝雪正要问,忽然赶上考场开门,人群一挤,金苹也没那心思听她说话了,望着从院子里出来的人,搜寻着王闰泽的身影。 王闰泽在韩文耀之后出来。 韩文耀出来时,一眼便看到了韩凝雪,朝这边走来。 走到一半,金苹和韩宗已经迎上来了,他们拍拍他的肩,就让他走了,转身去迎他身后的人。 他愣了一下,转身一看,韩宗已经和王闰泽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了。 他眼神微暗,不动声色的向前走。 “娘、” 张氏喜得眼中泛泪,不停的打量着他,“瘦了,也憔悴了。” “您什么时候看我不瘦?对了,四叔他们……” “嗨,你不懂,走,先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先补补身子再说。” 从考场出来的人,一个个的憔悴不已,只有王闰泽,精神百倍。 并不是因为他在考场生活的好,而是他发现,韩宗已经接纳他了,王员外和他们一家,关系非浅,就连他娘,也顶着带病的身体,为了他的婚事,来和金苹说话,走通关系。 最重要的是,还成功了。 他看向站在马车旁的少女,幻想着有朝一日,将她娶回家的情形,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他才走到韩凝雪跟前,韩文耀忽然挡在他前面,“雪儿,我们回家吧。” 你们回家?什么意思,明明是各回各家。 不过,今天他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计较。 “雪儿,我一定能考好的。” 韩凝雪朝他笑了一下,“那就提前恭喜你了,我要走了。” 王闰泽知晓进退,点头让她离开。 反正,他是一定要赢的。 马车上,六个人坐在一起,韩文耀微垂着眼,似是疲极,张氏怕他累,让他坐里面。 韩文耀看一眼里面,那是韩凝雪和金苹的位子,便没有过去。 “很快就到家了。” 韩凝雪略微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挣脱,有些难受,又有些愉悦。 一直到韩文耀下了马车,这种感觉才忽然消失。 她松了口气。 “文耀哥看起来很累。” “王闰泽也一样累啊。” 金苹忽然替王闰泽说好话。 想到那没问出口的问题,韩凝雪问她。 “你们怎么忽然和王员外家这么好了?王员外从铁公鸡,变成公鸡了?” “瞧你说的。”金苹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头,“他就算是铁公鸡,难道还不许我跟你爹同他说话不成?” “就是,很奇怪嘛。” “没什么奇怪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韩凝雪撇嘴,“还瞒着我,不会是你们看上王闰泽了,想让我嫁给他吧?我跟你说,不可能。” 金苹眼皮子一跳,满是喜色的脸忽然消散。 不是,以前挺好的吗? 难道是因为那一次提亲? “我问问你爹。” “啊,你们还真要我和他定亲啊,我跟你们说,不行,我不嫁给他。” 韩宗忽然掀开帘子,“谁说你一定要嫁给他了?只是在帮你挑,急什么,你急着嫁,我还不急着放你走呢。” 果然,听他说罢,韩凝雪就笑了。 吃过晚饭,韩小妹来找韩凝雪玩,玩着玩着,韩凝雪就说要送她回家,便一个人独自走开了。 韩小妹是韩文耀指使过来的,一到家,她就自动隐退了。 韩文耀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她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握起旁边的弓,背上箭,“走吧,让你看看,我射箭的技术如何。” 张氏一听,忙跑出来,“可别跑远,就在村口就行。” “知道了。” 他那脸色,不带一丝表情,韩凝雪有些怕,更多的是担心。 “文耀哥,你怎么了?” “哥?这个哥还是别喊了,就叫我文耀。” “啊?” 韩文耀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叫文耀。” “文,文耀。” “这就对了。”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村口的那颗大树才停下。 韩凝雪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准哪里奇怪。 望着他的背影,韩凝雪有些出神。 “文耀哥,不,我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我是说,昨天我见着你了。” “哦?梦里么?” 他笑着,身上的奇异的氛围忽然散开,释放着柔和的信号,韩凝雪也放松下来。 “对啊,梦里,梦里你,在考场睡着了,睡也很不安稳,还很难受,是不是这样?” “还好。”比起以前睡的时候,又冷又冻,还有蚊子虫子,阴暗潮湿。 现在有她送的驱蚊虫的香袋,穿着合身的衣服,那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等我把丝带系上。” 韩凝雪接过弓箭,伸手拉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拉你这把弓,挺有劲的,这筋不错。弓柄也好,上等弓箭呢。” “嗯,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了,你来吧。” 韩文耀没有多想,随手搭上三根箭,弓慢慢拉满,他轻晃了一下头发,感受到风的力度,眼神瞄向那三根丝带。 忽然,长箭划破夜空,直直朝前面飘动的软带射去。 “啪啪啪——” “文耀哥哥好厉害,三箭齐发,箭箭命中。太棒了。” 韩文耀很受用,捡回箭,“明天带你去山上打猎,你可敢与我一起?” “当然敢了。” 176我只嫁你立誓为证 她的示弱,让韩文耀很是高兴,本想饶过她,一想到韩宗和金苹和王员外交好的样子,他心里就像梗着一根刺似的。 他重新绑了一个丝带,把弓箭递给她。 “听说你也经常练箭,且箭术不错,不如试一试。” “哪有,我只是随便练着玩玩的,肯定没你厉害。” 她笑着,还是接了过来,箭刚搭上,后背忽然一热,她僵住,忍不住回头看他。 “文耀哥。” “嗯”左手和右手同时附上了一只手,他面色不变,眼睛直视前方。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四叔好像接受王闰泽了。” “是吗?我不知道。” 韩凝雪心猿意马,随着他的动作,拉满了弓。 韩文耀放低了眼神,与她对视。 “你说,万一四叔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嫁给王闰泽,我只嫁你。” 韩文耀抿嘴一笑,手忽然一方,利箭破空,直直扎进树身。 “你说的,立誓为证。” 他松开她,走向树身,握紧箭柄,用力刻下几个字。 “七月三十。” 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他安心的话,就承随他高兴吧。 反正这辈子,她也没想过再嫁给别人。 倒是他,还是小,有些幼稚。 察觉她在笑,韩文耀微恼,拧上她脸,“你敢笑我。” “哪有,我才不是在笑你,我是开心。”韩凝雪连忙反驳。 “开心文耀哥心里也有我,开心我们以后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而且,有它为证。” 拧着脸的手,松了力道,他耳朵发热,软软的脸肉,又细又嫩,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出一股水来。 他忍不住了两下,,那软软滑滑的触感像刺激得他没法再摸下去,也没法再呆下去,他松开手,快速收回来。 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明显有些不对劲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香味萦绕在他周围。 他稍稍退开,冷静道:“我送你回去。” 她害羞的点头,“嗯。” 韩凝雪刚回到家,就听到韩宗和金苹在屋里说着话。 “王闰泽是不错,王员外也说了,以后会对雪儿好,应该没事的。” “可我还是担心,万一江夫人不同意怎么办。”金苹道。 “雪儿是我们的女儿,没必要事事问她,不过,她说了,会派人来看雪儿的,等他们的人来,咱们再跟他们说一声,反正雪儿还小,不急。” “唉,也是,我是一点也不想雪儿嫁人,但是总不能养她一辈子吧。” “王闰泽不是说了么,到时候他搬出来,自已住一个院子,让我们跟雪儿一起住。” “王闰泽确实不错,对咱们雪儿也好,我就是担心,时间久了,这人心易变,万一他……” “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雪儿还能嫁不出去了?再说了,他变了,我们总不会变,雪儿在我们这儿,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韩凝雪浑身暖洋洋的,她没进去,转身走开了。 他们说的对,她还能嫁不出去了?就算他变心,不是还有韩文耀么,他是不会变的,她敢打赌。 再说了,韩文耀不能接他们一起住? 明明有现成的,明明她都那样暗示过了,他们还是转不过来弯。 反正还有好几年,日后,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天一亮,韩文耀早早的在外面等着了,见她带着一个小包,伸手接过来,“跟四叔说了吗?” “说了,他们让我小心点,还说跟着你,他们放心。” 放心?既然这么放心,为什么不把她嫁给自己呢?怕是还是不放心吧。 韩文耀抿抿唇,没有说话。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即使上过无数次,山路到底是山路,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秋天刚到,树叶还绿着,草也还绿着,花儿也还开着。 恼人的秋了,一直起起伏伏的叫着。 韩凝雪有些累了,褪去了外衫,放进小包里。 韩文耀拿出水袋递过来,甘甜的清泉流入喉间,喉结上下滚动。 韩文耀忙偏了头,望着另一边的红果树。 “今天还卖糖葫芦吗?” “我奶奶说了,这小生意她和老大家做,放在二伯和三伯的摊子上卖。” “嗯,山楂熟了,我给你摘一些吃。” “嗯。” 韩凝雪就坐在这里等着。 这时,旁边隐约有人在哭,她侧耳听了一下,果然。 看看远处的韩文耀,还在树上摘着山楂,她放下水袋往哭声处走去。 “你个小杂种,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偷菜,你还有脸哭,把菜给我。” 嗯?韩德的声音? 他又欺负人了? 听说是近韩德在村里的这些小孩中间,很有威望,她倒是要瞧瞧,怎么个有威望法。 她悄悄靠过去,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不远处就是一群人。 跟她那天醒来时,见到的情况不一样。 那时候,韩德只带了自己家里的两个小孩拦韩文耀,而现在,他可了不得了 一共带了七八个小孩,拦住韩兴的两个小孩。 大的是个男孩,叫韩家兴,小的叫韩佳佳,现在小女孩正哭着。 两人穿的也不好,起码,比起之前,很不好 他爹能偷,他们自然不缺吃穿。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爹被族里惩罚过,族人都看着他呢,让他每天劳作,自然没有机会再偷。 再加上被族中之人排挤,更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眼下,这不就是下场么,只可惜,报应到了小孩身上。 韩家兴则护着他小妹,委屈又无奈,似乎带着恼恨,“你们的地方明明在那边。” “是啊,那里,从那到那,再到那,最后到这,还有后面,都是我们的,怎么,你不服啊?” 另一个小孩上前推了他一下,“韩家兴,你最好滚开我们的地盘,你爹偷偷烧人家的房子,你还敢跟德哥争地盘,不想在韩家村待了?” 韩家兴往后踉跄了一下,撞到韩佳佳身上,韩佳佳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又不敢大声哭,呜呜的哭着,令人心疼。 韩凝雪正要上前,想到当初韩文耀那眼中不可磨灭的小火焰,她停下来,想看看韩家兴会怎么做。 韩家兴望一眼周围的人,扶起韩佳佳走开了。 说不是为什么,她有些失望,却也庆幸,她看中的人,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她不想让韩德知道她也来了,便绕开韩德,追了上去, 177因为他像你我才帮他 韩家兴半仰着头,望着眼前这位皮肤白如雪的女孩,眼睛被强光刺得瞳孔微缩。 “雪,雪儿姐,我没惹韩德不高兴,我们走开了。我们去远一点好吗?” “远一点很危险呢。” 韩家兴脸白了白。 她也恨他爸爸吗? 也对,如果是他,他也恨。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怕的。” 他转身牵着韩佳佳的手,“走吧,我们去远一点。” 韩佳佳却不想再走了,她的脚都磨出泡了,又疼又难受。 她哇的一下哭了,“哥哥,我不要走了,我好饿,我的脚也好痛,我不要再走了,我们回去,找娘亲好不好。” 找娘亲?她在帮爹干活,去找她,不是更给他添乱吗? 韩家兴抿着唇,不说回,也不说走,韩凝雪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可她,偏不! 韩文耀可不像他,可是,他也不是韩文耀,她没必要为任何人心软。 小小年纪的韩家兴,怎么比得过韩凝雪心思沉稳,他等了一会儿,知道韩凝雪不会让他们留下了,怕韩佳佳再哭下去,只会让她更烦,硬要拖着韩佳佳走。 韩佳佳看着韩凝雪身上的花裙子,漂亮得她都没见过。 遥想当初,她穿得再不好,也没差到要穿着这浑身是补丁的衣服啊。 她心里更委屈了,想起娘亲说,要是雪儿能帮他们说句话就好了。 她哭着抱上韩凝雪的腿。 “雪儿姐,我求求你,你让我们在这里摘点菜吃吧,我早上没吃饭,就吃了一个窝头,我们好不容易采的菜都被德哥哥抢走了,我们还要割草,还要喂鸡喂鸭,还有好多活要做,雪儿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韩凝雪眸色微动,正要弯腰扶她起来。 韩德却带着人跑来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没这么容易离开,还敢在我妹妹面前哭着说我的坏话,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韩凝雪来不及拦,韩德就和韩家兴缠在一起了。 韩家兴因为要保护妹妹,又因为韩德气势汹汹的过来,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和他打上了。 场面一时乱了起来,韩佳佳也顾不得抱着韩凝雪的腿哭了,也加入了战斗。 “你们不许打我哥哥,不许打我哥哥。” 她一次次被推倒,一次次又站起来。 韩凝雪高喝,“韩家兴,你妹妹被他们打,你还不还手吗?” 韩家兴一听,眼睛一红,硬拧着站起来,像是要拼命一样。 众人吓得连连退开。 “你敢过来,敢过来我可不饶你。”韩德作势吓他。 韩家兴可不会再听他的了,因为韩凝雪说了,他要保护妹妹。 “谁欺负我妹妹,我就跟谁没完。” 韩佳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跑到韩家兴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 韩德很是不爽,“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爹烧了我们家的房子,你还帮他说话。” “对啊,你也知道是他爹烧的,不是他。再说了,以前你就这样欺负文耀哥的,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是咱们村的孩子王,你不挣银子,不相上学了?” 韩德直接被她说的自闭了。 三房里,没挑中他上学,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个逆鳞,谁碰他跟谁翻脸,除了韩凝雪。 “我,挣够了。”他嚅嚅回应。 “那你不好好温书,跑来这里占地盘。” “我为了谁啊,还不是给你们出气,要是再晚一点,咱们一家人都没命了,他爹居然还在我们家对面办茶僚,我不打他都是轻的。” “那你打他爹去啊,打他算什么本事。” “你又帮他。”韩德气坏了,“他爹不是什么好鸟,他能是什么好人?” 韩凝雪耸肩,“这谁知道呢,但是他爹干的事,不能放到他身上啊。” 韩德气得直翻白眼,“行行行,你怎么说都对,我们走总行了吧。总有你哭着找我的时候。” 呼呼拉拉的一群人,打了一架之后,就走了。 仿佛寒风吹过,过了,也就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她与韩德争执期间,韩家兴几度落泪。 他一直以为,他爹做的事,就是他们做的,韩家人恨他,恨他们一家,恨不得和他们拼杀起来。 可韩凝雪却没有,往日别人都说她好,他却不懂,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懂得。 这时,韩文耀从另一边走来,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他的女孩,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从未变过。 “我一回头就找不到你了,原来你在这儿。” “啊,忘记和你说了,我以为你会在那等我。”韩凝雪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见她要走,韩家兴忙叫住她。 “雪儿姐,你真的不怪我们吗?” “嗯,你是你,你爹是你爹,希望你日后不要做你爹那样的人,我会和韩德说,让他不再找你们的麻烦,这里,还有别的地方的菜,你们可以摘回去吃。” “谢谢,谢谢雪儿姐。我一定不会成为他的。” 直到韩凝雪和韩文耀走出很远,他还在朝她那边望着,直到两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哥哥,这里好多菜,我挖了好多了,你也挖一点啊。” 韩佳佳从野菜里抬起头,不满的嘟着嘴。 “哦,知道了。” 韩家兴叹了口气,低头埋进草地里,奋力挖着野菜。 不远处,韩文耀微笑着问她,“为什么帮他?” 他不是一直在边上看着么?还问。 韩雪儿眼睛转了转,机灵道:“因为他像你啊。” “像我?我中不像他。” “哎呀,你知道的。” 韩文耀故意摇头。“不知道。”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他爹一样,他保护妹妹的样子,很像你。” “但他不会成为我。” “当然,你是独一无二的。” 眉眼舒展,他忽然觉得,天是那样的蓝,空气是那样的静,身边的人,是那样的美好。 然而,谁也想不到,此时,韩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178 皇宫今日设宴,凡是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参加,三品以上,可携带家眷,正是为了庆贺春闱圆满结束。 日头初生,洒扫干净的宫门前热热闹闹,停了许多马车,李大人四十来岁,正和另一个三十岁模样姓商的官员说着话。 “听说这几天,安宁郡主闹得厉害,宣国公准备这几日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哦?”李大人双眼一亮,闪过一抹精光,随后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先不说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单是安宁郡主的那份心意,天下谁人不知,早晚你我都要喝上那一杯喜酒的。” 商大人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体,小声道:“李大人今日也可借着这个机会,求皇上赐一个侧妃之位,想来依皇上对大人的欣赏,定会同意的。” 李大人摸摸嘴角的胡子,略一思索,便笑开了,“商大人这话说的老朽可是听不懂了,都是为皇上办事,什么侧妃不侧妃的,再说了,三皇子是个什么想法,谁知道呢。哦,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哦,好,好。”商大人和李大人相互谦让着入了宫门。 没过多久,宫门前一排五辆马车,缓缓行来,拉车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眼睛清亮,脚上钉着铁蹄,一看便知道是战马。 不用想,这定是宣国公的马车! 宣国公名唤宣武,家中排行第五,原名宣五,小名小五。 年轻时,机缘巧合,投在皇帝旗下,一路跟随皇帝打天下。 皇帝与他感情甚笃,又觉得他孔武有力,便改五为武,定都后,论功行赏,封了宣国公。 跟皇上一起打天下的人不少,能封国公的不少,得皇上信任与喜欢的也不少,但是过了几十年,还敢拉着皇帝比武,还打赢了的,恐怕全国上下就只有宣国公一人了。 宣国公的大女儿宣颂更是受尽宠爱,一出生就有了御赐的‘颂’字,接着就封了郡主,号安宁,封地食户,一升再升,如今更是在宫里来去自如。 她自小与公主感情甚笃,与皇上唯一的三皇子来往甚密,几乎天下皆知,她本人也是深得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喜爱,更是皇家内定的儿媳,日后权势更是不可估量。 马车近前,一队士兵早早的在前面守着了,见到宣国公,双手抱拳,“国公爷好。” 宣国公身宽体胖,一脸的络腮胡,几乎连嘴巴都看不见,冷眼睥了他一眼,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三皇子可进宫了?” 士兵忙答:“不曾。” 宣国公挑眉,咳道:“一会儿你就说,他入宫了。” 士兵正愣着,便见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安宁郡主,恍觉脑子一片空白。 宣颂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身上环佩叮当,配上掐丝金凤步摇,脚上踩着粉色牡丹绣花鞋,整个人显得俏丽,明媚又鲜艳。 更不用说她那逼人的娇好容貌,更是让人见之难忘。 即便士兵偷偷看过无数次,还是次次都被她的美丽惊诧。 士兵听到一声咳嗽,立即垂下头,生怕宣国公不喜,揪着自己的领子给自己一拳,小心翼翼见礼,“见过安宁郡主。” 鲜红的唇角微动,清灵的声音听得人心口发软,“起来吧,我且问你,三皇子可入宫了?” 士兵不敢抬头:“入,入宫了。” 宣国公满意的轻抚胡须,“我们也入宫吧。” 宣颂欢喜的挎着宣国公的胳膊轻晃着,“爹,你可别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 宣国公眼睛微眯,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他笑:“自是不会忘的,走吧。” 士兵连忙退开,命人去抬轿撵。 宣颂和母亲王氏扶着老夫人上了两人抬的轿撵后,便跟在后面随行。 趁着人少,王氏宠溺的拧拧宣颂的鼻子,宣颂害羞的拿帕子掩了面。 昨天,她向父亲求了许久,父亲终于松口,表示今天就会向皇上求一道赐婚圣旨。 想到心上人宣颂脸色微红。 入宫后,他们先去了玉坤宫,拜见太后。 进殿之前,王氏与老夫人瞧着衣冠钗饰,宣颂身边的喜儿替她整理仪容,一切妥当后,老夫人微微弯腰,拄着御赐的红木拐棍行礼。 “宣国公府,宣刘氏,宣王氏,安宁郡主,宣河求见。” 太监高唱了一遍后,又宣了一遍,老太太才领着她们一同进去。 太后今年已经八十岁的高龄了,眼虽然有些花了,耳朵还好使着,满头金钗,衣着偏紫,衬得她更加雍容华贵。 皇后坐在下面,昭和公主则坐在太后身边,皇后面色沉静,倒是昭和公主,雀跃着瞧了宣颂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宣颂也偷偷朝她笑了一下,跟着老夫人一起见礼。 太后一见到她们,忙命人掺起来,赐了坐。 “你说说你们,来了还不直接进来,还要在外面等,我这一天天的,可就指望着老姐妹进宫说说话了,不宣你,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 老夫人笑着回道:“我们可是时时记着呢,本想着前几日来的,一想到这些日子又是春闱,又是殿试的,少不得要忙得不行,怎好再来添乱,这才趁着今日来了嘛。” 太后隔空点了点老夫人,又笑着喊宣颂,“颂儿,快过来,你奶奶不来,你也不想着来看我。” “太后,我可是前些日子才看了您的,您可不许把奶奶的怨气撒我身上。”宣颂笑着走过去,却被太后搂在怀里,摸着头。 “这孩子又长大了,跟瑶儿一样,一眨眼的功夫,说长大就长大了。”太后左手搂着宣颂,右手搂着昭和,问皇后,“三皇子呢?怎么还没来?” 众人心知肚明,皆不言破。 皇后抿唇道:“许是快了。” “派人出去看看。”太后放开宣颂,让她 皇后挥手,身后的宫女退了出去,其他人或是默不作声,或是别有意味的看向宣颂,宣颂则羞的不行。 昭和公主对宣颂笑了一下,朝太后告起状来,“太后,等下哥哥来了,您可要好好的为宣颂妹妹出气不可。” “哦?他又惹哭颂儿了?” 宣颂慌得拦她,昭和按住她的手,急道:“惹哭倒是没有,就是把颂妹妹绣的腰带斩断了。” 太后脸一拉,佯作生气:“哼,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只要宣颂在场,往日疼到心尖尖上的三皇子,立马就变成了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宣颂忙为三皇子求情:“没有的,是颂儿打扰了三皇子练剑,他无意的。” “无意也不行,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欺负女儿家。”太后板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才握住宣颂的手,正想说什么,瞥见宫女回来,便问,“那臭小子他人呢?” 宫女低头回道:“三皇子在皇上那里,前面说,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开始了,让您准备一下。” 太后挥挥手,宫女便退下了。 “既如此,倒不值得让他来回跑,还是让他在前面帮着他父皇处理一些事要紧,咱们几个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何必再找他们打扰我们的兴致呢。” 众人连连称是,没说几句,外面便又来了人求见,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该到的人也都到齐了,太后便命人摆驾去御花园。 太后拉着宣老夫人的手说着话,皇后和宣夫人紧随其后,小心的看着前面的两位老人家,宣颂和齐瑶走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啊?”昭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宣颂。 宣颂面颊微红,羞涩一笑,故作不知,“谢你什么?” “谢我,让太后帮你出气啊。” 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宣颂脸上挂不住,伸手去拧她的痒肉,齐瑶躲了一下,忙指指前面,“注意礼仪,马上就要见到三哥了。” 宣颂忙缩回了手,整了整仪容害怕自己哪里不好了,再给三皇子看见。 齐瑶看着她笑,偷偷在她耳边说:“一会儿让三哥跟你喝一杯。” 这分明是取笑她,说她和齐辰钰喝交杯酒呢。 “齐瑶,你又说我,看我怎么教训你。”宣颂这下也顾不得旁的了,伸手就去挠她,齐瑶早有准备,一闪身挎上皇后的胳膊,调皮的朝她吐舌头。 宣颂又羞又气,只得干跺脚。 她这个姐姐,一入了宫,眼里就只有齐家兄妹,把她全忘在一边了。 宣河一直在后面默默走着,一路上看到她们打打闹闹,心里有些泛酸,眼睛瞥向别处,正好看到一位公公摔了个四仰八叉,惹得宣河轻声笑了一下。 宣颂回头警告她,“庄重些。” 宣河辩解道:“姐姐,是那个公公摔得太好笑了嘛,我没忍住。” 宣颂转头,只见一个公公从花丛里爬起来,身上沾满了草叶与花瓣,特别狼狈,旁边蹲着一个人,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头。 “哎哟,摔死我了。”摔倒的公公从地上爬起来,捡回帽子戴上,回头看向绊倒他的人,“就是你绊的我?你小子没长眼啊你……” 蹲在花丛的人抬头看他一眼,寒冰似的眸子看过来,公公忽然哑了声,浑身像是被冰冻着了一样。 他眼睛一转,看到太后一行人,才壮了胆子继续骂他,“看什么看,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太后就在这里,你,你怎么又偷穿太监的衣服,你自己的呢?小心让上面的人看到,扒了你的皮,还不换回来去,我跟你说,你这次……” 补训斥的人没有吭声,只是微微转头,瞥向这边,见宣颂正在看他,突然站起来跑开了,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178又一个提亲的 此时,王氏坐在韩家的大厅里,和韩章一起, 身边还带着几个人。 礼物堆满一个大方桌。 老太太头一偏,给老大家的使了一个眼色。 黄秋莲拍拍韩茂的肩膀,笑道:“你们先说着,我出去泡点茶来。” 一出客厅,黄秋莲脸上的笑立马变了,呸了一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几斤几两,呸。” 她手一甩,掐着腰出去了, 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说不上来。 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想吐又吐不出来,着实给恶心着了。 她招来韩玲,“去找你哥回来,再去村口,叫上你三婶三叔,就说韩章他媳妇来了,带着人呢。” 韩玲一听,拔腿就跑了。 很快,柳枝和老三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一人拎着一根木棍,足有手臂粗,一丈多长。 那架势,看着就是要找人打架的。 也为此,吸引不少人往这边看。 本来王氏来他们家,就吸引了不少人,柳枝他们再这个样子回来。 明显调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围观的人问她。 “要不我们去叫族长过来?再不济,村长也行。” 黄秋莲朝他们道谢,“倒是不用,我们家有人,他们来,这是要跟我们和好呢。” 柳枝一愣,“和好?她在想屁吃。” 众人忍不住喷笑。 自从柳枝开了茶僚,这嘴巴,越发的利索,说起话来,更是荤素不忌了。 竟然,也有人附和。 “那可不就是在想屁吃么,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还要来和好,脸真大。” “可不是,整个韩家村,因为他,没少丢人。” 黄秋莲懒得理众人的吐槽,拉了柳枝就往院子里走。 “今天你二嫂不在,只有你和我,老四和金苹今天去他兄弟家了,人家那边要办喜事,今天这个事,咱们得给办好喽。” “嫂子,您说,只要用得着我,我二话不说,一定帮。” 黄秋莲将她拉到正院外面,指着里面。 “你知道王氏为什么来找我们和好不?” “为什么?” “因为她要和我们做亲家了。” “亲家?”柳枝尖叫一声。 黄秋莲忙捂住她的嘴。 “你干嘛,要把人都吸引过来?” “那有什么。”柳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黄秋莲无奈叹气,“你怎么就不想想,咱们能跟他一样不要脸?” 柳枝认同的点头。 “这件事,得即不伤面,又不伤里,咱们还得占着理,我这拿不定主意,找你来商量呢。你可别瞎冲动。” 柳枝又是一顿点头。 “知道了。” “你有什么主意没?” “大嫂,这还要什么主意啊,你想想,哎,不对,这亲家,提亲的是谁啊、” 黄秋莲撇嘴,“人家眼光高着呢,雪儿。” “什么?” 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不用黄秋莲,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捂住自己的嘴了。 “他还真敢想。” “谁说不是呢,主要是韩宗不在,要是他在,这事也轮不着咱。看到里面的那位没?隔壁县的,听说跟隔壁县令关系很好,也是个大财主。” “哎?这不对啊,王氏怎么搭上他们的?” 黄秋莲摇摇头,“这谁知道,王氏这些日子,活跃的很,一会儿到这边卖绢花,一会儿到那边倒腾布料,一会儿又学着咱们的茶点,真是跟个跳骚一样,不安生。” 柳枝也是挠头。 “这不行,韩宗不在,咱们顶不了,还是派人去喊他回来。” “已经去了,就是现在屋里要人,咱们一起进去。” 走了一半,柳枝停住。 “那和好的事?” “娘的意思是,都是邻里,别的没说。” “哦,懂了。” 邻里这俩字,已经将他们隔除开了。 他们本是一个宗族,血脉至亲呢。 都敢这样陷害侮辱他们,任谁也看不上,更不想沾上这样的人。 没进去之前,柳枝还挺好奇,那王氏,给他们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私以为,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王氏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一看到坐在侧坐上的男子,她晃了一下神。 清灵俊秀,儒雅至极,尤其是那淡淡的神色,淡淡的笑,当真是当得起一句俊秀书生。 再看他身上穿的,缎青色长袍,坐姿端正,任她开了茶僚半年多,南来北往的见过不少。 但是这样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黄秋莲就知道她也会震惊,用力按了按她的胳膊,提醒她。 “别看了,娘在这儿呢。” 柳枝这才回过神来,打一一圈的招呼。 “倒是这位小生,很是眼生,你可是我们县的?” 张曾起身回道:“并不是,我们家住在清源县,是清水河的上游,离这里不远。” “哦。这样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 怪不得黄秋莲要喊她回来。 原来这是物色到好人物了,怪不得要点名和韩凝雪结亲呢。 这事,别说他们,就连老太太都做不了主。 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个,所以一听说,就派人去找韩宗了。 说了很久,韩宗终于回来了。 一听黄秋莲的解释,他头上蹭的窜出一股火。 “我去看看,到底哪个这么大胆,敢乱牵线。” 一进去,他也愣住了。 这人,不说王闰泽了,韩文耀也不一定比得过。 清秀的,跟个女人似的。 可面相上,斯斯文文,儒儒雅雅,确是谦谦君子。 见过礼后,他直接开门见山。 “多谢公子厚爱,我们身边,只有雪儿一个女儿,我们早就说过,要再养个几年,公子不妨再多看看,或许有别的更合心意的姑娘。” 张曾施施然回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张曾心悦令媛,发誓此生,只她一人,非她不娶。你们所有的要求,在下全都应承,只求您同意我与雪儿姑娘的婚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宗眉眼一横,抓起他的衣襟,轻易将人提起。 “你个文弱书生,凭什么娶我的女儿,你也不打听打听,要娶我女儿,得过多少关,单就我这一拳头,你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眼看要失控,众我慌忙赶上去,将人拉开。 180给你烤最好吃的鱼 后山上,青烟袅袅,两串鱼,一只叫花鸡架在火上,不时的翻转一下。 “我从越延平那儿学来的烤鱼,前几次烤的都不好,今天一定能烤得和他一样。” 韩文耀有些不悦,“不一定非要和他的一样。” “可是好吃啊,我想让你尝尝嘛。” 天甜知道他是怎么烤出来的,一模一样的方法,一模一样的转着,却总是形似味似,冥冥之中,就是差了些东西。 “我来吧。” 只看她今天这个样子,又是要失败了。 韩凝雪不让,死死护着她的两条鱼。 “我放心,今天一定成。” “其实,无论你烤得像不像,它都一样好吃。”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她烤的好,可还是想让他尝尝最美味的鱼是什么样的。 韩凝雪开心的翻着鱼,一边洒香料,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只是把鱼打晕,这才让鱼肉更加鲜美。” 韩文耀不再接话,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韩凝雪就会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了。 没过多久,鱼肉的香味随着滴入火苗中的鱼油爆出来,韩凝雪伸长了脖子,闻着香味,在生与嫩之间,她仿佛闻到了她喜欢的味道。 “就是这个味。” 她忙褪下鱼,放在她拿来的盘子上,递过筷子。 “文耀哥,你尝尝,这次一定行了。” 韩文耀略不自在的接过她手中的快子,夹了一块,细细品尝。 肉是熟烂的,又软又烂,舌尖一顶就散开了,浓浓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面窜,最奇特的是,介于生与熟之间,那个味道,竟出奇的好吃。 多一分老,少一分嫩,就不会有那个味儿。 “果然好吃,你尝尝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味道。” 韩凝雪往他跟前一探,“你喂。” 韩文耀四处看了看,四周皆静,他夹了一块最肥美的没有刺的鱼肉喂她,韩凝雪张嘴角,阿呜一口吃下去。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小兔子,可爱极了。 “跟他烧的一模一样。” “我以为你今天又要失败了。” “好啊,你敢取笑我。” 韩凝雪毫不客气的朝他腰上掐去。 她掐得不重,但也不轻,像是在挠痒一样。 见他忍着,韩凝雪忽然改了主意,从掐,变成了挠他的痒肉。 就在他快忍不下去的时候,有一个急冲冲的跑过来。 “雪儿,韩凝雪,咱们家来人了。” 韩德喘着急爬上来,正好看到她歪着身子,倾到韩文耀那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心里一阵阵的反感。 那个人,不仅抢他家的东西,还抢他妹妹,是个人都不能忍。 可是,雪儿向着他,不忍也得忍。 韩凝雪忙坐直了,问韩德,“谁啊?值得你跑上来找我。不会是想来蹭饭的吧?我告诉你,没你的份,想都别想,” 韩德撇撇嘴,“看你那护食的样儿,我能是那种人?” 嘴上说着不惦记,眼睛已经出卖了他。 天哪,这味道,也太好闻了吧,只闻着,他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看一眼,就更不得了,金黄金黄的鱼身,挑开一点的鱼肉,泛着白,跟冬天的雪一样白。 他才刚凑过去,韩凝雪就端着两条鱼,往韩文耀那边一挪,还挡了挡。 这,更扎心了。 韩德咽咽口水,忽然有了主意,“你猜,咱们家来的人是谁?” 韩凝雪夹起一小块鱼肉,细细嚼着。韩文耀就更可恶了,吃着鱼肉,还极享受似的看着她,根本没人答理他。 “我跟你说,是清源县的人,来咱们家提亲了,点的是你的名。” 此话一出,正在吃鱼肉的两人同时静止。 “你说谁?清源县的?” “对啊,清源县的,哎,这鱼肉烤的真好,我尝尝好不好吃?” 韩文耀夹起他探向鱼身的手,“把事情说清楚了,给你一条鱼。” 计划得逞,韩德把他从各处听到的,一一讲给他们听。 韩凝雪觉得他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我爹都把这事搞定了,你还跑上来干嘛。回家再和我说不是一样吗?” 韩德噎了噎。 那样的话,他岂不是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不管先知道,还是后知道,韩文耀觉得很值,给了他一条没吃过的鱼。 韩凝雪不高兴了,“他指定在骗我们的鱼吃。” “不管是不是骗,都是你哥,也是我哥。” 韩德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喂,我是她哥没错,可你也是跟我一样大的啊,不就是错一天吗?我才不想当你哥。” “好,那鱼拿回来吧,这消息本来也不值一条鱼。” 韩德立马抱着鱼跑了。 “叫就叫呗,让你叫声哥,我还能少块肉是怎么的?” 韩凝雪摇着头,又是叹气,又是无奈,“也没见缺他吃,少他穿了,怎么行动都像饿了几天似的。” “他体型大,自然能吃,当然,也能打。” 韩凝雪噗嗤一声笑了。 “也是,要不然,怎么成为韩家村的孩子王呢。真该给他也说一门亲,说着母老虎管着他。” “好,我听说清源县有一个母老虎,她女儿应该也是母老虎,不如派人牵个线?” “懒得管他。” 给他牵线,美的他呢。 吃完鱼肉和鸡肉,他们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往山上走。 到达山顶时,西边的天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烧云,火海似的。 “好美啊。” 以前,她不怎么有时间来山上,看日出,看落日。 最近也忙着家里的事,和他的乡试,无缘得见,却没想到,第一次上来,运气就这么好。 韩文耀看一眼天上,轻轻右移,望向更远处。 那里,是清源县。 清源县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跟他抢雪儿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此时,韩凝雪已经找了一处有干草的地方,铺了一块布坐在那儿。 “文耀哥,过来这里坐。” “哦,好。” 韩文耀坐过去,往后一躺。 韩凝雪也顺势躺下来。 “这里空气真好,好安静。” 他转头,火红的落日映照在她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橘红色,唇色更艳,美目微翕,长长的睫毛上,像沾染上了淡淡的红,美得动人心魄。 全身忽然涌起一股燥热,他忙别开头,稳了稳心绪。 181王氏的厚脸皮 没办成这件事,王氏心里很不舒坦。 虽然对方说了,好事多磨,他们还会再来的。 可眼见着银子从三十两,变成了十两,她心里那个气啊。 “呸,一个女儿,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早晚要嫁人,护得再好也没用。” 她大儿媳妇王氏挖了一颗芥菜,赞同道:“谁说不是呢,这女人生来不就是要嫁人生子的吗?他还当自己女儿是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呢?” 王氏哼道:“七仙女?七仙女就不干活了?不嫁人,不生孩子了?不照样织布做饭生孩子,难不成还要男人天天伺候她?” “可不是么,听说韩宗就天天伺候他女人,那个金苹,长得不怎么样,拿捏男人倒有一手,也不知道韩宗怎么想的,家里遇到大小事,只听她老婆的,韩老太太也拿他没办法。” 说罢,她剜了一眼旁边默不吭声挖山药的周氏。 “娘,你说,这人啊,越是不说话,越有法子拿捏男人,咱还是不得不服啊。” 一提起这个,王氏心中一痛。 她家可不就是有一个现成的么。 她转头看了周氏一眼,心里梗着好多根刺。 这周氏,是她看中的,主要是觉得她闷声不响的,好拿捏,性子也软。 他儿子起先还跟她站一边,她说什么,他儿子就听什么。 关键是,这女人跟金苹不一样,长得没金苹好看,还一针扎不出一个屁来。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儿子的心,变偏了,越来越偏,大有往韩宗那种发展的趋势。 瘦瘦弱弱的,身上也没几两肉,摸着也不爽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他儿子喂了迷魂汤了。 今天下午出来的时候,他儿子还说了,“她身子弱,您帮忙看着,别累着她了。” 听听,以前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他一心只有她,满嘴的娘,“您小心点,活让周氏干,她不会,您教她,说她都行。” 再看看自己男人。 韩章,真是废物一个。 大事拿不定主意,小事也不成。 经他手的事,没一件能成的,连个头都不敢出。 什么事都要她去干,她去做,真真的成了铁人了。 越想,她心里越委屈,越难过。 一转身,手一甩,一巴掌呼到周氏脸上。 周氏被打得懵了一下,歪倒在草地上,“娘。” “别喊我娘,我没你这个媳妇,给我滚,哪来的滚哪去,少在我家挑拨离间。” “娘,我没有家的,您让我去哪?” “去死,爱死哪死哪去,给我滚。” 周氏憋着一肚子委屈,满眼的泪,不肯落。 她不是一个任人侮辱的人,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既然娘赶我走,那我走就是了,只希望娘如实告知文盛,不要再说是我自己经走的。” 周氏扔下小铲站起来就走了,背影孤傲又决绝。 她明明也是有着韩凝雪那样的爹娘,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若非遇上了土匪,爹爹和他们死拼,被他们杀害了,只留下她和娘亲,她才不会嫁给韩文盛。 虽然嫁了人,拿了彩礼钱,母亲的命还是没能保住。 他们一走,她的家人就直接侵占了她家里的东西。 娘家没有,婆家又不受待见。 被赶出来过许多次。 第一次,她记得清楚,回娘家时,被拒之门外,她睡在麦秸垛旁,饿了好几天。 直到韩文盛找到她。 她死活不跟他回去,还向他要休书,韩文盛气得直接将她扛回来。 两人怄了好久的气。 第二次,是她怀孕的时候,孕期晕倒了,没能下地干活,王氏一回来就哭闹,骂她娇生惯养。 她一气之下又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她背着包袱,拿着名帖,直接走出了清水县。 那时,她满腹委屈,可看着那天,她觉得,真蓝啊。 这次很快,韩文盛追过来了,驾着牛车追过来的,是跟村长家借的。 大半夜的,和她拉扯好久。 直到她受不住,快晕倒了,才被他按在牛车上,拉去看了大夫。 第三次,是她生过孩子之后,只因为她想吃一个鸡蛋,给孩子下奶,老太太又发疯了,说什么鸡蛋都是给她吃了,孩子一口吃不到。 这次,她没惊动任何人,等到坐完月子,她去了邻居家,直接把孩子放那,人就悄悄的走了。 韩文盛找到她时,是在水里。 他说,他听人说,看到她往这边来了。 他来时,恰好看到她跳水。 那时,他抱她抱得好紧,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消失掉了似的。 可他和他的家人干的事,太伤她的心了,即使后来又有了一个孩子,他对她慢慢变好,她也不想再对他好了。 后来有无数次,她都悄悄的离开了,有时候半夜也不回家,就在外面坐着。 因为她的孩子还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长大了,与其这么苦闷的待在这儿,她何不像韩家村的其他人,去谋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呢。 就算是死在没人知道的房子里又怎么了。至少,没人再侮辱她,动不动打她了。 这样想着,周氏的脚步更快了,走了很远的路,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小王氏有些害怕,“娘,要是二弟知道您赶她走,会不会跟您闹啊?” “闹?他敢闹个试试,我媳妇,我花钱给他娶来的,还不能打她了说她了?” 小王氏缩了缩脖子,心想,我也是您花钱娶来的,您也是经常打,可为什么老大不像老二,知道疼媳妇呢。 她没敢说,只是低着头,挖着野菜。 王氏心里很忐忑。 她很怕小儿子跟她离了心。 自古,就没有孩子为了媳妇,要跟爹娘断绝关系的。 当然,除了韩宗。 “要我说,周氏那人,也是不行,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着她的脸了,让她离我远一点吗?她这就生气了,撩挑子不干了,她还有脸气,爱走走,随便她,反正不能赖我。” 她没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氏悄悄的往外挪了挪。 人家周氏有人疼,有人宠,有人帮忙讲理,她可别指望自己丈夫帮她说半句话。 182我们的情份从我这儿到你那儿永远不会停止你停我也不会停 小王氏还是有些后悔的,她干嘛要提金苹呢,提了不仅自己心里不舒服,大家都不舒服。 虽然婆婆王氏帮她出了一点气,可周氏一走,她就得多干活,还要被王氏骂,这着实有此不划算。 再加上老二,一生气就朝她摆脸色,那家伙,像是要揍她似的。 虽然周氏,闷不吭声,干活又慢,好歹能干活啊。 而婆婆王氏则想着,这件事,她是不能再挑破了,次次她先闹,最后变成了她的错。 只要周氏一走,她就有错。 她可真是怕了周氏了。 “不行,我也不干了,这个周氏,气死我了。我回娘家去。” 说罢,王氏也学着周氏,小铲一扔,哭着走开了。 她哭,还跟周氏不一样。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被周氏气走的,一边哭一边嚎。 “你们都评评理啊,这个周氏不干活,我还没说她两句,她就跟我顶嘴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围的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有的人还嘿嘿笑着,幸灾乐祸道:“王氏又作妖了,还唱戏呢,快来听啊。” 小孩蹦蹦跳跳,拍着手,“唱戏喽,唱戏喽。” 小王氏看着周围,脸一黑,要是婆婆再走了,那这个家不就剩她一个了?而且,这也太丢人了吧。 她又不敢像周氏那样,说走就走,人家人追。 而王氏呢,她到底也是有儿有孙子的人了,休是不可能,韩章也丢不起那人。 她忙把野菜往篮子里一装,提着篮子就跑。 一路跑回家,她对院里还在轧干草的韩章父子三人说,“不好了,娘跟周氏吵架了,两人都走了。” 韩章额头突突直跳。 这个死婆娘,又找事。 “她走就让她走,这个家离了她,还不能过是怎么的?” 韩文盛一听,心突的一跳,好似兜头一盆冷水,从上浇下来,浑身泛凉气。 “什么,她往哪走了?” 她伸手一指,韩文盛拔腿就往外跑。 看着那矫健的身影,王氏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娘都也不见他这么急。 再看看她男人,憨憨傻傻的,就知道干活。 韩文林从干草中抬起头,平静的望一眼韩章,“爹,您得去把娘喊回来,这多丢人啊。” 韩章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耷拉着脸往外走。 “我也跟过去劝劝,娘哭的可伤心了。”不对,是戏演的可真了。 小王氏觉得,今天可能有一场好戏,放下篮子就跟着韩章走了。 韩文盛跑的快。 这么久她没闹过,他知道的,她忍着,是为了两个孩子。 有时候周氏看他的眼神,总是冷冷的,他怕极了,生怕娘和大嫂再欺负她,处处叮嘱,可到底,还是没挡住。 他跑的飞快,有几次差点撞到小孩。 山角下,一道青色身影往远处走去,他加快脚步,追过去。 “周梨,小梨,你停下,等等我。” 周氏回头一看,见是他,拔腿就跑。 韩文盛见她跑,他跑的更快了。 到底,男人体力比女人好上太多,不过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韩文盛一把将人抓住,往怀里一按,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 周梨胡乱踢打,推也推不动,他就像铁箍似的,死死扣住她。 “你松手,放我走,我不向你要休书,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放我走。” “不要休书,不还是我妻子?” “你肯给吗?韩文盛,你总是骗我。” 韩文盛望着她,满目柔情,他微微垂头,把脸贴在她微肿的脸上,“是娘打的对不对?” 周梨偏了头不让他碰。 正是因为这样,恰好让他看得更清楚,那上的红印,狰狞又可怖,他的心忽然疼了起来,“孩子不能没娘,我不能没你,今天这事,我向着你,我帮你讨回公道。” 周梨冷笑,“公道?你觉得,一个和别人合伙,谋害小姑娘的人,会知道什么叫公道?” “什么谋害?他们谋害谁了?” 韩文盛有些急,这要是真谋害了,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往火坑里推吗。 “韩凝雪啊。” 正欲走开的韩凝雪和韩文耀停住脚步,两人对视一眼。 “怎么会,她有韩宗,谁也害不了她。”整个村,谁不知道,韩凝雪就是韩家的宝,不管别人疼不疼,韩宗是没人敢招惹的。 “我娘没这么大胆子,韩四叔一箭就给她吓倒了,不可能。” “呵,你可真心向着你娘,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那个张曾,根本不是张曾,是他找的妓馆里的清馆冒充的,因为他长得丑,长的胖,还喜欢男人。” 韩文耀拳头忽的握紧,眼睛一眯,杀气一闪而过。 韩凝雪咬着下唇,捏着帕子,想着如何收拾那个张曾。 韩文盛不信,“不可能,喜欢男人,他为什么要跟雪儿提亲?我娘,不是说要跟他们和好了吗?还说这个张曾如何好,如何好的,怎么会……” “呵,你不信,只管去打听,再说了,你打不打听,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一家人,亲的很,我是一个外人,随时都能赶走的。” 韩文盛软了脾气,“不,你不是外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再说了,娘干的这事,我是得问清楚,不能冤枉你,其余的事,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们回去好不好?”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也别来问我。而且你娘说了,让我哪来的滚哪去,你何必来找我,再说了,我走了,不更如你们的意了吗?这些年的情份,就到此为止。” “不,不可能,我娘这是要把我们家放火上烤。我不能同意的,她赶你走,就等于赶我走,你要走,我陪你,我们的情份,从我这儿,到你那儿,永远不会停止,你停,我也不会停。” 不远处,韩文耀伸出小指,轻轻勾住她的,低声道:“我们也一样。” 不意外的,韩凝雪脸红了,把头扭向另一边,笑着。 韩文耀正想继续听呢,一扭头,却看到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在一起了。 整个人猛的僵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再看向韩凝雪时,他再也没办法像在山上的时候,那样平静的看她了。 尤其是她现在低头咬着手指的样子,殷红的嘴唇,比秋日里的苹果还要艳,还要诱人。 183王氏大闹好戏开锣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韩凝雪拿帕子扫了一下他的眼,“你怎么了?眼睛怎么呆了?” 韩文耀猛的回神,“没,没事,我们从另一边走吧。” 这时,韩文盛放开了周梨,求她不要离开,跟他回家。 周梨仍旧冷漠的表示,“不可能,说再多,我也不会回去,就算她是我婆婆,她没少打我,可我现在也不想认了,也不想再在你家里,被她打来骂去。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放我走。” “好,你要走,就带上我,还咱们儿子,女儿,天涯海角,我跟你一起走。” 到底,周梨心软了一下,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韩文盛死死握着她的手,牵着手一步一步往回走。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早该给你一个交待的。” 他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他爹娘的偏心。 他们疼大哥,因为他是长子,周梨又没小王氏会说,会讨巧卖乖,可是周梨老实肯干,什么苦都肯吃,也从来不邀功。 她虽然嘴不会说,但是她会做,每一件事都做的极其慰帖,爹娘看不到她的好,小王氏排挤她,他都看在眼里。 周梨到底是他的人,是他孩子的母亲,所有的一切,他太清楚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心疼周梨,爱护周梨,想让她开心一点,过得舒心一点。 可他的家人,实在过分,她娘打周梨,少不了他好嫂子的功劳。 “你放心,我虽然没有韩四叔的本事,我就算是做些苦力,也不会让你跟咱们孩子饿着的。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娘,她们有大哥,还有一个念书的孙子,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们只过好自己就行了。” “那雪儿那边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骗?” 韩文盛停下来,笑着看她,“真是傻姑娘,韩四叔这么疼她,怎么可能会被人骗呢,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去跟韩四叔说一声,悄悄的提一嘴就好了。” 望着那身影一前一后走远,韩凝雪叹了口气。 “歪树上结出好枣,真是可惜了。” “如果韩章有这觉悟,我或许会考虑放他们一马。” “罪不及别人不就好了。” 韩文耀心中一动,那个‘别人’他听出来了,轻轻点了点头。 周梨和韩文盛走在前面,他们俩在后面走。 好巧不巧,回村的路上,碰上王氏在那里又哭又闹。 他们还没去找她,她倒是又开始作了。 “看看去?” 韩凝雪点头,“当然。” 这样的好戏,她当然不愿错过了。 那边王氏开始哭嚎。 “为什么都怪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我说她两句怎么了?我花钱娶回来的,我还不能说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大家都评评理啊,周梨这个死丫头是要骑在我头上啊,这日子我可怎么过啊。她还敢给我甩脸子,挑拨我跟儿子离心啊……”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边上,生怕被王氏给抓着盘问一翻,离得远远的,又能仔细看到这边的情况。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还不时的还搭上几声。 “这可不是嘛,花银子娶回来的,说两句咋了。” 他旁边的女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说,你说个试试。” 众人忽然哈哈笑起来。 “小子,说几句让大家伙听听。” “你们想的美。” 男人不觉得脸上没光,反倒作小,“哎哟,老婆啊,你为我们家,累死累活,我哪能让人家说你,谁敢说,我第一个不同意。” 众人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另一个接话,“可不就是么,王氏,你丈夫说你,你可不能怂啊,看看人家,敢说,直接一耳朵拧上去,多老实啊。” 其他人跟着说,“对啊,不能怂,你一怂,他就觉得你好欺负。” “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厉害的,看看人家。”那人下巴点着刚刚那个女人。 拧了自己丈夫耳内的人自在的笑着,看她动不动手。 韩章快气死了,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低喝,“你还闹什么,不嫌丢人吗?还不回去、” 王氏一听,心里又委屈,又难过,又加上那些人一怂勇,她还真上手去打韩章了,两手疾风骤雨般的胡乱拍着。 韩章不想和她打,在这个地方,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家的笑话,他抬起胳膊护着脸,一边退,一边说,“王氏,你是要造反,人家说你就信啊?” 王氏得了上风,越打越顺手,“我就打,谁让你骂我,谁让你凶我,谁让你吃着我做的饭,还不记我的好,我就打你,打你个狼心狗肺的。”. “娘啊,您不能这样啊,这是爹,你别打了啊。” 小王氏一边张着嘴劝,一边往后退,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你爹怎么了,你爹我也照打。” 周围的人拍手叫好,还有人喊韩章的。 “你老婆打你,你男人的脸呢。你不能任她打啊。” “韩章,你要是个男人,就让她见识见识男人是什么样。” “韩章,原来你也是个怕老婆的,这么怂,以后看谁还跟你一起吃饭。你去女人堆里算了。” 吵了那么久的架,这正是高潮的地候,众人激动的不行,恨不得这火再烧得旺些。 韩文盛看了,连连摇头叹气。 这还是家吗?这家就是用来给人家添笑料的吧。 “爹,娘,你们别打了,你们不就是因为我们才这样吗,我们走,离开这儿,离你们远远的,你们就不用再气了。” 王氏愣了一下,看向韩文盛,再看向韩文盛手里握着周梨的手,周梨一副受气包的样儿,还顶着一张被她大掌呼过的脸,五指印那么显眼。 她心一虚,又理直气壮的哭起来。 “你们看哪,我刚刚说什么了,那个小贱人,她就是来挑拔我们家的关系的。周氏,你个坏心肠的女人。” 周氏一委屈,还没开口就被韩文盛拉到后面。 韩文盛直冲王氏大吼,“你还是我娘吗?你疯了,你天天欺负阿梨,我说什么了,你把重活都给阿梨做,我说什么了,你到处都不满意阿梨,可是阿梨的活少做了吗?你给大哥什么,给我们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做儿子的,不是一天两天看着你偏心了,我没说,只是顾及这个家,你三番两次赶我媳妇走,三天两头骂我女儿是赔钱货,骂我儿子小狼崽子,我不知道吗?你既然看不上我们,那我走,如了你的愿。” 184众叛已经有了现在就差亲离了 小王氏一听,他们要走? 这还得了,以后这个家里的活,岂不是都是她的了? 有周氏在,还能帮她分担火力,当一挡王氏的怒气。 还能跟她做个对比,她走了,王氏就该拿自己撒气了。 这不行。 “二弟啊,娘这是在气头上,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的。” 王氏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这样说她,那些话,她都是私下里说的,可没当着他们的面说过,一定是周梨学给他听的。 当然,这种事,她不可能认的。 “我没有,谁说谁死,出门就被雷劈。” 韩文盛浑身一震,手抖动起来。 周梨抬眼看看他,默默抽手。 韩文盛猛的握紧,强压下心头的震动。 “娘,您说没有,就没有,你大可不必发这毒誓,若是被雷劈,也先劈我。” 他转身,认真的看着周梨,“是我没本事,碍于孝道,我没护得住你们,今天,就算被雷劈,我也要送你们离开这儿。” 王氏一听,一下跌到地上,大哭起来。 “老天爷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娶一个媳妇,赔一个儿啊~~~~” 王氏哭唱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边上几个小孩捂着嘴角偷笑着,还学着她的样子拍大腿,张着嘴。 正学着呢,他们爹娘揪起领子呵道:“学这个婆娘,你们想挨打了?还不回去。” 现在已经不是开开玩笑就能了的事了,是他家儿子要分出去,这可是大事,就算是看热闹,也得分清楚,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 不过这事,他们都站韩文盛。 王氏,太差劲了。 韩文盛做了决定的事,不容反悔,也不会反悔。 韩章明白,他这个儿子,只要打定的主意,就没改过。 他也顾不得还在地上哭着拍大腿的王氏,跟上去劝韩文盛。 “你别听你娘的,咱们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小梨任劳任怨,我是看在眼里的,家产我也是平均分的,你干嘛跟你娘一般见识呢……” 韩凝雪和韩文耀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只有王氏坐在地上干哭。 眼见没人理她了,她也觉得没意思,又拍拍屁股回家了。 外面不能闹,回家她也要好好闹一场不可。 “文耀哥,其实,我觉得韩文盛分出来,挺好的,你觉得呢?” 韩文耀眉毛一挑,GET到了。 “我也觉得很好,放心,我会帮他的。” 众叛已经有了,现在就差亲离了。 挺好的。 闹了一夜,韩章家终于熄了火。 周梨才一进屋,黑暗中,有一个黑衣人,迅速出手,点住了她的穴,将人定住。 南木低声道:“我是江夫人的人,你帮了韩小姐,这是给你的谢礼,五十两,你可以在别处置一个宅子带着你的女儿和儿子,他们可以上学。” “这,我没帮她。” “嘘,这是韩小姐的原话。唉,看看他们,长得多可爱,多乖巧啊,只是,太瘦了。” 他低叹了一声。 周氏只感觉身上被什么点了一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摸摸腰间的银票,若不是这五十两,真真正正的握在手里,她还以为刚刚是在做梦呢。 握着银票,看着床上躺在一起的儿女,脸上的泪痕和惊恐仍在脸上,她暗暗下定决心。 这个家,她早就受够了,韩文盛,他爱走不走,她是走定了。 有了银票,她就能养活儿女,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要说这周梨,也真是够狠心,够有心计的,趁着韩文盛出去上工,她直接挎着篮子,带着儿子和女儿出门,出门前,只说了一句。 “我们去挖些野菜,省得你们又说我不干活。” 王氏气得在后面骂,“谁敢说你不干活,我们家的活,全都是你干的。” 周梨不接话,直接走了。 她连衣服也没带,就只将为数不多的布包裹在三人身上,再穿上破衣服盖在外面。 韩文盛给她的零用钱,虽然才二三十文,她也拿走了,一个不剩。 走到后山,周梨松了口气。 三人手牵着手往山走,直翻过了这座山,绕了一个远路。 韩家村,一切是那么的平静。 南木站在正绣花的韩凝雪身边,回道。 “她走了,从后山绕的,住处已经定下来了。” “嗯,其实,她大可不必,再过几天,偷偷的告诉韩文盛她住的地方。” “是。” 南木心中嘀咕。 韩文耀也是这么说的,还真是天生一对。 不过,真说起来,韩凝雪还是技高一筹。 关于张曾,韩文耀的想法是,和徐掌柜差不多,直接阉了。 韩凝雪不一样,她找准痛点,精准打击,瞬间就解决了韩记的资金问题。 虽然韩记和九王爷合作,赚的钱,放在她家里,真是杯水车薪,可是打击张家,可不一样了。 张家有祖上三辈人积累的家业,到了张曾这一代,开始出现衰败的苗头。 韩凝雪还十分正义的说:“反正让他败坏完,还不如九王爷收归已用的好。” 听听,这是什么,这是两头得好啊。 尽管他把韩凝雪说的告诉韩文耀了,韩文耀还是不肯改变主意,一定要张曾没了那玩意。 于是,清水县和清源县渐渐流传起了一种说法。 有一个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专门挥刀阉割那些作恶多端的男人。 一时间,清水县和清源县的人,拍手叫好。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说回现在。 韩凝雪正查着账,全是张家的。 查了一半,她随手一丢,眉心蹙起。 “张家的亏空,大了去了。指不定被他们花到什么地方了。有问题的地方,我都划出来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南木抱起账本,跃出墙外。 没几天,韩凝雪听到韩章家的后续。 那天,韩文盛上完工回来,才放下锄头,就喊周梨,结果没有人应。 他不免有些多想,便问王氏,“阿梨呢?” 王氏白他一眼,“我哪知道,她说要去挖野菜,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韩文盛眼皮直跳,又去找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结果也没找到人。 他忙去翻衣服,都在,什么都在,她不可能离开的。 他如此想着,问清楚了她去的地方,往后山找去。 185韩文盛出走韩宗打探张家 他怕周梨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自己身体又差,昨天也没怎么吃饭,万一晕倒了,可怎么办呢。 越是这样想着,他心里越急。 见人就问,有没有见到周梨和他的孩子。 问了许多人,人人摇头说没见过。 慢慢的,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要是挖菜,肯定会有人见过她的,不然,不会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就是出事了。 他连忙急急的返回家,朝王氏大叫。 “都是你干的好事,您为什么打她啊,您把她打走了,我就什么都没了,娘,你想让我一辈子做光棍吗?你想让我看着别人儿孙满堂,我一个孤独老死吗?” “什么,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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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眼里可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而且,他们两家结了仇,很大的那种,他不去。 “文林,你去,你韩四叔不一定打你,但是我去,他一定会打。” 韩文林摇头,“这事是娘惹出来的,要去也该是她去,我们去算什么。再说了,这事咱们也没打听,万一是假的呢?” 韩文盛看他们一眼,背起包袱走了,“我去找她们娘三去,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再说。” 他没说,他会去找韩宗,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是想着,他说了,是一回事,韩章再去说,那又是一回事,毕竟,这不是他们干的。 只看着祖上的血脉亲情,韩宗也会体谅,当然,不体谅也没办法。 谁让王氏干出这种事的。 害谁不好,非得害雪儿。 韩宗听完,火气直接窜上头顶,被他强压下去。 拍拍韩文盛的肩膀,“好,你的情,叔记下了,你路上小心,既然家里过着不好,那就不待在家里,在哪不是过。” 要是以前,他还有可能会劝他们回来,现在,他巴不得这一家人都离开王氏,让她自己蹦哒。 韩宗没把这件事告诉金苹,左想右想,他也坐不住,最后收拾了一下,拿着包袱,背着弓箭就要出门。 金苹见了,忙拦下他。 “你去哪?” “有点事,出去一趟。” 金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可能有大事要办,“那你等等,不急的话,我给做点吃的,你带着,万一路上饿了,再说了,你又不喜欢外面的饭,吃不饱哪有力气办事啊。” 韩宗一笑,“说的是,我不急,就去隔壁县,清源县,打听那个张家的事。” “哦。咱不是说好了,不考虑别人吗?” 韩宗跟着她进了小厨房,把包袱往旁边一放,坐在小凳子上,准备烧火。 “是不考虑别人啊,我总得去看看,听说张家,势力不小,以防万一嘛。” “哦,那不做那么多了,你记着,别跟人家起冲突,打听完就回来。” “我知道,你多做点,好久没做酥油饼了,给雪儿留点。” “知道了。”金苹又加了一大勺面,兑了水和着。 三天后,韩宗回来了。 满面风霜。 金氏把备好的水给他拿出来,又去做饭烧水。 “那张家,怎么样了?” 韩宗往门外望了一眼,悄声道,“张家,出事了。” “啊?” 金氏手里的勺子掉进锅里,噼里啪啦的。 “娘,怎么了?”韩凝雪探出头。 “没事,手滑了。” 金苹捡起勺子,镇定自若的炒菜。 186韩章要来求和 等韩凝雪一走开,韩宗就继续说道:“他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家产变卖一大半,人也被阉了。” 金苹一梗,“阉了?” 天哪,这谁啊,也太狠了吧。 可等她听完韩宗的话,忍不住拍手叫好。 “活该啊。自己长成那样,正事不干一个,喜欢男人,还来我们家提亲,真是不要脸。那王氏呢?她知道?” “我不清楚,忘记问文盛了。” 金苹唏嘘不已,王氏那泼皮样,居然还教出了一个好儿子,真是上天开了一只眼。 “到底,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没有不良嗜好的,比如王闰泽,就很不错。” “嗯,的确是这样,可是,雪儿好像没这个意思。一提起王闰泽,她就一脸的不耐烦。” 金苹眼睛转了转,“那韩文耀呢?” 韩宗脑子嗡的一下,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 “谁?他?咱们离得这么近,大家都知道,这,不可能。” “可我觉得挺好的。” 离的近嘛,每天一出门,走个几十步就到了,多快啊。 虽然他嘴角上说不可行,也不可能,但是心里难免会拿韩文耀和王闰泽做比较。 韩文耀这孩子虽然不错,可个性有些阴沉,他怕万一日后韩凝雪和他生气了,两人吵架,他会不会耍什么手段,暗地里给雪儿苦头吃。 雪儿心思单纯,自小就只知道对别人好,不知道防备别人,纵使再聪明,面对一个比她强壮的男人,她也是个弱女子。 不是他多想,而是,人心不可测。 韩文耀如今,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这大多,可能和他早年丧父有关,但这,不是他让女儿嫁给他的理由,大不了,他多关心关心他就是了。 比来比去,还是王闰泽好一点,他都答应他们,以后就在他们院子旁边盖个院子,还要把墙拆掉,做成一个不带门的门,时时都能去看雪儿,跟一家人似的。 韩凝雪听完就走了。 在她看来,金苹提起韩文耀,就代表她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时间一长,说不定连韩宗也会慢慢发现韩文耀其实比王闰泽还要合适。 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等时机成熟便好了。 走在后山小路上,南木向她回复。 “韩文盛找遍了清水县,下一步就要出县城了,要告诉他吗?” “当然。”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美好的愿望啊。 她成全他们,上天也一定会成全自己的。 她根本不担心王氏和小王氏,两个相似的人,都是自私自利,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精彩,她才懒得打听了呢。 “你知道是谁阉了张曾的吗?” 南木轻咳,“不知道,您想知道吗?我去查一下。” “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想来,是惹着什么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然而,这几天,韩章家并不好过。 韩文盛一离开,韩章就去逼问王氏了,王氏认了,还说,张家家大业大,韩宗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章想,是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韩章他就是不满意,他要让他女儿,嫁得好,比张家还要好。 好成什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在韩宗心里,张家是配不上韩凝雪的。 也许,人家是想要嫁入丞相家。 救命之恩,不是没可能。 不管能不能嫁,韩凝雪日后,是要入官场,怎么会看上一个做商人的。 士农工商,张家是真配不上韩凝雪。 若是韩凝雪是他家的,他或许也会和韩宗想的一样。 眼下,不管别的,和韩宗消除误会,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只凭这一点,他在这个韩家村,就别想混了。 韩章越想,越不能这样下去,喊了韩文林来。 “你去买点好东西回来,越好,礼越重,你韩四叔才不会生我们的气,对了,让你娘给你银子,她要是不给,我休了她。”韩章气道。 韩文林哎了一声,“我去买,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让娘看着,倒是可以讲讲价钱。” “让她看着?她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买的东西,韩宗能看得上?人家什么没见过,你以为人家稀罕的是那东西?人家是看诚意的,你少花一两银子,人家心里都是明镜似的,让你媳妇跟着,这事要办不好,让你媳妇也回娘家去吧,都走了,清静。” 王氏听完,一句话也不敢说,小王氏心想着,这次她自己作主,可得好好捞一把。 坐在那儿跟王氏算账。 “娘,你看啊,这韩记点心,和福记点心,咱们都得买点吧?那银子少说,没个三五两是办不成的。再加上您干的这事,咱不得往好了办?取个多的,五两。再说说这布料,点心都这个数了,那布料就更不止了,还有鸡鸭于肉,酒啊什么的,加起来,怎么说也得十五两往上。” 韩文林听得耳朵嗡嗡的,“咱们没这么多钱吧?” 小王氏剜了他一眼,“那你自己说买多少。别找我。” 韩文林不吭声了。 王氏想了想,觉得这太花钱了,“要不,找一下村长和族长,从中说和一下呢?” “爹说了,买东西,也得有他们这几家的份,还得准备一下,做个几桌菜。” 王氏那叫一个肉疼啊。 要是张家把那剩下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她,就够了,保管办的热热闹闹的。 她心疼的拿出十两,“就这么些吧,你们可省着点花,咱们买的多,让人家饶一点,回来也是一盘菜呢。” 小王氏喜滋滋的收下了,“娘,您放心,保管这事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王氏不想再惹韩章生气,又拿出几吊钱来,“这可是咱们这一夏天卖的钱,都在这儿了,你可精明点,别让人家给骗了,我这里是再也没有的了。” 小王氏以为,她说的是真话,乐得不行,还自以为占了好大的便宜。 等他们一走,王氏就心疼的捂着胸口,“够我忙活好几年的了,哎呀……0”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两年总是走背运。 自从韩文耀和他家闹掰了以后,粮食少打好几斗,银钱进账少得可怜。 除了她,为了这个家操持着,卖绢花,卖汤圆,什么都卖,这才挣下二十几两。 捂着怀里的银子,她悄悄的出去,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187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韩凝雪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做衣服,韩宗的做好了,金苹的也做好了,他们不舍得穿,在屋里放着呢。 她手上做的这个,是韩文耀的。 也多亏了她和韩文耀之间的兄妹关系,她做起韩文耀的衣服,才敢这么光明正大。 当然,也不太敢让韩宗和金苹看到。 女儿家的心事,在没有公之于众的时候,她还是不希望被人传出去说的。 因此,总是在夜间做着针线。 这天,终于到最后了,她多熬了一会儿夜,把衣服做好,然后叠放整齐,还用油纸包起来,裹了好几层。 金苹见她一早就挎着篮子往外走,喊住她,“你去哪?怎么还带着篮子?” “我去摘些菊花回来,做成干菊花,留着泡茶喝。” “哦,我陪你一起吧。” 金苹站起来,解下围裙,拍了拍手上的面,韩凝雪忙道:“别,娘,我这不是有绿儿吗,再说了,我也不走远,您要不放心,我去找文耀哥,让他跟我一起总行了吧。” 韩凝雪说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话一说完,人就拐了一个弯,消失在墙角处了。 金苹失笑,转身回去继续捏糖饼。 韩凝雪禀承诚实守信的原则,往韩文耀家走。 才刚踏进院门,就看到韩文耀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和她差不多高,娇媚柔弱,俨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儿。 她可不你韩文耀的那个什么珠的小表妹那样蠢。 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韩文耀念书,也不打扰,好像是石化了似的。 那眼中的崇拜之意,早已溢出来了。 就是韩文耀,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 韩凝雪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文耀哥,你在看书呢?” 她提着裙摆,放缓了步子,轻轻的朝他走过去。 韩文耀抬头,温婉的笑脸闯入他的心间,韩文耀忙低下了头,沉闷应声,“嗯。” 嗯?他就这反应? “文耀哥,山上的菊花开得正好,我要去摘些菊花留着泡茶喝,你要去吗?” 这时,他旁边的女子终于看向韩凝雪,怯怯的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韩小妹突然冒出来,不高兴的说,“你去干嘛,山上路怪不好走的,你腿伤着,万一摔着了,我们可怎么跟你娘交待,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她好像极受打击似的,低下了头。 韩凝雪有一瞬间的心软,韩文耀已经站起来了,“我们走吧。” “哦。” 走到外面,她忍不住问他。 “她谁啊?又是你的表妹?你们关系挺好的嘛。” “没,你别多想,她是我舅舅家的女儿,我舅舅不上丧妻再娶了么,就留下一个她。” “对啊,留下一个她怎么了?以前也没见过。” 韩文耀知道她在说什么,叹了口气,“富在深山有远亲。她也是个苦命人。” “哦,是,苦命人,就我命好总行了吧。” 韩文耀笑笑,看向她的篮子:“这里是什么,上山还带着东西?” “给你的呀。” 当那件缎青色的长衫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还好,是在家里,没人看得到。 手指触到那细密的针脚,他的心也随之颤动,眼底满满的柔情与坚定。 此时,韩凝雪正在院子里捡菊花,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上,美好的如同一副画。 她才捻起一朵菊花,还没放下,一阵狂风刮来,眼前一黑,整个人离开地面,飞速往后移动。 熟悉又浓烈的气息包裹着她,韩凝雪镇定下来。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被他压在床上,一上一下。 “三皇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啊。”她的的,推拒着他,撑起一点距离。 好在,李煜祺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打算。 “韩凝雪,韩雪儿,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鹰一般的眼,紧紧锁着她,像是随时发起攻击一样。 韩凝雪抬起头,懵懂的对上他的眼。 心尖微颤,他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你,你的眼睛,怎么这么青了?” 李煜祈闭眼,深吸了一口,意外的安心,那菊子化的香味,也与宫中的,格外不同。 他执起捻过花的手,细细的嗅着。 好闻,太好闻了。 “去,念诗经。” 他放开她。放下帘子,往床上一躺,就这样随意搭了一件薄被,闭上眼睡起来。 韩凝雪随意拿起一本书,念了一会儿。 停下时,没听到动静,便放下了。 这种情况,是她所不曾想到过的,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可他却一次次的找上来。 她真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他。 那个安神香,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夜半,绿儿听到动静,忙进来服侍。 “公子,小姐有事出去了,让我留下来服侍公子。” “什么?”李煜祈眼睛一眯,“她走了?” 这什么时候,她还不回来,怕是在躲他吧。 “在哪?” “小姐说,让您在这儿安心等着,她很快就会回来。” 李煜祈冷哼,伸手掐上她的脖子,“说,在哪。” 绿儿哆嗦了一下,果然给小姐说中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小姐去了她舅舅家,说是去做香料。” “一个区区香料,不过是躲开本皇子的借口,滚。” 他一脚将绿儿踢开,消失在黑夜中。 金家,石磨房里,韩凝雪置身满屋的香料中,头一点一点。 旁边,杜若南认真的配着香料,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着,却始终不能做成她要的那种。 她总说,还差一味,差一味什么香,她却说不出业,只说很接近了,很接近了,他只能一次一次的变化着量,变着方法,却始终达不到。 见韩凝雪实在支撑不住了,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雪儿,你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韩凝雪摇摇头,“不用,我还能再磨一块香料。” 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手中转着小磨盘,眼睛却已经闭在了一起。 杜若南轻笑一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着了,伸出一只手护着她,另一只手配香料。 李煜祈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一掌将杜若南打到墙上。 响声过大,惊动了韩凝雪。 188她眼中的算计没能逃得过李煜祈的眼睛 韩凝雪一下清醒过来,看了看一脸桀骜的李煜祈,再看一眼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杜若南。 一股无名火,从心里蹭的一下烧了起来。 “啪。” 手拍在桌子上,震起一股香灰,韩凝雪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打他?” 李煜祈脸上愤怒更甚,“为什么,你问他。” 杜若南缓了好一会儿,听到韩凝雪维护自己,嘴角轻轻咧开,笑了一下,又迅速掩藏起来,面上是痛苦不堪的神色。 望向韩凝雪的眼神,带着隐忍,看得韩凝雪心中一愧。 “他很好,在帮我研制香料,反倒是你,一来就打人。” “我?呵,本皇子不屑打他一个小民,可你得分得清,谁对你好。” 李煜祈丝毫不让,韩凝雪更加恼火。 “是,我只知道,你无缘无故,几次三番仗着你皇子的身份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反倒是他一直在帮我。” “帮你?呵”李煜祈轻蔑一笑,左手一勾,将人按在怀里,手指推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雪一般的肌肤凹陷下去,有些变形,多亏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并未破坏任何美感,反倒让人生起一种破坏欲。 “怎么帮你?像这样帮你?” 韩凝雪愣住,杜若南真的这样做了? 宽大的暗色四足蟒纹绣袍包裹住她的大半身躯,只露出头和小腿,还有脚,仿佛蚕蛹一样。 他的力气足够大,挥手斩下上千人,一掌将杜若南打到墙上,受了重伤的手臂,任她如何推拒,也不能动弹半分。 眼见形势危急,杜若南恼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被别人威胁,却无法解救。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她摔着,并未碰到她。” “你听见了吗,他说不是你想的这样,松开我。” 李煜祈欣赏着眼前这只暴怒的小兔子,腰间的小手,使劲拧着,可惜,还不如兔子的爪子锋利,反倒像挠痒一样。 莫名的,他下腹起了一股火。 “再摸下去,本皇子可保不准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韩凝雪一怔,耳尖一红,慢慢松了手。 放松下来的韩凝雪,有些像驯化过的兔子,他喜欢偶尔朝他撒娇,但始终听话的女子,望着韩凝雪的眼,他问杜若南,“现在,你觉得,你碰不碰到她,还重要吗?” “什么,”他是什么意思,不信吗?“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敬重她,自不会轻薄于她,反倒是你。” “呵,你不配质问本皇子。” 右手一抬,轻轻一弹,一枚香丸朝他射去,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昏倒过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 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深深的望着她眼,“只是让他别打扰我们,说说,为什么要来这里。” 韩凝雪被迫仰着头,望着昔日爱极了的那张脸,现在只觉得浑身像爬满了蚂蚁,那下巴处的食指,微凉,让人生寒。 “你眼底的青色,淡了许多。”她的口气,不再强硬,柔软许多,带着关心。 李煜祈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些许,又突然笑了,有些渗人。 “你在,关心本皇子?” “算是吧,我想研制一种香,可以安眠的,安神香。” “呵,本皇子最不缺这个。” 所以,他缺什么,韩凝雪大抵明白了,他来找她,不就是因为她的声音能让他安稳入睡么。 她,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样,被他蛊惑了。 “也许这个不一样,你既然来了,就等我做好再走呗。”反正来都来了,她也不想再遇到他了。 在李煜祈听来,像是邀请,“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不,是邀请。 他放开她,随手捻了一点香,轻嗅一下,恍然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怎么这熟悉。” “是不是你身边有人用?真是缘份哎,杨夫人说,这个香,她都不知道,你要不要问一下你身边的人,也许她有,我就不用再做了。” 韩凝雪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极力推荐。 李煜祈心底轻笑,却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本皇子有事要办,路过这里,还是你做出来的好。” 韩凝雪心底有了计较。 她要做的,不能和红香的一模一样,就要差点什么,才能和红香有区分,等到红香上位成功,她大概就可以看到江家和三皇子联手了。 问,如果要报复一个人,如何才能让她痛彻心扉? 答,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现在,韩凝雪就希望红香站得高高的,高到她飘飘然的以为,全世界都是她的,到那时,她再狠狠将她从高处推下来,看着她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她眼中的算计,没能逃得过李煜祈的眼睛。 然而,李煜祈却觉得有趣。 杜若南醒来时,正在自己的房里,杨采音在一旁守着,见他醒了,忙端了药过来。 “娘,雪儿……”杜若南急着,一下子撑起身子。 杨采音忙按住他,“她走了,说是香制出来了。你快躺下,为了制香,至于这样拼命吗?一日不好,不还有第二日,第三日吗?快把药喝了。” 杜若南大概了解了,韩凝雪一定是说,他太累了,这才晕倒了。 可实际上,呵,是那个三皇子,仗着自己是皇室的身份,欺压良民。 药水喂到嘴边,他咬了咬牙,松开,喝了下去,被子中的手,紧紧握着,一刻也不曾松开。 韩凝雪带了香料回来。 要不是那个渣男李煜祈非要让她自己做,她碰都不想碰。 闻着和红香身上相同的香味,她身上一阵阵的泛寒。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自己独得宠爱的样子,与坐在不远处,悠哉悠哉喝茶,看着她的男人订亲时的样子,与他争执时,她妥协的样子,她被押入狱中,红香挑破窗户纸时的样子。 每想起一点,她就忍不住剜他一眼。 是这样,李煜祈越是高兴,兴至勃勃的喝着绿儿泡的茶。 他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有趣,不再有勾心斗角,不再有尔虞我诈,不再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 这生活,平静的好似一汪清泉,不起一丝波澜,却意外的舒服。 尤其是韩凝雪那幽怨的小眼神,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到他的痒处,像猫儿的尾巴,扫过他的心上。 柔柔软软,让人忍不住按在怀里,好好揉捏一番。 “雪儿,你在吗?”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这宁静。 189扎堆求和 “雪儿,你在吗?” 韩凝雪心里一跳,怎么是他? 她抬头,对上李煜祈戏谑的眸子。 他抬起手指,放在唇边,无声的嘘了一声。 韩凝雪低下头,紧张的攥着绣帕,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一定不能让韩文耀知道,李煜祈来了,而且就躲在她的闰房里。 李煜祈饶有兴味的端起一个茶杯,递到嘴边,笑看着她如何应对。 “文,文耀哥,我在忙,忙着做香料呢,我改天再找你玩。” “哦,那你开门,我摘了菊花。” 韩凝雪瞟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香案开门。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仅仅这一条缝,里面扑面而来的香味,熏得韩文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做什么香,这么浓。” “啊,一种奇异的香,这是菊花么?好漂亮,能帮我放在那儿吗?我一会儿再去捡,谢谢你。” 韩文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了,我走了,你去忙吧。” 韩凝雪趴在门口,看着他放下篮子,走远了,这才关上门。 才一转身,鼻尖差点撞上李煜祈的胸口,他不会看到韩文耀了吧? 好危险好危险,怎么办。 “喂,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不声不响的,要吓死人啊。” 李煜祈没理她,“继续。” 于是,韩凝雪又苦哈哈的磨香粉去了。 韩文耀走远,一直到了后山,南木才出现。 “我没看到三皇子,但是雪儿的动作,的确惹人怀疑,他可能就藏在雪儿的房中,我们必须再快一点,我要参加三年后的科举。” 南木点了点头,“我会和主子说的。万一三皇子提前下手了怎么办?” 韩文耀心中一紧。 提前抢走韩凝雪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其它地方的人,该动一动了。” 南木看了他一眼。 他相信,以韩文耀的心性,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幸好,韩文耀是九王爷的人,幸好,韩凝雪也是。 三天后,韩凝雪终于解脱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说有急事,让她快点。 快点?她都快累死了,他非要让她亲手制出来,这不是难为人么。 为了让他快点走,韩凝雪已经很努力了,就差不眠不休了。 他走了之后,韩凝雪终于松了口气,闻着身上的味,全都是红香身上的那种香味。 吩咐绿儿烧水,烧许多许多的水,还要泡澡,泡菊花澡,喝竹叶水。 还要用皂角洗头发,总之,她要用尽一切办法,消除那种味儿。 屋子里也用艾叶熏了好久,衣服被子,全都换了一遍。 金苹看着绿儿忙活着,忍不住出手帮忙。 一会儿拆被子,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又擦各处的桌椅,还要用艾叶熬的水擦,讲究的很。 她也越发的感概,“跟杨先生学的,越来越像大家闰秀了。” 韩凝雪泡完澡出来,听到她感慨了这么一句,偎到她的怀里。 “娘,我才不是,我只是您的女儿,你闻闻,我这身上可没有一点大家闰秀的味儿。” 金苹被她身上那清新的草木花香味冲了一脸,那发上的皂角味,越闻越亲切。 她笑,“是我们家的大家闰秀。” 韩凝雪很喜欢这个说法。 母女俩正坐在一起擦头发,说着悄悄话呢。 韩老太太喜滋滋的拿着一大包礼品过来了。 “韩音音马上就要嫁人了,人家那边又派人来送东西了,听说啊,陶家可重视韩音音了,送的东西也是上好的,一家一份呢。” 金苹看了一眼,每个点心上都带着红喜字,花生瓜果,上面也用红色的笔写了上去。 “那这个呢?不是韩记的吗?” “是啊,这是韩章,来跟我们讲和带的,还有韩兴,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一道来讲和。” 听完老太太这一番话,韩凝雪明白了。 韩章迫于压力,终于低头了。 当然,这个故事,还没有结局。 毕竟,他媳妇可不像那么干脆的人,小王氏也不像是任人说教的人。 韩章既然选择低头,不止和他们和好,还要和韩文耀恢复来往。 韩文耀义正严辞的拒绝了,后来经过族长作保,他和韩章谈定了条件,说话可以,但是绝不认他这个亲。 族长认为,让他们这一家,走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面对一个逼得他们快死的人,谁也没有那样的肚量,可以不计前嫌。 他们上午刚来,下午韩兴就来了。 他们家比不上韩章家,但是,也算是倾全家之力,来他们这里求和了。 族长说,韩兴找过他很多次,他都懒得理,烧人家的房子,这等同于杀人害命,幸好人都没事,万一有事,他一定是要坐牢砍头的。 再说,韩兴又不像韩章,就是贪小便宜,不肯给粮给米,天底下,韩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像韩兴这样的,真是不多,因为出来一个,就被抓走坐牢了。 身为族长,他分得清。 而这次来,也是没打算站在韩兴这边。 他只搭个桥,韩家原不原谅他,他是不管的。 韩凝雪心中有想法,得知他来求和,便拉住韩宗,悄声道,“爹,他是受人指使,您问他,日后见了那人,可愿出来做证。” 韩宗眼睛微眯,“你怎么知道他受人指使?” “不受人指使,他哪来的银子买地盖茶僚,就凭他那偷鸡摸狗的本事?还没进高门大院,人家就给他打出来了。” 韩宗展颜一笑,果然是他的女儿,和他想法一样。 “放心吧,他既然来了,就跑不掉。” 以往他在路上和他道歉,他不想理他,更多的是,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也是恶心他为了几两银子,要害他一家。 仔细想想,他可恶,他身后的幕后主使,更是可恶。 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不过,听韩凝雪这意思,是不准备放过幕后黑手了,这点,甚合他意。 听说韩音音要出嫁了,韩梅想要见见韩音音。 韩凝雪把这个消息转达到韩音音那儿的时候,韩音音同意了。 190不想起标题了 关于韩梅这边,原来韩凝雪打算日后让她也站出来,指证红香。 仔细想了想,这事不大可能,就算是,也掀不起多少水花,反而还会给红香狡辩的机会。 倒不如让她暗中对付红香。 一个女人恨起来,那是可以烧起整片森林的。 所以,她故意把韩音音要结婚的消息,传给她知道。 韩音音和韩凝雪来到隐蔽的小树林时,韩梅就站在那儿,不笑,不哭,像个木头一样。 见到她们,脸上才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扯起笑来。 “听说你要结婚了,我们相识一场,又一起长大,我自己绣的双喜,还有一套鸳鸯枕头,送给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韩音音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她和韩梅关系是最好的。 她家有兄弟姐妹,韩梅家也一样,她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也能玩到一块儿去,而韩凝雪不一样。 她一直是被韩宗和金苹捧在手心里,不必担心争宠,不用被爹娘说是赔钱货,她一人独享所有宠爱,连男子也无法匹敌。 再加上她嫁的人,竟然是她不要的,而她的心里,还想着王闰泽。 这一点,韩梅更能理解她。 不像韩凝雪,只有别人给到她跟前,她不需要争,不需要抢。 仔细一想,三个人里,只有她,一直在挑别人不要的。 陶二哥如此,王闰泽更是如此 她抿抿唇,“谢谢你。听说你待的那个地方很安全,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最亲近的人,说着最柔软的话,韩梅忍不住哭起来。 “我会的,马上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能看着你穿嫁衣嫁人了,等以后我能出来了,一定会去你们家看你的。” 说完话,韩音音抱着韩梅给的礼物往家走。 一回到家,她娘就问,“这是谁给的?” 韩音音一吓,“是,雪儿。” “哦,你这几天别到处跑了,去试试衣服。” 等韩音音一进去,她啪的一下锁上门。 “娘,你干什么啊。” “干什么,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家待着,别以为你想什么,你娘我不知道,王家,不可能娶你。王闰泽眼里,根本就没有你。” 她刚刚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人。 真怕她也学韩梅跑了,这要是一跑,再从王家把人领出来,这人就丢大了。 韩音音唉了一声,王闰泽眼里要是有她,她死也不嫁陶二哥。 正因为这样,她才没再闹过,也没像韩梅那样,跑出去。 忙过韩音音的婚事,族长找到韩宗,商量着要集全村人之力,再往外扩些地。 韩宗二话不说就帮着张罗了。 这一个月,韩宗都忙得脚不沾地,一回来,倒头就睡。 韩凝雪眼见这忙帮不上,韩文耀又入了私塾,她一个人在家也是没意思,便去了金家。 金苹则守着韩宗,日日烧了水做了饭送到荒地那儿。 等到荒地开垦完,韩德也入私塾了,韩家村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韩老太太每天都躲在自己屋里数银子,做着发大财的美梦。 整个韩家,其乐融融。 虽然老太太想着巴结上江家,或者陶家,可韩宗不愿意,老大又说,现在这生活好了,还是少折腾些。 她也只能作罢。 总之,现在韩凝雪什么都不大管,只让老太太一个劲儿的折腾,不是折腾大儿子一家,就是折腾二儿子一家,再不然就是三儿子一家,总之,韩宗这边,她是伸不了手的。 老太太也渐渐的认清这个事实了,她闲来无事,就去老二老三那儿视察,看看他们这个月挣了多少,交了多少,然后帮帮忙。 他们普遍的有一种知足感,韩凝雪和他们不同。 她有许多事要做,还要摆脱某人的纠缠。 这还没几天,李煜祈又来了。 韩凝雪当时正在打着瞌睡,绣着荷包,脸颊忽然一凉,韩凝雪立马惊醒。 “你……” 李煜祈笑着擦了擦手,“怪不得总是有人对你想入非非,你这副样子,除了本皇子,不许让别人看见,知道吗?” 韩凝雪不快的擦了下脸,低头看向桌上的茶杯,杯子里的水,轻轻晃动着,放心了些许。 “谁让你看了。你不是走了吗?” “是走了,路过,来看看你。” “看什么,我好的很,不需要你看。平白无故的,夜闯我的闰房,亏你还是三皇子呢。” 李煜祈懒得理她嘲笑的话语,把香袋扔给她,“这东西一点用也没有,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怎么可能。要是真没用,那就扔了吧。” 韩凝雪拎起香袋往窗外扔去。 香袋刚脱手,就被李煜祈拦住,夺了回去。 “香可以扔,袋子就留着吧。” 他随手挂在腰间,刚靠近韩凝雪,韩凝雪就反应极快的往后一避,眉宇间浓浓的厌恶与不耐烦。 李煜祈忽然恼了。 伸手掐住她的后颈,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他跟前来,危险的眯着眼。 “装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是吗?” 韩凝雪捏住鼻子,“不是啊,我好讨厌这种香,太难闻了,你快出去,出去啊。” 李煜祈一愣,越发恼怒了。 “你这么讨厌,为什么还要做了给我,是不是故意往我身上放这种东西?说。” 脖颈一痛,韩凝雪往上惦了惦脚,痛苦道:“我忍着难受做出来的,你居然这样说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是这样吗?忍着难受,只因为这种香料,可能让他睡得安稳? 他慢慢松了手,神色柔软下来。 得了自由,韩凝雪迅速躲开,推开门,冷风一吹,那股难闻的香味瞬间被吹散,韩凝雪缩了缩脖子,微叹,终于舒服了。 李煜祈捏着香袋,轻声道:“既然无用,你也不喜欢,那就扔掉吧。” “嗯,扔吧。” 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一定会因为这个,对红香有所注意。 接下来,就看红香的了。 她说的随意,好似一点也不在乎,没来由的,李煜祈心头升起一股邪火,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191爱咋咋滴吧 “好,韩雪儿,你真行,让本皇子为难的,你还是第一个。记着,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你,谁也别想嫁。” 话音一落,李煜祈就走了。 韩凝雪才不在意,她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会像九王爷一样,也要派人来监视她,那她和九王爷的关系,岂不是要露馅了? 她还没来得及担心别的,第二天,县令就亲自来了韩家村,直接找到韩宗,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韩宗回来,脸色极差,韩凝雪觉得不对劲,时时刻刻观察着韩宗。 她知道,韩宗有事,一定会和金苹说的。 果然,没过多久,院中无人,韩宗就把金苹拉进屋了。 韩凝雪耳朵贴近门缝。 “县令说,三皇子下令,不许把雪儿许配给任何人家。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江丞相在朝中,得罪他了?” “怎么会,他向来看不上咱们雪儿,下这种命令,就是折磨咱们雪儿的。” “那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想着,你给江夫人写个信,问问她怎么看。大不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金苹的低泣声,韩宗耐心的轻哄着她。 韩凝雪沉了下心,想送她回到江夫人身边么? 不可能,她不会给江夫人机会的。 这件事看似不好,也许,还不错,至少自这之后,没人再来她家里提亲了。 就是韩文耀那边,最近提亲的人也太多了些。 都想趁着韩文耀没有考上状元之前,来占个状元夫人的位子。 “真该想个办法,让他也没法说亲才行。”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就是要这样,才好试试自己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呢。 那戏文里,祝英台不是女扮男装,去了私塾上学么,她也可以啊。 想到这,韩凝雪笑了。 韩文耀最近可没时间和那些媒婆周旋,一天能来个三四趟,每次都和张氏聊得热火朝天,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念书。 他舅舅把表妹赶过来,安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给张氏撂下绝不可能娶她的话就离开了,去了私塾。 女扮男装的主意,韩凝雪只是想想,并不打算去。 韩文耀是去上学的,她去只会影响他。 她的先生在金家,每天和韩小妹一起去。 杨采音时常夸赞她聪慧,却不知韩凝雪原本就会,她不愿多露,循序渐近的学着技艺。 而杨采音时常担忧的望着杜若南。 他近来,越发的沉默了,还时不时的消失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问他也不说,只找借口说去山上采石了,这一点也不像。 他采回来的石,明显比附近山上的石好的多, 尤其是那个千年的蛼榘,别说附近,就是翻遍整座个清水县,也不一定找得到。 可偏偏就让他找到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韩凝雪想起曾经答应过杜若南的话,再看看韩小妹和这里的女孩,一个个这样喜欢杨采音,喜欢她教的东西,违心的找到杜若南 “本来答应早些让你们走的,现在我想多留你们两年。” 杜若南抿起嘴角,掩下暗喜。 “嗯。” “三年后,文耀哥要进京赶考,我劝他,他不听,其实当官有什么好呢。” “嗯,我不会做官的。” 他当然不会啊,他爹被流放,和他们千里之遥,而他,也歇了考科举的心思。 韩凝雪瞟他一眼。 这一年来,他的个头也渐渐超过她了,唉,男人啊,为什么长的都这么快呢。 然而,杜若南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没人知道。 当杜若南把颜料制好以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韩凝雪呵呵笑着,看着满院子的小孩跑来跑去,伸着手接雪。 雪一落在手上,便化成了水,快得都来不及看清。 韩小妹跑了一圈,过来拉韩凝雪,“姐姐,一起玩啊,下雪可好玩了。” 韩凝雪摆摆手,“不了,你们玩吧,我要等雪下的最大的时候,踩着雪走。那样才好玩呢。” “哦。”韩小妹不懂,但是她知道,到那时候,就可以打雪仗了,她欢快的跑开了。 杜若南拿着红色长条型的盒子,合子上用细粉画着梅花,点缀着白色的雪。 真是应景! 他叹。 “雪儿。” 声音带着一丝轻灵。 韩凝雪扭头,“是你啊,你快来看,下雪了。” “嗯,是下雪了,不过,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你先闭上眼。” 韩凝雪已经猜到了,还是很开心的闭上了。 “可以了。” 韩凝雪睁眼,忽然被那红木盒吸引住了。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她不禁有些想多了。 “这是你画的?” “嗯。” “挺漂亮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笑着接过来,指腹细细摩挲着画上的腊梅和点点白雪。 杜若南望向她的脸,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如扇骨一般漂亮,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他的心跳乱了节奏。 “雪儿。” 一声高喊,从院子那边,冲到这边。 韩凝雪扭头,笑了,“文耀哥,你怎么来了。” 她拿着盒子,朝他走去,连看也没看杜若南一眼。 “嗯,来接你们,小妹,回去了。” 韩小妹和他们挥挥手,朝韩文耀这边跑来。 韩文耀牵起她的手和韩凝雪一起往外走。 出了院门,他回望了一眼杜若南,眼中泛着冷意。 而杜若南也察觉到了,毫不畏惧的直视回去。 一场无声较量,被韩凝雪打断。 “杜若南,告诉杨先生,下雪了,我们就不来了,等雪化了再来。” “好。” 韩文耀伸手夺了她手中的盒子,抬脚往前走去。 韩凝雪忙追上去,“你给我啊,那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我先保管着。” “什么叫你先保管,不行,快给我。” 不行?韩文耀抬手往远处一扔。 红色的盒子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入干草中。 韩凝雪气坏了,跺着脚,“你怎么这样。” “怎样?” “莫名其妙。” 韩凝雪懒得理他,返身去捡盒子,韩文耀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去捡,“小妹,你去捡回来。” 韩小妹第一次见他们俩吵架,吓得呆住了。 听到他说,才反应过来,“啊,哦。” 坐在车上,韩小妹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韩凝雪低头看着盒子,还悄悄打开,不许韩文耀和她看,看完,还偷偷笑着。 而韩文耀这个时候,脸色就更差了。 192我看见了我不说 走了没多远,韩文耀趁她不备,伸手夺过来,往外一扔。 韩凝雪大叫,“韩文耀,你疯了吗?” 韩文耀?她居然为了那个破东西,连名带姓的喊他。 眼睁睁的看着韩凝雪跳下车,他回头瞪一眼想开口劝他的韩小妹,“在这等着。” 韩小妹吓得瞪圆了眼,“哦,你别和雪儿姐吵——”架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消失在马车上了。 她掀开帘子。 外面,韩凝雪和韩文耀一前一后的往地里跑。 韩文耀这些日子吃的多,长得快,练功又从不懈怠,不过几步就赶了上来,拉住她。 “你别找了。” “韩文耀,你放开我,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 他挑眉,扬了扬手中的盒子,“不过一些颜料,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弄来。” 韩凝雪不好意思的憋着笑,“说的好听,这可是人家磨了快两个月的,你快给我。” 她伸手去夺,韩文耀扬起,不让她轻易够到。 冷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意思?” 韩凝雪抿了抿唇,“那你知不知道,你表妹又对你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不可能,你别打岔,我只说他和你的事。” “我和他更不可能,你也别打岔。” 韩凝雪毫不相让,韩文耀气笑了,把盒子一背,放在身后。 “你是因为生我的气?” 韩凝雪别过脸,虽然她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她得让他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我看见了,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介意,我介意,没有告诉你,不代表我真的不介意。” 韩文耀笑得更开了,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 之前所有的不快,因为杜若南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回去就赶她走。” “我可没让你赶人家走,你不是说了嘛,她自己家里不好,爹娘不待见她。” “对啊,但也不能因为她,让你不高兴。” 韩凝雪眉毛一横,“谁不高兴了,我哪有不高兴,明明是你不高兴。” 她生气,韩文耀全盘接收,“好,我知道了,那这个还给你,我也没不高兴,你也不许生气了,好不好?” 望着眼前那一大一小两个糖人,韩凝雪勉强点头,那糖人,明明就是她和韩文耀。 她指指那两个糖人。“要是不是看在你们两个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不原谅你呢。” 韩文耀随着她的话说,“可不是么,雪儿对你那么好,心里怎么会有别人,你啊,一定是急糊涂了。” 说着,还不时的戳一戳他自己的糖人,惹得韩凝雪咯咯笑着。 “烦死了,不许再戳他。” 韩凝雪夺过来,用帕子包起来,笑着跑回车上去了。 韩文耀伸手接了一片雪,眼睁睁的看着它化开,望着韩凝雪的背影,用力一握,那力道,好似在握着她似的。 眼看着这一下雪,又要许久生意惨淡,韩凝雪拔着算盘,算着收入。 “点心铺赚四十两,布庄赚五十两,金银首饰赚的最多,也才七八十两,唉,毕竟是小地方,购买力有限啊。” 韩凝雪忧伤的晃了一下算盘,起身坐在炭盆边上烤手。 “京城里不是也有一家铺子么,那里应该会赚得多些。”绿儿给她披上衣服,拿来了热茶。 茶香袅袅,盈满鼻尖,“那里也得等到过年才有银子啊。” 她吹了吹,趁着正热,喝了一口。 那人参,灵芝,一个个都跟不要钱似的,往金苹的药里加,多少银子也遭不住。 现在就想听到金苹的好消息,她要怀孕了,这药就说明有用了。 仔细想想,这几个月来,光金苹的药,就吃了二百多两了。 他们是没有给老太太一分钱的,老太太也没敢要,就这都不够,她还找韩文耀把他的钱也都借过来了。 为了给金苹抓药,她手里,可真是一分钱也不剩了。 “那云锦挺不错的,不如让人捎去京城卖掉如何?” 绿儿一吓,“小姐可别,若是给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您缺银子,我这里还有一点,虽然不一定够,但是能帮你救救急,算是它们的造化了。” “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 就算借,她这里不是还有一块玉么,她不会找九王爷借? 当然,她也没打算再像当初那样,吓唬哪个做生意的,骗他们些银子。 虽然还有徐家和张家,可这两家,也不归她管啊。 当初九王爷接手这边的事,也没说给她管的事,她也没要,因为不想和他们这些人牵扯上。 现在想想,就算再难,她也不怕,让别人欠她,总比她欠别人要好。 至于和九王爷合作的那些香胰,根本不值一提。 韩宗从来没问过她这里的钱够不够,但是他一直没休息过,挖草药,打猎,什么都干。 “哎,有了。” “有什么了?” “有主意了啊,我这里不是有颜料么,我可以临摹一副画。” 想找到好画,不难,和南木说一声就行了 临摹好了,再让他拿出去卖。 金苹来时,韩凝雪正铺开宣纸,摆弄着画画的工具,毛笔,见她正忙着,有些不忍心。 “你一天到晚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今天下雪,你爹上韩兴家砍了一只羊腿回来,娘特意熬的,最暖身子了,过来喝点。” 要说金苹,手艺是真的好,熬出来的羊肉汤,一点腥膻气都没有。 汤里加一些萝卜,最是养人。 韩凝雪吸着鼻子,闻了一下,叹道:“真香。” 金苹笑了,“绿儿,你也别忙了,自己去盛点喝,我跟雪儿说说话。” “哎。” 绿儿出去后,贴心的关上门。 韩凝雪望着她,“娘,什么事啊?” “就是这药的事,我近来觉着身体舒服多了,我想着,这药也可以停下了,我跟你爹说了,他觉得差不多了,我来跟你说一下。” 说一下?说一下用得着把绿儿支出去? 保不齐是韩宗不同意,金苹心里,又想什么呢。 “娘,您别瞒我了,您可说不了谎,次次被我爹看穿,这次不会是让我帮你说谎吧?我可不干。” 193我懒癌犯了不起标题 金苹一急,“别,我没。唉,什么都瞒不过你,是,我是想让你帮我跟你爹说,我不想吃药了,那药实在太苦了,我受不了了,雪儿,你最疼娘了,帮帮娘吧。” “娘,如果我真是你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帮您呢。” 金苹脸色一变,想的有些多。 韩凝雪怕她想歪了,把人按在软塌上,盖上兔皮毯子。 偎在她旁边说,“娘,您想想看,假如有一天,我嫁了人,你们就算每天和我住在一起,难道心里不想像现在这样,天天一块吗?到时候我有个万一,你们可……” “不,不会的。”金苹一听到这就哭了,眼圈通红,“你好好的,这么健康,几年都不生一次病,肯定会长命百岁,娘就指着你养老的,你不会有事的。” 都说男人最怕女人哭,韩凝雪想,她也怕啊。 “娘既然不想吃药,那就不吃了,不过,给你改个方子,那些补身体的药继续吃,慢慢的吃,虽然见效慢些总是个长远的法子。” “这样也好。只要不再吃那苦苦的药就好了。” 金苹握住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揉着,越揉越喜欢,“其实娘以前想过,要给你爹生个男孩,后来有了你,娘就歇了心思,总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娘不在乎了,能不能生,都是命,娘有你就够了,就算是亲生的,也不一定有你好,娘心里只有你。” “娘总是爱胡思乱想的,谁不想姐妹兄弟多多的,热闹啊,就算您有了别的孩子,不爱我了,我也不难过。” 金苹慌的捂她的嘴,“谁不爱你,爹娘最爱你。”就算再生一个又怎样,她心里打定主意要对雪儿好,一辈子的好。” 这事到韩宗那儿的时候,韩宗脸色阴沉着。 “你知道这药多贵,你也知道这是咱们去了京城看了病才买回来的,你也知道咱们差点……”差点弄丢了女儿才换回来的。 他没说,金苹知道,沉默着不敢看他。 “爹,娘怎么会不知道呢,喝了这么久的药,不如带娘再去看看,说不定……” “哪有那么多说不定。”韩宗喝止了她。 “她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的很,不管要不要孩子,你这病,总得治,总得治得好好的,不为别人,就为了雪儿,你难道不想多看她几年。” 金苹心里七上八下。 她确实怕会怀孕,然后他们都会偏心,偏向小的,不疼雪儿了。 所以她才想这样的借口。 若是以前,别说一包药三五两银子,就是三钱,三文,她也吃,再苦都吃。 可现在是真不想吃了,她太怕了,最近晚上都不许他碰她,她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 她不敢面对他,只好救助韩凝雪,捏住她的衣角。 韩凝雪握握她的手,让她放心,“爹,急不来的,娘心里不爽快,那就停一停,我想好了,把那些补药,换成药膳,效果一样,口味好上许多,不算拖延。” 韩宗还是有些生气,勉强同意了。 打发走韩凝雪,他搂住欲逃跑的金苹,将人压在桌子上,捧着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生孩子?不,金苹,我告诉你,我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身体。” 金苹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不想你们为我奔波劳碌,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下雪也没怕冷了,我可以了,四哥,咱们不吃了,不好吗?” “吃吧,都答应雪儿了,再说了,咱们这一辈子,就挣些自己的养老钱,给雪儿留些财产,有朝一日看着她嫁人生子,人生不就圆满了吗?何必奢求太多。说不定,不能生孩子,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呢。” 金苹不应,用嘴堵住他。 良久,她喘息着,“不要再说这个了,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想错了,不该有这些担忧的,我该信你,信雪儿的。” 韩宗轻轻笑了,“你早该这样想了,躲了我快一个月,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金苹也笑,窝在他怀里笑,手却不老实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 虽然金苹不愿意吃药,改吃药膳,她也不能放松,那人参灵芝,也不是那么便宜的。 养病人真难啊。 试想,若是她,当初遇到韩文耀那样的情况,娘病着,妹妹一点大,什么也做不了,自己能如何呢。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感激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有这样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让那些坏人,一个也逃不掉。 这些天,韩凝雪没出去,也不关心外面的事,底稿才画完。 韩小妹叽叽喳喳的跑到她这儿来,拉着她就要走。 “张沽大哥来我家提亲了,带了好多东西呢。” 韩凝雪眼皮一跳,“谁?” 张沽那几个妹妹,她可是知道的,好几个人,没一个不想着嫁给韩文耀的,除开那个四五岁的小花,还有那个八岁的小灵,想着嫁给杜若南。 “张沽啊,你快来嘛。” 韩小妹不知道韩凝雪心中翻腾起的巨浪,欢快的在前面走,韩凝雪冷笑着跟在后面。 下雪后的天空,那么的清澈,碧空如洗。 雪后的太阳,也是那样的刺眼,刺得眼疼。 化雪后的路面,露出一排排石块。 这是自今年开始,族长组织人搬运来的石头,垫出一条小路。 走上面,干净得不沾一点土。 还不曾靠近,韩家院外就围满了人。 “韩文耀这次算是出头了,还能帮着舅舅家了,真厉害啊。” “那可不,才读一年的书,说考就考上了,连跳三场呢,童生考过考秀才,秀才考过考乡试,连乡试都过了,这在咱们县都找不出来一个。” “谁说的,不是有王闰泽么,人家也没读多久啊,还不是一样过了。” “那能一样吗,王闰泽家里都比韩文耀不知道高上多少,他可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呢。” “那可不,有这样的外甥,谁不想要,他舅还真是送对人了,看看,这不就飞黄腾达起来了吗。” 韩凝雪听着议论声,脸冷得像还没化冻的冰菱。 194花嬷嬷怎么又来了 院内,张氏是彻底退下来了,在内屋与媒婆说着话,还有张巧巧的后娘。 张巧巧心里很难受,她心中的夫君,是韩文耀这样英俊,顶天立地的男子。 虽然后娘说,嫁给张沽,就等于和韩凝雪连上亲了,算是她那边的人,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尽管韩文耀也说他不错,老实肯干,她心里还是不大愿意。 可这,正是他给她说的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媒婆只当她害羞,挥着方红帕子,笑得脸上的粉一层一层的掉。 没给韩文耀说成,给他表妹说成一门亲也成啊,何况还是韩凝雪的亲舅舅家。 这名声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来求她说亲呢。 想到这,她亲热的拉着张氏的手说,“虽说咱们巧巧腿脚有些不便,那张少爷可不嫌弃,知道这个事的时候,脸色连变都没变,还说,等她来了,也不用做什么,只管养着就是了。听听,这样好的小子,打着灯笼也难找。” 张氏呵呵笑着,心里惦记着韩文耀的婚事。 刘氏听说,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到那些聘礼和彩礼,还有以后的好处,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 “那可不是,这张公子我可是见过,长得也周正,人也机灵实诚,我们巧巧呢,虽说嘴巴不会说话,可她那一手绣活,可是我们家里最好的,这真是天配的一对。” 张巧巧的头垂得更低了,她的绣活好,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做,全都给了她? 突然,她听到外面有人脆生生的说了一句,“文耀哥,要不,我再给你添点吧?就这些,怎么够呢。” 外面的声音,忽然止住了,然后哄堂大笑。 “雪儿这是要添什么?你那些个好东西,你文耀哥能要得起?” 另一人笑着说,“怎么要不起了,文耀现在是秀才,它日就是状元,等雪儿出嫁,让状元郎亲自送亲,多风光啊。” 韩文耀瞪了那人一眼,“我可不会给她送亲,雪儿,你过来。” “我不过。”韩凝雪一扭身躲开了。 外面响起劝架的声音,韩凝雪似乎是被韩文耀拉走了。 张巧巧咬唇,拧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媒婆回到屋里,捂着胸口叹了一句,“娘哎,往日无缘得见,今儿个一见,我才知道,原来,都说韩家村的韩雪儿,肌肤似雪真不是吹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滑滑嫩嫩,看那眼睛,忽闪忽闪的,多灵啊,任我老婆子见过那么多女儿家,也移不开眼去。” 张氏也点头回应,“可不是么,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媒婆叹,“这样的美人,哪个消受得起。” 要她看,怎么着也得往京里走。 人家不是和江夫人有来往么,早晚入江家,这些个小子们,是想都别想喽。 听到这儿,张巧巧叹了口气,似是不甘,又似是认命。 不远处,韩文耀拧着韩凝雪往远处走。 遇到同村人打招呼,韩文耀连笑也不笑。 他们知道,韩文耀和韩凝雪闹别扭了,也不再往前凑,想在不远处看热闹。 韩文耀一瞪,那些小子们就跑远了。 谁也不敢惹这个煞神,还是整个家村,唯一一个一年考上秀才的煞神。 “你误会了。”他叹气。 “误会?你别不承认,东西都抬到家里来了,你还敢说误会。” “和她订亲的是张沽,不是我。” 从他拉着她出来,她就在想,是不是误会了,这下真误会了,她死也不愿意承认。 “你休想骗我,订亲的是她,为什么要把东西抬你家来,她娘家就这么……” “是,见不得人。”他把她的话补充完整。“就我那个舅,恨不得全家都住在我们家,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家好。” 韩凝雪:“……” “我可什么都没说。” 韩文耀正要开口,瞥见不远处来一辆车,车子和那年花嬷嬷来时,坐的一样。 韩凝雪见他不说话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怎么了?” “有些像花嬷嬷的马车。” 花嬷嬷?她又来做什么,“真是讨厌。” 韩文耀看看她,没有说话。 马车近前,韩凝雪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马夫她这辈子没见过,前世也是见过的。 果然,车帘一掀开,花嬷嬷的笑脸就露出来了。 她慌的下了马车,快步赶到韩凝雪这边来,先是见了一礼,“雪儿小姐好,这些日子,夫人常念着小姐,让我来看看。” 韩凝雪回了礼,“嬷嬷好,我们也常念着夫人,想着夫人身边有你们陪着,我们就很安心。” 花嬷嬷听出来了,她话里有话,没再接下去,问道:“金夫人身体可大好了?” “好多了,吃了几个月的药,确有效用,前些天下了一场雪,母亲身上仍热热的。” 她特意加重母亲这两个字,花嬷嬷听着,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试想,若是江夫人听了,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养恩比生恩大,她自动忽略。 “那敢情好,老身这次来,夫人还念着金夫人的身体,让老身带了些补品过来。”她双手一合,将韩凝雪的手捂在正中,悄声道,“千年的人参,百年的灵芝,御赐的燕窝,样样都是上品。” 韩凝雪眉毛一挑,这么大方? “这,太贵重了。” “不算什么的。”花嬷嬷握着韩凝雪的手,自然的同其他人打着招呼。 吩咐身后的丫鬟,拿了瓜果点心散给他们吃,说的话也极熨帖。 “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应雪儿,这些瓜果不值什么,给你们打打嘴,塞个牙缝。” 众人一听,忙恭维回来。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各家多照应,这是应该的。” 等花嬷嬷和韩凝雪走了,那些人才一哄而上,抢了个一干二净。 自从韩凝雪说要把这些药改成药膳,韩宗一得空,就捡药材。 说到底,还是她女儿聪明。 知道金苹嫌苦,不想把身子调理好,让他偷偷的把药分成好几份,做药膳的时候使劲熬,把药效全熬进肉汤里。 一剂药吃完,韩宗从山上回来,开始分草药。 正分着呢,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出来一看,吃了一惊。 195带雪儿去过年 一瞬间,韩文耀想了很多。 她来这里,是来看雪儿的,还是有别的目的? 江夫人想和他们争雪儿的事,他一清二楚。 他们无权无势,只有对雪儿的爱,若真要以势压人,他能抢得过吗? 显然,金苹也想到这儿了,心里很不舒服。 要是以前,她肯定欢迎她来,甚至连江夫人来,她也喜欢。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不喜欢了。 花嬷嬷人精似的,自然看出来了,笑道:“这次我奉夫人之命,来接雪儿小姐去京城过年的。这第一年,夫人想有雪儿小姐在。” 看吧看吧,果然没猜错。 雪儿小姐,怎么不喊韩小姐,偏叫雪儿小姐,这不是不承认她是韩家的人么。 第一年,什么第一年,知道雪儿是她女儿的第一年。 这些人啊,心眼可真多。 金苹胆子小,又不知道该怎么驳回去,韩宗是个男人,这事得经过他。 谁知,他还没开口呢,老太太就笑着答应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家都去。” 韩凝雪忍不住笑了。 老太太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她没说错话啊,一起去怎么了?她们之前不是去过了么,她去没问题吧? 花嬷嬷得体的回道:“夫人是有事要与雪儿小姐说。” 老太太懂了,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这个老身子,在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跟前,得不着脸,所有人都喜欢韩凝雪,也就陶老夫人愿意多跟她说几句话,她忽然有些想念陶老夫人了。 不如,今年去看看她吧,怪想的。 想到这,她笑道:“哎,哎,我让老大给打扫一间房出来,让你们先歇歇脚。” 她一扭头,朝黄秋莲使了一个眼色,黄秋连忙将人往客房引。 幸好老太太有先见之明,把客房盖的跟她的主院一样大,一样好,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间都要尽心。 这下,可真是用上了。 老太太暗爽,喊住了老二。 “我想着,今年趁着这次机会,带上韩铃,去陶府,看望陶老夫人去。” 王娟一听,猜到她刚刚是因为被花嬷嬷拒了,不得劲呢。 想着从陶老夫人那儿找点面子,这是好事啊。 就算是江丞相又怎么样,她这边还有陶府呢,一个农家小女,搭上陶家,已经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了。 “行,都听娘的,我这就让韩铃多跟着您,多学些规矩,到时候可别给咱们丢人。” 老太太心里高兴极了。 要不是她想得开,不去韩凝雪一家跟前碰钉子,她就能收获到放大十倍的快乐。 她们高兴了,柳枝可不高兴了。 她家现在虽说女儿还小,两个小子又去了学堂,可这好事,不能没她家的份啊。 她推了推刚满五岁的韩妮,“娘,带上她吧,让她也去见见世面。” 老太太瞪她一眼,训道:“你个没眼力见的,我那是去见世吗?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天,大冬天的,路上再冻出个好歹来,我这条命赔给你都不够。” 训完,老太太一扭身,对着王娟说,“去烫点热酒,炒几个菜,再杀只鸡,今天做几个硬菜。” 王娟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指挥着老二去抓鸡了。 柳枝冷哼一声,扭身走了。 有什么啊,她有茶僚,认识的那些达官显贵,早晚有一天,她也能搭上比他们还强的人。 黄秋莲收拾好客房,安排妥贴后,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看她一眼,心里叹,“老二精明的跟王员外一样,果然是沾着一样的王字,一个祖宗,柳枝那张嘴,整天巴巴巴的,一点亏也不肯吃,俩儿子都进学了,生意火的不得了,还不满足。老四,咳,老四就算了,爱怎么滴就怎么滴的吧。只有老大,她是哪哪都满意,不争,不抢,还帮着维护家人,吃了亏也不吭声,没有生意做也不叫屈,天天跑腿也不喊累,这才是当好儿媳妇的榜样。” “都安排好了?” 黄秋莲不知道老太太在心里拿她和几个妯娌们比较了一番,答道,“都好了,房间刚好够用,就是不知道他们住多久,咱们的干草,我想着多备些,多一个马吃草料。” “那是应该的,你多操心点,让你闰女也跟着你,该学着处事了,马上就嫁人了,省得到公婆家,遇到事,缩手缩脚的,让人看不起。” “哎。” * 花嬷嬷才坐下歇了一会儿,清点了礼品单子,就命人把礼品送到金苹房里了。 她拉着金苹的手,指着那一盒人参,“这是千年人参,夫人听说你常吃,特意让我带的。” “这是百年灵芝,灵芝极少,我们府上也没多少,拿了三个。” “这是燕窝,上好的血燕,夫人是真心拿你当姐妹呢。” 韩凝雪不在,她才敢说这话。 韩凝雪是谁,一听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然,金苹也不傻,听得出来,但是她不如韩凝雪,敢说,敢做,敢挑开里子,不要面子。 金苹喃喃着,说,“多谢夫人了,我也拿她当姐妹,她好好的,我们也放心。” 话赶到这儿,正如了花嬷嬷的意。 “唉,我们夫人呐,自你们走后,夜夜想着雪儿小姐,时常伤春悲秋的,老身看了,心里直难受……” 全程,花嬷嬷在说,金苹低眉顺眼的听着,心里翻江倒海的。 直到花嬷嬷说够了,才停下来,“哎,你看我,明明夫人说了不让我提这些事的,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你自小看着夫人,自然忍不住多说一些。”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花嬷嬷笑了,“也是,我自从当了夫人的奶嬷嬷,这辈子就一直跟着夫人,我这年岁也渐渐大了,许多事不中用了,夫人念及昔日恩情,仍然用我,还给我养老,这辈子,就算无儿无女,我也无憾了。” 点了题,花嬷嬷便走了。 独自留下金苹一人。 金苹思索着她的话,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 可是不给,那是她亲娘啊。 人家母子连心,雪儿说不想,就真的不想吗? 也许,她也可以像花嬷嬷那样,跟着雪儿,一辈子,她也是知足的。 未料到,韩宗忽然推门进来,见她正在抹泪,看一眼礼盒,眉毛一跳,“花嬷嬷来过了?” 196韩凝雪也是一个凡尔赛 金苹知道瞒不过他,指了指礼盒,“都是上好的补品,可贵重了呢,江夫人真是好,还记着我生病了。” 呵,那她可不像是收到礼物,开心的样子。 “想拿这些换雪儿,我们不管,但凡雪儿想走,我们也拦不住,雪儿不想走,谁也动不了她。” 一句话,就跟定海神针似的,就把她那颗左右摇摆的心给定下了。 脸上的荫郁,一扫而空。 “是的,只要雪儿高兴,我们不拦着。” 晚间,四下无人,韩凝雪敲开了韩宗的房门。 “雪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快进来。” 韩宗四下看了看,关上门。 金苹一听是她,忙穿了衣服出来,拉着她就往被窝里按。 “大晚上的,怎么还往这跑,多冷啊。” “我这不是有事么。” 韩凝雪紧了紧外衣,往她跟前偎了偎,她的身上,有她眷恋的味道。 韩宗进来后,自发的坐到另一头,披着衣服。 “雪儿来是有事?” “嗯,我想爹娘陪我一块去京城,自小到大,我可从来没离开过你们,我不想一个人去。”越说,她越往金苹怀里挤,金苹怜爱的搂着,摸着她柔顺的细发。 “放心,咱们有马车,谁也拦不住。” 韩凝雪笑了,“谢谢爹。” 金苹拿食指点她,“傻孩子,跟我们还说什么谢谢。” “要说啊,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你们这样疼我爱我,有你们,我才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你们就是我的荣华富贵。” 金苹听得眼中一热,热泪滚到眼角。 “你今天睡这儿吧。” “不用了,我还回去,虽然不知道江夫人要我去做什么,但是有你们,我就不怕了。” 韩凝雪说完,朝金苹脸上亲了一口跑走了。 韩宗气的指着她,“好啊,把你爹给忘了是不是?” 韩凝雪跑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伸着头,嘴刚撅起来,就给韩宗一掌拍回去了,“行了,别来回跑了,快点睡觉去,明天你要是冻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凝雪朝他吐吐舌头,笑着跑走了。 屋内起了笑声,很快又息了下去。 第二天,老太太指挥着全家人把藏起来过冬的食物拿出来。 “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再早来一两个月,正好赶上瓜结果,麦子熟,满山遍野的好吃的,吃都吃不完,还好我们这儿有存下来的,特意拿出来做了,比不上你们府里的,但是是咱地地道道种出来的,你尝尝看。” 花嬷嬷笑着点头,“果真,味儿不一样。” “您喜欢就成,改天您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上一车,顺便给江夫人尝尝。” 金苹忍不住想劝她,您对人家这么好,可知人家是来抢她女儿的? 算了,就算知道,她也一定巴不得雪儿赶紧认下江夫人,她们好趁着沾光呢。 想到这,她觉得,只有韩宗才是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的心,和自己的是一样的。 韩凝雪笑着道:“奶,我住在江府的时候,见人家园子里种了,现在应该结出不少了吧?” 她主动说话,花嬷嬷立马来了精神,笑着说,“可不是,那窝瓜啊,长得又大又圆,吃起来甜丝丝的,夫人专挑了一个留着,就等着你去了,做窝瓜汤呢。” “哦,窝瓜汤我也会啊。”才不稀罕呢。 花嬷嬷仍笑,“我们府里做的,和你们做的不一样,里面加了莲子,再加银耳,加冰糖,煮的粘粘的,甜甜的,吃起来那叫一个美,你尝了一定喜欢。” 老太太听了直咂舌,“这听着就费功夫,真做出来,不知要费多少时间,多少柴禾呢。” 其他人听了,忽然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 虽然这一年下来,肉没少吃,饭也越来越多,一天三顿,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可一听说这精细的做法,还是忍不住有些馋。 “哦,不巧,今天我们也做了一些,加的和你说的一样,嬷嬷尝尝看。” 韩凝雪招招手,绿儿端上来一盅玻璃碗,放在花嬷嬷跟前。 透明的玻璃碗,光滑细腻,里面的窝瓜粥,淡黄的颜色,衬得越发的精致玲珑。 花嬷嬷惊叹,“这,这,是玻璃碗?这……” “唉,也没什么,就是帮了越延平一点小忙,说是要答谢我,派人送来的。我这里有一整套呢,八个。” 她毫不在意的说着,好像是极平常的事。 花嬷嬷忍不住多想。 她这次来,是带着使命的,老爷再三叮嘱过,不可让韩凝雪知道。 她和越小将军私交甚好,越将军最近和三皇子好像越走越远,亟待和韩凝雪…… “早就听说越将军掌管制造,向皇上献了一套八宝玲珑碗,龙颜大悦,官升二级,赐银百两,小姐与他交好,夫人知道,一定放心。”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惊叹眼前的这套上好的玻璃碗,还是该惊叹韩凝雪的交友圈,竟然连越将军的名字都能直乎了。 这私交,得好成什么样啊。 最关键的是,她这个时说越将军,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告诉花嬷嬷,她的意中人是越将军? 就是那个救了她的,将军的儿子? 这也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吧? 饭桌上气氛有些怪异。 韩凝雪可没这些人能想象,羞涩一笑,“嬷嬷快尝尝吧,天冷,一会儿就凉了。” 花嬷嬷拿了瓷勺,挖了一点,送入口中。 甜糯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到达四肢百骸,舒缓着全身的每一根毛孔。 “嗯~” 忍不住舒服的哼出声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花嬷嬷脸微微红了一些,不好意思的放下勺子,镇定道。 “果然不错,竟比我们府上做的还好,可是绿儿做的?” 绿儿忙回,“是我说过一次,小姐听到了,指点着让我做的。” 花嬷嬷终于找回了一点面子,满意道:“不枉雪儿小姐放了你家人的奴籍,好好跟着小姐,夫人那边可记着呢。” 绿儿感恩的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韩凝雪没拦着,到底是花嬷嬷手下出来的人,她要是不行礼,花嬷嬷还会想着,她是不是在她这里偷懒了。 说了这么久,金苹有些忍不住了,想着昨天雪儿说的事,准备提一下。 197烦不起标题 “这雪儿……” 韩凝雪忙按住她,“娘,您是觉得这不好吗?小心一会儿爹让你吃药。” 金苹一吓,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又忍不住笑着点她一下,“你啊,竟然敢拿你爹揶揄我,可不许到处乱说,我哪有觉得不好吃。雪儿做的,怎么样都好吃。” “那你可得吃完,不然,我不依。” 韩凝雪偎着她的肩膀,非要亲手喂她,金苹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拒绝,只好张嘴吃了。 看得老太太一阵阵的眼热,怎么她女儿没像韩凝雪这般孝顺呢。 其他人也是一样,但是想着他们时常骂女儿,打女儿,女儿自然也不会像韩凝雪这样和他们亲近了。 而那些女孩们,心里就更羡慕了,看着那漂亮的碗,和那碗里的甜粥,渴望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雪儿,你别光给我,你也吃点。” 韩凝雪就着她推回来的勺子,吃下了,又挖了一勺喂过去,“娘也吃。” 花嬷嬷笑着,看她们母子逗乐,叹,这样的幸福,竟不属于夫人,真是亏的很。 花嬷嬷心里泛着酸,越发的理解江夫人,若她有这样一个好女儿,跟养父母亲,不和自己亲,她也难受,毕竟,那几个姐儿,和江夫人的人,总是差着点什么。 成功的让花嬷嬷嫉妒的说不出来话,韩凝雪心里很爽。 老大作了表率,“这些粥本来就少,你们姐妹们分着吃。” 她学着韩凝雪的样子,一人喂一口,不偏不倚。 有她开了个好头,其余的人自然是跟着学的。 你家有,我家也不能少。 一时间,饭桌上,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韩宗神色凝重。 老大拍着他的肩膀,坚定道:“四弟只管放心,家里老娘有我照顾,你们院子,我让你大嫂时常打雪,只管陪雪儿去就是了。” “就是,家里有我们呢,你有事,只管跟我们说。” 老二老三也点头同意,还举了酒杯。 韩宗和他们碰了一杯,一口饮尽,嘶的一声。 “谢谢哥哥们,金家那边,也烦你们照应一点,听说金宝那边又想来闹。” “放心,念苹那丫头不是嫁了小二么,人家那边有人脉,不过,二哥在城里做事,消息灵通,能帮忙的时候,自会去帮。” 说了这么多,韩宗还是郁郁寡欢。 老大以为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又道:“你是担心过年娘和你们都不在家,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吧?放心,我们都忙得很,没时间吵架。” “唉,哥,我不是担心这些。”他又喝了一盅酒,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你说这好好的,说好了让我们在家里好好过日子,这才几个月,又来喊雪儿去过年,你说,我怎么能放心呢。” 他们还不知道雪儿的真实身份,韩宗也没打算说破,他想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对雪儿,对他们都好。 老大他们仍然觉得他是多余的担心,劝解一番。 最后韩宗也只得叹着气离开了。 才出门,他就看到韩文耀在他们院子里劈柴、 恍然间,韩宗发觉,他长大了。 身子硬朗起来了,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有千金重担,也压不弯。 年轻气盛的样子,同他当年,别无二致,就是这荫郁的气质,不太像。 高高扬起的臂膀,握着重重的斧头,一斧头下去,圆圆的木桩,一分两瓣,那虎虎生风的气势,好像是在劈仇人似的。 他正要和他说话,就见他停了下来,望着另一边,身上的阴郁忽然散开。 “雪儿。” “文耀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劈柴多累啊,你歇会儿吧。” “没事,我才劈这一点,你离远些,别伤着你了。” 那天金苹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迅速躲在旁边的大缸后面,听他们说些什么。 “你早上吃的什么,饿了没?我那里温着一碗白玉汤,绿儿,去端过来。” 绿儿知道这是在打发她出去呢,哎了一声,转身从另一道门走了。 绿儿一走,韩文耀就扔掉斧头,问她,“她来做什么?” “江夫人让我去京城,看这架势,不去不行呢。” 按他们说好的,两家人最多也就是书信来往了。 韩宗摸摸胡子,他就不该偷偷的给江夫人发什么求救信,让她想办法让三皇子改变主意。 她非但不让三皇子改变主意,反倒要帮着三皇子。 呸,还说爱雪儿,爱个屁,她那是叫爱雪儿吗?那叫害雪儿。 她就是爱权势、想要再再往上走,做皇亲国戚。 呸,真阴险。 正在聊天的两人还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我陪你。” “真的?”韩凝雪笑着看他。 韩文耀被她看的耳朵一热。 “嗯,真的。” 他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以什么身份呢?”韩凝雪努力暗示。 “车夫。” 韩文耀一说出口,就知道韩凝雪会耍小性子,生气。 果然。 “哦,马夫啊?那好,马夫是不用吃这么好的东西的,不如我倒了它。” 韩凝雪端过绿儿手里的碗,就要扔,韩文耀及时拦了下来。 轻声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热热的气息吹到韩凝雪的脸上,韩凝雪俏脸一红,“不理你了。”扭身走了。 韩宗渐渐的终于发现,他的女儿,有些不对劲,这个韩文耀,也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真给金苹说中了? 这事,他不敢信,这冲击力,太大了。 在他心里,雪儿和韩文耀,就是有血缘的宗族,是不能在一起的。 可是她们又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有些犹豫。 才出了这里,又碰到金苹和共嬷嬷说话。 金苹是个坐不住的,直接开口提了要跟雪儿一起去的事。 花嬷嬷直接给否了。 “去?可是这次是江老爷让我来的,他说,只带雪儿一个人就好。” 韩宗高声喝道:“雪儿是我们的女儿,她去哪儿,我们做父母的跟着怎么了?” 金苹怕他们吵起来,再给你听去,忙拦着韩宗,韩宗轻轻一拔,将人护在身后,不服气道。 “你别以为,你是江府的人,是江夫人的人,我韩宗就怕了你们,你怕是没听过我韩宗爷爷的名号。” 198还是没标题 花嬷嬷完全被他给镇住了,脑子里迅速整合韩宗的信息。 跟过军队,当过兵,打过土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待在军队,回了家,娶了媳妇,整个村里没人不怕他的。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身的正义之气,还有那股不服输又偏心的匪气,这才使得韩凝雪在韩家村,没受过一丝委屈。 她知道,这次韩宗是摆脱不掉了,但也不能一口答应下来,她得让跟着一起来的人看看,不是她没办好事。 而是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任他去。 韩凝雪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出来时,正见着韩宗和韩文耀两人穿着中衣,一人一斧头,劈着柴禾。 劈到一半,韩宗一下扔掉斧头,往边上一坐,唉声叹气。 拧紧的眉,一直不曾松开,每叹一声,似乎带着浓浓的,解不开的心结。 一直以来,韩宗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即使金苹生病了,他也没像这样难受过。 因为什么,不必说,韩凝雪都知道。 无非是她的身世,江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挑战着她最爱的两个爹娘的底线。 “无论是谁,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径直找到被老太太拉着说家常的花嬷嬷,脸色一冷,“听说你不让我爹和我娘跟我一块去京城?” 花嬷嬷笑,“这是,老爷的意思。” 她不能说是夫人的意思,本来韩凝雪就不喜欢夫人。 “哦?是他啊,他说了管用吗?这是我爹,那是我娘,他们想去哪,凭什么要听他的,要是我爹和我娘不能和我一起去,那我就不去了,待在家里,陪我奶奶过年。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比京城热闹多了。” 花嬷嬷还没说什么呢,老太太忙打断她。 “你吵吵什么,家里哪能跟京城比,别说你要去,我也要去呢,我去陶府,咱们家也受人家不少帮助,我这次就跟你们一块,去京城,看看她去。” 韩凝雪听完,笑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没等花嬷嬷答应,韩凝雪就嚷出去了。 她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她欢快的跟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却是没有办点办法。 花嬷嬷摇头失笑,“雪儿小姐还是那么活泼。” 老太太一听,人精似的花嬷嬷说她活泼,这是夸呢?还是…… 她不由得,想的有些多。 花嬷嬷来到韩家村的事,不过一日的时间,就传遍了清水县。 先来的是邻村的村长,带着一家老小过来拜访。 再是远一些的,后来连隔着一个县的人都来了。 花嬷嬷应付着,心道,这真是十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 最后来的是县令。 县令喜滋滋的跟花嬷嬷问好,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秘。 “几日前,接到上面的调令,只等三年任期一满,就要上京述职了。” “真是恭喜大人了,不知大人什么时候起程呢?” 韩宗忍不住问。 他近日和县令关系还不错,若是他也去,这随行的队伍就更大了,也更安全。 县令伸了三根手指,“三日后启程。” 然后拿出一张帖子。 “今日我在府上设宴,还请你们务必光临,当然,还有老太太,以及各房小姐夫人们,都可以去。” 别人家不说,但是韩家,他是一定要请到的。 一家五六个上学的,这一辈出不了人才,下一辈准能出人才,更何况,还有一个韩文耀呢。 韩文耀收到县令派人送来的请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说韩凝雪也去,他有些放心了。 来到韩凝雪这儿,他和韩宗站在一起。 自今天上午一起劈柴后,韩文耀总觉得和他和关系忽然就近了许多。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昔日的父亲。 坐上韩家的马车,韩宗心有怨念。 “江家的人一来,就把雪儿带走了。” 金苹觉得无所谓,雪儿之前还和她说了悄悄话,她的心,一直在他们这儿。 “别多想,咱们女儿,哪那么容易让人家抢走了呢。” 张氏听着,捂着嘴笑,“谁说不是呢,雪儿是咱们韩家村的人,谁也抢不走。” 这话,算是戳中他们的心窝了,几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了县令府中。 虽然常从这儿过,但是谁也没进来过, 没犯事的人,他也不想进来啊。除了那些个走后门的。 他们到时,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边,屋里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 老太太忽然打起了退堂鼓,忍不住拽了一把韩凝雪。 “雪儿,我这心,怎么跳得有些快呢。” 韩凝雪如今和老太太一样高,她不用那么费劲,就能听到了。 “奶奶,您什么世面没见过,眼前这些,看似吓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您只管跟着我们就行了。” “哎。” 不管怎么说,韩凝雪是真真正正见过大世面的人,跟着她走,总是没错的。 她紧紧抓着韩凝雪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溜走了。 同来的,还有韩德。 本来老大驾了马车,是要去几个人来的,可韩德非得要跟上来,还说有要事找韩凝雪。 一来,他就挤到韩凝雪跟前,才张开嘴,老太太一喝。 “你来这干什么,男人就去那边,别在我们这儿挤来挤去的。” 不让他开口,直接将人推走了。 就连柳枝也笑着推他,“看你,跟你妹妹好的,就一两个月不见,才见着面就往关凑,等回去了,有你们说话的时候。去,找你爹去。” 韩德被推搡着,眼睁睁的看着韩凝雪进去,只能退出来去找韩文耀。 韩文耀不想理他,把头一偏。 “嘿,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还敢跟我拿大?” “什么拿大?今天有正事,我不想和你吵。”韩文耀没理他,直接走了。 韩德气得拿手点他,“行,你等着。” 他返身找了王闰泽,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王闰泽一副震惊的模样,往韩凝雪这儿望了望,然后郑重的问韩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天地良心,我要是骗你,叫我舌头烂掉。” 韩德赌咒发誓。 199她想当祝英台 县令升任,县令夫人自然知道是谁的功劳,待花嬷嬷一来。 她就满面是笑的迎上来, “可巧了,早就想着入京的时候去你们府上拜访,没等去,你们就来了。真是缘份。这是雪儿吧?长得真是漂亮,快过来,让我看看。” 县令姓何,她姓朱,长相温润,看着是个温柔的女子,一身蓝靛青底夹袄,身下是蓝底襦裙,端庄又大气。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和她年纪大小的女孩,梳着飞天髻,看来已经及笄了,发上坠着柳丝青玉步摇,耳坠是滴珠青玛瑙,纤长的皓腕上戴了一个白玉镯子,衬得肌肤越发白了。 通身透着温文达礼的气度,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不知为何,韩凝雪总觉着她那笑,让她有些不自在。 朱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韩凝雪,把一个翠绿翠绿的手镯从自己手上,套到她手上。 手腕一凉,韩凝雪当即要摘,县令夫人按住她的手,“我看这镯子,最配你,戴着吧。” “谢谢夫人。” 她送了雪儿礼物,花嬷嬷自然也不会白要,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枚金簪,“这是我们夫人让我从库房里挑来一些,带来的,我看这簪子,和你家小姐正配。” 何慧娇羞一笑,上前行礼,花嬷嬷把金簪戴到她头上。 金苹心里有些不快。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不想见到江家的人了。 江家的人一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也准备了礼物的,虽然是银簪子,可到底是她准备的,她是雪儿的娘,她才是,花嬷嬷算什么。 想了想,她又只好劝自己,不要气,毕竟,雪儿都不在意,她何必再寻烦恼呢。 就当是给雪儿省嫁妆了吧。 宴席一开,另一边的推杯换盏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韩凝雪坐在金苹身边,左手边是花嬷嬷。 花嬷嬷笑眯眯的同赶来的别家夫人喝着酒,直到。 “素日听闻我们韩家村里出美人,今日真是头一次见,果真只有韩小姐当得上美人二字。” 徐记的徐夫人笑眯眯的来敬酒。 韩凝雪懒懒的看她一眼,偏过头去。 花嬷嬷人精似的,怎么会不知道韩凝雪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脸上的笑也渐渐冷了下来,端了自己跟前的杯子,遥遥敬了一下喝了,然后就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徐夫人左右看了看,颇觉面上无光。 刚刚花嬷嬷可是对每一个来同她敬酒的人,都是好颜好色的,甚至还多说了好几句话。 她也知道,夸她,不如夸韩凝雪,人人都是照做,怎么到她这就不灵了呢。 她不好意思再站在那儿,默默退了回去。 等她走了,花嬷嬷才按按韩凝雪的手,轻声问,“不喜欢她?” “当然,她们家,仗着是本地的富户,专门和我作对,我开一家点心铺,他们就在对面开一家,这不是存心的吗。” “呸,我看这酒席,不吃也罢。” 朱夫人早就发现不对了,忙站起来,请花嬷嬷和韩凝雪一家去别间,再开一桌。 虽然她不清楚花嬷嬷怎么生气了,但是她知道,花嬷嬷不好惹。 韩凝雪正好也想起来走走,才走了一半,就发现王闰泽在角门那儿朝她招手,那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她皱了皱眉,心想,“无非就是要和她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话。” 她没理他,继续走站,王闰泽急得不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还是金苹发现了,小声喊韩凝雪,“你去看看,他好像有急事找你。” “哦。” 韩凝雪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一开口就充满怨念。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前面吗?” 温温柔柔的抱怨,好似撒娇一般,半点没有质问的气势,王闰泽脸一红,有些扭捏。 “我来找你,是有事,有事要告诉你。” 他悄悄抬眼,仔细观察一遍,又微微偏开头,心扑通扑通的跳,耳朵开始红了。 “什么事啊?”韩凝雪奇怪的问。 “是,是关于何小姐的事,我跟你说,我对她,真的半点意思都没有,她,她……。” 怎么扯到何小姐了?“她喜欢你?” 王闰泽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不喜欢我,她,”王闰泽很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 “好吧,我跟你说,你可不要生气。” 韩凝雪认为她猜对了,王闰泽铁定变心了。 淡然道:“好,我不生气,你可以说了。” 王闰泽半掩着嘴,小声道:“她扮作男子,去了私塾,住在韩文耀旁边。” “什么。” 韩凝雪一听,立马跳起来,“他们住一块儿?” 王闰泽忙拉住她,“不是,不是,是两个房间,挨着,挨着。” “挨着?想当祝英台吗?” 韩凝雪脸登时变了,她当初还想着女扮男装,进去和他一起上学,没想到,她顾虑着影响他,没去,反倒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了。 王闰泽抿了抿唇,“我不知道,是韩德告诉我的,他让我跟你说一声,离韩文耀远点。”] 当然,也是他的心声。 韩凝雪气坏了,嗯了一声,握着拳气冲冲的走了。 那样子,像是要和谁决斗一样。 王闰泽满意的笑着,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韩凝雪朝何慧看去。 仔仔细细的看着,从头发丝,看到脚后跟,连一根汗毛也不肯放过。 何慧被她看得坐立不安,忍不住摸摸脖子,“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就是发觉你今天挺漂亮的,越看越漂亮。” 她夸她的时候,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珠子也没怎么动过,有些吓人。 何慧浑身都不舒服,忍不住岔开话题,“你来尝尝竹笋,这是冬天出的,很不一样,特别爽口。” 韩凝雪冷冷坐下,看了一眼她夹过来的竹笋,心里像梗着一根刺似的。 不,她活过一世的人了,再搞不定她,岂不是白活了一世。 突然的清醒,让韩凝雪迅速冷静下来,也给何慧夹了一点。 她笑问,“今天有戏文吗?” 何慧见她终于放松一些,对自己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便道:“原本是没有的,恰巧近日来了一个戏班子,爹爹请他们在府中住着,一会儿就能听了,妹妹想呼什么?” 妹妹?她可不想要一个跟她抢夫君的姐姐。 “不如,听梁山伯与祝英台吧。” 此话一出,在坐的,何府的人,皆惊慌的望着韩凝雪。 200马文才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眼望去,韩凝雪心里便有了底,觊觎韩文耀的人,不止请媒人去相亲,还会有人偷偷在背后动手脚。 这要不是韩德那小子发现的早,等到韩文耀变成真正的梁山伯,她就成了女版马文才了。 淦,真阴险! 韩凝雪隐着怒气,当着众人的面,点了一出学堂里的戏。 何慧全程红着脸,眼睛时不时的往韩文耀那边望去。 韩文耀隐约觉得今天的韩凝雪有些不对劲,脸,比来时还冷。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他往这边看时,没发现何慧在看他,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然而,在韩凝雪的眼里,却变成了,他们在眉来眼去。 韩凝雪淡定的看完一整出戏,等到戏文结束,忽然感叹。 “马文才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爱着祝英才罢了。” 何慧听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要是这样,不对,她隐藏的很好,化了妆,完全看不出来,就算韩凝雪有天大的本事,知道了。 是不是代表着韩文耀也知道了? 她偷偷朝韩文耀那看了一眼,那表情,一点也不像知道了什么,冷淡的很。 那韩凝雪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她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么?三皇子不也说了,要娶她的么。 知道自己想跑偏了,她连忙止住。 “雪儿妹妹说的是,马文才确实有些可怜,可祝英台和梁山伯更让人怜惜,我们不如祝天下有情人,白头偕老。” 韩凝雪举起酒杯,“也祝马文才再遇良人,毕竟,好女子多的是。”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韩文耀百思不得其解。 散席后,幽幽的小径上,两辆马车,一辆牛车,吱吱呀呀的往回走。 马车在韩文耀家门口停下的时候,韩凝雪也跳下了车。 “我走会儿,坐的不舒服。” 韩文耀会意,让张氏先进去,“我送送雪儿。” 于是,韩凝雪和韩文耀两人,跟在牛车后面,慢悠悠的往回走,绿儿远远的跟着。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脸色不太好。” 韩凝雪气笑了,“你也知道我脸色不好啊?你身边卧着一只猛狮,你说我脸色该不该好?” 韩文耀一惊,难道…… “我,我……” “你不知道?” 好吧,看他那表情,也不像知道的样儿,“何慧就是那个祝英台,至于那个梁山伯么,” “远在天边,近在……”食指在她唇边转了转,她忽然指向韩文耀, “好了,我知道了。” 韩文耀拧紧了眉,不想听她说出那个答案。 怪不得他总是从女扮男装的何慧身上闻到一股女儿家的香味,原来竟然真是女儿家。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处理?人家要走了,你等着,她总会寻个机会,和你……” 和他干什么,韩凝雪没说,提起裙摆就跑走了。 家里的大黄汪汪叫着,声音高亢洪亮,韩凝雪的笑声,清脆如铃。 韩文耀却是懂了。 她要摊牌! 原来,雪儿说的马文才,在比喻自己么? 呵! 他轻笑,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这也证明了雪儿更信自己,韩文耀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这下,是温暖的笑。 坐在软软的床上,他摸出枕头底下的荷包,这是当初韩凝雪送他的那个,上面绣的大雁,有些旧了,他却爱极了。 每摸一次,它们就激励着他、 韩文耀不禁回忆起何慧第一天来私塾时的情景。 她身边带着一个清秀小厮,而她就更清秀了。 当里找了好几个房间,都不满意,直到最后才在他旁边住下来,还是多花了十两银子,买下来的。 果然,从第一天,不,也许是之前,她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他轻笑,嘴角压着狠戾,喊道,“南木,把京城未结婚男子的花名册拿来。” * 第二天,韩文耀还在屋内温书,坐得久了,正想出来走动走动,刚巧遇到被她母亲张氏迎进门来的‘何慧” 何慧仍然女扮男装,那副清秀的模样,隐约有何县令的样子。 何慧见他出来,爽郎一笑,一举一动,潇洒大气,毫不扭捏。 “文耀兄,你上次可是同意我来你家的,我来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韩文耀微微扯起嘴角,“怎么会,自是欢迎的。请。” 何慧笑笑,“请。” 张氏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奇怪的望着屋内,“这公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娘看谁都眼熟。”韩小妹一扭头,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玩了。 韩文耀和他说了几句话,便有些不耐烦,说要带她去看看韩家村,便将人领出来了。 第一站就是去韩凝雪家,找到韩德。 韩德一见她来了,忙叫齐了几个哥哥和弟弟,一起陪着她逛韩家村。 人一多,韩德就要溜。 他才动作,发现韩文耀也有此意,只是碍于何慧时不时的都要问他,使得他不得不跟着,那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有了这个乐趣,韩德也不那么想走了。 看看他的笑话,也挺好的。 “对了,你们妹妹呢?怎么没见着?” “哦,你说雪儿啊,她呀,估计在跟她娘亲说话呢。”韩志自得的说着。 何慧忍不住羡慕,“她有你们几个哥哥,可真是幸福,我也好想有一个妹妹。” 韩文耀用不轻不重,却又不容忽视的语气纠正她。 “你说错了,因为雪儿,我们才会有今天,而且,你有妹妹。” 何慧脸一红,发现失言了,轻咳了一下,掩饰过去。 “是,我那妹妹,甚是调皮。” 韩文耀不再理她,韩德却挤过来了,指着不远处树上的箭痕说,“韩文耀,你不给何公讲讲咱们在这儿射箭的事?” “射箭?我怎么不知道。” 韩德一脸神秘,“你不知道的多了,韩文耀啊,在我们这儿,可神奇了,他……。” “韩德,闭嘴。”韩文耀大喝,一把拽过他,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走。 何慧要拦,朝志伸手一挡,“不用管他们,打不起来,就算打起来了,有雪儿在也没事。” 不远处,韩德扭动着腰,手也不老实的捶打他,却怎么也撼不动那铁臂。 201我不仅要你家的米吃你家的面我还要住在你家你信不信 “呜,呜呜呜呜。” 韩德呜呜着,韩文耀才不理他,硬拖着他走出很远。 回头见他们没看过来了,凛然的气势压制住韩德,“别喊,否则我闷死你。” 韩德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住了,想想捂在嘴上的手,真是,像铁一样,焊上去了似的,他还能真的干出来。 忽然得了自由,韩德蹲在地上,大喘气。 韩文耀则慢悠悠的从袖口里掏出帕子,轻轻擦着,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看得韩德一阵的鄙夷。 “你装什么装,都是一个祖宗,一个池子里养出来的,谁比谁金贵,你还有脸嫌我脏,我家的肉好吃吗?我家的馒头好吃吗?我家的米好吃吗?吃的时候,你怎么不嫌脏呢?这会儿给我装起来了,样儿。” 他说话的时候,韩文耀全程看着他,仿佛要将他钉出一个洞似的。 韩德一点也不怕,尽管他凶狠的像他见过的恶狼。 恶狼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被韩宗一斧头砍死了? 他有韩宗做四叔,他怕谁。 韩文耀眯了眯眼,鼻音轻哼,继续擦着手,“你家的米很香,你家的肉也很香,你家的馒头,一样的香,我还可以告诉你,以后,我不仅要你家的米,吃你家的面,我还要住在你家,你信不信?” 当然,还有做你妹夫。 韩文耀没说,怕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到处宣传,坏了他和韩凝雪的大事。 韩德震惊了,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跳着叫,“韩,韩文耀,你不要脸,你以前穷,天天吃我家的,我们说什么了吗?你现在生活好了,还惦记我家的东西,我家的就那么好吗?你还擦,还擦。” 韩德伸爪抓过来,给扔到一边。 帕子本来就轻,又没有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好像出了很大的力气,打出去之后,没有预料的响声,甚至连闷哼声都不见,软绵绵的。 韩德气闷。 “你家的东西当然好了,有很多人惦记,我可不是得看紧点么。”他不想再和他说这个,往上面抬了一下头,“你告诉雪儿的?” 韩德微微吃惊。 他告诉王闰泽,让王闰泽把握机会,挑拔韩雪儿和他的关系,他怎么知道的?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韩德脚底抹油就是要溜,韩文耀早有准备,手一勾,便勾住了他的领子。 “昨天的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雪儿又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点了这样一出戏,韩德,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是,是我告诉他的,你想怎么着吧。”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抱胸看着韩文耀。 “我想谢谢你。” “啊?” 他的死对头,要跟他道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打哪边出来,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这样交恶下去,我们和好,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韩德奇怪的看着他,恶狠狠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小子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咱们村的那些小孩,哪一个没被你收拾过,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跟你说,老子不怕你。” 韩文耀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次我会陪雪儿一起进京,我知道你手上有银子,我也有,雪儿在京城有江夫人送的两间商铺,我想,你一定想做。” 话音一落,韩德眼睛立即放光,思虑再三,仍旧摇头。 跟他合作,太危险了。 “不不不,我没银子,你别瞎说。” “雪儿告诉我的,你的银子,都在她那儿。” “什么,”韩德尖叫。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到底谁是她哥,谁是她亲哥。” 韩文耀面无表情,“你” 韩德一噎,“呃,是,我有,但我不想和你合作,我自己开一个不好么,又不用和你分账。” “你是担心我做假账吧,放心,这个点子,是雪儿想的,你不信,可以问她。” 韩德果然信了,二话不说就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嚷着,“你要是敢骗我,我的拳头可不答应。” 他还亮了亮那肉乎乎,没几两劲的拳头。 韩德跑进来时,韩凝雪正被花嬷嬷训导着礼仪。 她是一点也不想学,只想自由自在的,待在韩家村,学什么礼仪,她的礼仪也没出错过。 韩德一来,就见她脑袋上顶着一本书,木呆呆的往前走着,花嬷嬷在一旁看着。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停下,他有些忍不住了,“雪儿,雪儿。” 花嬷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前面墙边的那盆花,“走到那就算完成了。” 若不是看在她机敏聪慧,一点就通的份上,她可要好好抓着她练不可。 走着宫步,站在花盆前,韩凝雪狠狠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放下书,拉着韩德的袖子就跑。 花嬷嬷在后面喊,“别跑,不能跑,哎呀,刚学的规矩,全完了。” “时间还短,雪儿学的快,到京里一定能学好的。”金苹替韩凝雪打圆场。 “唉,但愿吧,这次是夫人说了,要带她去宫里看看的,你说,我这能不急嘛。” 金苹没半点反应,自顾自的做着冬衣。 * 跑出很远,韩凝雪伏在柴堆上喘气。 “可难受死我了,学什么规矩啊,我娘也不管管,我最讨厌学规矩了。” “是,我看着也难受。”顶着书,书还不能落地,“你那样儿,跟走在刀尖上似的。” 韩凝雪噗嗤一下笑了,“就你会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想在京城盘一间铺子?要干什么?” “谁告诉你的?没有的事。”她讨厌京城,怎么可能会去京城盘铺子。 “韩文耀说的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又要和他开铺子了?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就算了,这事既然给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韩德双手叉腰,不服气道。 原来是他啊,“哦,他怎么说的?” “说要和我一起开一个铺子,让你管账。” “嗯,是有这个想法,你想和我们一起开?” “嗯。”京城啊,在京城开铺子,他发了好吗。 “他在哪?我得问问他。” 韩德伸手一指,“我带你过去。” 202以后隐居吧 此时,韩文耀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即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又不会错过韩凝雪。 果然,不一会儿的时间,韩德就把人带来了。 他从隐蔽处出来,朝她点头。 韩凝雪也朝他点了一下。 “去老地方吧。”韩文耀说。 老地方,当然是他和韩凝雪以前常待的那个地啦。 那里是韩凝雪为了躲开韩德这帮黏人的跟屁虫找的好地方,韩德已经知道了,他们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最好的那个位置,是韩凝雪的,她毫无形象的往草堆上一坐,脱口道:“烦死了,那些规矩他一说我就会了,还让我练,真讨厌。” “练什么?”韩文耀问。 “你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雪儿头上正顶着一本书,一步作三步的走呢,哎哟,可严了,差点不让出来。” 韩德撇着嘴,心知学那些规矩,不过是为了去江府的时候,不丢人。 可也没必要这样练吧,连玩都不让人玩了。 韩文耀面色一沉,“你不喜欢?” “嗯。” “那就不练。本来也没必要学那东西。” 以后嫁给自己,张氏也不是那种重规矩的人,学那些个东西做什么。 “我知道,我不想让娘亲为难,对了,京城开商铺的事,你确定带德哥哥?” 韩德两手一并,按在韩凝雪的胳膊上,真诚的看着她,“雪儿妹妹,咱们家,我最信你了,银子我都是交给你保管的,你说,就咱们这感情,咱们这血缘,你怎么能不带我呢?” 韩凝雪忍住笑别过头,见韩文耀点头,她转过来,笑开了。 “好,文耀哥说带上你,那就带上你,不过,你不许再跟文耀哥打架了。” 韩德立马伸手发誓,“我以后一定和韩文耀和平相处,不打架。” 韩文耀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你现在不如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何公子的真实身份的?” 韩凝雪也很想知道,韩德手指点着唇,眼睛转着。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到跟我娘说。” “放心,你连银子都放我这了,还担心这些?” 韩德一想,也是,便和她说了。 原来,他吃坏了肚子,半夜忽然起床,没有点灯,跑的又急,转弯的时候,一下子撞上一个人,不小心碰了那人的胸部,顿时惊住了。 还没等他追上去,那人就跑走了,他也急着上茅房,就没追过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走到撞到那人的地方,他觉得不对劲,私塾里竟然混进来女人,这可不得了,他以为是哪个公子带进来的。 就想去看看,抓个现行,才刚抬脚,就踩到一个玉佩,那玉佩,他见过,是何公子的书童带着的。 “然后你就以为是他带的丫鬟,想去敲一笔。”韩凝雪插话道。 韩德脸一红,急着辩解,“哪有,我是那种人吗?我……,好吧,我是想着是谁这么大胆,然后威胁一番的。我就没捡那块玉佩,等着她来。” “等到了?” “没有,人家不要了,我问过是不是她的,她说不是,还说让我拿着。” 他掏出玉佩,摊开在韩凝雪面前。 玉佩是圆型的,中间有一个孔,边上纹着水纹,质地不算好,但也不差。 “哦,那她知道你发现她们了?” “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韩德半掩着嘴,小声说,“我跟你说,我趁别人都睡着的时候,偷偷听到的。” 韩凝雪一吓,伸手拧上他耳朵,“好啊,你什么时候学的,半夜听墙根啊,我家墙根你是不是也站过?” “没有,没有,”韩德嗷嗷叫着,“你家大黄就在门口守着,我哪敢啊,它认你,又不人我。” “这还差不多。”松开手,韩凝雪嫌弃的往他身上抹了抹。 韩德不满扁嘴,“合着,我就那么脏,招你们讨厌呐?” “那可不,你又不洗澡。” 韩德脸憋得通红,气道:“你们,好,我这就回去洗,使劲洗去。” 气走韩德,韩凝雪嘿嘿笑着,补了一刀,“衣服也脏呢。” 韩德直接暴走,“我就不信他不脏。” 韩凝雪得意的晃着脑袋,吐着舌头,那样子,明显是在说,他就是不脏。 韩德直接吐血。 韩德离开后,原本轻松的笑容,换上忧虑。 “文耀哥,我总觉得花嬷嬷这次来,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你说,是不是他们要利用我?” 韩凝雪柔弱的看着他,目光,波光敛艳,楚楚动人。 “别怕,我会陪着你。”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的名字,在我们韩氏族谱上,就算他们要做什么,也要费些事,况且族长那里并没有听说要把你除名。” 韩凝雪还是不高兴的撅着嘴,“真讨厌那些人,我们以后隐居吧?就你们家和我们家,咱们盖一个大院子,两家人住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你跟着我爹种些粮食,我织布,看,看……” 她的脸上慢慢升起飞霞,似醉非醉。 韩文耀不愿打破她的幻想,轻声“嗯”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韩凝雪心中一喜,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文耀哥,你不会考举人的对不对?” “对。”他轻轻一笑,眼中藏着别样的光芒。 这一整天,韩家特别的忙,韩老太太这次带的东西有点多,不仅把自己家的东西带去了,就连族长,也开始带头给她送东西,让她好好去,好好的回。 老太太看着他身边站着的小孙子,一张嘴,“韩青都跟着爷爷学着处理族中的事了吧?我这个老婆子,可懂不了那么多,不如让青儿跟我们去,一来,帮着我们管管账,二来呢,也跟老大有个作伴的。” 当然,以后他们俩可就是全族最有名望的人了。 想到这,老太太不仅想为自己的机灵点个赞。 族长本有此意,和她推脱一番,便答应下来了。 其他人一看,也想往她这儿塞人,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塞的,她是带东西进京,又不是带人。 这边行不通,不是还有花嬷嬷那边么。 203您也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 花嬷嬷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是想干什么了。 上一次来,她来匆匆,去匆匆,没给他们机会。 两方不熟。 现在可不一样了,她再来,就说明和韩家关系好,他们也更有底气了。 “可是,我们那儿真的不缺丫头了,小子也不缺,再说了,就算是缺,我们也不能要你们啊。看看你们这儿的房子,屋子,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吗?” “嬷嬷不知道,在这儿,能有什么出息,倒不如跟着您入京,见见大世面呢。” 被领过来的小女孩,鹌鹑一样低着头。 花嬷嬷心道,怕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给自己家兄弟姐妹们奔前程。 她家,可不是散尽千金的菩萨家。 “这真是,外面的人不懂里面人的苦,你们这样,早晚孩子能读书,考上个秀才,这辈子多少有了指望。当了丫鬟,这一辈子就只能孤独到老了,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卖儿卖女的。” 鹌鹑们已经开始低头啜泣了。 她们这一哭,媳妇们也不好再待在这儿说什么,只好领着人走了。 出发这天,三辆马车,前面两辆坐人,后面一辆由韩宗和老大韩茂驾着。 韩凝雪和花嬷嬷坐在前面,她这一路上,都要学些诗词歌赋,金苹本来也想坐的,花嬷嬷劝她说,“为母亲的,总是心疼孩子,你在,她怎么专心学习呢。” 于是金苹就狠心坐到了后面。 后面就是老太太和金苹,还有韩玲,韩青,和韩文耀了。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京城,江夫人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这次,不再假装偶遇,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等她的女儿回京了。 满心喜悦的江夫人看不到她的身后,那三双怨恨的眼睛。 江芙从来没想过,这个走了的‘亲生妹妹’会和她抢三皇子,而且手段极其高超。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她无一天不怨恨,恨不得亲手推她下地狱。 江宛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耐何,只好盼望着韩凝雪能识趣点,别没眼色的到她跟前晃,不然,她可是不饶她。 江梦就更不高兴了,她时常去找江夫人,却总听江夫人有意无意提起韩凝雪,有时候,还会发呆的问,也不知道她在那儿过的好不好。 好不好,不好她能舍得走? 人家心里根本没她,没爹,他们还一心惦记着那个不认他们的女儿。 有时候,她都怀疑,她才是捡回来的那个。 日头快到中午时,江丞相也来了。 一来就问,“还没到吗?” “快了,说是中午。” “嗯。三皇子也会来我们府上,派人去探一探。” 江丞相一挥手,一个人骑着马飞奔城外。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人就回来了。 “禀报丞相大人,还有二里路就到。” 丞相摆了摆手,“去,让府中的人准备着,马上开宴。” “是、” 马车一入城门,花嬷嬷就和韩凝雪一起下车了。 不远处,是江夫人,还有江丞相,他们一家都在。 韩凝雪眼皮直跳,直觉得这次定是有什么大事。 她朝后面的金苹点点头。 金苹和韩宗一起走过来,和她站在一起。 老太太也赶了过来,站在韩宗旁边。 此情此景,直接浇了江夫人一头冷水,她不由得看向江丞相,江丞相没有一丝表情,江夫人有些担心。 “见过江丞相,江夫人,各位小姐。” 江灵带着江家姐妹回礼,江夫人忍不住将韩凝雪搂过来。 “快让我看看,又长高了,就是这样子,没怎么变。” 韩凝雪忍不住笑,那笑里,透着怪,“这才几个月啊,自然是不会变了,您也是,跟以前一样。” 一样的心狠手辣。 江夫人只觉得这话有似乎哪里不对,但是她笑的是那样干净纯洁,她不免又觉得自己爱多想。 “可我总觉得不一样呢,走,跟我们回家。” 韩凝雪抽回手,握住金苹的,“是,江夫人请。” 江夫人心里有些别扭,望向金苹,金苹心一软,就推韩凝雪,“你去吧。我跟你爹一起,一样的。” 有金苹帮忙,江夫人便不再管韩凝雪的意思,硬拉着她上了马车。 江梦正要跟上,被江灵拦下,“你跟我坐一辆。” “为什么。”江梦不服。 “因为你最不老实,省得你跟娘吵起来。” 江梦被她一瞪,立马老实了。 上了马车,她仍气鼓鼓的,“娘也太偏心了,她一回来,就忘了我了。” “说真的,你们不该生娘的气,也不该吃雪儿的醋。这当娘的,哪有不惦记自己孩子的,你难道忘了,你生病那次,娘守了你好几天没睡,直到你好了,娘才休息。那雪儿呢?她自小离开娘,听说差点冻死在外头,幸好被人捡去,保住了一条命,而娘也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她更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怎样的感受,又加上是雪儿救的娘,她偏疼她,我们也该感谢她的,都是亲姐妹,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江梦低头,沉默不语。 江灵看她,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 金苹早就知道,她们一来,雪儿就要被江夫人给抢走,她心里早就安慰过自己无数次了,所以也不意外,心里的失落感倒也没那么大了。 韩宗则一心想着找个机会和江夫人,或是江丞相说句话,提一提三皇子的事。 可朝中局势复杂,江丞相又与三皇子有来往,他没摸清楚状况,不能轻举妄动。 在而,韩文耀早一步收到情报。 江府有那么多女儿,随便挑一个也不比雪儿差,他偏就看中雪儿了。 韩文耀磨着牙,这个江丞相,也不是个好东西。 三皇子府。 卫兵急冲冲跑进来,跪在青石砖上,“回禀三皇子,韩小姐到了。” 屋内,李煜祈坐在黑檀木椅子上,眯着眼,手中转着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听到声音,‘唰’的一下睁开眼睛,锐利的眸子穿过透着烈阳的门缝,嘴角一勾。 “备马。” 204偷偷叫一声好不好 韩凝雪坐在马车上,保持着一如即往乖顺的笑。 江夫人越看越觉得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和自己像,实在是太像了。 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尤其是她的手,也和自己的一样,她满心欢喜的问她,“嬷嬷带给你的衣服可穿了?合不合身?那是我让制造府,照着你原先的尺寸做大一点的。” “合身,路上遥远,便没有穿。” 那身衣服,她穿过,前世。 这一世,不想再穿了。 江夫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数着她指腹的圆纹,“竟然跟我的一样,左手三个,右手三个,还是同一个位置。” 韩凝雪自然知道的。 “您的更好看。” 江夫人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越是相处,她就越是喜欢,只是心中遗憾。 韩凝雪忽然问道:“夫人,您还记不记得,我走之前和您说过的话?” 江夫人正笑着呢,被她一问,怔住了,脸色有些不好。 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装作不知情。 “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你爹那时候……” “夫人,是江丞相。”她纠正。 江夫人心中一冷,有些不满,“雪儿,你这样,娘心里很难过。” “可是我娘心里也会难过。”关系早已经挑破,韩凝雪一步也不肯退,不肯让。 江夫人咬唇,“好,老爷他突然说想让你回来,我跟他说了那件事,他说,你身上到底流着江家的血,第一年,应该接你回来的。” 韩凝雪脑子迅速转着。 冷静分析,江丞相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回来。 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会做。 难不成是因为三皇子? 要真是他,还是提前想好对策的好。 江夫人很不甘心,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怎么满心都是别人。 养恩大,也不能忘记她的生恩啊。 “雪儿,你爹他,当时应该是气到了。” “他是男人,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江夫人无奈叹气,“那娘呢?你不愿光明正大的叫,就偷偷叫一声好不好?” 韩凝雪不想,一点也不想,自从她不信她,赶她去偏院住,赐她毒酒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了。 “我,我叫不出口。” 她一脸为难,江夫人只好把这份奢望放进心里。 “娘等着你有一天喊我娘的时候。” 江凝雪没说话,只是垂低了头,扯起嘴角。 没人看到,她眼中的不屑。 从江夫人这边看,反倒是她在纠结,为难。 江府,屋内虽不如深冬那么冷,但也早早的备上了炭火,一进去,身上的厚夹袄就脱掉了。 这里是江府特用的大厅。 大厅很大,大到可以摆放二三十张桌子,周围全是窗子,冬天关起来,风进不来,雪进不来,又暖又舒服,夏天打开,好似天然的凉风,四面八方的吹来,是纳凉的好去处。 周围是精细的格窗,糊上的纸画着各色漂亮的花,好似入了春一样。 摆着瓷器插瓶,挑的最新鲜的花摆着,显得极其高雅。 这样华贵的大厅,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场合才会用到,比如,寿宴,团圆家宴,接待王孙公子。 她还注意到,今天这布置的,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精致。 若真是为了她,也未免太过隆重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韩凝雪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身上衣着一松,整个屋内的气氛欢快起来。 众人闹轰轰的,江梦经过江灵的开导,想开了许多,主动和韩凝雪示好。 韩凝雪礼貌的应付着,时刻观察着江丞相。 江丞相老谋深算,一双眼睛,精明的眯起,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正要坐下时,外面高唱。 “三皇子到。” 韩凝雪心里一个咯噔,是了,是了,怪不得江丞相忽然说让她来,还亲自去城门口接她。 韩文耀和韩凝雪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读懂对方所想。 韩宗也是神色凝重,握住了金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还有越将军。” 金苹有些怕。 越将军怎么了,越将军敢和皇子抢人? 但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和众人一起迎接三皇子。 屋内呼啦啦跪了一地,李煜祈扫了一遍,看到韩凝雪也在其中,微微点了一下头。 “丞相请起,本皇子闲来无事,不会打拢你们的家宴吧?” 丞相高兴还来不及呢,态度恭敬,“三皇子来到臣的家中,是臣的荣幸,请上坐。” 李煜祈点头。 走到韩凝雪跟前,他停了一下,朝她微微一笑。 眼中带着别样的意味。 韩凝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走到上位,潇洒的一甩长袍,坐了下去。 她微微眯眼,上下牙齿磨着。 “开宴。” 江丞相摆手,饭菜陆陆续续上来,韩凝雪只盯着桌子上的食物,不停的吃着。 姜丞相招来了琴师,琴声袅袅,韩凝雪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切。 周围好像虚浮起来。 她好似又回到了前世的那种形势里,摆不掉,走不脱。 “小妹,你这是要上去献一曲吗?你会吗?” 江芙清冷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回来。 韩凝雪陡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手中还拿着筷子。 上面,李煜祈右手抹着嘴唇,好笑的看着这边。 韩凝雪正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江丞相怕她露短,忙道:“三皇子,她周车劳顿,想必弹不好。” 还拼命的朝韩凝雪使眼色。 韩凝雪一看,嘿,有意思。 “谁说我不会的,我也学过。” 筷子一放,就朝琴师走去,一挥手,将人赶走了,坐过去。 她这些天,没少被花嬷嬷逼着练,明明她琴技那么好,花嬷嬷还是不满意。 说什么她根基浅,她学的时间,比她知道的多多了。 五指一个调音,振聋发聩。 众人顿时惊住了,往这边看。 韩凝雪不禁觉得好笑,觉得她弹的好? 那她倒真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不一样的弹法。 韩凝雪先是拔了一个音,接着再一个一个的拔,毫无章法。 众人都以为,她在憋什么大招,凝神等着。 只有江芙,心中冷笑,才几天,她根本学不会。 205乱弹琴 韩凝雪才不管这些人呢,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东拔一下,西拔一下。 就在众人失去耐心的时候,韩凝雪像玩烦了似的,忽然乱拔起来。 十指齐下,拔的乱七八糟,像是噪音在耳边不停的嗡嗡嗡的,有好多人都忍不住捂上耳朵了。 江丞相气得赶紧叫停。 韩凝雪弹得入神,根本不管他。 倒是李煜祈微微眯眼,“别管她,让她弹。” 江丞相气极败坏,也只能闭上嘴了,想着一会儿怎么给她找补。 那魔音终于结束时,韩凝雪终于,也正常了一次,弹了一首家乡小曲。 没有任何难度,甚至还弹错了,好在,曲调欢快,倒也没那么难忍受。 韩凝雪又似是不过瘾一般,又开始胡乱弹起来。 这次比刚刚稍弱一些,许是弹得太用力了,一根弹忽然崩断了,韩凝雪仍然面不改色的弹着。 江丞相都快气疯了。 除了江家三姐妹,心中略微得意,又有些担心外,其余人,没有一个不担心今天的小命是不是要葬送在一首乱七八糟的曲子上了。 终于,琴声在嘈杂中,戛然而止。 此时,李煜祈已眯了好一会儿了。 韩凝雪有些不满,她弹这琴,就是让他心烦的,怎么他反倒当成催眠曲了。 她才不让他舒服,所以及时停了。 李煜祈有些不满。 “太短了。” 江丞相差点惊掉下巴。 他不禁掏掏耳朵,是他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他出现幻觉了? “这,这。” “很好,本皇子很喜欢,赏。” 他很高兴。 韩凝雪很不高兴,看一眼赏给她的一两金子,韩凝雪转身走了,连要也不要。 太监赶忙追上去,“姑娘,您收下啊。” 他可是看出来了,三皇子很喜欢这个姑娘。 上次在三皇子府,她那么惹三皇子生气,三皇子也没什么反应,。 这要一般人,早拉去乱棍打死了。 “赏我,我是谁?” 太监梗了一下,看向三皇子。 江丞相忙朝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绿儿缩着脑袋,韩凝雪不说接,就算是曾经的主子,她也是不接的。 眼看这事就要僵住了,江夫人忙过去接了。 “谢三皇子。” 李煜祈的脸色,这才好上一点。 “这曲子不错,记得把曲谱写下来。” 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韩凝雪一愣,写曲谱?她乱弹的啊。 “我不会,不懂什么叫曲谱。” 耍赖的样子,实力演绎什么叫恃宠而骄。 李煜祈微微眯眼,“不会么,你来,本皇子亲自教你。” 她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不用了,我哥会。” 她朝韩文耀点头,韩文耀起身,“是,我……” “本皇子说了,亲自教。”李煜祈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语气不容拒绝。 韩凝雪再不甘,也只能应下。 她就想不明白了,李煜祈这是疯了吗。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江丞相,三皇子这口味,有些特殊啊。 而韩文耀全程握紧的拳头。 韩宗和金苹不知道这一次擦了多少次汗。 等这件事告一断落的时候,两人的里衣都湿透了。 情绪起伏最大的,就要数江芙了,以往的冷清模样不再,全程盯着韩凝雪。 长得,和自己平分秋色,衣着,在京里是没人会穿的旧款,弹的琴,那叫什么,那就不叫弹,那叫扒拉,态度傲慢,好似自己是天皇老子一样。 连三皇子的赏赐都不接,还问她是谁。 你自己是谁,你不知道吗? 你就连弹琴都不配的韩凝雪! 偏偏,江宛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羡慕的问她,“雪儿妹妹,你弹的这曲子叫什么啊。好特别哦,我都没听过呢。” 江夫人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直接取了一个名字。 “凤鸣九州。” 韩凝雪才咽下茶,否则真要喷出来了。 她朝江夫人悄悄伸了大拇指,“您真厉害。” 江夫人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宴席结束,韩凝雪就被叫走了。 屋内,青烟袅袅,燃的是她最讨厌的,红香身上的香。 她一推开门,就忍不住往后退。 可惜,晚了一步。 她在退的那一瞬间,腰上忽然缠上一套铁鞭,往前一拉,她的整个人都进去了。 门忽然关上,她只来得及回了一下头。 “喂,开门哪。” 铁鞭一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去,一个晃神,她已经和三皇子肩并肩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椅子够宽,足够两个人坐。 李煜祈朝她这边微微倾斜,韩凝雪往后仰。 “你做什么。” “雪儿,这香,从今往后,只有你有。”他深情的望着她。 韩凝雪拼命的眨眼,“什,什么意思?” “本皇子知道,你心口不一,没关系,本皇子替你说,替你做,这味道,是红香身上的,你一定在本皇子身上闻到过,所以才会以为本皇子喜欢,所以你才想研出这种香。放心,这香,只属于你了。” 韩凝雪差点没吐了 他脸怎么这么大呢。 真能脑补。 “那她不用这个香,用什么?” “不用。” 呃,事情好像跑偏的有点远。 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这次是你的主意?” “是。” 他就喜欢她股聪明劲。 “你不会要和江府订亲,那个人选是我吧?” 李煜祈点了一下头,眼中满是赞许。 果然,不出所料。 韩凝雪轻笑,“你太急了。” “哦?怎么说?”他捻起韩凝雪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像是闻到了令人陶醉的香味一般,轻轻的闭上眼。 “你想争那个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打得头破血流,他到最后,再顺水推舟呢?” 房顶上,南木和韩文耀同时提了口气。 唰的一下,李煜祈睁开眼,锐利的光芒,直射过去。 韩凝雪心中一惊。 “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 李煜祈温和一笑,“今天你不是问本皇子,你是谁么?本皇子自然懂,你是唯一。” 说完这句话,李煜祈忽然起身,宽大的袖袍一扬,房门瞬间开了。 韩凝雪逆光望着。 “记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你谁也嫁不成。” 206念它 谁也嫁不成?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他还以为,她是前世的江凝雪不成? 韩凝雪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燃着烟的薰香香炉,香炉倒地,发出一声巨响,韩文耀闯进来时,正看到她气乎乎的拿着茶壶,浇在燃着的薰香上。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韩凝雪扭头,瞪他一眼,“笑什么。” 他立马绷住脸,“没什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江丞相。” 虽然她不稀罕江丞相这边的势力,可她也绝不能让江丞相站在三皇子那边。 按照当朝律法,他还真的能决定自己的婚嫁。 此时,江夫人正和江丞相为韩凝雪的事情争论不休。 “雪儿那性子,现在看着倒好,万一三皇子有一天厌倦了,那时候雪儿就不好过了,我不同意。” “她那性子,别说在三皇子府上,就是放到任何一个人的家里,她都过不好。” “对,所以韩家人才想招赘。” 江丞相一堵,气道:“做梦。” 江夫人满心委屈,“你不能这样,咱们芙儿难道不好?宛儿难道不够活泼?为什么偏要让雪儿送去给三皇子,你可有想过我?她长这么大,没吃过我几口奶,还差点没命,你就不能让她好好的在乡下过日子吗?” “是她不想让我过日子,上头点了名的要她,我能怎么办。” 长袖一甩,江丞相冷声低喝,“行了,别说了,当娘的还哭哭啼啼,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他明明是在拿雪儿无礼的事说她,可雪儿是她教的吗? 江夫人才哭着走,韩凝雪就出现了,江丞相听说后,让人把她带进来。 “见过江丞相。” “嗯,”江丞相一脸不悦,“今日你弹的琴,实在难听,三皇子没有怪罪,对你已是极大的宽容了。” 双拳猛的握紧,韩凝雪咬牙,“那您可知,他为什么不怪罪,他为的是你的丞相之位,还有手中的势力。” 江丞相有些意外,半是赞许的点头。 “你确实和你娘说的一样,冰雪聪明。” 韩凝雪才懒得听他废话。 “如今皇帝身体大好,并没有到非立太子不可的地步,虽说皇上不管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可君心难测,谁知道他中意的会是哪位皇子,三皇子身后又没有母族撑腰,只认了皇后做嫡母,到底皇后也有了儿子,虽小,到底也是正统。”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观察江丞相。 以江丞相的精明,不会猜不到韩凝雪这是在说什么,他沉吟了一会儿,仍旧笑。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在诬蔑本相?” “诬蔑?我一个小小的农女,如何有胆子诬蔑当朝一口大官,皇上身边的红人宠臣呢。” 江丞相气得脸红脖子粗,别的还好说,那个宠臣一出来,岂不是说他是奸臣了吗? “韩凝雪,你闭嘴,你真真是没有半点规矩,去,我会让花嬷嬷好好教导你,让你学好规矩再出来。” “学规矩,我为什么要学你们的规矩,平白的叫我们入京。要不是因为你是丞相,你以为我愿意来?呵,我在家里吃喝自在,谁愿意来你这里三跪九拜。” 江丞相彻底被她气着了,指向外面,“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 门外呼拉拉进来四个人。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不是你江家的人,你敢囚禁我,我就去告你。” “告我?好,真是无法无天。给我押下去,本相倒是等着你告。” 吵归吵,可韩凝雪说的话,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三皇子处项能力出众,可君心难测,除了三皇子,还有五皇子,六皇子,甚至十皇子,谁是未来的帝王,全靠当今圣上的意思。 他想了想,坐在桌前,写了一个小纸条,派人趁着夜色再送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收到纸条,看了一眼便烧掉了。 “告诉丞相,就这么做。” 明面上,他是不能再和江丞相往来了。 趁着那人没走,他又问,“韩小姐怎么样了?” “她,和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被老爷关起来了。” 李煜祈摆摆手,那人便退下了。 没过多久,韩凝雪就被提到了三皇子府。 韩凝雪一脸早就知道的样子,淡定的望着李煜祈。 “琴呢?” 李煜祈忍不住笑了,“在里面。” 里面? “那走吧。” 她那熟练的往里面走,比他自己还清楚这房间是怎样的一种布局,那自然的样子,好像是是来嫖他的。 李煜祈微挑眉毛,跟着她走。 刚转过屏风,他一个旋身转到韩凝雪前面,“这么迫不及待想成我的女人?” 为防误会,韩凝雪耐心解释,“你别多想,我知道你睡不好,今天我弹琴的时候,你好像有要睡的意思,要是不喜欢的话,应该是让我来念诗经的吧?” 李煜祈慢慢摇着头,往后退着,退到书架那,随手抽了一本《西厢记》扔过来。 “念它。” 他笑得不怀好意。 韩凝雪耳尖半红,乖巧坐下,翻开第一页。 温温柔柔的读书声在房间内响起,旁边的金丝炉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原本冷清空旷的房间顿时有些热闹了。 说不上为什么,李煜祈的状态慢慢松驰下来。 这几天,韩凝雪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被他抓走。 有时是在上茅房的中上,有时是从江夫人那回来的时候,有时,是在她和韩文耀对弈的时候。 这天,就是这样。 她一天,直接把书扔了。 “你凭什么打伤我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他们会很担心我的。” “那下次,你自己主动一些,我不就不用这样了。” 李煜祈第一次温声同她说话,韩凝雪还有些不适应,那眼神,也很奇怪。 “我,知道了。今天读什么。” “洛神。” 韩凝雪不想接,“你是皇子,怎么能天天听这些,求你干点正事吧。” 正事?他一点也不想干,反而想…… 让人新写的话本子,扔到桌上,他的身体向韩凝雪靠近。 韩凝雪本就站在桌子旁边,他一靠过来,她就被挤在他与桌子中间了,眼看就要与他面对了。 她一个起跳,坐到桌子上,手撑在两人之间。 “我读。” 李烛祈猛的往前一压,“突然不想让你读了。” 207你身上不止这一处是我想要的 在他压过来的那一瞬间,韩凝雪的手不受力,弯了下去。 整个身体往后倒去,幸好,他及时扶了一把,不至于让她摔下去。 算他还有点良心,渣渣。 “你做什么,突然这样,我很难受。” 李煜祈好笑的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带着丝丝慌乱。 “真是,不解风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一亲芳泽,本皇子看都不看一眼?”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三皇子,我是一介农女,一个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不会琴棋书画,没有显赫家世,更不聪明的乡下女子,连你府中的丫鬟,都不及。” 这,明晃晃的拒绝啊。 他的脸色,有些冷了,“你活泼可爱,那些都不重要。” “活泼可爱,以后会变成不懂规矩,花嬷嬷都教不会我规矩的。”她接着暗示。 “哦?是吗?那本皇子亲自教你。” 韩凝雪微恼,“直说吧,你就是想收我进来当丫鬟,天天给你念禁书,等到哪天我不能让睡着了,你就直接一刀把我杀了,你是这样的想的吧。”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他加重了‘我’字,而不是本皇子,虽然以前也没少用,但这次,显然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 “民女不敢。” “不敢?不敢你不是也想了,本皇子从未想过杀你。” 他说得认真,认真到,韩凝雪都知道了,这句是真话,但是,她不会信的。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她不该笑的,但还是笑了一下,笑得明媚又灿烂,“真的吗?你说的未想过,是以前和现在未想过?我不信。” 她在暗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李煜祈忽然有一种挫败感,她好像能看透人心,又好像天真无邪,你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两种气质揉杂在一起,没有半分违和的。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抓不住,以往那些手段,在她身上,全都不好使,越是难,他越要征服她。 “你很聪明,但是你也要适当的糊涂一下,明白吗?” 韩凝雪不按套路出牌,轻轻摇头,“我不明白,我只想回家,我想家了。” 最后这两个字,她是哽咽着说出来的,话音一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所有的委屈,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 “我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我有爹娘,他们疼我爱我,我有奶奶伯伯,他们也对我极好,我还有哥哥姐姐,他们有好吃的,都会分我一半,我不知道那次怎么惹到你了,你是不是还记着,要从我身上讨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很害怕,你能不能放我走。” 她泣不成声。 李煜祈却越觉心酸,捧起她的脸,用手指拭泪。 怜惜,又暗含羡慕:“你有爹娘,有奶奶伯伯,有哥哥姐姐,他们都爱你,甚至不止这些,所有人见到你,都会爱你,可是雪儿,你可愿了解我一点?哪怕一点。” 暗处,暗卫暗暗心惊。 这是他们主子说出来的话? 不,一定不是,打死他都不信。 那个平常冷酷到杀人不眨眼的三皇子,会说出让一个女子了解他一点的,哪怕一点。 那声音,温柔的仿佛不是三皇子,像是被他人附身的三皇子。 可事实,谁都清楚。 这就是他。 他对这个女子的忍让,以及这个女子的特殊之处,他们都看在眼里。 几人隔着暗色,相视。 他们知道,三皇子,变了! 屋内,韩凝雪抽抽噎噎,勉强止住哭泣,“我了解的,可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什么也做不了,你放了我,二小姐一定能做到的。” “不,我不想听到别人的名字。”他忍了忍,“那些人,个个都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权势,地位,你不会不懂。” 他有些暴怒。 韩凝雪知道,他也知道她懂,他说出来,要达到什么目的,韩凝雪也知道。 她更清楚,她不能再进,也不能再退了,也许,只有无声的哭泣,才会让他心软吧。 果然,看着那滚珠一般的眼泪,沾了满手,他心揪的难受,像有什么东西扎在上面一样。 一下,一下。 他的神色慢慢柔和下来,“雪儿,别哭。” 时机正好。 韩凝雪揪紧了他的衣襟,“你想让我做丫鬟是不是,你想让我在你睡不着的时候,给你念念书,是不是,那好,我答应你,只是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吗?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伤害他们?”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韩凝雪捕捉到了,他在计算,她提的要求,划不划算,过不过分。 很快,他说,“雪儿,你想错了,认下江丞相,然后嫁到三皇子府,你就是三皇妃。我不要你做丫鬟,夜夜读书,你大概不知道,你身上,不止这一处是我想要的。” 他暗示她,韩凝雪装作不懂,眼神闪躲。 他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淡红色的唇因为哭了一会儿,微微泛肿,发红,红唇上泛着诱人的水光,指腹下的血红轻轻一按便褪去许多,泛着淡淡的粉白。 柔软温热的唇好似在引诱他,李煜祈神色迷离,低下头。 韩凝雪迅速一躲,脸颊扫过他的唇,微凉。 李煜祈咬唇,低头,狠狠的压在她的脸上,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不准离开。 深呼吸了两下,似是报复一般,还抿了下唇,尝了一下。 “你的脸,是咸的。” 韩凝雪耳根泛红,心里直恶心。 “你惹我的,我只是想家,想爹娘了。” 李煜祈轻轻擦干净了她的脸,然后退开,神色清冷,好似刚刚那一切,那样的他,都是幻觉。 只有韩凝雪知道,那不是。 右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书,她翻开一页,念起。 柔柔的声音抚平了李煜祈还在躁乱的心。 念了一会儿,不见他回去睡觉,韩凝雪抬头看了他一眼,李煜祈招手,“我让人送你回去,今天不必念了。” “是。” 放下书,韩凝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煜祈叹,“真是无情啊。”连头都不回。 以往,她来,是被黑衣人提着或是夹在腋窝,从这个房子,跳到那个房子来的。 回去也是以同样的方式。 这次,却是不同,他派人抬了轿子,还有一名侍卫跟着,直接从江府的正门进去。 见了江丞相才离开。 屋内,韩文耀阴沉着脸,在等她回来。 208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了另一个人 不远处,他就坐在那儿,那个不善言辞,一心只有她,暗中守护她的文耀哥,就坐在那儿。 韩凝雪吸了吸鼻子,飞奔过去,像鸟儿一样,扑到他的怀里。 这是第二次,她这么渴望回到他的身边,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韩文耀的心,忽然被她撞得软了一下,心疼的环住她的身体,越收越紧。 “雪儿,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韩凝雪听到那句欺负,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嘴上却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就是让我认下江丞相,做他的皇妃。” 手臂猛的收紧,两具身体贴的更近,却无半点暧昧气氛。 “欺人太甚。”韩文耀咬牙,却没有半点办法。 这种无力感,他不是第一次有,娘亲病重,随时要去的时候,小妹饿到肚子痛,去别人地里抓蚂蚱被打的一身是伤的时候,他拿不出半文钱买药的时候。 是韩凝雪,是她,拿自己的压岁钱,给他,让他买药,拿自己不用的东西,给小妹,得了零嘴,总会给他一些,他发誓,以后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如今,那种感觉,不会再有了,他有钱,有许多许多的钱,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他的家人也会越来越好,保护雪儿,更不是说说而已,他也长大了,有能力了。 可是总有人觊觎他的雪儿,还是些位高权重之人,甚至,只要伸伸手,他就会彻底失去雪儿的人。 为了她,他和九皇子打赌,一定会助他登上皇位。 否则,他将心甘情愿让出雪儿。 为了她,他宁愿不听她的,背着她,也要考状元。 他考上秀才那天,她笑着说,“就考到这吧,别再考了,再考下去,我就要配不上你了。” 他笑,她哪里会配不上他。 是他,配不上她才是。 可若是不考,他将永远配不上她。 就在他以为,雪儿会等他,他们会慢慢长大,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时候,三皇子又盯上了她。 以前的一切,他可以忍受,可是今天,他竟然趁他还在,就将他打晕,将人劫走。 他不会再忍下去了。 “雪儿,我们订亲,明天就订亲。” 韩凝雪擦掉那一滴泪,抬头看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她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怕隔墙有耳,轻声道:“太危险了,他不择手段,我们斗不过他,我会想办法的。你信我。” 思索良久,他还是点头。 “最后一次。” “嗯。” 江丞相得知韩凝雪夜间去了三皇子府,还是秘密接送,他当即就觉得,这是韩凝雪的主意。 明面上,韩凝雪骄纵,到处惹事,一副清高的样子。 实际上,暗暗勾搭三皇子。 好在,三皇子愿意,也想给她一个名份,大概这次是得了准消息了,这才明目张胆起来。 这份心机,江丞相不禁有些佩服,若是男儿,他定能将她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一夜,江丞相想了很多,认下一个女儿,不吃亏,还能因此做了皇亲国戚。 若是他清正廉明,也不会有人说他和三皇子联合在一起。 若是三皇子登上帝位,那这个认亲,稳赚不赔。 这一夜,韩凝雪也想了很多。 她不想认江丞相,原因就是江丞相会把她当棋子,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让她和韩文耀在一起,也会破坏她待在家乡的愿望。 更会伤害她的父母。 这一夜,韩文耀没睡,他在拼命的读书,连南木的劝说也不管用。 望着那三扇门,南木叹气,“今夜,注定无眠啊。” 是啊,今夜,注定无眠。 李煜祈望着天上的明月,执银壶,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影,你说,如何才能让韩凝雪变成江凝雪?” 影跪在高亭一侧,“让江丞相认下她。” “她不同意呢?” “那是江丞相办事不力。” 他轻哼,“以势压人?”她定不会高兴,“她会生气。” 影为难,“属下不知。” 李煜祈微瞥,“去找红香。” 红香一来,便看向那眉眼忧愁的男人,心底狠狠一痛,“主子。” “影和你说了吧?” “说了。”红香口中苦涩,那个女人,竟让他为难不已,眉头紧锁,“主子想让江小姐自愿认下江丞相,这事怕是很难。” 见他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的家人,为了她,宁愿不要孩子,连过继都不肯,定愿过继一个孙子,也不在一起生活。而江家,子女众多,纵是为了荣华富贵,在那么多人里,独求那一丝疼爱,倒不如留在养父母身边,反倒让江夫人和江丞相,日日惦记。” 李煜祈忽然起身,笑道:“本皇子懂了,你下去吧。” 红香恋恋不舍起身,心中酸楚。 原来,那个冷清的男人,现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了另一个人。 困在心中的结,忽然打开,李煜祈心情极好,连写了几首诗。 净了手,他散下头冠,触着温润的玉,他笑,“游戏很好玩,雪儿,可不要提前喊停啊。” 第二天,韩凝雪光明正大的递了帖子过来拜访。 同来的,还有江夫人。 韩凝雪突然向她示好,江夫人喜不自胜,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昨天的事,她听江丞相说了一点,猜到了一些。 今天来这里,她特意带上了江芙。 用在掩人耳目。 在江芙看来,她们是在利用她,但是,这也是她唯一接触李煜祈的机会。 李煜祈收到江夫人的帖子的时候,就派人请了公主过来。 李煜祈是不出现的,韩凝雪自然知道,她借口出去一会儿。 刚离开,就有一个人过来了,“王爷在前面书房等您。” 韩凝雪跟着他走,这是一间临时书房,只是他用来写写字,练练画的地方。 一进门,满室墨香,沁人心脾。 韩凝雪亦爱这种味道,忍不住闭眼,深吸了口气。 背后忽然一热,韩凝雪被他困在那里。耳边丝丝喃语,“喜欢这里?” “不,只是喜欢这里的墨。” “我送你。” “太贵重了,用不起。” “也就只有你,敢拒绝我。” 韩凝雪无奈,“我说的是事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事要和您说。” 李煜祈松开,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事。” 209区别对待 “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无才无德,不懂规矩,什么也不会,如果您是逗我玩,您开心开心就算了,如果是真的,您也打消这个念头吧,因为我是要招赘的。” 他轻笑,“你这意思是,本皇子不行了?” “怎么会,您。” 看到他脸上的笑,韩凝雪意识到他在笑自己,窘迫的闭嘴。 真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就连李煜祈也想不到,他今天再见到韩凝雪,竟会这样放松,他仿佛又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在母妃面前,无需防备,开心快乐的自己。 他放松到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若是韩凝雪突然出手刺伤他,他一定来不及反应。 韩凝雪忽然觉得,她来找他谈,就是一个错误,这个人,无赖到了极致。 “草民告退。” 生气了? 李煜祈一掌拍在门上,阻止她离开。 “今天本皇子心情不错,你想说什么,本皇子或许会考虑一下,答应你。” “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 “所以呢?” “我不嫁人。” “哦,知道了。” 知道了?他什么意思?态度这样随意,难不成,又有了什么新的主意? “我说,我不嫁人。”她一字一顿。 李煜祈嗯道:“听清楚了,你爹没有儿子,你不嫁人,不过你大可放心,他们会有的。” 昨夜,他就派人去给金苹夫妇号过脉了。 大夫说,金苹的身体正在好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听到好消息了。 这果子嘛,看着它慢慢长大,变红,成熟的时候再摘下来,吃起来,才是最甜的。 韩凝雪也听明白了,他不再强硬要自己做什么了。 这样,已经是她争取到的,最大的限度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来这一趟,就是多余。 暗处,影说,“我从未见过主子这样,红香,放弃吧。” “要我放弃什么都可以,唯独主人。” 红香食指放到唇边,向另一边示意。 江芙知道,她单独走开,是去见李煜祈了。 等她离开没多久,她就跟上来了。 果然,她就是来见李煜祈的,两个人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守了一会儿,韩凝雪就出来了,一副失落的模样,甚至还隐隐不满。 难道三皇子不行?不对,他们应该没这么快,要是真碰了她,三皇子早就让爹把人送进来了。 他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是韩凝雪主动向他示好,他没接受? 应该就是这样…… 今天来这里,本就莫名其妙,说什么公主约自己,她们陪着自己来的。 其实就是韩凝雪想来,母亲帮她,结果三皇子看破她们的伎俩,躲开了。 韩凝雪舔不知耻的找过来,被三皇子冷言冷语赶走了。 就韩凝雪那种身世的,嫁个尚书公子已经是抬举她了,三皇子?呵,她配不上。 想通了这些,江芙心底升起一丝快意。 不远处,红香眉梢微微一挑,螳螂捕蝉?有意思。 身旁的影似乎察觉到她要做什么,警告她,“韩小姐不能动,否则,主子饶不了你。” “我知道。”若是能动,她早就死个千百回了。 韩凝雪走了一会儿,江芙从草丛里出来,朝书房走去。 才刚走到院门口,两柄长刀架在当中,阻止她。 “我有事想见三皇子。” 那人犹豫了一下,便道“在这等着。” 不一会,那人便出来了,让她进去。 江芙有了一些底气,脸上那股冷清的气质,更加冷清了。 她缓步迈进去,心中藏着大事,所以每一步路,走得异常沉稳。 见到三皇子,有礼有矩,不卑不亢,微微曲膝,“见过三皇子。” 李煜祈正在调制颜料,准备画一副雪景,听到声音,连头也没抬,薄唇轻启,“何事。” 江芙起身,望向李煜祈,墨色长袍衬得他的皮肤细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俊朗的侧颜气势十足,她芳心乱撞,神色微痴。 “是,是雪儿的事。”她微微收神。 “哦?”李煜祈抬头,放下手中的颜料碗。 “说说看、” 江芙心中一喜。 “听说,韩凝雪在家乡,有许多人去提亲,他父亲替她相中了一个人。” 气氛陡然变沉,“谁。” 江芙面色一沉,那个字,好像一把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声音变小,“王闰泽” 李煜祈微微眯眼,定是乡下的升斗小民,即入得了韩宗的眼,想来不差,但是与自己比起来,那便是差上了十万八千里。 见他神色不定,江芙又道。 “据说,等雪儿及笄便会定亲了。” “定亲?”他嘴角咧开,微笑着,看向江芙的眼神带着冷意,“呵,江芙,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本皇子这些的?” 隐忍的怒意向她袭来,江芙跪地,“三皇子明鉴,芙儿来这里,是想告诉您真相,不想让您被韩凝雪蒙骗。” 蒙骗,她要是真愿意蒙骗就好了。 “来人,丢出去。” 只一眨眼,江芙便被扔了出去,跌了一身的土。 才回过神,正想质问为什么,屋内飞出一个不明物体,一下砸到她头上,芙才又倒了下去。 “不许她洗,赶出去。” 声音极厉,这已是发怒的征兆,想必是气得不轻。 影领命,“江小姐,请你离开。” 门外的两人看得诧异,这,这可是真小姐啊,就这么被扔出来了,还丢她一脸的红颜色,简直活像个女鬼。 那个呢,是真农家女,王爷亲自派人去请,出来还是高侍卫亲自护送。 这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红香。 暗戳戳的惦记,比明目张胆的抢人,更让她恶心。 虽然,她自己也是这样。 一向清冷高傲的江芙如何受得了这等屈辱,爬起来,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韩凝雪随便吃了点东西,想着催江夫人离开,江夫人同意了,只说,等江芙回来。 没过多久,三皇子府的人来报,说江芙已经回去了。 韩凝雪眉头一皱,“怎么先走了,夫人,我们也走吧。” 江夫人看向公主,跟她说了几句,便带着韩凝雪离开了。 一坐上车,江夫人就问韩凝雪,“你刚刚是去见他了?” 210看笑话 韩凝雪不愿回忆,他越来越不规矩了,趁她出门前,突然偷袭,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给她恶心的不行,一路上,把脸都给擦红了。 也不知前世那个庄重的三皇子去哪了,让她念禁书,还轻薄她,碍于身份,她又不能给他一耳刮子。 “他,不逼我了,我们应该可以回家了。” 笑容忽的僵住,江夫人不舍的握住她的手,“即来了,何不多住些日子,你还没见过陶知乐吧?她之前来江府,说起你了,还说你怎么没写信过来,明天母亲派人去接她过来可好?” 韩凝雪低叹,“嗯。” 回到江府,江夫人和韩凝雪才知道江芙为什么先回来了。 还顶着一脸的红颜色回来的,跟女鬼似的,吓到不少人,一回来就哭着把颜色洗掉了。 韩凝雪差点没忍住笑,“一定是二小姐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这才急匆匆的回来了。” 江夫人脸色极差,轻轻点头,“是这样了。” 心中的忧虑,一点也没少,但愿她没惹出什么大祸。 回到她住的小院,韩凝雪就绷不住了,哈哈笑起来。 一路笑到了屋里,躺在床上打滚。 笑声吸引来了韩宗和金苹,还有韩文耀,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笑。 “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笑成这样,给我们也讲讲呗。” 韩凝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好笑了,太好笑了,绿儿,你说。” 绿儿把江芙顶着颜料回来的事说一了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get到笑点在哪。 韩凝雪坐起来,忍住笑说,“你们想哪,二小姐一向最爱面子,最看不上别人,也最在乎名声,整天唯我独尊的,现在忽然有人朝她脸上波了一碗红颜料,还被赶出王府。这是多大的笑话,要是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了。 韩凝雪这就不是觉得好笑,而是在看笑话,还是江府二小姐的笑话。 这要是给传到她耳朵里,还不压着雪儿打?他们能出气? 金苹脑子转得飞快,一个飞扑捂住她的嘴,“我的好雪儿,你可别笑了,这要是给传出去了,她给你记仇了怎么好。” “就是,你想笑,偷偷的笑就是了,这样大声,万一给别人听到就不好了。”韩宗暗示道。 “嗯嗯。”韩凝雪拼命点头。 等金苹一松开,韩凝雪大松了口气,“反正这里就我们几个嘛,在别人面前不能笑,在你们面前还不能笑了?再说了,以后不止是我,笑她的人更多。” 金苹点点她的额头,“那是别人,你别笑就是了,记住了没?” “哎呀,好烦,我记住了。”韩凝雪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啊,我想吃你做的酥油饼,要那种脆脆的,酥酥的。” “好,我这就做去。” “我去帮忙。”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韩文耀面带笑意看着她,“你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看着冷冷清清,超凡脱俗似的,其实骨子里最媚俗了,她要不是对三皇子有意思,人家会那样羞辱她?” 前世她可是见过不少次,一向在人前高傲,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江二小姐,背着人的时候,是怎么在三皇子跟前伏低作小,往他身上扑的。 前世三皇子之前也如今天这样,次次给她难堪,一点一点扒下她的伪装。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李煜祈竟把她睡了,两人就此偷偷摸摸起来。 那时,红香已经来了,她也已经从相府五小姐,跌落成为义女。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自己配不上李煜祈了,心想,只要他愿意娶她,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吧,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子。 就算现在挡得住,以后也是挡不住了。 尽管她明里暗里暗示过,李煜祈也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她死,她才明白,她所在乎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一场镜花水月。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叫你你也不应。”韩文耀推了推她。 韩凝雪回神,“哦,没什么,你说什么。” “三皇子那边怎么说?” “他啊,忽然变得莫名其妙,看样子,最近不会找我麻烦了。” “这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不如让南木找一个人过来,跟着你?” “算了吧,南木都看不住,再找人,能挡得住?” 韩文耀没有吭声,只是暗暗攥紧拳头。 手中空空如也,无权无势,他如何保护身边的人,如何保护她? “雪儿,我若参加科举,你会不会怪我。” 科举?韩凝雪仔细看着他。 他大概和天底下的男人一样,想要有所建树,施展报负,或许,三皇子那天打晕他,劫走自己事,给他不少刺激,所以才会对科举有了执念。 “我不知道,你想施展你的才华,我知道,可我实在厌倦官场,不喜欢和这些人来往,只想守着几亩薄田,哪怕靠打猎为生,生活苦一点,我也愿意,我更知道,这些只是我的奢望罢了。” 即使她不想认江丞相,她也不能割断与他的父女关系。 她能做的,只有苟且,不惹怒任何一方,夹缝求生。 韩文耀知道她松口了,安慰她,“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带你去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只有我们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我等你。” 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嗯。”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辛苦,有九王爷,他会安排好的。” “雪儿,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昭告天下,才是我的。” 韩凝雪面色通红。 开了窍的男人,说起情话,还真是让人受不住。 先回来的江芙一路哭着跑进府里,清洗掉脸上的颜色,就趴在妆台上哭了起来。 丫鬟看着,都慌了,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翠珠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劝道:“小姐,再哭下去,小心难受。” “难受?我现在就很难受,凭什么,她凭什么。”江芙彻底撕下高冷的面具,哭得翻江倒海。 211她不懂规矩我们教她而已 江梦来的时候,江芙正哭得满脸是泪,直接给江梦吓了一跳。 “姐,二姐,你怎么了。” 江芙见她来了,猛的停住,满腹委屈压在喉间,狠狠转过头,哑声道:“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笑话你也看了,可以走了。” 江梦仍是怔怔的。 她想不明白,到底三皇子府里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一向傲气的二姐如此狼狈,现在又哭成这样。 好像,曾经的那个二小姐是个假的。 哦不,是现在这个是假的,那样高傲,目中无人的江家二小姐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事实就在她眼前,她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事实。 她喃喃着,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江宛也来了,没能看到那一幕,但也知道,江芙现在很不好受。 “二姐,你怎么先回来了,母亲呢?” 翠珠暗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小姐才消了气,这下又要发火了。 果不其然,江芙一听,冷眼回视,“我怎么知道,她自然有她的乖女儿陪着,我算哪根葱。” 江宛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二姐,你怎么也学韩凝雪,说这些乡下话了。” “什么?江宛,你欠打是不是。”江芙气得直跺脚,“谁学她,谁要学她,她那个乡下女,没见过世面的样,满嘴的土味,谁学他了,你才学她了,你们都学她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江梦被她一吼,委屈的就要哭了。 江宛缩缩脖子,“二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娘跟前说她的好话,拍母亲的马屁,还有你,江梦,整天就知道哭,就知道哭,就知道跟我们抢母亲,有本事,你去跟韩凝雪抢啊,你没本事抢得过,就来看我的笑话,你们给我出去。” 她一边骂,一边推搡着,把人往外赶。 江宛和江梦根本插不上话,被她大力推了出来。 房门碰的一下关上,江宛和江梦对视一眼,“二姐,不开心,那我信就先走了。” 江梦本来是好心看她,想宽慰她几句的,被她这一通骂,话也不想跟她说了,转身就走。 江宛说完,追上江梦,“好妹妹,我们去荷花池上的亭子里坐坐吧。” 江梦挣开手,“寒冬腊月的,我可不是江芙,喜欢去那风口里装什么高雅。” 江宛面上仍是天真无邪,“小妹,那不如去我那里,我新得了一块胭脂膏,细腻的很,抹上去,跟皮肤一个色,根本辩不出来,不信,我给你试试。” 就这样,江梦跟着江宛去了江宛的闺房。 看着铜镜中的人儿,两颊是自然的红,唇上的色,比之韩凝雪,略胜几分,她笑了。 “三姐从哪得来的,告诉我,我也让丫鬟买一盒去。” 江宛笑着说,“是京里新开的一家铺子,什么都卖,听说都卖断货了,你们整天想着娘亲的事,根本不关心这些,我这个,还是排了好几天才买到的。” “姐姐快说,我也要买。” “就是月华坊。你要买可得早点派人去排队,他们有一套东西,是摆在外面,不卖的,就是让人试,试着满意了,再交订金。要是试用的,和买来的不一样,还能退,押金一分不要。” 江梦听得稀奇,“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卖法。” “还不是因为生意太好,人家做不出来。我跟你说,他们还有一款雪花膏,又白又香,擦脸擦手都可以,你看。” 江宛笑眯眯的伸出白嫩嫩的手。 江梦暗自比了比,她的手,竟比自己的滑腻不少。 心里隐隐有些不快,“姐姐得了好处也不告诉我。” “谁让你整天在家里盯着韩凝雪的,你们哪,就是想不开。”江宛摸着手,看着手上的蔻丹,想到她之前试过的桃红色还没有货,心中略叹。 提起这个,江梦切身的感受到江芙的难受,“娘她实在偏心,我也知道不能这样,可我就是看不惯,三姐,你说,怎么样才能把她赶走?” “赶走?”江宛嘴一勾,嘲笑道:“人家指不定比你还想走呢。” 反正走不走,都跟她没关系,衣食不缺她的,胭脂水粉不短她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不过,看母亲那偏心样,指不今年又要送什么给她,还是越早走越好。 “我说,不如我们办一次宴会,请上咱们的好朋友来家里,让她跟着长长见识,以后出去结交朋友,省得让人说她没规矩。娘听了,一定很高兴。” 江梦恍然大悟,她这个三姐,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只在乎衣服胭脂,其实比她们所有人都聪明。 “我这就告诉二姐去。” * 江芙听江梦一说,心里的委屈慢慢散开,“是该带她出去了,不然,还显得我们多不懂事呢。” “姐姐,等到那天,我们一起帮你教训她。” “教训?是教导,她不懂规矩,我们教她而已。” 说这句话时,她神色冷清,好像今伏在桌上哭的那个人,不是她。 门外,江夫人听到这句话,原本的担忧,变成了心火。 “你们要教谁?” 门忽然推开,江芙和江梦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心虚的低下头。 “母亲。” 江夫人冷着脸,走到另一边,正对着他们坐下。 “你们要教谁?” 江芙抿唇,今天她在三皇子府丢了脸,势必不能惹江夫人生气了。 手悄悄的碰了碰江梦。 江梦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生气,可是江芙不肯出头。 要是没人出头,她和江芙都逃不了。 “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想着,上次她来,没住几天就走了,这次来,我们怎么说也要带她出去和我们那些姐妹聚一聚的。” “江芙,是这样吗?” 江芙点了点头。 江夫人朝江梦使眼色,往外点了一下。 江梦悄悄的退了出去。 半晌,江夫人叹气,很是失望。 江芙揪紧了身侧的裙子。 “娘。” “芙儿,娘以为,你是最懂事,最明事理的孩子。” 212试探较量 江芙跪到江夫人身边,哭道:“娘亲,女儿从未对韩凝雪做过什么,也从未说过她半句不好,可是您也知道,女儿心里喜欢的是三皇子,您明面上带女儿去三皇子府,实际上是为了她,娘,到底我还是不是您的女儿了,您的眼里,怎么就只有她了呢,到底是我们变了,还是娘亲你变了呢?” “芙儿,她是你妹妹,娘没养过她,她救了娘的命,娘想认她,她都不肯回来,她又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她呢。” 江芙满心无奈,“她为什么要回来,只要她不认您,您就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只要她不在,娘您口口声声都是她,只要她不认您,您心里就永远放不下她,要是我,我也不认您。” “啪。” 江芙侧身倒地,江夫人哆嗦着手。 “芙,芙儿。” 江夫人想扶她,却被她躲开。 “母亲,是不是芙儿说中了,有时候,我宁愿失踪的那个人是我。” 伸出去的手,紧握成拳,缩回来。 “是你?呵,芙儿,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娘认识她才多久,你们,太让娘心寒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雪儿那么,明明是她亏欠雪儿,想补偿她,她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再说了,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自找的。 三皇子要见的人是雪儿,她去了,看在江丞相的面子上,和雪儿的面子上,三皇子也不会为难她, 她定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三皇子,才被他波了一身的颜料,狼狈回府的。 想到这,江夫人觉得,她实在没必要再劝她了,因为真的没用。 江丞相下朝回来,只听到府上的人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便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暗自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天之内,江芙连着被江夫人和江丞相训导,心里越发怨恨韩凝雪。 夜间,忽然有一黑衣人,身上有着一股异香。 她问,“想除掉她吗?” 江芙一吓,抱着身子往床角缩去,眼神惊恐,“谁?你是谁,我是江府二小姐,你敢杀我,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那人轻笑,扔过来一个盒子。 “你可知,她夜夜都会在三皇子房间?” “什么。”江芙暗暗咬牙,平日里看似天真无邪,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淫荡。 见人已上勾,她轻声道:“这是合欢散,无色,无味,只需一点,便让人失去神志,任人摆布。” 她已过及笄,该懂的,她隐约懂了,一听这名字,便猜到了,这种下作的事,她不屑做。 “这种脏东西,你自己拿去用吧。” 想借她的手,除掉韩凝雪,呵,她也不是傻子。 “是么,先别急着拒绝,若你真的不要,只管放着,我改日再来取。” 话一说完,她便消失了。 若不是眼前的这个盒子还在,江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极短的梦。 她看着盒子,良久,拿起,放在床下的暗格里。 屋顶上,红香轻笑一声,飞身前往南木所在的地方。 “为何我查不到你的编号。” 南木哼笑,用假音回道:“你觉得为什么查不到?” 红香咬牙,她当然猜到了,是因为三皇子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把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给抹去了。 “我知道了,既然查不到你的身份,那么,你就受死吧。” 动作比声音更快,一枚暗器,在她还未说完时,迅速发出。 南木做暗卫多年,追踪技术无人能敌,危险来时,他第一时间预感到了,迅速闪开。 同时,他也使了一枚暗器。 红香亦有察觉,长剑一抽,只听‘铛’的一声,挡去一枚飞镖。 趁此时机,南木也抽出长剑,两人在暗夜中打斗起来。 自从第一次交手后,红香就没日没夜的苦练,为的就是打败他。 她绝不允许有人比他更强,影除外。 她要成为除了影之外,对李煜祈最有用的人。 交手三招,两人不相上下。 南木暗暗吃惊,几个月不见,这个女人,实力大涨,她可真是疯魔。 即使知道三皇子派人保护韩凝雪,也要来除掉自己,除掉韩凝雪。 这样的人,若是跟在九王爷身边,九王爷也不会要她。 因为她的剑,即朝外,也向内。 “你练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你杀了她,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呵,我杀她?你错了,我先杀了你,至于她,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只一句话,南木就试探出了。 她这次,不过是来给自己一个警告,若是有人出手,他不能多管,能不能活,全靠韩凝雪的运气。 呵!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即然已经挑明,红香也不再和他继续打下去,收了剑,她转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原本站立在墙上的南木,忽然捂住胸口,咳了一下。 他闯进韩文耀的屋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韩文耀说了。 韩文耀眯了下眼,放下手中的书,往后倚了倚,嘴角勾着笑。 “忍不住了么,这是好事,等的就是她。记住,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她实力大增,只怕到时候,以我一人之力,万一……” “南木,没有万一。”他打断南木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既然她实力大增,那么,该是时候让三皇子知道,他手里的这把匕首有多不听话了。” 南木轻轻点头。 “我会去安排的。” “不,”韩文耀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下定决心,“雪儿会同意的。” 南木一惊,懂了。 他要让李煜祈亲眼看着韩凝雪遭遇危险,再把证据,引到红香身上。 “这太危险了,万一。” “南木,我说过,没有万一,你不明白吗?” “明白,我会布下天罗地网,保证万无一失。” 韩文耀轻笑,“我亲自布置。” 他绝不会让她遇到半点危险的。 就如同端午节时,她布置的一场营救。 他不是做到了么。 南木忽然觉得,韩文耀心思缜密的可怕。 不愧是能敢和九王爷打赌的人,他是笃定会赢的。 没逃多远,红香便顶不住了,摔了下去。 213给她们姐妹三个上眼药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接住了她,有力的怀抱勾起她深深的眷恋。 红香连忙闭上眼睛,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年,她在山上挖东西吃,不小心被蛇咬伤了,又累又饿的她,眼看着就要死了。 恍惚之中,有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出现在她眼前。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好看的少年,永远都记得那个带着磁性的声音。 他说,“你还好吗?” 她没法回答,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却动不了,想求他救救自己,也开不了口。 谁知,他竟笑了一下,“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她心里莫名的安心了。 没过多久,那少年回来了,用手挤出草汁,滴进她的嘴里。 然后,她就被他抱起来,那天,是她过得最幸福的一天。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混和着血的香味。 没人知道她为了研制出那样的香,收集了多少血。 只有那样,她才会觉得,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你还好吗?” 梦,到底醒了。 红香挣扎了一下,他用力固住,“别动,你好像伤的不轻。”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要谁管?主子?他现在可忙着呢。” “那也不用你管。放我下去。” “别逼我,红香。”他用不置质疑的语气说着。 红香别过头,“随便。主子在忙什么。” 那人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红香闭眼,心口好像又痛了。 她不想知道的,不就是关于韩凝雪的事么。 “人就在那,有什么可忙的。” 原来,她还是想知道啊,是意料之中的事。 “王闰泽。” “啧,也值得他出手?”红香用有些嘲讽的语气说着。 “所以,我才来提醒你,主子做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他低头,幽潭一般的眸子,望进她的眼里,“红香,做这个的,从来都是有今天,没明天。” 强烈的呼吸,萦绕在她脸侧,红香晃了一下神,眼神越来越清亮。 “念,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只要不违背主子的命令。” 红香勾唇一笑,捻开袖中的香丸,那股异香,忽然飘散在周围。 她爱极了,迷醉的闭上眼,洁白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红唇往前一送。 念微笑着,全盘接受她的服务,直到她喘息着离开,似乎累得不行时,他才说。 “你受伤了,我不会碰你,好好养伤。” “念。”红香撑起身子喊他。 “我去帮你抓药,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人一走,红香仰倒在床上,眼角有泪滑过,没入耳后的发间。 她后悔了。 没有那个香,她不会接受任何人,甚至多闻一秒就会恶心。 可是,当苦涩的药汁进入喉间时,她的鼻子酸了一下,一滴泪落入碗中,和着药汁吞下。 屋内灯光很暗,念看不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念,对不起。” 念轻笑,“我知道,我会等。” 第二天,陶知乐还没来,御医就来了。 直接命人带着去了韩凝雪那儿。 江夫人一听,以为韩凝雪病了,提起裙摆,急急的来了。 一进来才知道,原来是三皇子派人给金苹调理身体的。 御医诊了一会儿,说,“夫人身体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已经有所好转,虽说这药膳是大补之物,但也不宜过猛,我再重新开一副方子,专配药膳。” 金苹有些不安,“这要多少银子?” 江夫人忙道:“妹妹只管安心治病,银子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嬷嬷。” 花嬷嬷正要应,韩凝雪加了一句,“就从那两间铺子里拿吧,公中的银子,还是先别动了吧。” 她没说别动,只说‘先别动’,算是给江府留了面子。 江夫人知道她不想让府中的人说闲话,只好点了点头,她暗暗朝花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御医才走,就有人通报说陶家的小姐来了。 江夫人直接让人引到这边来。 在这个家里,她的三个女儿,都不喜欢雪儿,雪儿这样聪明,不会不知道。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雪儿才不愿认她的。 她甚至想,如果她的三个女儿,像陶知乐一样喜欢韩凝雪,她就不用再看着雪儿离开,牵肠挂肚的了。 许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花嬷嬷安慰她,“夫人,是您的,早晚都是您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夫人点头,“且看吧。” 另一边,韩凝雪和陶知乐两人手拉着手,嘘寒问暖的,好像亲姐妹一样。 江夫人看得眼眶一热,她向韩凝雪招手,韩凝雪不动,陶知乐挽着她的手臂过来。 “夫人。” “雪儿,我听说最近有一家铺子,新开的,里面的东西,最招女儿家们喜欢,娘这里有银子,你和陶小姐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那家店铺我知道,是新开的,我哥哥还给我订了一个胭脂,一个头油,一套簪子呢。” 江夫人脸一僵,她还没订到,怎么那个韩文耀,不声不响的就订了,这让她怎么在雪儿面前刷好感。 “无妨,你再领着陶小姐去看看,要是再有看上的,再订就是了。” “您不去么?我已经有了,你也可以去看看,听说那儿生意很火呢。” “改天吧。” “哦。” 她朝花嬷嬷看了一眼,花嬷嬷把准备好的银子塞到绿儿手里,嘱咐她,“小姐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不够的,就记到夫人名下,切不可委屈了小姐,明白吗?” 绿儿看看韩凝雪,见她悄悄点头,收下了。 才刚出了门,韩凝雪便招手喊她过来,看了一眼荷包,绿儿悄声道:“约有三十两。” “嗯,不少了。” 有这些银子,她可以好好让她们姐妹几个难受好久了。 陶知乐怎么也想不到,韩凝雪走了会这么快回来,她往马车外看了一眼。 “听你奶奶说,这次你要在这我过年,那可太好了,对了,听韩铃说,你哥哥只一年不到,就考上了秀才,他好厉害。哥哥还说,要和他切磋切磋呢。” “切磋什么,他那字,还是你整理的字贴,我给他,让他练的,还有那书,也是你派人送来的,千里迢迢的,我们来还没好好感谢你呢,今天你看上什么,只管和我说,我送你。” 陶知乐不好意思的掩着嘴笑,“我哪用得着你的银子,我爹说了,我们开的有铺子,这次来,还让我好好谢你呢。” “谢我?” 214仇人相见 陶知乐抿嘴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帮我们。” 她靠近韩凝雪,轻轻吐出两个字,‘红香’ 韩凝雪瞬间明白了,笑道:“也没帮什么,她想要我的命,我总不会坐以待毙吧。” 她轻飘飘的说出来,陶知乐却是一惊。 “她,何时?” 韩凝雪摇了摇头,“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们小心点,虽然这次躲过去了,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呢。” 陶知乐轻吁了口气,“好,我还是要谢谢你,你也要小心,虽然那个黑衣人很厉害,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决定了,在京城,她一定时时刻刻守着韩凝雪,绝不给外人任何机会。 新开的月华坊有些偏,原本并不热闹的地方,忽然热闹起来了。 路有些小,又不平整,甚至连进都没法进去。 马车只能停在外面。 韩凝雪下了车,看着这长长的队伍,朝韩文耀眨了下眼,韩文耀低头轻咳,耳朵却红了。 “这,人好多,我们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让绣绣先在这儿排着?”陶知乐提议。 这里的铺子,本是半死不活的那种,因为月华坊忽然火爆了,来这儿的人一多,队就排了好长,等不及的夫人小姐们,就在旁边的店铺里歇着。 这条街,也突然热闹起来了。 陶知乐看看两边,小茶楼里,酒楼里,大多都被占了,还有一些人在廊檐下面站着。 她本以为站在廊檐下面的都是丫头小厮,不成想,竟然看到了高大人家的女儿高梦云。 “雪儿你看,那是高小姐。” 韩凝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穿着粉色夹袄,坐在门檐下,肌肤白嫩,小家碧玉的模样,正和身边穿着红衣的女子说说笑笑,只是那红衣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是谁。 高小姐嘛,她知道啊,本是高家夫人的妹妹的孩子,因母病逝,辗转流离,到了高府,为了在高府住下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前世拼了命的讨好自己,等到自己一落魄了,转头就在背地里说自己坏话。 正在这时,那红衣女子也转过身来,长相明媚,带着凌冽。 呵,她旁边的不正是前世处处和她作对,她落魄后又踩她一脚的严小姐,严思雅么。 呵,思雅,她可是一点也不思雅呢。 今天可真是,幸运呢。 韩凝雪暗自盘算着,若是他们不来惹她,那她就不会主动出手的。 反之,她绝不客气。 当然,不远处的那俩人也看到她们了。 高梦云下巴朝这边点了点,“你看到了吗,陶家的病秧子旁边站的女子,听说是江夫人亲自派人接过来的,一来就往三皇子府里送。” 严思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 不远处,马车旁边,立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红枫叶,眉梢眼角带着几丝病态,身形消瘦,那是陶小姐。 一眼看过去,她就被旁边的女子吸引了,肌肤胜雪,明明太阳不高,却总给她一种刺眼的感觉,好似光照到她的脸上,能折出光线,刺到她眼睛似的。 就好比一张白纸,用黛画一个柳叶眉,细细的勾出眼睛,在这里,她好似都能看到眼睫毛似的,更别说那红朱似的樱桃唇了。 一时间,她竟想不出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长相又艳又清冷,放在圈里,也是难得的。 她一站出来,哪还有别人什么事啊。 严思雅下唇咬得泛白,“一个乡下野丫头,不就长得有几分姿色么,早晚也是沦为男人身下的玩物,呵,” 高梦云扯了扯嘴,似乎有些惊讶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眼神里还有些看不上。 但是碍于她家比她家人脉广,握着实权,不敢啧声。 “若是江夫人收她为义女呢?说不定三皇子也看了,你听我说。”她往严思雅那边倾身,“有一次,我爹晚回家晚了,正巧碰上三皇子府上的轿子,抬着往江丞相府里去。” “什么。”严思雅惊呼,周围的人一看过来,她忙低了头,拧紧了帕子。 “她也配,若是江芙,我倒还服气。” 正说着呢,她就看到对面张府的下人驾着马车来了,她招手,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离开了。 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笑。 孰不知,这一切,早就被韩凝雪收入眼底了。 她问陶知乐,“她父亲和你父亲最近是在争巡抚吗?” “嗯,你怎么知道?” 韩凝雪笑笑,没有说话,陶知乐恍然大悟,她有黑衣人帮她打探消息啊。 “雪儿,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什么都告诉你?你,……” 突然,韩凝雪拉了她一下,一个旋身,她转过来,正巧看到一个明黄色的少女往前摔去。 “哎呀。” 痛呼声清脆响起,众人一齐看过来。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恍然察觉,那街口,竟然站着一位美人。 不禁为之惊呼,交头接耳。 而摔倒的这位张小姐,却没人注意到了。 她愤怒的转过头,一下就惊住了。 天底下竟然真有这样好看的人? 直到她被人扶起来,才想起严思雅的话,一个乡下女子而已,不过是巴结上了江夫人,这才能入得京城罢了。 她单手掐腰,另一只手点着她,“你竟然敢绊本小姐,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原本,韩凝雪是被韩文耀护在身后的,她向她发难,韩凝雪可不会坐视不理。 她不过是一个炮灰罢了。 让敌人痛,先让敌人乱 “知道啊,王大人的三女儿,自幼和高小姐严小姐交好,不知,我说的可对啊?” 她只用一句话,直接揭露了王怡和严思雅。 王怡微怒,“这和你绊我有什么关系,你给本小姐道歉。” “哦?对不起。”韩凝雪懒懒的回了一句,态度极其傲慢。 这时,周围的人也渐渐知道了韩凝雪的身份,单凭她出入三皇子府这一条,足以将整条街上的官家小姐们的愤怒值拉满。 有意无意的,就有人开始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架子可真大呢。” “跟陶小姐一起来的,难不成是陶小姐府上的?” “不像啊,丞相府的马车,不会是丞相夫人认的那个义女吧?” 韩凝雪一怒,“谁是她义女,我有爹有娘,才不会认别人做义女。” 215不做她们的生意了 一时间,周围的人怔了一下。 “江夫人认了一个义女,这事传的满城皆知,你不知道?” “不知道,不可能吧,听说是个乡下丫头呢。” 韩凝雪怀疑江夫人就是想用这些人的嘴,坐实她认下江夫人的事实。 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从亲女儿,变成义女。 江夫人想一步一步的,逼她成为她的女儿,她做梦。 “不管她认的是谁,反正不是我。” 严思雅正等她说这句话呢,她从人群中走出来,“此话当真?” 韩凝雪眼睛一眯便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若她不承认和江夫人有关系,那么,她们会用王怡这件事,申张他们所谓的正义,来实现打压自己,或是让自己当众出丑丢脸。 这一回合,她接招了。 “当然,也就是那些个没娘的人,才会认别人当娘。” 说完,她望向站在严思雅身后的高梦云。 高梦云一听,这是阴阳怪气的说自己呢。 “有些人哪,就是酸,你想给别人当女儿,只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机会?那好啊,江夫人缺一个女儿,你去认一下呗。” “你,” 高梦云气得直跺脚,江丞相比她爹不知道高多少,让她去认,这不是埋汰她呢,算了,还是让严思雅治她吧,想罢往严思雅身边躲了躲,柔弱的样子,韩凝雪有些恶心。 她就是靠着这副样子,没少让她帮她摆平大小事情,现在,轮到严思雅了。 果然,严思雅动了。 挡在高梦云前面,“我们在说你绊了王小姐的事,你别转移话题。” “哦,我道过歉了,而且,我不信你没看到,是她故意推我们的,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王怡脸一红,辩解道:“我没有,你说谎。” 韩凝雪冷哼,“到底是谁说谎,王怡,别以为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就任你随意欺辱。” “你,你,我,我没有,明明是你绊的我,我摔倒了。”王怡急得直跺脚。 “摔倒了你就有理了?”她懒得再和他们继续缠下去,转头喊马夫,“福伯,您说,刚刚是不是王小姐故意推我们的。” 福伯哪看得到啊,韩凝雪问,他自然是向着她了,整个丞相府,谁不知道夫人一颗心都系她身上了。 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向着韩凝雪,没错的。 “是,这边本来有路,不知道为什么,王小姐偏就走在雪儿小姐和陶小姐身边了。” 本来,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了解结了。 偏偏,有人不愿意。 严思雅誓要给她好看,丞相家又如何。 “难道说,青天白日,你们就可以无视王法了吗?这里还是天子脚下。” 韩凝雪瞳孔一张,好哇,她要拿她的把柄,栽赃到丞相头上,呵! “是啊,青天白日,你们就可以空口白牙,欺辱我这无权无势的小民了吗?” 严思雅冷笑,“谁欺辱你,是你自己打了王小姐,我们只是替王小姐出口气而已。” 形势陡然紧张起来。 韩文耀轻笑着往前一站,完全挡住韩凝雪,轻飘飘道:“雪儿,何必跟这些人浪费口舌,还是去看看月华坊里有什么喜欢的。” 一说起这个,周围的人忽然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忙问到哪一家了,有没有到自已。 严思雅也紧张了一下,马上就到自己了,她在这浪费了这么久,月华坊的人以为她没来,把她给越过去了怎么好。 正巧,月华坊里,小二高喊了一声,“严小姐。” 严思雅忙整了整仪容,在众人的注视下往月华坊而去。 韩凝雪也牵了陶知乐的手往前走。 陶知乐不愿,“这里要排队的,我们等一等。” “排队?不用的。” 才走没两步,严思雅转过来,呵呵笑了起来,“不用排队?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你当这是你那儿的菜市场啊,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韩凝雪理出不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对啊,我就是乡下的野丫头,月华坊呢,确实是菜市场,是我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神态自若,镇定的往前走,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严思雅怒气冲冲的跟上去,正要说什么,那个喊人的小二拦住了她,“严小姐,我们不做您的生意了,还有王小姐,高小姐,李小姐……,你们请回吧。” “什么,你们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我都排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排到这儿的,你们东西再好,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是啊,我们都排到这儿了,”高梦云看向走远的韩凝雪几人,“这不排队的,不也进去了么。你们的规矩是随意更改的么?” 王怡也忍不住了,指着韩凝雪,“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进,凭什么你们做她的生意,不做我们的,你们掌柜的呢?” 小二摆手,“你们稍安勿躁,听我说,这月华坊虽然不大,但这是东家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啊。请各位小姐先回去好吗?” 严思雅一听,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任是你月华坊规矩再多,也是皇城脚下,你敢做她的生意,而拒我们,我且拉你到衙门好好算账去。” “慢着。” 韩凝雪转回来,朝韩文耀点了一下头。 韩文耀只得拿出房契。 “这月华坊,是我与雪儿,还有她亲哥哥开的,我们自己的店,做谁的生意,雪儿说了才算。”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一瞬间,所有人也明白了其中关窍。 为什么一向走哪都带着韩凝雪的丞相夫人没跟来,这就是人家自己的店啊,她根本不需要亲自过来。 说不定人家只是让韩凝雪过来玩一玩,挑几样东西回去。 谁成想,严思雅她们竟然得罪了韩凝雪,顺带着,她们帮过腔的,也受到了连累,排了好多天的队,就这么没了。 买不到月华坊的胭脂,在姐妹圈里,她们就是最没地位的人。 这谁受得了啊。 一个个埋怨起严思雅来,“严小姐,您第一天见着韩小姐,您跟她也没仇啊。” 216也许陶知乐不一样 严思雅一听,立即火冒三丈,“月华坊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不做本小姐的生意,本小姐还懒得给他们送银子呢。” 她一甩袖,转身便走,背影潇洒又利落。 高梦云看看她,再看看韩凝雪,心知这下得罪了韩凝雪,她是不会卖给她们东西,与其拉下脸去求,被她侮辱,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不是呢,别处的,也不见得比他们的差,我们走。” 有,骨气啊,韩凝雪轻笑,高声喊。 “是啊,别处的也不比我们的差,本来就是一个小东西,难得有人愿意捧场,今天,所有在场的人,只要订了,每人送一盒上好的胭脂。” 声音从耳后飘来,严思雅握紧了拳,指甲钳进手心,她这是故意的! 其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不甘,有嫉妒,有可惜。 更有懊悔,她们为什么要和严思雅一起,为难嘲笑韩凝雪,她怎么样,是她的事,自己何必多这一嘴呢。 她一个乡下丫头,能得江夫人的青眼,定是有些手段的,不然,江夫人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接过来,带着她出去见世面了。 有不甘心的人并没有当时就赶着马车离开,而是托人回去问过小二,向韩凝雪表达歉意。 韩凝雪当时正转着手中的胭脂盒子,上面画着雍容华贵的牡丹,听小二说完,她笑了笑。 大概要不了多久,严思雅身边的人就会离她而去呢,想想,还真是有趣。 “既然是被蒙蔽的,又认了错,便算了。” 陶知乐也觉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在这儿有江夫人撑腰,万一离开这儿,他们……” 她话未说完,韩凝雪便已知晓,她怕那些人会给她使绊子。 自她重生以来,就再没有对任何人交过心,也没有再相信过任何人,也许,陶知乐不一样。 她挑了一个桃红色,用水匀开,在手上试了色。 “这个不错,你本就身子弱,面色又白,这个显气色。” “要我看,你也合适。”陶知乐轻轻一笑。 韩文耀吩咐小二,“两盒。” “慢,”韩凝雪抬手,“小二,这个颜色,卖出去多少份了?” 小二想了一下,“这个颜色稍淡,卖的少,约摸十来份吧。” “那好,这份,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卖了,就放在那儿,旁人若是来问,就说我全订下了。知道吗?” 联想到刚刚的情形,小二点了点头,仍有些不解,“可是,这么多堆在那儿,会不会……” 韩凝雪一说,他就明白了。 “不会。”韩文耀打断他的话,“就放在那儿,只做十份,就不要再做了,无论是谁来问,都不卖。” 她不仅要让这个颜色成为她专有的,还要让别人看到,得不到。 陶知乐也想到了,心道,果然跟她的名字一样,这样的法子,不痛,却最让人无可奈何。 韩凝雪挑挑选选,买好之后,便坐上马车,去酒楼里听人说书去了。 听完说书的,又要去游湖,直玩到太阳西斜才肯回去。 “冬天的天也太短了,还没怎么玩呢,天就要黑了。” 江夫人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啊,这几天定是闷坏了,一出了府,就不想着回来了。” 韩凝雪笑笑,朝绿儿伸手,绿儿把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 她拿了大红色的胭脂盒,沾了水,匀开一些,在她手上试色。 “您看,这些是我从月华坊买回来的,这个大红色,最衬您了,涂脸擦唇,都合适,粉也细,我试过了呢。还有这个描眉的黛石,研过许多次,才做出来的,越是细,越是描的好看,自然,还有这些……” 江夫人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竟然都是买给自己的,心里乐开了花似的,尽管是韩凝雪自己的店,她仍然非常高兴。 介绍到最后,她指着最后三个同色盒子 “虽然是自己开的店,总得付租金,工人的例钱,而且这料也不便宜,我就只给姐姐们一人一盒,您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嫌我太小气了啊?” 江夫人忍不住笑,这哪里是小气,明明大头全给了自己,比几个女儿的,多出好几倍了。 “怎么会呢,你一点也不小气。” 江夫人让人去喊三姐妹过来,她要借这次机会,好好给江芙她们上一堂姐妹友爱的课。 三人一来,看到那满桌子带着月华坊标记的脂粉盒,顿时眼冒绿光。 江宛惊呼,“天哪,怎么这么多,月华坊是不干了吗?还你去打劫了?” 江夫人脸一耽,嗔怪:“哪里打劫,人家有这样给你打劫的?”她指挥花嬷嬷,“去,把雪儿给我买的都收起来。” 于是,姐妹三人看着那一个一个的盒子被花嬷嬷拿走,心疼得直流血。 月华坊的东西,有价,无市,用在脸上,不仅服贴自然,还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用过的。 就因为这样,月华坊的东西,一有,便断货了,现在只能订,她们的都排到了三个月后了。 眼下忽然看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让她们怎么平静。 连那句‘雪儿给我买的’,都没听到。 江宛大喊,“嬷嬷别动。” 花嬷嬷吓了一跳,怀里抱着三五个盒子,“三小姐这是做什么,吓老身一跳。” 江宛顾不得三小姐的形象,朝花嬷嬷扑过去,“嬷嬷,您要拿哪去?” “这是夫人的,自然是收起来了。” “什么,我娘的?”她头一转,扑到江夫人跟前,眼泪汪汪的说,“娘亲,您有这么多,给女儿一盒好不好?我不要多,就要一盒,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和李小姐一起出去,她们都有了,就女儿没有,他们还说,丞相小姐居然没有月华坊的胭脂,女儿被他们笑死了。” 江芙头一偏,不去看丢人的江宛。 那样子,活像八百年没见过世面的人。 这个人,一定不是她妹妹。 韩凝雪早已经注意到她了,只不过顾忌着面子,拉不下脸而已,其实心里,早就想的不行了。 还别说,她就喜欢这样,看她想,又拉不下脸,最后失去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江夫人也想趁这次机会,让她们三个接受韩凝雪,故意卖关子。 217越是心大的越没坏心思 “她们笑你,可见是有多肤浅了,你还是少和她们走动的好。” “娘啊。”江宛撒着娇,晃着江夫人,“您这么多,女儿没有,您就给女儿一个嘛。” 江夫人仍旧摇头,看向江梦,“你想要吗?” 江梦看一眼她身边的韩凝雪,那嘴角的弧度,像是在嘲讽她,她摇摇头。 这个动作,在江夫人看来,她是在拒绝和韩凝雪和好。 “那芙儿呢?” “女儿有。” 江夫人有些失落,“既然这样,那就都……” 到底,还是江宛心大,心大的人,总是没有多少坏心思的。 她拍拍江宛的手,笑着说,“你起来吧,雪儿也给你们买了,一人个,既然只有你愿意要,” 韩凝雪打断她,“让三小姐挑一个,剩下的,我还退回月华坊。” 江梦一听,刚想说什么,江宛立马站起来,跳着说,“可别退,他们不要,我要,我用银子买,我三个一起买下来。” 韩凝雪故作犹豫看向江夫人,江夫人会意,朝她点头。 “好吧。你只要按原价给我就行了。” “多少?二十两是吧?我这就给你。” 韩凝雪道:“十两。” 江宛惊得张大了嘴,“怎,怎么会,十两?”要不是月华坊的人不肯涨价,五十两一盒都能卖到呢。 听说买到胭脂的人已经开始在底下高价出售了,前两天就听说,卖到了一百两一盒呢。 “对啊,十两。”江夫人颇为自豪的说,“因为月华坊就是雪儿的,她可没要你多余的银子呢。” 什么,连月华坊也是她的? 这下,江梦就更难受了,她才花了好多银子,订了好几样东西,这钱,岂不是送进韩凝雪的口袋里了? 她们每天吃着韩凝雪铺子里的点心,用着她卖的香露,现在连脸上擦的也要用她的。 越想,她越生气,“好啊,你开了店,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花了好多银子。” 江夫人一听,怒了,喝道:“江梦,雪儿开店,本就是为了做生意,难不成还要专程给你开不成?” 她这一骂,直接把江梦骂哭了。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她瞒着我们了吗?你骂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还不是你们,你们跟雪儿多亲近亲近,又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我为什么要和她亲近,她是谁啊。” 江夫人一怒,“你说她是谁,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江梦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的,“娘,你太偏心了。”眼泪一抹,哭着跑出去了。 江夫人也气,明明她只要接受韩凝雪,跟雪儿和好就行了,怎么又开始指责她了,都是惯的。 江芙心灰意冷的看着江夫人,“母亲,您过分了。” 说完,她也走了。 江夫人听罢,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江宛却开心的晃着江夫人的手臂,“娘啊,姐姐走了,这些都是我的了呗。” 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韩凝雪走后,她留下江宛,问她,“你觉得娘今天做的过分吗?” “才没有呢。”江宛撅了撅嘴,“二姐姐整天冷冰冰的,连我都看不上,更别说雪儿妹妹了,小妹也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整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不如每天开开心心的,多交几个好姐妹,吃吃喝喝,想那么多做什么。” “哎,这才好呢。”江夫人笑着搂住她,摩挲着细软的头发,问她,“你觉得雪儿怎么样?” “娘是想说,让她留在我们府上吧,我可以啊,不过就是多一个人玩,我还想着过几天的螃蟹宴带她一起去呢。” 这下,正戳中了江夫人的心窝,“雪儿给我带了好几支画眉的黛石,娘送你一个。” 有好处拿,江宛又是噼里啪啦一顿夸,直夸得江夫人心花怒放,可惜,江夫人仍然只给她拿了一个。 “你个小鬼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管你怎么想雪儿,只要你和她好好相处,你觉得,月华坊的东西,能少得了你的?” 江宛朝她吐了吐舌头,“什么都瞒不过娘。” 江宛拆开三个盒子,盒子里飘来一股香香的味道,她叹,“果然,月华坊的东西,名不虚传。” 只是,她一个乡下野丫头,哪来的本事,做出这么好的东西的? 在她不解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弄清楚了月华坊里的来龙去脉,甚至连她请了几个人,都一清二楚。 甚至还有她打算把那个桃红色,做成绝版胭脂的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严思雅么,呵,听说严家最近想领了巡抚的职?” “是,还有陶大人,他也想离京,说是带女儿治病。” 李煜祈嗤道:“借口罢了,既然严家这么不识好歹,就给了陶大人吧。” 回话的人应声,心想,人家女儿的事,跟她爹有什么关系,您私心里想给韩小姐出气就出气呗,说得这样光明正大。 晚饭时间,江芙和江梦没出现,各自在屋里生闷气。 江夫人心情好,见她们不来,让人分了一份给她们送去,省得来了跟雪儿起口角,让她心里难受。 席间,她一直劝韩凝雪吃菜。 韩凝雪可不想吃这府里的大鱼大肉,她还想留着肚子,回去吃金苹做的粗粮面粥呢。 “哎呀,这个鱼好鲜啊,您尝尝看。” 韩凝雪夹了一大筷给她,江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一顿饭下来,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雪儿可别给我了,我再吃下去就撑了。” “撑了怕什么,走动走动就消食了啊。” 手中的筷子准确无误的放到她的碗里,江夫人忙用手挡住,“真不能再夹了。” “那好,您把碗里的吃完。” 江夫人勉强同意。 等她吃完,竟然真的撑了,“都怪你,我真的吃撑了,你得陪我消食去。” 说罢,也不管韩凝雪愿不愿意,非要让她去花园里转转。 江宛故作没看到,全程吃得开开心心,像个透明人一样。 她们去消食,江宛就说要回去试试胭脂,宝贝似的抱着胭脂盒回去了。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江夫人本想随意的和江凝雪说会话,谁知才刚出门,绿儿就急急的把人叫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韩凝雪就闻到了鸡蛋饼和豆瓣儿酱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撒开腿往里面跑。 “娘亲,爹爹,我回来了。” 218他们俩的事被韩宗和金苹知道了 韩凝雪兴冲冲的闯进屋。 屋内燃着几根蜡烛,点点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客厅。 客厅中,三人齐齐看过来,像说说好了一般。 “雪儿,坐娘这边来。” 诡异的,韩凝雪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以往,都是她和韩文耀挨着坐,这次变成了她和韩文耀面对面的坐,韩宗和金苹面对面的坐。 她看一眼在旁边坐着,存在感比平时弱上许多的韩文耀,隐约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娘,我远远的就闻到您做的饭了,太香了,绿儿,去看看陶小姐休息了没,若是休息了,就不用打扰了,若是没有,就请她过来一起吃。” “不必了。”金苹用下巴点点旁边的坐位,“你过来吧,她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韩凝雪才坐过去,韩宗就问她,“你真没吃饭?” “嗯,吃了一些,我还是喜欢娘做的饭,最好是用我们山上的山泉水做的饭,和这里的味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山泉。”韩宗明知故问。 “家的味道。”她吃了一块鸡蛋饼,无比满足的叹了口气,“比山珍海味还好吃。” 韩文耀看着她馋猫似的样子,忍不住笑,刚拿了手边的帕子,才注意到,她离自己很远很远。 他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帮她擦去嘴边的油渍,不能再细细的,一根一根的擦她那油腻腻的手指了。 抿了抿唇,他望了韩凝雪一眼,金苹正拿着帕子,沾去她嘴角的油渍。 没有她,还有金苹,还有韩宗,多的是人想对她好。 想到在江夫人那儿,都是雪儿伺候江夫人吃饭,他心里就好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去,散不开。 金苹防备的看了韩文耀一眼,提醒他,“文耀,你也吃啊。” “哦,师傅师娘先吃。” 师傅?师娘? 他除了拜师第一天喊过这个称乎,后来可从没喊过的。 难道他们三人出了什么问题? 等到吃过晚饭,韩凝雪就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的摸到韩文耀的房间里。 韩文耀早就知道她会来,早早的熄了灯,等着了。 不知坐了多久,空气冷了,腿也有些麻了。 他以为,韩凝雪今天不会来了,因为金苹今天一定会看她很紧。 在门外有动静的那一刻,木然的嘴角忽然上扬,他飞一般的过去,打开门。 一把将韩凝雪拉进屋里,关上门,抱起她,将人抵在门上。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韩凝雪反应的机会。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韩凝雪第一时间想到那个爱趁着夜深人静突袭的李煜祈。 差点就叫出声了,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救命二字卡在喉咙里,咽进肚里,最后化成柔柔蜜蜜的糖水,腻到了喉咙里。 “文耀哥……” 细得如同猫儿叫唤一样,挠得他心痒。 怀里的女孩,是日日和他一起的青梅,是稍微分开一下,就会想到不行的心上人。 韩文耀低头,捧住她的脸,低叹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韩凝雪还在懵着,唇上忽然压上一片柔软,同时,她的腿也是一软,差点没站稳。 “文,文耀哥,你……” 韩文耀往下一压,辗磨了一下,发狠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的唇磨破似的。 分开时,韩文耀满足一叹,“他们知道了。” 韩凝雪身体一僵,“什么,” “就是今天回来之后。” 他轻声细语的把今天下午的事讲了一遍。 本来,天黑的时候,金苹和韩宗早就等急了,听说她在那边吃饭了,她就想着先做了。 等她回来了,再给她重新做。 韩宗也是同意的,韩文耀却不同意。 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做,还让绿儿去盯着,说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派人回来说一声,到那时候再开始做饭。 金苹反驳他,“雪儿在那儿吃了,回来就吃不了多少。” “她待不了多久的,等等她。” 于是,又等了许久,绿儿仍然没有派人过来,金苹又想去做饭了,“这陶小姐还没吃呢。” “她有婆子跟着,也是吃药膳的。” “那也不用等,雪儿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就算别人待她再好,她的心,都在这边。” “不过是再等一会儿,我不饿。” 金苹哼了一声。 “不行,这次不能听你的。” 她的女儿,怎么到这时候,反倒让一个外人管起来了。 韩文耀不懂金苹为什么不同意,仍然坚定的摇摇头,“等等她,她会回来的。” 金苹觉得奇怪,趁着韩宗不在,她悄声问韩文耀,“你喜欢雪儿对不对?” ‘唰’的一下,韩文耀整张脸都红了,仍然反驳,可还没等他开口呢。 金苹忽然大喊,“韩宗,四哥,你快来啊。” 韩宗一来,金苹就说,“是真的,是真的,还真让给说着了。” * 韩凝雪听完,问他,“你觉得是我?” 韩文耀仔细搜索着,他自认,没有露出过半点马脚。 “不知道。” “那他们怎么说?” “说你还小,即使两情相悦,也不能日日在一起。” “所以,晚饭的时候,他们就故意把我们隔开了?” “嗯。” 韩凝雪摇头失笑,揪着他的衣襟,用甜腻腻的嗓音问她,“你就没说我们订亲?” 韩文耀忙转移了注意力,“说了。他们说,三皇子最近盯着你,我若是和你订亲,会有危险。” “我爹说的是对的。等我们回去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一根手指忽然抵在她的唇上,“我来办。” 韩凝雪窃喜。 第二天,韩凝雪正想着怎么调和珍珠粉,屋内忽然来了两个黑衣人。 这次,倒没有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揪起来,夹着就走。 反而拱了一下手,道:“得罪了。” 头顶是冷冷的风,韩凝雪无奈叹气。 “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总这么夹着,我腰疼。” 于是,她如愿的,意外的,被扛在了肩上。 “喂,我是说,你背着我。” 一个眨眼,韩凝雪终于趴在了黑衣人的背上,整个人像活过来了一样。 219你不缺哥吧 “能先透个底吗?你家主子又怎么了?他要是很生气,我去也没命的。” “是严小姐的事。” 严小姐?严思雅? “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韩凝雪就落了地,牢牢的站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 “不知,您还是自己去问主子吧。” 眨眼间,这里只剩下韩凝雪一个人。 要她去问?呵,她才不问呢。 她一脚踏出院子,院外的两人拦住她,“没有三皇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韩凝雪跺了跺脚,气乎乎的回去。 反正早晚也是要见,早见完早回家。 “咚咚……” “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皇子要你们何用。” 韩凝雪一听,开心道:“是,奴婢这就走。” 她才转身,屋内响起低沉的声音。 “你敢,进来。” 真奇怪,她明明变了声的啊。 轻轻推开门,她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煜祈侧着身子,面容冷峻,“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本皇子。” 韩凝雪耸耸肩,“我也不敢啊,我正在调珍珠粉呢,他们就……”她摊手,“你知道的。” 李煜祈懒得和她废话,“过来。” 她有些不敢,“你还生气呢,我不去。” “过来。”他眼睛一瞥,略带着威压。 韩凝雪皱皱鼻子,“哼,就知道欺负我。” 挪着小碎步走到距他一丈远的地方,站定。 “韩凝雪,你和九皇子是什么关系?” “啊?” 他,他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还好,她不像前世,什么都写在脸上,韩凝雪定了定神,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神色懵懂。 “九皇子?你的弟弟吗?我没见过他啊。” 李煜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不出半分破绽,他半信半疑,仍试探道:“那为何九皇子的人会帮你?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这个,韩凝雪还真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啊?哦,是不是在说严小姐啊,他们抓来我的时候,提到她了,她怎么了?” “抓你来?”尾音上翘,带着不容质疑的反问。 韩凝雪连忙摇头,“是背着,背着。” “背着?” 屋外,背过韩凝雪的暗影背后升起一层冷汗。 韩凝雪连连嗯了好几声, “总是夹着,我不舒服嘛,所以让他背喽。” 李煜祈暗暗磨牙。 忽然,外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嘴角微翘。 “对了,严小姐怎么了?” “是严大人,那巡抚,本来应该是他的,今天一早上朝,不单你的越哥哥,就连九王爷的党羽都……” 韩凝雪瞬间明白了,前世,这巡抚,的确是严大人的,因为那时,陶府已经败落,李煜祈也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老皇帝为了不让他发展那么快,借着这次机会敲打他。 这次他处处被她们绊着,根本没机会发展,老皇帝应该很放心才是。 难道皇上也在养鹰,还被鹰识破了? 但见她眼珠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李煜祈心情慢慢好起来,抬手敲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不通啊。明明你和严大人没有关系,你气什么?” 李煜祈哼笑,“你说本皇子气什么,她欺负了你,该给你出气的是本皇子,你那个‘越哥哥’算什么,还有那个‘文耀哥’,韩凝雪,你不缺哥吧?韩家,江家的几个哥哥,还不够吗?” “可他们都不如文耀哥,越哥哥对我好啊。” 李煜祈逼近。“那我呢?” “我不说。” “若我一定要你说呢?”李煜祈又近一步, 韩凝雪往后退,他再进,韩凝雪又退,一退再退,直到退到柱子后面,再无可退。 李煜祈玩味的盯着她笑。 “说说看。” 韩凝雪极恶心他这样,偏了头,“你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一见我就要杀我,你还经常半夜去我的闰房,还动不动吓我,掐我的脖子,还让我给你念禁书,还让我给你弹琴,手都弹破了。” 明明在控诉他的罪行,李煜祈却听得津津有味,“是,我的确很坏,你怕我吗?” 怕?她倒是不怕,就是恶心。 “我不喜欢你这样。” 李煜祈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抬手抚向她的面部。 韩凝雪一下躲开了,李煜祈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头,不许她动,另一只手仍像先前那样,勾起耳边的发,挂在她的耳朵上。 动作温柔的不似常人。 “可我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咬一下她那粉嫩的耳垂,想品尝她口中的香甜,想拥着她,沉稳入睡。 这次,应韩凝雪的要求,仍是由那个背她来的人,将她送回去。 屋内,韩文耀已经耽着脸,在那等着了。 见她回来,牙关紧咬。 “又是他?” 韩凝雪摇头,“不是,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用了九皇子的人?” “是,严思雅欺你辱你,我就是公报私愁,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怎么会。”韩凝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捧着脸,望着他,“你这样子,我好喜欢,只是,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都让他察觉到了,还怀疑到了我们头上。” 半晌韩文耀终是点头,“知道了。” 韩凝雪嘻嘻笑着,“爹娘呢?你把他们支走了?” 韩文耀耳尖一红。 两人才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江夫人忽然派人过来,说是江宛明天要带她去朱大人家里做客。 韩凝雪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朱大人家嘛,她又不是没去过,前世她的好姐妹可没少借着张大家,朱大人家,李大人家明里暗里嘲讽她。 后来她就很少出去了,越是不出去,外面就传的越疯,可再怎么传,都抵不上江夫人带着她出去一次。 更何况,她和三皇子订亲,谁敢说三皇子不好呢,何况李煜祈那时还需要她。 现在么,她即没有江家小姐的身份,又没有准三皇子妃的身份,还是个见不得光的解闷的。 这次,自然危险更多。 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下。” 花嬷嬷笑着摆摆手,“夫人知道你对布料没什么要求,可到底是丞相府的人,还是穿得体面些,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嬷嬷,哪有什么人会小瞧我呢。” 她笑着,心中想着,这个府里,没有人不小瞧她的。 第二天,陶知乐也早早的洗了脸,擦了月华坊的胭脂,全副武装的去赴宴。。 220赴宴 这一次的赴宴,非但陶知乐很重视,江夫人也很重视,一大早就来了。 先是摸摸料子,有些满意,“这边是兔毛?” “是啊,我爹上山打猎,特意给我留的,全都是白色的,颜色不纯的都卖掉了,好看吗。” 韩凝雪转了一圈,说话间,满满的幸福与自豪。 江夫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是心酸,又是满足的。 心酸的是,她身上穿的不是她做的,满足的是韩氏夫妇把她养的很好。 “好看,你的手艺不错。”她望向金苹。 金苹笑笑,“你们说好看就行。” 她可不想说,你教的好,一个时时刻刻想和她抢女儿的人,她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好。 韩凝雪喜欢金苹护着她的样子,“娘,那我就先走了。” “哎。” 金苹和江夫人同时应声,江夫人脸色一尬,“哦,我是说,你第一次单独出去,让花嬷嬷跟着你。” “不用了,有绿儿就行了。” 要是有花嬷嬷在,她该怎么给三位‘好姐姐’创造条件呢。 金苹也说,“她大了,总得自己出去,雪儿有分寸。” 江夫人心想,“我是怕别人没有分寸。”尤其是她的三个女儿,会联合外人欺负她。 见到江芙和江梦,她特意嘱咐,“你们是亲姐妹,可不许旁人欺负了雪儿。” 江芙和江梦相互对视一眼,嘴角微动,“是。” 江夫人又同江宛说,“你可看着点雪儿,好好的把人带回来。” 江宛回呛,“腿长在她身上,您跟她说去。” “你啊。”江夫人摇头,就这么一个,只管自己,不管别人的家伙,她越想越担心。 “雪儿,你好好的,要是不喜欢,就早点回来。” 江芙和江梦磨了磨牙。 江宛不耐烦道:“母亲,以前也没见您这么啰嗦,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 莫名被点名,金苹好笑道:“我不担心,雪儿玩得高兴就好。” “您放心,我今天一定会玩得尽兴的。”说话时,她还特意看了江芙一眼。 江芙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朱小姐,韩凝雪知道,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李煜祈,哪怕做个小妾,哪怕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要她能进三皇子府,仰视着他也可以。 人家一个嫡女,自小有先生教导,琴棋书画,造诣极高。 就这,自降要求,李煜祈都没答应。 别人梦寐以求的,平白落到她的头上,她可不就是气么。 前世她和朱小姐关系不好,不单是因为这个,还有她那三个好姐姐干的事。 陶知乐在给她讲朱家的祖上的事迹,见她发呆,推了她一下,“我说的你听清了没有?” “啊,听清了。” 陶知乐无奈摇头,“算了,你大概早就知道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没有,你说的我都记着了,朱小姐嘛,我不惹她就好了啊。” 非但不惹,还能把她拉拢过来呢。 韩凝雪朝绿儿使了一个眼色,绿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衣服和首饰。 问她,“谁先化?” “知乐吧,你给她洗脸,我来化。” 陶知乐一愣,见那包袱里的衣服虽然和这身一样,可一个是兔子皮,一个是狐狸皮,全然不同,那料子虽说也像,但是,一个是蚕丝,一个是绸缎,还有那珠钗,金步摇,翠孔雀,每根尾羽上缀着珍珠,华丽又精美。 “你,早有准备,为何不在府里就穿?” 韩凝雪伸出食指,“嘘”了一声,指了指前面。 陶知乐恍然大悟。 前面三辆马车里,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气,非得要让她看看,这京城,根本不是她这个乡下小土妞待的地方。 姐妹三人也在车子里精心打扮起来,定要在下车的时候,艳压她一头,将她比下去不可。 马车到时,陶知乐先下来,绣花鞋才挨着地,她就察觉到三道视线,扭头看去。 忽然一惊,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韩凝雪会在马车上准备这些。 原来,原来…… 很快,到她们三个脸色大变了。 若非月华坊的胭脂效果太好,只怕她们的脸都气青了。 韩凝雪不仅换了衣服,平日素静的小脸,也化了妆,稍微一修饰,简直比他们见过的贵妃娘娘还要美。 更可怕的是,她用的是桃色妆,这妆清淡典雅,极配她。 还有那身白到刺眼的服饰,若非有花纹,他们还以为穿了一身的雪呢。 待韩凝雪走近,三人才反应过来,江梦斥道:“你以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谁许你穿这一身白的,也不嫌丢人。” 若是以前,听到这话,韩凝雪已经伤心的不行了。 可是现在,她只是灿然一笑,轻轻解下衣扣, 江梦瞪大了眼,指责她,“大厅广众之下,你想做什么。” 韩凝雪笑,“你不是说,不能穿一身白么,我换个穿法。” 绿儿轻轻一抖,白色夹袄瞬间变成了上白下红的小短袄,红白相间,分外美艳。 三人齐齐吃了一惊,就连陶知乐都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 仔细一想,也是,有几个这样的姐姐,可不得长好几个心眼么,幸好她没生在这个家里,否则,还真玩不过他们。 江梦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江芙按下她的手,“别说了。” 江宛则和她们不一样,她拍着手,跑到韩凝雪跟前,“你这衣服好特别,能告诉我怎么做的吗?” “可以啊。” 韩凝雪手臂一伸,旋转了两圈。 那解下来的白色布块,随着襦裙鼓起而分开,更像是开出的花瓣一般。 “这是哪里的梅花,竟这么早就开了?” 韩凝雪转头,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笑着福了一礼,“越将军。” 越延平跳下马,虚扶了一下,嘴角噙着笑,“你来京城,怎么不来见我?” “夫人管得严,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的,害得我都快闷出病了,这不,才让我出来呢。” 说罢,还极其不满的看了江宛一眼。 江宛懵懂,“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看我啊。” 越延平笑笑,与韩凝雪一同进去。 “上次我让人带给你的碗,你用了吗?” “用了用了。”韩凝雪故意提高了音量,保证让前面的江芙和江梦听到。 221我知道你在躲我 “真没想到,你还能做出不一样的碗,那边竟是有八个角,角也圆润,杯子清透,盛了什么都显出其色来,烛光一照,底下竟透出一些颜色来,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她眼冒星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前面三人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离开她,躲得远远的。 那碗,她们只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听说只有皇上那儿,皇后太后用着,就连公主,也只有一套,都珍惜的跟个宝贝似的。 偏偏韩凝雪有一套,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江芙气得咬牙,“三皇子一定不知道她私下里竟是这样的人。” 越延平识破她的诡计,笑着配合道:“我那里还有一套酒杯,改天给你。” “真的吗?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你给我那一套,我已经受宠若惊了,真不敢再要。” “放心,那套是我向皇上请了旨的,特意奖给你的。” 江梦一听,心中一梗,立马快走几步,一个转弯就不见了。 越延平诡计得逞般一笑,看向韩凝雪时,又恢复原样。 正走着,越延平趁着江宛和江芙走在一起,朝身后的人递了一眼色,不等她反应,便拉着往另一边走去。 “喂,你做什么。” “小姐。” “雪儿。” 那人手一伸,拦住绿儿和陶知乐。 “将军有事和韩小姐说,你们在此稍等片刻。” * “越延平,你做什么,放开我。” 越延平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她就走,手劲大到韩凝雪就像他手里的小鸡一样,说拎到哪,就拎到哪。 韩凝雪使劲挣,却怎么也挣不脱。 她认输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永远是这副莽莽撞撞的样子。 他的手劲,比她大的多,更何况是一个上过战场,练了几十年的少年将军。 那只手,不知道掰弯过多少比她胳膊还要坚硬的东西,捏得她痛得不行。 韩凝雪又委屈,又想哭,又无奈。 终于,越延平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她泫然欲泣的立在那儿,好看的桃花妆,衬得她更加娇弱了。 他松开手,无措的站在那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着急了,我抓疼你了吗。” “没事。”韩凝雪嗡声嗡气的说,手揉着被他抓疼的地方,“就是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像一记闷拳,打在他的胸口,好像,他以前经常这样干似的。 他甩甩头,抛开这些不现实的想法,轻哼,“我说了,你真的会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 “躲什么?” “躲我。” 韩凝雪眼神闪躲,忽然结巴起来。 “没,没有。” “你不用急着否认,你和三皇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他逼你的对不对?” 越延平刚抬手,又放下去。 韩凝雪咬唇,上一世,他因为自己,扶持李煜祈,为他卖命,最后不知结果如何。 跟了那样的人,估计也不会落得到什么好下场。 这一世,她不想再给他人做嫁衣了。 她还未开口,越延平又道:“你躲我什么,我也知道,无非是不想连累我,可我,不怕连累。”其实,他知道,她躲他,不过是委婉的拒绝自己而已。 韩凝雪叹气,“并不是这样,我和娘亲,还有文耀哥,并不想沾惹朝中的事,若能平平安安的待在家里,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入京的。” “哦,是吗,可是有人不一定会这样想,男人,有几个不想建功立业的,而且,你躲得掉?” 韩凝雪耳朵一红,她知道他在说韩文耀。 当然,她,也不甘心。 “越将军,我……” “嘘,有人。”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跃,便坐到梁上。 “喂,你怎么又这样,我又不是不可以走,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这样万一被人发现了,再嚷出去,她还怎么在所有人面前,压江芙姐妹一头啊。 虽然他总有办法吓得她求助于他,趁着快被人发现的前一秒,带着她隐匿,而且从未被发现过,但她还是极其不喜。 “已经上来了,要不然你下去?” 韩凝雪看看一墙高的地,显然是故意为难她。 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不远处的丫鬟转了一个弯,端着一个小锅,走过来。 吓得她连动也不敢动。 “你故意的。” “是啊。”越延平笑得风流不羁,一下晃花了韩凝雪的眼。 她一恼,掐上他的腰,狠狠一拧,“以后不许。” 拧在腰间的手,连小猫的劲儿大都没有。 越延平轻笑,“好。” 闭上眼,轻轻呼吸,鼻间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那是一种,让他夜深人静,忍不住去想,去念,去回味的香。 总觉得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她了,他也不再想她,只当萍水相逢的过客,却不想,她又来了。 他等了许久,却总不见她来找,他以为,哪怕是朋友,也该递个话的。 却不想,什么都没有。 他生气,不甘心,派人打听,却忽然得知一切皆因三皇子而起。 三皇子那人,无利不起早,定然有什么打算,韩凝雪身后牵扯的,比任何一个闰阁女子牵扯的都多。 不止是三皇子,每一个人都想利用她。 纵然他知道,韩凝雪心中无他,他仍然放心不下,派人盯着,万一有情况,他也能帮上一点忙。 不成想,韩凝雪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她竟然连严大人都敢得罪,一得罪还得罪了一大堆人,他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了。 一个武将,公然插手文臣的事,被责打是再所难免。 虽然受了责打,但见到韩凝雪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值了。 走到角落里,丫鬟左看右看,趁着无人,掏出一包东西倒了进去,然后又慌慌张张的把包起来的纸塞进墙缝里,端着锅又走了。 等她走后,韩凝雪嗤道:“没想到,朱家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干这龌龊事。” 越延平笑,“这样锅里的东西,你别吃。” “我自然不会吃的,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将计就计,既然她敢做,那就大家一起吃喽,不然,多浪费呢。” 222今天一定要艳压她 韩凝雪笑道:“算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对了,那包药,你拿去让人验一下,我想知道他放的是什么。” “不用,那东西,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有些意外,“你知道?” 越延平笑着,就是不说话。 “陶小姐应该等急了。” “这里风景很好,不想再看一会儿吗?” 韩凝雪一撇嘴,使出杀手锏,手指缠起他玉佩上的带子,“我想下去。” 越延平喉头滚动,差点一个不稳摔下去,他冷着脸,拿开她的手,“下次不许这样。” 韩凝雪低头,没有应声。她才不答应呢,下次他再敢胡来,她还这样。 无奈,越延平扶着她的腰轻轻一跳。 一落地,韩凝雪就迅速与他拉开距离,刚要走,越延平又把人拉回来。 “日后不许躲我。” “嗯。” 他松手,韩凝雪连忙转身离开。 越延平站在那儿,解下腰间的玉佩,放进荷包里。 她来时,正好遇到前来寻她的江家三姐妹。 江梦极不耐烦,“怎么走个路也能走丢,怪不得娘亲不让你出来。” “是啊,跟夫人一起就不迷路呢。” 她这明显是在内涵她们三个把她领丢了。 “你。”江梦气极。 “你,你什么,我看一会儿景怎么了?” 韩凝雪懒得再和她们绊嘴,越过她们就走。 “慢着。” 江芙伸手,拦住她,神色极冷,好似要把眼中的利箭全都射到她身上,将她射得体无完肤。 可惜,韩凝雪根本不怕她,也不吃她这一套,“做什么。” “你刚刚是和越少将军走在一起的吧,是不是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事,这会儿反倒怪起我们,韩凝雪,别以为有娘亲替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韩凝雪只觉得可笑。 她反问,“那你们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韩凝雪挥开手就走。 江芙胸口快速起伏着,指着她,“真该让娘亲看看她这样。” “就是,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江梦恨恨。 江宛却轻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呢,谁让我们把人给领丢了呢。” “我们哪有,是她自己。”江梦急道。 “可是她确实是跟着我们一起走丢的啊,朱府她是第一次来。再说了刚刚你们俩走的,我都跟不上了,还是小跑着才跟上的。” 江芙和江梦脸色微红、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耽误好久了。” 此时,朱府后院。 朱瑶正和严思雅,高梦云,王怡坐在一处聊天。 三人隐晦的把那天的事讲出来,朱瑶听后,气愤的一拍桌子。 “我还以为三皇子看上江芙,江二小姐了,没想到竟然被她这个丑女争先,还欺负你们,那月华坊的老板,眼是瞎的吗,竟然卖东西给她,呸。”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没人敢说那月华坊是韩凝雪自己的。 朱瑶知道她买了月华坊的东西,大方的拿出自己嫂子的胭脂。 “这是我哥哥提前好多天定下来的,那时候还没人呢,他就买了一盒,等到我嫂子说好用,让他再买的时候,生意就已经很火爆了。这次我特意好说歹说,才求她借我用用呢,既然她有,咱们也不能输。” 于是,朱瑶让人重新给他们三个净面,绞了脸,再用她嫂子的胭脂上妆。 三人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没忍住胭脂的诱惑。 看着铜镜里比平时漂亮许多的美人,她们心里渐渐的竟生出一种,她们本该如此的感觉。 朱瑶亲眼看到三人的变化,暗叹,月华坊的东西,可真是好啊、 等她的胭脂一到,她就用自己精心挑选的胭脂,化的美美的,一定能让三皇子另眼相看,忘记韩凝雪那个丑女。 三人才化好,外面就有丫鬟过来通报,“江府的小姐来了,夫人让小姐出来见客。” 朱瑶头一仰,“看我的。” 她自信满满的出去。 自以为,像韩凝雪那样的,即使皮肤再白,别人说得再漂亮,到底是乡下养出来的,能有什么教养。 她一定能力压她,成为今天的主角。 甚至连身后的三人,都比不上她。 她才进了正厅,眼睛轻轻一扫,便在韩凝雪身上定住了,心下不免吃了一惊。 她穿的,也太打眼了,上面是白色,边上用狐狸毛包着,胸部以上是白色,衬得肤色更白,胸部以下是红色,腰间是分开的一片一片,其间有白色隔开。 宛如盛开的红梅,不,是在雪中盛开的红梅 这样艳的颜色,这样奇妙的搭配,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她往那一站,所有人都失了颜色,连平日里她看着长得最漂亮的江芙,都黯然失色了。 她有些不敢近前了,脚步牢牢定在那儿。 忽然,韩凝雪冲她一笑。 好像周围的花都开了,空气也鲜活起来。 原本想让朱瑶帮忙一起找场子的严思雅,忽然就怔在那儿了,心想,要是碰上这样一个人,就连朱瑶也必定输了。 “瑶瑶,过来,这位是韩小姐。” 她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总觉得像看不够似的,她问,“你就是从乡下来的小土妞?” 老夫人连忙解释,“她无心的,瑶瑶,快认错。” 韩凝雪轻笑,“没事,我确是从乡下来的,不过,我不土。” 江梦默默翻了个白眼。 朱瑶正要和她说话,一想到她和严思雅作对,认定了她这是巧言善辩,坐到老夫人身边。 “我们自己开宴,您怎么也凑过来了,不让我们姐妹们好好说话。” 老夫人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听说有个美人进府了么,特意过来看看。” 照她的意思,江夫人三翻四次的带着韩凝雪到处见世面,必然极喜欢她。 他们家本来和江府结亲,是毫无希望,一听说出了这么个人物,又是乡下出身,嫁给他们家,正是门当户对。 她就动了心思,过来看看,可没想到,这孩子太漂亮,她怀疑,他们家,根本要不起。 但她想试试。 可是,人还没到,她就又听说,越少将军也来了。 再一想到之前韩凝雪来的时候,和三皇子越将军有来有往,就大约猜到了。 那些人,无论哪一个,她也得罪不起。 “你们几个,好好玩。”说罢,她又特意嘱咐朱瑶,“雪儿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可要把人招待好了,莫委屈了她。” “当然。”朱瑶挑眉,看了她一眼,又叹,真好看,那张脸给她就好了。 223收拢人心 老夫人一走,朱瑶就朝韩凝雪勾了勾唇,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韩凝雪轻笑,左手一伸。 绿儿拿出一合胭脂放在她手上,韩凝雪轻轻一按,盒盖弹开。 “这次来,我没带什么,就是带了我店里的几盒胭脂,这个梅红色,鲜艳明媚,正是衬你。” 她招招手,绿儿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了将近十来盒。 在场的人一个个探着头,交头接耳。 “天哪,她怎么带这么多,她是来做生意的吧?” “要真是这样,我可要买一盒,我的都排到三个月后了,马上过年了,我娘还给我说亲了。” “我也要买,不知道多少钱一盒,会不会贵啊。” 这时,已经有人房记她们来这里是参加宴会,还顺带羞辱韩凝雪的事了,一个个争先抢后的问她。 “你这些怎么卖啊,你报个价,我们买一些。” 还有一些人心里对她有些隔应的,或是害羞,没好意思来问的。 韩凝雪说,“这些本来就不值钱,谈钱多伤人呢,我送你们。” 绿儿托着盒子,一人一盒。 发到严思雅旁边时,绿儿身子一转,直接越过这她们几个,往下发去了。 这样的刻意,是个人都不会看不出来,韩凝雪不喜欢严思雅她们。 这几天,严思雅和韩凝雪发生的事,众人都有耳闻,具体什么情况,众说纷纭。 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认为,韩凝雪一个乡下野丫头,没见过世面,仗着有几分资色,又得江丞相器重,便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另一种则是说,严思雅看不上韩凝雪,因为和她抢一盒胭脂,这才发生了口角。 不管是哪一种,风向都不会偏向韩凝雪。 可现在听她说,那月华坊就是她的,第二种是不可能了。 哪有人会和客人抢胭脂呢。 至于第一种,他们并没有感受到。 韩凝雪还特意带了月华坊的胭脂来,这可是一盒难求的月华坊的胭脂啊。 任你是个丑八怪,也能给你化成仙女喽。 收到同款胭脂,她们挤在一起比较着,满面喜色。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不,已经有识相的人站在她这一边了。 “真没想到原来月华坊的东家竟然是你,要是早一会儿知道,我定上你府上拜访去。” 韩凝雪笑,“等我哥哥在这儿买了宅坻,到时候定邀请你们来我府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可等着呢。” 众人嘻嘻说笑,将韩凝雪围成一团。 江家三姐妹被挤到了外面,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朱瑶正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发呆,严思雅碰了碰她。 “你看她,多精明啊,一来就把你的风头抢走了,怪不得三皇子心里眼里都是她呢。” 朱瑶看向笑呵呵的韩凝雪,众星拱月一般。 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不用怕,我早准备好了。” 她把胭脂盒往丫鬟手里一放,便招呼着她们去外面游玩。 一个女子围在韩凝雪旁边说,“现在是冬天,甚是萧条,若是赶上春夏秋,这三季,园中花花绿绿,好看极了。”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冬天,我们可以看雪景啊,烫一壶热酒,玩一下投壶,或者猜迷打牌,不也是极好的么。” 另一人反驳,“那也得有雪才行,若是能有梅花,就更好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咱们这儿可不就是有一个梅花么,而且,比梅花还好看。” 那人一听,搂着韩凝雪就笑了。 “可不就是么,花一样的人在这儿呢。” 韩凝雪自然的笑着,看向朱瑶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发觉,这个朱瑶是个没脑子的,说不好还会坏事,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只有走在前面的朱瑶四人和江家三姐妹没笑,其余人都笑呵呵的。 韩凝雪极其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 前世她总是害羞,战战兢兢的,应对得体,却又显得不那么大方,有些上不得台面。 现在她可没那么多包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当然,她们几个不开心,更重要。 朱瑶憋着一股气,定要让她好看。 可一到吃饭时候,韩凝雪说什么也不肯吃中间那个锅里的食物。 她劝,“你可知,这是从蜀地流传过来的火锅,听说冬天吃,最合适了。” 韩凝雪摇头,“可我是真的一点也不能吃辣啊。” “刚刚那盘烧茄子不是也有辣椒么。” 一路逗韩凝雪开心的李宣忙道:“嗨,这能比吗,一个红辣椒,一个青辣椒,那烧茄子根本不辣,你们不吃,我吃。” 韩凝雪笑看着她吃下去,问,“辣吗?” 李宣急得喝了好几口水,“还,还行,还行。” 韩凝雪看向朱瑶,“你们怎么不吃呢?” 朱摇哼道:“你看不起谁呢,我好不容易找了我爹带回来的锅,让厨子特意做了蜀地的风味给你尝尝,你居然连动乞怜都不动,还说要和我们来往,我看你摆明了看不起我们。” “即然朱小姐想让我尝尝,那我便尝尝。”韩凝雪二话不说,从里面捞了一块羊肉送入口中,“我吃了,你们怎么不吃啊,难不成,这里面下毒了?” 朱摇瞪她,“谁说的,我们当然吃了。” 她夹起一筷放入口中,嚼了几下便咽了。 她一动筷,严思雅和高梦云也动了筷子,朱瑶想拦都拦不住,不断的朝他们使眼色。 王怡奇怪的看着她,“你眼睛辣着了?要不要洗一下?” “没。没有。”朱瑶心虚的看了严思雅一眼。 “你也吃啊,虽说你是主家,光看着我们吃算怎么回事。” 韩凝雪朝绿儿使了一个眼色,绿儿微微点头,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些菜过去。 此时,坐在她旁边的陶知乐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忙捏了捏身边吃得欢快的李宣,李宣抬头,懵懂的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边的虾不错。” 话都说到这份上,有心人早就知道这饭桌上有些不对劲了,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吃着的,还在吃,不吃的,早就推托说吃好了,坐在那儿察颜观色。 朱瑶一时有些着急。 “既然大家都吃好了,我们去后院的厢房里吧,地里又安静,又僻静,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打扰。” 韩凝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把人引到那个地方,若是平安度过,她算是躲过一劫,若是不能,也管保不让人走漏了风声。 可她,偏不让她如愿。 224投壶比赛 “哎呀,先前不是说,玩投壶的么,这箭和壶都准备好了,不玩一把吗?” 一听说有玩的,没人不喜欢,就连江家三姐妹和严思雅都跃跃欲试,势必要在这个游戏上,找回面子,压她一头不可。 朱瑶急道:“这,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我后院那有更好的。” 只可惜,没人听她的,叫都叫不住。 严思雅气不过,最先出声,“我提议,咱们最好分成几队,谁投的多,谁赢,输的那一方,要给赢的这一方捏肩。” “捏肩算什么,不如全身都捏,对了,脚也不能放过。”韩凝雪笑着说。 严思雅举手同意。 “三局两胜。” 很快,小姐们各自站队。 江芙暗中推江宛,“你去她那儿。” “为什么啊。”她投壶技术挺好的,还想赢她一把呢。 “难道你想让娘知道,我们欺负她?” 江宛看看江梦,让她去就更不现实了。 再看江芙,她好像知道江芙让她过去做什么了,有点小兴奋。 她极其高调的跑到韩凝雪这边,挽住她的手,“雪儿妹妹,我和你一起。” “听闻三小姐的投壶,十发十中,无人能比,有你在,我们一定赢。” 江宛害羞道,“哪有这么好,都是别人瞎说的,十发有一发中就不错了。” 李宣道:“怎么会,上次我还见你投壶,不说十发十中,十发九中也不是问题。” 这下,江宛和江芙皆是骑虎难下了。 江芙暗想,她这次,是不是应该让江梦过去,毕竟,她去的话,一方面可以告诉江夫人,她们有心和她交好,毕竟,江梦的投壶技术,一般般罢了。 可若是江宛在这边,她们连赢,反倒像是在欺负她似的。 不等他多想,朱瑶又道:“在这儿玩有什么意思,我那后院,地方大,也空,正好让咱们玩个尽兴。” “朱小姐,你怎么又让我们走啊,这才吃饱了,喝了些酒,兴致正高呢,别啰嗦了,快来吧。” 众人也是热情正高,自然不愿挪动,趁着这一会儿,已经分好了队。 韩凝雪看了一眼,大约猜到谁站在自己这一边,谁站在严思雅那一边了。 较量正式开始。 中间的筒里放了一些箭,两边轮流去投。 一队一个人记分,朱瑶是主,便说让客人先来。 韩凝雪看过去,本想选江宛的,一想到她来这里没安好心,便自己站了出来。 “我爹是猎户,箭法极准,我耳濡目染,箭支百发百中,这投壶,定然不在话下,所以,我先来。” 朱瑶一听,暗道,完了,猎户家的女儿,从小就学打猎,这投壶不是正中下怀么。 严思雅脸上也不太好看,她暗暗朝朱瑶递眼色,朱瑶镇定道:“没关系,射箭和投壶不一样。” 然而,她话音才落,周围一片惊呼。 “中了。” 陶知乐抿着嘴笑起来。 李宣更是激动的站起来拍手,“开局便中,这次我们一定赢。” 她身边的人忙拽了拽她,李宣反应过来,连忙坐下,心虚的缩缩脑袋。 光看情形也知道,她们这边比朱瑶那边的弱很多。 江家二姐妹,在对面,朱瑶,比她爹的官大,严思雅,高梦云,王怡,哪一个她们都惹不起。 果然,听到这话,她们就齐齐看过来。 韩凝雪微仰了一下头,“何止,我早就说过,我百发百中。” 她扫视了一遍,意思是说,只要你们不拉胯,这波必赢。 朱瑶这边见状,个个不服。 每一个人都想挑战她。 朱瑶和江芙的原因一样,严思雅几人是因为之前的事,几人对视一眼,决定严思雅先上。 毕竟江芙是自家人,不好直接对上,朱瑶是主,总得让一下,其他人不想做出头鸟。 于是,严思雅就站出来了。 她气定神闲的走到箭壶旁边,抽了一支箭,轻轻一投,正中壶口。 对面也笑开了,拍起了手笑着。 “咱们这个开局也好,输的一定不是我们。” 这下,又轮到韩凝雪这边,李宣早就跃跃欲试了,央求了陶知乐,把第二名的机会让给她。 陶知乐无所谓,便让她去了。 还好开局都很顺利。 一直到江宛这边,韩凝雪故意嘱咐她,“咱们这一局可全都投进了,你也要加油啊。” 江宛仰脸,“等着吧。” 她本想放水,但看这情况,对方都已经连输两次了,她放水也没用了。 于是,这次韩凝雪这边,全中。 等到第二局的时候,韩凝雪就感受到了股奇异的氛围,这比赛,越来越紧张了呢。 而对面的人,已经开始用眼神施压了。 只要他们想,就一定会有办法赢了这一局。 药效不知何时会发作,她当然想越快赢越好。 于是,她悄声对陶知乐说了一句,陶知乐趁对面的注意力放在韩凝雪身上时,连忙传话给后面的人。 众人从一开始的犹豫,变成了坚定。 有时,越是求胜心切,越是焦急,就越做不好。 这不,对面已经连着两次投壶失败了。 眼看着韩凝雪这边,只失败了一次,对面越来越心急。 难道她们的身份不顶用了,还是说她们就为了韩凝雪这个野丫头,赢他们?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和她们作对。 韩凝雪这边还有几个人没去,她在江宛耳边说了一句话,江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说真的?” “当然,你去吧。” 江宛将信将疑,“你可不许怪我。” “当然,我说的嘛。” 江宛这随意一投,便投偏了,对面的人似乎看到了希望。 派了王怡过去,王怡一鼓作气,终于投中。 对面的士气乎似乎又有回升的趋势。 韩凝雪看得好笑掩着帕子朝陶知乐歪过去,低声道。 “你看她们,脸上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真有意思,看她们,比看投壶有意思多了。” 陶知乐看过去,确是发现她们比这边紧张,似乎为了赢这一局,拼尽全力似的。 “你啊,是故意的吧?” 韩凝雪笑着摇头。 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最后一个人投过去,又是失败,众人连连叹气,盼着韩凝雪这边的最后一个人失败了才好。 225药效发作 最后一个是不知名的小姐,前世韩凝雪可没见过。 她有些怯怯的,韩凝雪安抚她,“别想太多,赢不赢也不全在你一人。” 对面严思雅坐不住了,立即酸过来,“是谁说要赢我们的,这下又说不在她一人,我看你是怕了吧。” 她这话一说,那人就更怯了,手都握不稳了。 “严思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扰乱军心,我们可不会上你的当。” 那女子一听,原本有些发抖的手也不抖了。 她们要看她的笑话,她就偏不让她们如意,偏要赢一次她们看看。 这一投,正中壶口。 她立即跳了一下,喜悦之情,藏都藏不住。 胜负已经揭晓,韩凝雪便要她们兑现承诺。 严思雅有些恼怒,韩凝雪笑道:“不会吧?咱们可是有过君子之约的,快来快来,我都准备好了。” 韩凝雪半歪着,向严思雅招手,笑容像春天的野花,开的肆意又灿烂。 严思雅咬着下唇,藏在袖中的手攥的紧紧的。 “怎么,输不起吗?算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大小姐,哪里会放得下身段,又哪会看得上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呢。” 听她旧事重提,严思雅有一些慌了。 “等,等一下。” 爹爹正是因为她惹怒了韩凝雪,才被江丞相及其他人打压,她若是再惹怒了她…… 想罢,她磨磨蹭蹭走过来,站到她身后。 手刚一放到她肩上,便闻得一阵清香,原想用力的手,不知不觉轻了几分。 同时,她脊背一凉。 要是她真的用力了,韩凝雪会不会告状啊。 罢了,还是伺候好眼前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大佛吧。 不知不觉,她捏得有些尽心了。 韩凝雪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服务。 其他人见状,也安下心来了。 江梦和江宛关系好,她最先跑到江宛那边。 江芙可就不一样了,她好面子,拉不下脸来,才犹豫了一下,身边的人都找到了人按。 只有他,还有最后一次投中的那名女子。 那个女子,她是知道的,是朱家最未,最不受待见的表小姐。 她是尊贵的江家二小姐,金枝玉叶,她是最低等的小姐。 这一反差让她无法接受。 韩凝雪半眯着眼看她。 那脸上纠结又不甘的表情,还真是好玩。 看了一会儿,她叹,“唉,有些人呐,以为自己不做,就没输了,诚然别人不会说什么,可传出去……” “闭嘴。”江芙忽然吼了一下。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皆抬头看她。 江芙轻咳,掩饰尴尬,“我只是不会,在看你们怎么做的。” 她站起来,走到那女子身后,深吸了口气,手搭在她的肩上。 一捏,那女孩嘶了一声。 “尊贵的二小姐,人家的身子也是肉做的,您可轻着点。” 那女子向她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江芙咬牙,也只得轻了力道。 除了韩凝雪,其他几人正心不安,理不得的享受着不寻常的服务,忽然就有人开始不舒服了。 最开始的,是李宣。 “好痒啊。” 韩凝雪睁了左边的一只眼看过去,“怎么了?” “身上有些痒。” 她望向李宣的脖间,“呀,红了。” 她一下跳起来,跑到李宣身边,指着她的脖子,“你的脖子上有红点。” “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李宣只觉得浑身发麻,全身都痒。 她惊恐的指着韩凝雪的脸,“你的脸上有红点,脖子上也有。” 韩凝雪用手摸了一下,“好痒。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姐,我们快回府。” 绿儿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韩凝雪往外跑。 朱瑶一看,这还得了,让他们跑出去,这要是万一有人进来查,还不得查到她头上。 她连忙跑过去拦韩凝雪,却不想才追上去,就遇到往这边走的越延平。 心道,完了,坏了。 韩凝雪不单和江夫人感情好,和越将军也是有些渊源的。 果然, 越延平一见是她,忙赶了过来。 关切的问,“怎么了?你的脸……” “公子,快找大夫来吧,小姐的脸变成这样,我们可怎么和夫人交待啊。”绿儿急道。 越延平抛开朱公子,向身后的人道,“快去传太医来。” 朱公子忙道:“我们府上就有大夫,还是让他……” “好痒啊,好难受。” 这时,原本还在园子里的女眷们,一个接一个的由丫鬟扶着往外走,急着回去看大夫。 朱公子见状,连忙喊人,“快来人,准备厢房,再多请几个大夫来,快呀。” 他又向越延平道:“将军请让她们移步厢房,这样也快一些,省得来回耽搁。” 越延平冷眼道:“朱公子,便给你这一次机会。”他又向身后的侍卫道,“拿着本将军的令牌,去请太医过来,记得,一定要快。” 朱公子擦着额头的冷汗,瞪向朱瑶。 朱瑶心虚的不行,不敢看她。 越延平本想亲自扶她,韩凝雪转头靠向绿儿,“绿儿,我想休息一下。” “好,我这就扶小姐去厢房。” 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后,他迈步跟了上去。 朱公子又调人,“快去告诉夫人,老夫人,还有我爹,今天府里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 朱瑶正想逃,被朱公子一把揪住。 “好啊,那日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别人惹事,你不要去碰,也不要去掺和,如今你倒好,给别人背锅,你可高兴?” 朱瑶不解,“哥,你怎么能断定是我干的,我又帮谁背锅了?” “严思雅。”他咬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严思雅的心思,你却不知道。我只和你说,她前天得罪了韩小姐,第二天早朝,他爹就被三皇子,江丞相,还有越将军联手打压,更别说七皇子也甚是看不上她,我这么说,你可能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朱瑶吓得脸色发白,腿发软。 “哥,哥,我,我真没想到,她,是她,严思雅她骗我,她……”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这件事吧。” 朱瑶脸色一白,跪在朱公子脚下,“哥,你救救我,这药是江二小姐给我的。” “什么?”朱公子瞳孔一张。 226狗咬狗 朱公子气得咬牙,恨不得一脚踹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竟然有脸说是江二小姐给她的。 “是她亲手给你的?” 朱瑶摇头。 “那便不是她,是谁给你的,就是谁,快说,你要是不说,我也救不了你。” 朱瑶仍是摇头,“那是一个黑衣人。” “朱瑶。”他大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吗?是谁。” 朱瑶不解,抬头看向朱公子。 忽然,她瞪大了眼,摇摇头,“哥,你不会是想,想让我说是,是……” “对,就是她。” “不,不,我说不出口。” “那好,既然你说不出口,这个锅,你自己背。” 他拂袖,转身走了。 朱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她回想起那天黑衣人来时说过的话。 “这是二小姐给你的,事情办成之后,你想要的,二小姐自会帮你。” 那时,她还很激动的想着,若是江芙做了三皇子妃,她就去做侧室,哪怕是妾也行。 可她实在没有料到,江芙会来这一手。 让她去出头,惹出事来,让她百口莫辩,还有,严思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着是来找她玩,帮自己出气,实则是帮她自己,她自身难保,却要拉她下水。 想到这,朱瑶胸口不停上下起伏,她手搭在丫鬟胳膊,猛的站起来,雷厉风行,“跟我走。” 屋内,韩凝雪难受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这一队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满脸的红点,痒的不行。 她心虚的朝越延平看了一眼。 越延平正好看向她,见她看过来,脸色一厉,无声质问,“为什么要吃。” 韩凝雪看看那些人,回,“因为我想拖他们下水啊。” 所有的交流都是在无声之中。 越延平无奈叹气。 他只能干看着着急,却帮不是半点忙。 朱夫人和老夫人一听到下人报告说这边出了事,一个个慌的连忙赶了过来。 半路上,见到朱瑶,听朱瑶说完,朱夫人和老夫人一起瞪向她。 朱夫人气得拿食指狠狠的点她的头,“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做你朱大小姐不好吗,跟着她们掺和什么,你这脑子,能干什么呀你。” 老夫人用拐杖柱地,“好了好了,现在还是先去看看韩小姐要紧,快去传大夫,把京城里的大夫,能请的都请过来。” 朱瑶抿紧了唇,一面委屈,一面恨,也跟了上去。 朱老夫人一来,韩凝雪就知道,好允该上演了。 她难受的抓着手上的红点,一声不吭,低垂着头。 老夫人看看韩凝雪,再看看江家三姐妹,一下惊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江家三姐妹没事,偏就韩凝雪自己,啊不,还有其他人。 她一转头,看向朱瑶,朱瑶连连摇头,“祖母,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气得瞪她一眼,心道,没用。 伸手摸摸韩凝雪的手,怜惜着,“可怜见的,多标致的一个人儿啊,怎么就,哎,大夫呢,来了没?” 门口丫鬟应道:“来了,来了。” 大夫还想见礼,领子被越延平一提溜,“还不快去看看。” 各家丫鬟忙给自家小姐打了帘遮住面。 大夫本想按左右顺序一个一个来,看到老夫人在一身红白衣服女子跟前,便知道,要先看这个,连忙跑过去。 脉诊一放过去,便闻得一股薰香,神思微晃。 他忙收敛心神,手指按在满是红点的手臂。 诊了一会儿,他面带难色。 “老夫人,这,许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老夫人急道,“快想法子治。” 大夫便喊人把吃的一一带过来检测。 夫人偷摸的问朱瑶,“可有解药,快去找。” 朱瑶咬了咬唇,走到江芙跟前,“江二小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江芙一脸懵,但还是和她走了。 一到外面,朱瑶就直接怼过来。 “江二小姐,我素来敬重你,认为你才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日日想结交于你,就在前日,我以为,你是让我帮你做什么,谁知道竟是害人的,您要是和韩小姐有什么,您自己来,牵扯我这个小家算什么。” 江芙听完,不仅懵,还气。 “我什么时候让你害人了,我什么时候跟她,我跟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牵扯你们家,朱瑶,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她甩袖就走,朱瑶怎么可能让她轻易走脱。 她伸手一抓,便将人扯回来了,“你敢做还不敢认是不是,就算你是江家二小姐,你也不能这样害我,就算闹到大殿上,我也是不怕你,你快把解药给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放手,放手啊。” 江芙挣着,朱瑶不肯放手,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夫人有些担心朱瑶办不好事,派了丫鬟过来。 一看到她跟人打起来了,连忙架着人,将他们劝开了。 朱瑶气呼乎的,指着她,“行,江芙,我算看清你了。” 江芙被撕扯得头发都乱了,一身的冷清,消失怠尽。 “朱瑶,是你惹我的。你给我记着。” “记着就记着,我怕你啊。” 朱瑶也豁出了,得罪江芙,她不怕,明天她就要让江芙吃不了,兜着走。 甩开拉扯她的人,她大步流星的从江芙跟前走过,带起一阵风。 江芙又气又怒。 前来拉架的人劝她,“江小姐,我们小姐脑子不太好,您另跟她一般见识。” 她猛的瞪过来,“我不知道吗?要你们说,真没侮辱她这个姓。” 丫鬟被她那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听她说的后面那句话,立马噤声了。 骂就骂了吧,总比再打起来好。 江芙才走到门口,便听到朱瑶中气十足的声音。 “祖母,娘亲,真的是严思雅派人给我的药,女儿一时糊涂,信了她的谗言,才铸下大错,女儿愿意领罚。” 夫人气得一拍桌子,“来人哪,把小姐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还有这些小姐,中毒的,和没中毒的,分开看守着。” 这一下,正中韩凝雪的意。 227互泼脏水 中毒的,是和韩凝雪一队的人,只有江宛没有中毒。 这,很刻意,刻意的不需要用脑子就能看得出来。 无非就是她们站了韩凝雪,所以连她们一起毒呗。 韩凝雪先向那几人道歉,“真是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李宣摇头,“不,怎么会是你连累我们,本来就是玩个游戏,偏偏有人看不过去,当了真了。” “就是,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我们也不是傻子,要怪,自然怪那些小人,心太狠,见不得别人好。” “可不是么,是她先看不起人的,自食恶果,现在还来害人,最该抓起来的人是她才对。” 韩凝雪见差不多了,抛出一个疑问,“你们觉得,真的是她?” 李宣问,“不是她,还能是谁?” 陶知乐道:“可朱瑶把二小姐喊出去了,会不会……” “不会。”韩凝雪忙打断她,“二小姐她,不会的。” 和前面的语气不同,这一次,声音有些弱,有些犹豫了。 众人一听,大致也明白了一些。 不管这人是谁,总之,要么是江二小姐,要么是严思雅。 而严思雅这时也要被气疯了。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高梦云是知道严大人被打压的这件事的,本来她来这里,只是觉得她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这个蚂蚱要把所有人拖下水,她不愿意。 “不是你,那为什么朱瑶说是你,严思雅,我们以前虽然玩得好,可你也不能这样害我们啊。” 王怡也想到了,更何况,当初也是她听了严思雅的,才和韩凝雪结上梁子的。 现在又整出这样的事来,她可不能再跟着趟下去了。 “你要下海,没人拦着你,你不能把我们都拖下去啊,要真是你,你就拿出解药,跟她认个错,她一乡下丫头,不敢和你计较的。” 严思雅心底泛凉,原来,这就是昔日的好姐妹么,一个个的,遇到事情,就会躲,生怕自己连累了他们一点半点的。 “我没做,你们叫我认什么错,再说了,我没解药。” 在众人听来,她这是要死扛啊。 到底高梦云了解她,劝道:“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想啊,若真是有,还是快些拿出来的好。” “我没有。”严思雅眼里泛着泪花,忽然,她看到一言不发的江芙,伸手一指,“她,之前朱瑶和她出去过。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就是她做的。一定是她,你们找她要解药去。” 一时间,矛头又重新指向江芙。 这样的场面,她冷静下来之后,便已经想到了。 她骂朱瑶没侮辱了这个姓,还真是骂错了。 她不简单。 先把自己叫出去,再回来说是严思雅是凶手。 到最后事情一乱起来,所有人都有嫌疑的时候,她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嫌疑者。 说又说不清。 说了,谁信? “我若想害她,为何要害多余的人?” 严思雅一想,她这是要自证啊,她死也得拉着她,“因为你要让她们掩饰你的身份。” “好,就算是这样,你又为何不想想,朱瑶为何让我出去,回来说是你,她是不是故意让我们内斗,相互怀疑。”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思。 严思雅暗赞,真不愧是丞相的女儿,聪明的很呐。 “你这么能狡辩,看来,早就想好了对策,为什么不是你和她联手,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谁不知道,这几天,你爹打压我爹的。” 她这一句话,直接激怒了江家三姐妹。 江梦最先沉不住气,“男人的事,女儿家也管不到,你爹的事,有本事让爹去朝堂上讲理去,在这儿乱泼什么脏水。” 江宛也笑着说,“哎,还大家闰秀呢,连女子不论政事都不知道,真是笑话。” 她们姐妹开口,没人敢说一声。 严思雅也知道她说了一句错话,说不定就会被她们拿着抓错处,着急的开始掉泪。 老夫人派了两个丫鬟,在两边听着。 听到她们传来的话,老夫人和夫人陷入沉思。 “难道,真是有外人作祟,要害我们朱家?” “这,这,……”江夫人开始哭。 老夫人嗐了一声,“你哭有什么用,快去催大夫配解药啊。” “哎哎。” 夫人才出来,眼前就晃过一个人影。 “哎,你是谁。” 那人回都没回,直冲韩凝雪在的地方。 一推开门,韩凝雪抬眼看过来,一下笑开了,“文耀哥。” 韩文耀着急的跑上前,越过正在端着药的越延平,担心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早上来的时候,脸上还好好的,整个人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红点点的可怜小女娃了。 “没事,就是吃错了东西。” 韩文耀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然泛红,瞪向绿儿,“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绿儿颤颤,“我,我……” “文耀哥,这里有药,喝了就好了。” 韩文耀瞥了一眼药碗,伸手去接,药碗移了一下,越延平道,“让绿儿来。” 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是越延平端着呢。 他轻笑,伸手去夺。 然,越延平不肯松。 两人面上平和,碗却一动不动 韩凝雪左右看了看,心下了然。 他们,大概是较量上了。 她伸手,“我自己来吧。” 她手一放在碗上,越延平和韩文耀同时卸了力道。 韩凝雪才喝完,绿儿正准备拿蜜饯呢,韩凝雪嘴边就同时递过来两个。 她笑了一下,“绿儿。” 绿儿呆了一下,连忙递了一个过去。 韩文耀不由分说,往她嘴里一塞。 “我们走。” 他二话不说,背起韩凝雪便走。 韩凝雪急道,“等下,还有陶小姐呢。” “不是还有越将军么。” 陶知乐亲眼看着这一幕,略带伤感,眼神投向越延平。 越延平捏着手里的蜜饯,放进嘴里。 甜,涩,说不上什么滋味。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转过来,温和道:“需要我帮忙吗?” 陶知乐耳尖一红,忙道,“不,不用了,绣绣。” 绣绣忙扶着她,一路往外走。 陶知乐本来身子就弱,突如其来的横祸,让她浑身不适,才没有走几步,忽然一软。 越延平本来想着,在后面看着就好,一发现不对,立即扶了过去。 绣绣急道:“怎么办,我家小姐本来身子弱,这下可怎么好。” “莫急,去丞相府,正好太医也跟过去了。” 他不知道,太医来的时候,怎么韩文耀也来了,正好她也病了,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看了。 谁也没有发现,伏在他怀里的陶知乐,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228你们的心都是偏的吗 一路跟到韩凝雪的院子里,他和韩文耀被挡在外面。 不过一会儿,江夫人就急急忙忙的来了。 只留给他一个点头的功夫。 很快,屋内就响起金苹的哭声。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的,在家的时候,雪儿身上是一个蚊子包都没有的,生一场病,我都心惊肉跳的,寸步不离的守着,怎么会这样。” 江夫人也急得不行,“有太医在,一定能查出原因,治好雪儿的。” 花嬷嬷更是着急。 这可是她家第一次这么放心把人交给她们,临出门时,夫人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韩凝雪,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们三个倒是不在,也不见回来,这事,定有蹊跷。 “太医,到底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 太医抚抚胡须,“吃食,本官倒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这斑点,倒是好治,只需休养半个月,这痒,内服加药浴,很快就止住了。” 这下,江夫人的心算是放下了。 “好在没事,有劳太医了。” 太医点了点头,出去开药方去了。 开了一份,他又照抄了一份,交给越延平,“那几位小姐,就拜托将军送去了。” 越延平接过,便交给手下人去办了。 得知她已经无恙,越延平见了韩宗,说了一会儿话,便去见江家的大公子了。 江家大公子名叫江荣,跟着江丞相为官,只是一个闲散小官。 有颗向上的心,总想折腾出点事来,很少管着家里。 于是,他和江荣有过几面之缘。 而这次,他来,就是想看看他对韩凝雪的意思。 江荣一见他来,便猜到了几分。 暗道,先前他如何努力,也入不得他的眼,如今靠着韩凝雪,竟让他亲自来了。 一听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笑,“其实,母亲想认回她,我们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这事,母亲不让我们管,都是亲兄妹,她能回来,我们很高兴。” 越延平又道:“不过,今天你的几个妹妹,可都好好的呢。” 江荣一听,脸色变了。 这是要让他现在就站队? “这件事,等爹回来,定要查个清楚的。” 越延平一走,江荣立马派人备了马车,赶往朱府。 此时,朱府已经拿到了方子,安排了下人,备了礼,送了这几位小姐回家。 至于没有中毒的,他们态度就没那么好了。 这些人,每一个都有作案的动机。 她们也好颜好语的劝解了一会儿,做足了面子,才送他们走。 正在这时,江荣来了,一看到她们三人,脸上白白净净,狠狠点着她们,“你们哪,真不让人省心,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吗。” 江芙一下就哭了,“哥,你怎么也这样说我,我哪里做错了,你们的心,都是偏的吗。” 江宛和江梦对他也没好脸色,两人哼了一声,回到自己车上了。 江荣咬牙,“行,你们看着吧,回家有你们受的。” 他径自进了朱家。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急匆匆的回到江府。 江丞相已然冷着脸坐在上面,下面跪着江芙三个了。 江荣把他了解的事情说了一遍,江丞相才舒了口气,“真正的凶手抓不出来,你们三个就洗不掉嫌疑,江芙,尤其是你。你们三个,各自回房,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最委屈的,莫过于江芙了,她气得不行,转身跑走了。 江宛和江梦面色灰败的出来。 “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江宛往江芙的方向看一眼,“虽然我也不相信是二姐,但是,我觉得一定是严思雅。” 江梦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呗。” 江宛说完,哼着小曲回自己的院子了。 在她看来,二姐虽然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冷清的很,其实内心火热,最俗了,恋上皇子,又暗戳戳的各种暗示,结果人家连看也不看她。 她还傲娇起来了。 至于会不会干出来,她不知道,但是也极有可能暗示过。 朱瑶的反杀也很漂亮啊,直接钉住了她和严思雅。 看来,严家,保不住喽。 就在她回到房间里没多久,严家收到一封调令,直接调离了京城,去往蜀地。 而其它几家没中毒的,人人自危。 南木落在韩文耀房中,“已经有人办了。” “谁。” “三皇子。” 手中的木簪,直接断裂,“又是他。” “要加快动作吗?” “不,他的势力太过庞大,而且,皇上还想让他继续和其他皇子斗法。坐收渔利,才是我们要的。” “可是韩小姐那边。” “看紧点,只要不逼急了他,雪儿就还是安全的。” “是。” 另一边,韩凝雪难受的躺在床上,想抓破红点,金苹哭着按住她的手,“可别抓,你爹正在熬药,马上就好了。” 江夫人心疼道:“轻轻的抓一下吧,这痒的多难受啊,我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 花嬷嬷道:“这苦啊,都该让老婆子来受,眼看着你们难受那样儿,老婆子心里更不好受还不如。你们去那儿坐着,我给小姐抹点薄荷油,解一下痒。” 金苹一边掉泪,一边握住韩凝雪的双手,“不行的,她万一抓破了皮,泡药浴的时候会痛的,你就这样抹,抹一下试试。” 江夫人拿过薄荷油,“给我,我来抹。从前都是雪儿照顾我,这次我也要照顾一下雪儿。” “嬷嬷,麻烦给陶小姐也送一瓶。”韩凝雪忍着痒意,痛苦的说着。 花嬷嬷一拍大腿,“得嘞,这边我帮不上,我去那边,至少让雪儿小姐心里放心。” 韩文耀听着,心似火煎。 越发的恨那个下药的人。 经过这一夜的药浴,韩凝雪身上的症状轻多了。 快天亮时,她才休息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脸痒痒的,不适的睁开眼,忽然被韩文耀吓了一跳。 “天哪,你眼睛怎么了,你,没睡?” “嗯。”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看你好了,我才放心。” 韩凝雪嘴角咧开,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人拉近了一些,“文耀哥,你不用担心,那人下药的时候,我看到了,让越延平换了功效一样,但没什么伤害的。” 忽然间,韩文耀明白了,“你是如何让那药,只在你们几个身上发作的?” 229一箭不知射中多少雕 韩凝雪笑道:“我不告诉你,你什么都知道,我以后岂不是没机会和你的小妾们斗了?” 韩文耀好笑道:“哪有什么小妾,只有你,一生一世,只你一人。” 韩凝雪红了脸,转向里面。 韩文耀低下头,碰了碰她的脸颊。 “好好休息。” 房门关上,韩凝雪摸摸他亲过的地方,心中的蜜,满得溢了出来。 迷迷糊糊间,又一不速之客上门。 韩凝雪精神忽然紧绷,一下坐起来。 那人,正坐在不远处,正对着这边,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你,你,三皇子,您怎么来了,我……。” “好手段啊。” 韩凝雪一惊。 “三皇子,您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本皇子来时,正巧看到你的文耀哥从这里出去,你说,本皇子该拿你们怎么办。”同时,他手中转着的花茶杯,应声而裂。 韩凝雪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他,我泡了一夜的药浴,爹娘轮流守了我一夜,他念着我们家的情义,要来守着,我觉得不合适,只说身体好了,就让他走了,就是这样。” 她表现的理所当然,看不出半点心虚。 李煜祈仔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 他有些信了,但还不放心。 “你若是敢对他有半点非份之想,本皇子会让你见识到本皇子的手段,你,别逼我。” 韩凝雪波浪鼓似的摇头。 “不,不会的。” “当然,他若敢对你有半分非份之想,本皇子,也绝不饶他。” “不,他和我们家是很亲很亲的,哥哥。” 李煜祈可不信,但他现在,不想动他。 动了他,就等于把韩凝雪推远了,他没必要,那个人,也不值得,只是一个小虾米罢了。 他拿出一盒膏药走过来,放在床边,“这是上好的止痒药,你留着用,从今天开始,姓严的再也不会在你眼前了。” “三皇子费心了。”韩凝雪拢了拢锦被,盖到肩膀上。 李煜祈看得喉头一紧,脑海中蹦出一句成语,欲拒还迎。 “你想怎么处罚他们?” “还没想好。” “你好好想,想好了,来找我。” “嗯。” 出了这儿,李煜祈转身来到韩文耀的房间。 房内,韩文耀担心了半夜,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安心睡下。 可睡着睡着,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不停的挤压,就连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窒息感越来越重,他忽然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极了的脸。 那人邪魅一笑,“醒了。” 他松开手,用洁白的帕子擦了擦,一如他往常的那般动作。 韩文耀忽然得了呼吸,猛吸了几口气,咬紧了牙,一坐而起,“三皇子,您屈尊来草民这里,有何贵干。” “呵,只是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否则。” “谁的主意?” “你知道。”他轻蔑瞥他一眼,冷笑道:“我想,你一定不想你的家人,有半点事吧。” 韩文耀忽的握紧了拳,脸绷得极紧。 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李煜祈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韩文耀轻轻闭上眼,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沉寒冷。 这一夜,金苹没敢合眼,一合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韩凝雪不小心吃了什么毒药,然后就…… “哎!” 韩宗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按在胸口上,“雪儿好好的,她没事。” 金苹一下子控制不住,眼一热,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雪儿从小没吃过这样的亏,我心里难受。” “没事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回去了,回去就好了。” 韩宗眉心紧拧,他知道,一旦沾惹上官场的事,就很难再脱身了。 可他,必须得想办法带雪儿走。 江夫人也是睡不着,让花嬷嬷连夜去朱府,问了朱瑶。 听花嬷嬷说完,江夫人心中一凉,“芙儿她,怎么会这么狠毒。” 花嬷嬷不信,“小姐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她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害雪儿小姐。朱小姐也说了,是一个黑衣人,我从来不知道二小姐和外男来往过。” “你是说有人想借芙儿的手,害雪儿,再牵连上朱家,还有当时那几家人?” “夫人,这事,太复杂了,万一是严小姐想挑拔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呢?” 江夫人点点头,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先这么揭过,只是,仍要暗中察看,那黑衣人,到底是谁。” “依我看,不如直接告诉老爷。这背后之人,即想得这个法子,一箭下去,不知道射中了多少,咱们女人,到底不如男人想的多,想的长远。” “对,是该告诉老爷的。” 一上朝回来,江丞相就见到了彻夜未眠的江夫人。 听着她低声泣诉韩凝雪的不公遭遇,又听她讲述韩凝雪被人排挤打压,他始终面无表情,静静听着。 直到最后提到黑衣人的时候,他眼睛忽然一睁。 “可知是谁。” “不知。” “声音呢?” “也辩不出来。” “那人极有可能是想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至于目的,便是要搅弄朝局,有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得不防。这些日子,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若无大事不要出门。” “嗯。” 一切交给江丞相,江夫人就放心了。 而这几日,恰好赶上京城下雪,于是一个个的,全都学起了猫,缩进了窝里,不肯出来。 陶知乐本来吃的就少,韩凝雪那时没打算让她吃,可陶知乐非要与她一起,她只得劝她少吃些。 身上的症状很轻,好的很快。 下雪之前,陶家人来接,她便走了。 如今这个小院里只剩下韩凝雪自己,金苹更是专心的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了。 韩凝雪和韩文耀坐在一起看书,绿儿坐在旁边认字,金苹在另一边做着绣活,韩宗闲来无事,烤几个地瓜,削几个木人,做几个小动物哄韩凝雪玩。 一家人其乐融融。 房门一开,呜呜的北风拼了命的往里钻,卷起大片飞雪,一进了屋,便融化了。 门快速关上,屋内又恢复温暖。 230生日 花嬷嬷摘下江夫人身上的斗篷,抖了抖,挂在一旁。 江夫人笑着搓搓手,往里面走。 “雪儿看的什么书啊?” 韩凝雪早早的把书放下了,穿上绿儿搁在脚下的软棉鞋过来。 “打发时间玩的书,您怎么来了?” 江夫人见她如此温柔和软,亲热的捂住她的手,说,“你可知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 她这一提,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可不是么,我们一直把,把那天当她生日,都忘记这个重要的事了。”金苹笑着走过来。 “我记得。”江夫人和他们一起坐下,“那天啊,天阴沉的很,我肚子痛得不行,车夫只能就近找了一个没人住的茅草屋。那时候,还不太平呢……” 韩凝雪神思游离。 前世,她也曾说过。 才生下她没多久,山匪出没,她没出月子,就被迫重新坐上马车,慌乱逃离,赶往京城,路上竟然弄丢了自己。 前世,她感念江夫人的辛苦,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江夫人也觉得时隔多年,又能找到女儿,加之她乖巧,也多是喜爱自己。 可没想到,仅一个蝴蝶胎记,便试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雪儿,雪儿,你想什么呢。” 韩凝雪被金苹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娘,怎么了?” “夫人说,要给你好好的办一场生日宴,你怎么想的?” 生日宴? 她眉毛微微挑高。 前世,她的生辰宴,办得可是很隆重呢。 几乎快赶上江丞相的生辰宴了,整个江家,没一个不嫉妒的。 也许,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竖敌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件事才过去,我不想张扬。” 江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不张扬,只请一些好朋友,比如上次,跟你一起的那几个,她们都送了帖子来,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你们再聚一聚,以后可以常来常往。” “嗯,这银子……” 江夫人忙打断她,“这次是我来办的,不用别人的,也不从公中拔银子。” “那怎么好,要费不少呢,您的就自己留着,我这有银子。” “你有的,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心意,雪儿,你不肯叫我娘,总不能连这个……” 说着说着,江夫人就委屈的开始落泪。 金苹忙劝她,“雪儿,答应了吧。” 韩凝雪被她晃得有点烦,“娘,我答应,答应行了吧。” 江夫人忙哎了一声,恰好和金苹那一声叠在一起。 韩凝雪顿时觉得被江夫人占了便宜。 江夫人抢在前头答应,心中也自以为是韩凝雪见她落泪,心一软,喊了一句,开心不已,激动的抱住她的肩膀。 “你放心,我定会把你的生日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一看过来,江夫人忙改口,“又漂亮,又不张扬。” 韩凝雪这才点了点头。 尽管这次的生辰宴举办的很低调,来的都是那天和她一队投壶的女子,还是被三皇子派人送的生辰礼给搅起了一阵波澜。 三皇子送的礼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头面首饰。 可是,这又不同。 三皇子何时让人送过东西给未出阁的女子。 还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一个乡下女子。 其中意味,旁人看得分明,对韩凝雪也发的敬重了,一心想要和她交好。 而江芙几人,越发觉得韩凝雪是来抢她们东西的,不仅抢娘亲,抢爹爹,甚至还要抢走原本属于她们的风光`地位。 这已经不仅仅是和韩凝雪和不和好的问题了,这已经触及到了她们的根本。 江芙看了江宛一眼,江宛点了点头,看向江梦。 不用说,江梦一直是讨厌韩凝雪的。 这一切,都没躲过韩凝雪的眼睛,她笑得越发的开心了。 “夫人,我第一次过这样的生日,真好。” 江夫人更是开心的不行,“只要你想,以后我年年都给你过。” 韩凝雪笑笑,“那怎么行,姐姐们可是要生气呢。” 这话,正好递到这儿,江夫人顺着她的话喊起了江家三姐妹。 “你们三个过来。” 三人已然猜到江夫人让她们做什么了,齐齐走过去。 “娘。” “上次那件事,都是误会,今天趁着这次机会,你们姐妹几个就讲和吧。” 她握住韩凝雪的手,先向江宛示意。 江宛很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还很开心,“本来就是误会嘛,雪儿不怪我,我就很开心了。” 接着是江芙和江梦。 四人一如前世那般表演着,虽然比前世别扭多了,到底和好了。 江夫人更高兴了。 韩凝雪心里则在想着,她们几个回去后,会想什么法子赶她走。 生日宴过去,韩凝雪迫不及待的加快脚步往回走。 绿儿撑着伞,追她。 “小姐,慢点儿,雪还下着呢。” “绿儿,应该是你快点才对。” 她一心想着韩文耀神神秘秘的生辰礼物,脚下生风,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 正走到转弯处,突然,她脚下一滑,“哎呀。”着叫了一声,往旁边摔去。 绿儿急忙去扶,却已经错失良机,只能看着她往地上倒去。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有人趁她摔倒在地时,扶住了她,精准得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绿儿目瞪口呆。 若不是发生了意外,任谁看到这一幕,也要说不清了。 “小姐。” 韩凝雪站稳后,忙推开他,往后一退,拉开距离,“越,越延平,你怎么来了。” 还来得这么准时。 越延平松开她后,手往后一背,捻了捻手中的珍珠,悄悄放进袖口,笑道:“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他从背后的腰间拿出一个木盒,递过来,“打开看看。” 她看也没看,便推回去,“您的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要。” “这只是我随手做的,并不贵重。”他径自打开,再递过来。 韩凝雪看过去,见是一个兰花木簪,雕刻打磨得十分光滑,轻笑了一下,“这个倒是不错。” 这样的木簪,即使是用银子买,也用不到一钱,可是,这又不同于普通木簪。 和前世一样,这个木簪,是他亲手做的。 231生日礼物 又发错了,别买哦。 韩凝雪眉心沉了沉,“我见将军手上有刀痕,莫不是将军……” “不是,这些只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他掩住拇食和食指上的细小且密的刀痕,往后一背。 事实,韩凝雪早就猜到了。 前世她当真以为是他买来的,直到他后面越送越多,手上的细纹也越来越多,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下了狠心拒绝他。 这次,她要一开始就杜绝了这种可能。 “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可是,我已经有了,文耀哥哥送我的,这个还给你。” 越延平脸色一冷,眉头一皱,“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韩凝雪一怔,“朋友?”你若是真拿我当朋友才好呢。 她咬唇,“我是拿你当朋友,那我就收下了,只是以后你不用亲手做的,你只要来了,不带东西,我都知道你的心意。” 越延平脸色稍缓,递到她的手上,“既然这样,那就戴上,毕竟,这是我的心意呢。” 他动作极快的把簪子戴到她头上。 韩凝雪很郁闷,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算了,还是不理他了吧。 她曲膝,行了一礼便退开了。 在她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越延平弯腰,捡起脚下的珍珠,在雪里擦了擦,和另一颗珍珠放在一起。 回到院子里,韩凝雪伸手拔下簪子,放进盒子里,交给绿儿。 “你去拿到我那里,先放着。” “哎。” 绿儿才一转身,就被韩文耀叫住了。 “慢着,我看看。” 韩文耀从另一边走过来,踏着雪,穿着长麾雪落满肩头。 韩凝雪忽然觉得周围更冷了,忍不住缩缩脖子。 “文耀哥,你怎么在那儿,快过来。” 韩文耀仍旧慢慢的走过来,眼睛盯着绿儿手中的盒子。 说不上为什么,绿儿有些怕,她总觉得,韩文耀看似和善,不计较,实际上心思深沉、 韩文耀捏着簪子仔细打量着。 “这种做工,你也收?” 韩凝雪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嗯,我也不想的嘛。我急着回来找你,差点摔倒呢,我的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差点摔倒?呵,也就只有她才信。 “好了,跟我来。” 他转身便走,手中一直拿着簪子,半点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韩凝雪无所谓的跟着他走。 绿儿远远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直觉告诉她,不要离他们太近,但也不能太远。 她正磨磨蹭蹭的走着,忽然,只听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趴在门上听着。 里面传来韩凝雪不满的声音。 “你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抓我那一下很疼的。” “你可以抓回来。” “不行,我要你赔,我要你给我做一百个糖人。” 绿儿轻抚胸口,退开了。 屋内,韩凝雪被他抵在墙上,厚厚的棉衣隔开两人,屋内的炭火噼啪一声,似乎在燃起暧昧的气氛。 周围的气温开始升高,韩凝雪耳朵发热,对上一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她紧张望着他。 “文耀哥,你怎么了。” 韩文耀始终无法挥去越延平往她头上戴簪子的画面。 天地之中,漫天雪花之中,白茫茫的一片,就只有她和他。 他们相对而立,含情脉脉注视着对方,那画面,刺得他心痛,眼痛。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而他是个外来者。 “我可能疯了。” 他一说完,捧着她的脸便亲。 动作之快,连韩凝雪都有些猝不及防,震惊的睁大了眼。 原本冰冰凉凉的唇,相互一碰,忽然变得异常火热。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韩凝雪慢慢放松下来。 忍不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这一动作,让韩文耀安心不少,他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 退开后,看着满面绯红的韩凝雪,心中怒气稍减,他看向桌边,“你要的礼物。” 韩凝雪一听到有礼物,欢喜的跑过去,一打开,面前出现十二生肖样的糖人。 一个一个的,栩栩如生,她拿了一只小兔子样的糖人,放进嘴里。 231 韩凝雪眉心沉了沉,“我见将军手上有刀痕,莫不是将军……” “不是,这些只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他掩住拇食和食指上的细小且密的刀痕,往后一背。 事实,韩凝雪早就猜到了。 前世她当真以为是他买来的,直到他后面越送越多,手上的细纹也越来越多,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下了狠心拒绝他。 这次,她要一开始就杜绝了这种可能。 “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可是,我已经有了,文耀哥哥送我的,这个还给你。” 越延平脸色一冷,眉头一皱,“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韩凝雪一怔,“朋友?”你若是真拿我当朋友才好呢。 她咬唇,“我是拿你当朋友,那我就收下了,只是以后你不用亲手做的,你只要来了,不带东西,我都知道你的心意。” 越延平脸色稍缓,递到她的手上,“既然这样,那就戴上,毕竟,这是我的心意呢。” 他动作极快的把簪子戴到她头上。 韩凝雪很郁闷,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算了,还是不理他了吧。 她曲膝,行了一礼便退开了。 在她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越延平弯腰,捡起脚下的珍珠,在雪里擦了擦,和另一颗珍珠放在一起。 回到院子里,韩凝雪伸手拔下簪子,放进盒子里,交给绿儿。 “你去拿到我那里,先放着。” “哎。” 绿儿才一转身,就被韩文耀叫住了。 “慢着,我看看。” 韩文耀从另一边走过来,踏着雪,穿着长麾雪落满肩头。 韩凝雪忽然觉得周围更冷了,忍不住缩缩脖子。 “文耀哥,你怎么在那儿,快过来。” 韩文耀仍旧慢慢的走过来,眼睛盯着绿儿手中的盒子。 说不上为什么,绿儿有些怕,她总觉得,韩文耀看似和善,不计较,实际上心思深沉、 韩文耀捏着簪子仔细打量着。 “这种做工,你也收?” 韩凝雪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嗯,我也不想的嘛。我急着回来找你,差点摔倒呢,我的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差点摔倒?呵,也就只有她才信。 “好了,跟我来。” 他转身便走,手中一直拿着簪子,半点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韩凝雪无所谓的跟着他走。 绿儿远远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直觉告诉她,不要离他们太近,但也不能太远。 她正磨磨蹭蹭的走着,忽然,只听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趴在门上听着。 里面传来韩凝雪不满的声音。 “你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抓我那一下很疼的。” “你可以抓回来。” “不行,我要你赔,我要你给我做一百个糖人。” 绿儿轻抚胸口,退开了。 屋内,韩凝雪被他抵在墙上,厚厚的棉衣隔开两人,屋内的炭火噼啪一声,似乎在燃起暧昧的气氛。 周围的气温开始升高,韩凝雪耳朵发热,对上一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她紧张望着他。 “文耀哥,你怎么了。” 韩文耀始终无法挥去越延平往她头上戴簪子的画面。 天地之中,漫天雪花之中,白茫茫的一片,就只有她和他。 他们相对而立,含情脉脉注视着对方,那画面,刺得他心痛,眼痛。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而他是个外来者。 “我可能疯了。” 他一说完,捧着她的脸便亲。 动作之快,连韩凝雪都有些猝不及防,震惊的睁大了眼。 原本冰冰凉凉的唇,相互一碰,忽然变得异常火热。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韩凝雪慢慢放松下来。 忍不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这一动作,让韩文耀安心不少,他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 退开后,看着满面绯红的韩凝雪,心中怒气稍减,他看向桌边,“你要的礼物。” 韩凝雪一听到有礼物,欢喜的跑过去,一打开,面前出现十二生肖样的糖人。 一个一个的,栩栩如生,她拿了一只小兔子样的糖人,放进嘴里。 而韩文耀则一手拿着木簪,一手拿着刻刀,坐在旁边,开始一点一点的修着。 “你真的要一百个糖人?不觉得太少了?” 韩凝雪笑嘻嘻的看着他把木簪改了样子,拿着一只老虎的糖人塞到他嘴里。 “不啊,我要一百个你。” 拿着刻刀的手忽然顿住,他整个人也僵在那里,舌尖上的甜味弥漫在口腔里。 满心的酸变成了满心的甜,圆溜溜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笑了一下,一口咬掉老虎的半个头,嚼了嚼,发着狠似的说,“好,你说的。” 韩凝雪晃晃脑袋,“我说的。” 想到她日后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样子,不知不觉,刻刀的手变得温柔许多,连耳尖也跟着红了起来。 “刚刚你是不是看到了?”就像那次杜若南送她颜料的时候。 那次他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杜若南与他没有这样悬殊的身份差距,他可以任性的发脾气。 可是面对少年将军越延平,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面对权势滔天的三皇子,只怕他心中更难。 韩文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慢慢的刻着簪子。 “文耀哥,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 韩文耀停下来,看着她,望向她的眼睛,“你不后悔?” “不会,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没有权力,她想报仇,无比艰难,就算不报仇,想要脱身,也是难上加难、 她早就想过,也早就知道。 只是一直不肯接受罢了。 她的这句,不止是在告诉自己,可以按自己想做的去做,还告诉他,她原意与自己共担风雨。 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人齐齐看过来。 “三皇子?你怎么又来了。” 李煜祈觉得好笑,“又?本皇子什么时候来过,还有,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韩凝雪眉毛一低,嘴巴一撅,很不高兴的站起来。 “要你管,这是我哥,我哥,你脑子在想什么。” 233 李煜祈冷哼,瞥向动也不动,只管刻木簪的韩文耀,“你把他当哥,他可不一定把你当妹妹。” 正在削木的韩文耀手一顿,没有理他,继续削着。 见他不理不踩,甚至见到自己也不下跪,李煜祈大为光火,伸手拔下韩凝雪头上的簪子,用力一甩,簪子直直的朝韩文耀过去。 韩凝雪吓得瞪大了眼睛。 “啪” 银簪砸在木簪上,木簪脱手而出,被银簪牢牢的钉在墙上。 “文耀哥——”她担心的喊出声。 韩文耀微微垂眼,放下刻刀,这才起身。 “见过三皇子。” “哼。”李煜祈甩袖,看向不断朝自己求情的韩凝雪,一甩袖子走了。 韩凝雪看看他,提了裙摆跟上。 一出门,韩凝雪就被冷风刮得缩了一下,身上的热气忽然消失,她紧了紧袖子。 “三皇子,实在没料到您会来,要是知道您来,我就在外面等着您了,他就那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吧。” “你可知,见到本皇子不下跪,已然是大不敬之罪,本皇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计较的。” 韩凝雪低头,应:“是。” 回到正厅,韩凝雪主动担起了泡茶的责任。 一杯热茶递到眼前,李煜祈迅速出手,掐住她的脸,往自己跟前一扯,擦掉她嘴角的糖,坏笑着问她,“你之前说什么、” 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韩凝雪装傻,“没料到您会来,要是知道您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了。” “呵,那样,我岂不是看不到这一场好戏了?” 温热的指腹在她下巴处来回摩挲,肌肤细腻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他眼神迷离,渐渐染上欲望。 韩凝雪猛的挣脱,慌乱中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三皇子请自重。” 李煜祈轻笑,“太医日日前来诊脉,韩夫人的身体大有好转,韩小姐,你早晚是我的。” 耳根发烫,韩凝雪咽咽口水,“我记得。” 李煜祈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记住你我的赌约,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仍然是你。” 房门开了又关,一阵冷风卷进来,又没了声息。 他走了,来这一趟也许有别的事,但是在看到她和韩文耀在一起的一幕,已经变了。 尽管她已经反应极快,还是让他怀疑到了韩文耀的头上。 晃然间,她喉头一痛,接着是肚子,痛得她难受得想要立即死掉。 绿儿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她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吓得她大叫,“快来人哪,快来人啊。” 金苹稍晚一步回来,一回来就听到绿儿在叫人,顾不得脚下的雪漫过了脚面,飞快的奔了过来。 一进屋,就见韩凝雪脸色发白,眼泪流了满脸。 委屈一喊,“娘。” 她的整颗心立马化了,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抱住她。 “怎么了,我的乖宝,怎么回事。” “娘,我就是想你,想爹爹了。”她伏在金苹怀里,嗅着那温暖的气息,肚子上的痛也慢慢的减轻了。 “娘在这儿,爹也在这儿,真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别瞒着娘啊。”金苹心疼的不行,把人扶到床上,掖好了被子。 “没事,真没事。娘在这儿,我就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一定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江家的人又给她气受了。 她的雪儿那样懂事,一定是不希望她和江家的人吵起来。 想到这儿,金苹也开始掉起了眼泪。 恰巧,韩宗和她想的一样,他确认韩凝雪没事了,便去找韩文耀。 韩文耀一听,手一紧,“她真没事了?” “没事了。”转念一想,他又笑了,“也许是长大了。” 韩文耀不太懂,长大了和肚子痛有什么关系。 “四叔,我们真要留在这里过年?” “我来找你,就是想着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回去的事了,尽管只有一个月了,我觉得,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是,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奶奶那边。” “等雪停了,我去问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注意着点,别让雪儿轻易的和江家人在一起,她心思单纯,万一……” “我知道的,我会看着一些的。” 他很是认同韩宗的话,这京城,他可不想韩凝雪再来。 半夜,韩文耀悄悄摸到韩凝雪房里。 韩凝雪正睡着,察觉有人推她,便醒了过来,未曾睁眼,便闻到她为韩文耀挑的香包,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怎么会肚子痛?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没说不干净的,只说不好的,大概以为是江家的姐妹又陷害她的吧。 “不是,就是突然痛了一下,过了那一会儿就好了。” “嗯,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我并非无能之人,若是有事,只管交给我。” 韩凝雪摇摇头,感激的握住他的手,韩文耀一缩,她握得更紧了。 “文耀哥,她们惹我,我不会给她们机会的。我只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我想,就算在京城,我们也有能力买一处院子,哪怕小,也算是我们的家了。” 微微冰凉的手被她放在暖被下,渐渐捂热。 “放心,我会办好,你喜欢城东还是城西?” “城西,城东那里达官贵人多,城西清静。” “好,那就城西,你好好休息。” 手中的温软,让他不舍,告别的话已经说了很久,他没动,韩凝雪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把脸枕在他的手上,韩文耀心中发烫。 “你--” “文耀哥,她不会轻易放我们走,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我懂。” 最终,韩文耀终是狠心抽开手,从这里出去。 暗处,韩宗站起来,愤恨的看着韩文耀。 他的女儿,有知心话不和他说,偏和韩文耀说。 而且,他们俩在背着自己和金苹,做了什么事。 他有些不安,一想到能离开这里,他心里也起了心思。 城西么,听说京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 忽然,他想到住在陶家的老太太,会心一笑。 234这个韩老四他敢情是来骗我银子的 醒了之后,韩凝雪便再难安睡了。 今天她肚子痛,并非突然,只是想起了前世,她喝下毒酒的时候。 那痛,仿佛就在她的灵魂深处,只一想到江家人对她的所作所为,便痛起来。 起先,只是些微有一丝痛。 这次,或许是受了李煜祈的刺激,想到她如今又被困在这江家,这才痛得那样突然,那样剧烈。 尽管已经好了许多,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闭眼,无奈一笑。 第二天,韩家老太太正在陶家院里,看着这满天的飞雪,忧愁的叹气,不知家里的雪下的是不是也如这样一般大。 忽然听到韩宗来找,她一喜,忙让人将他带进来。 韩宗一来,老太太就开心的拍着他的肩膀,“果然是吃得好了,人都精神不少。” 韩宗脸色并未有喜色,沉着脸进屋,“娘,小声些。” 他脸色一沉,老太太吓了一跳。 她可知道,为什么陶家人对她和这两个孩子这么好,这全赖韩凝雪,得了江夫人的青眼,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到处领着她去见见世面,结交达官贵人。 就连陶知乐也跟着在官家小姐们跟前露了脸。 陶老太太可是不要太开心啊。 若是那边出了事,她在这边,绝不好过。 “怎么了,是不是雪儿她……” “娘,你也知道,最近雪儿在朱府的事吧?” 老太太点头,陶知乐的事,她知道,自然也听说韩凝雪的事了,“我在这里,一个乡下老太太,不敢到处跑,怕冲撞了贵人,托人带信,听说你们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这事还没了?” 韩宗重重点头,“雪儿没有根基,又天降富贵,多的是人眼红,这不,雪儿昨个儿还吃坏了东西,肚子痛了半宿呢。” 老太太听完,脸一白,险些蹲坐在地上,“这,这可怎么好。” 现如今,韩凝雪可是她的摇钱树,心头宝啊,有人要害她,这是盯上了他们家啊。 “宗儿,咱们逃吧。”老太太扒着韩宗的胳膊说。 见目的达到,韩宗摇头,“万一半路上被人追杀呢?” 老太太这会儿不仅脸白了,嘴唇也青了。 韩宗不再吓她,提议道:“他们在这儿开了一间店,手里有这些人要的东西,若是能有人交好,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江家这颗大树,我们可以靠,但是不能一直靠。” “嗯,有道理。”老太太心下稍安。 韩宗再接再厉,“我们现在走是走不掉的,若是集全家之力,在这儿买一处院子,这里,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家了,也不必日日住在别处,仰人鼻息,还这般分开,不能相顾。” 老太太一直点头,“说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住这儿一俩月,总是不得劲儿,光想回家。” “嗯,那我就先去打听着京城里的价格,看谁家要卖的,咱们买过来。” “哎,对了,我老家还有银子呢,这儿也有,我给你拿。” 老太太此时全然忘记了韩宗以往的事,只一心的相信他,头脑一热,便把这些天得来的银子,拿了出来。 等到韩宗抱着一包银子走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 “这个韩老四,他敢情是来骗我银子的。” 韩玲小声道:“奶奶,我也想住自己家里。” 这里虽然好,夫人小姐们都拿她当自己人,说什么雪儿姐于他们有恩,要好好待她们。 可一转眼,这里的下人就嚼舌头,明明是他们说要对自己好的,怎么又变成她们死皮赖脸留在这儿的了。 老太太想了想,也只能算了。 有个地方住,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在些。 雪一连下了五六日,终于放晴了。 地上的雪,足足瞒过了小腿肚。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 为了庆贺明年的好收成,皇宫里办了宴会。 江家的姐妹全都去宫里了,只有韩凝雪没去。 一来,韩凝雪趁着那次装病,一直躺了好几天。 二来,她不是江家人,虽然江夫人私心里想带她去,却又怕她不懂规矩。 诚然,花嬷嬷教导了,不过是大家闰秀里的规矩,和宫里的,仍有区别,她怕韩凝雪万一冲撞了谁,三皇子再喜欢,也不一定保得住,更何况是她。 所以,韩凝雪就留下来了。 外面,太阳正好,韩凝雪躺了几日,也想出来晒晒太阳,打打雪仗。 才准备去西边的假山那儿,就听到墙的另一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看吧,这人哪,真得到关键的时候才能知道,谁受宠,谁不受宠,谁是外人。” 韩凝雪眉梢一挑,说自己呢? “看着平日里夫人疼她疼得什么似的,这一入宫,连提都没提带她去的事儿,依我看,也就是养在跟前的小猫,高兴了抱在怀里逗一逗,不高兴了,就扔一边了。” 绿儿听得头上冒火,“你们说什么呢,信不信等夫人回来,我告诉夫人,让她把你全赶出去。” 墙边的这俩丫鬟被绿儿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求饶,“小姐饶命,我们无心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抬起头来。” 韩凝雪仔细看着,心中冷笑,这不就是前世,趁着自己落魄,奚落自己的人么。 “哎,我今天难得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了。对了,我想玩打雪仗,你们两个陪我们玩。” 两人感激不尽,以往拼命往上挤都不能被人看一眼,如今竟然有机会和夫人跟前的红人在一起玩。 一时间,竟然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忙在前面引路。 “前面的那个园子,可没人打扫过,那雪铺在地上啊,白的很,可漂亮了。” “是呢,以前夫人最不喜欢下雪的天,但凡下雪,夫人就让我们打扫干净,今年竟发了话,让我们留着这些,好好的欣赏一下雪景呢。” 韩凝雪笑而不语。 这些,她知道,前世还是很感激的。 这一世,就算了吧。 扫除眼前的积雪,又如何扫得去心中的积雪呢。 进了园中,韩凝雪让绿儿把门锁上。 两个丫鬟觉得不对劲,“为什么锁门呢?” “因为,锁了门,玩得才尽兴啊。”韩凝雪笑着,扬起一个团了两个馒头大的雪球,朝她们砸过来。 235扫除了脚下的积雪又如何扫得去心中的积雪 那雪球直直的朝其中一个丫鬟的脸上飞去。 丫鬟当场给砸懵了,差点没站稳。 绿儿看着,直觉得好笑,心知她是骗她们进来,好好教训一下的,也团了一个大大的雪球,朝她们两个砸去。 因是陪玩,她们不敢太过,只能躲着,装模作样的投一下绿儿。 韩凝雪看得好笑,手中的雪球,一个接一个往她们脸上招呼。 而她们也终于回过味来了,不敢再团雪球,任由韩凝雪拿雪砸。 韩凝雪冷哼一声,团了一个扔过去,喊道,“你们不跑,我怎么玩啊。” 两人终于明白了,于是苦哈哈的东躲西藏,还得陪着笑脸。 韩凝雪体力好,她休养了几天,可没闲着,偶尔拉拉弓,写写字,打发走绿儿,跳跳舞。 现在追起两个丫鬟,还是两个故意放水的丫鬟,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兴致勃勃。 追了许久,终于把她们追得跑不动了,韩凝雪才拍拍手,“今天玩得很尽兴,我会告诉夫人的。” 她们感激的谢了韩凝雪,拖着疲惫的身体,关上了几乎要被她们俩踩平的院子。 回了院子里,韩凝雪唤人放了洗澡水,泡在里面。 绿儿给她擦着身子。 “小姐今天好厉害,她们的脸,回去非得生冻疮不可。” “那可不一定,反正她们不好过是真的。” “活该。” 绿儿咬牙,恨恨的说。 韩凝雪闭上眼,泡着微微红肿的手,忽然觉得有些不值,但是她心里痛快啊,没什么比亲手教训一个欺辱过自己的人更痛快的了。 “的确活该。” 泡完澡出来,金苹便拿了汗巾子擦拭着她那柔软的长发。 “雪儿啊,你爹说,咱们总住在这儿,吃江家的喝江家的,人家嘴上不说,咱们也不能一直住着不走,你爹说,想买个宅子住着,以后来回看你,也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韩凝雪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哪里愿意多沾别人一针一线呢,还有老太太,只怕早就住得浑身不得劲了 “是该买的。只是不是现在。” 金苹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韩凝雪和自己走的,叹了口气,“没事的,这里那么贵,不一定买得到,明年你还能跟娘一起回家。” 说起回家,韩凝雪就特别想家,“这儿的东西吃着,就是不如咱们那儿的水好喝。” 金苹深有同感,笑着点她的鼻子,“今天我就去做烧鱼,你爹说了,今天去街上买条新鲜的鱼回来。” “那能买到?” “能的,他打听了,这儿有一个人,专在冬天卖鱼,虽说贵了一些,买一条给你尝尝也是可以的。” 韩凝雪咂了下嘴,“最喜欢娘亲的手艺了。” 话才说完,韩宗喜滋滋的抱着一包东西跑进来,手里提着肉和新鲜的鱼,还有从别人那要回来的羊奶。 金苹笑道:“看吧,我就说,你爹爹一定能买到的。”说着,她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捏了捏韩宗的手。 韩宗会意,朝她点头,“鱼留着我收拾,你先把羊奶的腥味去掉,热给雪儿喝。” “哎。” 金苹走后,韩宗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 “看看,二十多两呢,等家里的银子再捎过来,买个宅子,足足的,到时候我们就不用住这儿了。” 他环视四周,上好的楠木,贵重的油纸窗户,精致的摆件,漂亮的瓷器。 可再精美,再漂亮,也不是他的家啊。 韩凝雪怀疑他是不是偷听到她和韩文耀说的话了,毕竟,他和她住得近。 他装作不知,她最好不戳破。 “爹,我们这儿也有,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她这么一提,韩宗立马明白了,低头悄声问她,“难道还要和上次一样,等待时机?” 韩凝雪轻轻点头。 “爹只管装作不知,到时候,反而更真实,毕竟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呢。” 韩宗应了,又摇摇头,“在这儿太累了,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雪儿,若是需要爹爹帮忙,千万要开口啊。” 韩凝雪感激的看着她,心脏抽疼,她吸吸鼻子,逼回泪意,“爹爹和娘亲只要好好的,女儿就不怕,什么都不怕。” 从屋里出来,韩宗心情沉重。 他坐在火边,望着忙碌的金苹,连声叹气。 “苹儿,我们不能怀疑雪儿,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雪儿已经长大了,在拼命的保护我们。” 金苹被他这没来由的话,搞得一懵,想了好半天,才隐隐约约明白,他说韩凝雪长大了,知道护着他们了。 “是啊,她一直很懂事。” 韩宗摇摇头,金苹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不过,不重要了,只要他知道就好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明的晚。 从宫里回来时,天色已经渐灰了。 韩凝雪正抱着手炉取暖呢,忽然听到外面闹轰轰的,探了探头。 “难道是夫人他们回来了?绿儿,你去看看。” “哎。” 绿儿放下手里的绣活,便往外面走。 不过一会儿,她满面喜色的跑回来。 “大喜事,大喜事。” “什么喜?”韩凝雪睁开了眼,表示出十分的兴趣。 “是二小姐,听说皇上赐婚了,赐给了王尚书家的公子,还赐下一对玉如意呢,现在众人都在前面拜喜,等着得赏钱呢。” “哦?”韩凝雪站起来,吃惊的问,“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我亲耳听到的。” 韩凝雪放开她后,哈哈笑着倒在床上。 “这可真是喜事,真是一件大喜事啊,哈哈……” 竟然许给王尚书家的公子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她又是笑,笑够了又拍着手,摇着头,那样子,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了。 “小姐,您不去?” “去,当然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好好的给她贺喜呢。” 真没想到,前世她千方百计的没定下一门亲事,只等着嫁给三皇子,这一世竟然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还是王尚书家的公子。 真是,随时有惊喜。 236赐婚 金苹也听说了这件事,见韩凝雪出来,把她的手握进怀里,“你要去看看吗?” “该去的,毕竟这是喜事啊。” 对所有人来说,这是喜事,对她本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原本金苹有些担心韩凝雪年纪小,沉不住气。 会因为上次的事,对江芙心有怨气,会不愿意去,见她神色稳重,金苹放心的同时,也终于体会到了韩宗的那句话。 韩凝雪长大了,会保护他们了。 她不吵不闹,不惹麻烦,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我也一起去吧,就在边上看看。” “哎。” 在边上看看,那是不可能的,她是要好好祝贺她一下的。 那么拼了命的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如今,呵…… 一路上,韩凝雪听着丫鬟们的议论,始终微笑着。 有的说,“王公子可是个厉害人物,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二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有的说,“王尚书自来和咱们老爷有来往,二小姐嫁过去,定不会吃亏。” 更有人说,“一个尚书公子,一个丞相小姐,一个长相风流,一个闭月羞花,这世间,只怕再也找不出这样合适的人了。” 是啊,王公子是厉害,可他是三皇子阵营的人,王尚书是和丞相有来往,是棋逢对手的来往罢了。 至于是不是天生一对,呵,这就悬了。 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少,韩凝雪和金苹对视一眼,皆有疑惑。 到了正厅,韩凝雪并未打算过去,因为她好像听到里面的呜咽声了。 这时,花嬷嬷过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韩凝雪走过去,“嬷嬷,这……” “姐儿先别说话,随我来。” 韩凝雪闭口不言,和她一起走向暖房。 “怎么了?” 嬷嬷哎着叹气,“你没去,不知道,这婚是七皇子提的,本是提给自己的,结果二小姐当众拒婚,还说……” 嬷嬷不再开口,只听,便也知道是什么大不敬的话。 她侧过去,小声道:“要嫁给三皇子?” 嬷嬷忙捂住她的嘴,叫着:“小祖宗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扒掉花嬷嬷的手,韩凝雪笑着眨眼,“我猜对了,是不是?” 花嬷嬷点头,“真是,夫人给你起这个名字,太对了。”她又是一叹,“你不知道,平日里看着多文静的一个人,一说话,那真是平地一声雷,差点把整个江家都搭进去。” 韩凝雪咯咯笑着,“嬷嬷这话真夸张,老爷为国为民,皇上又不是昏君,怎么会因为二小姐一句话,就怪罪江家呢。” “是是是,”花嬷嬷也笑,“是我老婆子糊涂。” 具体原因,她不再说,推说去泡茶,让她和金苹在这儿待着。 金苹一直不敢吭声,她也认为,江芙那样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大胆的话。 等花嬷嬷一走,她问,“她真的说了这话?不怕龙颜大怒?” 韩凝雪摇头,“皇上不会龙颜大怒,但是她这话,是在公然挑战皇权,皇上不开口,有的是办法治她。” “那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一句话,就把人命给搭进去吧?” “这不是有江丞相么,她嫁给王公子,便保住这条命了啊。” 金苹听完,越发的抗拒京城了。 在她看来,京城里处处有危机,一不小心就没命。 她想活着,想和韩宗一起白头到老,还想看着雪儿嫁人生孩子,过得比她还幸福。 “雪儿,我,我……” “娘,咱们是平头老百姓,想见也见不到皇上,怕什么。” “也是。”金苹渐渐的又放心了。 韩凝雪觉得好笑,她的娘亲也太可爱了吧。 花嬷嬷去而复返,“夫人让你们过去。” 临进门前,花嬷嬷交待她,“夫人心情不太好。” “知道了。” 她心情不好,韩凝雪心情却是极好。 本是笑着的脸,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立即变得很是忧郁。 屋里也就只剩下江夫人一人了。 看来,江家的三位小姐,还是不愿意见她呢。 “夫人。” 一听这句夫人,她心头一梗,本就够心烦的了,如今更是着恼了。 “雪儿,我自认对你不错,你为何总是不肯改口,难道我做这些,配不上你一句‘娘亲’么?” 韩凝雪一听,脸色一变。 “您说什么,难道您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叫一句娘亲?那好,我叫您一句,这又代表什么?”她眉心紧锁,前世,她事事依她,今生,不会了。 “您做了什么,您不过是把我从乡下接回来,我也早就说过,养恩今生报,您也是应允的。如今,不过是借着二小姐的事,来和我撒气罢了,若是这样,那雪儿只好走了。” 江夫人背上一凉,忽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忙起身拉住她的袖子,温声劝道:“别走,雪儿,陪娘说说话。” 韩凝雪倔强不理。 “是,你二姐她今天差点犯下大错,我只是怕我死了也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娘,听不到你原谅我的话。” 越说,江夫人越伤心,“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倘若真的有一天,出了什么事,你远在千里之外,我如何找你见你,如何听你叫我一声娘呢。” 细细碎碎的哭声从身后传来,韩凝雪厌恶极了她这样。 她想甩手走开,可她实在抓得太紧。 无法,韩凝雪心一横,转身抱住了她,“我不是不叫,我只是怕我娘伤心,人从来就只有一个娘,我只在心里认下人便是了。” 闻言,江夫人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儿,江夫人才稳住情绪,“早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我就不会强求你认我了。” 只是,江丞相那边,她不好交待,还有三皇子。 幸好,三皇子没有催那么紧了,她还有时间,一定能让韩凝雪改变心意。 韩凝雪安慰了她一会儿,便提起在宴会上的事。 江夫人满是失望的摇头。 “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是夫人们开的玩笑,她却冲动的跑去三皇子跟前,说下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不是说七皇子先提的吗?” 237 原来,七皇子一开始便有意要和江丞相结亲。 江丞相左顾右盼,朝中局势,看似三皇子有皇上撑腰,但是七皇子也不差。 皇上喜欢三皇子,也从未说过七皇子不好。 所以江丞相才摇摆不定。 这一次,江丞相更是看出七皇子太过心急,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想求皇上赐婚。 江二小姐这一闹,反倒让江家免于一难。 名义上,皇上斥责了江丞相,实际上,对江丞相也放心了些。 不过,凡事有利弊,今日这种情形,牵扯到七皇子和三皇子,皇上心里大概也对江家有所防备了。 韩凝雪轻吁了口气。 “也许这是件好事呢。” 江夫人摇头,“君心难测。” 韩凝雪心中暗爽,江家人越是倒霉,她心里越是高兴。 突然不想走了呢,好想看着江家一点一点败落,看着她被人唾弃的样子。 江夫人察觉她有些不对劲,晃了晃她,“雪儿,你怎么了?” 韩凝雪回神,担忧道:“我担心江芙,你也知道,她敢在皇上面前和三皇子……,可见她是爱惨了三皇子的,若是早知道,我就求一求三皇子了。” 噗嗤,江夫人笑了,亲密的点了点她的太阳穴,又搂住她,笑说,“你呀,想得倒是容易,你当这是闹着玩的,说喜欢就喜欢了?你啊,还是太小。” “那,我想去看看二小姐。” 看她? 就她那脾气,一路上还说韩凝雪怎样怎样的,她若真去了,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江夫人想了想,轻轻摇头,“等明天,明天我再带你去。” “嗯。” 韩凝雪笑着应了。 明天么,她很期待。 第二天,韩凝雪早早的就起来了,很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即不让人觉得繁琐,抢人风头,又不至让人小瞧了去。 她还极有心机的戴了韩文耀重新修过的簪子,那个被李煜祈穿了一个洞的簪子。 江夫人来时,江芙才起。 眼睛因为哭得太厉害,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原本漂亮冷清的仙女,忽然下凡,韩凝雪忍不住笑开了。 一听到笑声,江芙心中更怒,“你笑什么。” 韩凝雪连忙掩去笑,拉长了脸,缩在江夫人身后。 “我,我没笑什么,我只是看你的眼睛很像我们山上结的核桃,就是你的……” “你再说……”江芙作势便要过来打她。 江夫人连忙拉架,“江芙,你做什么,你又要闹吗?” 韩凝雪故意朝她得意的吐着舌头。 “娘,你为什么向着她,你一点也不疼我,不疼我们姐妹几个,你眼里只有她。”江芙气得直跺脚,又哭起来。 江夫人很是头疼,只得劝她,“没有的事,我一样也疼你们,原本昨天雪儿就要来看你的,是我让她今天来的。” “是啊,二小姐,你别哭了,我喝多了水,眼睛也会肿的,我都是用鸡蛋滚一滚的,你也试试嘛。” 她伸着手,手心里是两个红红的鸡蛋。 “哟,我可没见你拿,什么时候的事,还藏着。” 江夫人笑着,从她手里接过来,给江芙敷在脸上。 才伸过去,江芙忽然扬手,鸡蛋脱手,一下飞出去,啪的摔到地上,直接裂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蛋清,另一个就比较惨了,碎的露出了蛋黄。 小小的鸡蛋上面冒着热气。 可江夫人的心,却是冷掉的。 她一时气上了头,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震惊了所有人。 以往,江夫人从来不会动手,连打骂下人都不曾。 即使是江夫人再生气,也只是让嬷嬷去教训那些犯了错的下人。 如今她竟然亲手打人,还是打了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江芙,江家的二小姐。 江芙愣愣的捂着痛极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夫人。 自小到大,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挨打,而这个打她的人,还是江夫人。 “娘,你打我?” “是,我打你,我昨天就该打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你要连累我们一家是吗?” 打她的那一瞬间,江夫人也很震惊,很快,她就镇静下来了。 这件事,是江芙的错,她是好心,韩凝雪也是好心,她不领情就算了,实不该把人家的好心扔在地上,还这般践踏。 见她不敢吭声,江夫人又说,“就算你心里想,可你能说出来吗?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父亲能一手遮天?” 韩凝雪低垂着头,拼命憋笑,他可不就当作自己能一手遮天了么。 她歇了一下,又继续说她。 “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七皇子,那都不是你能作主的,你得看清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儿,江芙不服了。 伸手一指,“那她呢?她就配吗、” “她?若是你能让三皇子刮目相看,那你也配。” 韩凝雪轻嘶了一下,扯了扯江夫人的袖子,“我没有。” 江芙气息不稳,她没有?没有什么,没有让三皇子刮目相看? 要是这还不算,那她岂不是还不如一个乡下女子。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一个乡下女子,凭什么。 江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知道。” 韩凝雪仍旧乖巧着,“二小姐心情不太好,我改天再来吧,我先走了。” “嗯,嬷嬷,送送雪儿。” 江芙冷眼看着。 她和韩凝雪温情的在她面前表演着,好似她们才是最亲密的母女,而她才是那个坏人。 下唇咬得泛白,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江夫人看着她,失望的摇头,“昨天她就来了,那时你在我那儿,我在劝你,嬷嬷见她来了,没让她进屋。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芙摇头。 “因为,就连嬷嬷都知道,你不喜欢她,在那种时候,不让她进去,是最好的。可是芙儿,即使是第二天再来,你也没有对她好上一点,你觉得,她不知道?” 江芙不敢相信,“您又要劝我对她好?您知不知道,她在笑啊,她刚刚故意在笑,故意激怒我,娘,你上当了,你们都上当了,她骗了所有人。” 江芙激动的晃着江夫人,江夫人忍住蠢蠢欲动的手,狠狠推开她。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238 “你是疯了吗。” “疯?”江芙呵笑,“是,我是疯了,是你,是你们逼的,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看清楚的,她绝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就等着后悔吧。” 江夫人拧着眉,看着江芙疯疯颠颠的又哭又笑。 “好,我知道了,你在这儿好好反省,准备嫁入王家吧。” 身后,是江芙的哭吼声。 花嬷嬷劝她,“二小姐心性坚韧,认定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唉……,她早晚会想明白的。” “不,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她和雪儿之间,误会越来越深,我怕她们会反目成仇。” …… 韩凝雪坐在院门前,心情极好的哼着家乡小曲,眼看江夫人走过来了,韩凝雪忙换了一副表情,忧心忡忡的走过来。 “夫人,她肯定对我有误会,我想亲自和她解释清楚。” “可是,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 “没事的,我相信,只要我和她好好说,她一定会听的。” 花嬷嬷也劝,“也许,小孩子之间反而更好说话。” “万一她……” “夫人放心,我陪着雪儿小姐,一定替您看好的。” 房门被人推开,江芙猛的坐起,大吼,“滚出去,滚出去。” 韩凝雪朝花嬷嬷摆摆手,“您就在这儿吧。” 听到声音,江芙一下从床上跳起,“你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我这儿也是你能站的,给我滚。” 韩凝雪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她一脸不屑的往前走着,轻嗤,“纸老虎。” “你说什么。” 她扬手便打,韩凝雪伸手挡住,“我说,你就是一个纸老虎,看着吓人,一戳就破。” 这只手被她擒住,江芙便要扬另一只手。 韩凝雪一伸手,江芙便觉腕间一痛,一下缩回来,韩凝雪极快的松了这只手。 轻嗤一声,看着她害怕的后退,捂着手腕。 “你,你竟然拿针扎我,我要告诉娘亲,让她把你赶出去。” “呵,江二小姐?你手上有伤?” 江芙仔细看去,并未看到半个红点,皮肤和先前并无不同。 她知道,她上当了,这个人,比她想象的心机更深。 “韩凝雪,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只要我告诉娘亲,你就别想再在这个家里住下去。” 韩凝雪满意一笑,这样,正中她心。 “是吗,我的真面目,不过是要来跟你和好,而你,要打我,我反抗而已,再说了,花嬷嬷就在那儿看着呢,刚刚她可是都看到了。” 江芙一惊,往外看去,果然看到花嬷嬷站在门外,眼睛却往里看着。 她不由得退了几步。 原来,江夫人已经这样不信任自己了么,就连韩凝雪来,也要派她身边最得力的奶妈妈看着。 她这是,有多在乎韩凝雪啊。 韩凝雪可没想让她想这么远,“其实我来,只是想劝你一句,三皇子并非良配,王公子很好。” 什么,她竟然说,三皇子并非良配? “呵,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自然会说三皇子并非良配了,因为他是你的良配啊,王公子好,那不如,你替我嫁?” “是吗,可是,我有良配呢。” 她笑着,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这时,江芙才从微肿的眼睛里,看到那个并不显眼,梅花被什么东西穿了一个洞。 而且,她今天的打扮,很是不同,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脸颊泛着桃红,发丝盘的坠马髻,上面的每一样,都带着小心机。 她,果然是有备而来。 “你的簪子,怎么会这样?你不知道这样是不吉利的吗?” 韩凝雪点着唇,“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对了,等你结婚那天,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一份大礼的。” 本来这个簪子就不引人注目,加上江芙眼肿着,又只知道哭,还得她再来一次。 出了院子,韩凝雪见到江夫人,笑说,“没事了。” 江夫人看向花嬷嬷,花嬷嬷也笑着点头。 她长吁了口气,“唉,她要是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韩凝雪笑而不语。 一回去,便让南木把这簪子是韩文耀亲手做的,但是被三皇子知晓,一气之下穿出来的洞。 南木不解,“既然想搬出去,直接走了就好,何必再……” “我知道你们也想拉拢江丞相。”韩凝雪抬眼,瞥了他一下,“可是,江丞相不值得,他还是在朝中,牵制七皇子和三皇子更好。” “可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 “我的父亲?南木,我姓韩,你要记着,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和江丞相偷偷联系,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南木连连摆手,“哎哎,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再说了,江丞相眼里只有宫中这些皇子,哪看得上我们主子呢。” 江芙得到消息后。 按着才消下去的眼睛,另一手捏弯了金簪。 “连她哥哥的醋都吃,她就这么好吗?” 她半眯着眼,吩咐丫鬟,“去,请江宛和江梦过来。” 半夜,三人在屋里商量着。 丝毫不知她们的谈话已经被人听去。 屋内,韩凝雪听完南木的话,摇头轻笑。 “实在太低级了,都不想陪她们玩了。既然她们不敢,我们可不必手软。” 听她说完。 南木觉得,她可能和江丞相有仇,没仇的话,谁会这么不遗余力的让他背上罪名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几天,江府的日子,平静的不像话。 江芙也忽然和韩凝雪和好了。 江宛也天天带着江凝雪在江家玩,不是玩掷沙包,就是踢毽子。 而江梦,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满是笑意。 江夫人看她们姐妹四个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恍然觉得,那天的一切,像是一种错觉。 她们姐妹,就该这么好的。 这几天,她总是问韩凝雪,跟江芙说了什么。 可是韩凝雪一句也不回,只说,“您问二小姐便知道了。” 于是,江夫人就当着众人的面问江芙。 江芙道:“妹妹劝我,说一家姐妹,本就该不分彼此。我们这前因为朱家的事,有了误会,这下解开了,便再没了。” 239是个做手脚的好地方 江夫人听了,一边搂着韩凝雪,一边搂着江芙,好似搂住了全世界似的,笑得如同春天的鲜花。 谁都没有发现,这暗流下的涌动,这笑容背后的狰狞,这温和背后的爪牙。 这天,韩凝雪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她们就会出手了。 果不其然,江芙派人递了话过来,说是在竹园摆了酒,一起对诗。 竹园,人迹罕至,是个做手脚的好地方。 出发前,她朝南木那边点头。 行至花角园处,她便感到一股压抑的氛围,看来,果然是选在了这里。 这园中,可有她不曾知道的地方?西边是库房,东边是下人住处,倒是不知道她要用什么办法。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用哪种。 入了园门,江芙江宛和江梦一起笑着向她走来。 “我们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你可来了。” 韩凝雪道:“我一听着信就来了,谁知走来走去,竟有些迷路,找了好一会儿才到这儿。” 绿儿不吭声,以她看来,韩凝雪确像是迷路的一样,转了两个地方,才到这儿。 “好了,是我们的错,没有领你在这里好好转转,等明年雪化了,花开了,我们带你好好的转转。” “对,不止是这里,京城里有很多地方,你没住多久,不知道,京城外的寺庙,那里的风景才叫好呢。” “那可得去看看了。” 韩凝雪应着,随她们一起走向石桌那儿。 “因是冬天,石凳凉,我便让人换了木的,上面垫些棉褥,坐着又软又暖和。”江芙笑着向她示好。 韩凝雪叹,仙人一旦入凡,便再没有了那种仙气,现在看来,甚是平常。 难道李煜祈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对她不理不采的? 她轻笑,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更俗,且俗不可耐。 可是,她喜欢,俗就俗吧,和韩文耀更配。 姐妹三人说说笑笑,一边喝着温酒,一边讲着笑话,时不是的吃些点心,就连偶尔经过的下人也叹,这四位小姐终于和好了。 话传到江夫人那儿,江夫人就更高兴了。 “您要不要去看看呢,难得她们这么高兴。”花嬷嬷提议。 “不必了,你也说了,难得这么高兴,就让她们姐妹好好的相处,省得我一去,再像那次,反倒不好了。” 花嬷嬷笑,“那夫人,我也给您备点酒和点心,邀上金夫人一起?” “嗯。” 这一天,韩凝雪喝了不少的果酒,醉态朦胧的半倚着,嘴角始终含笑。 江宛也有些醉了,笑着指她,“你看,她指定醉了。” “你才醉了呢,才这点酒,算什么啊。” “说大话,没醉你起来,走走看。” “不不不,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让她们看,是谁醉的。”韩凝雪嘻嘻笑着。 “好,咱们先说好了,要是你醉得厉害,你得再喝一杯。”江梦笑着,表情有些迫不及待。 韩凝雪应了,故意撞她们三个。 三人只有江梦躲避不及,被她撞了一下。 如此一来,她心里便清楚了,江芙和江宛只是装醉,她们离醉还早着呢。 “走走走,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这个家,先去二姐那儿,再去我那,最后去小妹那儿。”江宛豪气的挽着韩凝雪的胳膊,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好,正想去呢,听说二小姐得了一对玉如意?” 江宛会意,和江芙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是,你想见见?” “嗯。”韩凝雪怯怯的问,“我能看一眼吗?”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不过是个玉做的如意,走,姐姐带你开开眼去。” 江宛笑着。 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嘲笑韩凝雪的出身,以往她都巧妙的怼回去,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是个玉如意,哪天我去越将军那儿买一个琉璃如意回来。” 江宛和江芙齐齐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不守妇道。 库房就在旁边,很快就到了。 房门一开,侧面是书架,上面放着一盒一盒的书,另一边是空格木架,上面放着珍贵的瓷瓶,精雕细琢的摆件,再往里走,墙上挂着山水画,字画。 而更珍贵的首饰盒,就放在字画旁边的那一面墙上。 她被江芙挽着,一一看过去,听着她们介绍。 韩凝雪只是饶有兴味的挑挑眉,或是点点头,并没有她们预期的震惊不已,稀罕的像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江芙心中暗暗不爽,“你知道不知道,这颗红玛瑙值多少钱?” “不知道。”韩凝雪摇头。 “只一颗珠子,便可以买下你们整个村子,连同房屋,人,地,家蓄,你知道吗?” 韩凝雪局促的问,“知道了,我,我能去一下茅厕吗?” 江芙烦燥的摆摆手。 韩凝雪一走,她们姐妹三人聚在一起。 “不是说她是一个乡下丫头吗?怎么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眼睛连眨都不眨?”江宛问。 “装的呗。”江梦迷迷糊糊道:“前几天,我见她娘在缝一件旧衣裳,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只不过,那补钉在里面,咱们看不到罢了。” 江宛听完,嘴巴一咧,“哎呀,听你说的,好恶心,外表光鲜亮丽,里面却穿着破烂,乞丐再怎么打扮,也还是乞丐,永远成不了凤凰。” 暗处,南木眼睛微睁,怪不得韩凝雪不愿认亲,就这样的姐妹,时刻想着害她,那还真没必要回来。 三人毫不知情,旁若无人的讨论着。 “她提到那对玉如意,依我看,她指定想看玉如意,不如……” 一个小小的计划,在三人之中酝酿开来。 江宛从旁边的红锦盒里拿出玉如意,玉如意通体晶莹翡翠,只看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指腹轻轻触了一下,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里。 “果然是御赐之物,做工也不是平常人家的能比的。” “那当然,听说是制造府送上来的,自然是最好的了。”江梦忍不住也摸了摸。 江芙却有些心烦,不看到它还好,一看到它,便想到三皇子当众将她推到王家,越想越不甘。 240栽赃计划暴露 “韩凝雪呢?她去了多久了?” 江芙不耐烦的问丫鬟。 丫鬟回道:“约摸一刻钟了。” “去找找。” 丫鬟走后,江芙转身,去看那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图画。 江宛则是百无聊赖的看起了珠宝首饰,尤其是江芙的珠宝首饰。 心中暗暗想着,等到日后,她的定要比江芙的还要好。 而江梦,则摸起了玉如意,越摸,越觉得舒服,便拿在手中把玩。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不知怎么的,江梦一不小心,没有拿稳,玉如意‘啪’的一下摔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把江宛给吓得跳了一下,江芙猛的扭头。 “你……”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江梦吓坏了,酒意瞬间散去,清醒过来的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边往后退,一边摆着手,一边摇头。 “不是你,难道是它自己掉下去的?我在这儿,二姐在那,就你离它最近,你还说不是你。” 江宛真恨不得打她一顿,“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么吗?这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这要是给皇上知道了,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江梦哇的一声哭开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它怎么会这么滑,我明明拿得好好的,我没想这样,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我不要杀头。” 反应最快的,是江芙,她跑过去,抱住江梦,温柔的安抚她。 “别怕,别怕,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要相信我,只要你听我的,还有江宛,我就能保住江家。我们把它复原,等到韩凝雪过来……” “啪哒”,库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等韩凝雪过来做什么?” 沉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仿佛千斤重锤,压在三人的头上。 江芙和江宛,一起跪下去,伏在地上,“母亲。” 江梦吓得扑到江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腿哭道,“娘,我不是故意的,它是不小心滑下去的,我真不是故意要摔碎它的。娘,救救我,救救我啊。” “闭嘴。”江夫人大吼一声,镇住了江梦。 江梦吓得,哭声噎回肚里,捏着她裙摆的手,慢慢松开,按在她脚边的地砖上。 森森冷意直钻入心间。 江夫人的心,比她们更冷。 现在,韩凝雪就站在她身后,金苹也在她身边站着。 这里面的三个,是她的亲生姐妹,自己犯的错,却想着推到韩凝雪的头上。 “我原以为,你们是真的要跟她和好了,你们也是真心的想待她好,可谁知,你们背着我,竟然要害她。你们……” 韩凝雪按住金苹,轻轻摇了摇头。 金苹忍住气愤,忍住拔腿就走的冲动,硬是留下来了。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恶毒极了。 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不想着如何补救,却想着推到韩凝雪的头上。 这是她女儿,他们怎么敢。 越想越气,可又无奈,他们有权有势,若是他们真的敢这么做,她的女儿如何还有命在呢。 金苹偷偷拭泪,叹这命运不公。 韩凝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夫人,若是按她前世的做法,必会同意江芙的主意。 毕竟,牺牲她一个,换来江家的安稳,没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了。 不过,她早有准备,若她敢栽赃到她头上,她定不会手软。 江夫人训过,也开始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不是小事,若真要嫁祸给韩凝雪,她…… “你们几个,全都去祠堂跪着,等老爷回来,再行处置。” 转身,看到脸色泛白,嘴唇发紫的韩凝雪,她心下一惊,再看眼睛通红的韩凝雪,她面色一愧。 “雪儿,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与你无关,谁也不能冤枉了你的。” 韩凝雪呆呆的点头,木木的被绿儿的金苹扶了回去。 一回到屋里,韩凝雪就精神起来了,一把抱住金苹。 “娘,你看她们,每天对我笑着,心里却住了一条蛇,随时都想咬我一口。” 金苹抱她更紧,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着,“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怎么做起事来,这样狠毒呢,雪儿,咱们走,回家,娘这就收拾东西去。” 韩凝雪抱住她,“娘,现在走,岂不是说不清了?” “那怎么办?” “咱们别急,我派人去将军府,把这件事告诉越将军,若是他们真的敢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一提到越将军,金苹安心了。 好在,她们在京城,也不是没人的。 这一想,金苹不禁想的有点多。 越延平看韩凝雪那眼神,她看出来,有几分意思,若是能保住雪儿的命,她愿意雪儿嫁给越延平,至少,越家单纯,比皇家要好上许多,不用动不动就砍头。 韩凝雪完全不知道她母亲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让绿儿去叫了韩宗和韩文耀来。 韩宗和韩文耀听完事情的经过,互相对视一眼。 “啪”韩宗一拍桌子,站起来,“他娘的,敢害我女儿,老子跟他拼命。” 他那架势,像是要立刻冲出去,跟人决斗一样。 韩文耀则沉了声息,“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韩宗一听便明白了,金苹道:“雪儿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已经递给越将军了,若是事情有变,越将军会出手的。” 韩文耀眼睛一眯,看向韩凝雪,淡然道,“人家凭什么帮我们这几个小小的平民呢?” 金苹想要说什么,韩宗抢在她前头说,“但凡是个有正义之心的人,是不会允许有冤情发生。” “嗯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韩文耀不说话,只是看着韩凝雪,韩凝雪低头,抿了抿唇。 商议的结果是,先按兵不动。 等人走后,韩凝雪便用手指点着桌子。 一下,一下。 直到点了十下,房门便打开了。 她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韩文耀冷着脸过来。 “既然你连这都算到了,那你有没有算到我把你的人截下来了?” 韩凝雪嘿嘿笑着,“哪有什么人,我骗娘的,你也信?” 他不回,只是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韩凝雪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 241让韩凝雪去顶罪 他进,她退。 “文耀哥。” 她示弱,甜糯的声音让他心神一震。 “说。”声音略微嘶哑。 “我只是为了安慰娘亲,你知道她胆子小。” “嗯。”他眉毛微微一跳,有些不快,他再近一步,将人抵在柱子上,“雪儿,是不是我的能力不够,你才会觉得别人的名声,更让你娘安心呢?” 韩凝雪一惊,“我,我没这样想,我只是……” 忽然,嘴上一片温软,柱子旁边的布帘一动,将他们裹在中间。 他的头,低垂着,压到她的唇上。 她仰着,紧张的一动不敢动。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他和她。 一触即分,韩文耀微喘,松开了紫色布帘,身躯微弯,在她耳边低声说,“盖上印,证明你是我的人。雪儿,以后,除了我,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以前,他事事避着她,才让她觉得,他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她。 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了,包括三皇子。 韩凝雪险些站不住,手背到身后,扶着柱子,吞了吞口水。 “嗯。” 他笑,“本想参加三年后的科举,现在看来,明年我就要参加。” “什么,时间太紧了,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我不希望你去冒险,而且,我并不想留在这儿。” 韩文耀没有正面回应。 “你的计划成功了,现在京城各处都买不到你的桃花胭脂。” “真的吗?那,公主有没有来订?”谈到生意,她有些高兴。 “还没。” “等她来的时候,就直接卖给她。” 韩文耀懂了,“嗯。果酒好喝吗?” “好喝。” 话音刚落,阴影一重,温热的唇又压了上来。 他低声呢喃,“我尝尝。” 韩凝雪竟然真的半张着嘴,欢迎他的品尝。 不知吻了多久,他才放开,湿泣的眼睛,学着迷蒙的春水,指腹触到她的眼尾至脸颊处,他叹,“果然好喝,只一点,就醉了。” 绯红爬上脸颊,她低头,“你坏死了。”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韩凝雪更是羞臊,“不理你了。”扭身一躲,便进了紫帘后面。 韩文耀正了正神色,咳道:“听说又要下雪,你就在屋里,那边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嗯。” 他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低声道:“我走了。” “嗯。” 脚步声渐远,她摸摸被他碰过的地方,那里多了一枝金簪,金簪上是她喜欢的白玉做成的马蹄莲。 其实,她觉得银簪子更配,他偏要说,金簪也配,她不满,非要让他亲手做。 金色配上白玉,果然很漂亮。 不知道他做了多久呢,韩凝雪小心轻抚着,嘴角含着幸福的笑。 江老爷一回来,就听下人说,江夫人找他有急事,衣服一换,便过来了。 在江老爷回来之前,江夫人就和花嬷嬷商量过了。 虽然花嬷嬷也站自己这边,认为不能连累韩凝雪,可他们都知道,韩凝雪可以顶下这个罪名。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江家都保住了。 而江老爷一听,竟然也是这种想法。 这想法才生出来,他就脊背一凉,三皇子定不会同意。 “这件事,也许求一求三皇子就好了。” 江夫人一拍手,“可不是么,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那梦儿?” “梦儿?能不能求得皇上的饶恕还不一定呢,你还想着为她求情了?” 在他看来,一个没用的女儿,和一个能拉拢三皇子的女儿,尽管不认他,身上流的血总是他的。 这关系,他可是明白的很。 “让她们姐妹三个,好好闭门思过。雪儿那边,就靠你了。” “嗯。” 江夫人沉声应下。 她怕,这次连她也说不动韩凝雪了。 江丞相走后,江夫人唤来了嬷嬷,“给我换身衣服,这发饰也梳个简单些的,毕竟,天快黑了。” 花嬷嬷的心,咚的往下一沉。 “夫人,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儿,这样做,会让她心寒的。” “嬷嬷,梳吧。” 铜镜中,端庄秀丽的容颜,很是平和,淡淡的眉宇间,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无欲无求。 韩凝雪料到江夫人会来,也料到她今天不来,明天可能会来。 但是没有料到,她姿态会放这么低。 往日的端方庄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憔悴,柔弱不堪,楚楚可怜的模样。 韩凝雪眼皮微微一跳,嘴角很快漾起柔和的笑,“您怎么这么晚来了,还穿得这样少,快过来,听说又要下雪了,嬷嬷,您可记着些,多备几件衣服才是。” 花嬷嬷看看江夫人,一拍脑袋,“可不是么,万一下雪了这件衣服可不顶用,我再回去拿个厚点的过来。” 她笑着退出来,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房门一关上,江夫人捧起韩凝雪的手就往地上一跪。 “雪儿,你救救我们吧。” 韩凝雪脸色一冷,猛的抽出来,退出几步远,错过身,侧对着她。 “夫人说这话,我倒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了,我不过一个乡野丫头,救你们?你们可是丞相府,日日得见天子面,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只管招招手,有的是人给你送过来,哪里会看我一眼,你来救我?莫不是要推我出去顶罪?” 江夫人被她说得面上愧的不行,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知道她想多了,连忙站起来,摆手。 “不是的,不是的,没人拿你顶罪,就算有人要你顶罪,我也不会同意的。” 韩凝雪根本不信。 “不让我顶罪,您又过来,是要我做别的?让我猜猜看。” 她一边点唇,一边看着江夫人,慢慢围着她踱步。 “丞相大人那边的人脉,可比我这边多多了,丞相不考虑那些人,只管让你来找我,定是看中我身边的人脉,而我认识的人,除了越将军,就是三皇子了,你们是想让我去找越将军,还是三皇子呢?” 江夫人忽然觉得,她今天所做的这一切,都被她看穿了,她仿佛就像一个小丑一般,跳来跳去。 而她,打心眼里开始疏远她了。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在今天,将会毁于一旦,这个女儿,她可能会从此失去。 她该开口的,可她真的开不了口。 韩凝雪也不急,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242条件 时间有些久,江夫人抬眼看她,无奈叹气,“雪儿,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韩凝雪仍然不回,江夫人知道,她可能生气了,还很伤心。 “我并没有想让你顶罪,你和她们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哪一个出事,我心中一样不安。” “不,我出事,你不会像她们出事那样伤心难过,反而是我的爹娘,他们养我育我,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他们才最难过。” 江夫人脸一红,“不,没有的,我的心是一样的。雪儿。” 她望着韩凝雪,带着祈求,可韩凝雪根本不会再看她,也不想听她狡辩。 江夫人很是挫败,果然,她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韩家夫妇,凭心而论,她不觉得韩家夫妇会她爱雪儿更多。 可现实是,雪儿和她没有多少感情。 “可你是我生的,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没有我,他们怎么会捡到你,没有你,他们也难生出孩子。你为什么不想想,这是不是上天给的缘份呢?你知不知道,你活着,我有多高兴,多想让你回来,你不在,我夜夜梦的都是你,你说我不如她们爱你,我不信,雪儿,我不信。” 韩凝雪听着,冷冷一笑,她更不信,事实就是她根本没那么爱她。 只是一个真假女儿,便可以试出真心,她何必再和她演下去。 “好了,以前的事,都不提了,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只是,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先提了一个条件,“只要你不说和我断绝母子情份,什么我都答应。”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要留着那可笑的母子情? 只怕是为了以后继续让自己为她做事。 “好。”反正,不会再多了。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还有,我们的关系,从今天始,只是江丞相的夫人,和一个乡野丫头的关系,您可明白?” 江夫人听完,往后一顿,心里好像有一根弦,崩的一下断了。 她点头,口中略苦,“知道。” 走出房间,夜间的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冷得她抱紧了双臂。 花嬷嬷递上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阻挡寒风入侵,“夫人。” “走吧。” 她听到花嬷嬷的叹息,好像在叹她与韩凝雪的缘份,如此的浅。 回到自已的院子,苏丞相已然换了一套衣服,站在那儿等着。 见她回来了,江丞相走过来,扶住她的手,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她答应了。” “好,好啊。”江丞相开心的笑着,“要不是三皇子说,想等到她认祖归宗,身份学识让皇后刮目相看的那天,这门亲事,早该定下来了。” 江夫人动了动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江丞相看出来了,问她,“还有事?” “嗯,她想离开这儿。” “什么。”江丞相高声叫道:“她要去哪?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她还记不得自己姓,她身上流的血是谁的?她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想当初,她千方百计的要走,他也只当没这个女儿。 要不是江夫人始终心心念念的要她回来,他才不会去接她呢。 江夫人不敢吭声,等他脸色好些了,她才说:“老爷,其实雪儿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今天听到芙儿说,要把这件事放在她头上,她才这样的。” 江丞相仍旧冷着脸,“她是谁?是你和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们的血,家里的院子是没给她吗?偏要和韩家人住在一起,见了我的面,还敢顶撞我,更是连一句父亲也不喊,依我看,她根本就没想认你。” 这话,委实够狠,也着实是一句大实话。 江夫人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她受不住,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暴发,“老爷,你不能这样说,你看看江芙,看看咱们的儿子女儿,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他们有的,雪儿一样也没有,她自小有人疼爱,韩氏夫妇对她又那么好,难道她主动认下你我,抛弃他们,那是孝吗?若真是这样,咱们的孩子,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锦衣玉食的俗人?您也知道,我给她赐的字,凝,凝雪,您还不懂吗,老爷。” 江丞相听着,心里却在想着,若不是三皇子看上她,他才不要认她。 “你只管让她去三皇子府,这件事,我会和三皇子说的。” 他袖袍一甩,拿脚进了屋里。 江夫人抵去眼泪,轻松的走进去。 只要她们一家好好的,她相信,雪儿一定会明白她的难处。 第二天,江丞相刚要走,韩凝雪就过来了。 她知道,这个家,江夫人做不得主,还得江丞相开口才行。 江丞相站在门外,上下打量她一眼,发式斜髻,以绳结点缀,偶有几根银簪,配着掐丝金凤步摇,清丽又不失婉约,一身紫衣,质地却是棉布,他很是不屑。 她一点也没有他的影子,那眉,似江夫人,那眼,似江夫人,那鼻,和江夫人的父亲一样,那唇,也是,薄情的很。 仅这一打量,他心里就将她排除在外,若非她身后有三皇子,他还真看不上她。 “江老爷。”韩凝雪微微屈膝行礼。 江丞相一气,“哼,过来。” 韩凝雪起身,随他往西走去。 江夫人担心的扶着门边,“嬷嬷,快去看看。” 西边是一处幽静的房屋,里面什么都没有,只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韩凝雪是知道这个地方的,这里以前是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小姐们,让她们面壁思过的地方。 那时,她记得,事情一出,她就被关在这里了。 第二天,就开始处种求证,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纷纷。 她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今天他带她来,想来,又是要耍耍威风了。 她轻笑,不给他先开口的机会。 “丞相大人,这是皇上御赐的一对玉如意,一对,给新人的玉如意,若是被皇上知晓,没出半个月,这玉如意就碎了,您觉得,单凭二小姐在宫宴上做的事,牵连了这么多人,再加上这一次,皇上会怎么想?” 243 江丞相手一紧,脸绷起,“你说什么。” “丞相大人,我说,我能帮你们,不代表我会任你们拿捏。” 韩凝雪对视回去,不甘示弱。 忽然,江丞相哈哈一笑,声音爽朗。 “我这下知道为什么三皇子这样纵着你了,可是雪儿,你要知道,男人再纵着你,只是因为他对你还有新鲜感,可一旦过了那个时候,你再这样作,别说我,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 “是吗,那就不需要您费心了。”她拱了拱手,气道:“我怎么帮你们,你不用管,我还要离开这里,与你们,也仅仅只是无意中救了您的夫人,仅此而已。” “啪。” 江丞相一拍桌子,手指微微蜷曲,他咬牙,“你以为,逃得了江府,就能逃得了皇权吗?皇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逃不掉的。” “那就试试好了。” 回到院子里,她朝韩文耀点头。 韩文耀松了口气,吩咐绿儿,“去找江夫人,要来那件碎了的玉如意。” 拿到玉如意后,两人坐上马车,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中,越延平正在雪中练功,每落下一片雪花,他便用手中的剑一一接住。 衣摆飘动,俊逸潇洒。 飒飒风声吹过,剑尖直直指向韩凝雪,刚巧,那一片雪,落在剑尖,瞬间化成水珠。 他轻轻一甩,水珠便离开剑,向外飞去,不知落在何处。 越延平收了剑,温和一笑。 “雪儿,你们怎么舍得来了?平时喊你们都不来。” “这不是来了么。” 韩文耀拱手,“少将军。” “嗯。”他淡淡应声,看也没看他。 “下雪了。”韩凝雪抬头,雪花一片一片飘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越延平笑,“是啊,下雪了。” 她来了,一切刚刚好。 韩文耀看看他,又看看韩凝雪,巧妙的站在两人之间。 得知他们来是为了去他做琉璃的地方,眉心一锁,“那里常年湿寒阴冷,如今又在下雪,不,不行的。” “湿寒就多备些炭火就好了啊,再说了,你还没偿过我做的烤鱼吧,和你的一模一样哦。” 提起这个,越延平自得的昂头,“好,那就去吧。” 他就知道,吃过他的烤鱼,没有不想着,念着他的。 今天他势必要让韩文耀知道,他比他强多了,也比他对韩凝雪好,至于三皇子那边,也只有他才能顶得住。 然而,一到地方,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是韩文耀不如他,而是,韩凝雪不给他机会。 一下车,韩凝雪就和韩文耀走在一起,韩文耀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两人低声说了什么,才向他这边走来。 “说了做烤鱼的,我们这就去钓鱼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 “反正时间还长,慢慢钓。”她语气很慢,很是惬意,仿佛来这里,就真的是来休息的一样。 于是,最后变成了他们三个顶着寒风飞雪,坐在溪边钓鱼。 韩文耀会替她准备手炉,而她,会毫不顾及男女有别,和他共用一个手炉。 若是他还想不明白,他这眼睛就不用再要了。 “你们两个,也太亲密了吧,我还在这呢。” 韩文耀脸上顿时红了,无措的退开,耳垂红得滴血。 韩凝雪面上只是微红,轻轻一笑,“我去生火。” 她把手炉放到韩文耀怀里,转身上山捡柴禾。 不久,火生起来了,她忙活着,开始烤起才钓上来的鱼,越延平几次想来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说好了今天我做的,你要是有时间,就留在这儿,我天天做饭给你吃,我跟你说,你别看我年纪小,平常我娘不让我做,实际上我的厨艺可是很好的。” “这倒是真的,越将军可以留下来,尝尝看。” 忽然,越延平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外人, 呵,他可不就是一个外人么。 滋滋的香味飘来,他吸了吸鼻子,胃口大开,越延平扔下鱼杆,坐过来尝了一口,称赞道:“果然与我做的一模一样。” “我可是练了好久呢。” 火烤得人胸前暖暖的,鲜香的鱼肉在唇齿间翻转,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慢慢的,韩凝雪便开始讲起了她在江府的日子,讲起了江夫人与江丞相对她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还有江家三姐妹忽然之间的转变,话锋一转,她脸色一肃。 “原本,我以为她们是真心接受我了,谁成想,原来她们只是想换个方法赶我走。” 越延平神色凝重,“你慢慢说,有我在,即使是江丞相,我也能替你讨回公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罢了。” 她仔仔细细的把那件事讲了一遍,又拿出打碎了的玉如意。 越延平看着那裂痕,气愤难平,“我早就知道江丞相没安好心,可你是他的女儿,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若是你自己想出来,我是一定会帮你的,天子脚下,他若敢逼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韩文耀默默听着,只是把鱼刺挑出来,放到韩凝雪那边。 “这件事,我们早有应对的计划,来这里,也只是跟江丞相说,您有办法帮我们修好。” 越延平不信,“修补它?我倒宁愿重新找一块,重新打磨一个。” “这倒是不用,你看。” 韩凝雪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布包裹得紧紧的。 她解开绳子,摊开来。 里面赫然躺着两块美玉,和她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越延平问。 “我无意中听说她们要陷害我,所以提前找人调包了。” 越延平拍着手,摇着头,“高啊,任他们一家人如何算计,也算不到这一点。” “他们不仁,我也没必要一直顺从他们,毕竟,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是要我去求三皇子,却从来不曾想过,我何其无辜。” 越延平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碎掉的玉如意,看了看,“我看这玉,虽然碎了,但也是极好的玉石,倒不如交给我,我保证还你一……” “不必了,我们开了一间首饰店,那儿有工匠。” 韩文耀拿了碎掉的玉如意,放进布包里,收起来。 而那对原本就完好无缺的玉如意,放进了盒子里。 最终,越延平没有留下来,他只给他们留了一个人,便离开了。 毕竟,她对自己没有半点意思,他也没必要再破坏他们。 她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韩文耀更近。 244埋伏 在山上的这几日,韩凝雪和韩文耀不是出门去钓鱼,就是下几个陷井,虽然没等来冬天觅食的动物。 雪只是下了两天便晴了。 他们多住了几天,要不是马上就要过年,她还想多住一段时间呢。 这天,韩文耀要再去山上看看那些陷井怎么样了,韩凝雪有些心神不宁。 “别去了吧,前两天不是才看过吗?” “是才看过不假,咱们不是要走了么,下的陷井只抓到一只野鸡,我想给你抓只兔子,做一套暖手用的。” “我不想要,那东西我多的是,不需要了,你今天就在这儿,我做些别的吃,行吗?”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会没事的。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着,他拍了拍身上护身用的匕首,表示自己知道,有危险会保护自己。 韩凝雪到底没能拦得住他,只好点头应了。 “那你快些回来,到底是冬天,山上不比山下,总是冷得快。” “知道。” 他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两下,便转身走了。 韩凝雪摸摸被他点过的地方,自言自语,“也许真的是我自己想多了呢。” 她耸耸肩,转身回了屋里,开始准备晚饭。 在这里的几天,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自在又逍遥,不必去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不知不觉,天色近黑,她越来越担心,问身侧的侍卫,“朱二哥,他去了多久?” “大约,快一个时辰了。” “什么,不行,我得去找他。” “这里很安全,不如再等等。” 突然,有一个人,满脸是血的跑过来,大呼,“救命,救命啊,山上来了一群黑衣人,打起来了。” 韩凝雪一吓,来不及问,拔腿就跑。 侍卫问他,“韩公子可有受伤?” “他,他被人砍死了。” 侍卫双目一睁,唤来了人,就去追韩凝雪。 他追上韩凝雪的时候,韩凝雪已经跑了一半。 韩凝雪气喘吁吁,一步也不肯停下,“快带我上去。” “韩小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他捞起韩凝雪,加快速度往山上飞奔。 韩凝雪摇头,“不,他不会有事的,我不信。” 朱侍卫看看她,摇头叹息。 若他真是因她而死,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然而,看到韩文耀躺在血泊之中,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脑海中闪过第一次看到他躺在雪地里,脑后一片血渍时的情景。 她安慰自己,也许他今天和那时一样,只是在骗她,骗了所有人。 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朝韩文耀爬过去,口中念着,“文耀,我来了,你醒醒,是我啊,你别吓我好不好。” 可韩文耀仍旧死气沉沉的,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韩凝雪抱起他,眼泪啪啪的落在他的脸上,手指始终不敢去碰他的鼻息。 他的身上,刀伤无数,衣服全都沾着血,触目惊心,看着就疼。 真不知道他在此前遭遇过什么。 侍卫不忍看他们,别过脸,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黑衣人,还活着,他大叫,“这里还有一个人活着。” 韩凝雪抬头看去,喊他,“是南木。” 她放下韩文耀,擦去脸上的泪,跑向南木,“怎么回事,南木,到底是谁。” 南木气息奄奄,“求救信号。” 韩凝雪恍然记起还有这个东西,从短靴里找出来,放了信号。 南木松了口气,“在我身下。”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韩凝雪示意侍卫搬开他。 朱侍卫将南木挪开,地上赫然躺着一块腰牌。 这腰牌,她再熟悉不过。 “是,他,是三皇子,李煜祈。” 她浑身颤抖,一股莫名而来的气从心底升起,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撑裂。 她的双眼赤红,脖间青筋凸起,一起延续到额头。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似要震破天地。 朱侍卫看着韩凝雪,浑身发冷,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从地狱而来的修罗,誓要斩尽天下之人。 “咳,雪儿,雪儿……” 忽然,韩凝雪恢复了神志,看向躺在不远处的人,扑了过去。 “文耀哥,你在叫我是吗,是你在叫我对不对?” 韩文耀缓缓睁眼,竟笑了,“又见到你了,雪儿,我日日夜夜的梦到你,你总是不肯理我。” “不,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我还怕你不理我呢。” “雪儿,嫁给我好不好,你只要说愿意,我,死也无憾了。” “不,你不许死,你死了,我就不嫁你了。” 她一抽一抽的哭着,说出来的话,破破碎碎。 韩文耀听了,满意的闭上眼,嘴角带着笑意。 韩凝雪吓了一跳,拼命喊他,却怎么也喊不醒了,哆嗦着手放在他的鼻息处,已然没了声息。 很快,放出的信号有人看到了,很快就来了人。 一看到这满地的狼藉,迅速带走了南木。 其中一个和南木接头的人走到韩凝雪跟前,手指探向韩文耀的脉膊。 “还有救。” “什么。”韩凝雪止住哭声,问,“真的有救?” “当然,主子吩咐过,见玉佩,如见他,而且,他曾亲口嘱咐,你与他,不能出事。只要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定会还你一个完好的韩公子。” 韩凝雪点头如捣蒜。 “好,只要你们能救活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就请姑娘让开些,我带他回去。” “哦,好。”韩凝雪往后退了退,看着他被他们带走。 朱侍卫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知这些人又是谁,韩凝雪又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他隐约觉得,韩凝雪身后牵扯更多,而他,也有些危险了。 果然,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他都没看到剑是怎么拔出来的,就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若是他真要自己死,那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动他,是自己人。” 韩凝雪淡定的看向朱侍卫。 朱侍卫明白了,立即保证,“我朱颜在此立誓,今日之事,我绝口不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见到。” 只有一瞬间的时间,那人连剑,一同消失。 他有一瞬间的腿软。 245重生 得知韩文耀还有救,她放心许多。 冷静下来,她思索着,造成这一后果,无非是她对敌人太过仁慈。 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就算有,也是九王爷的人,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避免今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她只能强大自己。 她看向朱颜。 “朱侍卫,我想把你要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朱颜瞬间领悟,单膝跪地,“但凭韩小姐差遣。” 他不知道,他不答应的话,脑袋还会不会在,就算在,他也夜夜睡不安稳。 跟随韩凝雪,是他唯一的出路,毕竟,那个人说了,她和他们的主子是一样的存在。 而这,必定牵扯到朝中的夺位。 韩凝雪是绝对不会站在三皇子那边了。 大概,三皇子也不会想到,他的身份暴露得这么快。 韩凝雪随便收拾收拾,便赶到救治韩文耀的地方。 她到时,韩文耀全身已经抹上了药,大夫刚从屋里出来。 “还好送来的及时,只要好好守着,撑过这三天,这条命就捡回来了。” 韩凝雪向大夫道谢,“真是太感谢您了。” 大夫摆摆手,走了。 她走进去,直奔韩文耀那里。 他的唇色泛着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清俊的容貌此刻多了一丝脆弱。 不再像往日那般,要么冷沉着脸,要么温和的笑。 韩凝雪心忽然抽疼,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在大仇没能得报的情况下,招惹了他,也不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她轻抚上他的脸,低声许诺,“文耀哥,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了。” 昏昏沉沉之中,他好像听到韩凝雪说,要保护他。 他想笑,笑她傻。 她这么弱,怎么能保护自己呢,该他保护她才是。 可他没办法笑,更没办法动,想要喊她的名字,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在梦里,因为,只有在梦里,韩凝雪才会正眼看他,才会这样温柔的和他说话。 他好像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却又和他常年闻到的不一样,那是一种别样的味道,独属于他心中的女孩。 那样一个干净,干净到纯粹的女孩。 那味道,令他安心,他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清醒过来,耳边是纷扰的吵闹声。 “你不是说三天他就会醒过来的吗,这都过去四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说啊,你说啊。” “韩小姐,这人命自有天定,老天爷让他明天醒,今天他就醒不了,老夫所有的办法都用了,他醒不过来,但是人活着,您急什么。” “你说急什么,三天是极限,你自己说的,现在你又说明天,你到底行不行。” “嘿,我不行?你行,你上啊。” “你个死庸医,我上就我上。” 他忽然觉得这种吵闹很真实,真实的,仿佛她就在身边一样,这梦,也太真了!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他的,他心中一跳,有温度! 所有的过去,如走马观花一般。 她那年懵懵懂懂离家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她曾给他荷包,说,“夫人给了我们家好多银子,以后我走了,你就跟我爹娘开口,别死撑着。对了,我走了,以后韩德要是再欺负你,你打回去,听到了吗?” 后来,他被韩德欺负,始终没还回去,他欠他们家的。 再后来,母亲去世,韩章将他家家产全部霸占。 那年,他在后山遇到受伤的九王爷,跟他学了武艺…… 未等他长大,撑起那个家,他的妹妹被王氏卖去青楼,他一气之下,闯入青楼,他的妹妹已经上吊而死。 他回去,搅得韩章家鸡飞狗跳,将他们家的女人,全都卖进了青楼,男人卖进清馆里。 而韩章和王氏,被韩出韩家。 而韩老太太一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人再记得,是因为韩宗,韩家才过上了好日子。 韩宗因为不堪忍受思念之情,决意上京。 而他,也没了家,三人又组成了新的家,一起入京,寻韩凝雪。 本以为,来了京城,一切,还会和从前一样,却不想,她已经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就要嫁给三皇子了。 韩宗和金苹想念她,想见她,却被江府的下人赶了出来。 他们说,她变了,认了亲生父母,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他不信,去过许多次,次次被赶,在人群中,他看着她和那些富家小姐一起,笑得娇媚。 那时,九王爷回京,要提拔他,他拒了,决意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状元。 就在他一点一点出人头地的时候,江府突然传出噩耗。 韩凝雪竟是假冒的江家千金。 多可笑啊,她是不是假冒,难道他们自己不清楚? 韩宗和金苹急白了头,花尽了身上的银钱,却见不到她的面。 科考在即,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状元,救她出来。 然而,你永远不知道,噩耗和惊喜哪个先到。 或者,一起到。 不负他日夜用功,他中了状元。 欢喜的穿着状元服见她,却仍要试探她。 她竟然傻傻的以为,他还是从前那样无用,劝自己离开京城。 他一气之下,离开牢房。 等他再来时,却是在乱葬岗上看到了她发臭的尸体。 他在想,是不是他当初没有试她,即使她爱财如命,即使她变得眼中只有权势,她至少能活着? 他的心抽痛,又像被什么拧住似的,不停的搅动,不停的搅。 “文耀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耳边忽然传来韩凝雪焦急的声音,他猛的睁开眼,脑子一片清明。 他还活着,那一切,都是梦。 “雪儿。” “是我,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韩凝雪喜极而泣。 韩文耀安心了,定定的看着她,叹,“你真美。” 韩凝雪娇羞一笑,“就只有美?” 他摇头,只是笑着。 心里却在想着,那梦里的一切,为何那般真实,那痛,是实实在在的痛,那感觉,也是那样的真实。 忽然,有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天早上开始,她准时出现,她莫名其妙的要他去城里抓药,以及她对冻晕过去的江夫人态度冷淡……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246性情大变 一瞬间,思绪万千。 一瞬间,一世又一世的情缘牵动他的心肠。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了。 也许是因为,她是唯一个帮助他的人。 也许,是他在京城看到她的第一眼,如同阳光那般灿烂。 他清楚的记得,雪下的很大,他是那般不堪的抱着那只兔子,可她丝毫不嫌弃,她转身抱着自己。 那前世没能得到的答案,最终是,她愿意。 她是愿意嫁给自己的,而不是从边疆赶回来的越延平。 “雪儿,你过来。” 韩凝雪懵懂的往前探着身子。 韩文耀忽然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压,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探知她的内心。 “你愿意嫁给我的,是不是。” 韩凝雪扁嘴,“怎么,难道你改主意了,不想娶我了?” “回答我。”他有些霸道,还有些着急。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韩凝雪羞红了脸,“嗯,愿意。” 猝不及防,他用力往下一勾,韩凝雪一下没稳住,压到他的唇上。 正要起身,韩文耀一张嘴,将她的唇咬进嘴角里,舌尖在上面来回舔舐。 韩凝雪哪经历过这些,最多也就是一触即离,此刻浑身像被人点了穴一般,身体更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 她有些怕,动弹不得。 韩文耀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轻笑一声,手臂下压,直接探入她的口中。 韩凝雪惊得睁大了眼睛,拼命往后躲。 可是他力气太大,她动不了。 韩文耀吻得入神,另一只手捂住她眼睛。 良久,韩文耀满足之后,才肯放开她。 韩凝雪一得了自由,拔腿便跑。 房门吱吱作响,开了又关。 他笑,“雪儿,从今往后,没人能伤害你了。” 一路跑回自己房里,韩凝雪羞得一头扑到床上。 双脚轻晃着,踢掉鞋子,钻进被窝里。 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他要干什么啊,怎么可以这样,平时亲一下就已经很违规了,他怎么可以。 越想,韩凝雪越气,眼睛泛红,哭了出来。 绿儿是知道她们两个人的感情的,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现在她跑回来就哭,一定是韩文耀欺负她了。 她扔下绣帕就往韩文耀那走。 原本韩凝雪说她有事,不能带她,让他跟着金苹。 谁知前两天,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将她虏到这里来,说是韩凝雪两天两夜没吃没睡了,让自己照顾她。 她才知道,原来这几天,韩文耀竟然被人砍伤了。 原本她还同情可怜他来着,这才醒过来,就欺负她家小姐,她能忍? 啪的一下,绿儿推开门。 考虑他正病着,她收了力道。 “好啊,你才醒就敢欺负我家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枉费我们小姐守着你不吃不喝,人都瘦了一大圈,你也好意。这还没结婚呢,这要是结了婚,我家小姐岂不是天天被你欺负到哭?” 韩文耀微惊,恍然意识到,这不是前世,他再想念韩凝雪,动作,始终有些过火。 见他不吭声,绿儿气更大了。 “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有我家小姐给你讲情,我就怕了你,就算小姐骂我,我也要说。你到底也只是小姐的堂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俩现在,连亲都没定,你就敢这么欺负她,信不信我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教训你。” 此刻,韩文耀意识到,这个是前世韩凝雪身边的丫鬟,早死的那个,绿儿她前世,一定对韩凝雪极好,不然,不会留下她的。 “她哭了?” “那当然,我们小姐何时受过委屈。” 前世,他不知对着画像,想象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如今人就在身边,他怎么能控制不住了呢。 “烦绿儿姑娘代我道歉,以后再不会如此出格了。” 得了他这话,绿儿又警告他一番,这才回去。 韩凝雪一听,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药熬好了没?” 绿儿气气道,“他都把您欺负哭了,您还想着他呢。” “他,就是有些无礼。” 韩凝雪坐起来,整理一番,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让绿儿去送。 万一他再趁机对自己动手动脚,她真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在她看来,韩文耀变了。 她一时,很难接受。 平时连碰一下手都要顾忌许多的人,突然就…… 因为这件事,韩文耀已经很久没见过韩凝雪了。 这次,又是绿儿过来,他问,“雪儿可还好?” “好着呢,能吃能睡,没事打打算盘,点一下账,挺好的。” 她故意刺他。 韩文耀不动声色的喝下药,等到绿儿走后,他唤来了南木。 这些天,南木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 “去盯着,绿儿一走就来告诉我。” “是。” 等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绿儿离开的消息,他迅速解下身上的布条,露出伤口,一瘸一拐的去找韩凝雪。 他身着单衣,瑟瑟发抖的敲了敲门,“雪儿,是我。” 他声音颤颤,拔着算盘的手,忽然错拔了一个。 她一走神,忽然忘记算到哪了。 “雪儿,我错了,你开门啊。” 不远处,南木表情裂开了。 这,有点不对啊。 韩文耀一直年轻气胜,事事掌控在自己手中。 就连韩凝雪,他也是不慌不忙,算计精准,怎么突然就,姿态这么低的认错了? 这画风,有点没眼看。 韩文耀继续卖惨之路,“外面风好大,雪儿,我的伤口又裂开了。” 南木确信,韩文耀真的变了,一场刺杀,自己没变,他却性情大变,怪! 房门打开,韩文耀可怜巴巴的指着胳膊上的血渍,“你看,我缠不好。” “进来吧。” 她拿了药,替他擦着药。 前些天都没事,偏就今天有事,况且,都有人伺候他,还说自己不会缠,分明是想来找她…… “喂,不许看我。” 韩文耀委屈巴巴的转过头,“好嘛,我知道错了,你想啊,生死之际,我心里想着的是你,一醒来就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韩凝雪耳朵热热的,她也发现他的不对劲,平常他都不说这些的啊。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他认真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情,“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雪儿,我不想有些话来不及说,有些事,来不及做,你明白吗。” 247有了自己的家 对上他的眼,韩凝雪看懂了。 若是他没醒过来,便是天人永隔,所有的爱与不爱,都成为过去,他怕自己不明白他的心意。 她叹息,“我知道了。” 韩文耀满意笑着,“别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最想见的人是你。” 韩凝雪耳朵一热,羞涩道:“好。” 韩文耀想摸摸她的头,还想摸摸她的脸,最终仍是什么都没做。 他内心很是复杂。 即想拥抱她,又怕惹她生气,再不理她。 最终,他只是定定的坐在那儿,看着她。 很是满足。 他的病情稳定下来,韩凝雪便准备回去和江老爷摊牌的事。 韩文耀想要劝她,可她根本不给他机会,拿着玉如意就走了。 江府 江夫人和江老爷看着完好如初的玉如意,脸色铁青。 他不在乎玉如意能不能修好,他在乎的是,韩凝雪竟然没有去找三皇子。 这样,他和三皇子之间,岂不是…… “雪儿,辛苦你了。”江夫人很高兴,没什么比这事能安稳度过更好的了。 “不辛苦的,只是要夫人和大人信守承诺便好。” 江夫人微怔,有些不舍,看向江大人,江大人面无表情的抚了下胡须。 “你能修好,为父很是欣慰,那天本是激一激你。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们也不便留你,只是你的姐姐们,实有不对的地方,实该让她们好好的向你道歉才是。” 为父? 韩凝雪不由往后一退,“咱们有言在先,江丞相不会要反悔吧?” “怎么会,你能修好这个,我们自是要好好谢你,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不若等过完年再走?” “不必了,我爹娘已经买下了一处宅子,我们明天就搬过去,再说了,她们三个的谢意,我承受不起。” 一语双关,江夫人面带愧色。 江丞相微眯着眼,看着这个最不受他控制的,流落在外的女儿。 心里又一次叹,一点也不像自己。 “下去吧。” 韩凝雪退出来,才走没多久,江夫人追上来。 “雪儿,我能去看你吗?” 她看看江夫人,轻轻摇头,“何必呢,您身份尊贵,我们那庙小,怕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她往后退了一步,朝她行了一个万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江夫人忍着泪意,唤她,“雪儿,雪儿……” 可是雪儿,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新家,在城西,应她的要求,找的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子。 最早搬进来“”的是老太太。 虽然她来的早,最重要的三间房却是留下来了,她没敢住。 知道她们今天搬过来,她买了鸡和鱼,要好好的和他们一直吃一顿,庆贺庆贺。 有时候,韩凝雪觉得,像老太太这样,没有烦恼,只有家长里短,有话便说,有气便撒,也算是一种快活的人生了。 “奶奶,这杯我敬您。” 老太太哈哈一笑,“雪儿客气了,咱们家可是因为你才这么红火的,咱们一起走一个。” 韩凝雪也笑,“奶奶最近学了不少呢。”仰头,一饮而尽。 韩文耀也随她一起,喝了一杯。 老太太笑,“你别说,我还真是闲不住,以前总觉得有钱人家好,有钱人家好,现在真住在梦里都想住的房子里,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儿,睡也睡不着,站也站不住,总想找点事做,你一干活吧,就有丫鬟抢着干,根本不让你动,还让歇着。” 她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就是个劳累的命,只有忙起来,我才觉得舒服呢。” 金苹也点点头,“正是这样呢,虽然说这里是咱们花钱买下来的,也算是一个家吧,再好,我还是想念咱们那儿的家,就连门前那颗光秃秃的树,我都想得慌。” “我也是,这越说,就越想家,来,不说了,多喝一点,今儿个高兴。” 难得老太太没有驳斥金苹的话,喜得金苹忙双手捧杯矮了一半与她碰了一下。 韩宗脸色也柔和许多,主动担起了倒酒的责任,场面无比温馨。 酒足饭饱,桌子上的人也醉倒了一片。 因顾及着韩凝雪年岁小,没让她喝多少,韩文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自然也没多喝。 至于其他人,因为有了家,便放开了肚子喝,只有绿儿和韩玲一起抬人。 等到把屋里的人全都安置好,绿儿便扶了韩凝雪回去休息。 韩文耀休息了一会儿,酒意早就下去了,也随她一同回去。 走到一半,他脚步忽然一顿,往外看去。 很快,他又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看着韩凝雪入了房内,这才回去。 他没睡,一直等着,半夜,果然听到一丝细小的动静。 他很快起身,才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大喊,“南木” 然而,根本没人应声。 他气恼的捶了一下门板,咬牙切齿:“李煜祈。” 前世我能亲手了结你,今世你也休想躲得掉。 韩文耀怒视着三皇子府的方向,拳头一点一点收紧,面色紧绷。 黑暗之中,南木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感叹,夹在中间,做人好难。 他不是不出现,是韩凝雪不让他出来。 而韩文耀又让他保护好韩凝雪,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而他,只能装死。 谁让韩凝雪有主子的玉佩呢。 但是今天,他忽然觉得,他可能做错了。 韩文耀的样子,他隔得很远都能感觉到,那是一股极强的压制。 与九王爷相比,不相上下。 若是韩文耀知道他没按他说的做,他极有可能会比那天躺在地上,去了半条命还惨。 三皇子府。 韩凝雪嘴角含着冷笑,看向坐在上位,眼底黑青的男人。 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含笑着看他。 李煜祈微恼,“几日不见,你脾气倒是变大了,弹琴。” “啪哒~” 一个腰牌摔到他的脚下。 李煜祈微怔,忽的又笑,“你什么意思,这是从哪里捡来的。” “从山上啊,从一群黑衣人身上,拼了半条命,拽下来的。” 她冷冷的说着,眼神泛着冷光。 李煜祈伸手勾起地上的玉佩,握在手中,仔细观看。 那上面的令字,还有这材质,确是他手下暗卫身上的腰牌无疑。 而他,并没有派人去过那里。 248不会再来这里了 “来人,送韩小姐回去。” 韩凝雪伸手阻止,“不,我是来向你要个说法的。” 李煜祈左眉一挑,“你想看着本皇子审问自己人?”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韩凝雪拿捏不准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话里话外透露着,这是三皇子府中内部的事,她掺和的后果,她可能承受不起。 “若你想看,本皇子可以……” 李煜祈笑着朝她走来,那笑,令人极其不适,韩凝雪忙道:“即是皇子府内部的事,我自然是只等三皇子给我一个结果便好。” 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她一走,屋内落了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伏在地上,头低下去。 “主子。” 他一脚抬起,踹向那人肩处。 黑衣人直直摔了出去,撞到柱子上,吐了一口血,一命呜呼。 “废物,连这件事都办不好,本皇子要你们何用,把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处理掉。。” 暗处,人影一动。 等他怒气稍稍平息,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那人以黑纱蒙面,身姿妖娆。 眉间一点朱砂痣,点出万种风情,眉尾长至太阳穴,微微上挑,眼尾处画着勾人的紫红色,妩媚至极。 指尖的蔻丹艳得滴血,轻轻向上一抬,放在唇边,她轻笑出声。 “三皇子何须动怒,不过是个没身份的竹马,稍微用点手段,对您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他眼眸微动,冷哼,“你懂什么。” 说完便抬脚离开,身影决绝。 女子望着李煜祈的背影,握断了的鲜红指甲藏在手心。 “韩-凝-雪。”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吐出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它嚼碎了一般。 前院,韩凝雪坐在屋内,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她睁开眼,古井无波。 李煜祈看了看她,嘴角微勾,“这个东西,不是我的。” 韩凝雪抬头,并没有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难道是别人陷害你的?” 他可真能狡辩。 韩凝雪暗暗咬牙,怒气微显。 “不错。”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认下。 “呵。真是奇怪,我哥哥身后没有什么人,只是一个还在读书的穷秀才,最出名的,也不过是开了一个胭脂坊,怎么会有人要杀他,若是有人陷害你,请你拿出证据,空口白牙的,我也不信。” “真是牙尖嘴利。”不过,他就喜欢她这个劲儿,连他都不放在眼里的劲,跟闹脾气的小猫似的,挠的他心痒,又像情侣吵架,格外的有味道。 然而,他没发现,他看向韩凝雪的眼神,带着一股征服欲,越是反抗他越想征服。 韩凝雪察觉到他的眼神中暗含危险,心下不由一跳。 他这样的眼神,她前世从未看到过,一直都是温和无害的样子,也无欲无求,呵,不过是表面罢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伪装外的,另一种危险的眼神。 “我知道现在有些急了,我回去等你消息。” 这么快就退缩了,这猫儿,还要逗一逗,不过,现在他可没这个心思。 “好,等查出来,本皇子亲自把证据送到你手上。” “那就多放谢三皇子了。” 出了三皇子府,韩凝雪回头望了一眼府门前的匾额。 烫金大字,格外的刺眼。 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与三皇子,彻底决裂。 安然回到韩家。 等到相互寒暄过后,韩文耀趁她不备,一下子将她拖进门后,抵在门上。 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烫得韩凝雪脸上耳根通红。 “文耀哥。” “别叫我哥。”他咬牙,“你眼里要是有我这个哥,你会不听我的?你眼里要是有我这个哥,你会不经我的同意,就敢一个人独闯三皇子府?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的时候,想过无数种闯进三皇子府救你的想法,雪儿,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想抱紧她,想感受她身上的温度,想确认她是真正存在的,不是他前世那一次次的梦里,一次次的幻觉。 可他不能,不能在没娶她的时候碰她。 手指抓紧了她的衣角,半点也没碰到她的皮肤。 韩凝雪感觉到胳膊处的衣服越勒越紧,耳边几乎能听到他胸腔中的心跳声,‘嘣嘣嘣’震动着她的耳朵。 不知不觉,她呼吸越来越快,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对不起。” 软软的声音,一下子就卸去了他的紧张感,胳膊处的紧绷感稍稍缓解。 望着他无奈又懊恨的眼睛,担心之情毫不掩饰,她心中抽疼,往前靠了一下,头放在他的胸前,听着那震破耳朵的心跳声。 “文耀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去了,再也不会去他府上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慢慢的,心跳声渐渐平稳下来,她松了口气,双手环住他的劲腰。 “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回去。” “我的伤已经好了。” 他回抱着她,怕太过激动,伤到她,只得忍下汹涌的欲望,轻轻的环着她。 奇怪的是,这一世,他与他一同长大,却不知为何,前世失去她的感觉,那样的深刻,以至于,深入灵魂,不知不觉的刻进了骨子里。 他无时无刻都想拥着她,甚至……,占有她。 他闭眼,长舒了口气。 “快过年了,等年一过,我们就回去。” 这一次,谁也休想再动她,也休想再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的家人。 晚饭时间,老太太想着,这要是一走,那胭脂店,岂不是没人照看。 韩凝雪道:“自是有人的,绿儿的爹娘在这儿,能看。” 老太太一撇嘴,“你看你,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还能要你的银子啊,我是想着,这个家得有个人住。” “绿儿的爹娘住在这儿,不是正好么。” 老太太不高兴了,“你就不能想着咱们自家人吗?老二老三都有生意了,就老大一家,这几年是一声也不吭的,看着兄弟几个发财,自已闷声伺候我,我就想着,怎么能帮一帮他们。” 249你又是为谁出头 韩凝雪连忙打断她,“奶,先说好,你要帮可以,大伯住在这儿也可以,但是你知道,京里的人,随便出去一个都是非富即贵的,就算不出门,还有天降的横祸,就算要帮,在咱们那儿开个店,或是做个别的生意,一样的帮啊。” “合着,你这是想独占京城这一份啊。” 老太太哼哼着双臂环抱,背过身子。 韩凝雪笑了一下,看向韩宗,韩宗只是朝她摇摇头,并示意她出去。 她点头,和金苹一起走了。 “娘,奶奶总想着她那三个儿子,一点也没把我们放眼里。” 金苹无所谓,“她没放就没放呗,你爹把我们放心上,这就够了。” “是呢。”她笑着,挽上金苹的胳膊,“我们去买点年货吧,今年不在老家,咱们也要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好。” 不但要过个热热闹闹的年,还要过个开开心心的年。 回去之后,她让绿儿点了蜡烛,在桌子上算着账本、 屋外,韩文耀望着萤萤烛光,深深叹了口气。 “现在那桃粉胭脂涨到多少了?” 南木回,“一金。” “去做,每天卖十盒。” 南木看向他,“会不会太多了,韩小姐那儿……” “放心,她不爱这个。” 韩文耀勾唇一笑,瞥向屋内,“她要做的事,我来,你只管听我的就好。对了,把这几封信,送到信封的主人手上。” 信一共有四封。 每一封信,都是发往不同的方向,他疑惑看向他。 “不用多想,这几人,会帮你们主子,夺了天下。” 南木把信塞回怀里,飞身离开。 等到南木一走,他便回屋,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韩凝雪和金苹一起相约出去买年货。 老太太听了,当即表示也要一起去。 于是,韩家人除了老大家的儿子在家,其余人都去了街上。 京城的街,很是热闹,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格外的喜庆。 各家店铺关挂着过年用的红纸红布,还有大红灯笼。 金苹看得喜欢,尤其是那个剪着胖娃娃的灯笼,尤其的好看,她指着那个颇为精巧的灯笼说,“咱们买一对吧,今年不管过得好不好,明年总要红红火火的,而且,雪儿明年就及笄了,希望明年雪儿顺风顺水,健健康康的。” 她这边才说完,那边老太太就开口了。 “这灯笼不难,我看咱们自己都可以做一个了。” 韩宗瞥了老太太一眼,掏出银子给了那卖家,“做一个,您说的轻巧,这也做,那也做,哪里忙得过来,再说了,昨晚上说的话,您忘了?” 老太太一缩脖子,“哪能啊,我这是说,这灯笼好看,咱们也能做出来,明年就自己做一个。” 一路上,金苹但凡多看了两眼,立马就被韩宗买下来了。 老太太看得肉疼,却也无可奈何。 韩凝雪看得奇怪,问金苹,“娘,爹爹昨天跟奶奶说什么了?” 金苹笑,“没说什么,就是劝了劝她。” 韩凝雪显然不信,肩膀忽然被人点了点,她回头,见文耀在朝她使眼色,松了金苹的手。 退到后面,她问韩文耀,“怎么了?你知道?” “当然,昨天奶奶说要帮老大一家,四叔他肯定是答应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四叔心里明镜似的。” “是啊。” 韩宗还能让她们吃了亏去。 几人走到一处首饰摊前,韩凝雪一眼就被桌上的珍珠步摇吸引了。 她刚伸出手,首饰忽然就被人拿走了。 “这个我看着不错,多少钱?”江梦一脸天真的笑着,问摊主。 “不多,一钱。”摊主伸出一根手指。 江梦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不用找了。” 摊主拿到银子,高兴得不行,连连弯腰道谢。 江梦很高兴,挑衅的看向韩凝雪,“你喜欢这个啊。” 韩凝雪看着她,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轻笑,然后用力一扯,簪子上坠的珠子被她扯掉,手指一松,珠子滚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傻了眼,最傻眼的,还是那个摊主。 他辛辛苦苦做的,她怎么能这么糟踏。 可看着手里多出一倍的银子,他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而韩凝雪,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般,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她一转,伸出手。 “其实你看错了,我是喜欢这个桃花簪而已。” 江梦拿了一绽银子,往摊上一扔,“我全包了。连你手里的这个。” 韩凝雪正准备把桃花簪放下,身后的韩文耀忽然出声。 “我出双倍,这里的东西,我全要了。” 见出头的人是一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一个乡下来的外男,嗤笑起来。 “你?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跟班,靠她们家的施舍才保住一条命的哈巴狗,也配和我叫板。”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忽然响起。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本热热闹闹的街市像按了暂停键一样。 江梦震惊的捂着脸,不敢置信。 她瞪大了眼,看向韩凝雪,“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韩凝雪毫不犹豫怼回去。 “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你以为,你打碎了那个东西,补好了就算了吗?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肯帮你们?江梦,今天到底是谁让你出来的,你又是在替谁出头,你的脑子,可还是你的吗?” 一连串的问话,打得江梦哑口无言。 她震动的往后退了退,每一句,都像一把刀,扎在她的心里。 是她帮的?不,肯定不是,她一定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陷害自己。 二姐不会骗自己的。 “韩凝雪,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她怒极,抬手便要打回去,韩文耀早有防备,捏了摊位上的珠子,用力一弹,直直打向江梦的手腕。 手腕一痛,那一巴掌没能落下去。 “是谁,是谁敢偷袭本小姐,给我站出来。” 韩文耀轻哼,对摊主说,“还不收拾一下?我们可不像有些人,拿着丞相府的银子,买了东西就折断,丞相府的银子多,随便花。” 周围的人听说那个拆了步摇的女子是丞相府的小姐。 一时间,议论起来。 250养好的菜要被猪拱了 “我说呢,这么厉害的人物,原来是江丞相的女儿啊。” “除了江丞相,财大气粗,买了东西就弄坏,随便到处乱扔,谁敢说什么。” “也就仗着江丞相,不是江丞相,谁认识她。” 江梦一听,害怕得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是她,她害我差点被爹娘罚跪,都是她的错。” 周围的人哈哈一笑。 “江小姐啊,你说她害的你,那她是谁啊?” “看你们穿的也不一样啊,她穿着粗布麻衣,跟我们一样,你穿着绫罗绸缎,是富户家的小姐,我们这样的人,怕是连进你府里的资格都没有。” 江梦气道:“你们说没有,那你们怎么不说她刚刚打了我呢。” 韩凝雪摇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还不知道今天她这句话说出口,有多少人会在朝上,参江丞相一本。 她太弱了,弱得她根本没有要和她对战的欲望了。 “那是因为你浪费了一根簪子。” 一时间,声讨声不绝于耳。 自古以来,人们最见不得的便是高高在上,犯了错而不自知,还洋洋得意的那种人。 “韩凝雪,你给我等着瞧,我饶不了你。”她恨恨的盯着韩凝雪。 “好啊,我等着。” 韩凝雪冷哼,看也不看她一眼。 江梦转身,推开那些人,在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中,逃离了这里。 这时,摊主已经包好了那些首饰和小玩意儿,他有些担心。 刚刚是这女孩和那个江小姐赌气,万一不要了呢? “麻烦帮我们送到那辆车上。” 韩文耀递来了银子,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摊主感激的接过银子,道:“好的,我一定送过去,对了,刚刚那位,真是江小姐?” 韩文耀点头,“是。” “那你们可要小心,谁不知道江丞相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你打了他女儿,这下你们可怎么办,要我说,能认个错就最好了。” 周围的人散开不少,也有几个好心人留下来,劝她。 “是啊,到底人家有权有势,要是江丞相不肯放过你,你找我们,我们写联名状,为你求情。” 韩凝雪向这些人行了一个礼,“真是谢谢你们了,我前段时间确实在江府做客,的确帮了她的,江丞相不是那等与小孩子计较的人,我没事的。” 众人早就猜到了,如今听她这一说,便知道了。 江夫人有一个想认,却没认成的义女,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等到人群散去,韩凝雪笑着看向韩文耀。 “刚刚是你出手的?” 韩文耀嗯了一声。 “没人可以动你一根手指头。” 她捂着嘴笑,“你是在学我爹吗?” 韩文耀耳朵瞬间红了。 他转过身,往前走,“那边有糖葫芦,买给你吃。” “不要,我要吃糖人,还要你亲手做的那个。” 前面,韩文耀耳朵更红了,严肃道:“听话,吃糖葫芦。” “不,唔唔……” 一个糖葫芦,一下塞到她的嘴里。 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她眯起了眼,笑着看他。 才发现他的不同,咬了一口,酸味直接酸倒了牙,她却觉得又爽又脆,好吃极了。 “文耀哥,你也尝一个。” 韩文耀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要。” 韩凝雪才不理他,伸着手,把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 “吃啊,你吃一个嘛,好甜的。” 犹豫了一下,他正想张嘴去咬,忽然看到回来找他们的韩宗,头一偏,又伸手拿了一串,给了那老人两文钱。 韩宗来时,正看到他女儿举着糖葫芦给韩文耀吃,眼里冒着星星。 心里不是滋味,最让他难受的,是韩文耀根本没理她,又买了一根。 虽然做的对,但是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辛苦养大的女儿,有朝一日嫁给别人,要是这种情况,他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他一定想揍死那人。 韩宗过来后,冷着脸,一手提着韩凝雪就走。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跟紧点,这才一眨眼你们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净让人操心。” “哎呀,爹啊,你轻点啊,人太多了嘛,我才看个东西,你们就不见了,怎么又要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哦,是不该怪你的。”他回头,冷声对韩文耀说,“你这个当哥的也不知道看着点,我女儿丢了,看我不找你算账。” 韩文耀一脸懵,忽然又觉得好笑。 眼眶竟是一热。 前世,他亲眼所见,他和金苹,日日夜夜的想念韩凝雪。 他们也和他一样,偷偷的在人群里望着韩凝雪。 只不过,韩凝雪从来都看不到他们,她的眼里,只有三皇子,江丞相,江夫人。 当然,她也没什么机会出来,整天在江府里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学厨艺,还学了舞艺。 她可是真忙啊,像个时时刻刻都在旋转的陀螺一样。 忙着学东西,忙着周旋,忙着和姐妹们相争相斗,还要忙着哄心上人。 她拼了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捧着一颗热心,真诚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惜,那些人的眼里,只有权势和利益。 这样的她,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世界里的人,她就该在乡下,在田野间,盛开着。 她的娇艳,也无需任何人知道。 可她还是入一俗世,沾了那些东西,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她大概不知道,每夜每夜,为她叹息的人有多少,为她心痛的人,又有多少。 那一根根的青丝变白发,她也没看到过。 “文耀哥,你快点跟上啊。” “管他做什么,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韩文耀抿嘴笑了一下,大步跟了上去。 还好,他能重来一次,而她也没有再走前世的那条路。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朝,江丞相被对家狠狠参了一本。 回到家后,他直接让人叫来了江梦,厉声质问。 “不是让你面壁思过吗?你思到哪去了,谁允许你出府上街的,谁让你去找韩凝雪的?你不知道她有多气你吗?” 江梦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本想着在韩凝雪那吃了亏,受了委屈,回来还能有父亲替她作主,却不想他居然还要怪她。 “明明是她的错,你们为什么都怪我。又不是我要去的,是我二姐说那玉根本就没碎,是她骗我……” “闭嘴——” 江丞相高喝一声。 251雪儿是江夫人的心病 江丞相脑子一阵嗡嗡,恨铁不成钢。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跪下。”他又对着外面喊,“去叫二小姐过来。” 屋内气氛低沉,江梦抬眼看了看坐在上位的江丞相,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心里却在想,反正又不是我要去的,是二姐激我去的,她骗我,我也绝不让她好过。 没过多久,江芙就过来了,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江梦,她便知道,那件事情,败露了。 还极有可能的被江梦拖下了水。 她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爹,无论小妹做了什么,求爹爹看在小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小妹这一次吧。” 江梦一下子就愣住了,“二姐,不是你跟我说,那玉如意不是她修好的吗?还是你……” “小妹,你怎么能诬陷我,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只是说,这玉如意,像没修过的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异样,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她打断江梦,泪眼婆娑的望向江丞相,“父亲,我没有,我只是在夸赞韩凝雪找的人手艺好,并没有别的想法。” “二姐,你怎么能这样。”江梦不住的哭着,“明明是你告诉我,韩凝雪故意拿假的让我打碎,然后骗爹爹,你还亲自给我开门让我出去,你怎么能说没有。” 江芙不敢看她,但是却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背,眼睛盯着某一处,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似是在忍。 这一切落在江丞相的眼里,却变成了,江芙忍辱负重,江梦无理取闹,拉自已姐姐下水。 江丞相抬起一掌打到江梦脸上。 ‘啪’的一声,江梦被打倒在地,嘴角泌出一丝血来,缓缓流到脸上。 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低沉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 “你们两个,不管是谁的错,全都回去,一个也不准出来,尤其是你,江梦,你最爱惹事,最不让人省心,再让老夫听到半句闲话,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江府。” 江梦以手撑地,缓缓起身,眼睛一直盯着江芙。 江芙仍旧一副天山雪莲般的模样,立在高山之上。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她就像个小丑,被她们看笑话,看她不懂事的闹来闹去。 突然,她脑中闪现江夫人搂着她笑的时候,忽然想到江夫人说,那天她快死的时候,她又一次哭了。 头伏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滴在砖缝里,很快消失不见。 “是,父亲。” 她起身,转身就跑。 江芙也磕了下头,连忙跟出来找她。 “小妹,小妹你听我说。” 江梦听到她喊她,跑得更快了。 江芙也追得更快了。 很快,江芙就追上了她,“小妹,你听我说,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是你想出去,我只是想帮你,让你出去散散心。” “呸。”江梦朝她脸上吐了一下,恨道:“说得好听,我们各自在自已的院子里,你为什么偷偷来看我,你以前最看不上我了,你为什么来,当我不知道吗?你不就是想利用我,三姐虽然笨,但她不会给你办事,我就不一样了,正好我也恨韩凝雪,这样正好如你的意。” 江芙恼恨的擦掉,仍旧好脾气的解释,“小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走的时候,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去惹韩凝雪?” 江梦鼻孔出着粗气,打量她几眼,哼道:“是啊,二姐对我好,是我不知好歹,不听你的劝,故意惹了韩凝雪。” 她用力一推,推开江芙,扬长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她攥紧了拳头,眼神中闪出寒光。 一路跑到江夫人的院里,江梦越想越难过,哭着冲进屋里。 扑到床上,“娘亲,娘亲救我。” 花嬷嬷连忙搀起她,小声道:“小祖宗,可别吵,夫人才睡着。” 哭声忽然止住,江梦眨着泪眼问花嬷嬷,“娘亲怎么了?” 花嬷嬷指指外面,江梦点头。 走到外面,花嬷嬷长叹了口气。 “四小姐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 江梦疑惑的睁大了眼,忽然明白了什么,只听花嬷嬷又继续说: “雪儿小姐,是夫人的心病啊。您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喊她韩小姐,咱们府里的人却喊她雪儿小姐吗?那是因为,打从夫人心里,她就不姓韩,姓江,而她又不愿认夫人,我这么说,你可能白?” 江梦懵懂的点点头。 花嬷嬷见状,无奈摇头,“唉,到底你比雪儿小姐大,这心胸,也该比她更宽些才是。就算不为着别人,为着夫人,也该休谅休谅。” 说完花嬷嬷就走了。 江梦面色灰败的站在那儿。 恍然间,她发现,江府的人都变了。 一向最不爱热闹,不喜欢掺和她们之间的江芙,变得阴冷,算计她。 最疼她的江夫人,心里只有韩凝雪,为韩凝雪伤心,为韩凝雪难过,忘记了自己还有几个女儿,几个儿子。 唯一没变的,也就是那些个局外人。 人来人走,他们仍然是他们,于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她才回神没多久,刚要走,便见到江宛身边的丫鬟端着一盅汤过来。 她问,“这是什么?” “小姐听说夫人心中郁结,让我们炖了些雪梨,给夫人开胃。” 花嬷嬷笑着走过来。 “早就知道你这个时候会来,当真又来了,给我吧,我拿去煨着,等夫人醒了就让她吃,再跟你们小姐说,夫人今天比昨天睡得久,让她安心在院子里就好。” “是,有劳嬷嬷了。” 热闹了这么一下,院子忽然又冷静下来。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宛已经在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赢得江夫人的宠爱。 她拦住从小厨房回来的花嬷嬷问她。 “我能为娘亲做些什么?” 花嬷嬷笑,“小姐做什么,夫人都是高兴的,只有一条,别再和雪儿小姐闹别扭就好了。” 送走了江梦,花嬷嬷便听到屋内有动静,忙进了屋里。 “夫人,可睡好了?” “嗯,嬷嬷,几时了?” “快午时了,对了,三小姐派人送了雪梨汤过来,您要喝吗?” 江夫人搭在她的手臂上,懒懒的往上靠了靠,“不了。” “四小姐也来了。” 江夫人猛的坐起,“她?她又惹什么事了?” 252心上人 花嬷嬷心底微叹。 江夫人已经对江梦生出了一种固有印象,但凡她来,绝对是惹了什么事。 不过,她猜的不错,她的确惹了事。 “是,”花嬷嬷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夫人眼皮一跳,看来这次的事,不小。 好咬牙,“说。” 花嬷嬷咽了下口水,“夫人,您可别气。” 江夫人点头,深吸了口气:“好,我不气,你说。” “是,昨天,二小姐去了四小姐的院子,然后四小姐就出去了,在街上遇到了雪儿小姐,然后……” “然后怎么样?”江夫人一急,一下抓住花嬷嬷的手。 花嬷嬷面色为难,“然后她们就吵了起来,导致今天老爷被大臣参了一本,老爷大发雷霆,……” 她简略一说,说完之后,江夫人忽然松开花嬷嬷,往后一倒,伤心不已。 “看来,我这辈子,休想再认回我的女儿了。” 花嬷嬷想劝,可她也知道,之前那件事让韩凝雪心凉,那么这件事,就只会让韩凝雪更加讨厌江家。 “快过年了,也许雪儿小姐念着旧情呢?还有金夫人,她总会……” “不,嬷嬷,现在就别再提了。” 就算是有恩,也是他们于她有恩,她于他们,只是有情。 这情,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 她不敢随意浪费。 “我还想着,等到她及笄的那天,风风光光的给她办一场。” 午间,金苹正和韩凝雪数着这几天买回来的东西。 尤其是那一大包的首饰和小玩意儿。 “娘亲,你挑的给咱们家的小孩,我挑的给舅舅家的小孩,再挑些舅母戴的。” 金苹笑着将那些东西一一分类。 “好,你挑的,我放心。” 这边正挑着呢,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金苹放下首饰,走了出来。 见是一个官家小厮,便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 那小厮正在和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眉眼笑得弯了起来。 “好好好,告诉你们老夫人,我们一定准时到的。” 送走了人,老太太高兴的扬扬手里的请柬。 “看到没,陶家老太太请我们过去,正好你和雪儿也没事,咱们四个一起去。” 韩凝雪笑,“奶,有我的没?” 老太太答,“有,当然有,陶老夫人说了,陶小姐的那一份,她替了,让我一定要带上你呢。” 韩凝雪开心的笑笑,转身又继续回去分首饰了。 第二天,四人一到陶家,就见到陶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见他们来了,忙招手,让出位子来。 韩凝雪则和陶知乐坐在一起,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陶夫人看着她们俩要好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谁不知道江夫人一心想要认韩凝雪做义女,谁不知道,韩凝雪就是这么刚,拒了这样好的一门干亲。 要是一般人,江丞相早就出手了。 哪还容得她到处蹦哒。 可现在韩凝雪不但蹦哒着,还蹦哒的极其活跃,甚至连江丞相在朝堂上吃了亏,也没找韩凝雪的麻烦。 当然,这不是他们邀请她的理由,这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二嘛,自然是因为老夫人喜欢韩玲啊。 她的眼神,从陶知乐身上,挪到老夫人身边。 那儿,韩玲正坐在老夫人身边笑着。 老夫人道:“我就是喜欢韩玲这股子机灵劲儿,又轻巧,又麻利,又聪明,又不太聪明,刚刚好。” 韩老太太听罢,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敢当,她也就是看着机灵罢了。” “你太谦虚了,我们家就一个知乐,平常可没姐妹跟她玩,我想着,让玲儿做我的小孙女儿,咱们做个干亲家,你看怎么样?” 韩老太太立即从坐位上站起来,“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几辈子都望不到的好亲家,这辈子竟叫我给碰上了。” 众人呵呵笑着,“韩玲,还不起来认奶奶干娘?” 韩玲实在没想到,这惊喜真的会落在她头上。 她一直以为,这些,都该是韩凝雪的。 一时间,有些呆愣,被老太太一拉,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当中,行了礼,敬了茶,得了一套的好餐具,好首饰。 韩凝雪笑着看向这边,推陶知乐,“你有妹妹了,看。” “她叫你姐,那我是不是也该叫你姐啊?” 陶知乐打趣她。 韩凝雪直接‘嗳’了一声,算是应了。 笑闹过后,陶知乐看了韩凝雪好几次,又咬唇,又是拧帕子的,紧张的不行。 韩凝雪奇怪,“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忙推托,可等了一会儿,她又开始不安起来。 见状,韩凝雪拉她起来,“我们去外面玩一会儿吧。” 一路走到廊下,她坐在亭子处,背对水池,“你到底怎么了?是有心上人了?” 话一说出口,陶知乐脸蹭的一下红了。 韩凝雪跳起来,“呀,竟然是真的,是谁啊,是谁啊,哪家的公子竟入了你的法眼,快告诉我。” 陶知乐被她晃得直头晕,“哎呀,没有,没有。” “我才不信,一定就有,快说快说。” “真没有。” 韩凝雪放开她,状似生气,“真没劲,你都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了,你却不肯告诉我你心里的人是谁。” 见她生气,陶知乐只好哄她,“我喜欢的人,你认识,可是他喜欢你。我,没机会的。” 韩凝雪吓了一跳,“天哪,你喜欢三皇子?” 陶知乐忙捂她的嘴,“没有,不是他。” 不是他? “你不会喜欢文耀哥吧?” “哎呀,不是他啦。” “那到底是谁?” 陶知乐羞得低下头,红了脸,“他,会武。” 会武? 韩文耀也会一点。 “然后呢?” “他长相英俊。” 韩文耀也是。 她的脸有些难看了。 “还有呢?” “他,帮过我。” 嗯,韩文耀也帮过她。 “名字里带个文字?” “不,没有。”陶知乐急道:“是越,” 说完她才发现,她上当了,羞得捂着脸,伏在柱子上。 韩凝雪莞尔一笑,“原来是他啊,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陶知乐急得跺脚,“不要,不要,千万别,他不知道的,你别。” “哎呀,知道知道,我有分寸。” 原来,越延平的姻缘,竟然在这儿。 若是能促成这一对,倒也是一件好事。 253她也好想快点长大呢长大以后就可以嫁给他了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韩凝雪心里就好像有块大石头,落了地了。 一回到家,她就跑去找韩文耀。 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韩文耀似乎也很意外一样,“我以为他会孤独终老。” 毕竟,前世,他确实和自己一样,身边围着再多的莺莺燕燕,也看不进去一眼。 韩凝雪瞪他,“怎么会,他这样有能力,家世又好,长得又好,怎么可能会孤独终老,你要是说他和沙场作伴,我倒还信你,对了,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好般配呢?” 韩文耀不以为然,沙场作伴,倒真叫她说对了。 忽然,他想通了什么似的,笑说,“是般配,你要撮合他们?” 韩凝雪猛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你觉得好不好?” “当然好了。” 韩文耀笑着扔下书,“我觉得这简直太好了。” 至于什么太好,他并不打算告诉韩凝雪,只是轻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韩凝雪想了想,点头答应。 “最近也不见太医来诊脉了,真是奇怪。” “哦,他犯了事了,被上面的人参了,现在在府中,不敢出来。” “啊?那怎么办,娘亲的药岂不是要停了?”最关键的是,她和三皇子打的赌怎么办。 “怎么会呢,天底下,太医不止他这一家。” 韩凝雪食指放在唇上,轻嘘一声,两个眼睛骨碌一转,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俩人凑在一起,“我跟你说,我跟他打了赌,要是我娘怀孕,生下一个孩子,我就……” “不可能。”韩文耀迅速坐直,一脸严肃,怒气似乎怎么藏都藏不住,“不管你娘亲能不能生,你都不可能嫁给他。” 韩凝雪都吓了一跳,“啊,我没说要嫁他啊,我只是说……” “说都不准说。” 他瞪过来,气势凌人,韩凝雪立马缩缩脖子,“嗯,好。” 韩文耀满意点头:“年一过我们就回家,至于京城的花灯节,不过也罢,只要快马加鞭,一定在赶在十五之前到家。” “啊,会很赶吧,”突然收到韩文耀的眼神,她立马改口,“我是说,若是天气好,倒是真的能赶回去。” “是,所以,雪儿,快点长大吧。” 他揉揉她的头,仔细的算着时间,还有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在京城布局,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名扬天下,金榜题名。 韩凝雪眯着眼,享受着他的安抚。 她也好想快点长大呢,长大以后,就可以嫁给他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老太太领着金苹几个坐在那儿剪窗花。 剪了一会儿,她看韩凝雪剪的好,夸赞起来,“要不说雪儿心灵手巧呢,就连玲儿也沾了几分,你看这窗花剪的,真像,咱们不是要走么,我想着,要不提前给陶夫人送去,顺便道个别?” 金苹说,“也好。” 才说完话,那边江家人就来了。 几人脸色瞬间变了。 老太太不知该笑还是该拉着脸,无措的坐在那儿,金苹眉心一拧,有些不耐烦。 韩凝雪看了那人一眼,继续剪窗花。 “什么事。” “四小姐邀雪儿小姐去天香楼一趟,说是有事要和您说。” “知道了。” 她慢悠悠的剪完窗花,又继续叠起了纸。 丫鬟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想催她,又把催她的话咽了下去。 打了四小姐,还能让四小姐亲自道歉,她可不能惹。 韩凝雪继续剪着,一个又一个,慢慢的,几个人也回过味来了,也不再管那人,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直到桌子上的窗花剪完,韩凝雪才拍拍手,喊绿儿,“即然是见江小姐,我还是要换身衣服的。” 她穿上金苹才给她做好的新衣服,韩宗买给她的头绳和簪子,穿着羊皮小靴,踏着雪,坐进了马车里。 天香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之一,这里一般是各家小姐妇人常来的地方,喝喝茶,听听曲子。 这里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一见到韩凝雪,眼睛猛的一亮。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东西比不上那些官家小姐,可这长相,却不比她差,这气质,就更差不了了。 不说现在,日后定非凡人。 更何况,还是传得神神秘秘,让江夫人牵挂的韩小姐。 小二笑着迎上来,“韩小姐,您这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呢。” “水云间。”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二立即明白过来,在前面带路。 “有需要,您叫我就行。” 韩凝雪向他点了下头,抬脚踩进门里。 屋内的熏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眉毛一挑,嗯,用心了! “见过四小姐。” 韩凝雪行礼。 江梦一见她来,心中堵着一口气。 她明明很早就派人过去了,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她哪来那么大的架子。 可一想到韩凝雪牵动着江夫人的心肠,只好忍下来。 她又想上前,又是心中别扭,还拉不下脸,站在那里,见她先行了礼,也还了一礼。 “妹妹。” 她这两个字,说得极其艰难。 韩凝雪嗤笑,“不敢当,江小姐还是叫我韩雪儿吧。” 韩雪儿? 江梦惊问:“为什么不能喊你凝雪?你不知道这名字是母亲给你的吗?” 跟这样笨的人说话,还真是累,看来,她就不该过来。 韩凝雪直接回她一个白眼。 “所以,江小姐来这里,是要和我争论这个名字的吗?” “不是,不是。”江梦连声否认,她吞了吞口水,认错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韩凝雪看了她一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捏了桌子上的点心开始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喝茶。 江梦很是吃惊,不过,想到她那天乱弹琴的样子,在三皇子面前都这样,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奇怪的。 忽然,她发现,她对韩凝雪的容忍度,忽然高了不少。 她正要开口,韩凝雪突然笑了起来。 “四小姐,你是在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吗?布料你肯定知道,不值钱,不过,这是我娘亲手做的,你看这针脚,是我娘一针一针缝出来的。她说,过新年了,就要添件新衣裳,你看这边,你肯定不稀罕,这是我爹打了猎,专门留下来给我做衣服的,他说我皮,爱上山下山,这边容易磨破,一定要给我包一层,其实我知道,这样暖和,还有这暖手,你们都是用名贵的手炉吧,其实虎皮也很暖的呢,就是不好找,可我爹疼我,就给我留了一份,我们那儿,财主家都没有呢,我是独一份儿。” 254想算计我再长十年吧 话才刚说到一半,炫耀才开始,江梦的脸色就开始变了,韩凝雪很高兴。 兴致更高了。 “我们家虽然穷,可穷有穷的好,我就能穿到我娘亲手做的衣服,还有这鞋,我爹特意和别人说,做的羊皮靴,一定要给我留一双,亲自量了脚长呢,虽然你们的更贵,更好,更精致,可我一点也不稀罕。” 说完,韩凝雪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笑得春风满面,捏着点心,往嘴里一扔,再执起茶杯,嘴巴一鼓一鼓的,闻着茶香,很是满足。 江梦忽然间觉得,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在她面前,竟这样不值一文, 价格高有什么用,她自小到大都是穿爹娘亲手做的,有爹娘疼爱。 而她呢,除了身上的这些,别的再也没有了。 不,她也有娘疼的,只不过,她现在,心全放在了韩凝雪身上。 越想越恼,她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咬了咬牙,还是咽了回去。 “我也不稀罕你身上的东西。” 韩凝雪笑,“是啊,我觉得这样挺好,在你们那儿,我就得伺候你们,伺候江夫人,在我们家,我爹娘都是照顾我的。我娘会给我烧我喜欢吃的菜,会在冬天捂着我的手,还会给我暖被窝。我爹呢,会给我挑干净鱼刺,会把我喜欢吃的瘦肉留给我,还会偷偷给我酒喝,让我暖肚子,唉,真想家啊,我还有好多哥哥呢,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哥哥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她还特意盯了她一眼。 江梦觉着,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儿,早被我哥哥们给合伙打了。 她摸摸脖子,心里很不舒服。 “你看我做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我不看你,看谁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又不说话,我想,你大概是想听我说话吧。” 江梦:“……” “我,我就是,我想说,母亲很想你,她都病了好些天了,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韩凝雪轻嗤:“你们母亲生病,关我什么事。” 她重重一放,杯子发出声响。 韩凝雪站起来就要走。 “不,她也是你的母亲。” 江梦堵出去路。 “我的母亲好好的,在家等着我回去,让开。”韩凝雪冷脸呵斥。 江梦:“不可能让,你跟我去看娘亲。” 韩凝雪伸手一拔,便将人拔到一边,才走一步,腰上忽然缠上一双手。 她竟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韩凝雪鼻子一皱,神色不耐,“放手。” “不放。娘病了很久了,娘是因为你才生病的,你不能不管。” 韩凝雪不再说话,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这一脚下来,江梦无法起身,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见她马上就要走出去了,她又爬起来,跑过去抱住她的腿。 “韩凝雪,你不许走,你打也打了,说了也说了,是我错了,求你回去吧,回去看看娘。” 韩凝雪挣了两下,居然挣不动,她眼睛一眯,冷哼。 “江梦,你以为,你今天在这儿做戏,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吗?” 江梦身体一僵。 她继续说,“你想让我回去,并非只为了你母亲,或许,你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孝心。可你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让我替你挡下来自江丞相,江芙,甚至江夫人的责备,好的时候,也许你们还能站在一条线上,一致对外,这个外,不是别人,是我。” 她哼,“你想的太美了,我韩雪儿,可不是什么任人算计摆弄的木偶,你想算计我,再修练个十年吧。” 抬脚,她离开了这里。 江梦此刻才知道韩凝雪的可怕。 她好像,不用做什么,只看你一眼,听你说一句话,就能知道你要做什么,甚至还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更甚至,你没想到的,她都说了出来。 她只是想在江夫人面前表演和韩凝雪和好的画面,关于江芙,她一定能比过她,只要她够努力,够放得下身段,可她真没想过,要和韩凝雪继续对战。 但她说的,不无可能。 如此,她也有了把柄。 江梦面色沉沉,想通之后,露出笑意。 “不回正好。” 然而,在她欢欢喜喜回了丞相府,站在江夫人门前的时候,她才拉下脸,准备好好的诉一诉委屈,就听到了屋内的笑声。 “我早就没剪过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娘家。” “您是大忙人啊,又要忙着照顾丈夫,又要照顾孩子,东奔西跑的。” 江梦疑惑,是韩凝雪的声音?怎么会是她? 她推门,屋内,韩凝雪正坐在床边,剪着红纸,江夫人坐在床上,气色虽差,精神头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江夫人一见到她,眉心一拧,“你怎么来了?你爹不是让你不要出院子的吗?” 江梦呆了一会儿,连忙解释,“我,我听说雪儿姐来了,我想和她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只是我脾气不好,在家里娇惯了的,你别生我的气就好了。” 江梦心梗,难道自己就不娇吗? “不,不会的。” 韩凝雪笑,“夫人既然好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马上要走,我也忙,等明天我和娘亲再来跟你拜别。” “什么,你要走?” 江夫人忽然惊坐而起,拉住韩凝雪的手,不让她走。 “不,你就不能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吗,我,我……” 说着,江夫人就要哭,韩凝雪递了帕子过来。 “不过是回家,这里是你的家,那里是我的家,又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江夫人知道,能让她在府中住这么久,已经很好了,她还在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主动回来看自己。 上次发生的那件事,足以让她心凉,人,她是留不住的。 就算留下来了,她也不会开心。 “只是,你要写信给我。” “嗯。”韩凝雪应了。 反正,写不写,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走之后,江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扭身睡了。 江梦张了张嘴,“娘亲。” “下去吧,别再到处乱跑,到处惹事了。” 声音冷冷的,如同窗外的寒风。 她退了出来,咬牙切齿,“韩凝雪。” 255以后我给您养老 回到家,韩凝雪撅着嘴,跟韩文耀吐槽,“她们可真够恶心的,又是假道歉,又是假求我的,其实都是算计我罢了。” 韩文耀没有吭声,她继续说。 “江夫人病了,要我说,病得好。” 韩文耀忙捂住她的嘴,“别人是想害你,可她不会。” 韩凝雪气得站起来,“谁说不会了,就是她,就是她害我。” 韩文耀无奈叹气,他明明知道,那杯毒酒不是她给的,他总不能说,我也是重生的吧? 就算想让她知道,也该慢慢挑破。 “好吧,别生气,我给你做糖人去。” 既然吃不到她,那就吃她的糖人。 韩凝雪耳朵突然一红,气焰消了下去,兀自咕哝,“做糖人就做糖人,盯着我干嘛。” 韩文耀一看过来,她立马乖巧闭嘴,跟过去。 门外,韩宗正给小贩卖炭的钱,见他们俩一前一后的出来,问,“你们干什么去?” “做点糖人。” “哦,正好我也闲了,我跟你们一块去。” 韩宗拍拍袖子,“走啊。” 于是,韩文耀只得冷着脸跟上了。 前世,他可是经常鼓励他,一定好好考,考上状元,就能入朝为官了。 当他表达出想娶韩凝雪的意思,他可是比谁都高兴的,巴不得他当场考上状元,立马就把她娶回来了。 韩凝雪忍不笑出了声,被韩文耀一瞪又憋了回去。 亲密的挽上韩宗的胳膊。 韩宗示威似的拍拍她的手,父女俩相视一笑。 韩文耀差点憋出内伤。 到了做糖人的地方,韩宗和韩文耀一人坐一边,韩凝雪坐在中间,双手捧脸,看着这两个男人摆弄手里的糖泥。 第一个做好的是韩宗,他做了一只小兔子,递给韩凝雪,“这个先给你吃着。” “谢谢爹。” 韩凝雪笑眯眯的接过来,扭头看韩文耀。 他做的是一个男人,猎户形状,韩凝雪略略猜到一些,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韩文耀仍旧绷着脸,韩宗不乐意了,“喂,你做的这是什么啊,黑乎乎的。” “等做好了您就知道了。” “呵,”还您呢,连您字都用上了。 韩宗不理他,自己做自己的。 想讨好他?这还离得远着呢。 等韩文耀做好这个,又开始做另一个,渐渐的,他看出来了,这是金苹。 韩宗眉梢一挑,有点意思。 见他做的手工越发好了,韩宗不服,也开始认真起来。 韩凝雪嘴里含着白胖胖的小兔子,看着这两个男人做着一模一样的糖人,觉得有些好笑。 第三个,是韩凝雪,他们各自捏的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 韩宗当即宣告完成。 而韩文耀还在做。 韩宗便将那三个收起来,给韩凝雪捏些小玩意儿,顺便看韩文耀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捏完之后,韩文耀指着那六个小糖人说。 “这是四叔四婶,还有雪儿,这是我娘,我妹,还有我,您即是我的四叔,又是我的师傅,还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会对你们好,也会对雪儿好。” 听完,韩凝雪笑得不能自已,捂着脸,倒在韩宗的肩膀上。 韩宗难掩激动,仍旧冷哼,“就靠这些就想要我家的宝贝?有那么容易?” 韩文耀立马跪在地上,举手发誓,“我韩文耀今生今世,只有雪儿一人,若敢三心二意,定叫天打雷劈。” 不等韩凝雪拦他,韩宗就忍不住,呸了好几下,“什么天打雷劈的,将说胡话。” “不,四叔,不管您以后有没有儿子,我都把您当我亲人,我给您养老。” 前世,他也曾为他披麻戴孝,心里早就把他当亲爹了。 这一世,他仍然是他的爹。 韩宗一时激动不已,连忙将他扶起来,半晌说不出话,只是狠狠捶了他几下,“臭小子,回家。” 回家啊,韩文耀望着远处,马上就要回家了。 他的妹妹,没有被人拐卖,再也不见踪影,他的母亲,还活的好好的,身体依然康健。 他突然很想念她们。 不远处,江夫人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幕,忽然很羡慕韩凝雪。 她能在父母怀里撒娇,想吃什么,都有父亲亲手去做,身边的人都这么爱她。 而她,也的的确确,很幸福。 捧着脸害羞的样子,看得她心中泛痒。 “夫人” “嬷嬷,我没事,只是感慨,雪儿遇到了一户好人家,虽然不富足,但过得很快乐。” “儿女自有儿女福。” 江夫人点点头,放下帘子。 和江夫人道过别后,初二这天,韩凝雪一家就出发了,快马加鞭的往回走。 终于赶在十五之前,回到了韩家村。 他们回来时,老二一家正卖酒酿元霄,见到他们,一下愣住了。 当下收拾了东西,跟着他们回来了。 听说韩玲被陶老太太认做孙女了,高兴的合不拢嘴,搂着韩玲,亲亲宝贝的揉个不停。 听着后面的笑声,韩文耀归家的心,更迫切了。 路上,早有人知道她们回来,跑回去报信。 马车刚一进村,就和张氏他们撞了个对脸。 韩文耀跳下车,看到满头青丝的张氏,忽然跪在地上,“娘。” 张氏擦擦眼泪,笑着扶他起来,“傻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轻易跪。” 起来后,他看向那个圆脸的小女孩,笑了,“小妹。” 不知为何,韩小妹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想着可能是冻的吧。 “哥哥,一路上是不是很冷啊,这个给你。” 她怀里抱着的,是张氏和金苹学着做的一个小手炉,怕她冻伤了手,冬天捂着的,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 他心里像是被一种软绵绵的东西塞满了似的,又充实,又柔软。 “小……” 他才张口想说什么,韩小妹忽然激动的朝他身后挥挥手。 “雪儿姐,我早就想你了,还说你在京城玩得高兴,忘记我了呢。” “怎么会呢,京城哪有什么好玩的,这年才过,我们就回来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我就很想去啊。” “那下次再带你去好了,又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对了,我告诉你。” 两人偷偷的说着悄悄话,张氏见了,指着她们笑开了,“当真是许久不见,说起悄悄话了,走,你们回家,关在屋里好好说去。” 金苹也笑,“算了,不管她们了,咱们走吧。” 周围一片和乐的景象,好像空气里,每一丝都散发着温暖的味道。 韩文耀喉间好像梗着一根鱼刺似的。 袖子动了动,他看向旁边,是韩凝雪。 “走啊,回家。” “嗯,回家。” 他有家,一个韩凝雪帮他守护住的家。 256韩德的前世 两人说完话,韩文耀问韩小妹,“你们说了什么?” 韩小妹一甩辫子,“不告诉你。”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韩文耀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望向韩凝雪时,眼中盛满柔光。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韩凝雪转头,恰好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她忽然就陷了进去。 手臂忽然被人碰了碰,她连忙回神,耳根一红,“什么。” “我家里藏了好多好吃的,专程给你留着呢,快来啊。” 韩小妹牵着她的手往自己家里领。 才跑了几步,韩文耀冲过来,拦住她们,“韩小妹,你要把我妹妹拐哪去。” 韩青和韩高也站出来,“是啊,你要把我们妹妹拐哪去。” 韩小妹直接傻眼,他之前对她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 “韩德,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韩文耀朝车子上看了一眼。 韩德打量他一眼,看向韩凝雪, “他说的是真的?” 韩凝雪点头,“当然。” 韩德咬了咬唇,让开。 “雪儿,我不单单是为了那个东西的,我想你先回咱们家。” 明明是自己家的人,怎么一回来,先被人拐走了呢。 韩高和韩青也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不管是不是,韩凝雪都准备先去韩小妹家,她指着前面的马车,“你们快点回去吧,今年爹爹和娘亲买了好多小玩意呢,我就在这说一会儿话,马上回去。” “好好好,你快点回来啊,我们也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韩高和韩青激动的边跑边回头说。 “瞧那点出息。”韩德哼了一声,走向韩文耀。 韩文耀卸下一个箱子后,韩德见他动作慢,骂了一声,“真是欠你的。”说罢便过去帮忙搬箱子。 有了他的帮忙,箱子很快卸完了,韩文耀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账本。 “这便是我们三个合开的那家胭脂铺的流水,这里我和雪儿都算好了,一共三本,雪儿拿的是主账本,我们拿的是手抄本。” “哦,怎么这么麻烦。” “这是为了方便查账,以后会一直这样。” 当然,他娶了韩凝雪,就不用再多抄自己这一份了。 韩德接过他那一份,翻开一看,嘴巴一张,能吞下一个鸡蛋。 他“哇”的叫了一声,“这么多啊。” “当然,我们去里面。” 韩德连忙捂住账本,左右看了看,把账本藏得结结实实的,跟着韩文耀往屋里跑。 屋同,韩德拔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直响。 韩文耀坐在书桌旁,望着这个屋子,感慨良多。 对于这个房子,他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住的不久。 他感慨于,韩凝雪不仅把他的娘亲和小妹救了,还帮着自己发家致富,念了书, 对了,说起念书,他想到了当初江夫人冻晕在雪地里的事。 他轻叹,若是自己,被最敬爱的人用毒酒杀害,他一醒来,就会复仇。 而雪儿,还念着她的生恩,救了她一命。 当初自己还怪她,怪不得那时的她会生气。 想到这儿,他又笑了笑。 耳边算盘噼里啪啦声,他又看向韩德,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韩德只觉得脖子有些凉,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凉,仍旧惊讶于这账本上的流水。 前世,后来的事,韩凝雪不知道,他知道。 自从韩凝雪走后,韩德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辱他了。 直到,他的母亲去世,韩德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别人骂他,他竟然会帮着自己骂别人。 还会在别人都嘲讽他的时候,挺身而出,帮他挖土,虽然,他赶他走,不让他帮忙。 他也是,老脾气,骂骂咧咧的说,你以为我想帮你啊,还不是看在四叔的份上,谁让四叔疼你,把好吃的给你,而你,又那么可怜呢。 那天,他又和他打了一架,他没吃饭,哪里打得过力气极大的韩德呢。 后来,母亲下了葬,他去外面找食物吃。 那天,他记得,也永远不会忘。 中午的太阳,又烈,又辣。 正值盛夏,空气中的热气,都能把人的皮肤烧着。 韩德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找他,“韩文耀,你快去救你妹你,你妹子被你大娘那个母老虎卖掉了。” “什么。” 他扔下筐里的菜就跑。 韩德又在后面追着自己跑。 一路跑回韩章家, 他问他们,小妹在哪。 他们不说,他就闹,就打人,抓着他们最疼的大宝打,可落在自己身上的,比落在大宝身上的更重,也更多。 他受了很重的伤,仍然要拖着身体去干活。 外面,韩德一见他出来,就迎上来。 “你可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去救你妹妹,他往西边走了。你就是不听。”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往西走。 腿一瘸一拐。 韩德好心给自己找了一根拐杖,“你用这个,轻松一点。” 那是他第一次接受除韩凝雪以外的人的好意。 就那样,韩德陪着自己找了两天两夜。 直到自己支撑不住,倒在路上。 听人说,是韩德背着自己,找了一户人家,才将自己救活的。 救妹妹这件事,遥遥无期,他被韩德劝回了家。 才一回家,韩老太太就要举家迁往州城,听说,买下了处大宅子。 是啊,韩凝雪去的地方,可是江家,江丞相府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买个大宅子,买到京城的大宅子,又有什么稀罕呢。 不过,这件事,也不那么顺利,韩宗和老太太吵了好久。 韩宗说,老太太拿韩凝雪的钱去买了别处的宅子,韩凝雪以后出嫁他们从哪给他办嫁妆。 老太太说,这本来就是江夫人感谢他们收留了韩凝雪的,让他们住大宅子,有何不可。 两人谁也不肯相让。 最后,韩宗留下来,要了这个老宅,只为这里是和韩凝雪一起生活的地方。 这些,都是韩德告诉他的。 走的时候,韩德还说,“你别怕,去找四叔,我们走了,他们在这儿,没儿子,肯定要被人看不起的,你去做他们的儿子,奶奶说,就当没这个儿子了,雪儿对我不错,她走了,你吃了她这么多好东西,报一下恩总行的吧。” 那时,他说,“嗯。”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嗯,成就了他与韩宗的父子之缘。 257共同的敌人 至于后来的韩德,自己做生意,存了些银子,娶了媳妇,过得倒是安稳自在。 就是听说雪儿被那些人害死的时候,一如即往的冲动,没脑子,要给雪儿报仇。 从回忆中回神,他轻叹。 正算账的韩德又察觉到了一次冷意,这次很明显,他仍然没有抬起头。 忽然,账本合上,他抬头。 “干什么。”那护犊子的样儿,好像有谁跟他抢一样。 “不干什么,你可以拿回去,雪儿的在她那里,你只管对一下账就行了。” “哦,早说啊。” 韩德抱起自己那一份账本,细心的塞到怀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晃到韩小妹那儿。 “雪儿妹妹,回家了。” 韩凝雪正给韩小妹头抵着头吃她摘的果子,听到喊声,她站起来,韩小妹推了推她。 “德哥哥叫你呢,你去,这些我给你留着。” “你跟我一起去呗,我那儿也有给你带的东西。” 院里,张氏正和金苹手拉着手说话。 “我还想着你们这次,非得到三月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是没在那儿过年?” “过了,今天过了年,第二天就出发了,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 “这么急呢。” 金苹捏捏她的手,张氏了然,笑着说起别的。 这边,韩凝雪才进了院子,就看到了王闰泽。 王闰泽变了,从前的轻浮,已经消失不见,面色成熟,气质稳重,只是看着自己时,那眼神,有些闪躲,有一丝心虚。 韩凝雪走过去,笑了一下,“王闰泽,你躲什么,越长大,越害羞了?” 王闰泽扯起笑,“没有,没有的事,就是不敢看你。” 毕竟,是三皇子点名要的人,他哪里还敢多看一眼。 韩文耀发现了一丝不对,联想到三皇子突然派人刺杀自己,他实在觉得蹊跷。 南木说,那剑,直指他的要害,剑剑要命,不想让他活。 三皇子到底为什么要除掉自己? 他让南木调查却不曾发现任何问题。 若是那问题,出在这儿呢? 他直直的看向王闰泽,并向他走过去,越是靠近,他越发觉王闰泽精神紧绷,脸上的表情转换的有些困难。 他笑,“我那里带了一些墨条和纸,专程用来作画的,你跟我去看下。” 一到韩文耀家,王闰泽转身关上了门,扑通往地上一跪。 “是三皇子派人来杀我,他们眼睛都不眨的,一连杀了三人,三个啊,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做不到,我也不能看着我们家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刀下,我告诉他们了,雪儿喜欢的是你,韩文耀,我输了,我不和你争了。” 自他跪下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伸手搀起王闰泽,“何止是你,我也差点活不成,他不仅要杀你,还要杀我,我们的敌人,是三皇子。” 王闰泽也明白了,不止是自己,就连韩文耀,也是虎口脱险。 接着,韩文耀解开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痕,“这些伤口,才长好。” 王闰泽被眼前的剑伤,吓得张大了嘴巴,“这,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那个剑伤,就在他的胸口,看那样子,已经进去了不少,伤口虽然愈合,仍能看他伤的有多重。 “是。”他穿好衣服,“若不是雪儿及时找到我,派人将我送到大夫那儿,我兴许,就真活不成了。” 他轻笑,“你知道,我那时在想,若我死了,雪儿会怎么样吗?” 王闰泽摇头,仍道:“会嫁给三皇子。” “呵。他?他不会娶雪儿。” “什么,不可能,他派人来的时候,可是……” “可是怎样,你不过是阻碍了他和江丞相联手罢了,虽然江丞相家不止这一个女儿,可就是韩凝雪,能牵动江夫人的心,而江夫人的话,江丞相会听,江丞相,也是一早就想站队。” 王闰泽有些懵,“等等,这太乱了,既然他想和江丞相联手,那娶了雪儿不是一举两得,又怎么会……” 他想不通。 韩文耀捏捏眉心,“是啊,一举两得,可你没有想过,依着雪儿的性子,她又如何斗得过自小养在深宅大院的人。难道你愿意看着她,被别人羞辱,只因为她是一个乡野之人。” “不,雪儿不是乡野之人、” 韩文耀懒得理他,“所以,我猜测,雪儿日后,必不会好过,我现在可没那个能力与他抗衡。” “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再次去见韩凝雪,王闰泽自然许多,不再那么局促了。 韩凝雪觉得奇怪,等人走了,她和韩文耀往后山跑。 躲在小山凹里,她美滋滋的吃着韩文耀剥好的干果,“你跟王闰泽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变了。” “没说什么,他只是想通了,说一心只想考取功名。” “嗯,这我倒是放心了,不过,咱们这次回来,我以为三皇子要做点什么呢。” 韩文耀抿嘴笑了一下,“他大概很忙。” “忙起来好,忙起来,就没时间管我们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 韩文耀往后一倚,望着天上的白云。 走之前,他让南风制造了一点麻烦,光是皇宫里的那些事,都够他忙的了,大概,这个时候,他还抽不开身的吧。 “扑通” 又一个人从屋里飞出来,准确无误的撞到门前的柱子上,气绝而亡。 接着,屋里传来李煜祈暴怒声。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皇子要你们何用。” 院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和身边的侍卫嘀咕。 “这是第几个了?” “二十个。” “你说,韩小姐怎么能走了呢,这,谁劝得了啊。” “你还指望着韩小姐来劝?这可是大事,别说韩小姐,我看,公主都未必管用。” “我总觉得,韩小姐能劝,你看以前啊……” 两人正说到关键处,忽然脖子一冷。 “三皇子。” 俩人三魂去了七魄,一下软倒在地,打着颤,“小的该死,求皇子饶命。” “饶命可以,你先说说,韩小姐以前怎样?” 他们哪敢说啊,牙齿上下打架。 怕三皇子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忙道:“韩小姐以前在的时候,这王府忽然像个家。” “家?” 李煜祈有些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何和‘家’这个词扯上关系。 侍卫以为在问自己,急着解释 258移花接木 “这以前啊,韩小姐来这里,整个王府就忽然鲜活了起来。韩小姐一走,这一切都没变,可总觉得,咱们府里,就该有一个这样的女子。” 李煜祈听罢,嗤笑一声,迈步走了。 俩侍卫身子一软,就差瘫倒在地了,互相对视一眼,只见对方脸上都是汗。 马车上,香气四溢,李煜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青黑。 兀自想着那侍卫的话。 “养个兔子么,倒是好玩。” 跪在一旁戴着面纱的女子说,“前面就是花鸟市场,三皇子可要选一只?” “选一只?”他一笑,眼尾上挑,满是风情,“倒是选好了,只是这兔子有些不知好歹,又跑了。” “属下替主子抓回来。” 抓回来? “算了,本皇子哪有那个心思。” 要抓,也得他亲自去抓。 “主子,这次有江丞相,您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她递了杯茶过去,马车忽然颠了一下,她脚下不稳,向李煜祈怀里摔去。 就在她快要挨到李煜祈的时候,他忽然一挪,蒙面女子直接撞到车壁上。 手中的茶,仍旧好好的。 李煜祈伸手接过来,往窗外一扔。 冷嗤,“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得过本皇子的眼?” 蒙面女子羞愤不已,磨了磨牙,“难道您要为那只咬人的兔子守身如玉吗?” 李煜祈更恼,“就算不是,也轮不到你,红香。” 红香一怔,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主子,主子,你早就认出来我了是不是。” 敢自称‘我’,她怕是忘了身份。 “滚出去。” 他一扬手,把袖子从她手中抽回来。 另一只手一挥,红香便身不由已的翻出车外。 马车行至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子,林子里,有一处木屋 李煜祈戴上斗笠,披着一身黑衣,走进屋里。 屋内,江丞相正坐那里泡茶,见他来了,站起来,行了一礼。 李煜祈摘下斗篷,随意往旁边一扔,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直接开门见山,“丞相有何高见。” “那批白银,不是个小数目,万幸的是,没牵扯到官盐,皇上那边,还好说。” “怎么说?” “移花接木。” 李煜祈扬眉,哈哈笑了,“看来,本皇子选对了,丞相果然机智过人。” “臣只是说出皇子心中所想,替三皇子做了这个决定而已。” 此刻,韩文耀屋内,南木递过来一封信。 韩文耀看过之后,提笔回信。 南木等他写完,问出心中疑惑。 “既然上次我们追索的银子,证据,都有了,为何不直接扳倒三皇子?” “扳倒他?那岂不是还要再重新给七皇子找一个劲敌?你说是选谁好?” 南木懂了,“那为什么不让七皇子揭发他,万一他怀疑到这边怎么办。” “就是要我们揭发他,让他以为是七皇子,倘或是七皇子,你觉得,他会让三皇子有翻身的余地?” “嗯,在下懂了。” 南木走后,韩文耀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轻轻一笑。 “猫儿,总要时不时的逗一逗才好玩。” 至于九王爷。 前世,他和韩凝雪可没有半点交集,这一世,竟然因为自己,让他和韩凝雪碰了面。 甚至还差点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前世,他遇到他之后,他只给了他一个信物便走了。 直到他入了京,考中状元,失去了心爱之人,他才出现,说可以帮助自己,调查韩凝雪真正的死因。 其实,调不调查,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是谁了。 他还是答应了。 若想替韩凝雪报仇,他必须站得比江丞相,甚至比三皇子还要高。 所以,他答应了。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眼看就要到手的珍宝,忽然化作了一股青烟,飘渺而去,让人无可奈何。 第二天,他正在屋内算这边的账,就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往这边来。 他起身。 才出来,就迎上了韩家村的族长和村长,后面呼呼拉拉跟着七八个人,韩宗也在里面。 族长哈哈笑着走过来,拍拍韩文耀的肩膀。 “文耀,长高了,也壮了不少啊。” “族长,里面请。” 张氏也出来了,和他们打招呼,指使韩小妹倒茶。 韩小妹也慌得跑去烧水。 刚坐定没一会儿,族长便向韩宗使了个眼色,韩宗装作没看见,老神在在的喝茶。 族长心中吐槽,真是人精。 “我们这次来,是因为你们家的事。” 韩宗轻笑,“什么事啊?” “你大伯,他找过我们许多次,想继续和你们家来往,我们这次来呢,就是想给你们说和说和。” “说和?呵。” 韩文耀冷着脸,“他害了我们家,走到这一天,是他自作自受,要我原谅他,不可能。” 就算这一世,有韩凝雪在,护住了他一家,让他没机会害他。 可他们的心,是歹毒的,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们这样的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族长顿时脸面扫地。 韩宗立即喝道:“韩文耀,说什么呢,还不给族长认错,族长好心来给你们说和,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这样顶撞族长。” 韩文耀立即软了态度,朝族长深鞠一躬。 “是我冲动了。” 族长脸色好了一些,又想接着劝,看一眼韩宗,便指着他,“你来,你还是他师傅,该说还是得说两句。” 韩宗早就知道有这一出,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族长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虽然我是他师傅,到底,师傅只是师傅,不是亲爹,这话,我只能劝。” 他一说完,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 “要说我,这韩章一家,真的做的不地道,但是这件事,在那次还银子还粮之后,就结束了。我这么说,文耀,你可同意?” “同意。”他点头。 “既然过去的事,你这边也同意过去,那么,咱们就说说后来的事。这后来啊……,可见这人,他有些毛病,是改不掉的,文耀一定担心,万以他以后再这样怎么办,所以,族长,我觉得,咱们要从这个地方解决问题。” 259有仇报仇 族长内心,“谁让你来解决问题了,让你劝他,又不是劝我。” 面上,他笑,“说的有点道理,文耀,你看……” “我考虑考虑。” 这话,已经是在给台阶了,族长一想,也同意了。 等人一走,韩文耀便锁上了门,拿起了弓箭,开始练习。 只听‘嗖’的一声,剑身一半入了墙内。 等他放下弓,墙体‘咔咔’脆响两声,裂出两道细缝。 他走过去,拔出箭,将墙体抹平,等着天色一黑,他背上弓箭,出了家门。 他绕过人多的那条路,偶尔遇见在外面说话的人,他就停下来,等一等。 正巧,这时,前面又有两个人低声说话,说的,还是他家的事。 “要我说,这韩章真够不要脸的,以前文耀家穷得连口饭都吃不起,也不见他伸手帮一点忙,现在看人家起来了,还考了秀才,过几年又要进京赶考,现在才想起来这个侄子,这脸皮厚的,在咱们韩家村,真是独一份。”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也没安啥好心,要不是他小儿子一家离家出走,大儿媳妇天天和王氏吵架,他不去找族长,族长不骂他,到现在他还死硬着一根筋,不跟文耀家讲和呢。” 远处靠着树的韩文耀心底鄙夷。 他还当韩章有点良知,看来,他没变,他们一家都没变。 至于他们口中的小儿子,韩文耀闭了闭眼,长吸了口气,又吐出。 当初,若不是周氏暗中帮他,病中替他找来草药,想办法给自己弄了汁水,他怕是早就不在了。 不过,现在也很好,她离开了王氏,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 就是不知道王氏有没有去找她的麻烦。 接着,那边又开始说起了这件事。 “这王氏,真够贪的,隔一段时间,就去周氏那儿闹,听说每次去,都要一大把银子回来。” “一大把?就周氏那一家,房子租的,孩子上学,指望着一个剪饼摊,能卖多少,还包饺子,那玩意,是咱们穷人家吃的?谁不是自己做,一天能卖出去多少,一家子,都被这个王氏坑死了。” 握着弓箭的手猛的一紧。 那人又说,“这就应了那句古话,娶妻娶贤。看看王氏就知道,娶个好媳妇有多重要了。” 话到这里,已经说到了最后,俩人随便扯了几句便各自回家了。 很快,韩文耀到了韩章家门前。 隔着门缝,他看到屋内点着蜡烛,想是他们还没睡。 眼前忽然闪过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被打,被侮辱的画面,直到,画面定格在韩凝雪抱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他哭的时候。 高涨的愤懑之情,就这样停下,最后消减下去。 前世,他出人头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韩凝雪报仇,大仇得报,他回到韩家村。 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韩章一家。 有账算账,有仇报仇。 韩章和王氏,被赶出韩家村,从族谱中去除,他们老两口出门要饿,最后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至于小王氏,被休弃后,在娘家的生活,依然精彩纷呈,搅弄得娘家一家,不得安宁,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韩章的儿孙们,他到底没有狠心到像韩章王氏那样,卖到青楼,只是卖给了有钱人家,一辈子为奴为婢。 比起他们对自己家做的事,害了几条人命,他已经很宽容了。 前世仇已报,今生的仇,他依然要报。 跃过墙头,他轻手轻脚的靠近王氏那边。 屋内传来王氏笑嘻嘻的声音,不时伴随着一声一声的铜板轻碰的声音。 “六十五,六十六……” 一直数到一百,王氏欢喜不已,“看看,周氏那妮子,就是能挣钱,我上次去,要回来的就和这差不多,足足一吊三百多文。” 韩章嗑了一口瓜子,呸的一下吐到她脸上,“你钻钱眼里了,这才去多久,你还让不让他们活。” 王氏直接暴起,“你敢吐我,我要回来的钱给谁花了,还不都是你,我在外面丢人现眼,你在家里等吃等喝,你敢吐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屋内一阵响动。 韩文耀无聊的站在那儿,等着事态平息。 他猜,一定是王氏胜。 因为王氏脸皮厚,厚到韩章用他韩家族法都压不住。 果然,韩章出来了。 从屋内漏出来的烛一闪间,他看到韩章脸上划破的几道血痕。 他轻呵,别人都说,韩章不喜出门,可他们哪里知道,韩章是因为被老婆打,嫌丢脸,更怕被人笑话,才日日缩在家里的。 当然,除了农忙季切,那时,王氏不会打他,甚至还会好好的供养他,因为他要干活,干那些重活,脏活,累活。 这些,王氏是不能干的。 最重要的是,粮食都是她的了。 等他一走开,韩文耀一脚踏进屋里,正好看到王氏在往床板下面藏钱。 他搭上箭,‘嗖’的一下,箭尖直接钉在王氏的手边。 王氏吓了一跳,一看是箭,一个不稳,翻下床,打了两个滚。 才停下来,她一眼就看到韩文耀在门口站着,手上搭着弓箭,正对着自己。 她根本没心思想,他是不是看到了她藏的钱,满心都是,她要死了,双腿哆哆嗦嗦,下体忽然一热。 韩文耀皱眉,这么胆小,却这么不要脸,也是少见。 他又往后拉了拉,王氏吓得失去的声音,终于回来,大叫,“饶命,饶命啊。” 王氏哭着,才哭了一声,箭忽然离弦,王氏一吓,晕了过去。 趁着韩章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拿走了王氏藏起来的钱,找了一块布包起来,然后提着王氏交给南木。 “带去后山,吊起来。” 南木嫌弃的看她一眼,单手拎着,像拎鸡崽子一样。 后山上,风一吹,王氏就被冻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正要叫,就听到耳边‘嗤啦嗤啦’的磨刀声。 转头一看,她吓得尖叫出声。 “啊~~~~~” 韩文耀在刀身泼了一下水,拿起,在月光下轻轻晃了晃,刀刃莹白的光,闪到王氏的眼里。 王氏扑腾扑腾的乱蹬一气,叫骂道。 560恐吓王氏 “韩文耀,你个狗娘养的,你残害长辈,不得好死。” 韩文耀还没动手,一根银针扎以她的嘴唇上,一下子扎透过去。 叫骂声戛然而止,王氏一句话也不敢吭,只敢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恨恨的散发着自己的愤怒。 在韩文耀眼里,那不叫愤怒,叫害怕,因害怕而产生的惊慌失措。 他笑着,拿着刀,一步一步走近,随意搭在王氏的脖子上。 “王氏?你骂谁是狗娘养的?” 王氏快吓尿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韩文耀眼睛一眯,忽然发狠,往里一按,血丝瞬间流了下来。 王氏一疼,瞬间清醒,“是我,是我,我是狗娘养的。” 韩文耀松了松刀,“继续。” 王氏一愣,对上他的眼睛,王氏一吓,继续骂自己,“我是狗娘养的,我是狗娘养的……” 韩文耀一直不松口,王氏就不敢停,她一说话,那根针就在嘴里一戳一戳,一动,她就疼,疼得冷汗直冒。 风一吹,她更冷了。 直到她嗓子快哑了,韩文耀才收回了刀,王氏长呼了口气,命可算是保住了。 “记住,你才是狗娘养的,而我,是我母亲养的。” 王氏猛点头,这个时候,叫她干嘛,她就干嘛。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韩文耀一放了她,她就回去找族长,把伤口给他看,让他们把韩文耀赶走。 “王氏。” 冷不丁的,韩文耀喊了一声,王氏吓了一跳。 “什么。”他叫自己王氏。 好吧,这个时候,叫什么都行。 韩文耀轻嗤,“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王氏想怼他,想想还是算了,“我哪知道。” “你一定在想,等你骗过我,回去之后,要找韩章哭,再让韩家村的人站在你那边,顺便让族长也站在你那边,我说的可对?” 见她微愣,韩文耀轻笑。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不需要她的回应,自顾自的说,“其实,大可不必,我只需要喊几个乞丐过来,让你陪他们一夜,然后喊来全村的人围观,我想,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王氏这时才知道怕,才明白过来,韩文耀,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事,都要韩凝雪教的傻小子了。 要真是那样,她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不要,文耀,我可是你大娘啊,你不能这样,咱们家不能出这样的事,你以后还要考取功名的。” “是吗。可是,你觉得这事会传出去?” 王氏哑然,是啊,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流传出去。 别说韩文耀考不成,就连自己的孙子也考不上,还有韩家村的另外几家。 若是因为自己断了韩家村的仕途之路,她不死,也活不成了。 “文耀,你别这样,咱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对我,对你自己没好处的,我求你了。” “一家人?大娘?呵,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他伸手拔掉扎在她唇上的银针,猛的往她肩上一戳。 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下,比刚刚嘴唇上的那一下更狠。 王氏哭道,“文耀,你想怎么样,大娘,不,我,我都听你的,听你的。” “我不想怎么样,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 韩文耀悠哉悠哉的晃着手里的刀,在她身上比划。 “以前听人说,有千刀万刮这种刑罚,一直没亲眼见识过,不如,今天我亲自己来一次,看看是怎么行刑的,不如,先从千刀开始吧。” 王氏吓得乱踢,“不要,不要,韩文耀,你敢动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是吗?那好,我就喜欢跟鬼打交道。” 韩文耀说得发狠,王氏真怕了。 崩溃的哇哇大哭,又是求他,又是骂他。 可每听到她骂一次,韩文耀就用银针戳她一下,直到王氏再也不敢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文耀拿刀,指着王氏的手指,“把手伸开,一万刀,我得细细的割。” 王氏抓得紧紧的,“韩文耀,你到底要怎样,我都答应你,答应你。” “哦,你自己不是挺聪明的吗,你不知道我想怎样?” 王氏不懂,摇头。 瞬间,她手上一疼。 血顺着手往臂弯里流。 接着,又是一下,她的两根手指,都被割破了。 王氏忽然灵光一现。 “是不是因为我们要跟你和好的事?我知道了,我们不跟你们和好了,不和好了。” 此时,韩文耀才满意的收回了刀。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王氏想喊,想叫,想让他松开自己,可是她不敢。 她怕韩文耀再回来,只能把话咽到嗓子里。 一月的夜,是那样的冷,冷得和冬天没有什么分别。 她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吓得精神紧绷,忽然一放松下来,她就有些犯困。 这时,吊着她的绳子忽然断开,她顾不得别的,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 一边跑,一边哭叫着。 “救命,救命啊。” 树下,两道人影站在绑了王氏的地方。 南木说,“这太不禁吓了。哪里值得这样大费周折。” “直接解决了她,会脏了自己的手。” 韩文耀可不想沾上她这条命,“而且,比起杀人,我更喜欢逗猫。” 南木不禁想到了三皇子。 他可不就是用逗猫的方式么,一会儿整得他焦头烂额,一会又松了松绳,制造一种过了这一关的假象。 想到此,他背后忽然冒了一层冷汗。 还好,他是自己人,若是敌人,只怕九王爷这辈子都休想坐上那个位子了。 而他做这些事,没有避着自己,证明他问心无愧。 也没有想瞒着九王爷。 他放心了。 王氏一路奔逃回家,一见到韩章,就哭着胡言乱语。 说起了在山上的情形。 韩章正因为她打了自己,抓破了自己的脸生气。 明天还要去韩文耀家,他难道顶着这张脸去?岂不是丢死人? 现在又听到她疑神疑鬼,二话不说,一巴掌朝她脸上拍过去。 直把人打得懵了神,倒在地上。 他骂,“你个死婆娘,你看看我这脸,你又要找事,还想让我去找韩文耀?你是嫌丢人丢的不够狠是不是?滚回你自己房间,别在这儿碍眼。” 261去看跳大神 王氏被打懵了,眼前一黑,脸上一疼,她摸过去,脸瞬间就肿起来了。 而韩章,背对着自己睡了。 外面,老大问了一声,“爹娘,你们怎么了?” 韩章烦道,“没事,回去睡你的觉去。” 于是,他走了。 王氏捂着脸,眼含热泪,一步一蹒跚,回到自己房里,躺下了。 这一夜,她睡的极不安稳,不时的梦到在后山的情形,整个人像被人绑在案板上的一样。 一早起来,韩章捂着脸,对老大说,“这几天不能去了,你去跟族长说一声,就说我病了。” 老大看一眼屋内,“娘没起来,本来一大早就该起来的,今天没起。” 韩章眉心一拧,“让你媳妇看看去。” 他烦燥的转身,嘭的一下关上了门,拒绝听到王氏的任何消息。 不出一会儿,小王氏大叫,“娘病了,起了热,还说胡话呢。” 到底,韩章不忍,开门出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去看的时候,她就病了。” 消息传的有些快,不出半日,整个韩家村的人都知道了。 这件事过去了几日。 金苹缠着绣线,对张氏说,“你看,这就病了,幸好那天没答应,不然,过不几天,你还得买东西去看她。” “可不就是么,我实在觉得没必要,若不是为了文耀,我宁愿一辈子不跟他们走动。” “听说越来越重了,都请了跳大神的了,也不知道能不行能行。” “唉,要是她真有点事,我们不去看,倒是我们的不对。可真让我们去,我心里还是隔应的慌。” 金苹叹了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张氏忽然想起金苹家的事,也叹了口气,“你说,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人,指定投胎的时候,偷跑出来的。” 金苹咯咯笑了。 韩凝雪却心里一惊,随即笑了。 要说偷跑出来的,她不就是么,这得多幸运啊。 “娘,我出去一会儿。” “哎,你去哪?” “我去找小妹玩。” 一溜烟跑出来,韩凝雪直奔韩小妹家。 韩小妹也听说了这件事,正和韩文耀说呢,可她说得激动,韩文耀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有些挫败,正失落的低着头呢,就听到韩凝雪的脚步声,猛的抬起头。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迎了过去。 “怎么这么急?” 韩凝雪笑嘻嘻的,“你们听说了吗?王氏病了,听说她还说胡话,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而已。” 韩小妹扁扁嘴,刚刚她说那么多,他都一句话也不肯说,怎么一遇到韩凝雪话就多了。 “要我看,就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韩凝雪这次没向着她,“就算被什么附身,也是她干了亏心事,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到时候可能会有跳大神的,小妹,你要去看吗?”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娘说,这几天让我避着他们家一点。” 韩小妹犹豫着,别人都说他们要跟韩章和好了,她有些烦。 “去吧,正好,我也想看跳大神的。”韩文耀替她做了决定。 韩凝雪捂着嘴,偷笑。 来看热闹的,不止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 可巧,路上遇到韩音音和自已的丈夫来走娘家。 两人刚抱了一会儿,韩文耀轻咳一声,提醒韩凝雪,韩凝雪反应过来,笑道:“你们还要回家吧,咱们一会儿再说。” 韩音音笑了笑,“哪有什么要紧,你等我们先回去,一会儿我过来找你玩。” “好。” 韩凝雪打量了那位陶二公子一眼,见那人眉眼平和清秀,便知道是一个脾气极好,性格老实的人,韩梅放弃了这样一个人,真是亏了。 当然,前世的韩梅,可是把他们家闹腾的不成样子。 这个结果,想来对谁都好。 就是不知道韩梅知道这个人是这样的好,会不会后悔。 正想着呢,眼前一黑,一只大手盖住她的眼,往后一按。 韩凝雪往后一退,不满道:“文耀哥,你做什么。” “你的眼睛快掉出来了,我给你按回去。” 他说的一本正经,韩凝雪噗嗤一下笑了。 韩小妹还在呆呆的望着韩音音和陶二公子。 她喃喃自语,“我以后,也一定要嫁一个这样的人。” 韩凝雪和韩文耀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韩小妹看向他们,眼神坚定,“我说,我以后一定嫁一个和陶二公子一样的人。她可疼音音了,洗衣做饭都抢着干,好吃的都给音音,还给音音带小玩意,脾气又好,又……” “行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到练琴上吧,你的琴弹得一塌糊涂。” 至于嫁人,他心中早有人选。 前世,他结交的人中,就有那么一位,才貌出众,命运却极其不好的人。 头几十年,和他差不多,后几十年,命运和陶二公子差不多,娶了一位官家小姐,整个家被折腾的乌烟瘴气,最后抑郁而终。 才三十多岁,就去了,着实令人唏嘘。 那人唯一的爱好,便是琴了。 一听到弹琴,韩小妹万般不愿,“我又不是大家闰秀,弹那么好做什么。” “那你天天做什么去,玩么?” 一句话怼到韩小妹哑了声音。 韩凝雪见她不高兴了,劝她,“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练,走,先去看跳大神的。” 说话间,三人来到韩章家门前。 他的家里,已经围满了人,韩凝雪可不打算去他们家里看,而是跑到了他的邻居家,搬来了梯子,坐在树上看。 院里的人忙来忙去,哪有心思往树上看呢。 喧闹声忽然停下来,这就是要开始了。 很快,屋里响起一阵铃铛晃动的声音。 他们看不到,却可以听得到。 听了一会儿,韩凝雪用手指点着膝盖,“我知道了,原来就是这样,也没什么难的。” “什么意思?”韩小妹眨着懵懂的眼睛问。 “跳大神啊,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再找些个铃铛,又跳又蹦的,你看着吧,一会儿就该出来烧黄符纸,让王氏喝了,这东西最难喝,最恶心了。” 韩文耀听了,生出几丝心疼。 前世,她一定也遭遇过这样事,不然,如何知道得这样清楚。 262小王氏的臭嘴巴 前世,韩凝雪并没有喝过,只是看宫里的娘娘喝过。 那时,她跟着江夫人入宫,宫中随时都在上演宫心计。 就是那么凑巧,她在众多夫人小姐之间,亲眼目睹了一场跳大神,烧了符给那位娘娘喝。 那位娘娘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还失手打翻了符水。 但是,报到皇上那里,却变成了这位娘娘故意打翻了符水。 所以,这位可怜的娘娘,也就只得宠了不到半年就没了。 她想来看,无非就是想看王氏会不会忍着难受喝下这符水罢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个神婆还真的出来,在院中的香案周围舞了起来。 嘴里叽哩咕噜,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跳着跳着,那人忽然掏出一张纸,念了一句咒语,符忽然起了火,符灰落进清水里。 周围的人惊呼出声,大喊神奇,有的竟然还跪拜下去。 那神婆终于正常了,端着符水给老大,“这碗水喝下去,保管你娘亲立即好了。” 老大千恩万谢,像捧着圣水一样跑去屋里。 韩小妹大呼神奇,“天哪,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符,居然一下就着火了。” “没什么神奇的,一会儿回去,我让你也看看。” 若不是她前世太好学,哪里会参透其中奥妙呢。 他们正要下去,院子一个小角里,开始骚动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王氏和周氏两人拉扯起来了。 “娘病了这么些天,都是我在照顾,你哪里管一点了,昨天才回来,也没见你动动手。” “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们什么都没要,连地也没要一块,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周氏心里有气,她自然不肯照顾王氏的,更何况,王氏不待见他,就连她丈夫也没说要她去照顾的话。 小王氏可不满了,“你不要这个家里的东西的,是我们不给的吗,你不照顾娘,就是不孝,娘花了银子娶你进门,你就该照顾娘。” 周氏又气,可嘴又笨,只能吃哑巴亏,自己怄气。 王氏见状,说得更难听了。 老二不在这儿,自然看不到他媳妇受委屈。 韩凝雪气道:“小王氏嘴巴真臭。” 韩文耀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韩凝雪就看到王氏忽然弯下腰,捂着嘴,不停的咳着,呕吐着。 “奇怪,她怎么了。” “大概是话说得太多,把自己给说出病了吧。” 韩凝雪嘻嘻一笑,“真不愧是王氏一家人,连得的病都这样奇。” 韩小妹大呼痛快,“真是活该,那张嘴,最好烂掉。” “好了,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他们下了树,院内的小王氏这才恢复一点。 她一张嘴,正要继续训周氏,周氏眉心一拧,连忙躲开了。 小王氏不乐意了,指着周氏,同看热闹的人说,“你看看,这就是我弟媳妇。” 那人捂住鼻子,“你走开,臭死了。” 小王氏一愣,随即骂开,“你说谁臭,谁臭,我看你才臭,你们全家都臭。” 她越是骂,周围的人越是跑的快,一个个像看见了瘟疫似的,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小王氏快给气死了,哭着去找老大。 老大一闻,直接来了一句,“你吃死猫了?怎么这么难闻。” 小王氏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个异物凭空进了她的喉咙里,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臭味。 “刚刚,刚刚我……” 老大捂着鼻子躲开,“你别说话,快离开这儿,躲开,躲开。” 他无情的把小王氏推开。 小王氏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跑回了屋里。 她一想,有些不甘心,凭什么她和周氏站在一块,就只有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她反倒好好的。 一定是她往自己嘴里扔的什么东西。 她又跑出来找周氏,这时,周氏已经和老二站在一起了。 小王氏张嘴就骂。 “老二,你看看你媳妇,她往我嘴里扔东西,你管不管啦。” 老二一把拦在周氏前面,“你自己嘴巴臭,吃了脏东西,还怪我们,不就是想讹我们的钱吗,我告诉你,娘的看病钱,我们出了,你休想再从我们这里要一分钱。难道娘从我们这里抢走的钱,还不够你们分吗。” “什么,分你们的钱,我哪里见一个子儿了。” 这话,真的戳到了小王氏的肺了,她又是撒波,又是打滚的,口中叫骂着,“没良心哪,娘跟你们要钱,你们却说是我把你们的钱分了啊……” 老大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呵道,“看你那样儿,丢死人了,还不回去。” 他一边瞪王氏,一边推老二,“你别管她,疯婆娘一个,你们那边离不开人,反正爹在家呢,你每天得空就来看看,娘这一病,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 “哎,我知道了,有事你跟我说,能帮我一定帮。” “知道。” 哥俩分别时,不舍的看着对方。 想当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都在王氏手底下挨过打,一起互相帮助,互相为对方担责,如今成家后,却要分开。 目送他们走开,身后小王氏忽然朝他吹了一口气。 瞬间给他恶心的,差点没把饭给吐出来。 小王氏高兴得哈哈大笑,“很臭是不是,哈哈,叫那些个臭娘们说我坏话,这次我非得熏晕他们不可。” 老大一惊,连忙将人拉回来,“你还嫌不够丢人哪,到处跑什么,去熬汤药去。” “哦。”小王氏不得不回去熬药,走之前,还朝他吹了口气,看他那嫌弃的样,小王氏更高兴了。 这几天,小王氏极其活跃,到处扎到人堆里。 一遇到以前说过她坏话的人,她上去就搂住人家,几乎要面贴面的,亲热的叫着,说着。 给人家恶心的不行,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南木看得叹为观止。 “这效果,可见真的很厉害,三天了,味才淡了点,不过,这小王氏,真不是一般人啊。” 韩文耀收好回信,交给他,“既然她喜欢,那就继续给她吃,这次,就换成无色无味的那种。” 南木知道,他又玩起来了。 这一家人,早晚要被韩文耀给整崩溃了不可。 同时,韩凝雪也听得惊奇。 “天哪,她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奇葩的一个。” 263入京 韩小妹也点头称是,“我娘说啊,这几天,她的名声,和她的嘴一样臭,可怜的王氏,竟然还高兴得不得了。” “你等着吧,要是这味道下不去,有她哭的时候。” 谁想自己一张嘴,还没开始说话呢,人就跑走了。 小王氏那边臭哄哄的,自乐不已。 这边韩凝雪又开始了她新一年的香胰制作。 而韩文耀,则不断的开设首饰店,做着生意。 而臭哄哄的小王氏开始苦恼不已,一开始熏得周围的人一个个恶心的不行,当然很爽。 但是长期这样下去,她还怎么做生意啊。 再说了,王氏也慢慢好起来了,生意早晚是要做的,她也早晚要和别人打交道的。 还有老大,他已经很久没和自己睡在一起了。 小王氏开始到处求药,花了不少银子,却怎么也治不好。 直到半年后,韩文耀下令,小王氏才奇迹般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好了。 王氏的病,是在张氏看过她之后开始好起来的。 毕竟,族长连番劝说,她又提了些条件,能结一个好,她也不愿意韩文耀,身边没有亲人。 韩章家和韩文耀家,也算是走动了。 原本王氏可是没打算放过张氏,还想着作一作,这下彻底老实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韩张雪也在韩文耀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长大,长成他最满意的样子。 近来,韩文耀发现他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多看她几眼,他就忍不住想亲一亲,不住的叹息。 算着日子,竟然还有一年才及笄。 本来是及笄了的,韩凝雪和江夫人一来一回的写信中,把及笄的时间又往后延了一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韩宗和金苹,他们又可以多养一年了,唯一苦的就是自己了。 尤其是韩凝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只能看,不能碰的时候。 又到一年春,天下各地的考生都在准备上京赴考的事,王闰泽也来找他,说要一起上京赶考。 韩凝雪听说后,脸色一沉,好几天没来找他。 他有些坐不住了,“小妹,雪儿在做什么?” 韩小妹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两家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她懵懵懂懂,似有了解,“雪儿姐这几天有些不高兴,说是春困,天天在屋里睡觉呢。” “这怎么行,就算是春困,也不能一直睡啊。” 他眉心一拧,撩起衣袍出去了。 一路进了屋里,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便往里屋走。 韩文耀一来,绿儿就知趣的出来,坐在外间。 屋内,韩凝雪正懒懒的躺在床上看书,一见他来了,翻身往里背对着他。 韩文耀拧眉,“怎么了?” “哼。” “哼什么,听小妹说,你最近春困,你得多走动走动,后山上的花都开了,你想不想编花圈?” 花圈?她倒是想,可是…… “不想。” 居然连这个都不能打动她了,韩文耀当即拖着她起床。 “再睡下去,非得发霉了不可。” 于是,金苹眼睁睁的看着韩文耀拉着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女儿往外走。 心里像牵着一根绳似的。 一到后山,韩文耀用力一拽,将人搂在怀里,抵在树身上,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吻了上去。 过了许久,韩凝雪气喘吁吁,眼泛水光的看着他,带着嗔怒。 “你做什么,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娘。” “好,那样我们就提前结婚,在走之前,把你娶回家。” 他的眼底,盛着温柔与坚定。 韩凝雪被他看得耳朵泛红,娇羞的伏在树身上,“谁要嫁你。” 韩文耀呵呵笑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入京,你也不想入京,其实,江夫人她……” “不许说江夫人。”她气着打断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他总是劝自己和江夫人写信,还老是说江夫人的好话,听得她都以为,江夫人是不是把他收买了。 或是他要借江夫人的势,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韩文耀笑,“那就讲个故事吧。” 他牵着韩凝雪的手,一边走,一边讲。 “从前,有一位夫人,产下一女,那女孩因为一场意外,失落在外……,后来,有人冒用她的名义给她的女儿送了一杯毒酒,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个假冒的女儿,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将她绳之以法,直到后来,她帮助过的小男孩找到她的把柄,才为她报仇血恨……” 故事讲完,韩凝雪已经明白了。 当初确实是误会了,后来江夫人发现红香的不对劲,想要戳穿她,却不想被红香看破,直接将她也害了。 而眼前的这个韩文耀,怕是曾经那个她在牢里拒绝过的韩文耀。 “什么时候?” 他回头,望着她的眼,他懂了,她在问他,什么时候重生的。 “是那次在山上,回来之后。” 那么早吗?韩凝雪咬唇,“我拒绝你,你很难过吧?” 她想退,韩文耀反将人拉得更近,“难过,难过得快死了,可是我一醒过来,就再也不难过了,因为我知道了答案,相信我,从今往后,不管你在哪里,都没有人能伤害你,跟我一起入京。” 其实,她也要报仇的,不是么。 “红香留给我。” 韩文耀点头。 她是要入京的,只是,不想离开这里而已。 既然话已说开,韩文耀也和王闰泽说了一些事,王闰泽彻底解开心结,拿出一个小白瓶。 “这是一个黑衣人给我的,听声音,是个男子,但是她没有喉结,我觉得应当是一个女子,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韩文耀拿给南木去验,得知结果后,他眯了下眼。 “既然她这么喜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就让她好好尝尝,在自己心爱之人面被别的人上是什么感受。” 这次入京,韩凝雪做着长期住在京城的打算。 韩老太太这次也决定举家迁往京城。 她的手里也有了不少钱,京里有铺子,他和韩宗商量过了,要是银钱足够,就在那里再买一间大些的院子,一家人都住在那儿。 正好家里的铺子有人看着,他们就去京城再开。 而且,她身边有韩凝雪和韩玲,两人都已经长大,早晚是要嫁到官家的。 嫁到京城里的官家,可比地方县里的官家强上太多了。 264终于喊娘了 阳春三月,正是暖阳,橘光笼罩下的京城,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静谧气息,像只打了瞌睡的猛虎,威严,又平和。 城门外,江夫人站在马车前,望眼欲穿。 江梦站在她的旁边,心有不快,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叹,韩凝雪一来,她的娘亲,心又要只放在她身上了。 “娘亲,等了许久了,咱们坐马车上歇会儿?” 江夫人满心的欢喜,压抑着,“不用,你歇会吧,不用陪着我。” 之前的信,她都读书韩凝雪的不情不愿,直到最后这一封,韩凝雪给她写了很多。 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误会。 这下误会解开,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们相认了。 “你们三个,一会儿见了她,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她是你们妹妹,知道吗?” 江芙恢复了清冷,江宛笑眯眯的应着,江梦也点头应了。 旁边站着的陶夫人笑着拿帕子按了按嘴。 果然,老夫人说的没错。 陶知乐暗暗为韩凝雪担忧了一下。 等了没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黑点在慢慢靠近。 江夫人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马车近前,江夫人往前走了几步。 韩凝雪率先跳下车,向江夫人跑过来,一下扑到她的怀里,抱住她,“娘,以前是我不懂事,误会你了。” 江夫人热泪盈眶,“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我只想听你叫我娘,别的都不重要。” 同时,后面的三坛子醋一起打翻。 很快,韩凝雪就给她波了一盆冷水。 “虽然我叫你娘,但我还是不能认你们。” 江夫人心里一凉,听到了那个‘们’字,大至,说的就是她身后的这三个女儿,还有江丞相吧。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金苹下来后,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半点难过。 雪儿早就和自己说过了,她的心,永远在自己和韩宗身上,任谁都抢不走。 况且…… 她看向韩文耀。 现在只要把韩文耀弄到自己家里,雪儿早晚还是他们的,失一时,总比失一世的好。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各自回到马车上,一起去了江家。 马车上,江夫人欢喜的拉着韩凝雪的手,只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好好揉捏一番才好。 那样子,看得江梦表情都变了,为了不让她看出来,头别向一边。 “雪儿,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日子。” “那是当然,这次我们全家都来了,就是要在这儿买个大院子呢。” 江夫人眼睛一亮,“哪还需要买啊,住在我,咱们自己家里就好了。” 韩凝雪笑着摇头,“虽然住在江府挺好,可是我奶奶说了,这么大一家子人,总是有个院子舒服,她还说,要找一个周围都是土地的院子,让我的伯伯们种些菜,养些鸡鸭,在你们那,准把你们那儿给熏臭了不可。” 江夫人笑得一颤一颤,“那就先住下来,慢慢找。” 韩凝雪没有拒绝,主动说起这两年在家里发生的趣事,逗得江夫人笑个不停。 马车停下,江夫人感叹时间过得如此的快,她还没听够,路这么近,她还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然而,她已经起身了,轻轻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 “你啊,这么着急做什么,摔着了可怎么好。” “我已经长大了,不怕摔。”她笑着伸出手,扶着她下了马车,“我这两年在家里的时候,还练过武呢,虽然只是耍了一些假把式,我也是有些底子的。” “净调皮。”江夫人笑着,点她的鼻子。 韩凝雪娇羞一笑,母女俩亲密的挽着胳膊走了进去。 吃饭间,江夫人问韩老太太,“听雪儿说,你们想在这儿买个院子?” “是。”老太太放下碗筷笑说,“家里孩子都大了,这入京赶考,也就这几年的事儿,家里的地,给了邻居们帮忙种着,我们就想着,省了这奔波之苦。” 更重要的是,她韩家,在她的领导下,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她的孙子们,日后都是要入官场,当大官的,孙女们也是要嫁到高门大户里的。 唯一的遗憾是,老头子走得早,没机会亲眼看到了,只有等她去了地下,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了。 花嬷嬷一听,笑着献策,“这可是巧了,就在咱们院子边上,有一户人家,要回乡下去了,说是要卖,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还有后花园,小鱼塘,建得很是精致。” “哟,这,”要不少银子吧。 老太太没说出来,虽然她是想着江夫人可能会帮她们买下来,再占一次便宜。 可她担心韩宗不愿,这是拿他女儿换院子,回去他非得跟自己闹不可。 江夫人知道花嬷嬷的意思,安抚她,“今日不早了,明天再去看,若是满意了再买。” “哎,是该看看的” 老太太忐忑的应下,一回到客房,韩宗便找了过来。 “娘,明天那院子,我们几个去看,您就不用去了。” “啥?我不去你们能行?别忘了,你们几个大男人,能讲价?你们也拉不下那个脸。” 韩宗道:“正是因为我们拉不下那个脸,所以才不让你们去。” 老太太心头一梗,想不明白。 “您想想,这事,是花嬷嬷牵的线,也就等于说是,江夫人这边安排的,单看这一点,人家也不能多要,就算多要了,您好意思讲价?” 老太太嚅嚅着,“你不知道,有的人杀熟。” “若是要价太高,我们就找个理由,编过去就是了。” 老大老二老三都在那听着,没想到这里头的道道这么多,一个也没敢吭声。 听到这儿,想着韩宗见识多,连忙应声。 “娘,您就听四弟的吧,他何时让咱们吃过亏啊。” 老太太一想,也对,就答应了。 第二天,那家人一看是花嬷嬷领的人,价格立马往后压了又压。 韩宗想了一下,昨天韩凝雪说,她那儿有几百两,虽然他们加起来不够买,但是韩凝雪出银子,就够了。 而他,还想挑一个最好的院子,自然是要多付些银子的。 “好,我们定下了,这就回去拿银子去。” 265新家 老太太一听到那边报的数,捂住狂跳的胸口,“这,太多了。” “可是院子也大啊。”韩宗说。 老太太仍旧摇头,“咱们的银子,够吗?” 实际上,她这里多添点没关系,哪个家里不都存了些银子的,只要翻一翻,找一找,凑够不成问题。 谁让最有钱的是韩宗呢。 果然,韩宗开口了,“那院子,我们倒是能把最后的钱补上,就是那个带池塘的小院子,我想留给雪儿住。” 不等其他人反应,老太太直接拍板,“就得让雪儿住。” 整个家里,就她地位最高,不给她给谁啊。 老太太拍板,没人敢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拿到了银子,韩宗带着人去了。 那边人家已经搬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走了,等到那边一空下来,老太太就开始指挥着人打扫院子。 韩凝雪那边她不动,可是自己这边的几个地方,她是要动的。 “这里,长的都是什么东西,干巴巴的,把它铲了,还有那里,那树才多大点,挪了,我要在这里种上黄瓜,葱,再种些青菜,豆角,夏天就能吃到水灵灵的菜了。” 韩凝雪赶忙拦住,“奶,你可想清楚了,这颗树,值十两银子,这里面的干草,最贵的,比这颗树还贵,百十两呢,最便宜的,也得一两银子一株。” “啥?就这?”老太太吓了一跳,“这咋看也不像值钱的样啊。” “绿儿。”韩凝雪朝她使了个眼色。 绿儿上前,指着院子,“那颗树,是桂花树,八月桂花香,还能做点心,这颗野草呢,过不了多久就会开花,您要是拿去卖,一两银子,这可是牡丹,还有这个……” 老太太听得耳朵发懵,慌然想起她在陶家的时候,陶家的院子里,也开着一些花,还摘来戴着玩,看着确实好看。 “可这,还是得有个地方种菜。” 韩凝雪指向后院,“他们后院有一个地方,正好往后面走几步就是河边,浇水什么的,很是方便。” 老太太过去一看,果然,后面一大片的空地,算上河堤两边,足足将近一亩的样,想种多少种多少。 “好,这正合我意,赶明修个小桥,直接过到那边去。” 韩宗也点头,“是该这样,不过,咱们院子周围,是要种些竹子的。” 种竹子,也是为了韩凝雪,谁让她自小就胆小,怕那些软软的动物呢。 看了一圈回去,正巧江夫人也来了,看到韩凝雪住的院子,满意的点点头。 “这院子看着清幽,花园也有,亭子也有,夏天还可以纳凉,对了,我带了人,让他们帮着你们收拾一下。” 很快,那些丫鬟小厮们有的抱着梯子,有的拿着纱布,还有的抬了箱子过来。 拿了东西的,各自忙开了,纱窗重新擦了一遍,换上新的,屋内用旧的东西,一一抬出来,看样子,也是要换。 韩凝雪即然认了她,那么,她是不可能再让她受委屈的,一定要和家里那几位小姐一样。 江夫人命人打开箱子,“这里的床,我让人换一下,还有梳妆台,桌子椅子,都换一换,再添些别的,你看,这一套虞美人白瓷碗,还有这两个青柚葫芦瓶,还有这一套莲纹碗,这一套貔貅摆件,文房四宝,还有玛瑙首饰……” “娘,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 江夫人笑得几乎合不住嘴了。 这是她第二次喊自己‘娘’,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呢。 “这才哪到哪啊。”见到江宛姐妹三人,她高声道:“你的三位姐姐,可比你的多多了。” 江宛梳的妇人头。 那天刚回来,她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江芙还梳着女儿头,江宛却已经嫁人了。 后来江夫人提了一嘴,说她嫁给了王公子。 韩凝雪便想着,难道是江芙不肯嫁,才换了江宛? 后来,她和韩文耀说了,韩文耀才说,“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宛偷偷钻进了花轿。” 她还是有些震惊的,前世,可没听说过她这样。 “会不会弄错了?怎么会是她嫁给王公子,还偷偷的钻花轿,我不信。” “南木送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就连夫人也没办法,生米煮成熟饭了,江宛哭着说非嫁王公子不可,至于王公子,就更奇怪了,也是非她不娶。” 于是,韩凝雪好奇极了,让绿儿去和她以前的姐妹打听一下。 这才知道了始未。 原来,江宛早见过王公子,听说他要娶自己的姐姐,她一气之下,跑去找了王公子,而王公子正巧也喜欢她。 两人便私下约定,一起私逃。 后来,江宛因为府中看得严,找不到机会,又怕连累家人,便想出了偷龙转凤一事。 韩凝雪听完,直佩服的不行。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这样勇敢果决呢。 当然,抛开她害自己的事来看,是这样。 江宛笑得甜甜的,挽上江夫人的胳膊。 “娘开心就好,我也有些东西送给妹妹呢。妹妹周车劳顿,我这里刚好得了些燕窝,是夫君精挑细选的,送给妹妹尝尝。” “谢谢姐姐。” 一如前世,表面待她极好。 江芙不多说话,摆了摆手,下人便捧出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些丹青墨宝。 韩凝雪也欢喜的收下了。 到了江梦,她送了一些雕刻的小动物,“你可别看它小小的,每一只都是用上好的沉香做出来的,玩得久了,手上都有香味呢。” “谢谢姐姐。” 不出三日的时间,新家已经装修得当。 这天,正是乔迁之喜,江丞相坐在主位,看着韩凝雪,和江夫人亲密的说说笑笑,满意点着头。 “既然雪儿已经认了我们,那明日便让雪儿认祖归宗,改姓江。” 韩凝雪一震,有些不愿。 就连韩家人,也是一惊,齐齐的看着韩凝雪。 江夫人也愣住了,他怎么没和她说过呢。 “老爷,这是不是太急了。” 韩凝雪看着金苹和韩宗,面色难过。 她有些心疼,虽然早就说过,她想嫁给韩文耀,是一定要回江府,做一段时间的江凝雪。 虽然每个人心中都知道,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周围,鸦雀无声。 266求亲 最后,还是韩宗打破了僵局。 他以手执杯,站起来,敬向江丞相。 “不管雪儿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儿,我们这儿,始终都有雪儿位子,这韩家的大门,永远为雪儿开着。” 金苹落了一滴泪,撑起笑,也拿起了酒杯,“虽然舍不得,但是雪儿也陪了我们这么些年,让她陪一陪你们,也是应该的。” 江夫人正激动的想要感谢一番,韩凝雪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说。 “他是不是想让我跟谁联姻啊?” 听完,江夫人一愣,想到他这些日子和三皇子之前来往有些频繁,而且,三皇子之前和雪儿有过不愉快。 她皱眉,低声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我去问一问。” 江夫人才站起来,门外有人高喊,“三皇子到。” 众人皆是一惊,江丞相连忙起身,站在最前面,等候三皇子的到来。 李煜祈一到,除了江丞相以外,其他人都跪下了。 “见过三皇子。” 李煜祈随意挥手,眼神直接望向韩凝雪。 “韩凝雪。” 韩凝雪抬头,站起来,毫不怯懦的直视过来。 “见过三皇子。” 两年不见,他倒是变了,眉宇之间的戾气更甚,人更狠辣,恶名昭著了。 当然,眼底的青色,也更严重了。 在李煜祈看来,这两年,他过的颇为艰难,而她却自由自在,精气十足,眉眼含羞,粉面桃花,生活很是如意。 不仅个头高了不少,已然成了一个大姑娘,就是这及笄,推了又推,是故意的吗。 他看向江夫人,收回眼神时,扫过金苹的肚子。 金苹的身体已经好了,韩宗也没问题,到现在他们都没能怀孕,这事,不是一般的蹊跷。 而且,他很怀疑那个赌,就是她故意的。 也许,她知道些什么,故意引自己入了这个圈套。 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算计过,心底一声冷哼。 “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很快,二十人,每两人一抬,抬着箱子放在院子里,上面盖着红布,贴着双喜。 她心头微跳,“你这是做什么。” 韩文耀也盯紧着他,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将他处理掉。 江丞相眼睛往三皇子和韩文耀身上扫了扫,决定暂不出声。 “当然是借你们的乔迁之喜,来提亲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除了当事人外,几乎无一例外的认为,这是天大的喜事,能被三皇子看中,是韩凝雪天大的福份。 他们不禁想起当初听说韩凝雪第一次见他的事,两人从第一眼,便定下了缘份。 最恼的,就要数江芙了,她的眼睛,几乎要将韩凝雪千刀万剐了一般。 韩文耀发觉江芙有些不对劲,冷笑了一下。 江丞相呵呵一笑,站出来打断。 “三皇子请容臣说两句。” 李煜祈点头表示同意。 江丞相道:“韩凝雪是本相失落在外的小女,经过几番波折,总算是确认了,不日我们便会亲迎小女回家,还请三皇子光临寒舍。” 所以,这是婉拒? 狭长的眸子微眯,看向韩凝雪。 成为江丞相的女儿,以为自己就没办法控制她了吗? 呵…… “当然,这样的喜事,本皇子自然要来,这些,便当是本皇子提前送的礼了,毕竟,江家的五小姐,这些,可配不上呢,本皇子回去,再准备一份厚礼。” 他哼笑,特意望了韩文耀一眼。 李煜祈来了又走,留下十个箱子。 韩凝雪望着那几个箱子,他来这里,是来试探自己的? 若是她不认回去,他就要用强权逼自己同意了? 江丞相看向韩文耀,长叹,“其实,本相可以举荐你入朝为官。” 韩文耀看一眼门外,摇头,“我想给雪儿一个状元夫人的名头,这是她本就该得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就连江夫人也明白了,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韩凝雪自己还不知道了。 这下,江家三姐妹也放心了。 就算韩文耀考上状元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了个泥腿子出身的。 她们可不一样,日后选的夫君,定要比他强上许多。 相比较这另外两人,江芙就更开心了。 三皇子这样的人,她瞎了眼,才看上这个泥腿子出身的。 就算长得好又怎样,还能比得过人中龙凤的三皇子? 韩凝雪倒是开心得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捏着韩文耀的袖子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等会儿跟你说。” 韩文耀一本正经的走开。 恍然间,韩凝雪发现,他现在已经可以为她挡下一切了,他还能做自己头顶的一片天。 等江家人一走。 原本显得有些拥挤的院子,忽然空了下来。 韩家人忙着东看看,西瞅瞅,毕竟,没见过这样的好物件,更别说住上这样大的院子,还是自己的家了。 而韩文耀和韩凝雪则趁着这段时间问韩文耀。 “刚刚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和江丞相这么好了?” 韩文耀曲指弹了她一下,“还叫丞相,你该改称乎了。” “改称乎?他想的美。对我最差的就是他了,我才不改。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韩凝雪缠得紧,摇晃着他的手臂,韩文耀笑着,忍了一会儿,“江丞相在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摇摆不定,他做不了选择,那么,我只是帮他做了个选择而已。” “哦,我懂了,所以,现在他是自己人了。” “是,当然是自己人。”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韩凝雪被他看得耳朵红了,不好意思的别过头,“你做什么看我啊。”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江丞相赌了什么?” “嗯。”她闷声应了。 “要拉拢江丞相,可真是不易,若非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证明江夫人是被三皇子的人追杀,可是得不到江丞相的支持,至于条件么,其一,日后,江芙会在那个地方,而另一个条件就是,你,在我身边。” 一瞬间,韩凝雪的耳朵嗡嗡直响。 她懂了,江芙将会入宫为后,而她要嫁给韩文耀,她还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去那里?” “因为,我要你啊。” 话音未落,韩文耀用力将她往前一抱,微微上提,幽暗深沉眸子,深深的将她藏了进去。 一低头,微凉的唇稍一触碰,瞬间火热起来。 267变数 很快,认祖归宗的仪式就开始了。 这天,江府上下忙作一团。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以前他们还说,三皇子眼瞎了,居然对一个小小的农家女有兴趣,现在可变成了,三皇子慧眼识珠。 再想到丞相夫人在外遇险得救的事。 他们又明白了一词,缘份天定。 一时间,整个丞相府,热闹非凡,恭维的话,一套一套的,其中,这两个成语,真是,每个人都要说上一遍才作罢。 既然韩凝雪认祖归宗,周围的人求娶不到二小姐和四小姐,就把主意打在了韩凝雪的头上。 江夫人有心想给韩凝雪挑个好女婿,觉得今天一定会来不少富家子弟,若有中意的,可以看上一看。 这个画面,她不知幻想过多少次。 她在看,她帮她挑。 然而,她是在看,看她中意的那个人,而她,也不用帮她挑了。 虽然韩文耀身无长物,但是韩家人满意,江丞相也满意,她,也满意了。 最最重要的是,韩凝雪一心倾慕于他。 人世间,最难得的,便是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 天底下,多的是两情不能相悦,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而她的女儿,一定要两样都占齐了。 既然早已经定下了人,他们话里话外透露出去,众人无不叹息。 这样一个好机会,竟然被人抢了先,却问不出那人的名字。 更是不知姓甚名谁。 众人正说着,三皇子又来了。 这次,可是带了足足一排的人,抬了足足一院子的聘礼。 江丞相早就料到了,当然,也早有对策,他抛下众人,跑到外面,拦在当街,跪在那儿,“见过三皇子,今天只是认祖归宗的仪式,三皇子这是……” 李煜祈一看他那样儿,眼眯起,“聘礼,本皇子亲自来丞相府上,求娶你家的千金,江凝雪。” “嘶——” 周围一阵吸气声。 这话,说得好生胆大。 江丞相客上冒冷汗。 他总不能当众拒亲吧?韩文耀不是说了,不必担心,能顺利解决的吗。 江丞相回头,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忽然,远处奔来一匹马。 原来是宫里的太监,李煜祈疑惑望去,这个时候来,难道是宫里出了事? 太监紧急勒停了马,“圣上有旨,宣三皇子即刻入宫晋见,不得有误。” 李煜祈拱手领旨,“是。” 他看看江丞相,又看看那太监,坐了马车便走了,拉来的聘礼,没他的吩咐,也没人敢动。 望着远去的马车,江丞相松了口气。 “看来,这认祖归宗的仪式是办不成了。” 这天,所有人都望着江丞相府的门口,都在等江丞相和三皇子提亲的结局。 却没想到,等到了江丞相入宫的消息,等到了越将军入宫的消息,等到了三皇子带兵出征的消息。 这下,众人都慌了。 再也没有人关注提亲的事,而是又要打仗了。 打仗,意味着死人,意味着又要劳民伤财,又要征税了。 韩凝雪担忧不已,“这天下,怎么就不太平呢。” “怎么不太平了,不过是调虎离山罢了。” 毛笔一抬,最后一笔已经完成,他看了看那龙飞凤舞的字,很是满意。 “待我高中状元,待你嫁给我,这仗,便不会再打了。” “三个月?” 韩文耀轻笑,点头,“对,三个月。” 终于,她快成为自己的人了。 韩凝雪娇羞低头。 三个月的时间,江夫人总觉得太赶。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做一下母亲,好好的和韩凝雪培养感情,她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韩家。 虽然离得近,虽然韩凝雪说,随时都能来看自己,江夫人仍然心酸。 “这些年,我日日拜佛,求佛祖保佑我的女儿平安健康,回到我的身边,如今,我想趁你未曾出嫁,还了这个愿。” “全凭娘亲做主。” 江丞相要忙粮草的事,这认亲仪式,也按下了。 一是防止三皇子再来提亲,二是,等到三皇子一走,再办仪式,也好有个说法,若是在韩文耀考上状元之后,这要是办起来,更加的顺理成章,喜上加喜。 于是,这件事,便先放下了,正巧,这次皇太后和皇后也要为三皇子,为天下百姓祈福,于是,趁着这次机会,江夫人便两样事搁在一起办。 也许,江夫人心想,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自从韩凝雪和自己解除误会,不仅她府中的事顺利了,就连江丞相,日日忧心的事,也得到了解决。 她更认为,韩凝雪就是她的福星。 因为要去寺庙,韩凝雪便让绿儿多准备一些素服,金苹有很多事不懂,韩凝雪便同她讲解,不过三五日,一切便准备妥当了。 建国寺早早就收到了消息,知晓是为边疆国事祈福,早已打扫好了几处院子,供皇家女眷居住。 另外一些也都是皇新国戚,一品夫人居住在外院。 韩凝雪有些不想来。 “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是我招惹不起的,万一遇上了,我这个没品阶,没身份的,反倒给你们惹麻烦。” 江夫人却是不愿,紧拉着她的手。 “这次是上面的意思,若不是这样,我倒是愿意选一个清静的时候来,你是我的女儿,若是不愿出来,就在院内好好待着,抄些经书,也算是祈福了。” “是啊,这不是有我陪着你么,咱们待在院子里,不出去,心诚了,在哪都一样。” 经过金苹的一番劝说,韩凝雪同意了。 她之所以不想去,不单单是因为宫里宫规森严,更重要的是,三皇子也会在,他最喜欢夜晚到处飞。 果然,不出所料,她才到,三皇子便已经在梁上坐了好一会儿了。 趁着人不在,他跳下来,一把抱住韩凝雪。 韩凝雪挣扎不动,恼道:“松开。” “现在松开你倒是可以,只不过,日后,你就休想再让我松手了。” 话毕,他退开一尺远,嘴角含笑。 韩凝雪回头,眉心一拧,有些厌恶。 “三皇子马上就要出征了,怎么还有闲心情调戏良家妇女。” “调戏?调戏我未来的皇子妃么?” 他靠过来,眼神暧昧。 韩凝雪欲伸手推他,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今晚,后山,子时。” 268约会 敲门的人,是韩文耀,他一来,便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是三皇子,李煜祈。” 韩文耀眉心一拧,“他来做什么。” “后山,子时,今夜。” “不必理他,今夜子时,我去会会他。” “不,还是我去,他都要走了还是不要惹怒他的好。对了,那份礼,也该送给他了。” 韩文耀轻轻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的事,不便见人,就连月亮,也悄悄的藏了起来。 夜黑,风高,黑暗之中,几道人影翩然而至。 后山的一处林子里,韩凝雪吩咐南木。 “找个地方藏起来,对方的人很是狡猾,切不可泄露行踪。” “是。” 瀑布下,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月光时隐时现,漆黑的长发在身后不时飘起,颇有一股仙风道骨之味。 韩凝雪看着那背影,轻笑,当年,她就是被这样的表象迷惑了吧。 今生,再也不会了! 她握紧手中的刀柄,往前走去。 听到动静,李煜祈回身,挑眉一笑,“你终于还是来了。” “是。” 她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住。 哗啦哗啦的瀑布声,砸在潭水中,溅起雾一般的水珠。 在这炎热的夏天,很是清爽。 李煜祈轻笑一声,拿了帕子往前伸手擦她额上的汗,韩凝雪往旁边一躲,他僵住。 “我自己来。” 她抽了身上的素帕,擦了擦,化解了尴尬。 “三皇子约我来这,可是有事?” 李煜祈收回帕子,望向瀑布,再往上,便是黑沉沉的天了。 “你看,这天,被乌云笼罩着,天下的苍生,看不见光明……” “噗……” 他还未说完,韩凝雪便笑了,“正是因为这天下被乌云罩着,才让你去驱散乌云啊。” 李煜祈忽然有些激动,心想,难道,她懂自己,这些年不见,她比从前更聪慧,更了解自己的辛苦? 他强忍下激动,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这次派你去边疆,不就是让你驱散乌云,驱退敌虏的吗。” 暗夜下,她的眼睛,闪着光,李煜祈神色微动。 没人能看得到,韩凝雪也看不到,但她感觉到李煜祈的不对劲。 他那强大的气场,她想忽略都难。 “李煜祈。” 忽然,她高声喊了一下。 李煜祈微怔,忽然笑了,“你真是不怕死,几次三番直呼我的名讳,若是旁人,早死几百次了。” 韩凝雪也有些吓着了,被自己的大胆给吓着了。 这个时候的他,还是很强的,强到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 韩文耀那边的人还没有安排好,她还得继续稳住他。 扯了扯嘴角,她战战兢兢,“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哈,倒真是好笑。别人害怕,只会跪在地上求我饶了他们,而你害怕,只会一再进攻。”他笑着,一步一步靠近她,“你说,你是不是在试探本皇子,抑或是,你在欲擒故纵,投石问路,引起本皇子的注意、嗯?” 暧昧的尾音在她耳边勾起,韩凝雪忍不住再退,然而,一双滚烫的手,忽然掐住她的腰。 韩凝雪一惊,“李煜祈。” 李煜祈僵了一下,轻笑,“呵,你在防着本皇子?” 疑问,以及暗含的威胁。 “不,是夜间到此,不安全,我,我防身。” 他的手轻轻一动,那藏在内侧的匕首便到了他的手中。 他轻轻一拔,匕首微微发亮,他哼笑,随手一扔。 “喂,你干什么,那是我的。” “太钝,”他不知从何处,又找到一把匕首,耍了几下花招,吓得韩凝雪动也不敢动。 他笑,轻轻一挥,便斩去了她耳畔的一缕发,右手接接住那断了的发,在她眼前一晃。 “一柄匕首,换你一缕发,你赚了。” 他笑着,把匕首递过来。 韩凝雪只是看着他,冷声道:“我不觉得我赚了,它再锋利,也只能用来防身,我的那个再钝,也一样用来防身,都一样的作用,你却斩了我的发,你知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是……唔。” 韩凝雪吃惊的瞪大了眼,他,怎么会…… 耳边是她巴拉巴啦说个不停的声音,吵得他心烦,头疼,想堵住她的嘴,却不知怎么,冲动之下,他竟会用嘴去堵。 “啪……” 韩凝雪往后退了好几步,按住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三皇子饶命。” 她扑通跪下去,伏在草地上。 这一下,直接把李煜祈打懵了,自他出宫之后,跟了皇后,再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更别提忤逆他。 他本该动怒的,该一脚踢番她,送她归西。 又或是,一剑刺死她,再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她的尸体。 可该死的。 他一点也不气,不恼,甚至还有些痛快,越发的喜欢她了。 李煜祈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欠,被人打了,还喜欢的不行。 他镇定了一下,看向伏在地上,身体颤颤的女子。 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受了惊的兔子,他摸摸嘴唇,似在回味。 “是本皇子唐突了,恕你无罪,起来吧。” “是,谢三皇子。” 韩凝雪有些急了,韩文耀再不来,她就撑不住了。 见她果真吓到了,李煜祈有些开心,“你的头发,我收下了,这匕首给你。虽然都是防身,可这利器,总比钝器好。” 他用同样的方法,把匕首放到她的身上,仍然还是原来的位置。 韩凝雪没敢再动,“那头发……” “头发不能还你。我这一走,少则三五载,多则……,总是要留些念想给我。还有,我不回来,你不许嫁人,那个赌,还作数的。” 韩凝雪悄悄别过脸,生米煮成熟饭,看你怎么办。 再说了,就你做的那些个恶事,皇上都不会饶你。 李煜祈以为她这是在害羞,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啊,主人,我要你,快点,我要。” 李煜祈凝眉,这声音,怎么这么像红香? 接着,另一个人嘿笑一声,“主人?是喊我吗?那我就好好做你的主人,调教调教你。” “主人,快点,我受不了了,主人,主人,我爱你,我喜欢你。” “美人,我也喜欢你。” 紧接着,便是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李煜祈恼怒不已,这种时候,竟有人在后山,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他岂肯饶他,可若那人,真是红香,他该怎么办。 269复仇计划一 此时,他全然忘记了身旁站着的韩凝雪。 见他不动,韩凝雪捂着耳朵躲到他身后,“那,那是什么,三皇子,我好怕。” 李煜祈此时才发现韩凝雪缩着头,贴在自己背后,他反手点了她的穴,“别怕,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把韩凝雪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坐着,封了韩凝雪的五感,便往那边走去。 韩凝雪现在是,听不到,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无端的,她有些怕。 她想喊南木,可惜,她喊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上点了一下,五感瞬间恢复,她忽然哭起来。 “我好怕,好怕,我以为你把我丢在这,再也不来了。” 李煜祈脸色很是难看,没有心思管她,见她哭成这样,心一软,没舍得走。 “是我不好,我送你回去。” 韩凝雪抽抽噎噎的往回走,眼睛却看着他,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三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你去吧,我能回去的。” 前面不远处,就有人了,李煜祈停下,“去吧。” 看着她躲躲藏藏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松了口气,转身往后山走去。 后山瀑布边,原本已经回去的韩凝雪,藏在瀑布旁,看着不远处的几男一女。 李煜祈坐着,旁边躺着几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和一个女人,这几个人,好像还没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拿衣服给人家盖一下,就这么躺在草地上,要不是有夜色的掩盖,这,真是太有伤风化了。 当然,这些,韩凝雪是没机会看到的,她只听韩文耀说的。 毕竟,韩文耀也不想让她看到。 很快,红香他们几个就醒了。 韩文耀说,是用水波醒的。 韩凝雪怕他再说下去,会被他发现,忙捂住他的嘴。 他笑,指指瀑布,意思是说,有瀑布的声音,他们说话,他听不到。 韩凝雪仍然摇头,万一呢。 好吧,他妥协了。 毕竟,鼻尖的香气,太好闻了,他也舍不得呢。 许是韩凝雪察觉了,又许是,自己真的不说话了,她慢慢的松手了。 韩文耀趁她抽走之前,按住她的手。 韩凝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猛的抽回来,正想说什么,远处忽然尖叫一声。 “啊,主,主子,我,我,……” 李煜祈冷眼在她身上飞快一扫,很是不满。 习武之人,五感最为每锐,只那一眼,红香便浑身泛冷,身着无一物,只堪堪一块破布遮住重要部位,下身传来的撕裂与不适,让她羞恨欲死。 若是不被他看到,红香还可正视眼前这一切,可这一刻,她怎么也忍受不了,在心爱之人面前,和别的男人。 不,还是三个,她…… 红香捂着胸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仍是那样的清冷,清冷到好似一尊美人雕像,不带一丝感情。 她咬牙,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扬手,李煜祈身上的佩剑瞬间出鞘,落在她的手中,剑身一扬,弹指间,已经靠近她那纤长的脖颈。 ‘噹’ 一声脆响,剑被打落,红香惊喜的望着他,“主子。” “红香,你可知罪。” 李煜祈负手而立,声音听不出喜怒。 “红香知罪。” “既然知罪,本皇子便交给你一项任务,在本皇子回来之前,你要保证韩凝雪完好无损,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什么,您让我保护她,倒不如刚刚不要救下我。” 红香喊声凄厉。 后面的三人逐渐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又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当时就吓得浑身打着哆嗦,一声也不敢吭。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李煜祈发现了,他道,“这几人,本皇子本想赏给你,可你们也太不会挑时间,挑地方了,红香。” 他厉声一呵,红香捡起地上的剑,头也没回,轻轻一挥,三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没了声息。 韩文耀看得心头一颤,不过瞬间,便出现三道黑影,地上的三人,便立即消失不见了。 动作之快,令人惊讶。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他还是有些紧张,他怕韩凝雪会吓到。 然而,韩凝雪根本看不到,她不会武,只能听到前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谁让李煜祈一直背对着这边,还有瀑布的声音,她能听到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见她面色无恙,韩文耀放心许多,继续侧耳倾听。 “红香,你果真恨她,为何?” “为何?呵……”红香无奈笑了几声,悲道:“我为何恨她,您当真不知?那个蒙面女子,您不是早就猜到是我了吗,您又为何纵容我接近您。主子,红香的心思,您可懂?” “懂?呵,红香,你以为,你是谁。” 李煜祈甩手走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飘荡在风中。 “是入宫为妃,还是保护韩凝雪,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红香怔了许久,久到,瀑布里雾气吹凉了她的身体。 她像一块破掉的布一般,飘飘游游,投入冰寒刺骨的潭水中。 韩文耀见她要自杀,心中正念,自作自受。 忽然有人落入水中,将她捞起。 死又死不成,红香大怒,“为何救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执行任务回来才听说你出事了,对不起,红香,原谅我。” “念,我很脏,很脏,你不要碰我。” “不,你不脏,一点也不,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很快,两人便吻在了一起,没人看到暗夜下,红香眼尾处闪光的泪珠。 韩文耀一下捂住韩凝雪的眼,护着她往外走。 韩凝雪乖巧的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走远后,他松开手,韩凝雪拉着他的袖子笑。 “你捂着我的眼,我也看到了。” 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韩文耀眼睛瞬间变得腥红,压抑着身体涌动的血液和不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雪儿,别惹火。” 韩凝雪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笑着,“天色很晚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未了,韩文耀只得叹气,尽管她多活了一世,对男女之情,仍是知之甚少。 不过,这样的她,他喜欢,喜欢极了。 第二天,原本他们都不用出席,然而,才吃过早饭,花嬷嬷便急匆匆的过来传话,说是娘娘召见。 270她真是有福之人 韩凝雪忙问,“是哪位娘娘?” “还能是哪位,宫里的这位。”她竖了个大拇指,自信的朝韩凝雪笑了笑。 韩凝雪了然。 前世,皇后可看不上自己,但碍于江丞相日益受到皇上的重用,江夫人又对自己极其上心。 她便同意了三皇子娶自己的事。 那时,她极力讨好过她,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骂。 她都顶住了,现在想想,可真是不值。 至于今天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找自己,她想不通。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今生与前世,差不了多远,唯一的区别是,她可没有死死缠着三皇子。 如今,她在想,皇后娘娘是要为三皇子说话,还是…… “我说小姐,您可是听清了没啊?” 换衣服时,花嬷嬷不停的念叨着,见了皇后该行什么礼,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韩凝雪一句也没听进去。 也还是点了头“知道了,您以前也教过我规矩的。” 花嬷嬷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是怕您忘了么,再给你说一遍,一会儿您也不用说什么,只管跟着咱们家的小姐行事,有夫人在,没人会为难你。” “哎,知道了。”她递了一个珍珠簪子,花嬷嬷给她簪好,看着铜镜中的人儿,笑弯了眼。 “真好看。皇后见了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对于花嬷嬷来说,没什么比能让江夫人开心更让她高兴的了。 更何况,江夫人的心愿,一直是想认下韩凝雪。 如今母女正要相认,却出了这些事,她坚信,好事多磨,以后有更大的福气等着。 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觉得,这福气,来了! 韩凝雪却不觉得皇后会喜欢自己。 对皇后,她必须防备,前世,她最看不上自己,多有为难。 祈福的院子,有些远,须过好几道门,走好几条路,拐好几道弯。 花嬷嬷只陪她走到第四道门,便停住了。 “小姐只管过去,跟着这位宫女姐姐,她会照顾你的。” 宫女看着手里的银子,原本冷着的脸忽然有了温度,“嬷嬷放心,小姐跟着我,我自然是会照应的。” 韩凝雪看着她,轻笑,趁着没人,她拉了拉她的衣服,“宫女姐姐,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找我了?我一个乡野丫头,可不敢见皇后的面呢。” 那宫女笑她,“还不是因为方丈听说了你的事,又问了丞相夫人你的八字,方丈就那么掐指一算啊,说你是有福之人,劫后逢生,大吉。” 韩凝雪笑笑。 前世他们也这样说,她可是死得比谁都快。 “什么福气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单这一条,就多少人求不来了。” 她没再回他,因为禅房就要到了。 院子里,种着两株菩提,需得两人抱,才抱得过来,郁郁葱葱,十分旺盛。 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香炉,上面青烟缭绕,直冲云霄。 整个院子满是香气。 韩凝雪正要走,忽的被宫女拉了一下,忙收回脚,挨着墙边走去。 宫女低声说她,“那正当间,也是你能去的,无口无阶的草民,连我都走不得。” “哦。”韩凝雪懒得理她,佛祖面前,还分三六九等,也就这些人干得出来了。 进入禅房的第一时间,她便迅速的扫了一眼。 屋内的人,打扮皆是素装,却各有风情。 或妩媚,或素雅,或端庄…… 皇后坐在正中,因是来为国祈福,便身着素衣,一眼望去,眉梢眼角的凌厉感,仍然让人心颤。 这便是一国之母的威严了。 而她旁边的那位,张贵妃,倒显得慈眉善目一些。 当然,只是显得,实际上,在宫里,能走到这一步的,能有几个是善茬呢。 再往下,便是三位贵妃,娘娘们,而那些臣妇小姐们,则论品级,有的都排到了外面,看都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倒是只有她,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江夫人,用鼓励的眼神看她。 韩凝雪心中微暖。 她走到正中,跪下去,“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娘娘。” “起来吧。” 声音同她第一次见他时,没有任何分别,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感情,像是早就将这话,说过了无数遍,今天也是重复了千万遍中的一遍。 “谢娘娘。” “近前些。” 韩凝雪抬头,看向江夫人,江夫人笑着点了一下头,她往前走了几步。 皇后仔细看她,只见那正中站的人,一身素衣,清俊雅秀,洁如莲,天庭饱满,面颊有肉,方方正正的长相,极为端庄,这气质,比起宫中的公主们,也是丝毫不差的。 “是一个端庄大气的美人。” 众人都听出来,皇后很满意。 “确实,长得颇有几分江夫人的风韵。” “要不怎么有这等缘份,十几年后,竟以同样的情境,再度相见呢。” 皇后也笑,“这便是方丈说的,有福之人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这是打着要给自己人说亲的意思了。 江夫人急道,“哪里,皇后娘娘过奖了。” 皇后不以为然,朝她招了招手,“你叫雪儿?果然肌肤胜雪,这几日便跟在我身边吧。” “是。” 尽管百般不愿,韩凝雪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去祈福讼经。 江夫人也有些后悔了,万一皇后破坏了她们两家约定的姻缘可怎么好。 虽说嫁入皇家是无上的荣耀,可这还没认祖归宗,那边就要入宫,多少年见不得一面,越想,她越是不安心。 韩凝雪没这个担忧,倒是对这些个经文有些烦。 越听,她越觉得头痛。 这香火,让她整个身体,好似飘浮着似的。 她怕极了,自己是重生之人,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 好在,只有三日,忍一忍就好了。 然而,她越是在这待着,就越难受,那经文,好似要超度了她似的。 这种时候,她绝不能出事。 江夫人看得担心不已。 这时,一个沙弥过来,递给她一本经书,经书上有一串念珠,然后便退开了。 她顺着沙弥退去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和尚,脖间戴着大大的串珠,长及腰间。 应该是一位得道高僧。 韩凝雪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那僧人笑眯眯的还了一拜,然后继续打坐念经。 韩凝雪一握上串珠,便觉得精神一震,心仿佛安定下来了一般。 再看经书上的内容,那种飘浮的游离感,已经消失不见。 271慧根极深却无佛缘 高僧送念珠,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就连皇后,也微微侧目。 这无疑在暗示一个消息。 韩凝雪,是被相国寺高僧眷顾的人! 这样特殊的待遇,天下少见。 而下面的人则料想着,韩凝雪这下,要一飞冲天了。 自然,韩凝雪也料到了,待她回去,就和韩文耀交换庚帖,谁想拆散她,都不可能。 她的旁边,坐着九公主,九公主是个活泼的性子,坐了好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往她这边看了看。 韩凝雪把经书往中间放了放,两人一起看,一起念,不知不觉,两人越靠越近。 前世有江家三姐妹捣乱,她和九公主之间,很长时间才和解,现在那些阻力不在,她自然也不必担心什么。 然而,在九公主眼里,能让三皇子忍了再忍的人,一定不一样,她很好奇。 皇后娘娘原本是要观察观察她的,现在,她现在有高僧帮助,日后成为她的皇嫂,稳稳的! 她全程一直都在注意着她,刚刚,她神情呆呆的,眼睛飘忽,像是游离在什么地方,根本没专心念经祈福,现在她明显精神许多。 想来,可能是经文不对。 还是那僧人高啊,居然连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头都看得到,照顾得到。 不知不觉,上午的这一场,总算过去了。 九公主朝韩凝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齐齐扶起皇后。 皇后看她一眼,满意的拍拍她的手,“哎,这年纪大了,到底不如你们年轻。” “才不是呢,我看您可是一点也不老。”九公主撒娇道。 “你啊,净会说好话。”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韩凝雪,“你那是高僧给的?” 韩凝雪忙呈上来,连同念珠一起。 “是。” 皇后随意翻了翻。 “是释迦大法师的真迹,就连这念珠,也是菩提树上的最结实的木心做成的,好,好啊。” 韩凝雪眼角抽了抽,就算是好东西,您有必要在这么多人跟前说吗,没看到这些人一个个,眼神像是要杀了自己的吗。 皇后这是向他们宣布,这东西既然给了雪儿,就是雪儿的了,谁也不能抢。 江夫人心里可是乐坏了,等下她回去,可得好好炫耀一翻不可。 让那些素日里看不起她女儿的人看看,她女儿,不仅得皇后看重,更是方丈口中的有福之人,现在还有经书作证,看谁日后还敢在背后说她。 大概,在场上,最愤慨的,就要数江芙了。 丈夫被抢,她无所谓,甚至暗暗有些高兴。 可再高兴又能怎样,三皇子曾经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拒了她,这无疑已经断了她的路。 她知道,若想入三皇子府,皇子妃是别想了,可还有侧妃,或是,妾。 任她百般不愿,她也只能做妾。 可若是她帮助三皇子,让她顺利的嫁进三皇子府,那一个侧妃的位置,必定是她的。 看着韩凝雪和九公主越走越远,心中的某些想法,逐渐成长。 因皇后想要休息,便让九公主带着韩凝雪四处走走。 韩凝雪急着去问那位高僧,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 可身边跟着九公主,她有些犹豫。 “咦,前面不是给你经书的那位高僧吗?我们快点过去,我还有事要请教他呢。”九公主指着菩提树下的僧人叫道。 无奈韩凝雪只好跟着她一路走过去。 “南无阿弥陀佛!”僧人念了一句佛,便向韩凝雪道:“施主想是为这经书而来。” 韩凝雪点头,“刚刚多谢高僧帮助,这经书如此贵重,想是寺中宝物,我们特意来还。” “施主客气,我观施主听到讼经,心神不宁,施主慧根极深,却与佛无缘,面相却是历劫之后的大福之相,这本经书,便赠与施主,若是日后神思倦怠,可安心宁神。” “谢谢高僧。” “贫僧法号,了然。” 韩凝雪又道了一次谢,心里却笑,了然,了然于胸么? “喂,不是骗我们的吧,这经书,本公主看了,也可安神,怎么不见你送我?”九公主不满,“枉本公主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香油钱,哼。” 了然笑了笑,“公主天真烂漫,日后无灾无难,儿孙满堂,这不正是公主的福气么。” 被他这么一夸,九公主笑得眉眼弯弯,“这可是你说的啊,若是我姻缘不满,有灾有难,儿孙不……” “公主,公主,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师父这样说,便是祝福您的,咱们该谢谢师父才是。” 九公主自知失言,忙捂住嘴,双手合十。 “佛祖啊佛祖,我是无心的,不做数的,你可不能当真啊。” 了然又念了一句佛,转身走了。 恰好,九公主的侍女前来传话,说是皇后那边就快开饭了,让她回去。 九公主看看韩凝雪,有些犹豫。 她想带她一起过去,可是,吃饭时的礼仪,她要是冒犯了皇后可怎么好。 可是,她才刚认识她,想多了解了解,不舍得和她分开呢。 “公主,我出来得够久了,母亲想是已经着急了。” 那宫女又道:“皇后娘娘这次和宫中各娘娘夫人们一起入膳。” 这下,九公主放心了,“走。” 入膳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选在一个厅子下,厅子里坐不下,便坐到了走廊上。 和皇后娘娘一起入膳,可是遇也遇不到的殊荣。 单看这里的人,一个个面带喜色就知道了。 而韩凝雪一来,这些人的脸色就立即变了, 有惊愕,有不解,有羡慕,更有嫉妒。 “天哪,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呢,可别说了,皇后娘娘在呢。” 她一经过,便听到一阵的嘘嘘声。 好像有什么话,在她面前不能说,更不敢说,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实在好笑。 九公主是谁,宫里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当即便瞪过去。 那些人忙低了头,恭恭敬敬。 “哼,我们走。” 韩凝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些,不过,有她帮忙撑腰,倒也省去许许多多的麻烦。 她一走过去,交头接耳的那两人又看过来。 “你猜,这野,不,这江家的五小姐,会不会……”她用嘴型,比了两个字,“出丑。” 272捧杀这绝对的捧杀 那人点了点头,眼珠子滚来滚去,“应该,不会吧。” 明明是否定的话,两人却齐齐笑了。 那话中的意思便是,一定会。 她们要好好看她的笑话。 当然,报有这种想法的人,可是不少呢。 既然有一部分人想看笑话,自然也有一部分人希望韩凝雪好好表现,可别出丑,丢人。 这一部分,多是巴结江家,或是与江家有些渊源的人。 而韩凝雪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她想着了然的话,‘慧根深,无佛缘。’是什么意思呢? 有慧根的人,大部分都是与佛有缘的,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了一次,或是带有前世记忆?又或是,时空因自己而错乱? 她心中仍有不安。 跟着九公主一路从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亭子里。 “皇后娘娘。” 九公主一说话,韩凝雪这才惊醒,又行一礼。 皇后满意的虚托一下,“快平身,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 皇后越看,越是满意。 首先,她来时,那么多人看着,原以为乡下丫头,想来是怯怯的,却不想,荣辱不惊,淡然自若,哪里像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呢。 再看她来到这里,一举一动,得体又大方,有方丈的话,再加上可治三皇子的头疾,即使是个吉祥物,三皇子妃的身份,也可以给的。 从早上,到现在,最高兴的,就要数江夫人了。 原本韩凝雪是恨极了自己的,经过韩文耀的劝说,她也解开了心结,愿意唤自己叫娘,更愿意认祖归宗。 眼看事情就要办成了,雪儿是自己女儿的事就要昭告天下了,忽然被三皇子给搅了。 原以为是祸事,却不想,祸兮福所伏。 什么认祖归宗仪式,能比得上皇后亲口定下的更有用?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此时,兰贵妃便坐不住了。 “听说你小小年纪,在京城已经开了好几个铺子,韩记点心,韩记香胰,韩记胭脂,个个名头响彻京城,岂不闻,若没吃过这韩记的点心,买过韩记的胭脂和香胰,便算不得到过京城。” 捧杀,这绝对的捧杀。 和前世一样,看不得江家半点好,谁让兰妃的儿子,是七皇子呢。 两个最有能力的皇子,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怎样,还不是给他人作了嫁衣? 若是一般人,韩凝雪可是连个眼神都懒得搭理,可是她不一样,即得皇上盛宠,位份直逼皇后,若非皇后认了三皇子,怕是连皇后都斗不过她。 “贵妃娘娘过誉了,我却是不曾听过这样的话。至于我们的点心,是我在家里时,闲时无聊做来吃的,听说书先生说,京城的点心如何美味,如何漂亮,我便学着制了,至于香胰,实在是别人给的方子,我制出来的,算不得我的功劳,那胭脂,就更不是我的了,是我的哥哥,救下过一位老家,她为养家糊口,做得这细细的胭脂。要说起来,还是大家喜欢才好。” 这一番话,得体又自然,兰贵妃笑,“原来如此,听说,那桃花妆,可是流行的很,人人都说,那是你哥哥专为韩小姐,哦,是江小姐,专为你制作的,倒不知道你这哥哥……” 韩凝雪差点绷不住,涉及韩文耀的事,她一向自制力极差。 “不过是念了几年书的乡下人,与我一样。” 她眼神带着挑衅,还往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我是一个乡下人,你这样高贵的人,不还是和我一样,在一起吃东西。 兰贵妃捻了捻手中的镯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皇后见兰妃提起那些不堪的事,心中不悦,“好了,吃吧,吃完了各自回去歇着,晚上还有一场,大家打起精神。” “是啊,刚刚韩,江小姐说,只听说书的先生说过,这宫里的点心如何精致美味,想来一定没尝过,来啊,把我这里的桂花糕送给江小姐尝尝。” 韩凝雪笑着道谢,拿起一块桂花糕,也不尝,只是在指尖转了转。 “这桂花膏,里面有桂花,米面,等等等等,而这些,便是我娘,我爹这样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顶着大太阳在田里拔草,捉虫,一颗一颗脱了粒的。贵妃娘娘想必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赐我桂花糕的,谢谢贵妃娘娘,我一定要好好的,一点一点的把它吃完的。” 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她的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那感激的表情,看得兰贵妃都有些隔应。 皇后呵呵笑道:“可不是么,人人都吃这五谷杂粮,在其位,谋其职,像这次祈儿出征,便是为我们的子民谋求安宁,赶走敌人,保家卫国的。将士守边疆,百姓供食粮,你我只是一介妇人,只能在这里念些经,为他们祈福,这便是我们能做的了。” 众人一听,连忙称是。 这一下,真是,打得兰贵妃的脸,啪啪的响。 韩凝雪笑着吃了一个桂花糕,“娘,这桂花糕真好吃,您也尝尝。”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递到她的嘴边,江夫人笑呵呵的张嘴,咬了一口,“的确很甜。” 心里更甜。 “母后,您也尝尝,新鲜的桂花做的。”九公主也学着她那样子,喂给皇后。 难得的,皇后吃下了。 这下,兰贵妃的脸更不好看了。 她身边可没有公主什么的,先是被她们集体怼了一通,现在又在她跟着秀母女情,真是,欺人太甚。 这顿斋饭,直接吃了一肚子的气。 偏偏这俩当事人还一副我小我天真,我什么都不懂,你要是跟我一般见识,你就是小气的样。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想她入宫这么多年,何时被一个乡下野丫头给怼成这样。 长长的指甲忽然断了,她握在手心,淡然的喝了一杯茶,说是吃饱了,便离开了。 走出不远,她听到九公主爽朗的笑声,心中更气。 “呸,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 “娘娘,不可啊,这佛门净地。” 想了想,她忍下了。 亭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母后,你看她吃瘪那样,好好笑。” 273来自小人的诬蔑 皇后笑着斥她,“你也是个公主,好歹有个公主的样子。” 九公主强忍了忍,看向韩凝雪,“她可真是个妙人,怪不得三哥说她好玩。” 韩凝雪遥遥向她敬了杯茶。 这一个动作,便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与九公主关系非凡,九公主有皇后撑腰。 若敢得罪她,便间接的得罪了皇后娘娘。 就连兰贵妃都被她给气走了,别人,呵,更别想在她身上讨着便宜了。 九公主也敬过来,意为,交下她这个朋友了。 从开始吃饭,到吃完,一直等着韩凝雪出丑的人,没等到,却等到韩凝雪与公主皇后,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斋饭。 反而兰贵妃,中途离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这不,一旦有人聚在一起,便不安生了。 “真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这乡野丫头,竟成了大家闰秀,咱们学了一辈子,竟赶不上别人学了几天的。” 不是她酸,单看韩凝雪那样子,打心底里就透着一股气,一股看不上他们的那股气。 最气人的是,她竟然真有那个资本,谁看了,谁不想骂一句,真他娘的生的好。 “不一定吧,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唬人的呗。” “谁说得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打着这个主意,把孩子寄养在乡下,给她造一个身份,等到时机成熟,再接回来,给个福气之人的身份,一飞冲天,还真是能一飞冲天。” 另一个没说过话的开口道:“我怎么看着,不像呢,听说她养父母就她一个,没办法生,可不就是宠着?”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哼道:“我怎么觉着,这家人明明就是知道她的身份,故意把她当大家闰秀养,等她长大,再来认认,说不定,江雪儿小时候还是被他们偷走的呢。” “啪——” “啊——” 一道鞭子,凌空抽下,直直的抽到那人的脸上,一下将人打翻在地。 “好个刁妇,佛门清静之地,你们也敢在这里背后说人,可见你们的舌头,是长烂了的,根本就不该留着。” 一见来人,在场的几人,通通跪在地上,趴伏着,颤抖着,不住的磕头。 “九公主饶命,九公主恕罪。” 谁不知道她有一个阎王一样的三哥,那个三哥,好像看上的人,就是她们口中的人。 这下,真是撞刀刃上了。 她们不仅担心自己的人头,更担心她们家里人的,更甚至,整个家族的。 单看那颤抖的身子,便知道她们有多后悔,多害怕了。 “饶命?像你们这种毒妇,在这里祈福都是脏了佛门,更别想感动上天,真该把你们送到军队,让你们去保家卫国。” “九公主饶命,臣妇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们一定好好祈福,再也不敢说韩,江小姐半句不是,求江小姐饶命啊。” 她们见求九公主行不通,便想求韩凝雪。 韩凝雪本想做个看客,耐何,这些人偏要拉她出来。 若是她们不提她,她倒也不管了,可即然提到她,她就必须要站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们刚刚说我什么?说我娘故意把我养在乡下?” 说了这句话的人,立即朝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多事,韩,江小姐天生丽质,端方秀丽,千辛万苦才和江夫人团聚,本是天意,哪里是故意养在乡下。” 韩凝雪和九公主相视一笑,接着,她又正了神色,哼道:“可见,人心是有多歹毒,没有的事,就可以凭空捏造,若是这样的流言传出去,我们岂不是成了几十年都在谋划什么的人了。” 那人立即下的魂不附体。 任她家底再雄厚,人脉再广,还能及得上丞相? 就算及得上,这蓄意陷害,凭空捏造谎言,诬蔑良家女子的罪名打下来,她就算是有九条命,也难逃得过,更别说这一猜测,还引出了皇室之争。 一时间,她只恨不得把头磕破了。 “是臣妇多嘴,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啊……” 其他人更是吓得不轻,早就听说韩凝雪聪慧非常,原以为只是比旁人聪明了些,却不想,只抓着一个小小的错处,便打得她们毫无还手之力,一掌之下,便让他们翻入地狱。 不等韩凝雪点名,一个个跟着磕头。 “姑娘大人有大谅,是臣妇说错了话,不该妄自揣测,更不该胡乱说话,求姑娘看我们一家老小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韩凝雪仍旧不依不饶“是谁说,我爹娘把我偷走的?” 那人知道这句话有多恶,头磕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此刻真恨不得当场去世了才好。 她哭道:“姑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姑娘饶我这一回吧。” 磕得狠了,她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就要抓韩凝雪的衣服,不等韩凝雪让开,‘啪’的一声,鞭子又抽了过来,手臂当即红肿起来。 “拿开你的脏手,你浑身上下,脏透了,心肝肺都烂透了,这等佛门清静之地,究竟是被你污染了的,你在这祈求天下太平,我都不安心,滚,带着你的家人,滚回去。” 说罢,又是一鞭,直接打到她的身上。 直接打破了一层衣服,见她还要再打,韩凝雪忙拦下她。 “公主且慢,你也说了,这是佛门,岂能让他们污了这地儿?这样的人,的确是不能再让她们待在这儿了,暂且饶了他们,这样的日子,不宜动刑,更不宜杀伐。” “哼,算你们走运,你们给本公主小心着点,下次再让本公主听到你们胡说八道,定割了你们的舌头。” 几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磕了好几个头后,仓皇逃开。 看着他们跌跌撞撞的背影,九公主哈哈笑了起来。 韩凝雪的面色,却不轻松。 这人心之恶,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可还是不能忍受,尤其是听到她的爹娘被诬蔑,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九公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惩罚这些人,让她很快慰。 “雪儿,这就是你说的好戏?这戏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好玩。” 274我叫燕自由自在飞翔的燕 “是啊,这里的戏,哪有我家乡的戏好看,你不知道,要是你见到王氏一家,她们那戏唱的,你绝对笑得直不起腰。” 九公主听说,越发的对她感情兴趣了,缠着她,“你快给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戏。” 韩凝雪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九公主就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笑,始终没停下来过。 回到皇后那边,她忍不住把刚刚在外面遇到的事和皇后说了。 “你说说,这人可真有意思,为了那一点银子,什么事都干,和咱们这儿的人比起来,我倒觉得,那样的人反倒可爱不少。” “哪里是可爱,只是心是一样的,区别是权势不够罢了。” “可我还是觉得,她没坏到底。比无形中要你命的强多了。不过,韩凝雪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借虎生威,用得是半点不着痕迹,最重要的是,她是我们这边的。” 皇后摸着她的头,笑意盈盈,“这样也好,你三哥哥有她助力——”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意思,已经传达下来了,她也同意韩凝雪嫁给李煜祈,九公主更开心了。 “我一定要让三哥给我准备一个小院子,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去找雪儿玩。” “你这么喜欢,直接把人接到你宫里岂不是更好?” “不不不,才不好呢,过几日,三哥就要走了,我可不想……”她忙捂住嘴笑。 皇后可不知道李煜祈经常和韩凝雪见面的事,她当然也不能说。 不过,皇后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没在意,心里却在想,那几个人,竟然这样大胆,在这个地方都敢散播谣言,可见七皇子那边,有多着急。 正所谓,以静制动,且看他们跳一会儿。 这时,韩凝雪正在金苹怀里,赖着不肯离开。 江夫人要接她和自己住一个院子,她想让金苹也一起去,可是金苹觉得那个地方规矩太重,在这里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到了那边,岂不吓成木偶。 就连韩宗也觉得,待在这里就很好,只有韩文耀,眉心拧成了川字。 这里守卫森严,南木进不来,他不能及时知晓她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粘人的样子,定然是遭遇了什么的。 韩宗看到韩文耀,忽然提议,“既然我们不能过去,那就让文耀过去,有他在,我也放心。” 韩凝雪的耳朵,刷的一下红了,头埋在金苹怀里,半天不肯抬起来。 “我担心娘亲,你们只管跟着我,在那边,不出去,不见人不就好了。” 她是真的怕,在这里,会听到那些个小人的碎嘴话。 她这次就不该带他们过来。 绿儿过来催她。 “小姐,夫人那边差人来问了,说是房间准备好了,三间,连同夫人老爷和韩公子的,都有。” 这下,金苹也不得不同意了。 至于江夫人那边为什么会准备三间,正是因为韩凝雪回来时,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碎嘴的人。 正是她,让绿儿和那些跟着她来的人回去禀报的。 她可不想让金苹和韩宗因为她,而受到这些莫须有谣言的攻击。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他们。 这件事,她可不会轻易饶过她们。 一开始,她没打算带九公主,想着自己出手,给她们一个教训。 是她追上来,非要邀自己去她那玩,既然能借虎生威,不用,岂不是可惜。 这才请她看了这一场好戏。 * 到了江夫人的院里,趁着所有人都在休息,韩文耀问韩凝雪,“你今天遇着什么了?” 韩凝雪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的原委说了,韩文耀赞赏的点点头。 “若能不脏自己的手,自然不必动手,那些人的名字我记下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话音落地,那几家人正准备向贵妃求情时,三皇子的人忽然就到了,直接翻旧账,说查粮草时,他们贪了银子,直接把人都带走了。 第二天,三皇子派人抓走那几家人的消息,迅速传到韩凝雪的耳中。 韩文耀也不得不赞一句,真是快啊,他还没把他们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他就出手了。 还直接牵制了七皇子,七皇子那边,又损失了一些人,真是,一箭双雕啊。 不过,这一雕,他是别想中了。 他看向韩凝雪,神色坚定。 韩凝雪听完,没什么反应,倒是九公主,急得直跺脚。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啊,这可是我告诉我三哥的,他一听说,气得直拍桌子呢。” “唉!”韩凝雪长长叹了口气。 “我只是担心,这样大张旗鼓的,会不会不……” “有什么啊,畏首畏尾可不像你,我还是喜欢那天你咄咄相逼的样子,爽快。” “是。”韩凝雪朝她笑着。 听韩文耀说,前世,公主嫁了探花,就是和韩文耀同期考中的探花。 两人确实恩爱,只是,在三皇子夺位失败后,他们也受到牵连,幸好,九王爷宅心仁厚,饶过了她,当真的应了了然高僧的话,儿孙满堂,唯一的不如意,便是她一向敬重的哥哥身首异处了。 “是,公主,雪儿多谢公主。” 九公主开心的笑着。 “我叫燕,你可以叫我燕子,就是那种,可以在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燕。” “嗯,我叫雪儿,我的家人都这样叫。” 此时,两人真正交心,九公主很开心,一直玩到天快黑了才走。 送走九公主,韩凝雪有些忧心,“你说,若是日后她知道我,我,也是害了她哥哥的其中一个,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天下大势,哪里能说得清楚,身在皇家,她比谁都清楚。”韩文耀说。 “是啊,身在皇家,身不由已。” 感慨过后,韩凝雪又有些唾弃自己,她不也是一样,身不由已么,竟然还有心思可怜别人,人家活得可好呢,哪像自己,年纪轻轻,被毒死,还是她的亲哥哥。 当天夜里,李煜祈又忽然出现在韩凝雪的房里。 风吹开了窗户,她刚沐浴过,正在擦着头发,风一吹过来,带着丝丝冷意,她一抬头,便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 那香味,让她很不舒服。 “见过三皇子。” 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李煜祈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 275还真拿她当你的人了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拢住,显得那样的瘦小。 “规矩倒是学得快。” “要求可真高,没规矩的时候你不满,有规矩你还是不满,难侍候。” 李煜祈呵笑,“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韩凝雪起身坐回原位,“三皇子,你可真是闲啊,不去好好点兵,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也不怕被皇上知道,撤了你的职。” 他仍旧笑着,莫名的轻松许多。 “也就是你,敢这样和本皇子说话,这个给你,见此玉佩,如见本皇子,日后若再有人欺辱于你,只管处置。” 雪白的玉佩挂着蓝色的绳结,下面坠着五彩的穗子。 玉佩上刻了一个字,祈。 韩凝雪没打算接,“我可不是软柿子,用不着。” 再说了,她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呢,比他这个强多了。 “给你你就拿着,就拿这个换。” 他一伸手,韩凝雪只觉得耳朵一痒,不待她后退,李煜祈便收了手。 她一摸耳朵,上面少了一个东西。 她的的耳坠,那个她最喜欢的带着的滴翠耳坠被他拿走了。 韩凝雪急呼,“不行,你还给我,那是我爹买给我的。” 虽然买的原石,自家做出来的,没花多少银子,可那份心意,不是什么都能代替的。 李煜祈往后一退,躲过。 上次剪她头发,都没见她这么着急,这次,想来是动了她所在意的东西了。 她爹买的?应该是韩宗。 “等我回来娶你,亲自给你戴上。”当然,是新婚之夜。 他迅速往后一背,脚尖轻点,旋转着飞出窗外。 韩凝雪气得踹墙,“谁稀罕你的破玉佩。” 屋顶,李煜祈想象着她气极败坏的样子,拿出那两颗小小的翠珠,好似能透过月亮一样,他轻轻一笑,踮起脚往外飞去。 韩文耀抱着怀,望着消失在暗夜的背影,胸中怒气,久久不能平静。 先是赠匕首,再赠玉佩,你还真拿她当你的人了? 呵! 李煜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摸摸怀里才交换不久的庚帖,冷嗤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第二天一早,九公主就听到有人禀报说,韩凝雪来了。 这可是奇了怪了,她不是说要好好陪陪家人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想太多,她忙让宫女给她梳妆好,出来见她。 才一出来,一个东西朝她飞来,本能的一抓,一看,原是三皇子的玉佩。 “这,怎么会在你那?” 韩凝雪懒懒的,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说,“你那个‘好’三哥给的呗,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让他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说完她就要走,九公主怎么可能放她走。 她可太清楚李煜祈的性子了,给她这个,就是定下了这个人的,她可不能干这事。 “你等下,要还,也是你自己去还,他给你的,我不管。” “你这不是为难我?我一介草民,哪里能见得到他。” 她神色多有不耐,好像极其厌烦,九公主更疑惑了,硬拉着人往屋里走。 她觉得,这里面,定有她不知道,且极有意思的小秘密,待她好好探一探。 “你先过来嘛,你说清楚了,我替你跑这一趟分文不取,你若说不清楚,我可不会替你跑的,要还还是你自己还的好。” 此举,正中韩凝雪下怀。 九公主打发走了人,拉着她到屋里坐下,一脸好奇的问她。 “是不是我三哥昨天又来了?” 韩凝雪脸色刷的一下红了,那个混蛋,也不看看她当时在干什么,幸好她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 然而,在九公主眼里,却是害羞的样子。 她佯装怒道:“可恶,他来都来了,也不肯来见见我,见色忘义的臭三哥。” “公主,什么见色忘义啊,我和三皇子可没有什么的。” 九公主以为她是怕人说闲话,大概,更怕自己看不起她,笑着说:“我知道,既然三哥给了你了,那就是你的了,你收着就是了。” 她推回去,韩凝雪猛的缩回手。 她忽然跪到九公主面前,“公主,他的意思,我懂,只是自小,我的父母就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是断断不能反悔的,还望公主体恤。”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淋了个透心凉,手中的玉佩忽然有些烫手。 九公子唇上下翕动,终是叹息一声。 “那你也先收着,明天我向母后辞行,去找三哥,你同我一起,亲自还给他。” “公主,我为什么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拿着这个玉佩,我想见他,易如反掌,我的未婚夫前年受过重伤,差点一命呜呼,我当时就拿着遗落的令牌去了三皇子府。”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再往下说了。 九公主也了解了,依着他的性子,定是想杀掉她的未婚夫,再强娶了她。 可是,既然都这么做了,为什么没成功呢?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再看韩凝雪,忽然发现,她除了有一个好看的皮囊外,人也聪慧些,并不是世间独有。 至于为什么能让他安然入睡,她不知道,或许,从这块玉佩上,她可以窥探一些。 “好,我替你跑这一趟,他收不收,我就管不了了。” 韩凝雪感激的磕了一个头,“谢谢公主。” 离开这里,韩凝雪觉得,她和九公主的缘份,到这里就该停止了。 这两天的情谊,换了这一次的人情,至于那个滴翠耳坠,反正爹爹说了,再给自己做一对。 江夫人一早就去了皇后那里喝茶,这次就没带她们。 才刚踏进院子,就看到江梦和江芙一左一右的站在一起,坐那儿吃茶。 见自己回来了,阴阳怪气的说,“哟,去见公主了呀,怎么没在公主那里留饭呢?” 韩凝雪斜眼看了二人一眼,径自往前走。 江梦忽然跳出来,伸出手臂拦下她,“五妹,去哪啊?没听见我们跟你说话呢?难道绿儿跟了你这么久,连句尊敬姐姐都没教过?” 绿儿脸一红,敢怒不敢言。 呵,借着自己的丫鬟,给自己找错处?她打错主意了。 早就知道她们忍不住,没想到,还没等回到家呢,这就开始了。 既然她们要开战,她韩凝雪绝对是要应战的。 276打起来了 “你算哪门子的姐姐!” 轻蔑鄙夷的眼神,让江梦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真该让娘好好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才不是她口中那个乖巧可人的女儿,你就是一个蛇蝎心肠,满肚子阴谋诡计,盘算着我家财产的臭女人。” 这话,倒真让韩凝雪意外。 在前世,淡定从容的,一向是他们,当然,背地里嘲讽她的,是丫鬟而已。 她们可不会亲自做这样配不上她们身份的事。 看来,她们急了。 “哦,原来,你们才知道我是这样的啊,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可不算计你家的财产,你家的财产再多,也就那么一点儿,比起我拥有的,呵,算不得什么。” 韩凝雪淡然自若的说。 江梦简直要给气死了。 要不是算计着她家的财产,不算计着她爹娘,为什么当初不认下来,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现在江夫人一心要推她上位,让皇后娘娘认识她,让公主和她一起玩。 她轻轻松松,都比江宛拼了命的讨好公主都管用。 这才几天啊,都和公主的关系这么好了。 “你,你,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昨天还和一个男人幽会,就在你的房里。” 韩凝雪忽然瞪大了双眼,她竟然看到了 李煜祈,他是故意的吗。 若是宣扬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说什么,什么男人。” 江夫人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如遭雷劈。 江梦见形势大好,指着韩凝雪,“娘,就是她,昨天我见到一个男人在她房里说话,她还,还跟那个抱在一起了。” 江夫人脸色一白,差点晕倒。 幸好,花嬷嬷扶得快,“四小姐,这没证据的话,你可不能乱说啊。” “证据?当然有证据,那人还给了她一个东西,就在她身上呢。” 韩凝雪看向江梦,江梦有些心虚,她再看向江芙,江芙仍旧淡淡的。 一如雪山上的雪莲,冷傲独立。 让人只敢远观,望而生畏。 韩凝雪却知道,她的外表,同她的内心一样冰冷。 那个看到李煜祈出入她房间的,定是江芙。 江芙很聪明,不会自己冲出来指责自己,便稍微透露一些话给江梦,江梦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就怼。 可江梦也不是什么好的,她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跟自己和好,可更多的,她还是排斥自己。 一旦有机会,证明她内心的偏见,那一点的好感,瞬间就被缺点压倒。 她会毫不犹豫的反扑。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韩凝雪,韩凝雪淡淡扫视了一圈,笑了一下,“男人,倒是真的有,只不过,是一个贼,偷走了我的滴翠耳坠,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没有张扬,爹爹也说,改日再给我做一个,偷就偷了吧,便宜那小偷了。可我没想到,四小姐竟然诬蔑我与外男幽会,这等罪名,我韩凝雪,实在担不起。” 只是一句话,江夫人立马就站在她这一边。 “雪儿,我相信你。”就算是有外男,那人,也顶多是韩文耀。 不管他们是说话,还是什么,她早晚要嫁给韩文耀,她才认了自己做娘,现在姓也没改,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她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江梦一听,眼睛都快喷火了。 “娘,您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她了呢,万一她哪天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来,败坏的,可是我们家的名声。” 一听到这个,江夫人便狠狠瞪她一眼,吩咐花嬷嬷,“着人看着些,谁都不许靠近。” 花嬷嬷回,“早就安排好了。” 江夫人点点江梦,看向江芙,心里也明白了些,她们姐妹俩,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都给我进来。” 金苹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们这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江夫人那里走。 她才往前走几步,便有丫鬟拦住她,“夫人那边有点事,您还是回去,等会儿再来。” 金苹没有多想,又望了一眼,见关了门,便回去了。 一回去,她就觉察出不对劲来,以往可没有大白天关门的情况,这…… 屋内,江夫人坐在中间,看向韩凝雪,“你确定,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当然确定。” 她又看向江梦,“你就那么肯定,那东西就在她身上?” 江梦不敢确定,看向江芙,然后点头,“对,就在她身上,不在她身上,也在她的房间里。” 韩凝雪一怒之下,伸手就去掐江梦的脖子。 “你什么意思,不在我身上就在我房里,那你等下是不是还要说,不在我房间里,就在其他人的房间里了?” 韩凝雪的动作快,谁也没有想到,韩凝雪会突然发难,就连绿儿也吓懵了。 她可从来没见韩凝雪和人打过架,一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谁成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花嬷嬷,到底见过大世面,连忙呵道:“还不快拉开。” 被掐了好一会儿,江梦才反应过来,伸手打韩凝雪。 可这些,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韩凝雪根本就不怕她。 再说了,她爹可是猎户,她没学过武,但她会打猎,那臂力,可不是只会做女红,写写诗,作作画的一般柔弱女子可比。 只一个用力,便将她的脸掐得通红,力道消了不少。 绿儿的花嬷嬷一人拉着一边的胳膊劝她,“小姐,快松手啊。” “雪儿小姐,再掐下去要出人命了,她可是你姐姐。” “姐姐?我可没有诬蔑我的姐姐。” 江夫人也急了,“雪儿,快松手,你松手,我今天定做主,还你一个清白,谁说都没用。” 得了她这句话,韩凝雪松了手,仍旧恨恨。 “你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娘亲。” 忽然得了自由,呼吸瞬间通畅,她猛吸几口,咳出了眼泪,顺势抱着江夫人的腿哭道。 “娘,你看她,她要杀我,我才说了一句话,她就要杀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江夫人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心有不忍,仍旧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怜惜,似是在怪韩凝雪下手太重。 韩凝雪把手递给绿儿,让她按着。 “再怎么说,我也是跟着我那个会打猎的爹长大的,拉个十斤重的弓都不在话下。呵……” 话尾轻蔑的一呵,便是对江梦的鄙夷。 仿佛在说,那细弱的脖颈,不够她一手捏的,就这,还留了手劲的。 277搜身 江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她的女儿,身上处处都是养父母给的东西。 韩凝雪又道:“这也不怪我爹爹,谁让我爹就我一个女儿呢,他一直把我当男孩养,一是怕我被人欺负,就好比现在,我不爽,就可以打回去,要不是你们人多,我早就打得她娘都不认识了。” 她停下,威胁似的看了江芙一眼。 “这第二么,我爹还指着我招个赘,为老韩家延续香火呢。不过,”她朝江夫人一笑,“天意弄人,谁成想,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句话,是递台阶,江夫人知道,但也庆幸。 庆幸她遇到这样的好人家,把她当宝贝一样,还怕她受委屈,教她拳脚功夫。 原本还有些可怜江梦的她,瞬间就不可怜她了。 回想在江府,她被小妾欺辱到头上的时候,不也是次次忍气吞声么。 她有这样一个,活得肆意洒脱,不满就出手的女儿,她很高兴。 “好了,江梦,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只要雪儿身上没有,她的房间没有,你,还有你们,谁也不准再说出去半个字,至于那小偷,跑不了是这里的人,这件事,是必须要宣扬出去的,若是万一有人拿着你的滴翠耳坠做文章可怎么好。” 这个处理方法,韩凝雪很满意。 唯一吃了亏的,就是江梦了。 现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绿儿才要帮韩凝雪宽衣,江梦就带着人闯进来了,“绿儿是你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帮你。” 不等韩凝雪说话,江夫人就站起来,喝道,“江梦,你哪那么多话,既然你不放心,就在这里好好看着便是。” “母亲,您先坐,既然四小姐不放心,那我便当着她的面脱。” 韩凝雪挺直了腰,抬起头,微微仰着,一件一件的解开。 每落下一件,江梦的眼睛便睁大一分。 直到,解到最里面的那一件,众人无不吸了口气。 天哪,这身材,也太好了吧,不胖不瘦,凹凸有致。 虽然早就看出,韩凝雪比江家的这三位小姐都高一点,本以为很瘦,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料。 看得众人血脉喷涌,就连江夫人也感叹,她这个女儿,定是平时吃的多,不然,不会发育的这么好。 最后一层解下,她好似一个发着光的物体,站在中间。 正是应了那句,肌肤似雪,更别说,有红色的莲花肚兜相衬,正是应了雪与红梅。 屋内,静得只剩呼吸。 韩凝雪的手臂轻轻抱着,“怪冷的,你到底还要不要检查了?” 江梦喃喃,忘记了她和韩凝雪是死对头,摇了摇头。 很快,绿儿把刚刚脱掉的衣服披在她身上,阻挡了众人的眼光。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江芙说话了。 “不知妹妹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佩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是我爹爹买给我的,一个地摊上买的,二两银子呢。” 说罢,她便塞进衣领里,穿上最后一件衣服了。 “哦,是吗,看这质地,可不只二两呢。” “对啊,所以我爹才看上了啊,大概是人家捡的,也许是人家不识货,卖了个便宜价。” 江芙就差呸她一脸了。 她敢肯定,昨晚,三皇子送她的,就是这个玉佩。 可她脖子上的络子已经旧了,那挂玉佩的地方,也有明显的痕迹,并不像才系上的。 然而,她又看不出来是不是三皇子给的,上面没有名字,也就代表没有证据。 若她真说了,江夫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所有人都会帮她瞒着,甚至还要怪自己多事。 想到几日前,她去找三皇子,提出帮他娶到韩凝雪,自己只要跟着他便好,却不想,三皇子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甚至还多次言语侮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好巧不好,昨天又让她碰到李煜祈,还偷听到他在韩凝雪面前,那副求而不得的样子。 简直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这么一说,江梦忽然get到了,忙道:“娘,这个……” 江夫人瞪她一眼,“这个我早就见过。” 那次她来京城,给金苹看病的时候,她就见过了,虽然好奇,但是没问。 没想到,这还要被怀疑,她心里也有些不快。 “江梦,我看你最近真的很闲,回去好好背背弟子规。” 江梦缩缩脑袋。 等韩凝雪走了,江芙问江夫人,“娘,您真的见过?” “当然,见过很多次,那次她落水,难道你没看见?” 江芙回想了一下,仍旧摇头,“我吓着了,不记得了。” 花嬷嬷也说,“你们不记得,不奇怪,当初夫人让我去看她身上有没有胎记的时候,我也见过。” 这下,算是证实了,可是江芙仍不死心。 见她这样,江夫人叹气,点着江梦训斥,“你以为,娘亲能陪你们多久,到最后,还是你们姐妹之间相互帮衬,多个亲人,总比多个敌人好的多,你们真该学学雪儿,心胸开阔一点。再说了,她不好,于你们,难道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江家,不是一个人的江家,一荣俱荣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比她听的多?” 屋内只剩江夫人和花嬷嬷的时候,江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揉着额头,似是累极。 花嬷嬷用中指轻按她的太阳穴,“夫人不必忧心,等她们成了家,便知道这世道的艰难,自然就会亲近起来了。” 江夫人摇头,“我倒是不担心这个,雪儿不是个吃亏的人,我是担心,芙儿和梦儿,她们俩,一个性子极冷,一个性子极热,日后怕是要吃苦头。要是像雪儿那样,有一个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纵容着,我倒也不担心了。” 花嬷嬷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三小姐,这不是过得挺好么。” 说到这,江夫人也笑了,“多亏了皇上不追究,真是造化啊。” * 一回去,金苹就担忧的把人搂在怀里,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问,“可是有什么事?” 韩凝雪眨了下眼,“有一点,小事。” “小事?在你这儿,小事也是大事,快告诉娘,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说,你和四小姐吵起来了?” 278 你真想招赘 韩凝雪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韩文耀,笑了笑。 “是啊,她嘴贱,我就教训教训她。” 金苹忽的笑了,“你这孩子。” 虽是责怪的话,却也透露着满意和放心。 起码,韩凝雪没吃亏。 若有似无的,韩文耀也轻笑了一下。 金苹追问,“到底是什么事,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绿儿看了金苹一眼,咬了咬唇,眼中藏着不愤。 今天韩凝雪可受了委屈了,受了大委屈了,幸好小姐不是吃亏的主,身后又没什么人帮她,要是江夫人不向着她,她就更惨了。 “小姐她……” “江梦东西丢了,今天我起的早,她挨个盘问,有人说我从她房前过去,所以问我,正巧,我的东西也丢了,就跟她一起去找了夫人。” 韩凝雪急忙解释,瞪了绿儿一眼,绿儿缩缩脖子。 金苹叹气,“你说,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贼呢。” “哪儿没有贼,天底下的贼多了去了,丢个手帕都得赶紧找回来。” 金苹没再问下去,她大概知道了。 一定是江梦丢了东西,怀疑是韩凝雪偷的,可雪儿也丢了东西,她定是认为雪儿骗她,所以才闹到江夫人那儿,幸好,雪儿不肯吃亏,江夫人也站在雪儿这一边。 “唉,下次就躲着些她们,惹不起,躲得起。” “哎,知道了,娘。” 至于,韩凝雪是不是真的躲着她们走,她是不打算让金苹知道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躲到哪,她们两个也不会想要放过她。 金苹走后,韩凝雪便拿了了然赠她的经书翻看。 韩文耀忽然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经书上抬起头,韩凝雪抿了抿唇,“那天,李煜祈过来的时候,大概是被江芙看到了,她……”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韩文耀轻哼,“便宜她们了。” 若是被他看到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韩凝雪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愿他难过,调皮一笑。 “你猜我跟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韩文耀偏头问他。 韩凝雪故意卖着关子,说:“我说我们家留着,我是要招赘的。” 说完,她捧着脸笑了。 韩文耀的心情瞬间变好,正好不必再去前面祈福,韩文耀提议:“今天我们去后山,听说那里的鱼儿鲜美。” 韩凝雪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的,要是给方丈知道啦,他们一定不会饶了我的,更何况,这里是佛门圣地……,哎呀,你干嘛呀!” “哪天那么多废话,说到鱼难道真的要吃鱼吗?我们看也看不行啊。” 韩文耀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许是他忘了韩凝雪还没有嫁给他,竟然就这样。直接牵着他的手往门外走。 绿儿看到后忙拦住他。 “公子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他突然瞪过来,绿儿吓得缩缩脖子,后面的话和着冰块一起吞进肚里。 可他,也只得松了手。 还有三个月不到,到那时,他看谁还敢说什么。 因为绿儿的这一句话,韩文耀直接取消了去后山看鱼的行程。 韩凝雪叹了口气,望着发奋用功的韩文耀,韩凝雪着实有些心疼了。 “你不是都会了吗,还看他们做什么呀?” “不然呢?”他嫖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绿儿,那意思好像是在怪她。 绿儿更加不敢看过来了,拼命的往墙上缩,恨不得和墙融为一体。 韩凝雪看了直笑。 “文耀哥,你看你吓到人家啦。” 绿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尽管如此,韩文耀还是眼睛不离书本。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压抑自己。 说不这样,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多少年了他望着坟边的枯草,日日站在那里,想象着曾经那个活泼跳脱的少女,竟然会有一天突然的离他而去。 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让她知道。 他还没有让他好好的享福,和韩宗金平团聚。 还没有让他们看他最后一眼。 两位老人带着遗憾离世。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他找回韩凝雪的尸骨时,韩宗那悲痛的样子。 他竟一夜白头,金平一病不起。 到处求医问药,却怎么也治不好,不出一年就相继离世。 如今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韩凝雪也选择了他,他不能急,一定要一步一步的将她纳入怀中。 把她变成他自己的,独有的。永远的保护起来。 他的眼睛拿着书,心却不在书上。 三皇子马上就要离京,他马上也要考试,距离他和韩宁雪正式将定亲的消息大白天下,已经不远了。 前世养成的习惯,他可以轻易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不气绿儿了,是他孟浪了,才刚一抬头,就看到韩凝雪望着自己,捂嘴偷笑。 他下意识的问她。 “在笑什么?” 韩凝雪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哦。” “好。” 韩凝雪拿起桌前的纸张,从印透的纸背,他隐约猜到了。 反转过来时,他眼中盛满惊艳,惊艳过后,忍不住笑了。 “就这个?” “对呀!”见他终于笑了,韩凝雪松了一口气。 自他重生以后,他的表情就越来越冷了,只是偶尔才会笑一笑。 她是受过伤的人,他也是。 两个受伤的人在一起总不能互相舔舐伤口吧。 生活还是要往前看。 毕竟,以后的生活会更好。 “你很美。” 美得,世间独一无二。 韩凝雪笑,撕碎了那张丑画。又拿出一张。 “你看。” 原来,她画了两个,一个是逗自己,一个,是把自己和她画在了一起。 韩文耀望着画,心头发暖。 画上不仅有他们,还有一只兔子,被她报在怀里。 人与兔子,慵懒的晒着太阳,而他,在读书。 神色严肃。 她这是不满呢。 “拿来。” 韩凝雪给了他,看着他在画上添了寥寥数笔,那画便生动起来了。 搁下笔,他问,“你很想招赘?” “不想不想。我才不要招赘呢。我说那些话都是在吓他们而已。世上哪有人会喜欢入赘到别人家呢?再说了,我爹也不也不缺儿子啊!” “可是我想呢?” 绿儿震惊的睁大了眼,自己在心里回答,你娘肯定不同意。 谁愿意辛苦养大的儿子入赘到别人家。 还是独子。 279姐妹决裂 韩凝雪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替我尽了孝,后面的,该我自己来了。” 他懂了,其实,他是真的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便随她去吧。 另一边,江梦正在屋里发脾气。 “二姐,你亲眼看到的,你为什么不说,你看看她那嚣张的样子,都敢掐我脖子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早就把你说的话说出来了。 可她一说,不但江芙要挨训,连自己也要被罚。 一个人被罚,总好过两个人。 江芙淡淡的抿了一口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说?” “为什么?” “因为和她幽会的那个男人,是三……” 她没说完,江梦已经猜到了。 “你是说,他?” 她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江芙点头。 江梦跌坐在椅子上,开始发起呆来。 忽然,她灵光一闪,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江芙一开始不说,偏等到这个时候才说,难道,又要拿自己当出头鸟? 好吧,她承认,她的脑子,的确不如江芙江宛好使。 怪不得江宛出嫁前,特意找自己说了会儿话。 让自己什么事都多忍耐,不要听说风,就是雨的,尤其是江芙,说了什么,都别太在意。 原来,她早就敬告过自己。 是自己不中用。 她咬牙,看向江芙。 那淡然的样子,忽然让她觉得很恶心。 她一抬手,只听‘啪’的一声。 江芙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直接摔在门边,碎成了几片。 江芙的手,也被她打红了。 “你干什么,疯了吗。”江芙怒道。 “是,我疯了。”江梦呵笑一声,悲愤道:“你早知道这些,你却不说,非要我闹出这样大的事才说,若是母亲不怪,你倒是什么都不用做,得了好处,若是母亲怪罪,挨打挨骂的人是我,与你何干,你就站在那干岸上,连鞋都不曾湿一点,江芙,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计,连你亲妹妹都骗。” 被人说中了心事,江芙怒不可遏,可她,又不是江梦这样泼辣的人,冷声道:“江梦,是你没脑子,我早就说过,不要闹大,你不听我的,非要找事,我能怎么办,最后我也有帮你,你既然这样怪我,那好,以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各不相干,到时候,你吃了她的亏,别来求我。” “求你?呵,我呸。你让我求我都不求,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呢。” 江梦甩袖走了。 她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再信江芙的了。 江芙也气,没想到她的这个妹妹这么弱。 一想到被李煜祈拒绝时所受的羞辱,她就恨,恨自己明明是江丞相嫡女,却为何处处不如一个乡野丫头,就连身边的姐妹,一个个的都如此愚蠢。 * 韩凝雪正在房间里帮着金苹整理衣物,忽然有人来传话,说是越将军的夫人和小姐来了,要见她。 金苹一听,夺过她手中的衣服,推她,“快点收拾收拾,将军夫人来,一定有事。” “知道了,知道了,您别推啊。” 她能有什么事,哎,对了,听说,陶知乐和越延平关系进展的不错,她是该去打听打听了。 金苹和韩凝雪到时,江夫人正和将军夫人说着话。 两人一见她来了,一起朝她招手,“快过来。” 她的旁边,坐着一位女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装束,娇娇弱弱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莫名的一丝敌意。 崔宁宁,越延平的远房表妹,倾心于越延平,前世,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 整天一副哀怨的脸望着自己,这不,还没见面,又开始了。 韩凝雪笑着过去,“夫人。” 将军夫人笑着看她,心中叹气,听说那陶小姐,自小便开始吃药,这两年才好了些,身子骨却是极弱,她是断断不能同意的。 只是,越延平却经常见那女子,她是劝也劝不动。 见到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韩凝雪,她打心眼里就觉得,世代打仗,儿孙没有个好体格,这香火,可没那么顺利的延下去。 “听说,你的耳坠丢了?正好,我这里也有一对,虽然和你的不一样,倒都是一种材质,一样的形状,便送与你了。” “这,谢谢夫人。” 说了好一会儿,她指指身边的女子,“你们前几次来,都没赶上,她前两天才来,正想让你们认识,就听说你也来了,今天这才得着空,宁儿,过来,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雪儿,你该喊妹妹。” 崔宁宁起身,行了一礼,“妹妹,早就听说你的名号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次还是我求着姨母,才见到妹妹,果然担得起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 韩凝雪笑着,“姐姐过奖了,我只是我们清水县的第一美,至于京城,我可不敢应。” 崔宁宁脸色有些不好,尽管她不肯应,可她还是听说了,比第一美人江芙,丝毫不差。 一个冷美人,一个娇娇俏俏。 倒是不知才情如何,或许…… 她暗暗盘算着什么,殊不知,早已经被韩凝雪看透了。 抽回手,韩凝雪坐在金苹身边。 说了一会儿话,将军夫人便要走了,一行人送她,她却只点了韩凝雪的名,要她去送。 走到一株榕树下,将军夫人便说走不动了,要歇会儿,还让崔宁宁去接些山泉水上来。 山泉水离这里并不远,她能看得到。 等人走了,将军夫人叹息道:“这三皇子要去打仗,点了延平的名,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韩凝雪微微低头。 前世,她可是极不喜欢自己的,硬说自己把越延平迷得五迷三道的。 天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他,多次拒绝都没用。 她都和那个渣男订亲了,一心一意都是渣男,怎么会看上越延平,还要平白无故的被人诬蔑。 那时的她,可乖巧了,一点都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所以,对于将军夫人,她心里是有不满的。 可这一世,却奇了怪了,她忽然就对自己态度变好了。 韩凝雪想不通,这一切,或许在越延平身上。 “他英勇善战,得越将军真传,定会凯旋而归,夫人只管放心。”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有人,会乱了他的心。” 说这话时,她看向韩凝雪,似乎意有所指。 280你又是谁 韩凝雪太熟悉这句话了,更别说,她还两手合着她的手。 前世,她可没少听这句话。 忽然,她觉得那两个耳坠也带着一些目的。 她扯了扯嘴角,笑:“怎么会呢,我看将军是忧国忧民的大丈夫,少将军是你们一手调教出来的,定然不会为了一点儿女私情就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的。” 将军夫人却摇头轻笑,“所谓知儿莫若母,他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雪儿,那三皇子,你真的……” “夫人,您说什么呢,他是他,我是我,他权力再大,还能逼迫良家女子不成?” 听了这话,夫人笑了,“这倒是,我倒是觉得,你与延平相识较早,又知书达礼,谁娶了你,才是有福气呢。” 这话,倒真是奇怪了,夸她就夸她,非得带一句越延平,没头没脑的。 韩凝雪也不是傻子,只能装傻,搪塞过去。 这可真是,不管越延平喜欢谁,谁就是她的仇人,这也是韩凝雪没有对越延平心存半点念想的原因。 没什么比门当户对更重要了。 看来,为了陶知乐,她可能真的要做一回棒打鸳鸯的人了。 送走将军夫人,韩凝雪马不停蹄的找到韩文耀。 “越延平和知乐那边怎么样了?” 韩文耀奇怪的看着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是将军夫人说了什么?” “她呀,和前,和以前一样,她儿子喜欢的,定是她的仇人,若是知乐还能劝,我倒不希望她嫁给他了。” “哦。那你倒不用操心了,越少将军可是一点也不喜欢她。每次约了人家出来,又次次放人家鸽子。” 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 一听这话,韩凝雪气得头顶冒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他瞟过来,“告诉你?告诉你做什么,你去见他?还是说,次次约会,你次次出现,你一走,你就能保证,越延平不会走?” 韩凝雪脸涨得通红。 越延平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知道,自己也知道,陶知乐,或许也知道。 韩文耀放下书,“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不让你掺和这些事,若你极力促成,他们婚后过得不好,这要怪谁?你觉得,陶知乐不会恨你?就像韩音音,韩梅,你是知道结果的。” 这下,韩凝雪更愧了,“我,我知道了。” 他是在保护自己,她都活过一世了,怎么还能这样莽撞呢。 “那,我想和陶知乐说清楚,你,不会吃醋吧?”她试探性的问他。 忽然,韩文耀站起来,指了指侧脸,“你这样,我就不会生气。” 韩凝雪捂着嘴就要逃,却被他一把抓住,“你不怕我生气了?” “不怕,不怕。” 冷不丁的,她的嘴却被他啄了一下,韩凝雪一愣,捂着通红的脸跑了。 * 第二天,皇后先行,等到宫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韩凝雪她们才从后面出发。 要见越延平之前,她想先见见陶知乐,依着陶知乐家的情况,是没资格参与这样的祈福仪式的。 一回到家,她就写了封信,约了陶知乐去北山的山脚下,那里有一片枫叶林。 一入秋,叶子红得发艳,似火一般,很是漂亮, 更重要的是,去那里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周围有不少农户,建的房子又很别致,有的人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有山有水,有池塘,还有鸡鸭,最受文人青睐。 收到回信后,她便命人收拾行囊,韩文耀抱着怀,不爽道:“就你们两个?” “对啊。” “多我一个又不多,到时候,说不准什么人又会追过去。” “哎呀,你不是说,你不吃醋的吗。” “我又不是说他。” 他偏过头,其实,他笃定了越延平会去,甚至,那个害了她的三皇子也会去。 若非他不想亲自动手,定然早早取了他的性命了。 韩凝雪看一眼绿儿,绿儿正在屋里弯腰叠衣服,收拾包袱。 猝不及防的,韩凝雪踮起脚尖,玉臂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往下拉。 本是亲他的侧脸,他却忽然转了过来,一下子亲到了嘴上。 她正要退下来,韩文耀扶着她的腰,将人往上带了带,用力吻了过去。 韩凝雪用力拍他,往后仰着,腰部柔软的弯了下去,却始终逃不脱。 她好想叫,“绿儿就在屋里呢。” 韩文耀不理,直到亲够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舔了舔唇。 韩凝雪脸都快成了火烧云。 “这是你主动的。” “你耍赖。” “对啊,我耍赖,要不,我再让你一次?” “呸,我才不要。便宜都叫你赚了。绿儿,你好了没,我们要快点走。” 绿儿才收拾了一半,急道,“快了快了,不是说不着急的吗。” “本来不着急的,可是这里有个要吃人的魔鬼,我们还是快点走的好。” 说完,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韩文耀抿着唇笑,“好好玩,我让南木跟着你。” “不用,又走不远。” “听话。” “哦。” 一离开京城,韩凝雪就喊来了南木,让他回去。 南木才回去,就被韩文耀发现了。 “我就知道,再多派些人手,务必看好她。” “是” * 韩凝雪又把信看了一遍,她不懂,陶知乐为什么要她先去,难道,陶知乐的身体又有什么问题,还是…… 来到前世常住的那家院子,韩凝雪心中涌起一股不适感。 尽管她和江夫人和好了,也知道她并没有用毒酒杀了自己,甚至还被逼迫着认了红香,她还是不想住在那里。 今生,定要和前世不一样了。 “换个院子吧,我想离池塘近一些。” “是想钓鱼么?我们准备好了竹竿,鱼饵都是现成的。”一位大娘好心招待。 “不,我想走走。” 望着那红似晚霞的枫林,她想踩在上面,听着那沙沙的树叶声,和那枯枝断裂的声音。 她,有些想家了。 入了林子深处,那小鸟的叫声,便让她觉得亲切,好像真的回到了家里一样。 正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江丞相从外面认回来的五小姐,听说,这次还跟着去祈福了,好大的福气啊。” 韩凝雪回头,眼睛一眯。 此人穿着异族服饰,倒是没见过,不知道有什么来头。 打头的那位女子,明眸皓齿,红衣花边,腰间缠着丝带,脚上踩着牛皮靴,上面缀着小铃铛,稍一动,便是一阵悦耳的铃声。 倒是和从前的自己有些像了。 “你们是谁?” “我你不必知道是谁,你只要知道,你得罪我就是了。” 那女子,二话不说,便朝韩凝雪打来。 韩凝雪一躲,推开绿儿。 “等下,你既然朝我出手,我是断不会让着你的。” “少废话,要打就打,不打就认输。” “认输?我从小到大就不会写这两个字。” 281打架 一瞬间,两人便打了起来。 那女子,到底是异族,打起架来,十分勇猛。 一时间,韩凝雪竟然落了下风。 绿儿急得直叫,“来人啊,救命啊。” 那人压着韩凝雪,冲绿儿吼,“你再敢叫,趁那些人来之前,我先杀了她。” 绿儿一吓,正六神无主,韩凝雪道:“绿儿,这是我与她的私事,你不必管,只帮我加油助威就好,自我重生,我还从不知道输字怎么写。” 绿儿急得直跺脚。 韩凝雪却是不急,她手往她腰间一放,一挠,那女子手上的力道便卸了一大半,韩凝雪趁机反击,一把扯出她的头发,往地上一扯,然后骑了上去。 一脚踩着她的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腿压着另一只手,直接将人按住,半点反抗的机会也没给她。 “说,你是谁的人。” 那人红着眼,一声不吭。 “哦,不说啊,其实,你不说,我一样可以知道你是谁的人,受谁指使,你是来自西方吧,西边,哦,我想起来了,严思雅曾经和我不对付,被贬到那边去了,你是她的人吧。” 说到严思雅的时候,她发现,对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紧张,她笑,“她怎么说的,说我欺负她,还是设计陷害她?都不是,难道,她出钱买你过来教训我?啧,离开京城,她越来越蠢了,你也是,一个小小的蛮夷,还敢殴打丞相之女,谁给你的胆子。” “啪——啪——啪——” “精彩,精彩,我竟没想到,韩小姐竟然还有这等魄力,看来,没生在我们家,真是亏,亏大了。” 韩凝雪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背对着光,红红的枫叶,透出来的橘光照在他的身上,莫名的有种似仙非仙的感觉。 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韩凝雪知道,他一定在笑,那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笑。 “越延平,你怎么在这儿?” 手中的力道一减少,韩凝雪当即就被那女人掀翻,越延平连忙伸手,将人捞起。 揉软的腰肢握在手中,他不仅心中一荡,血液瞬间涌上。 他忙松开,正欲追去,韩凝雪拉住他,“不用管她,打又打不过我,除了凭着一身蛮力,不值得。” 越延平笑,“好,你说不追,那就不追好了。” “你怎么来了?是约了人吗?” 她往周围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越延平却说,“嗯,约了人,不过,那人失约了。” “失约?你才来,怎么会……” 忽然,她停住了,看向越延平,“你难道,一直都在这儿?” 他仍然只是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刚刚往前面走了几步。”他可不能说,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她。 昨天,陶府的人派了人过来,只交给自己一封信,是韩凝雪写给陶知乐的信,他看完,那人便要走了。 他心里清楚,陶知乐大概也清楚了,至于她会不会来,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该来,但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来了。 只是看到这一幕,他便不虚此行了。 原本,他是在树上躺着,远远的便看到江府的马车,心中便开始狂跳。 本在犹豫要不要见她,见她往这边来,便没有下去,想着用什么办法,制造巧合。 却不想,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韩凝雪。 他本想帮忙,却不想,一向柔弱的韩凝雪,竟然敢和比自己强壮不少的人对上。 两个女人打架,他犹豫着怎么出手,才捏了一根树枝,韩凝雪就反败为胜了。 这样敢做敢为的一面,实在让人惊喜。 “你别这样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韩凝雪退开一步远。 他那眼神,着实让韩凝雪担忧。 冥冥之中,她觉得,越延平可能又要跳进前世那个爱而不得的死循环里了。 她有些怕,正要向他道别,越延平却爽朗一笑,“看你刚刚那样,可不像会不好意思的人。我看你与她交手,虽然有些套路,却总是不到位,尽是些耍赖的招数,若是经我调教一番,别说解决那样的小喽罗,比她再厉害些,也是不怕的。” “哦,是吗,我觉得这样挺好,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她转身要走,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按住了她,动弹不得。 韩凝雪轻笑一声,身子一歪,再一转,便脱离了他的手掌。 越延平双眸微睁,惊讶过后,便是一笑,脚步一迈,追了上去。 “你逃什么,只是教你两招,很简单的,看着,像这样。”. 他伸手去抓韩凝雪的手,韩凝雪往边上一躲,他再来抓,韩凝雪再躲。 两人一追一躲,你来我往,绿儿捂着嘴,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看着周围有没有人来。 要是有人来,她喊一声,他们就该停下了。 可惜,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火红的枫叶林里,一白一粉,衣袂纠缠,卷起枫叶,旋在两人之间,别有一番美景。 韩凝雪叹他怎的如此缠人,越延平却惊讶于她的灵活度。 还没有人能在他的手底下,撑这么久的。 虽然,他确有故意放水的成分。 其实,他不知道,前世,韩凝雪不知道和他交手了多少次。 每次都是他借口教她一些防身术,或是她躲,他找,找到便追,又或是,时不时的出来吓她,总之,他用尽一切办法来偶遇。 她用尽一切的力气和心计逃脱。 他每一次出招,韩凝雪都无比熟悉,甚至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打着打着,两人迈的步子也越来越大。 韩凝雪认真了,越延平也开始认真起来。 他长腿一扫,韩凝雪一个下腰,躲了过去。 却不知,此时,东西两面,各有两人在看他们打来打去。 东面,绣绣忧心的望着这边,“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陶知乐垂下眼睑,“总得亲眼看到,我才好死心啊。” 两年多了,他从来都是躲着自己,只有清水县传来消息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等她一说了韩凝雪的事,他便没了兴致。 她痴望了两年,现在,终于,该放下了。 “小姐……” “走吧。” 另一边,一位身宽体胖的男人,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让人心生敬畏。 282竟是个死皮赖脸的 另一个人则规规矩矩的站在那人身后。 “这个女子是……” “哦,是江丞相的五女儿,听说马上就要认祖归宗了。” “哦。” 他抚了抚胡须,转身走了。 这边,争斗还没有停,韩凝雪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了。 任她再熟悉他的套路,她的体力始终差他很远,没过多久,动作就慢了下来。 躲避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鹅卵石,脚下一滑。 “啊……” 豫料中的疼痛,并没有。 她不愿睁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接住了她。 汗湿的发丝,沾在脸上,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鼻尖上起了一层薄雾,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每抖一下,他的呼吸便重一分。 她微恼,“松手。” “会摔到你。” 他故意的,韩凝雪睁眼,“你先扶我起来再松手啊。” 他轻笑。 “我以为,你睡着了。” “谁睡着了,快扶我起来啦。” 越延平用力一推,柔软的身体便如轻轻掠过的蝴蝶一般,飞走了。 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多谢少将军教诲,我先回去了。” 才刚一抬脚,忽然一歪,越延平忙扶住她,关切的问,“怎么了?可是崴到脚了?” 韩凝雪咬牙,不愿承认,“还好。” 绿儿瞅准机会,扶住韩凝雪,“小姐,我扶着您走。” 韩凝雪不动,越延平忍不住笑了。 “崴着就崴着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会正骨,你坐下。” 韩凝雪忍了忍,坐下来。 “我只是许久不曾这样动过,都怪那破石头,不然,我也不会这样。” 越延平也不戳破,仍旧笑着,脱了鞋子后,他犹豫了,“我,能碰吗?” “能,能能能。” 他还问能不能,不能她会让他正骨?她说不能,他就会乖乖走开? 韩凝雪有些烦燥,他一定不知道前世的他,有多死皮赖脸。 得了允许,越延平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握住她的脚,一瞬间,两人齐齐一震。 双眸对视,瞬间火花四射。 韩凝雪猛的偏过头。 “不对,不是那里。” 越延平忽然回神,才发觉自己一时恍惚,竟然摸错了地方,连忙松开,捏向脚踝。 “嘶……” “原来是这里,放心,没多大事,你忍一忍。” 他手轻轻晃着,趁她不注意,用力一拉。 “啊~” “好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哦。” 出了枫叶林,天色已经不早了。 为了避开人,越延平一路抱着她,飞回来。 考虑到她出了一身汗,一会儿定要沐浴,将人放下便走了。 “你喜欢吃鱼,我去抓来给你做。” 什么,这意思是,一会儿他还要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随便吃些就成了。”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随便吃些呢,等着,绿儿一回来,我就走了。” 说完话,他便出去了,找到主家,让他们烧些热水。 主家早就知道这些京里的人喜欢干净,早早的就备上热水了。 他又让人泡了茶,亲自端了进去。 韩凝雪轻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走。 刚好,一盏茶的时间,绿儿回来了。 283 钓鱼什么的,难不住越延平,他只需拿着一根树枝,随便一叉,就能叉出好几条上来。 他削着叉子,笑了笑。 这个小馋猫,一会定会说,我不吃,又受不了鱼香的诱惑,吃得贼香。 忽然,他发觉有人过来,是个弱女子。 风一吹,便飘过来一丝香味,其中夹杂着一点药味。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 原本笑着的脸,立时冷了下来,他站起来就走。 “少将军且慢。” 他停下,没有回头,“什么事?” 陶知乐苦笑,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和韩凝雪,真是天差地别。 雪儿躲之不及,他硬是追上去,纠缠不清,这,可不就是和自己一样么。 “雪儿她,有意中人。”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们不久就要定亲了,所以,你来说这些话,是来提醒我什么吗?我与她只是朋友,光明正大。” 陶知乐一顿,“是,是我多疑了,我就不打扰少将军了。” 等到脚步声走远,越延平回头,望着不远处的白影,纤袅阿娜。 他叹。 自己年岁不大,少年热血,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什么错。 她与自己,本就说不来,谈不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合适,又何必耽搁别人。 早断早好。 至于雪儿,他管不了太多,就算管得住自己的身体,也管不住眼睛,管不住心,管不住心里想的她。 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感慨这些,只是想到韩凝雪因他的纠缠崴了脚。 现在在家里等着自己做的鱼,浑身就有了力气。 * 韩凝雪才洗了澡,头发湿哒哒的,正一跳一跳的往回走呢,就看到陶知乐来了,忙扬了扬手。 “知乐,乐乐,你终于来了。” 见了她,陶知乐也笑了起来。 “雪儿,我有点事耽搁了,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难道是越延平干的? 他不是喜欢她么,怎么会…… “哎呀,都怪那树叶,落得太多,你没来,我就想先到周围转转,顺便计划一下,明天去哪里玩,谁知,叶子下面有一个石头,太滑了,我一踩下去,脚就崴着了,这下可去不成了。” 陶知乐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怀疑。“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事,我们可以在这里喝喝茶。” “明天去钓鱼吧,正好我见到了少将军,明天让他钓,咱们吃鱼,不带他。” 老话说的好,背后说人,多是要被人听去。 这不,人就来了。 “不带谁啊?鱼我打回来了,真不带我?” 越延平拿着树枝,上面串了四五条鱼,每个都有一臂长,又肥又鲜。 韩凝雪朝他皱了下鼻子,哼道:“好好烤你的鱼吧。乐乐,我们走。” 看着她一跳一跳的样子,越延平笑,“刚刚还说你是个馋猫,怎么这一下,就又变兔子了?” 韩凝雪差点没给气背过去。 “某些人更该心知肚明。” 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话说到这份上,陶知乐也不是傻子。 她开门见山,“我是听文耀说了,所以才约你出来,没想到,你还没来,就碰到他了,你们……”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一来就忙得不见人,大半个月过去,你才终于想起我了。” 她不肯提,绣绣却是不满。 “小姐,明明他之前……” “闭嘴,出去。” 韩凝雪给绿儿使了个眼色,绿儿忙劝着绣绣一起出来。 “她们姐妹俩要说知心话,我们出去做点吃的,顺便烧些水来。” 等人走远,韩凝雪摇头叹气。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他,我也了解,他是习武之人,脑子一根筋,轴的很,你是自己想开了?” “嗯。”陶知乐点头。 “要是这样最好,他要是一辈子转不过这个弯来,你在他后面追,这追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依我看,你好的很,就是他没这个福气,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 “也许吧。雪儿,你真的要和韩文耀……” “当然。”韩凝雪眨了眨眼,看着她,陶知乐面色犹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她问,“你不会是,想问我和他吧?” 她向外点了点头。 陶知乐一愣。 果然,韩凝雪连忙摆手。 “你可别乱想,好女嫁一夫,我心里只有文耀哥,至于别人,我是早早的就表了态的,不可能嫁。” “哦,我知道,就是觉得,这人啊,真是奇怪,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不由自己控制。” “那就不控制呗,擦亮眼睛,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人,我不是说他不好,我只是,怕你陷得太深。” “我懂!” 她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四目相对,此刻,任凭斗转星移,她们的友情,在这一瞬间,更加凝固了。 然而,暗处,红香抱着怀里的信鸽。 马上就要订亲了么? 呵,我得不到,你又凭什么享受。 “鸽子啊鸽子,辛苦你了。” 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池塘边,两女一男,撑着竹竿在钓鱼。 忽然,中间的女子大声喊着,“咬勾了,咬勾了。” 右边的女子正要帮忙,才刚站起来,坐在最左边的男子已经拿到了竹竿,钓起了一条鱼了。 “你今天运气真好,才坐了一会儿,就钓三条了。” “那是当然,等着吧,今天吃全鱼宴,我请了。” 欢快爽朗的声音飘来,正要上前的男人停住。 “你看他们,年轻人,真好啊。” “您也一样年轻。” 他笑笑,指着白了一半的头发,“你管这叫年轻?” 那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您万寿无疆。” 他满意的笑笑,“起来吧。” 他们没有过来,而是转身走了。 “去查查,越延平现在不是应该在军营里吗?” “是。” 钓了一天的鱼,韩凝雪看着满满的一桶,心满意足。 “今天我要做酸菜鱼,清炖鱼,糖醋鱼,红烧鱼,……” “小姐,您脚还没好,我来吧。”绿儿说。 “不用,你搬个高凳就行,我和乐乐许久不见,自然是要下厨,做一桌好菜的。”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越延平一眼。 越延平回以微笑。 “吃了这顿,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你要走?”陶知乐忽然问他。 285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条不归路 话已说出口,陶知乐这才发现不妥,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们下个月才开拔。” “是下个月,只是,我也该回军营了。” 他认真的看向韩凝雪,“下次见面……” “下次见面,我还给你做一桌全鱼宴,迎你凯旋归来。” 韩凝雪不愿扫他的兴,他做的是要命的事,刀口舔血,九死一生,无论如何,她也要用最真诚的心,祝他早日平安归来的。 越延平心中一暖,第一次不愿出征。 随后,他又无奈一笑,到那时,他怕是要喊她一声,弟妹了。 “好。” 舌尖抵着上颚,消减喉间涌起的苦涩。 他的爱情,还没来得及生长,见见阳光,就被扼杀在摇篮里,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望着她一跳一跳的走进厨房,他转身,望着落日,感叹着时间,真的不多了。 京城里,韩文耀喝着茶,听南木说着韩凝雪这边的情况。 南木问,“您真的放心越将军和小姐在一起?” 他轻笑,“当然。” 南木挑了挑眉,这么放心?奇怪,奇怪。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送自己的女人,他才不管。轻轻一跃,隐匿起来。 韩文耀却望着将军府的方向,叹了口气。 不仅是韩凝雪,就连他,也感觉到了,越延平,怕是又要和前世一样了。 他这次不去,就是要看越延平去不去,若是他不去,那么,他就会如韩凝雪所想,好好的娶妻生子,只是可惜,他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条不归路上来。 罢了,就让他好好的和雪儿道别吧。 毕竟,以后,雪儿就是他的了。 京城外,小院内,灯火通明。 中间的一张圆桌子上,热气腾腾。 韩凝雪热情的招呼着。 “吃啊,吃啊,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虽然比不得我娘亲做的好吃,可我也是得了她的真传的,这个清炖鲤鱼,你看看,这汤白白的,最有营养了,绣绣,盛一碗给你家小姐尝尝。” 绿儿也极有眼色的给韩凝雪盛了一碗,两个碗,同时到了两人的手中。 陶知乐正犹豫着要不要推给越延平,忽然。 “少将军,这碗敬你,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此话一出,绿儿立马手速极快的盛了一碗。 越延平笑着接了,“好。不过是小小蛮夷,我等着你的全鱼宴。” 陶知乐默默举碗,以为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正要放下,幸而,韩凝雪转过碗,和她碰了一下。 她惊喜抬头,不小心瞟了越延平一眼,忽然被他眼中温柔的笑撞了一下。 恍然之间,她忽然懂了,他这是在谢自己。 心中苦笑,罢了,不属于自己的,何必再执着,她遥遥敬去,“祝少将军旗开得胜。” “多谢陶小姐。” 韩凝雪左右看了看,知道两人解开心结了,也松了口气。 趴到陶知乐的肩膀上,轻声说,“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嗯,我挺开心的。” 她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她的心意,她懂! 一碗鱼汤就解开了她的心结,韩凝雪觉得很值。 至于越延平,算了,前世她都订亲了,对方又是权势滔天的三皇子,也没见他收敛,还是算了吧。 见他们吃得高兴,老妇人抱了一坛子酒出来,“这么多好菜,不配上好酒,岂不是很可惜,刚刚我听说,这位小将军要出去打仗?” 越延平点头,“是。” “那我这坛酒,就送给你们了,就当是为你们饯行,这可是我们家老头子去年埋在桃花树下的,这是最后一坛,我给你们打开。” 老妇人开了酒,又让小孙女帮着摆碗,倒了三碗后,老妇人便领着小孙女回去睡了。 三碗酒,越延平看一眼韩凝雪。 韩凝雪豪气的拍胸,“乐乐身子弱,我多吃一点酒没关系。” 还没等陶知乐感动,越延平按住中间那个碗,“你也是个弱女子,更何况,这酒,还是送给我的,当然我来喝。” 他之所以在韩凝雪出口之后再说,就是不想说他是为自己喝的,陶知乐心里微微失落,但,也习以为常了。 绣绣有些担心,“小姐。” “没事。”陶知乐让绣绣替她倒茶。 一碗酒,一饮而尽,第二碗,很快也下了肚。 “你都喝了,我不陪你,岂不是不够意思。”韩凝雪也豪气的喝了一碗。 到这时,气氛正好,陶知乐吩咐绣绣。 “去把我的琴拿来。” 琴?越延平看向韩凝雪,“听说你弹过一首曲子,一首,让众人为之,惊异的曲子。” 惊异?惊是惊了,异嘛,鬼都能弹出来的,能算什么曲子,也就李煜祈那个有病的人喜欢。 “哦,是三皇子喜欢的那个吧?相信我,你不会喜欢的。” “可,我就是想听听呢。” 指腹在酒坛边缘转了一圈,抬眼看她。 韩凝雪不想弹,那种曲子,能把方园十里的鬼都引来,她偏过头。 “雪儿,你就弹一弹嘛。”陶知乐温言软语,韩凝雪受不住,答应了。 “先说好了,把旁边的邻居吵醒了,可不怪我啊。” 越延平失笑,“好。” 手指刚搭在琴弦上,轻轻一拔,极其悦耳,下一瞬,忽然变了,切切错错,简直和下过雨后池塘里的青蛙没什么区别。 越延平都差点忍不住要骂娘,忽然,琴声一停,韩凝雪望过来,笑:“这样的曲子,你可还要听?” 他咬咬牙,“听” 倒是要看看,这种曲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三皇子如此痴迷。 “我还是弹一首我们家乡的流水小调吧。” 琴声起,叮叮咚咚,行云流水,原本被吵的人站在门前,举起的手,终是落了下来,转身回去了。 隔壁院里,男人站在月光下,独酌一杯,“怎么回事?” “是早上那位钓鱼的姑娘在弹琴。” “哦。” 话音落,男人眉心一锁,“张道长的丹药炼的怎么样了?” “说是快出关了,明天出发的话,刚好赶上。” “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 这边,弹琴的人已经换成了陶知乐。 286若她真的失身于我我自当娶她入门 单从琴技来说,听不出区别,许是两人性格不同,陶知乐温婉,韩凝雪活泼。 所以曲调上来说,陶知乐的更温柔绵长,韩凝雪听得连连摇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韩凝雪白他一眼,“有,太有问题了,某些人不知珍惜,这样好的女子……,罢了,乐乐会遇到珍惜她的。” 越延平面色讪讪。 一曲终了,韩凝雪望向越延平,那眼神,好像在说,“该你了。” 越延平起身,走到树旁,折了一根树枝,便在院子里耍起了剑舞。 一招秋风扫落叶,气势非凡。 陶知乐看得认真,心又一次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那少年,神采飞扬,动作行云流水,少年英气,不过如此。 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又搅了起来,像她的心湖。 韩凝雪看她一眼,暗道。 坏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让越延平也露一手了。 剑还没舞完,韩凝雪啪啪啪拍起手来,不停叫好。 陶知乐忽然清醒,转身去吃菜。 她越是叫好,越延平越是舞得起劲,一个凌空翻,看得韩凝雪目瞪口呆。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她往旁边一看,有了。 越延平舞完这一套,才站定,便看到她举着一杯酒,不由一笑,收了树枝。 洒菜已毕,韩凝雪一跳一跳的回了房间,陶知乐也回去了,越延平看着坛子里最后的一点酒,倒了出来,对月独酌。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韩凝雪的时候,那时,她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刻进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从此抹也抹不去了。 他想,若是韩凝雪没有和韩文耀一同长大,又或者,她没有喜欢上韩文耀,她会不会对自己心动,他也有一次机会,一次和她相守的机会。 仰头,最后一口流入喉间。 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一股邪火从心底升起。 渐渐的,他发觉得到不对劲,就连下身,也开始热起来,灼得他难受的紧。 他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全都是韩凝雪说话的样子,笑着的样子。 那股不甘,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喷涌而出。 他站起来,身侧的酒坛摔倒了也不知道。 眼睛还能辨别得出方向,他闯进韩凝雪的屋里,背上忽然出了一层冷汗。 他突然就这么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转身就走。 才刚摸到门,屋内的人嘤咛一声,他忽的僵住。 “绿儿,倒杯茶,好渴。” 等了半天,没人应声。 这个时间,他该走的,趁着没人发现,却不知为何,身体却僵在那里。 “绿儿,我说话,你听没听到,快倒些茶来。” 软软的声音飘入耳间,他差点没站住,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门,反而上了栓。 ‘啪’他打自己一巴掌。 越延平,你怎么可以有邪念,她是你兄弟的女人。 哆嗦着手,他打开门栓。 心里却骂,韩文耀,小人,明知道自己喜欢雪儿,偏做不知情的样子,来和自己做兄弟,偷偷的和韩凝雪私定终身。 什么兄弟,能干出这事来。 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嗯,好难受,好热,绿儿,绿儿,我渴……” 习武之人,耳力格外的敏锐。 那一声声绵长的呼吸,呼唤,像一粒粒的毒药,催着他靠近,再靠近。 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压制住身体的异样,借着月色,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茶。 才走到床边,一股馨香扑鼻,所有的意念,坚持,压制,溃不成军。 水还没递过去,韩凝雪就推开帘子坐了起来。 “你好慢,等死我了。” 说着,嘴巴便凑了上来,微微张着。 月光下,本就白嫩的脸,更加的白,如梦似幻,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根红绳,身上的衣服被她抓乱,露出香肩。 如此香艳的场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这,这是梦吧? 越延平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整个人像进了火堆里,烧得难受,头脑更是发热。 这一定是梦! 手中的杯子滑落,他低头吻上那诱人的红唇。 韩凝雪早已不知今夕何夕,顺势往后躺去。 …… ‘砰’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韩凝雪的声音。 “不要走,不要走,我好难受,帮帮我。” 黑夜之中,李煜祈双目赤红,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大麾下,滔天怒意,不住翻腾,杀意顿显,他一步一步朝墙边的越延平走去。 才走了两步,韩凝雪忽然缠上来,从后面抱住他,不停的磨蹭。 “我好热啊,你这里好舒服。” 小手不停乱摸,一路从上到下,从后往前,她终于找对了路,才探向里面,手忽然被擒住,接着肩上一痛,晕了过去。 “竟然有人敢对你下药。” 他抱起韩凝雪,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薄衾。 * 池塘边,越延平站在上面,看着泡在池水中的越延平,讥讽道。 “真没想到,堂堂少将军,竟然也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你该庆幸本皇子来得早,再晚一步,怕你小命难保。” 越延平哼道:“我堂堂少将军,若非遭到小人暗算,如何会做出这种事,若她真的失身于我,我自当娶她入门。” “娶她?呵,休想。” 越延平忍不住笑了一下,想他堂堂三皇子,自以为聪明过人,孰不知,早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了。 他们瞒得这样严,真是厉害。 不过,他宁愿韩凝雪嫁给韩文耀,也不要她嫁给三皇子。 否则,他的庆功全鱼宴,可就吃不到了。 想到就在刚刚,他差点要了她,他身下一热,尽管泡在冷水里,还是忍不住。 他连忙转移注意力。 “菜是她亲手做的,不会有问题,倒是那妇人拿来的酒。若是陶小姐没问题,便是那坛酒的问题了。” 得到线索,李煜祈转身就走。 “你就好好的在这泡着吧,明日一早回营。” 若非打仗还要他,上位还要他爹,他早一掌劈死他了。 动他的女人,怕不是要入地狱。 * 小院中,灯火通明,韩凝雪气势凌然的坐在院中,身边是陶知乐。 地上躺着的,是绣绣和绿儿。 李煜祈挑眉,“你知道了?” 287是要她生不如死还是千刀万剐只管吩咐一声 韩凝雪冷着脸,“红香,出来。” 周围没有声音。 她又喊,“别以为你做的事,我没有证据,从你主子派你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出来。” 李煜祈耳朵一红。 这,竟是他第一次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除了母后和皇上,也就只有她才让他有这种感觉。 “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是我的人做的?” 一个白色的瓶子脱手而出,划出一道漂亮的流星线,稳稳落入李煜祈的手上。 “这是什么。” “你的好手下给的、出来。” 她轻喝,身后的小女孩怯怯的站出来,眼睛通红,像兔子的眼睛,一准哭过。 “说。” “有一个姐姐,说这个是糖,放进酒里面,我们家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那人长什么样?” “她……,蒙着脸,我不知道。” 忽然,一个黑影坠地,“主子。” “去查。” * 暗处,红香咬牙切齿,她根本没有出现,那是她亲手放进去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假手他人,韩凝雪。 她磨牙,这一盆脏水泼下来,她百口莫辩,主子定然信她,不信自己。 她只恨,没有加大药量,让她不得解脱便暴体而亡。 若非,若非她已将消息传给李煜祈,想到李煜祈会来,可能会亲自解她身上的毒,她怎么会让她有机会反制自己。 韩凝雪也不是傻子,知道红香的手法,前世吃了那么多次亏,她怎么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 “自己查自己人?呵,能查出什么来。三皇子,我本弱女,无权无势,和三皇子你,是天与地,月与星,皇亲国戚与平头老百姓,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儿。” 什么,她竟然下逐客令? 李煜祈微微眯眼,“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呵,纵容,到底是纵容我,还是纵容红香?” 陶知乐早就知道韩凝雪和三皇子不对付,外人都说,三皇子对她极为纵容,像她这样一来就向三皇子兴师问罪,现在话没说两句,又要赶人走的,她着实吓的不轻。 谁不知道,三皇子手段阴毒,担忧的朝韩凝雪摇摇头。 “若真是我的人做的,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若不是,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李煜祈才出院门,就撞上急匆匆过来的韩文耀。 “见过三皇子。” 他猛的抬手,正要朝他身上劈下,想到这是在韩凝雪跟前,便收了手。 “韩文耀,你胆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对她心存半分非分之想,本皇子定要将你五马分尸,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呵,不知道会是谁。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若非他急着去看雪儿…… “是。” * 还没靠近,他便听到屋内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心蓦的一疼。 “你劝劝她吧,她一定是被吓着了。”陶知乐看看里面,有些担忧,“我来时,她,一切安好。” “多谢陶小姐。” 陶知乐退开,去喊睡在地上的绿儿和绣绣。 ‘吱呀——’ 房门开了,哭声戛然而止,“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谁都不见。” “雪儿,是我。” “文耀哥……” 黑暗中,她仿佛扑腾着翅膀的小鸟,隔着漆黑的夜飞奔而来。 馨香满怀,韩文耀手臂收紧,往上一提,打横抱起她,头抵在她的额上,轻轻蹭了蹭。 “我错了,不该让你一个人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抱着她往里面走,韩凝雪攀上他的脖颈,不停抽气,鼻音很重,“是红香,是她。” “好,我知道。”他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我都知道了,南木去追她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说,是要她生不如死,还是千刀万剐,只管吩咐一声。” “文耀哥,都怪我,是我太自信,给了她机会。” “不,你只是太善良了,毕竟,她和我们,不一样。” 是啊,她和他们不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还来得这么快。”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温柔的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嗫了一下。 “你派了南木回去,我知道你担心我,便让南木也派了人来。红香技法高超,她找了人来引走了南木派来的人,幸好南木收到消息,便带着我赶了过来,来时,又不慎遭遇到三皇子身边的人,不过还好,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嗯。”她稍稍放心,小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放在韩文耀的手心,韩文耀紧紧握住,黑暗之中,两颗心互相靠近。 “我喝的少,晕过去之后就好了很多,是乐乐把我叫醒的,她说她睡觉的时候,看到窗户上有一个人影,不是绿儿,不是绣绣,也不是越将军,她很害怕,等那人走了之后,她出来察看,发现绣绣怎么也喊不醒,就过来这边。” 她停了停,喉咙似乎有些不适。 “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 “没事,别怕,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我不是在这么。” 他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了一下。 气氛有些轻松,韩凝雪松了口气。 就算有药性,她怕什么呢,经历过一世,她不在乎了,只在乎是否把身子交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茶有些冷了,他犹豫了一下。 “千万不要热的,冷了更好一些。” “嗯。”大概,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吧。 一杯清凉的茶水入喉,嗓子得到滋润,解了身上的余热,舒服不少。 “她,她来时,就听到屋内有动静,还没动作,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她就听到咚的一声,是李煜祈打伤了越将军。” 原本放在上面的手,悄悄放在胸口上。 韩文耀发现后,平静的眼底暗流涌动。 发生了什么,他不大在意,他在意的是,越延平,到底有没有伤害她。 “她说,他们争执了两句便走了。说少将军可能喝醉了,其实,他酒量哪会这么差呢。人走之后,她就进来了,发现绿儿也不在,便过来喊我,还以为我是起了热,急得喊我,还好,我只是晕了一下。听她说完,我,我想起晕倒之前的事,你……” “我只会怪我,为什么要留下南木,我那里,能有什么危险,若是他在,你这边定然不会如此。” “不,你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吗?” “嗯,以后不会了。” 他捧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嗯。” 288你这眉这辈子都要我来画的 渐渐的,床上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已经睡得安稳。 他抽回手,掖了掖被角,怜惜的在她额间亲了一下。 门外,南木早已守候多时。 “公子。本来她已经受伤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把她救走了。” 黑暗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他皱眉,“你受伤了?” 南木无谓一笑,“小伤。” “嗯,她在暗处,自然不好抓。” 不像前世,她站在阳光下,他一出手,她逃都没地方逃。 “对方一定有所查觉,要不要再加派人手?” “不用,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我好好守着她就行。”有他在,他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第二天一早,韩凝雪才睁开眼,就看到韩文耀在外间坐着,笑了起来。 “文耀哥,你没走吗?” “嗯。睡得可好?” “当然,我知道你一定在,很放心。” 她笑着伸长手臂,让绿儿给她穿上衣服。 韩文耀问,“你想吃什么?” “小姐,昨天咱们钓鱼的时候,我见湖边有一处竹林,今天早上去看了看,果然见笋尖露头,挖了一些,要不要炒个菜?” “好,再煮些粥来,其它的,文耀哥,你还想吃什么。” “我和你一样。” 绿儿给她梳好头后,其余的就用不着她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韩家人在,基本上用不着她,若是韩家人不在,韩文耀在,伺候她洗脸的事,也都是他做。 绿儿煮粥去了,韩文耀拧湿了帕子,递到她面前。 “还好,眼睛好好的。” “那你呢?睡哪了?”她接过来,擦了把脸。 “你猜。” 韩凝雪一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好像在暗指什么,她一懵,不会,不会是睡她身边了吧? “想什么呢,”他曲指弹她的脑袋瓜,“我搬了睡床,就睡这儿了。” 他指指屏风后面,那里原是放洗澡桶的地方,他挪到了床边,正好对着她的床,两人只隔了一道屏风,离得很近。 她醒来时,那屏风还在,只是没有注意。 “哦,这里冷吧?” “还好,多拿一床被子就好。” 他牵着她的手,坐在妆台前,手执墨黛,轻轻描摹,挥动间,一弯细细的柳叶眉跃然眉间。 “只画眉便好,不用再涂脂抹粉了。” “我看看。” 她贴着镜子,看到镜中的人儿,展颜一笑,“你画得越来越好了,比我画的都好。” “那是,你这眉,这辈子都要我来画的。走,带你去林间走走。” 秋日的清晨,已经有了露水,一颗了颗的挂在树叶上,折射出橘黄的光线,温暖又透亮。 韩凝雪伸手,从叶尖接下一滴露水。 露水留在指尖,成了一个胖胖的半圆,将她手上的纹线放大。 她托到韩文耀跟前,眯眼笑着,“文耀,你看,好漂亮的露珠哎。” 韩文耀果真凑了过来,仔细看着,可看着看着,他瞄了一眼韩凝雪,忽然张嘴咬上指尖,舌头一卷,吃了那滴露珠。 猝不及防的一下,吓着了韩凝雪,猛的缩回手,脸涨得通红,在衣服上擦了擦被他含过的手指。 “你,你怎么这样。我是让你看看,又不是叫你吃的。” ‘唰’,手中的山水折扇撑开,他自得的笑笑,“如此美味的露珠,我怎么舍得它落在地上,去做那枯草的养分呢。” 树林里,越延平看得眼热,思及昨日,他身下藏着一股邪火,像是随时都要发作。 他不能再见她了,若是他忍不住,发生点什么意思,可就丢人了。 但见他们说说笑笑,像平常的兄妹那样,又是青梅竹马,心中始终不甘。 看了一会儿,他意识到,再看下去,他可能真的走不了了,而且,那药效,明明压下去了,现在怎么又起了。 无奈,他只得赶紧离开。 韩文耀像是吃上了瘾,一直缠着让她接露珠给他吃。 韩凝雪不愿意,他便自己去接,接完还要喂给她吃。 她被逼得满脸通红,捂着脸往回逃。 回去时,陶知乐刚从厨房出来,见她们回来了,并肩而行,心生羡慕。 她笑了笑,就算越延平不喜欢她,那她,还可以找一个喜欢她的啊。 就像,就像,韩文耀喜欢雪儿这样。 “正要让绣绣去找你们呢,你们就回来了,饭这就好了。” 她才从越延平那件事走出来,韩凝雪抛下韩文耀,小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我们算着时间的,你昨晚睡的可好?” “好,我倒是担心你。” “我也好着呢,有他在,我不会有危险了。” 陶知乐点点头。 有他在,她们都不会有危险。 一连几天,韩凝雪和陶知乐形影不离,韩文耀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帮着提东西,帮着付钱,帮着打打下手,绝不多说一句话。 等到陶知乐明显的好转了,韩文耀才准备回程的事。 马车上,陶知乐依着靠枕叹气。 绣绣坐在下方捏腿。 “小姐心里可是还不痛快?” “没有,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之前整天为了越,少将军忧患得失的,心力憔悴,现在忽然放下了,又有雪儿陪着,我自是痛快的。就是感叹,人命各不同。” 绣绣换了手法,继续用心的捏着。 “要我说,小姐的命和雪儿小姐的差不多。她自出生差点没了命,您小时候,一出生便带着这体弱的病,您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她是爹娘捧在手心长大的。您现在病好了,她也找到了娘亲,现在您与她相比,就差一个如意郎君了。” 陶知乐噗嗤一笑,娇嗔着点她的头,把人点的一歪。 “你啊,就你会说,快闭嘴吧。” 忽然,车子停了一下,绣绣问,“怎么了?” “前面的马车停了,好像遇到熟人了。” 马夫回答。 289冥冥之中好像在哪见过 原来,马车前站了一位英俊非凡的男子,温和的笑容,如暖春三月的太阳,爽朗的笑声清脆的传来,震动着她的胸腔。 咦,这人, “怎么这么眼熟呢?” “小姐您不记得了?这是王前闰泽,王公子啊。您小时候还见过他呢。” “哦。” 她仔细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 是和雪儿第一次见面?还是她离开的那天,难道是看花灯那天? 嘶,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到底在哪见过呢? 这时,王闰泽也看到她了,也是疑惑着,总觉得这个女子,好生面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淡扫的峨嵋轻轻蹙着,面色泛白,眼睛泛着淡淡的黄,像琥珀一样,樱红的嘴唇欲语先休,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倒了,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护在身边。 见她也下来了,韩凝雪正要过去,才抬了脚,就被韩文耀拉回来,朝两人点了点下吧。 韩凝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点头。 可她也知道,这缘份来时,挡也挡不住,越延平伤她这么深,又来一个王闰泽,她不想。 “乐乐,这是我同乡,王闰泽,小时候见过,但是没说过话。” 韩文耀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肩膀,王闰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忙低了身子,行礼,“见过陶小姐。” 弯腰的一瞬,他想到了那天,他找韩凝雪时,仔细的看过她一眼,那时,她瘦瘦弱弱,与雪儿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没想到,长大之后,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公子不必多礼。”陶知乐也回了礼,暗暗细想。 冥冥中,好像想起了当初,她见过的,韩凝雪身边的几个男孩,可惜,没有什么印象了。 王闰泽这次来,是听说韩凝雪来这里玩,连歇都没歇就往这边赶,他拦在路中间。 “你们都在这里玩过了,怎么说也得陪我好好玩一玩才是,这马上就要考试,这里又清静,我正好想向你讨教一些问题,要我说,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韩凝雪为难的看向韩文耀。 韩文耀一个白眼过去,“想玩自己去。” “哎呀,你们可不能这样,我大老远的过来,接风宴总得要的吧,这一路上,都快把我给累散架了,再说了,你们家那生意,还是我照看着的,咱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韩文耀仍旧不理他,铁了心的要走。 “我们回去给你办接风宴不也一样?干什么非得要在这里办,你想来,等你哪天高中,再来办庆功宴就是了。” 王闰泽不死心,“听说那里最近风景正好,你们两个玩,也太自私了吧,我韩宗叔,婶,说也要来这里呢,走走走,转个马头的事。” 陶知乐见他苦苦哀求,说,“不如就再住几天吧,反正最近江大人也忙,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多待一天,少待一天,没什么区别。” 有了陶知乐说情,韩凝雪立马同意了。 当然,韩宗可没说过要来的话。 回到院子里,韩文耀便让车夫回去接他们过来。 然而,这时,三皇子府,李煜祈整装待发,面上却是怒目相视。 地上有碎成好几块的桌子,有碎的不成样子的茶盅,还有正在旋转着的茶盖,当啷当啷的直响。 下面,念跪在地上,捂着肩膀,嘴角渗出来的血,拉成了丝线。 “好,真是好啊,仗着本皇子马上就要走了,露出狐狸尾巴来了,韩文耀,韩凝雪,你们两个,休想在一起,影。” “主人。” 影跪在地上。 “去给本皇子办一件事。” * 290因为福气惹出来的祸 王闰泽这次来,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来,还捎带上了韩文耀的家人,就连韩家人,也全部都来了。 看样子,想要在京城长久生活下去了。 至于家里的活,也全都找好了人看着,每年只收些利银。 而他除了带了人,还带了近一箱的账本。 搬出账本时,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本来这次金家舅舅也要来的,想着家里的生意总得有人照看一二,便没有过来,这账本,我可没动过哦。” “他们不来,这下娘要伤心了。”韩凝雪敲敲那厚厚的一摞账本,语气微叹。 “我就是这样说的,所以,他们人虽然没来,但是也让你表姐妹们过来了。”王闰泽笑着说。 韩文耀瞥过去,轻飘飘道,“舅舅他们早就和我们来了书信,说再过两年,等表弟进京考试的时候再来。” 王闰泽脸色有些讪讪。 “那什么,雪儿,你一定想吃咱们家的米了,我带了不少过来,这京城的米再好,还能有我们家自己种出来的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家也未必吃得惯我们那儿的米面呢,小心被人听到,抓着你打一顿,可别找我们诉委屈。” 韩文耀不停拆台,王闰泽不爽的看他一眼。 人都让给你了,难道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吗? “我跟你说不着,雪儿,你说呢?” 韩凝雪捂嘴一笑,“我确实想吃家乡的米了,让绿儿多煮一点,再炒几个小菜吧。” 几人正说笑着,忽然听到隔壁高喊一声,“老爷,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紧接着,整个院子都忙起来了,王闰泽什么也不懂,才一靠近,就被里面的人赶了出来。 王闰泽气道:“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啊,我关心关心怎么了,真是……” “人家下人穿着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平常人物,还用得着你关心?” 王闰泽心虚的觑了他一眼,心中不服。 “我跟你说不着,雪儿,我还带了一些小玩意儿,你等我拿给你看。” 他转身去马车上拿东西,陶知乐悄声对她说,“都是邻居,你看我们要不要派人看一看?” “还是不了,你没看那里面的人紧张的,都把王闰泽赶出来了么,大不了,等我们这边饭做好了,给他们送一点就是了。” “嗯。” 这天虽冷,到底中午还是有些热,绿儿煮了一些绿豆汤,又用笋片炖了鲜鱼肉,炒出来的菜,也装了几个小碟子,提着送到了隔壁。 这次,外面可不像之前,没什么人看着,而是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武夫。 看来,这里住的人,的确非富即贵。 不管是有多富,还是有多贵,能交好,就绝不交恶。 她走上前,未语先笑,“这位大哥,我们是住在隔壁的,我的主子是江丞相家的小姐,今天听到你们这里有些动静,想是谁不舒服了,正巧我们这做了一些小食,这都是今秋才出来的新米,送来给你们老爷尝尝,去去身上的病气。” 两位武夫相互对视一眼,另一人道:“姑娘稍候,容我进去禀告一声。” 没过一会儿,那人便出来了,伸手放她进去。 才进了一道门,迎面走过来一个慈祥的老人家,那人头发并未全白,脸上已有几道褶子,见了她,便只是笑着。 “原是江丞相的千金,多有怠慢。” “无妨,这是我们小姐让我送来的,是家乡刚收上来的新米,不出一个月呢,这菜,都是刚摘的,可新鲜了,给你们老爷尝尝。” 那人笑眯眯的道了谢,接过来,右手一摆,他身后的小厮便掏出一袋钱递过来。 绿儿连忙摆手,“这可不敢,都是自家种的,不值当。” 说着,拔腿跑了。 那人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一转身,脸拉了下来,打开盒盖,扑鼻的香气冲上来,他猛吸一口。 带着香甜的气息,直冲天灵盖,激得他一个激灵。 “好饭菜啊。” 不管这人有没有在菜里放毒,他是一定要捧到老爷跟前的。 一进屋,他便叫道:“皇上,您看,这是什么。” 床榻上,浑厚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什么。” “是今年新收的米,正新鲜着呢,您闻闻。” “嗯。”浑厚的声音,从胸腔发出,似龙吟一般。 片刻后, “这米,竟比去年大了一些,竟然这般香甜,这是哪里的米?” “回皇上,是隔壁江丞相的千金派人送来的,想必,是那位,清源县的。” 床塌上的人,半天没有作声,又过了一会儿,他唤,“李度,试菜。” 李度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连声答应,招人过来试菜。 * 黄昏时分,韩凝雪一行人,说说笑笑,从溪边回来,提着木桶,桶里装着虾蟹,正巧碰上出门的李度。 李度忙迎上来,喊住她,“这位可是韩小姐?” 韩凝雪上前,“正是。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今天中午,我家老爷吃了你们送来的米,很是喜欢,想买一些来,自己做,不知方不方便。” “当然,绿儿,给这位大人送去一些。” 李度要拿银子买,韩凝雪坚决不要,李度笑着收回来,看着她身边站的两男一女,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这位女子,应是陶家的,这两位面生,倒是听说她身边经常有一位哥哥跟着,想来,就是挨她较近的那位了。 至于这个,大约是带了新米过来的人。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从老家过来的?” 王闰泽终于找回了点信心,“是,这米是我们家乡秋收的第一茬,这一路走,一路晒,生怕它发芽了,没少想办法给它通风,你们赶上好时候了。” 韩凝雪对他这莽撞的性格有些无奈,韩文耀也只是拿扇子轻轻捅他的背。 他不服,瞪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这一路上,我可是雇了好几辆车,一辆车上就不敢多坐了人,最多放六袋,还都是放在箱子上面,又怕被劫匪给劫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我……” “咳。” 韩凝雪一咳,王闰泽立即住了声。 李度呵呵一笑,“公子有心了。” 正好,绿儿装好了一小袋拿过来,他接了米,又向她道了一遍谢才离开。 * 塌上,皇上手捧着新米,放在鼻尖,轻吸一口,仿佛吸了仙气一般。 “好米,真是好米。果真是有福气。” 291这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塌上,皇上手捧着新米,放在鼻尖,轻吸一口,仿佛吸了仙气一般。 “好米,真是好米。果真是有福气。” * 此时,韩文耀正在屋里听着南木的汇报,神色越发严肃。 “你说,他前两日就已经在这儿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若非李公公身上带着的玉佩,我是怎么也认不出来的。” 他咬咬唇,沉声道:“罢了,既然他在这儿,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然而,隔壁屋里传来的欢笑声让他忍不住软了心肠。 “雪儿姐姐,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哪里好玩,明天你带我去好不好啊。” “小妹,你矜持些,半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张氏嗔笑着。 金苹出声劝阻,“再大,也是个孩子,别说她想玩,我都想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呢,难得来一次,咱们一起好好玩玩。” 韩文耀轻笑,“算了,大不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难得出来一次,怎么能因为一些不存在的因素,扫了她们的兴呢。 院外。 李度打着蒲扇,和王闰泽东拉西扯的聊着天。 “我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那米一到我跟前,我就能闻出来是哪块地儿产的,不过说真的,你们带来的米,可比我吃过的米都大,倒是不知道你们用的什么种子,难不成,你们那里得上苍的眷顾,特意给你们开了眼?” 想到他们家老爷才吃了米,又过来要,当即自豪的挺起了胸脯。 “那哪能呢,不过是这两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了些。不过,也不全在这个,我一路走来,发现别人家的稻子,确实比我们那儿的小了一些,穗子也不多,看着干干瘦瘦的,没多少东西,看得可怜。” “那快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闰泽立马放低了声音,朝他那边靠近了一些,“这个,是他想出来的,稻子里投了些,呃,这个保密,反正,一秋两收,我们家乡的人啊,赚翻了。” 他用手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这事他不让我说,说是等到秋天高中之后,再向皇上进言。” 李度往里看了看,小心思开始盘算起来。 是那个男子?他也算是江大人门下的人,若是报给江大人,再由江大人呈报给皇上,他不就直接平步青云了,哪还用得着去吃那考试的苦? “若这个法子真的管用,他为何不直接禀报到丞相那儿,难道说……” “哪里,你想多了,人家是奔着那状元的名头去的。” “那你怎么不趁机……” “咦”王闰泽皱眉,极不赞同,“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要争,也要光明正大的争,他奔着状元去的,难道我是奔着举人去的?我还就不信了,我王闰泽,比他差。” 李度笑眯眯的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王闰泽一把抓住。 “我告诉你啊,这事你可不许到处乱说。” 这下可把李度逗乐了,“那我要是说了,你能奈我何?” “不奈你何,只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等你去了我们县再回来,我们已经高中了。再说了,你去了,就能问到了?呵,那可未必。” 王闰泽双臂环抱,极为自信。 李度佩服不已,“我在此断一言,这状元有没有你的份不说,这前三甲,最次,前五甲,必有你的。” 王闰泽开心不已,双手抱拳,“借老先生吉言。” 李度笑了笑,递给他一本书,“这是我们老爷考试前看的书,你拿去读,想来会有些用处的。” “真是多谢你们老爷了。” 王闰泽欢喜的接过书本,珍惜不已,有了这个,他和韩文耀,说不定真的能拼一拼了。 此时,他不禁想的有些多。 若是他中了状元,那雪儿,他是不是也可以争取一下,或者…… 他思绪飘到了与韩凝雪拜堂成亲那天,他掀开盖头,盖头下的韩凝雪,一身红衣,娇媚似火,含羞带怯,柔柔的一声‘夫君’差点把他的骨头都酥化掉了。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他猛的惊醒,又是懊恼,又是气愤。 “谁,是谁推我,呀,原来是陶小姐。” 陶知乐噗嗤一下笑了,指着他的嘴角,“你在想什么好吃的,竟然这样入迷,想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王闰泽慌忙擦脸,看着手心透明的粘液,脸涨得通红。 “我,我,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哦,这是什么。” 她才要伸手去碰他手里的书,王闰泽忽然往后一退,弯腰施了一礼,拔腿便跑。 那样子,活像个从猎人手中逃脱的小兔子,看得陶知乐直乐。 绣绣笑说,“小姐,你看他那样儿,没心没肺的,现在临近考试,还在这里发呆,真是只呆头鹅。” “他呆不呆,我不知道,我倒觉得,你挺呆的。” 陶知乐敲了一下绣绣,转身回房。 绣绣一脸懵,追上去,“小姐,我不呆,比起绿儿,我够聪明的了。” “你呀,也就只能和绿儿比一比了。” * 听完李度的禀报,皇上仍旧想到那个笑得阳光明媚的女子。 她灵活的躲避越延平,她灵动的双眸调皮的转来转去,她俏皮的声音。 每一样都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样年轻,旺盛的生命力,如同新生的太阳一样。 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么。 冥冥中,他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292他要做那只黄雀 第二天一早出门的时候,韩文耀发现那个李度又在和王闰泽说着什么,眼睛不时的往里面瞟。 等李度走了之后,他问王闰泽。 “怎么一大早的他就过来了?” “哦,没什么,他来问问我们吃什么早饭,他们那边没带厨子,昨天吃了咱们的饭,今天还想吃。” 看他那心大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发现什么的人。 韩文耀继续问他,“就没问些别的?” 王闰泽挠头,“问了啊,问我们做什么去。” “你怎么说?” “去玩啊,还能说什么。你真奇怪。” 王闰泽很不满他这样审问他,好像他犯了天大的错似的,故意往张氏那边走。 “婶子,我来帮你拿东西。” 张氏连连推拒,“这怎么好意思,来时也是你一路照顾我们娘几个,这不能再劳烦你了,我能行的。” 王闰泽朝韩文耀这边哼了一声,跑去帮韩宗的忙。 韩文耀无奈摇头,真是心大。 他看了一眼隔壁,总觉得不安,无论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有所准备才行。 韩凝雪发现他有些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在想,在哪个地方建一个房子合适,是建两进的院子,还是建一进,分成两个院子的。” 她脸微微泛红,拧了他一下,“你早就建过,还要问我。” 他笑,“我建的,只是我喜欢的,而且,只有我自己未免冷清,如今你们都在,我想……” “我信你。” 她娇羞一笑,跑开了。 韩文耀不禁抿唇,莞尔一笑。 “真是单纯的小傻瓜。” * 天色渐晚,皇上又派李度去打听隔壁的消息。 李度回来后,脸色微青,仍旧摇头。 皇上一气之下,拍向床板,“好大的胆子,想逃,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来人,拟旨。” “皇上,要不,再等等?” “等?朕现在一口饭都吃不下,道长说了,这处子的血,可遇不可求,你说让朕等,等到何时。” “可,可是,她是江丞相的人,江丞相在朝中,是肱骨之臣,这……” “李度,你是怎么了,往常朕让你办个事,你倒是利索,怎么今天支支唔唔的,说,你是不是背着朕,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了?” 他眼睛一眯,气势十足,李度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举手发誓。 “皇天在上,奴家跟着皇上几十载,怎么敢背叛皇上,若真有二心,定叫我不得好死。” 听后,皇上微微放心,沉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事,不这么办,还可以……” 李度背上直冒冷汗。 * 夜半,屋内烛光微闪,韩文耀抬眼,看向门口处忽然出现的李度。 “李公公好啊。” 李度微微惊讶,迅速调整好自己,处变不惊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辈更比一辈高,越是名不见经传,越是最狠辣。” “呵!”韩文耀嗤笑,“狠辣?只怕你们宫中之人,最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他剪了一下蜡烛,剪刀停在烛蕊上,看着火光熄灭。 屋内顿时陷入黑暗,李度浑身一紧,“你想做什么。” 不知何时,韩文耀已经来到他的身侧,气息轻吐。 “公公莫怕,今夜请您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黑暗之中,他递过来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李度一摸,直接吓得呆住。 再摸下去,更是吃惊,“你们……” “嘘!公公最是知道在宫中如何保全自己,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李度定了定神,“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只是让你办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 293韩文耀的腹黑属性 从韩文耀那儿出来,李度失魂落魄的走着,他不敢信,一个小小的少年,竟然和远在边疆,毫无实权的九王爷是一党的。 而且,两个人都没什么权力,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呢? 若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不,绝对不行,这个韩文耀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把自己的家事,还有收受的贿赂,买卖的官职都摸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狗急跳墙,说不好就来个鱼死网破了。 他死了没关系,可自己这条命,不想就这么死了,最次,也得是为皇上尽忠而死。 行至门前,他望了望里面。 皇上正在里面等着自己的回话,他预料到,若是皇上驾崩,自己只会尸骨无存。 像自己这样的人,无论是三皇子,七皇子,还是九王爷,没人敢用。 不,或许,去伺候皇后娘娘,会是唯一的退路了。 打定了主意,李度挺直脊背,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院内一前一后出来两名侍卫,一位直奔京城,一位直奔山上。 谁也没有发现,暗夜之中,一道身影个咻然闪过。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韩文耀还没有睡,他闭眼坐在漆黑的屋内休息。 回想前世,他不禁勾唇,露出一抹无奈又轻蔑的笑。 他只告诉雪儿,前世他的权力有多大,谁登的基,谁的下场如何。 不止是她,只有向鹰和南木知道,他是踩着多少人的骨血,冒着多大的危险,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的。 她更不知道,她走以后,又带走了二位老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有多艰难。 他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却因为那些伤害她的人还活着,不得不撑着一口气,和他们斗,日日夜夜,用尽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世人都骂他是奸臣,恨得咬牙切齿,唯愿生啖其肉,吸其骨髓。 可是没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他身边的人,又都遭遇了什么。 不知不觉,指甲钳入手心,眼前闪过那张笑脸,手忽的松开。 他轻松一笑。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这一次,他会用最周全的办法,保护她,还有她在乎的人。 所有人都不能带给她危险,包括自己。 门外,南木轻敲。 “进来。”他说。 南木推门进来,“果然,他们的人直奔山上,那个老道士,要抓起来吗?” 他抬手制止。 “不,若没有那个老道士,九王爷如何回京呢。” 去年,他高中状元,深冬,皇上突然驾崩。 京城的局势,被皇后和江丞相牢牢把控,三皇子登基,名正言顺。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这一次,只要三皇子出得了京城,去了边疆,那么,就挡不住九皇子登基的脚步。 “盯紧点,三皇子那边,不能放松。” “知道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凝雪就被韩小妹吵醒了,说是要去山上采花露。 韩凝雪懒懒的揉着眼,“采什么花露啊,我不想去。” 韩小妹没发现她不仅耳朵红了,脸夹也泛着红,只当她是睡觉捂得,趴到她身上央求。 “好姐姐,陪我去嘛,我听说花露水泡的茶最好喝了,又香又甜,我好想尝尝,你陪我去嘛。” 韩凝雪被她晃得没办法,只好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先说好,只准我们几个女孩去。” 韩小妹不停点头,“你先穿衣服,我去叫乐乐姐。”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却不知,她跑去了韩文耀那里,喊他起床。 来人这么早,韩文耀以为是韩凝雪,连忙穿好衣服起来。 一开门,原是春风般的脸上立即结了一层的霜。 “哥哥,我和雪儿姐要去采花露,你陪我们一起嘛。” 结的霜忽然融化掉,他揉揉韩小妹的头发,柔软的好似小猫的尾巴。 “是她要去的?” “是我,我听说花露水泡的茶可好喝了,我想亲手做给你还有雪儿姐尝尝。” “乖,去准备准备,我去看看。” * 他来时,韩凝雪正在涂口脂,一见是他,惊得涂歪了一些。 绿儿大叫,“呀,出来一点。” “我来吧。”韩文耀快步走过来,接过帕子,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只手去擦多余的口脂。 手中的肌肤,细腻的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滑腻如同绸缎。 韩文耀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浑身有些发热,喉咙有些干,他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却越来越觉得渴。 忽然,手被抓住,他抬头,“雪儿。” 喉咙略带沙哑,似乎藏着什么心思。 韩凝雪耳根一软,面色泛红,不敢看他,“咳,文耀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没睡好吗?眼底有些青。” 韩文耀摸了摸眼,哂然一笑,点头,“对啊,是没睡好,有些认床。绿儿,拿几个鸡蛋,顺便带点水,一会儿你家小姐要饿的。” “是。” 绿儿有些不放心,又想着,这大早上的,应该没事。 就连韩凝雪都是这样想的。 韩文耀也完全没有别的动作,仍旧沾了水,细细的擦着她唇上的口脂。 “别擦完了啊,我一会儿还得画。” “我帮你。” 他擦着嘴角那一点,人却越靠越近,耳边,绿儿的脚步声,已经离开了很远很远了。 韩凝雪总觉得他眼神不善,正要往后退,韩文耀忽然捂住她的后脑,往前一按,两唇相抵。 ‘轰’ 一瞬间,韩凝雪的大脑里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韩文耀十分满意她现在的乖巧模样,轻轻的吸吮着,轻咬了一下,便退开了。 “雪儿,你知道我有多想娶你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身边的追求者,都排到京城以外了。” 韩凝雪神色慌乱,“文耀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没有,傻瓜,我在这儿,怎么会有危险。” 可他还是把她抱进了怀里,紧紧的,像是要刻进骨子里一样。 韩凝雪更加不安了,紧紧的回抱着他,“文耀哥,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韩文耀笑得邪肆而温柔,“是的,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294奇妙的缘份 绿儿回来后,还特意看了两人的脸色。 韩凝雪端庄的坐着,神色柔软,韩文耀轻刮着茶叶沫,递给韩凝雪,韩凝雪接过来,喝了一口。 她放心了。 “公子,鸡蛋拿来了。” “放这吧,去准备几个瓦罐一个篮子。” “是。” 绿儿还未退下去,韩凝雪就摸到了一个鸡蛋,有一点点烫,她拿帕子包了一下,唤他。 “你过来些。” 一边滚着眼周围,一边唠叨,“你啊有什么事能急成这样呢,已经考过的试,还能考砸了?已经走过的路,是万万不能再跌进去的。你有事也可以跟我说的。” “嗯。”韩文耀闭着眼,享受般的哼了一声。 忽然,他夺过鸡蛋,自己敷起来。 韩凝雪自然的退开,配合十分默契,好像早就做过几百遍似的。 “姐姐,呀,哥哥也在啊,咱们快走吧,再晚就采不到了。” 韩小妹探出头,兴奋的像只小鸟一样。 “好。” 韩文耀起身,手中握着热乎乎的鸡蛋,“这些你拿着,省得你喊饿。” 韩小妹以为这是专程给自己准备的,笑着兜起来。 “哥哥真好。” 韩文耀和韩凝雪相视一笑。 * 由于昨天玩了一天,陶知乐睡得有些久。 毕竟她身子弱,活动的久了,就要好好休息,否则承受不住。 而且,家里也叮嘱过,不可劳累。 日头正红,陶知乐起来了,梳洗了一番便去金苹那里。 谁知,日日比她起得早的韩凝雪却不见了,更别说绿儿了。 她还没开口问呢,就听到王闰泽在外面喊。 “这也太没天理了,他们跑去玩,倒把我给留家里了,枉我一路上给小妹买吃的买喝的,一见到他哥哥,就把我忘了。” 陶知乐问金苹,“雪儿也出去了?” “对啊,你别急,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坐这歇歇,我做了油饼,你先吃着。” 她还没坐下,外面王闰泽又喊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去找他们去。” 陶知乐一听,拔腿便走,追上王闰泽,“你去找他们吗?我也去,正好早上的空气新鲜,树林的鸟儿叫声清亮。” “哦,那你小心点。” 王闰泽可没忘记她身子弱的事,当初见第一面,她不住的咳,咳得脸都红了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飘荡着。 走路的时候,他特意慢了许多。 心思敏感的人,总是很轻易的就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照顾,哪怕是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 她心中忽然一暖,不禁和越延平做了对比。 越延平却从来没有照顾她的时候,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他对自己,多是利用,打听韩凝雪的消息罢了。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自己傻的可怕,这两年来,她的心,一直七上八下,从未有这样温暖的时刻。 走着走着,王闰泽忽然停下。 “怎么了?”陶知乐问。 “你不是说,早上的鸟儿叫声清亮吗?我听着这里好像有一只黄莺,还是什么,哦,是它,蓝鸟。” 话音未落,蓝鸟唧啾唧啾,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叹,“呀,早知道就不该说话了。” 陶知乐掩唇轻笑,“人来它也惊,没关系的,我听到它的声音了,叫声真的很好听。” “那下次我来这里给抓一只回去。” “不要,它在这林子间自由自在的,多好啊,为什么要把它关在笼子里,难道只为了听那个叫声吗?我要是想听,可以来这里听啊,在这里的叫声,一定比笼子里的好听。” 王闰泽没有应声,心里却在想,笼子里不也是它吗?哪有什么不同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陶知乐,忽然发现,陶知乐脸颊微红,微张着嘴,呼着热气,好像有些喘。 “要休息一会儿吗?” 陶知乐正在想事情,忽然被打断,她猛的一抬头,才张开嘴,‘不用了’三个字没说出来,变成了一声尖叫。 她整个人往前跌去,王闰泽本能的扶了她一下,却不防她身子软,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王闰泽不是柳下惠,原本接触的女子就少。 一直倾心韩凝雪,也没敢碰她半个手指头。 突然的,馨香扑鼻,他腿一软,连带着那冲击力,做了人肉垫子,倒了下去。 陶知乐以为是自己将他撞倒的,整张脸都涨红了,直红到了脖子根,手脚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僵硬着。 绣绣更是吓得不轻,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仔细检查着。 “小姐,可摔着哪了没?” 王闰泽慢悠悠的从地上坐起来,脸上泛着不一样的红,“你家小姐好好的呢,你该问我摔着哪了没有。” 绣绣脸一红,“多谢王公子。您可有伤着?” “没有没有,多大点事,我跟韩文耀打架可比这厉害多了,算不得什么。”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往后退开,“你陶小姐,依我看,咱们就在这休息一会吧,我带了一些糕点,前面有水声,我去接点水过来。” 王闰泽放下点心,转身便走。 动作看似潇洒,实际上,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离开陶知乐,冷风一吹,他才觉得身上的燥热消了许多。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冷风一过,他的脑海中一直播放着她摔到自己怀里的样子。 “不可以想,不可以想了。王闰泽。” 他用力甩甩头,大步流星往前走。 * “小姐,您没事吧?” 陶知乐轻微点头,“没事了。” 绣绣有些不放心,“定是您昨天玩得太久,走路太多,今天又没休息好,就要上山,这才累倒了。等咱们回去了,先找个郎中来号号脉。” “我说了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没发现,我昨天走了那么久,竟然也不喘了,还有今天,我身体也是越来越好了,刚刚只不过是被石头绊了一下,回去你可不要到处乱说。” “这倒是,要是多走路真的能让您身子骨变好,我定是不会乱说的。小姐,先吃点吧。” 一个点心还没吃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 两人齐齐回头,却见王闰泽抱着一个婴儿从不远处走过来。 295不太聪明的王闰泽有一副柔软善良的心 王闰泽怀里的小孩也有一尺多一点,哭声奶里奶气的,好像哭不出来的一样,听着就让人心里揪得难受。 绣绣扶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小孩?你怎么把人家给抱回来了,丢了孩子的人家得多着急啊。” 王闰泽一脸的无辜。 “这可不赖我,我去打水呢,正巧听到不远处有个小孩哭着,我找过去,就看到一只木桶,她就在那木桶里面躺着,哭得浑身是汗。” 他把小孩往前送了送,好让她们看得更清楚。 “你看,脸上到现在还红着呢。我喊了好一会儿,也没听着有人,我总不能让她在那儿自生自灭吧,这多丧良心呢。”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说丢这孩子的人呢,你看,长得多好看呐,怎么舍得把孩子丢了呢。” 陶知乐不信,“怎么会是丢,一定是他们不小心遗失了,就好比雪儿那个时候,江夫人定是不想丢了她的,是机缘巧合,也幸好母子得以相认。我跟你去木桶那儿等着,她们必会来找的。” 王闰泽耳根泛着红。 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就想着,当初韩凝雪是不是也是这样丢了的呢。 他若是把她捡回去…… 可当他抱回来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又安慰自己,女孩嘛,丢的多了,他见的也多了。 听她一说,王闰泽忽然觉得,他心思重,陶知乐简单,和韩凝雪一样简单。 “好,她兴许饿了,正好那边有水,你这里有点心,泡开了喂她吃吧。” “这个公子就放心吧,我会喂的,我们家的鸟儿雀儿,都是我喂的。”绣绣接过来,逗弄着小孩,又说,“公子抱小孩的姿势倒是蛮熟练的嘛。” “唉,乡下啊,”他长叹,“生活艰难,多是丢女儿的,残缺不全的,只要被我遇到,就是要捡起来,交到衙门,记录在案,若是有人找,自会去衙门,唉,就是没听说过丢了再找回去的。” 绣绣听着,忽然流着泪说,“公子大善,我就是自小被丢的,不知道被哪位好心人捡到,给了衙门里,到现在也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是不是还活着。” 见她哭,王闰泽有些无措,陶知乐安慰她,“你自小就跟着我了,我早就把你当姐妹,我家,也是你家,我爹娘,就是你的爹娘。” 她一开始就知道绣绣的遭遇,听到韩凝雪被这样的好人家捡到,并收养着,教养的如此的好,绣绣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如今又遇着这事,她不哭也难。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王闰泽,竟然还有这样一副柔软善良的心肠。 “唉,小姐的爹娘,我不敢认,我只认小姐这个姐妹,这辈子就值过了。” 绣绣擦擦眼泪,哄着怀里的小孩子,捏碎了一点点心,往小孩嘴里抹,动作温柔极了。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木桶边,王闰泽指着一旁的石头,“你们先坐着,我去打点清水来。” 才坐下,绣绣就看着王润泽的背影说。 “我看这位公子,可比少将军好,就连雪儿小姐当成宝的韩文耀也不如他。” 陶知乐脸颊微红,笑着问她,“这话怎么说的?” “先说韩公子,他呀,整天沉着一张脸,一靠近咱们,我就觉得冷嗖嗖的,不敢看他,更不敢乱说话。这少将军,哼,忒不识好歹了,小姐对他那么好,做了那么多事,他看都不看一眼,有军功又怎么样,要我看,得像王公子这样,温厚老实,又善良的人才好,他家又是地主,势力不如小姐,财力不如小姐,但凡中个举,也算有些本事,到时候老爷也不会紧着反对,更何况,是雪儿小姐那边的人,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您要是嫁过去,他必不敢欺负了您,这样一想,真真是门当户对,小姐,要我看,你们不如……” “呸,你可住嘴吧。” 陶知伸手点她一下,差点把人给点下去,好气又好笑,“你倒是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我看着,怎么是你想去王家呢。” 绣绣连忙发誓:“天地良心,我可都是为着小姐好,再说了,王公子真的不差。”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暴喝一声,“汰,哪来的小贼,竟然敢偷我的孩子。” 一时间,三五个人拿着农具围上来,尖头对着陶知乐。 296到底谁是抢孩子的 自小到大,陶知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就吓得呆住了。 绣绣顾不得喂怀里的孩子,站起来护在陶知乐身前。 眼睛一瞪,凶巴巴的对着那些人吼,“我看你们敢过来,吓着我家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人有些瘦,眼睛泛着凶光,打量二人一眼,露出一抹坏笑,“哦,原来是小姐?小姐就能抢我的孩子了?少拿小姐不小姐的吓唬我,你们敢抢我的孩子,天王老子来了我一样不放过。兄弟们,给我上。” 几人作势往前,绣绣急得大叫,“你们敢过来,我们是陶大家的家眷,你敢伤着我们,定叫你们坐牢。” 一听要坐牢,他们有些犹豫。 “大哥,要不这事就算了吧,她们区区两个弱女子,就放了她们。” “那怎么行,要不是我回来的早,孩子就被她们抢走了。” 为首的人吹胡子瞪眼,不肯放人。 陶知乐见王闰泽还没回来,迫于形势时得解释,“我们真不是偷你的孩子,我们是在这儿等你们的,这孩子哭得可怜,我们喂了她一些点心……” “什么,”那人尖叫一声,“你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不能吃饭吗?你这是要谋杀我的孩子啊,我家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你,……” 开始劝他的人又劝,“大哥别急,兴许真的是点心呢、万一没事呢?” “那万一有事呢?我找谁去。” 那人又看看陶知乐,面色为难,“这,小孩太小,不能吃点心,万一噎到,救都救不回来了。” 绣绣伸着手臂让他们看怀里的小孩,“你们看,它一点事都没有,好好的。” “现在好好的,万一我们回去就出事了呢?” 绣绣心虚的不行,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那人不吭声,还是劝话的人上前,“依我说,你们拿些银子,我们这就下山去给孩子找个大夫瞧,没事就算了,有事,也好救她的命,跟你们也没关系了。” 陶知乐伸手去摸腰间,才发现她来的时候,根本没带荷包。 “绣绣,你带银子了吗?” “小姐,我们又不是去街上,哪里会想到带银子呢,兴许王公子带了呢?” 那几人一听还有一个男人,立马急了,“这小孩的命可耽误不得,依我看,你头上的簪子就挺值钱,不如给了我们。” “你放屁。” 王闰泽大吼一声,虽然说着不入耳的话,气势却雷霆万钧,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只见他正单手托着一个泛黄的荷叶,一手背在后面,眼神犀利的瞪向那几个人。 “怎么,见我不在,倒来欺负她们两个弱女子?拿的还是农具,即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做什么要干土匪的勾当,你真当天子脚下,没有了王法是吗?” 他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陶知乐身边,把手里的水交给陶知乐。 轻声道:“去给她喂点水,这里交给我了。” 陶知乐担心的问,“他们拿着东西,你……” “这算什么,想当初,我在家的时候,一箭射穿三头大雁,对付他们几个,呵,你看好了……” 他把人往后一推,作势就要开打。 为首那人连忙作揖:“好汉,这都是误会,我们这是担心孩子有个什么问题,是这位姑娘说要给我们一些银子,给小娃子看病的,是不是啊,姑娘。” 绣绣目瞪口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这人,变脸好快,刚刚逼着我们掏银子的是你,现在你还说我们给你拿银子,我呸,不要脸。” 王闰泽折扇一打,挡住绣绣,拍拍右臂上的肌肉,“爷这身肌肉,可不是白练的。” 当然,练这个,可是为了跟韩文耀打架的,万一他中了状元,韩文耀翻脸不认了呢,他揍也得把他揍服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要在这儿露一露了。 “要我说,你们倒像是来抢孩子的,至于这孩子,是不是你的,还两说呢,我在这儿喊了那么久都没人来,我一走,你们就来了,可见是有预谋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这个套,下的高明啊。” 这下,跟着那人来的人不乐意了,指着他,“好啊,李三,你说让我们帮你找孩子,敢情是你自己设了套,把我们都套进去了啊。” 王闰泽趁热打铁,“哟,搁这演戏呢?说吧,这是第几次干了?不交待清楚,爷爷带你们去衙门,好好在板子底下交待。” 他一瞪眼,颇有一种审问犯人的官威。 吓得几人连连摆手。 “不是啊,我们真没干过,从来没干过这事。” “就是啊,这多缺德啊,我们不能干这个,对了李三,你还说是你老婆把孩子丢了的,这不会也是假的吧。” “不管真假,把人带过来就知道了。” 几人说着,起着哄去把绑在一边的女人带过来。 女人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到小孩,哇呜一声哭着跑过来。 再看王闰泽那贵气逼人的样,立马跪了下去。 “老爷救命,救命啊。” 297认准了这个姑爷了 王闰泽第一次被人叫老爷,很不适应,伸手去搀她。 女人抱着孩子往地上一跪,“老爷不开口,我就不起了。” 王闰泽有些为难,可看着那个男人眼睛里散着狠毒的光,他狠了狠心,以折扇挡嘴。 “陶小阴,我借了你们家的名声,这事,你可能帮我?” “自然帮的。公子只管断案。” 有了她这句话,王闰泽放心了。 女人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是被她的爹娘卖给这个人的,这个人整日里气不顺就打她,只想要个儿子,可她偏偏生了女儿。 为了这个,她更是没少挨打。 当她露出手臂上的青紫痕迹时,陶知乐和绣绣齐齐嘶了一声。 就连王闰泽也吓了一跳。 她未免太瘦了,那伤,也是,旧伤加新伤,没几个好地方。 心中怒火上升。 那人狡辩,“你个死婆娘,敢诬赖老子,那伤明明是你自己弄的,你私通男人,你还敢到处说,你以为就凭他,也管得了我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懂不懂。” “我没有,没有。” 女人突然大吼,好似有天大的委屈。 “清官是难断家务事,可你这是不是家务事,还两说呢。” “我呸,你是谁,别以为你冒充官府的人,我就不敢跟你对上,官府,是老百姓的官府,信不信我去告你。” “你告,我看你告,这是我们陶家的女婿。” 绣绣忽然站出来,双手掐腰,作势要和那人吵,样子颇有些娇嗔。 忽然被内涵的两人耳根通红。 王闰泽轻咳一声,问女人,“他多少银子买的你?” “五两。” “还有酒席,你吃的饭,住我的家,还有衣裳……” “行了,给你十两,立个字据,你,还有你和女儿,彻底两清。” 那人一听有钱,还涨了一倍,立马高兴了。 舍出去俩女的,改天再买个如花似玉的好女人家,不比这个丧门星强? 当即就应了下来, 本来信了他的话,要跟着来找女儿的人一看这情况,立马明白自己被骗了,有看不过眼的,已经转身走了。 王闰泽忙喊住那几人,“你们可别走啊,留下来,做个见证。” 由于出来什么都没带,王闰泽有些为难,女人咬破手指,递过去,“公子,用这个吧。” 王闰泽一看,这女子心性如此坚韧,便要撕自己的衣服,绣绣连忙拦住。 “公子,用它的吧。” 绣绣把小孩身上的一件小外套脱掉,撕了袖子,铺在石头上。 王闰泽沾着血,写了一份字据。 那男人拿到银子,还想用女人的血画押。 王闰泽直接拿了一块带尖的石头,猛的一擦。 不屑道:“一个大男人,你好意思用别人的血?” 那人不忿的看看他,又看看翻了一倍的银子,忍了下去。 失点血就失点血吧,总比失点银子强。 两下交付清楚,女人抱着怀里的女孩向他们磕头道谢。 “多谢公子小姐救命之恩,公子即付了我的卖身钱,我和小女儿的这两条命,就是公子的了。公子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的恩情。” 陶知乐以为,王闰泽会宽厚的说,不必了,那几两银子不算什么,让她离去的。 谁知。 “也好,我现在正需要人呢,你会做饭吗?” 女人欣喜的望着他,“会,会的。公子想吃什么,不会的,我去学,一定让公子满意。” “好,那你跟我们走吧。” 陶知乐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有些失望。 绣绣却笑,“小姐,公子在给她们活路呢。” 听她一说,陶知乐才知自己有多无知。 这女人被爹娘卖了,一定不想回家的,就算回家了,也逃不脱被卖的命运,可若是留在王闰泽身边,说不定要比四处流浪过得好。 “小姐,咱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就看不着王公子了。” 绣绣揶揄的笑着。 陶知乐这才想起来,她还说过,王闰泽是她陶家的女婿。 登时跺着脚,气道,“好你个绣绣,你也敢笑我,还敢乱说话,看我不告诉爹爹去。” 绣绣笑着往前跑,“小姐,你得体谅我,您不是也同意了吗。” “是同意了,可也不是你这种的。” 陶知乐去追她,知晓自己身体弱,追了一会儿便不追了,没好气的看着她。 “你早晚得落我手里。” 绣绣夸张的叫着,“王公子救我,我家小姐要吃了我。” 王闰泽却是耳朵一红,斥她,“你不知道你家小姐身子骨弱么,还逗她,快服侍她去。” “是,姑爷。” 绣绣故意这样喊他,喊完一溜烟的往前跑。 在绣绣的心里,她只想王闰泽和陶知乐能真的结为连理,她也乐意侍候王闰泽和陶知乐。 换了别人嫁给王闰泽,她不喜欢,换了别人娶陶知乐,她也不高兴。 回到家,她就坐在廊下发呆。 看到韩凝雪进来,她忽然有了主意,一蹦跳起来。 “雪儿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来帮你们打水洗脸。” 韩凝雪笑看着她,“你指定有事。” 绣绣端着水过来,笑得眯起了眼,“瞒不过姑娘,我是有一点小事,一会儿跟姑娘请教。” 韩文耀看了绣绣一眼,拎着韩小妹回了自己那边。 “你去打水。” “哦。” 298尝尝你脸上的胭脂 等到没人了,绣绣才小声的说。 “雪儿小姐,您和我们小姐,可是金兰之交的吧?” 韩凝雪点头,“是啊。” 她把帕子放下,拧开一盒雪花膏,涂在手心,往脸上细细的抹着。 “那我,我问您一件事,您可得跟我说实话。” 韩凝雪奇怪的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你只管问。” “那王公子,可是个好人吧?” 王公子? 韩凝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擦了一半,转头看她,“你说的是王闰泽吧?他自然是好人啊,怎么了?他干什么坏事了?欺负你家小姐了?” “不是,是救了一个人,也救了我家小姐,总之,今天的王公子,干了一件大好事。” 绣绣得意洋洋的说着,一边手上还忙个不停,给她化胭脂,描细眉,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一细说。 听到一半,韩凝雪算是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了。 心中只是叹,没打断她。 前世的王闰泽,和韩音音结婚了,两人过得一点也不好。 韩音音气他心里惦记着自己,他恼韩音音使了下流的手段,嫁到他的家里,占了夫人的位子。 断了他的念想,两人始终也没能好好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若是没有越延平这个例子,她一定赞成。 “雪儿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她沉吟了一下,细细分析:“目前来看,王闰泽的确是挺合适,可他配不上你家小姐啊。” “配得上又怎样,还不是让我家小姐受冷落。”绣绣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 韩凝雪面色一愧,微微低头。 “可,这也要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才行,你也才和他相处几个时辰,怎么就一眼看中他了呢,京里的哪家公子不比他强啊。” “可京里比他强的公子,也没有像他这样保护我家小姐的啊。”绣绣本来声音较高,忽然急转直下,低声道:“我知道您顾忌王公子会像越少将军那样,这越将军也许有机会和韩公子争一争,可王公子没有,他若肯回头,必会看到我家小姐的好。” “那越公子不会?” 绣绣坚定道:“不会。”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一根筋,您都两年不来了,也不往他那里写信,他还巴巴的跑我家小姐跟前打听您的消息,他哪里知道什么叫低头,只知道他手里的玻璃易碎,却不知道女儿家的心,也是玻璃的呢。” “呀,绣绣,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绣绣吗,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韩凝雪故意打着哈哈,把越延平给岔了过去。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事也急不来,若是有缘,我必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绣绣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激动的跪了下来。 “我先替我家小姐谢谢您了。这个红娘,您做定了。” 她这话,直把韩凝雪说得不好意思了。 绣绣走后,绿儿进来,问她绣绣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凝雪看着镜子叹气,“她来让我做红娘。” “红娘?什么红娘?” 韩凝雪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镜子出神。 王闰泽自小和她一起长大,贸然撮合他们,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怕王闰泽会像前世,和韩音音那样,与陶知乐相处。 若是这样,她就害死人了。 可越延平不一样。 她本身就和越延平接触的少,万一他发现了陶知乐的好,对她有了感觉呢?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找韩文耀比较好。 韩文耀听了,只回了一个微笑。 “你也说了,这事看缘份,也就是绣绣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可我担心,她在中间撮合着,万一说动了乐乐,那……”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神宠溺,身体微微倾斜,向她靠近。“你是怕陶小姐像之前那样吧,你只和绣绣说,这事,该男人主动。” 韩凝雪忍不住后退,腰上忽然出现一只手,按住了她,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鼻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她有些醉了,脸上泛着醉酒后的陀红。 眼前的她,娇美可人,好似那清晨里,落在花掰上的露珠,娇娇柔柔,掐着细腰的手指微微用力,两具身体慢慢靠近。 暧昧的气息在周围蔓延,韩凝雪的脑子里闪现过他早是偷亲她的画面。 他趁韩小姐不注意,总说她脸上有露珠,非要尝。 还闪过他那天吻了她好久的画面,直吻得她差点窒息。 她不明白,明明那么温柔的吻,怎么会让她心跳到嗓子眼,人也没办法呼吸的。 一想到这些,她脸就更红了。 忽然伸手,按在他的唇上,“我不要像上次那样了。” 韩文耀笑,“上次哪样?” 她的脸更红了。 那窘迫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狠狠在怀里揉搓一番。 他亲了下她的手指,然后拿开,又在她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你才擦的胭脂,很好看。” 299拿韩凝雪换太子之位 金色的秋天,天地之间铺满了金黄色的叶子。 对于动物们来说,秋天是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季切,他们要准备过冬的粮食,迎接冬天的到来。 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季节,若不是这次微服出巡,偷偷的瞒了大臣,他怕是一辈子也不得闲。 可是这些,哪里比得上长生不老来的重要。 那红红的果实,挂在树梢,极其诱人,他并未伸手去摘。 皇上望着枝头的那颗红红的果子,忽然想到那个一笑起来,脸颊便泛起果实般红色的女子,心头一动。 “李公公,那事如何了?” 李度回话。 “皇后娘娘说,说,”他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又忙低下头。 皇上眉头一皱,很是不耐,“她说什么。” “皇上请恕臣无罪。” “说。” “是,皇后娘娘说,这,这太荒唐了,您都答应赐婚给三皇子,这突然又出而反而,金口玉言,成了笑话……” “大胆。” 皇上暴喝,李度吓得跪下去,头伏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齐齐的跪下,身躯微抖,最近皇上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时不时的就发怒,不是打板子,就是砍人,谁也不想惹怒他,都屏了声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怒道:“朕何时说过,朕只是答应给三皇子赐婚,可没指定赐谁,她身为皇后,不为朕分忧,倒是处处跟朕作对,朕看,她这个皇后的位子,是坐到头了。” 皇上说完,甩袖走了。 他知道,李度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李度起来后,找了一个人,把皇上的话,原封不动的派人传到宫里。 他又叮嘱那人,“告诉皇后娘娘,留得青山在。” 三日后,李度终于等到了皇后松口的消息。 这三日,可也不是太平的三日。 到底,魔高一丈,皇上说,自己身体欠佳,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个的急得不行。 各方势力,忽然像雨后春笋一般的,开始冒起了头。 幸好,皇后那边知道,皇上这是在用太子之位逼她,不得已,只得拿韩凝雪,换了太子之位。 李度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有些庆幸。 若是九王爷能挺到最后,说不定,他还真能当上一国之君。 这世间,权势瞬息万变,这看似不可能,有朝一日,拔地而起,便是惊艳世间。 他还要进去回话,特意等自己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抛之脑后,才进去。 皇上虽然老了,痴迷于长生之术,可他也是一个做了几十年的皇帝,玩弄人心权术,也非一般人。 他如今身兼三职,更加要万分小心。 * 每到秋天,金苹总是忙个不停的,她要拆洗棉衣,棉被,还要纳鞋底,做新的,软软的棉鞋。 韩宗的倒是好做,颜色又不需要有多大的变化,自己的也好做,她讲究个什么呢,能穿就行 可是绿儿不同意,非要让她做一些好的,还说,日后小姐是要出去见世面的,她这个做娘的站在一旁,怎么能让人看扁了呢。 金苹一想,也是,为了女儿,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所以做起衣服鞋子来,特别的慢。 这不,为了加快进度,她来到这里,也不肯闲着,就连张氏,也觉得闲着不安心,给韩文耀缝制长衣呢。 两人正在屋里说说笑笑,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有些急切。 金苹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计,微微欠了欠身子,心咚咚的跳着,比平常略快一些。 “我们出去看看吧,听声音,好像是奔这儿来的。” “好。”金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她出来时,韩凝雪正和韩小妹,还有陶知乐一起坐在长廊上,三个人挤在一起,趴在那儿笑着朝她们招手。 “娘亲,过来啊。” 金苹和张氏轻松一笑,正要过来,骑着马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来人正是江家长子,他急色匆匆,一进来就问,“韩叔叔在吗?” “在,在那边。” 金苹指了指另一间屋子。 300暴风雨前的宁静 过了没多久,韩宗一脸平静的过来。 “别担心了,没什么事,是宫里的娘娘派人接雪儿进宫呢。” “哦,吓死我了。”金苹长舒了口气,“是皇后娘娘吗?现在就走吗?还是明天再走?” “马上就中午了,吃了中午饭吧,有人做饭,你不用忙,只炒两三个拿手菜就行了。” 金苹面带笑色,“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让雪儿泡些茶来。” 她伸手,理了理韩宗的前襟,羞涩着退开了。 张氏在一旁看得酸涩不已,主动接下泡茶的活。 倘若韩文耀的父亲还在的话,她现在一定和金苹一样幸福。 只是她没金苹那样的福气,出嫁前就遇到韩宗这样的人,拼了命的娶回家里,又是捧在手心里一样的关爱。 十几年如一日。 她微微叹气,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柔柔的捏着。 “小妹,你怎么来了?” “哥哥不陪我玩,也不让雪儿姐陪我,他太坏了。” 张氏脸上的笑散去一半,随后重组,“定是你又调皮了。” 韩小妹笑嘻嘻的端了一杯茶过来,“才不是呢,我骗你的,这是雪儿姐姐泡的茶,我哥说,比我泡的好,让您也尝尝呢。” “哎哟,这……” “娘快喝了吧。”韩小妹把杯子往她嘴边一放,往上一托,张氏便就着杯沿一口喝掉了。 略苦的茶汁入了喉咙,张氏眉心微皱。 韩小妹咯咯的笑。 “就知道娘喝不惯。” 张氏点她眉心,嗔道:“你这个小妮子,不学好,娘是苦命人,哪能喝得惯这好东西,你们倒不如留着自己喝,给我喝,还不是浪费。” “哪里浪费了。”韩小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明明就不浪费,我们有好的,自然也想让娘亲享享福的,娘,以后咱们净享福的时候了。” 张氏被她哄得浑身暖洋洋的。 笑眯眯着说,“是啊,以后,咱们净享福的时候了。”只是可惜了你们的爹,去的时候,家里只有片瓦遮雨,埋进地里的时候,全靠族长站在那儿,才免强凑了副管材,若是活到这个时候,看着这一儿一女,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 韩小妹走后,韩凝雪和韩文耀对视一眼。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韩凝雪问。 “有一点,皇后娘娘那儿,你多小心。” 韩凝雪不动声色的记下,“我知道的,你也是。” 自今天江大哥过来,她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回到家,她先去了江夫人那儿。 江夫人半倚在贵妃塌上,面带愁容,一手撑头,揉着太阳穴,旁边燃着安神香。 听到声响,连忙睁开眼,见是她来,忙伸出手去。 “我的好女儿,你可回来了,这几日不见,可有想我?” 韩凝雪将手递过去,顺从的在她身边坐下。 “想的,想娘亲在家可有睡好,吃好,可开心呢,又想让娘亲过来,又怕打扰娘亲。” 江夫人心头一暖,眼中泛泪。 原本金苹被韩宗派来的人接走,她心里的醋坛子就打翻了,花嬷嬷劝都劝不住,心里泛着的酸味,到现在也没好。 更别提她家这两个臭丫头天天在她面前晃,偶尔说起雪儿和她养母在那儿游山玩水的事,她心里更是像扎了一把又一把的刀。 如今听她这一说,那酸味变了,变得不是滋味。 当娘的,如何不知道她们姐妹几个,孤立雪儿的事,她越是对她好,她们就越不喜欢她。 雪儿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如何不知道她们几个怎么想的。 看看她的雪儿,都被逼得不敢在她面前有什么说什么了。 她温柔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怎么会呢,娘就喜欢你打扰娘,你不打扰,娘才不高兴呢。” “那,等我们的房子建好了,给娘留一间,您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好。就挨着你的那间。别的地方啊,我不住。”江夫人心里的不快,去了大半,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她往上坐了坐,“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许是那日在寺里,就喜欢你,这几天又派人来请你进宫说说话。” “娘也去吗?您知道,我自小在乡下,入宫的话,虽然我学了不少规矩,可宫里,我还是有些怕。” “莫怕,莫怕。”江夫人拍拍她的手,“娘自然陪你一起去的,今天你就住在我这儿,我跟你说说宫里的事,你也好有个准备。” “哎,知道了。” 江夫人朝下人摆摆手,一个丫鬟领了命,退出去传递消息去了。 自这丫鬟出来不多久,那边江芙和江梦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两人齐齐叹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 因是皇后娘娘请人入宫,更是点了韩凝雪的名。 江夫人便打算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同入宫,她虽然心里清楚,皇后娘娘是看中雪儿身上的福气,要指给三皇子,她却是清楚的知道,雪儿和三皇子之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 一个想要出手杀她女儿的人,她也是不放心的。 至于另的,呵,江芙巴不得嫁过去。 王公子那样好的人家,她都不要嫁,宁愿逃婚,将她们一家弃之不顾。 若非有个江宛,和那王公子看对了眼,他江家怕是要诛连九族了。 正好,也借此机会,让江芙在皇后跟前表现一番,若是能得皇后青眼,不管是做什么,嫁到三皇子府,是有希望的。 江芙听江夫人这样说,心中暗喜,“多谢母亲。” 这次,她非但要在皇后面前得脸,还要让韩凝雪丢人,让皇后娘娘看清楚,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跟她这个大家闰秀,没得比。 至于江梦,她就是不服输,不管做什么,都要和韩凝雪比一比。 江夫人看着他们二人,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发饰如此隆重。 而她的雪儿,衣着淡雅,发饰却比往日精致许多,缓缓走来,似画中仙。 若是不说出来,倒真看不出她是乡下女子。 宫中。 皇后娘娘端坐在上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三个。 “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赐坐。” 皇后许气冷淡,全然没了那天在寺庙里的亲近之感。 韩凝雪觉得奇怪,偷偷瞥了一眼。 见她神色忧虑,她不禁想,难道是因为三皇子的事? 算了,文耀哥说了,让她只管安心在这儿住着,其他的事,他会去做的。 少倾,皇后抹了抹茶叶沫,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公主还没到吗?” 301胁迫 韩凝雪眼观鼻,鼻观心,右眼皮直跳,直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过多久,太监过来传话,说公主有请。 只见韩凝雪一人。 韩凝雪心中疑惑更甚,见皇后脸色不好,她捏紧了江夫人的袖子。 就连江夫人心里也正打着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夫人笑着,“让皇后见笑了,雪儿胆小,不如让梦儿一起吧?” 太监笑眯眯道:“公主只见雪儿小姐一人。” 皇后不应声,江夫人也发现了不对,按住韩凝雪的手,“无妨,我送一送雪儿。” 太监扬了一下拂尘,殿外忽然冲进来一群带刀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紧张起来,韩凝雪和江梦齐齐躲到江夫人身后,唯有江芙,站在前面,望向皇后时,神色带着一些冷静端庄。 皇后压抑着怒火,猛的放下杯子,震得人心头一颤。 “李公公,你这是要造反吗,当哀家宫里没人吗?” 李公公笑着,“皇后娘娘体恤,老臣也是奉命办事。” 奉命。 奉谁的命,在这个宫里,使唤得动太监,而皇后却使唤不动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 再联想到那口谕中,仅带着韩凝雪的名字便知,这一切,是冲着韩凝雪来的。 江夫人扑通往地上一跪,“皇后娘娘。” 此时,韩凝雪已经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韩文耀知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那她便放心的去了,也是不怕。 若是不知…… 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跪在地上,她捏紧了江夫人的衣角,“娘。” 江夫人颤着手,握着她的,“雪儿,不怕,娘在。” 江梦看着这一幕,心中泛着酸,望向太监时,眼中又带着快意。 太监和皇后交锋数次,忽然脸一冷,“皇后娘娘,做到这份上,您还想要什么,圣意,可是难测啊,多少人想着上来,皇上念及多年夫妻情份,向来与您相敬如宾。” 皇后冷笑,“夫妻情份,呵,好,即是他的意思,何必……” “娘娘。” 皇后身边的嬷嬷及时出声提醒。 一时间,室内静了下来。 皇后看向韩凝雪时,眼中多是无奈,看向江夫人时,复杂难辩。 这种情形,又何须再多说什么,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公公笑了笑。 “江夫人,这宫中,夫人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这是天家的恩赐,旁人,可从未有过的。至于您家小姐,自有咱家派人照料,保管小姐毫发无伤,况,又有公主作伴,夫人大可放心。” 江夫人嘴唇哆嗦着,手握住韩凝雪的,紧得恨不得将她捏成小人,藏在嘴里,死也不吐出来。 可是她到底是一个人,她不能,也没办法。 韩凝雪捏捏她的手心,朝李公公道:“公主可是在殿里等我?” “是。” “那便好了,”她欢喜着对江夫人说,“娘亲放心,我与公主相熟,她邀我,我定是要去的,若是今天留在宫里,便派人和我娘亲爹爹说上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哦对了,文耀哥马上就要考试了,让他不必担心,安心考试才好。” 说话时,她微微偏头,朝她使了个眼色。 江夫人了解了,仍旧担心的不行。 皇后都不可以,只是靠自己家人,如何能阻挡得了呢。 “唉,好吧,你好好玩,记得,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做危险的事,也不要随便与人发生口角,不管什么事,有娘呢。” “嗯。” 到底,韩凝雪还是跟他们走了。 李公公走在前面,韩凝雪被四人围着,尽管是在宫里,也不给她半点逃跑的机会。 来到公主在的地方,她打量一眼,周围有侍卫守着。 看来,皇上为了将她留在宫里,确是费了一番功夫。 只是,不知道他目的为何。 殿门一开,她就听到公主暴怒的声音。 “滚开,去找父皇,我要见父皇。” 丫鬟战战兢兢,“公主,息怒啊,皇上不在宫中。” “咳,臣女韩凝雪,见过公主。” 公主一阵风似的跑过来,面上带笑,亲热的挽着她,“呀,真是奇怪,你是怎么进来的?” 302她也不是一个等待别人求援的人 韩凝雪笑笑,“是李公公带我来的,他还说,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呢。” 九公主望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仍旧端着客气的笑,“公主近日心情不畅,皇上听后,便接了人与你做伴。” 她有些意外,“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先下去吧,我有她陪着,不用你们了。” 宫女收拾完地上的残渣,退了出去。 九公主忙将人拉进去,头往外伸着,仍旧有些不大放心,她神色严肃的问她。 “怎么回事?我父皇怎么突然接你进宫了?” “我也不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她,挺好的,我们也没多想。” 九公主略有些愤怒,“为什么,我被父皇关在这里她都不管,现在又把你接进宫来,她想干什么?” 韩凝雪指指外面,光影下,一个人影在窗户上,侧着贴地来,她笑:“自然是来陪公主,给公主解闷的了。” 九公主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原本浮躁的心也开始安定下来。 “那好,既然是陪我,就别走了,好好在这儿住着,我带你好好看看我这里的好物件,再逛逛御花园。” 她打开妆匣,匣子里摆着一套珍珠头面,一套红宝石金簪凤尾簪,另有几个掐丝流速捏制的小饰物,款式之多,令人眼花。 随手拿了一个珍珠项链在她脖子上比了比,又摇摇头,“旁人都要珍珠来衬,你倒好,比珍珠还白,反倒让你衬它了。” 韩凝雪忍不住笑,“那是我不衬,都说人靠衣装,没听说过衣靠人妆的,公主不如带我走走,或是坐下来泡泡茶,说说话的好。” “也好。” 她心不在焉,随手拿了一个金丝步摇插在一侧,点了点头,“这下好看多了。” “母后为什么突然唤你进宫了?” “自然是,上面的意思。皇后与您处境差不多。” 九公主明白了,“怪不得这两天突然说我太过跳脱,让我学学针织女红,我一个公主,学不学又有什么所谓,反倒是他无缘无故的软禁我,令人生疑,却原来是为这个。你可知道为什么?” 韩凝雪摇头,“不知,圣意难测。” 九公主拔弄着一旁的珠帘,沉思许久,却始终想不通,唯一想通的是。 “我要想办法让三哥知道。” “可是这些人看得这样紧,怎么递消息出去呢?” “本公主在宫里这些年,难道还没几个心腹?” 韩凝雪无奈笑笑。 即使有心腹,皇上的人会是吃素的? 他们怕是早就在暗处观察着一切了。 不管能不能将消息递出去,她都不能慌。 因为不知道韩文耀的计划,她也不好做些什么。 可她,也不是一个等待别人求援的人。 想当初,她期盼过未婚夫救她,期盼过母亲发现事情的真相,她还期盼过金苹和韩宗,不远万里,原谅她的不孝,救她出那刀山火海。 可最终落得个牢中含冤而死。 静,不如动。 就在她呷着茶,计划一切的时候。 另一边,韩文耀正站在树顶,观察着皇上那边的动向。 南木落下,禀报, “三皇子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 “嗯。” 南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寺内青烟飘然而升,如同一棵百年老树,中央处,有一道士正在作法,手中拿着拂尘,一手竖在脸前,口中不知道念的什么。 他围着中间的炉子转着圈,皇上就盘腿坐在不远处,正对着炉子。 穿上道袍,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平常人家的老人,并不像一个帝王。 “就这样的皇帝,你说,下面的人不造反,真是造化。” 南木在王爷身边跟了多年,许多话,可以不说,许多事,可以不听。 现在也是一样。 他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极为认同。 若是再让这位皇帝胡闹下去,前朝积下的底蕴怕是要被他耗光了。 “传消息给王爷,让他准备回京,也许,不久之后,就是一场血战。” “那兵……” “化整为零。” 韩文耀利落一跳,稳稳的站在地上,掸了掸身上的灰,款步前行,似是游玩的书生。 望着他的背影,南木越发觉得,他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旁人不知道,韩文耀却是知道的。 皇上和三皇子折腾下的江山,由王爷接手后,何止是国库空虚,就连人才,也开始断层。 不得已,只得连着三年举办科考,选拔人才。 各处又接连发生农民起义,军队又无能用之人,皇上只得亲自领兵镇压。 短短五年的时候,才缓过劲来,皇上又患了一身病痛,余下的几十年,皆是在病痛中度过。 而他,虽无病痛,却夜夜难寐,无人知晓,他的日子,有多难熬。 天之间,只余他一人,那种孤独感,他这辈子都不想有。 若有人敢伤他在意之人,即使那人是帝王,他也要斩龙屠龙。 * 边疆的夜是空旷的,浩瀚的星空,仿佛就在身边,似乎触手可及。 李高翰将纸条撕碎,嘴角露出笑意,转而,眼中带着此许失落。 “到底,还是因为她。” 向鹰面色虽冷,眼神中却带着担忧,“王爷,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嗯,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您……” “只是感慨。” 感慨为何先遇到她的,不是自己,为何自己留给她的,是那样一个形象,其实,他不是那样的啊,他可还有机会让他看看他的真实面孔? 向鹰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比她漂亮的也有,比她有风情的也有,为何王爷偏偏一眼也不肯移开。 每每放纵之后,总要对着那边喝上一壶酒,叹半夜的气,再回去睡。 “若非皇命在身……” 又是一声叹息。 向鹰握紧手中的剑,“属下去将她带给主子。” “慢。”李高翰忙道:“不可,她在皇宫,那里守卫森严。” “我们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不可,至少,不是现在。” 向鹰懂了。 李高翰又问,“宫中的西门角盖得怎么样了?” “这,属下没问。” 李高翰神色略有些不悦,“你该知道,本王让你带回京城的东西,是给谁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那里,是为谁而修建的。” “那韩公子……” 他眼神一冷,向鹰连忙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办。” 303打造一个金丝笼 皇宫西角,最偏远的一处宫殿,是早已废弃多时的偏殿。 这里先前住着的,是一位不受宠的妃子,那妃子死后,便没人住了, 一直萧条到院子里长满了杂草。 这里十分冷清,冷清到,院内已经大变样了,都没人发现。 此刻,院内负责修建房屋的人看着手中的纸条,陷入沉思。 这几天,他确是知道皇宫内有了动荡,尤其是围绕着韩凝雪。 原以为,这件事,主子不会知道,更不会关心,毕竟,皇上做的事情越荒唐,他们举兵入京,才越是名正言顺。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应该将韩凝雪推到台前,大作文章。 可主子却下命令保她,他不解。 “这,主子真这么说?那韩小姐到底什么身份?” 来传信的人是向鹰,自然知道他会问,冷声道:“你以为,这院子,是给谁住的。” 刘光默默回想,柔软细密的地毯,是柔柔的粉色,床边无角,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圆,书房就在寝殿一侧,中间用轻纱隔开。 那轻纱上绣芙蓉花,妆台设置的尤其精致,虽然还是空着的,想来,早晚也是要填得满满当当。 还有那熏炉,除了皇上那里的,能与之媲美,宫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更别说书架上暂房着的珍异古玩。 墙上挂着的名家山水画。 虽未打开,只看那纸张年代,他便知道,这皆是前朝名士的画作。 原来,他以为,主子建这样一处房子,大约是有自己的癖好,咳。 这个,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谁没有一点喜好跟乐趣呢。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想错了,这不是主子为了做大事而准备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在他看来,是红颜祸水的女人。 他脸色变了几变,向鹰暗道,果然,主子说的没错。 “韩小姐于主子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她又是主子左膀右臂的心上人,住在这里,方不算埋没了她。” 听完,刘光低头,“是。” 他就知道,主子才不是那等好色的昏君。 他对待下属家眷如此,刘光不禁更加佩服,一心想要办好这件事。 “向统领只管告诉主子,韩小姐要是少一根头发,刘某这个人头,给主子当球踢。” 向鹰冷淡一瞥,“主子不踢球。” 刘光嘿嘿一笑,又是一弯腰,直起身时,向鹰已然消失。 离开这里,向鹰潜入内务府,挑了一件太监服,去了御膳房,御膳房里,一名太监正蹲在炉子旁煽火,他等在一旁。 不一会儿,打头的李太监过来,打眼一扫,便看到他了,心中一惊,随即镇定的挥手。 “公主那边的膳食做好了没?不知道最近公主心情不好吗?还不快着点。” 他又转身,“哎呀,真是老糊涂了,昨个儿西域才进贡了一批紫水晶石,你快去找找,拿去给公主。” “哎,小的这就去。” 那边,饭菜已经放好,他朝向鹰招手,“快点过来给公主送去,要是公主再砸了碗,小心你们的脑袋。” 寻着机会,李太监向他走近,悄声道,“是那边有什么事吗?” “听说皇上又要纳妃?” 李公公和刘光的想法差不多,以为主子这回要借此机会入京,一激动。 “这,朝堂上暗流涌动,皇上一时不敢声张出去,召见过好几次江丞相了,就连三皇子那边,也在向江丞相施加压力,皇上这边,更是棋高一招,自从接了江夫人入府,再没放出去过,江大人这下,可是头疼呢。” “可知皇上为何突然要纳韩小姐?” 李公公好奇的看他一眼,随后缓缓解释,“我也说不清,不过,晚上的时候,我发现有人悄悄的进了公主的住处,那里守卫森严,具体做什么,我却是不清楚的。” “想个办法。” 李公公呆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想什么办法,自然是将他留在公主那儿的办法了。 主子这次,是想先拉拢住韩凝雪,再拉拢江丞相,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高啊。 同刘光一样,李公公对九王爷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越发真诚。 九公主殿内,韩凝雪仍在昏睡,九公主急得不行。 “太医,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般嗜睡?” 太医微垂着头,仍旧是前几日的说法,“许是水土不服……” “滚。” 九公主一脚踹过来,将人踹翻在地。 太医连忙爬起来跑了。 九公主气得双手插腰。 整个宫里,谁不知道韩凝雪是她三哥看上的人,就连皇后都允了的。 皇上突然出现,横在中间,和自己的儿子抢九媳妇,这算什么事。 她打死都不会让她那整天吃丹药的皇帝老爷娶了韩凝雪的。 就算不为三哥,她也要为未来的皇上留着。 皇后那天可是说了的,她有福气,这福气,不能让父皇占去了。 细数历史以来,活得过自己儿子的皇帝,没一个最后不是成了昏君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九公主烦燥大吼,“滚,看不好韩小姐,别进本宫的殿门。” “公主,咱家是来送午膳的。” “进来吧。” 304秘密 殿内只有公主一个人,公公赔笑着问,“韩小姐不吃么?” 公主面无表情,“嗯,点心留下。” “哎,是。” 李公公摆手,饭菜一一摆上来。 公主忽然发现,缩在最后的那个太监,有点问题。 别人都是瘦瘦弱弱,即使再强壮,在这个宫里,也没不像他这般,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 再看他的下巴,干干净净,却全不似那些太监的干净。 眼睛一转,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你们都下去,他留下,将本公主这里的桌椅全擦一遍。” 公主伸手一指,李公公大喜过望,弯腰领着人退出去了。 向鹰低垂着头,拿着公公给的抹布,沾了水,去擦书架。 公主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喂,你过来,把这个凳子擦一擦。” “是” 向鹰走过去,擦起公主旁边的椅子。 公主忽然靠过来,低声说,“你是谁的人?” 向鹰一惊,“公主,我不是谁的人,我是……” “行了,是三哥派你来的吧,三哥想到办法救雪儿了吗?” 向鹰默认了,“想到了。” “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向鹰往内室看了一眼,公主一巴掌拍上去,“看什么看,干你的活。” “是。” 向鹰问,“韩小姐怎么没出来?” “唉,说来奇怪。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天越来越爱睡觉了。” 正说着,里面嘤咛一声,九公主忙喊,“雪儿,你醒了吗?” 然而,里面安静如风,半点声息也无。 九公主微叹,“唉,有什么办法让她醒来才好啊。” 向鹰答:“公主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你有办法?” 向鹰点头。 才没说几句话,皇上身边的李太监来了。 “公主,听说您招了一个太监在这儿打扫,是这些人用得不称心吗,咱家这就换掉。” “慢,刚刚只是不小心踩脏了地,便留他擦一擦,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向鹰躬着身子,从李公公身边退出来。 行至无人处,管理膳食的李公公伸手将他拉进一间房子里。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皇上那边耳目众多,所幸,公主有些本事,这才没将我和她说的话,让人听去。想来,这些天,也多亏了公主照拂了。” 向鹰眉心紧锁,“只是,没有见到韩小姐,不知她怎么样了。” “这个,小的见过,韩小姐外表看着,没什么不好,就是不如前几天爱笑,也不如前几天爱说话了。” “嗯,晚间我再去一趟,你在周围布上自己的人。” “是。” 月黑风高,皇宫各处点着灯火,阴影处,向鹰守在草丛中,暗中观察着。 想了一天,他也没想通,皇上难道只是见色起意? 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一会儿,暗夜中,有一黑影从他头顶飘过,又快又疾。 方向,正是公主的寝殿。 向鹰追了上去,保持安全距离。 那黑影,贴近最侧面的窗户,拿出一个竹筒,往里面吹气。 向鹰猜到,那定是迷香,于是,趁他注意力没有分散开的时候,迅速跃到房顶。 琉璃瓦被他揭开了一条缝正好对着韩凝雪。 从上看下去,韩凝雪身着白衣,发丝铺散开来,闭着眼睛,美得如同人间精灵。 这样的人,难怪会让主子动心。 第305章 里应外合调虎离山 底下的人,没有察觉到向鹰在暗中注视着他。 向鹰练就的隐术,已经登峰造极,可他依然感觉到,下面的这个人,是个强者,必须小心应对。 做了许多次,那人早已经放松了警惕。 只见他轻轻掀起被角,露出白玉一般的胳膊,拿了一个东西,往她胳膊上一扎。 韩凝雪睡得很熟,熟到,连这样的痛感,都不能让她有半分的感觉。 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等了没一会儿,那人采够了血,收起工具,悄无声息的离开。 周围的危险褪去,向鹰落在公主门前,敲了敲。 公主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响声,连忙从床上起来。 “怎么样,查到了?” 向鹰重重一点。 “请公主随我来。” 公主披着外衣,跟着他去了韩凝雪那儿。 向鹰拿了烛台,往床边递了递,掀起被角,指着韩凝雪胳膊上的针孔。 “公主请看。” 李燕弯下腰,仔细看去。 尽管烛光不够亮,她依然能够看到,韩凝雪的胳膊上,有一个最显眼的针孔,和一个最不显眼的针孔。 “这,这是什么。” “是过血的东西留下的。” 过血?李燕微微瞪圆了眼。 她偶有风闻,皇上痴迷丹药,炼制丹药的东西,奇奇怪怪。 再加上皇上突然以母后的圣旨,宣她入京,这为的,不单单是她身上的福气,更是为了她身上的血吧。 “这,太荒唐了,我要去找父皇。” 向鹰连忙拦下她。 “公主且慢,皇后未必不曾劝过,你再过去,这件事,就包不住了,恐会危及你与韩小姐的性命。” 公主愤愤,“难道就任由那个老道士迷惑父皇吗?父皇早晚要被他害死。” “公主慎言。” 经过他刚刚的观察,公主似乎,真的不喜皇上用这种手段,向鹰不紧不慢,“若是,我们有办法救韩小姐一命,公主可愿相助?” “这是自然,只是,皇上若是找不到雪儿,势必要大发雷霆。本宫倒是不怕,怕的是,你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将她安全的护送出宫。” 向鹰抱拳,“公主放心,在下敢拿性命担保。” 李燕也没想为难他,富贵险中求,能不能活命,还得搏上一搏,韩凝雪,她会原谅她的自作主张的吧。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证,她完好无缺,少一根头发,我不怪你,我那哥哥,可饶不了你。” 向鹰轻点了一下头,“是。” 他知道,李燕说的哥哥,不是他的主子,是那个被皇上调外面,方便他行事的那个。 他不打算戳破。 有了公主相助,他这边会轻松许多。 不多时,公主殿里忽然闹了起来。 公主受了惊吓,缩成一团,被人团团围住。 其余的人,和黑衣刺客打成一片。 缠斗了一柱香的时间,刺客被全数歼灭,这时,领头的人忽然喊了一声,“坏了,调虎离山。” 随即带了许多人,冲进韩凝雪的房间 果然,屋内,床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侍卫首领浑身发抖,只觉脖子发凉。 “快搜,不能让刺客跑了,你去禀告皇上,快啊。” 他大吼一声,又带着人冲了出去。 这一夜,宫里再没安生过。 先是皇上宫里的灯全部亮起,再就是皇后宫里的,然后各个妃子,公主,还未封王的皇子。 侍卫领着人,一处一处的搜,仔细到池塘都搜遍了,冷宫也没放过。 这一夜,宫里,灯火通明。 太监宫女,战战兢兢,以为丢了什么天大的宝物,如此的兴师动众。 天色微亮,侍卫搜到皇宫西北角的偏殿。 守门的刘光一见来人,连忙站起来,“大人,深夜,哦不,这么一大早的,怎么突然来了?我都没来得及迎上一迎。” 他陪着笑。 “打开,我们要搜查,快点。” 刘光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掏出腰间的钥匙,轻轻插进锁眼。 “唉,这里啊,多少年也不见一个人来,这一来,就是搜东西,你看这院里的草,长得比人都高了,可惜啊,上面不拔款,连修都没钱修,你看那瓦,烂的啊……” “闭嘴。” 刘光缩缩脑袋,不敢再说。 那人一摆手,侍卫全都散开,可惜,这里的杂草,十分顽固,人一进去,便看不见了,他们也没了仔细搜查的心思。 就算人真的藏在这儿,早晚也得饿死。 粗略搜了一下,算是完成任务。 刘光笑着说,“敢问大人在找什么,若是哪位娘娘的宠物,倒可以告知小的一声,若是遇上了,小的送到大人那儿去。” 那人笑了一下,哼道:“那你可记着了,这丢的,是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美人,若是见到比公主还漂亮的,绝不能隐瞒,知道吗?” “哎,知道,知道,小的一定多多留意。” 目送这些人走远,刘光更好奇了,那个女人,真有这么漂亮? 八成是祸水吧,看把这宫里给搅得,天翻地覆的。 有的时候,人一旦认定了某种想法,那这种想法,也是很难改变的。 * 皇上在养心殿,听着汇报,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拉出去,斩了。” 跪在下面的侍卫瑟瑟发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然而,皇上根本没有饶他的命,只觉得他吵的慌,一摆手,他就被拖出去了。 另一人,没有求饶,猛的起身,进言:“皇上,喝那姑娘的血,并不能让您长寿啊。” 皇上大怒,“给朕拔了他的舌头,拖出去,斩首示众。” 其他人更是不敢言语。 这一天,皇宫内,人心惶惶。 到处都能听到从养心殿外传来的凄厉哭喊。 皇后仍在禁足,所有人都不敢去劝,幸好,还有一些老臣,跪在宫门外。 可惜,皇上一心念着他的长寿之事,根本无暇顾及。 他只感觉到,他快死了,没有了韩凝雪,他活不久了。 “来人哪,来人啊,快去传国师入宫,快啊。” 皇上捂着胸口,好似难受得紧,脸色涨得紫红。 太监怕他有个闪失,又命人请了太医过来。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06章 天翻地覆 先到的是太医,因为太医也随那些个大臣跪在宫门外。 一听到宫里的人出来喊太医,连忙站起来问,“皇上怎么了?” 太监看看他们,微叹着气道:“皇上宣的是国师。” 太医们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那个臭道士,除了会练几个丹药,还能干什么,连医理都不懂,哪懂看病,皇上的龙体早晚让他给毁了。” 闻言,几位激进的文臣更是愤慨。 “这几日,皇上日日荒废朝政,南下又有发大水的迹象,皇上不上朝,这南下的百姓,该如何过去啊,臣跪请皇上上朝。” 底下的群臣跟着喊,“臣跪请皇上上朝……” 喊了许久,半点声息也无,一些武将瞄上了江丞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祸国殃民,自打你女儿进了宫,皇上一天都不上朝,夜夜笙歌。现下,连皇后都禁了足,老子先打死你,再入宫打死你女儿那个狐狸精。” 这几天,他私下里没少听这几个老臣抱怨,说他不该把女儿送进宫,既然许了人家,就老老实实关在闺房待嫁就是了。 八成是他想当皇亲国戚。 前面那几句,他不赞同,后面这句,他确实想的,但不是想做皇上的老丈人,而是想做他亲家。 哪成想…… 憋了几天的气,江丞相也火了。 “打,你打好了,你要进了宫,寻到了我那女儿,你就跟她说,老夫恨不得当初没生过她。她本来也没养在我膝下。你们还真当这事是我们自愿的?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现在是状元,我做状元的老丈人不香吗?做什么非得把她送进宫,让女婿夫人都恨我,女儿与我离心,我女儿多着呢,谁稀罕她了。” 那武将被人拉下来,气得大骂,“红颜祸水,老子不伺候了。” 一边扯衣带,一边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身后跟着的人,一边捡,一边劝他。 江丞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闹了一阵子过后,太监劝他们,“这事,与韩小姐有关,却不怪她,只是因为她丢了,皇上急火攻心。” 江丞相脸一红,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皇上要是因为她的女儿,再有个好歹,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整个江府,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最快乐的,就是江梦和江芙了。 江梦的开心,掩饰不住,她笑着对江芙说,“这几天,她的名声可要臭掉了,看她还怎么跟韩文耀结婚。” 江芙到底经历的多了,不像江梦,什么事情,只看到表面。 “我看未必,这几天韩文耀一直在家里,沉着冷静的仿佛这事和他无关一样,我看,他是早就知道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江梦一急,忙追问。 “我哪知道,反正是韩凝雪的消息。你想知道,不如自己去打听。” 江芙吃完一颗莲子,拍了拍手,站起来走了。 江梦从开心,变成了不开心。 撅着嘴把手里的莲子扔在盘子里。 “有什么啊,不说就不说,我去找娘亲去。” 她蹬蹬跑着去找江夫人。 江夫人这几天日日和金苹在一起,俩人不是吃斋念佛,就是求老天爷保佑的。 两人在一起,即是安慰,有了消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江梦跑进来时,江夫人和金苹正一人拿着一串佛珠念经。 一听到有响动,以为有什么消息来了,连忙放下佛珠,往外看去。 一见是她,失望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江梦不快的噘着嘴。 “娘,你们也太偏心了吧,我一来你们就这样,好像不欢迎我一样。” 江夫人嗔她,“江梦,你规矩些,看看谁快及笄了,还这样慌里慌张的,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要争这个。” 江梦更不高兴了,她也知道,现在爹娘都为这事愁的不行,只好收了委屈。 “我听姐姐说,韩文耀这几天,天天在屋里,偶尔出来一次,还镇定的很,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啊?” 金苹想起韩文耀曾和他说过。 “这天地,要换了,韩凝雪,也会没事。” 她知道换天地什么意思,没敢和人说过,至于雪儿,她忍不住不担心。 人不在身边,这些天,着实让她体会了一把,江夫人当年的样子。 “他在托人办事,想知道雪儿的情况,只是每次回来,也是安慰我们,想是,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吧。” 江梦想了想,觉得也是。 皇上要和他抢媳妇,他能怎么办,不笑着把人送上去,已经算好的了。 “唉,你们也别太着急,咱们急也没用,我去看看爹爹,听说今天好多大臣都在宫门外跪着呢。” 不等她们应声,江梦又跑走了。 连日来,金苹一直没和江夫人说,这次,她有些忍不住了。 “这江小姐一提,我才记起,文耀曾说过,这天地要变,你说,会不会和这事有关呢?” 江夫人眼皮一跳,又听江梦说,大臣都跪在宫门口,这事,说不定就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她一把按住金苹,郑重的说。 “金妹妹,这事,你千万不可同旁人说起,这句话,就到此为止了,明白吗?” “嗯嗯。”金苹猛的点头,“那雪儿。” “唉,看命吧,许是,生机较大一些。” 金苹连忙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江夫人也闭起眼,念起了经。 此时。 皇宫西北角的殿内。 精致的屋里,韩凝雪正躺在柔软的床上。 床边,坐着一位俊美非凡的男子。 韩凝雪是在那些人搜查之后,才住进来的。 当时调开那些人后,不可能当时就把人送出来,便放在了公主那里。 等到他们还来不及再仔细搜查公主住处的时候,他们就悄悄的将人运了过来。 李高翰痴迷的盯着她的脸,手指戳了戳微微陷下去的脸,笑道:“竟然瘦了。” 记忆中,她的脸,可是圆的很呢。 “不,应该是长大了。” 将藏在锦被下的手拿出来,放在掌心,细细观摩。 细长的手指,葱白一样,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好好把玩一番。 “确实是长大了,不像当年那样小了。” 空气中,一声低叹。 “长大了,就该嫁人了。” 接着,他伏下身子,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接着是鼻尖,再是嘴唇。 好一会儿,他再松开,笑着看她被自己亲红的样子。 “父皇的人,用的药果然厉害,都这样了,你还不醒呢?” 手指在她唇上描摹,慢慢滑落,到衣领……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07章 怕打扰了主子的好事 “咚咚&” “谁。” 刘光一愣,主子的声音,怎么有些不对?好像,有些哑。 他没细想,忙道:“主子,皇上下令对宫门口的大臣,每人三十杖。” 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刘光在门口等着。 没多久,李高翰出来了,神色很是不爽。 “如此,这不是好消息么?” 刘光又是一怔,只听他训道。 “知道为什么向统领不来禀告吗?” 刘光咽咽口水,是因为怕打扰了主子的好事? “知,知道了,小的这就下去。” 离开时,他瞥了一眼李高翰,心想着,他第一次拍马屁就拍到了马蹄上,主子不会弃他不用吧。 房门重新关上,李高翰揉揉有些疼的额头。 刚刚,他正…… 床上的人呻吟一声,似乎要醒,他忙走过去,神色关切,“雪儿,你醒了吗?” 然而,他摇了好几下,韩凝雪也没有醒过来,反而转了个身子,又睡下去了。 李高翰跌坐在床上,揉着微痛的额头,“父皇他,到底用的什么药,怎么会……,唉,算了。睡吧,至少,外面怎么样,与你无关。” 一回头,望见她脖间的吻痕,似乎带着水光,李高翰眼尾一红,暗中有什么东西涌动。 大手一挥,床帘散下,遮住两人的身影。 只一瞬间,床帘忽然起来。 李高翰手背在手面,大步流星走出来,直接问刘光,“这里可有治伤的药?” 刘光一愣,“有,有的,王爷是受伤了吗?” “嗯,准备好,送过来。” 他有些莫明其妙,王爷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到底在做什么? 找到药,他一点也不敢耽搁,忙不跌的送过来。 进去时,李高翰正坐在桌子旁,仪态翩翩,手执茶杯,全然没有了刚刚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见他来了,只看了一眼,便转向桌子,俨然一个清冷贵公子。 刘光暗叹,果然只有上位者,才有这样的气度,他一个下人,难揣圣心。 将药放在桌上,他弯腰退出。 退到门口,李高翰才道:“向鹰呢?” “他去查那迷香了。” “嗯。” 向鹰还没回来,韩凝雪却醒了。 一睁眼,晃然觉得,好像过了好几年,干净漂亮的屋子,粉荷床蔓,不对,公主那里,明明是墨蓝色的,怎么会…… 猛的一起,头晕了一下,正往后倒去,很快,有人扶住她 温和的大掌,轻易将她托起,有些烫人。 “你这一觉,可是睡了很久啊。”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韩凝雪抬眼,“是你?你怎么回来了?还是,我去了边疆?” 李高翰轻笑,“我还能一天之内,将你从宫里,带到边疆不成?这里是皇宫西角殿,是早已经荒废的,我母妃过世前住的地方。” 讲起他的母妃,李高翰神情落寞。 前世,她不知道,这一世,她有留心过,他的母妃,只是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平平凡凡,无名无姓,无人关心。 望了望周围的布置,韩凝雪善解人意的说,“若是你母妃在天有灵,知道你这样想念她,她也会开心的。” 韩凝雪本就还在病着,身体虚弱,面无血色,说话柔柔软软,让人忍不住放低声音,怕惊着了她。 颇有一丝西子的味道。 李高翰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母妃她唯一的心愿是回家,我已派人将她的尸骨送回家乡,重新安葬。” “这……” 如今这皇上,哪一个不想自己的母族,荣耀加身,即使死后,也要一封再封,记入史书。 似乎了解她的疑惑,他说,“母亲离世前,曾经说过,这些于她,只是过眼云烟,她母亲在家受苦,她不得已才入宫,只想等到年龄,放出宫,回家孝顺母亲,对于我,她只想我做一个平常的皇子,找个知心人,安稳的过一生。” 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的,仿佛只是同朋友讲起一件淡淡的事。 “一定会的,对了,我在这儿,公主那边没事吧?” “这是自然,她虽然与三哥亲近,到底,也是你的朋友,帮助过你,而你,也救过我。” 得知她好好的,韩凝雪有些放心了。 “那就好,” 韩凝雪觉得身体有些热,一开始不好意思说,等了这么一会儿,她忍不住道:“我想沐浴。” “应该的。” 双手一拍,两名丫鬟推门进来,“这两人,一个叫月儿,那个叫星儿,都是我的人,你放心跟她们去吧。” “谢谢王爷。” 李高翰退到一边,看着她们扶起韩凝雪。 纤细的腰腰微微摆动,柔软的贴着一旁的侍女,一头青丝垂在腰间,玉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看得人心潮翻涌。 他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望着窗外渐落的夕阳。 向鹰忽然落在他身后。 “主子,韩小姐与韩公子已经定亲了。” “多嘴。”他冷声一斥,“向鹰,外面怎么样了?” “皇上责打群臣,连江丞相也没放过,还好那些行刑的人没敢打太重,都还好好的。” “呵,犯众怒,他这江山,坐不稳了。” 向鹰犹豫了一下,又说,“解救韩小姐的时候,我让南木通知韩公子了,说,王爷知他一人无法与皇上抗衡,便想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李高翰闭了闭眼,神情淡淡,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嗯。” “还有那香,听药毒谷的老头说,这药会持续半个月,半个月后,才会渐渐消散。” “半个月。”也够了。 他随手拿出一个簪子,“这是韩小姐的,你带着它,交给韩文耀,就说,她现在中了迷药,行动不便,更兼宫中守卫森严,还是把她留在宫中医治的好。” 向鹰懂了。 他就知道,他没跟错人,臣妻,不可欺,他不像皇上那样昏庸。 拿到簪子,韩文耀神色一厉,“王爷可是回京了?” 向鹰早就知道他会问,“并未,若是王爷回京,那京报,不得早就送入宫中了么。” 事实上,那京报的人,也已经是他们的了,别说王爷回京,就是王爷在边疆自封为王,京中这里也不会有半点消息。 韩文耀虽然不信,但是他们肯送东西过来,显然,是送诚意来的,他欣然接受。 “想来,你们一定会将她照顾得‘毫发无伤’” 向鹰回,“自然。” 向鹰来之前,他就大概猜到了韩凝雪的藏身之处,正打算闯入宫中看一看,如今也只好歇了心思。 那里,想必也是布满了他的人。 现在,他必须得做一件事,一件,让他不得不将韩凝雪送回来的事。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08章 王爷的小心思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躯,韩凝雪舒服的长叹了口气。 “你们一直跟着王爷?” 小星与小月知道,这么多年来,王爷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她们不能说出半句让眼前女子误会的话。 “我们本是孤儿,是王爷收留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能活下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小月替她搓起前面时,察觉到她微微一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里似乎有一个红印。 而她,已经靠着木桶边缘小憩起来。 小月朝小星招了招手,指指韩凝雪那里,小星微惊。 这不是男女之间…… 她不敢说,忙摇了摇头,两人心照不宣。 伺候好后,两人将她喊醒。 “姑娘,该起了。” 韩凝雪微恼,“我怎么又睡了。” 看着身上穿好的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她弱到要别人这样照顾她了,像个婴孩一样。 等下,她定要问问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幸好,这里离住的地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韩凝雪还能忍一忍这难挨的饥饿感。 到底,李高翰是个极懂的人,早就让人准备好的饭菜,她一来,便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刚刚好,这菜放了一会儿,不烫,不凉,你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韩凝雪道了一句谢,顾不得其他,连忙端起来就吃。 一块炒肉放进碗里,韩凝雪抬起头,面色微红,“我,感觉好久没吃饭了。” “没事。”他淡淡笑着,仿佛喂养宠物一般,“我知道,你中了迷药,这些天,能吃一顿已经很好了。你可要多吃些,把你身上瘦下去的地方,全吃回来,不然,你那情郎若是知道我慢待了你,可不得找本王拼命呢。” 韩凝雪忙放下碗,起身行李,“王爷,文耀哥他定不会这样的。” 才行到一半,一双手将她托起,带着灼人的温度,韩凝雪略感不适。 “本王,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倒是你,入宫没几天,规矩倒是学得快,动不动就行礼下跪的,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温顺。” 韩凝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不是怕砍头么。” “我还能砍你的头?” “那是不会,王爷仁心仁德,哪能随意滥杀无辜呢。”她笑着,渐渐的恢复了本性,扒着碗里的菜。 李高翰也笑,真是奇怪了,旁的女子,像她这般粗鲁,他只觉得粗俗不堪,可是她做出来,却带着一丝娇憨可爱。 摇头失笑,他又往她的碗里添了几个菜。 碗里的饭才吃了一半,韩凝雪头一点一点,坐着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 忽然,她往后一倒,小月和小星连忙上前。 有人更快一步,将她扶住,然后轻轻一抱,将她抱起。 “饭菜撤掉,任何人不得打扰韩小姐休息。” 小月和小星应是,撤走了饭菜后,就站在门口守着。 不远处的刘光摸摸后脑,看来,王爷真的是对他早上冒昧的事,心有介怀啊。 这一夜,李高翰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天光大亮。 李高翰才神清气爽的从屋里出来,嘱咐小星和小月,“去屋内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叫她起床。” “是。” 两人进屋,空气中,好像飘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各有分工。 小月独自去察看韩凝雪的身体,发现她衣服完好时,轻吁了口气。 听说,她已经定了亲了,若是王爷将人家破了身子,以后她可怎么嫁人,嫁了人,又怎么会让人好好待她呢。 其实,仔细想想,跟了王爷,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多少人都求不得呢。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09章 相见 现在的韩凝雪,犹如活在梦中,一天下来,醒来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个时辰,能吃上饭,已经是极限了。 这两天好了一些,人也精神许多。 一觉醒来,看到小星和小月,惊讶的不行,“你们怎么在?” 小星和小月也惊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我们一直都在啊。” 韩凝雪点点嘴唇,兀自嘟囔,“原来,那不是梦么?那……”她忽然高声问,“你们王爷也回来了?” “对啊。”小星一头雾水,手上拿着王爷让她们给韩凝雪的衣服,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还是小月脑子灵活,笑着上前,扶起她的手,“韩小姐可能不知道,现在整个皇宫都找你找疯了呢。” 说着,她卷起袖子,指给她看,“你看这个。” “这,怎么会这样?” 虽然看不清了,可是那些针孔留下的痕迹,还是可看到一些,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动了她的身体,这,太可怕了。 “我得找他们问清楚。” 韩凝雪掀起被子就要起来。 “韩小姐等一下,王爷来了,自会告诉你的。” “那我找你们王爷去。” 韩凝雪甩开手就往前跑,才转出屏风,就撞上一堵肉墙。 直撞得她鼻子一酸,腿也软下来,本以为自己要摔倒了,幸而有一双手扶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鼻尖,是好闻的紫檀木的清香。 “怎么,这一大早的就要投怀送抱么?”李高翰微笑着看她。 韩凝雪眉头一皱,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李高翰随着她的手劲松开,将手背在后面,心中微微失落。 竟然,只有两天的时间吗? “这,是我着急了。”韩凝雪福了一礼,“我这些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不急,先吃饭,我可不想你还没听我说完,就又睡着了。” 韩凝雪脸一红,很快脑海中闪过她吃着饭睡觉的画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星和小月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外面的饭菜也已经布好了。 “我,想先穿衣服。”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有些惊讶,这料子,是天蚕丝?还有,这脚下踩着雪白的软毯,怎么像是兔子毛做的毯子,天哪,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兔子毛的? 不对,也许,是他喜欢呢。 踩上去可真是舒服,软软的。 不自觉的,她动了动脚趾。 忽然,李高翰深吸了口气。 他一直在看她,软软的头发垂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尤其是她动脚趾的时候,像个害羞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好好揉捏一番。 只是,他轻笑,像是在嘲笑什么。 “穿上鞋子,过来。” 语气忽然冷下来,韩凝雪微微有些吃惊,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果然,还是她的文耀哥哥最好。 她过去时,李高翰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她忙走过去,乖乖坐下。 桌子上摆满了她最爱吃的东西,有包子,有清粥,有鱼汤,还有肉丸子,狮子头,每一样都馋得她直流口水。 老远,她就被香味吸引了,现在坐在美食旁边,更是难耐,眼睛不住的瞟向李高翰。 李高翰心中轻笑,正了神色,朝小星使了一个眼色,小星忙上前布菜。 “你的竹马真是聪明的很呢。” 韩凝雪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却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轻轻点头,“能得王爷一句夸赞,的确是挺聪明的。” 这话,即取悦了李高翰,又夸了韩文耀、 到底,李高翰面上又挂起了笑意。 “他想入宫见你,不久就会到。” “什么?” 韩凝雪激动的差点打翻了碗,连忙扶稳,才没有让汤洒出来。 刚刚的好心情,瞬间跑了个没影,还微微发酸,他轻嗤,想不到,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竟然被一女子,如此牵动情绪。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所有能支配她的东西清除掉。 然而,只有一瞬,他深知,他不能,无论是因为韩凝雪,韩文耀,还是自己,他都不能。 嘴角微勾,带着一丝不悦,“我还以为,你入京这么久,早就学会了规矩了。” “是我鲁莽了。” 韩凝雪定下狂跳的心,脸红着坐下。 她与李高翰也只有几面之缘,他的性情,她完全捉摸不定,单看这一会儿的变化,她就知道,须得事事小心。 她越是小心,李高翰越是觉得憋闷,越发的想念当初那个和自己顶嘴的韩凝雪。 “我又没说什么。” “啊,这饭很香,我好喜欢,你要不要尝尝看?” 他太阴晴不定了,韩凝雪决定,还是不要继续聊这个的好。 果然,李高翰心情好了一点,他吃了一口,点头赞道。 “笋片不错。” 韩凝雪忙夹过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和你说……,鱼汤很鲜,嗯,你入宫,是父皇在背手操控,他在追求长生之术,也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说你……。” 韩凝雪盛着汤,嗯了一声,听他说着。 就这样,韩凝雪一边吃,一边听,一边给他布菜,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可还是听到一半,就有些受不住了。 韩文耀来时,只见韩凝雪趴在桌子上睡觉,李高翰吃着饭菜。 “王爷。” “嗯。”李高翰淡淡应声,“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早饭吃了半碗。” 韩文耀咬唇,眼尾腥红,手背上,青筋凸起,像在压抑着天大的恨意。 “请王爷容下官扶她回去休息。” “嗯。” 碗无声的落在桌上,李高翰沾了下嘴,眼尾却瞥向韩凝雪和韩文耀。 韩文耀眼中闪着光,眼白处,红血丝根根分明,身体僵硬。 然而动作,却极尽温柔,与自己相比,无异。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让她歪倒在自己肩上,生怕她有一丝的不适。 抱起时,像护着珍宝一般。 眼见着他和那一抹青丝消失在屏风之后,心中的不满与失落开始堆积。 很快,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韩文耀颤抖的声音。 “雪儿,你受苦了,等这件事过去,我带你走,天涯海角,只要你想去的,我都带你去,旁的人动你一根手指,我都要与他们拼命,更别说从你身上取血。” 这,是要她的命啊! 她与他,同得上天眷顾,重来一次,原以为,他早已在她身边筑起长城,却不想,上面的那只手,竟越过他的长城,攻破城墙,将她掳走。 然而,坐在外面的李高翰,明知他在说谁,却也总觉得他在暗示自己。 里面的韩文耀握着韩凝雪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只有握着这只手,他才感觉到,眼前的人,还是温热的,不像前世,毫无声息。 忽然,他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喃喃:“只要你还好好的,外面的纷扰世界,就不必再让你卷进去了,也许,这里很安全。” 他弯腰,捧着她的脸,细细的描摹,仿佛要将她全部刻进掌心,烙进身体。 第一次,他碰了她的鼻尖,抵着她的额头,吻上她的唇,不再有青涩的颤抖,带着无尽的缠绵与情丝。 “雪儿,你等我,我会接你出去的。” …… 出来时,他沉着脸,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扑通往地上一跪,对着李高翰磕了几个头。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10章 交锋 李高翰并未阻止他,因为他知道,这个头,他必须应。 “求王爷收留雪儿。” “你替本王办事,本王自会照顾好你的家眷。” 第一句,是以君臣之礼,又有一个‘求’字,极尽卑微,态度诚恳。 第二句,是以上位者安抚心腹,特意用了‘家眷’二字,让其放心,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使他对韩凝雪再有意,也仅止于此了。 只这两句话,都安心了。 他所求,不过是与韩凝雪相处半月。 他所求,是韩凝雪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韩文耀起身,心想,不管雪儿在这里怎么样,会不会被这个男人占便宜,只要人是自己的,就够了。 李高翰却在想着,只有半个月,自己一个王爷,竟会沦落到从一个朝臣手中设计与别人未婚妻相处的境地。 两人各有心思。 “皇上那边失去雪儿这个血库,已经下令,让所有去找与雪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了。” “本王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去做,这个是虎符。” 虎符,代表兵权,他是信任自己。 韩文耀接过来。 他与他,不再是前世那种同仇敌忾,一个阵营的,他与他之间,夹着一个韩凝雪。 他必须为自己想着,也为她想着。 这虎符,他必须接。 “雪儿,就承蒙王爷照顾了。” “无妨。” 他给他极大的信任,为的,也不过是韩凝雪,若是没有她,他或许真的会,将他抬作自己的左膀右臂。 在韩文耀接过虎符的那一刻,他忽然动了杀心。 然而,只一瞬间,便作罢了。 短暂的交锋,两人都选择各退一步。 “王爷,事已办妥,只待时机一到,那人便会拿着我们放出去的假消息,通知三皇子,到那时,您只需坐山观虎斗。” 李高翰抿唇一笑,夸道:“到底是韩大人计高一着啊。” “是天意如此。”韩文耀谦虚道。 从西侧院出来,他仍旧穿着太监服,前面是向鹰,后面上南木,两人护送他出宫。 多亏两人耳聪目明,一路上鲜少遇到盘问。 出了宫,韩耀变了脸,讥笑的说,“向统领不是说,王爷不在京城么?” 向鹰极为淡定。 “王爷行踪不许旁人知晓,属下也是依命而行。” 韩文耀极为不悦。 “但愿雪儿真的没有什么事,否则……” 那个皇位,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坐。 当然,他不会说,因为韩凝雪还在他们手上。 经此一事,他也明白了,他必须强大到让所有人忌惮他。 而他,了解李高翰的弱点,不到最后,他不打算和他鱼死网破。 这几天,每回韩凝雪醒来,总能察觉到身边好像有什么味道。 和李高翰身上的熏香一样。 终于,她忍不住问正在给她梳头的小星,“我用的是紫丁花熏香,怎么总会闻到清檀木香呢?” 小星眼皮一跳,小月忙道:“小姐糊涂,那不是我们王爷身上的熏香么,您每每睡着,王爷总会命人记上时辰,等您快醒的时候过来,以便计算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我醒来总不见他?” 到底,是他好心,还是自己多疑? “那是因为王爷有要事处理,等不到您醒,还有,您看这个,这是王爷亲自刻上去的。” 韩凝雪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床柱上刻着时辰,精准到几刻几时,而另一边,也有。 “那边是什么?” 小月笑笑,“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您可以去问王爷。” 门外,李高翰听到,耳根泛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屋内人听到,连忙加快动作。 很快,房门打开了。 韩凝雪穿着一身紧腰束胸裙,衬得腰身纤袅,该鼓的地方,高高鼓着,该瘦的地方,一手可握,戴着珍珠项圈,衬得肌肤又白又嫩,微红的脸儿,泛着羞涩,局促的站在他面前。 “见过王爷。” 李高翰微垂着眼,只觉得身体一阵涌动,恨不得当着她的面,说出那些让她跟了自己的混账话来。 他深知,这不可能。 “起身吧,摆膳。” 他淡淡开口,从容走进去,面上一副清冷模样。 “刚刚,你好像有话要问本王?” 韩凝雪抿了口茶,斟酌着语句。 他如此细心待自己,显然,不单单是为了一个心腹的家眷,若真如此,给了小星和小月已经足够。 他对自己有意,但她,心中只有韩文耀。 “劳王爷关心,还在柱子上刻着我醒来的时间,实在是感激不尽。” 李高翰轻笑,“已经过去七天了,本王再刻,也刻不了几天,三哥他,已经举兵入京了。” “什么?” 手中的杯子差点打翻。 “他入京做什么?” “他倒是聪明,当今皇上昏庸无道,用百姓家女儿的血来炼制长生不老药。他是来逼宫来了。” “哦。” 韩凝雪细想一番,便已然明白了,过了半晌,便笑着向李高翰道:“那就祝王爷心想事成了。” 李高翰抿唇,执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 “多谢友人。” 友人,是他给的定义。 也是他给她吃的定心丸。 她已经起了疑心,依着她的聪明,日后定会堪破这些秘密。 韩凝雪果然放心了。 毫无顾忌的与他谈天论地,她醒来的时间渐久,今天已经能在游廊下走上一圈了。 身边自然有李高翰作陪。 走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想睡觉了,便问,“王爷不处理事情的吗?” “也总不能日日处理啊,你难得醒了,我陪你走走,反正,你很快就要睡了。” 他笑着,望着她。 她觉得,那是嘲,有些不悦,“是,我是要睡了,就不陪王爷了。” 她转身便走,小星和小月吓了一跳,正想拦她,却见王爷摇了摇头。 望着她走远,李高翰叹:“小野猫终于会发脾气了。”然后跟了上去。 小星和小月相互对视一眼。 她们可是亲眼见过,想往王爷身上蹭的女人是什么下场,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果然,王爷对韩小姐是不一样的。 一个时辰之后,李高翰从韩凝雪那儿出来,“天热了,去换个窗纱,再支起北面的窗子,现在不要进去。” “是。” 小星和小月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但是她们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她们不敢说,因为自王爷从这里出去,都要沐浴一番。 眼见着他走远,小星说出心里话,“我觉得小姐和王爷挺配的,王爷怎么这样,要娶就光明正的娶回来不就好了。” 小月点她一下,“你知道什么,主子的事,也敢讨论。这要是被写进史书,咱们王爷和韩小姐的名声,可全没了。” 不仅如此,还影响了他夺取大业。 小星显然也知道,很是不满,“那又为何这样,这不是摆明了折辱人么。” “什么叫折辱,你看见了,听见了,还是怎么样了?” 小星不敢再说了,只在心里嘀咕,分明就是,每次他走,韩小姐身上就有一股药味,她伺候那么久,怎么不见半点伤?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11章 陪我最后一晚 又过了三日,韩凝雪醒来时间越来越久了,李高翰也好像开始忙起来了。 每每吃过饭,李高翰就离开了,脸色很是沉重。 空气都充满着压抑,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神经,韩凝雪知道,现在快到最后关头了。 就连她,也有了一丝紧张感。 吃饭时,韩凝雪提前问他,“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是自那几天以来,李高翰第一次对她笑,不管这笑,有多诡异,她还是满怀期待。 “是啊,你的未婚夫,很聪明,也很厉害,你们马上就要见面了,知道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开心呢?” 韩凝雪心里怪怪的,又开心,又觉得好像不该这样,没表现出来,只是耽着脸道:“我只是担心你们。” ‘你们?’ 这句话里,最重人的,怕是那个们了,可他还是觉得舒服不少。 “不用担心,他很好,我也很好,此事,定会万无一失。” “嗯。” 她微微安心,捧起碗开始吃饭。 饭毕,李高翰忽然道:“明天他就要来接你了,今晚,你陪我喝两杯。” 忽闪的大眼忽然亮起来,“好。” 她笑,像夏天的太阳一般,刺红了李高翰的眼。 他再也坐不下去,起身离开。 门外,向鹰问李高翰,“王爷,不如……” 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式,李高翰冷眼瞥过来。 “你想她一辈子恨我?” 向鹰垂下头,“属下只是不想让王爷痛失所爱。” 手指狠狠抓紧一块粉色香帕,他咬牙,“本王所爱,是那个位子。” 无人反驳。 他抬脚离开。 韩凝雪在床上打着滚。 “嘻嘻,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文耀哥,我好想你,还有爹,娘,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小星和小月有些惋惜。 “自然也和小姐一样,又开心,又激动了。” 小月嘴巴甜,和韩凝雪无话不谈。 “嗯,肯定啦,爹娘最疼我了,我离开这么久,他们一定想得急死了。” 话才说完,窗外一阵凌乱的脚步传来,韩凝雪连忙爬起来往外看。 只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走过,脚步匆匆。 “小月,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万一王爷叫你呢?” 小月笑着,“姑爷这个时候,可不会来接你,说了明天,定是明天。” 被她一眼看破,韩凝雪脸一红,埋进枕头里,“小月好坏,不理你了。” 小月和小星看着她笑。 如果能跟她出去就好了,好想见见那个被韩凝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父母。 她们的父母,为何不这样爱自己的孩子呢。 没过多久,那些人又匆匆走出去,韩凝雪坐得无聊,拿着话本翻着。 这一翻,便翻得有些困了,再醒来时,天色灰蒙蒙的。 远处,好像有什么声音。 “是,号角?出事了。” 她翻身坐起,又被小月按下,“早说了,是今天,外面的事,翻了天,您出不能出去。” 小星端了盘子进来,“就是,不过是朝议号角,您急也没用,王爷还没急呢。” 韩凝雪有些紧张,他们要做的事,是砍头的大事,成王败寇,她尝过那种滋味。 “可真是要万无一失的才好。” 她很想出去,可是又怕添乱,等着又急人,“你们王爷呢?他不是说要我陪他喝两杯吗?” “就来,刚刚路上遇到向统领,说了几句话。” 小星摆好碗筷,又端来一杯酒。 时间刚刚好。 李高翰点了下头,表示满意,小星和小月识趣的退出去。 “刚刚号角响了,你知道吗?” “知道,是三皇子逼宫。” “那,我爹他……” 她绞着手指。 “都好好的。这是武将的事,文臣都在皇宫大殿里。” 韩凝雪放心了,笑着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这些时间,承蒙王爷关照。” 李高翰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连敬几杯,李高翰面色未改,倒了一杯,“该你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韩文耀,韩凝雪开心的接过来喝了。 连喝几杯,韩凝雪有些受不住,“我好像不能再喝了。” “那休息会吧。” 手指轻轻在她背上一点,韩凝雪便歪倒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空气中,好像飘过来一丝腥味。 外面凄惨的叫喊声,夹杂着兵器的碰撞声,缓缓传来。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很快,那些声音渐渐飘远,空气中的腥味,也渐渐消散。 天上的明月,早已隐去,乌黑的夜,风也在厮吼。 他低叹,“这最后一晚,雪儿,是我出现的太晚,还是,你本就不该属于我?” 烛影微晃,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不久,低低的叹息响起,似乎带着无尽留恋与不舍。 良久,又是一叹,“终究,你还是看不到我的好。” 说完这句,整个院子便沉寂起来。 外面的纷纷扰扰,半点也打搅不到这里。 黎明将至,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片刻后,李高翰从屋中走出,一身的女儿香。 “小星小月,伺候韩小姐梳洗,今日是她与家人重逢的日子,必要让她好好的见自己的家人。” 小星和小月低头应了。 他一甩袖,回头望着韩凝雪的方向,狠狠的盯了一眼,转身离开。 脚步带着坚毅。 向鹰在他身后,望了望,跟上去,“王爷,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李高翰的脸上,已经不带任何感情,脸冷得慎人。 “你们胆敢私下动手,休怪本王无情。” 向鹰心中一冷。 他,的确是想私下动手,除去韩文耀的。 很快,一只鸽子落在他的手中。 他拆开,上面是提醒他,不要动韩文耀,他有两手准备,主子能不能夺下那个位置,全凭他说了算。 向鹰轻嘶了口气,看看前面的李高翰,动手撕掉。 李高翰转身,“什么事。” “没什么,是南木传来的,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 他快步走出,沐浴更衣。 外面,向鹰命人拿来战甲,守在门口。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第312章 母女终相见 韩凝雪迷迷糊糊醒来时,韩文耀正在她耳边唤她。 “雪儿,雪儿,醒醒,我来接你回家了。”韩文耀压抑着心底的激动。 他有些不敢看韩凝雪的身体,脖子处,脖子以下,会不会被那个人摸过,亲过,留下什么印迹。 可是止不住的好奇,他还是看了,发现并没什么时,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在做梦吗?” 一看到他的脸,韩凝雪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好久了,我觉得好像又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你怎么才舍得来梦里看我。” 她硬咽着,话都说得断断续续,韩文耀满脸心疼,温柔的将人护在怀里,克制着自己。 “是我不好,我带你走,雪儿,真的,带你回家。” 热泪涌出眼眶的那一刻,韩凝雪知道了,这是真的,她抬头,眨了下眼,模糊的脸忽然变得清晰,她心中一暖,似哭似笑。 “我想你,想爹爹,想娘亲了,经常梦到我们回家了,回了韩家村,还像以前那样,身边的伙伴也都是还没长大,我们在雪地里跑啊,跑啊。” 韩文耀一阵心疼捧起她的脸。 “等入了秋,我们就回去。” 温热的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眼底是解不开的浓浓深情。 李高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对相拥的人,心底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主子,您不后悔吗?” 他转头,“有什么可后悔的?心不属于你,还能留得住人?” 说罢,他转身走开,冷风里飘来一句,“不必打扰他们。” 然而,向鹰却是不懂,只看了屋内一眼,便走开了。 出宫的路,虽然很长,但是很顺利。 韩凝雪一直窝在韩文耀的怀里,不停的问着家里的人。 “爹娘都好好的吗?” “当然。” “那我的亲生爹娘呢?” “也好好的。” “那我的两个姐姐呢?我这次好好的回来,她们是不是该气死了啊?” 韩文耀忍不住笑了一下,忙收起来,正色道:“调皮。” 韩凝雪却笑着往他怀里钻,“就调皮,好想看到她们那张气极败坏的脸啊,这次一定要把她们的鼻子气歪。” 车内不住传来韩文耀憋笑,和训斥的声音。 驾车的太监听得浑身直冒冷汗。 生怕他下一句就要大开杀戒了。 他曾亲眼看到韩文耀一个人,杀出重围,眼底通红,脸上身上,挂着血珠,吐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气。 “带本官去沐浴。” 他哆哆嗦嗦起身,才刚站起,他忽的一剑刺过来。 那剑,直贴着他的脖颈向后刺去,那剑,冰的像寒冬三月,凉的像毒蛇的信子,像是将他送进了鬼门关, 拔剑时,温热的血,洒了他一身,直把他烫醒过来,那感受,太过刺激,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入耳的,仍是一句带着寒冰似的话。 “叫你五更死,你就活不过五更。走。” …… “呵呵,你别闹,还有人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忽然,车子一颠。 太监一个激灵,生怕车内的人给他来个透心凉。 谁知,韩文耀只是淡淡的说,“专心些。” “是,是。” 吞吞口水,他专心驾车,使车子一路平稳的到了江府。 车帘打开,韩文耀抱着人,轻轻跃下。 下来时,手臂微微撑起,尽量不颠到她。 韩凝雪感受着他的每一丝细心,每一分照顾,心里像装了蜜罐。 江府大门后,有人听到动静,悄悄打开门缝看了一眼,见是韩文耀,又抱着一名女子,虽然看不到脸,不用想,便是韩凝雪了。 一个边往里面跑,边喊,“姑爷回来了,姑娘也回来了。” 另外几个人开门的开门,牵马的牵马,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正堂上,坐着一屋子的女眷,听到喊声,着急忙慌的站起来,“快去看看,是不是老爷回来了,还是姑爷跟小姐。” 江夫人正说着,韩宗早就一步跨出门槛,冲了出去,金苹紧随其后。 见他们如此,江夫人也甩开那些人,冲出去了。 才没走几步,前来报信的人跪到地上,“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几人一听,精神一震,韩宗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腿有些抖,金苹心中的石头忽然卸下,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 幸而,江夫人扶了她一把,“妹妹,是雪儿回来了,你可要打起精神,咱们好去看看她啊。” “对,对,我要打起精神,雪儿,咳,我的雪儿。” 金苹又是哭,又是软着身子,手都是冰凉的,生生的被江夫人和张氏架着走。 张氏劝她,“文耀不是说了吗。他看过雪儿,人好好的,你别这么担心。” 金苹气得怼她,“不是你女儿。” 张氏一愣,怼上去,“是我媳妇,早晚是我女儿,我只是相信我儿子说的话,要是雪儿有事,他早就急了。” 听说了前半句,金苹气得直想退亲,一听到最后,她心里也真的稳了下来。 “这倒是真的。” 江夫人笑她,“果然还是张姐姐最懂你的心意,一下子就把你劝好了。” 后面跟着江芙和江梦,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止不住的发酸。 暗暗恨道,怎么不死在宫里呢,倒省得她们动手。 一抬头,对上韩文耀的视线,两人心中的想法,一下跑了没影,鹌鹑一样窝在人后,不敢近前。 此时,韩凝雪正趴在韩宗怀里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哽咽着,“女儿,好想爹爹。” 韩宗老泪纵横,“你吃苦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韩凝雪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哭得直打起了嗝、 “雪儿……” 韩宗刚想着如何劝劝她,一听到金苹的颤声,忽然想起,刚刚他跑得太快,把她给忘了,背后忽然升起一层虚汗。 韩凝雪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了。 “娘~~” 她哭喊一声,跑了过去。 金苹一急,挣开他们,往前迎上来。 江夫人也急着往前走,花嬷嬷扶了她一下,江夫人忽然懂了,默默退后一步。 眼见着她们母女抱头痛哭。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 313接风 一时间,院内静悄悄的,只闻得金苹的泣声。 “你这个,不省心的小东西,早知道就不该听信你的话,来什么京城,就算来了京城,你娘我还真能再生一个是怎么的?没了你,多少个给我,我都不要。” 韩凝雪心中又暖又难过,“让娘担心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就算不是为了再添弟弟妹妹,我也不想让娘受苦,是不是啊,爹爹?” 她朝韩宗眨眼,韩宗叹道:“是啊,是福不是祸,这雪儿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你也不用太伤心了。” “是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夫人笑着走过来,仔细的看着雪儿,眼泛泪光,“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瘦了些。” 韩凝雪忍不住回头嗔怪韩文耀,“听到没,娘说我瘦了,我可不胖。” 韩文耀抿唇一笑,点了下头。 他这一笑,下人的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明明丞相比他的官还大,他们却畏惧他比丞相还多几分。 眼睛从江夫人身后扫过,望着那两名略有不甘的女子,嘴角微勾,略带不屑。 江芙和江梦只觉身上一冷,像是被什么恶灵盯上了一样,抬头时,那感觉又迅速消失了。 倒是周围一片热闹,让人眼热。 从前,被围在中间的,不是自己,也一定是二姐。 自从韩凝雪出现,这天就变了,这江府,也变了,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也变着法的巴结她。 就算她流有江家的血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农夫们教养,不懂规矩。 江梦心中暗自比着。 江芙像是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心中止不住的遗憾,竟然,让那个低贱的九皇子做了皇帝,他也配? 在她心里,只有那个温良恭仁的三皇子才配坐上那个位置。 而他,也将会是一个明君。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你认祖归宗。” 江夫人似是从这么久的担忧中缓过神了,毕竟,人是她带进宫的,出来时,却落下她了。 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就算韩氏夫妇原谅自己,自己也难原谅自己。 这些日子,她真是夜夜做梦,梦见雪儿在宫里吃苦,被人丢到一处脏乱的小院子里,不给吃,不给喝,可怜巴巴的喊着娘。 一醒过来,她枕边就浸湿了好大一片。 现在人儿生龙活虎的,她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下了。 韩凝雪望着她眼底的青色,虽然不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有一条说好了,我在你们这儿,姓江,可在我们家,还是姓韩,毕竟,我爹娘还想让我传宗接代呢。” “臭雪儿,说什么呢。” 这亲生的爹娘都在,怎么能把这事说出来呢。 韩宗伸手敲她脑袋,金苹忙护在怀里,瞪他。 “还不是你以前总念叨,我们没儿子,你就是我们的儿子,就算嫁人也不分开的?现在还来怪雪儿,都是你惹的。” 韩宗微笑着说,“那不是雪儿怕她嫁出去,我们被人欺负么,我那是安慰她的,是不是啊,雪儿?” “爹爹说什么都对。” 欢笑声一波一波的漾开,气氛终于欢快起来。 韩凝雪被一群人簇拥着,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来。 趁着空余,从江梦和江芙的脸上扫过,心中轻笑。 曾经,我被你们羞辱,只能躲在山缝里看你们说说笑笑,那滋味,不比你们好多少。 现在,也该让你们尝尝了。 不过,江芙好像很不甘心啊,呵,有意思,倒是要看看她能做什么。 察觉到韩凝雪的目光,江芙一愣。 江夫人像是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女儿似的,忙将人引过来。 “芙儿,梦儿,你们过来,明天雪儿就是咱们江府的人了,过几日,她就要嫁到韩家了,你们姐妹相处的时间,可不多了。” 江芙和江梦立即明白了。 “娘亲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们也很担心妹妹,妹妹平安回来,我们很高兴。” 江芙依然一副清冷模样,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韩凝雪报以微笑。 “是啊,我和娘还有姐姐,可没少念经祈福保佑你呢。你回来了,咱们可得找机会,好好聚一聚。” 反正,韩文耀早就想着赶紧把人娶回家,在江家也待不久,娘亲还是她的。 想通这些,江梦心结似是解开了一些。 “自是要好好聚聚的。” 见这姐妹三人好似平常人家的姐妹般相处,江夫人和金苹心中多有感慨,果然,姐妹多了,有人玩,雪儿不会那么孤单。 秋风缓缓,吹皱一池清水。 然而,水底暗藏的波涛汹涌,无人得见。 虽然认祖归宗这事很早就在准备了,加上中间发生的这些事,一耽搁起来,什么事都要重新过一遍。 幸而,府中有花嬷嬷,遇事不惊,根本不需要旁人多操心。 接风宴也办得风风火火。 接风宴后,韩凝雪本想多陪陪韩宗和金苹的,可是江梦来找,她只思索一下便应了,坐到了她们那桌去。 正巧桌上还坐着外嫁的两个姐姐,她一一见过。 江宛吃得满嘴流油,脸也肿了一圈,看到韩凝雪来了,才收敛了下,擦擦嘴。 “前些天我听说皇后接你入宫了,你也是去的不是时候,才没几天,就遇到……” “咳。” 大姐咳了一声,江宛连忙住了嘴,笑道:“不提那些了,你平安出来就好。” 她朝韩凝雪释放善意,韩凝雪也回以善意,但是,她不是什么善类,若敢对她做什么,她必不饶她。 “听娘说,姐姐有孕了,妹妹先恭喜姐姐了。” 江宛脸上爬起绯红,悄悄的觑了一眼江芙,她到现在,还有些担心,她抢了江芙的丈夫,她会不会生气。 因为那人,实在太好,她太喜欢了,恨不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到。 “谢谢。” 江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碰杯,恍然觉得,若是自己嫁给三皇子,只怕肚子比江宛的都大了。 手指不自觉的握紧,脸上流露出一种不甘。 手上附上一双温暖的柔夷,江梦忽的醒来,迅速调整自己,松开了手。 尽管大姐发现的早,韩凝雪还是发现了,掩嘴喝酒时,嘴角向下一撇。 她极少会将这种情绪流于表面,她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有本事,像她家乡的男儿一样,打一架啊,就只会玩这种背地里的阴招,她都不屑。 “等会儿结束了,你去我们那儿玩吧,咱们姐妹难得一聚呢。” 江宛邀请她。 . 314回归 韩凝雪正想应下,绿儿先她一步开口,“小姐自入宫,夫人便想的不行,今天夫人想是,有许多话要和小姐说。” 江宛略略抬眼,看了一眼绿儿,没说什么。 江芙轻笑一下,桌上的氛围开始微妙起来。 绿儿耳根逐渐泛红,韩凝雪道:“今日不行,明日也不行,不如等上五天,我做东,让文耀哥去抓些螃蟹来,秋日吃螃蟹最好了。” “好哎,我确是馋了螃蟹,可是我怀着孕,夫君特意交待过,不许吃寒凉之物。” 江宛微笑着,一言一语,一行一动,皆透露着不可言说的甜蜜。 江芙见状,低头擦了擦嘴角,“我身子不便,先走了。” 脸上的笑忽的僵住,嘴角向下一撇,“自己不要的,还不许别人捡啦?” “小妹。”大姐嗔怪一声,笑着朝江芙说,“即身子不便,可否需要府医过去看看?” “不用了。”冷眼扫过江宛,一甩裙摆,转出了暖房。 江梦本想着有人作伴,见她走了,看了一圈,往大姐那边靠了靠。 韩凝雪莞尔一笑,“母亲叫我,我先过去了。” * 才回到自家的院子,脖间忽然一凉,“谁。” “是我。” “你?是不是三皇子他……” 江芙有些激动。 红香收回短剑,长叹了口气,眉间挂着愁绪。 “你可知,这次,三皇子本该万无一失的。” “我知道,他乃人中龙凤,又是嫡子,传嫡不传庶,更何况,朝中支持他的人,比九王爷,多多了。” 她的眼中闪现出一抹光亮,嘴角也带着难见的温和,脩然一冷,眼中似涂了毒,“可恨那九王爷,做那小人之事,竟快三皇子一步,抢在前头攻入皇宫。” 她越说越激动,红香加了把火,“先皇到底是死于谁手,竟全凭他一人说了算。” 此刻,江芙已然全部抛却了,胸中积聚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着。 “更可恶的是,爹爹原是站在三皇子那边的,这次竟然忽然倒戈,若非如此,就凭他一个小小的边疆守王,如何进得京城的大门,更别说入宫,‘护驾’了。” “唉,这唯一的变数,就是……”红香故意停顿了一下。 “韩凝雪。”三个字从江芙的牙缝中挤出来。 她没回来时江府一片和谐,姐妹友爱,父慈子孝。 三皇子的目光,更是不时落到她的身上。 就算做不成王妃,就凭江丞相,一个侧妃,她也是做得的。 可恨的是,那个早该不存在的,捡回一条命的韩凝雪,不好好在老家待着,非要进城,到处勾引男人,把京城里的公子勾引走了一半。 自己这般冰清玉洁,处处为江府考虑,所有的名声,全毁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突然,桌上落下一个东西。 “这个是断肠毒药,无色无味,沾上一点,便可丧命。” 江芙看她一眼,淡然挥手,“你下去吧,告诉三皇子,事成之后,他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可别忘了。” “自然。” 一转身,红香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一眨眼便消失了。 宴后,金苹站在韩凝雪身后,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如瀑布一般的青丝。 心中忍不住感叹,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就连这天地,都变了。 也该变,那样糊涂的皇帝,有什么好的,竟然抢她女儿,还在宫里开坛做法,真是无法无天了。 “雪儿这头发,还和当初一样,不多,不少。” 韩凝雪看着镜子里的她,鬓角好似有了白发,眼眶微润 “女儿也希望娘和以前一样,身子健健康康的。” “娘当然要健健康康的了,我还要抱外孙呢,看我这把子力气,一准给你抱到大。”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汇聚,相视一笑。 金苹话题一转,“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别气娘。” “不会的。” 金苹也知道,她不会。 “你没回来的这些天啊,我急坏了,着急上火的,韩文耀那小子,总是说,在活动了,在找人了,还说你好好的,我能信?没见着你好好的站在我跟前,我谁都不信。有一天吧,他还是这么说,我一烦,就打了他一顿。。” 金苹抬眼看看韩凝雪。 镜中的她巧笑嫣然。 “娘也会打人了?顶多跟猫挠一样。” 金苹面色微红,心虚道:“其实吧,你爹也打了。” 韩凝雪一惊,“他打你了?” “他?给他一百个胆子,他恨打丈母娘,媳妇不想娶了吧?”金苹面色不屑。 竟是打了文耀哥么?韩凝雪有些吃惊,难道是为了自己? “那为什么。” “我这不是闹起来了吗,你爹也着急,就逼他,他说让你入宫做内应,你爹就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可把人打的不轻。” “啊?”韩凝雪猛的站起来,“我得去看看。” “急什么啊。”金苹一把给人按下了,“幸好他在你身边安排了南木那样的高手,要不然,别说一耳光,一百个耳光,都不够。” 韩凝雪扯扯嘴角,“嗯,娘说的是。” “可不是么,我们能打多狠呢,万一打坏了,还去哪给你找这么合适的夫婿呢。” “娘。”韩凝雪急了,跺着脚,不许她再说。 金苹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久久不舍得放开。 母女俩腻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屋外,韩宗仰天叹息。 “幸好,人好好的回来了。” “四叔,我有心辞官,这京中繁华,危险却也多。” “与我想的一样,只是,新帝登基,怕是不许吧。” 韩文耀望向京城,不许,怕是不许雪儿离京吧。 “我想试试。” 韩宗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米,执着酒杯与他手中的酒杯碰一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才不过百年,你说,这位,”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是个明君吗?” “是” 无论是从前世,还是这一世,李高翰在大事上,从没糊涂过。 这一世,即使有韩凝雪这个变数,单看在放韩凝雪回来这件事上,他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就算不是,他也有办法让他放下。 毕竟,他手中的王牌还不止这一个。 尽管有南木在监视他,可谁让他多了一世的记忆呢 让一个人叛变最好的办法,从来不是收买,驯服,而是抓住一个人的弱点。 而南木的弱点是…… . 315我怕她们等不及 夜深人静,韩宗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瓶,回头望了一眼早已熄了灯的屋子,叹了口气。 “唉,今天你我是休想再见到她们母女俩了,还是早些回去,明日一早,还有入宗大礼,后日是及笄之礼,然后是你俩的大婚之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有不舍,“有的忙了。” 说完,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便走开了。 韩文耀侧过脸,点了一下头,隐于黑暗中的人立即现身,扶着韩宗往回走去。 夜凉如水,一如韩文耀冷着的脸。 没过多久,身后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紧握着的手猛的一紧,又忽的松开。 他转头,望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怎么出来了?” 韩凝雪踮着脚小跑过来,手搭在韩文耀伸出来的手上,坐在韩宗的位置上,圆瞪着眼睛问,“爹娘打你了?” 韩文耀面色未变,微笑着点头,“娘哪里有什么力气,爹他也不肯打疼了我,没事的。” “我才不信。”韩凝雪撇撇嘴,“就我爹那样的,他没找你拼命都不错了。” 他不接话,只管看着她笑。 韩凝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侧了侧脸,又忽的转过来,“明天我非找爹爹,问他个三二一不可。” “雪儿。” 情人的低喃,响在耳侧,不禁烧红了脸。 “嗯。”她低低的应,像害羞的新娘。、 “你能平安回来,于我们来说,是这盛世不换,爹娘那样疼你,只打我一次,已是最大的忍耐了。你离家这么久,可有想与我说的,也可有想听我说的?” “嗯,很多。”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从何问起。 韩文耀望着她,挽成股的青丝拧在一起,垂在一侧,上面别着几枝簪子,簪子上笼着一层月光,越发的显得朦胧似幻。 突然间,有些不真实,他伸手握过去,却惊了韩凝雪。 正想收回,韩凝雪握过去,用力抓住。 以前,她从未大胆过,但,现如今,她已是他的人了,做些大胆的事,又如何。 “雪儿,你。” “文耀哥,我懂,此生此世,只你一人。” 韩文耀忙抽回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这些话,我想留在三日后,此时此刻,我同你说的是,这世间的繁华,我全不恋,只愿与你平淡一生。” 月色下,韩凝雪抬眼望去,只觉得他与先前不同,先前那阴沉的气息不时浮现出来,如今竟一点都看不到,全是温和的模样。 这样的他,与她记忆中的他,全然不同,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他的眼中,从未有过这样温暖的光。 无论这光是真是假,她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她选中的良人。 雪儿抿嘴一笑,眉眼弯弯,似天边的月牙儿。 “文耀哥,我说了要请我那几位“好姐姐”吃螃蟹晏,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她眼睛一眨,韩文耀没忍住,笑道:“你有主意了,是不是?” “呀,被看穿了。”雪儿捂着嘴笑,又说,“我怕她们等不及,明天怎么样?” “当然可以,这些交给我来办。” 第二天,认祖归宗之后,韩凝雪正式成为江家的五小姐。 而贺礼,也堆了满满的一院子。 江宛看得眼热,噘着嘴,对站在她旁边的清秀的男子撒娇,“相公,你看,五姐姐的礼物好多啊,明天,明明天,不知道我家的门槛要被踏破几次,礼品怕是都要堆成了山了。” 他望着江宛的肚子,微微一笑,“这些值什么,你与宝宝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礼物么,只要你喜欢,我上天入地,也为你找来。” 刚巧,两人的身旁站的正是江芙和江梦,江梦如今已经知事了,悄悄的瞄了江芙一眼。 只见江芙仍旧冷着脸,仿佛一朵遗世独立的冰山雪莲。 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江梦不知道,此时此刻,江芙的脸,已经冷到了极致。 那些话,仿佛在告诉她,你不要的人,别人视若珍宝,你自恃甚高,别人也不稀罕,曾经风云京城的冷美人,江二小姐,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可笑的名头罢了。 在太监高唱一声,“公主到”时,她心中的恨,到了极至。 公主一到,男子回避,退至几步之外,待公主过去,只听耳中是太监唱的礼词。 这礼,一个公主来送,一送竟是送了这么多,着实高了。 江宛感叹,“我们江家,这次竟是靠着五妹风光起来了。” 更有人闻风而动,来到江宛面前,开始攀谈起来。 李燕一进来,便贺了声恭喜。 观礼完毕,李燕拉着韩凝雪说悄悄话。 “我以为,接你走的人,是我三哥的人。现在他生死未卜,你……” “公主。”韩凝雪打断她。 “公主说的,我都知道,当时,你我都是身不由已,如今这局势,时也,命也。” 李燕眼中燃着的光,忽然熄了,颓然坐在椅子上哭道:“三哥哥他,人前是那般风光,可谁知道他身后的遭遇。他自小就被母后磨励,练剑,练字,背书,别人三岁在认字,他已经挥刀砍伤一条毒蛇了。” 韩凝雪听着,心中早已没了波澜。 他已经失势,被关入了天牢,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她身边的人,除了红香,她不想报复任何人,因为他们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说到最后,公主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她面前的这个人,像个石头一般,满心的委屈,忽然变成气恼,她一拍桌子。 “韩凝雪,枉我当你是好姐妹,你得了势,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吗?” 门忽的被推开,李燕才发觉,她因太过愤怒而忘记了身在何处,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韩凝雪淡定摆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下去吧。” 待人走后,她才叹着气,“公主心中所想,我都懂,你叹他命不好,运不公,可九皇子自小离京,在塞外守边,吃的苦,也不比他少。论不公,身在皇家,公主应当比我更有体会。” 冷静下来,李燕也知自己满心的怨气,不该撒给她。 眼角垂泪,“这些话,自小到大,我只在三哥面前说过,九,皇上他,不许我去看三哥,我知道接你的人是他,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见见三哥的,对不对?” . 316独得偏宠 不知为何,公主竟要留下来,差了侍卫回宫禀报。 侍卫回来,报说,允她住下。 李燕哼道,“谁要住了,我三更回宫。” 她就是要为难那个抢了她三哥皇位的人。 侍卫答,“九王爷说了,公主随时想回宫都可以。” 李燕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雪儿说今晚请她看好戏,她可得看看,到底是什么好戏,到时候,用这个威胁,哦不,交换。 是投其所好。 她的要求,也不高嘛,就是见见三哥而已,算起来,还是他赚了。 李燕经过一番说服,心安理得的在江府待下了。 韩凝雪选的地方,是江家新建的院子。 那个院子,是韩凝雪前世落魄时,被关的地方。 当初江夫人问她,选哪一处,指了许多地方,单漏了这里。 她偏指着这,说要这里。 江夫人虽不满意,但为了满足她,立时命人修整,扩建。 如今,早已不是那个破败,萧条,露雨露风的小破院了。 一走进来,前世那种绝望与悲凉,忽的袭上心头。 手中一热,她回头,对上韩小妹清亮的眼睛。 “姐姐,这里好漂亮啊。” 韩凝雪笑笑,“是啊,确实漂亮呢。” 花嬷嬷听得这一句,立时喜笑颜开。 “姑娘喜欢,夫人忙了这么久,也终于安心了,这窗纱,特特的从外省调来的,一年啊,仅此一匹。还有这珠子,可是夫人连夜做出来的,说什么,雪儿日日从这个珠帘下走过,每回摸到这珠子,就像是我在身边一样,我心里高兴。” “嗯,母亲她辛苦了。” 说罢,眼睛往后瞟了一眼,只见身后几人,强装淡定。 她也是不懂,江夫人天天跟着她们,她们怎么还要排挤她呢? 随手摸了一下梳妆台,花嬷嬷又道:“这个,是夫人出嫁时,做妆台的木,当时啊,夫人家,那可是家大业大,没成想后来老爷被贬,这东西原是卖了的,谁成想,那买主啊。” “买主是受过娘亲家的恩,”江宛故意打断花嬷嬷,亲热的挽着韩凝雪的手,指着那雕出来的和欢花边的镜。 “所以那人啊,就留下了,他本是木匠,想着打制了一副精致的妆台,等娘亲成年了送去,谁成想,没过几年,娘亲家又调回京了,这一来二去的啊,娘亲的妆台就这么留下了,剩下的,外祖父送给他,让他重新打造一副,留给自家人,谁知他们家丁火兴旺,硬是没个女儿,就一起两套送过来了。”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这妆台,和这珠帘一样贵重。”韩凝雪伸手碰了碰磨得极平滑的镜子,从镜中,看到角落里江芙紧绷着的唇。 鲜艳的蔻丹滑过,韩凝雪莞尔一笑,“改日定要好好谢谢母亲。” 这个故事,她早就听过,也曾亲眼见过,那时候,江夫人还说,要送给她的。 后来,呵…… “娘啊,就是偏心你,给你做这,给你做那的。” 江宛这样说着,心里却没多少的嫉妒,因为她已经央求了母亲,也要一套一模一样的。 大姐倒是看得开了,按按鼻尖上的汗,掩下失落。 江梦想要附和,又想到因为她爱说,惹出了不少麻烦,今天一定不能再多说了,低着头玩着香囊。 只有江芙,心中发出冷冷的笑。 得到的再多又如何,可能带得到地下去啊? 等宫中易主,她出嫁定指了这个妆台,这屋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正想着,屋里的人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来,是江夫人给韩凝雪准备的画室。 如果说,刚刚那梳妆台已经招人嫉妒,那么,这间精致又漂亮的画室,绝对的招人眼红。 “哎呀,怪不得母亲说有惊喜,原来是在这呢。” 墙上挂着前朝书法家的字,当朝画家的名画,就连唐朝的仕女图也有…… 韩凝雪喜不自胜,正不知从何看起,陶知乐笑着凑过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先别急着看画,你可知,那架子上的一盒盒的颜料是从何而来?” 韩凝雪隐隐有些猜想。 “是杨先生?” 屋内的气氛忽然变了,两人全然没有察觉,还在聊着。 “不是,是她的儿子。” 手指抵在唇上,眼前不禁浮现那个小小的,浑身散发着阴沉之气的小孩。 他现在,也该长大些了吧,不会像韩文耀那样,一直阴沉下去的吧。 不自禁的,她刚问了两个字,“他现……” 陶知乐抓了她一下,“别光在这看哪,什么时候开始啊,我都饿了。” 说罢,陶知乐做出一副嘴馋的样子,韩凝雪知其意,笑着点她,“看把你急的,才走几步路啊。” 气氛回暖,几人说说笑笑,往后院走去。 酒正酣,花正浓,陶知乐便吃醉了。 韩凝雪特意派了身边的绿儿将她扶回去。 绿儿看了看韩凝雪,又看看了坐满一屋子的千金小姐们,有些不放心。 “你快去吧,一会儿有的醉呢,是不是啊,姐姐们?” 韩凝雪双颊泛红,带着微醉的笑,动作也随意起来。 其他人应是,又是一轮的敬酒吃酒。 绿儿心下一横,便想,我快些去,快些回就是了。 她招呼着人,扶起陶知乐往暖房走去。 走了一个人,这热闹的气氛未减反增。 “雪儿,这宴虽是你办的,可这酒,你必得喝的最多,不然,我可不依。” “大姐,你给我做主啊,三姐这是欺我不能让有身子的人喝酒呢。” “那这杯,我替了?” “大姐,这可不行,到时候我家孩子过满月,有你替的。” 不知是哪位小姐笑着说,“三小姐这么早就打着让大姐替你挡酒呢,你别得意,等你哪天好了,非得照着今天,狠狠灌你不可。” 南木倚在屋外的石壁处,听着屋内的笑声,轻嗤一声。 你们还以为眼前这个是小兔子,什么都不知情?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的香味,那香,他闻过一次,便也忘不了。 这,可不正是那个几年前就在刺杀韩凝雪的红香么。 果然。 只不过,今天,不是抓你。 慢慢的,他抬脚,悄悄隐去。 “哐啷……” 屋内一阵声响,尖叫声四起 《真千金她回家种田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317刺杀 这边,绿儿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将人扶回房间,交待了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生怕自己不在,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还跟着那几个对韩凝雪抱有敌意的“姐姐” 在江府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风声没听过。 可眼下,她没心思多想,连迎面赶上来的相识,同她打招呼也不听,直接急匆匆的往里走。\ 到底,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只听到有人喊,“流血了……” 当时,她的腿就是一软。 忽然,身旁一阵清风刮过,她定了定神,立即认出来, 从她身旁跑过去的,正是韩文耀。 来不及多想,她快步跟上。 进屋时,屋里的人缩在角落里,韩凝雪正和韩文耀说法。 韩凝雪面色未变,“我没事,南木来的很及时。” 韩文耀铁青着脸,低声责备: “那也不许你靠她那么近,”说罢,转头看向被南木押在一旁的江芙,阴沉道:“似这等蛇蝎心肠的女人,连亲妹妹都杀,简直该死!” 韩凝雪有些吃惊,他以前,可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些的。 看来,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旁缩着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正想过来寻求帮助,也吓得不敢动了, 忽然,江宛大喊一声“好疼!” 韩凝雪忙转过头,照顾江宛的婆子忽然慌了神,急道,“夫人怕是要生了。” 场面一进间又乱起来。 江芙眼中涂了毒,恨不得将韩凝雪碎尸万断,忽然被江宛吸引,她心中的怨恨,不知为何,忽然转到她的身上。 只见江宛身旁立着一个神色焦急的俊美男子。 虽比不上三皇子的外貌,可那俊美的神态,和关心江宛的样子,正是她心中举案齐眉的画面。 若非,若非,她从中作梗,抢了她的媦缘,那今天,她必不比江宛过得差。 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自小,你就仗着一张嘴会说,眼睛会掉泪,各种陷害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我背锅,念你喊我一声姐姐。我认下了。可没想到,你连我的姻缘也要抢,抢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和爹娘一起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说是我不愿嫁?现在你锦衣玉食,我却要面临被赶出家门的境地,江宛,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下水。” 此刻,江芙好似着了魔一般,一下挣开南木的手,冲向江宛那边。 按说,她不可能挣得脱,可是南木早就收到韩文耀的暗示,在她挣扎的时候,故意以不小心的样子松开了她。 当时,韩凝雪和屋里的人正准备带江宛先离开,却不想忽然被韩文耀拉了一下、 一个转身,头抵在他的胸口,正想抬头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后,紧紧护着她。 耳边又是一阵尖叫声,她忙抓紧了韩文耀的衣襟,只消一瞬便明白这动乱,定是暗中的谁引起的。 或是,又是哪个想除掉她的人。 事实上,她猜对了。 江芙原想,不管是韩凝雪,还是江宛,总得有一个人付出一些代价。 可就在她挣脱的时候,她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红香,忽然,恶向胆边生,只一瞬间,她就调转了方向,朝韩凝雪奔去。 想借韩凝雪的手,伤害江宛,让两人争斗,两败俱伤是她最乐意见到的结果。 南木全无防备,可在暗流涌动中,他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虽然红香已经改变了容貌,改变了身上的香料,可浸染了那么多年的香味,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同时,藏身暗处的红香也已察觉到了南木的视线,正在她的身边游离,趁着他并不确定的时间,迅速出手。 原本已经平静的屋内,又瞬间乱了起来。 尖叫声四起,桌盘乱飞。 “红香,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南木眼神锐利的盯着红香,背后升起一层冷汗。 刚刚,就差一点,红香的暗器就能对韩凝雪一招封喉。 他不敢想,若是韩凝雪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怎么样,但是韩文耀,他绝对会疯。 疯子做起事来,总是让人想不到,猜不到,其后果,怕是无人能够承受。 红香冷笑,“命?呵,你们饶过谁的命,放下武器的后果,就是成为阶下囚,任你们辱侮。看箭。” 话音刚落,兵器交接声伴随着桌椅碎裂声,直吓得小姐们东躲西躲,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闰秀,名门秀女的风范。 活脱脱一个东躲西藏的小鸡崽。 情况越是紧急,江宛的肚子就越痛,而搀扶着她的人,也不敢动。 此刻,最开心的,莫过于江芙了,有了红香的助力,她便放弃了江宛,直接向韩凝雪那边摸过去。 韩凝雪的鼻尖飘过一丝血腥味,她右手环住他的腰,努力抬起头,“是不是姐姐要生了?” 韩文耀面色微白,淡然道:“嗯,放心,很快就会有大夫来的。”继而高声道:“南木,出去打。” “是。” 话音未落,只听碰的一声,窗子上落了一个重物,瞬间破碎开来,咔嚓声响在耳边,然后是重物落在院子里的声音。 危机刚刚解除,韩文耀才松了下手臂,忽然又是一紧。 连带着韩凝雪一起向后退了几步,又是一转。 “芙儿!” “孽女,住手!” 前面一声,是江夫人的。 后面,是江丞相。 因为,她们来时,正巧看到江芙拿着匕首刺向韩凝雪。 那狰狞的脸,可怖的眼,和那即将要做的事。 无一不在告诉世人,江芙在做着什么。 本能的,江芙一颤,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吓软了腿。 发热的脑子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哆哆嗦嗦的转过身。 “哐当” 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又是扑通一声,江芙跪了下去,面如死灰。 “母,母亲,父亲。” . 318受伤 江丞相只抬眼巡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况,见其他人完好,只有韩文耀受了些轻伤,放心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护着的韩凝雪,毫发无损。 这让他更加放心,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带到书房。” 带谁,自然是在场的所有人。 江夫人拍了拍金苹的肩膀,示意她进去。 金苹接到示意,点了点头。 倾刻间,屋内的人似潮水般退去,只有韩家的人涌了进来。 众人还来不及开口,张氏就尖叫一声,冲了上去,抱住韩文耀的胳膊,大叫,“天哪,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在她叫开的一瞬间,韩凝雪也终于发现,那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了。 “怎么会这样,你都不疼的吗?” 韩文耀揭开张氏按在伤口处的帕子,“一点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张氏一边拭泪一边怪道:“说得轻松,我倒宁愿伤在我身上。” 这时,府医正好赶来,一看伤势,笑了笑,“看着挺重的伤,不过是伤了皮肉,只需敷些伤药,不日便可痊愈,夫人大可放心。” 韩文耀镇定的看着府医缠好了绷带,捏了捏韩凝雪的手,示意她放心。 “岳父那正是要人的时候,我这伤不重,先过去看看。” 韩宗照例拦了一下,便让他去了。 才出了院子,韩文耀猛的松了口气往墙上一歪。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府医和小厮都吓了一跳,连忙扶了一把,急问,“大人,可是有内伤?” “无妨,只是这里还有一道伤口,要麻烦郎中了。” 他移开手,只见侧腰处,血迹斑斑,朗中吓了一跳。 “来人,快扶着大人。” “去偏院。” 才坐定,府医就拿出剪刀,要剪那衣服。 韩文耀忙出声阻止,从侧边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这才放心,“剪吧。” 府医咽了咽口水,剪开衣服,只见一个二寸大小的伤口,竟是直接刺进了身体里。 看这流出来的血也知道,这伤,不轻。 处理好伤口,太阳已经西斜了。 韩文耀侧着躺下,流了这么多的血,已经使他面色发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只要一想到韩凝雪安然无恙,那伤口处,也不觉得疼了。 他神色平和,嘴角微微翘起,侧躺在软塌上,白锦缎的鞋子还穿在脚上。 显然是准备歇一歇再走的。 韩凝雪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说说他,又担心他的伤势,想到他为自己挡了一刀,心里就说不出的窝心。 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下来,为了不让他发现,她忙擦了擦。 这一幕还是落入了韩文耀的眼里,他轻叹。 “雪儿,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唤,韩凝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像珠子似的往外掉。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明明受了重伤,还要躲开,故意不让我们知道,若不是我见你与平日走路不一样,还真要被你瞒过去了。” 满满怨气的话,在韩文耀听来,却是这么的悦耳动听。 嘴角的弧度翘的更高了。 “我才想着你,你就来了,这一定不是梦吧。” 韩凝雪被气笑了,又是心疼,挪到他身边,蹲了下去,“把手伸出来。” 韩文耀眨了下眼,不由自主的伸过去。 忽然,手背一痛,他笑,面色狡黠,“不痛。” 四目相对,韩凝雪局促的红了脸,忽然甩开他的手,略气,“你想都别想。” 韩文耀耸肩,“我没想,是真的不痛,我想,这大概真的是梦呢。” 韩凝雪的脸越来越红了,心里想说,“你怎么能让女孩子说出口呢。” 却也在犹豫,他都为自己挡了一刀,救了一命,主动一下,也不算什么,毕竟,再过几天,就成亲了。 可是, 她微微恼怒,红着脸说,“你要是说实话,我就……” “想了。” 他斩钉截铁。 韩凝雪耳垂充血,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半眯着眼,微笑着看她,好像在说,“你敢不敢?” 她缓缓低下头,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只是这次,却带着药草的清香,说不出来的和谐,直让人沉醉其中。 快碰到他的唇时,韩文耀伸手按住她的后脑,脸微微一侧,让她亲在嘴角。 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这么美的花,我怎么舍得先尝呢。” 望着那通红的耳根,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我不去岳父那里了,就在这歇着。” 手指在发间摩挲,像在揉捏软软的小猫。 韩凝雪眯了眯眼,把头放在他未受伤的肩膀上。 “嗯。” 再没有什么比那个人好好的,就在你身边来的幸福。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幻,暴风雨如何的激烈,这一个小小的书房却暖如三月的春天。 江丞相的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江芙低着头,不哭,不应,显然一副嘴硬到底的架势。 可那微微颤动的肩膀却早早的暴露。 江丞相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花嬷嬷扶起江夫人的胳膊,“夫人,咱们先下去吧。” 江夫人眼泛泪光,“我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教导无方,老爷这错,我全担了,求老爷饶她一命吧。” 江丞相气的拍桌子,“慈母多败儿,这女儿家的事,本不该我管,可她现在竟然敢拿刀对着自己的姐妹,常人说,姐妹齐心,她就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男人,就要杀掉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人,你让我怎么原谅她,我放了她,难道还要再让她去杀人吗?” 江夫人只顾着抽气,一句话也驳不上来,只是无尽的自责。 江芙看到江夫人这个样子,硬起来的心,也渐渐软了。 原来,不是夫人不爱她,只是和韩凝雪比起来,她没那么惹人疼罢了。 她想着,若是韩凝雪做出这样的事,母亲一定拼死保下她,甚至不惜和父亲作对。 可到底,她也跪着父亲求情了。 “娘,爹,我做的事,我担着,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然而,本是服软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像是挑衅。 江丞相原本消下去的三分火气,陡然涨了七分,勃然大怒。 “好你个逆女,事到临头,还死不悔改,来人哪,把她押下去,好好看着,等本相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来处理你,还有,不许任何人探视。” . 319坦白 连同一起的,还有江梦。 江梦胆小,江丞相一逼问,她就什么都招了。 江丞相想到当初,自己也是左看不惯韩凝雪,右看不惯的。 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与韩凝雪,没有任何父女间的亲情,只有政治上的利益。 可这,恰恰是他不能忽略的。 至于以后怎么办,自然是公事公办。 韩凝雪这边,他不能得罪,便只能得罪其他人了。 打定主意后,他命人拿了人参,去看望韩文耀。 守在外面的小厮一见他来了,连忙迎上去,笑道。 “姑爷说今天上午老爷定会过来,特意让我们在这儿守着,里面茶水都备好了。” 江丞相只微微挑眉,似有意外,只消一瞬便镇定下来。 若不是他聪明过人,又如何在这纷乱的局势下,把一个毫无可能的皇子扶上皇位呢。 想来,这次来,他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易的把这件事解决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要求是什么。 然而,事情顺利的远超他的想象,甚至,他都没想过,韩文耀居然要饶了江芙,就当昨天的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一时间,他有些激动,对韩凝雪也忽然有了好感。 他喜笑颜开道:“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宰相肚里能撑船,它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文耀淡然接受他的夸赞,谦虚道:“您过奖了,您来之前,雪儿已经替她求过情了。” 江丞相又转而夸赞了韩凝雪一番,又说他们俩是天作之合,郞才女貌,等等等等。 就连江丞相也想不到,他嘴巴会有一天抹上蜜一般。 从这里出来,江丞相满面春风。 招手喊来下人,“你们可仔细着姑爷,缺什么,直接去药房里拿,还有,把库房的钥匙拿来,快去。” “哎哎,是,老爷。” 下人一脸懵的跑走了。 晚间,韩凝雪看着忽然涌进来的人,个个手中托着一些首饰布料,尤其是打头的江丞相,更是惊讶。 “父亲。” 她照例行了礼。 江丞相抚扶胡须,看着韩凝雪知礼的样,颇有大家闰秀的风范,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嗯,起来吧,为父这次来,是有事要与你说。” 韩凝雪让了让,让他进去,各自坐下。 江丞相道:“这是为父特命人从库房挑选出来的,这云锦冬暖夏凉,女儿家最是喜欢,本以为没有了,竟不想被为父找到了。” “多谢父亲。” 韩凝雪淡淡回应。 冷淡的态度并没有让江丞相遇冷,他自顾自话。 “本来啊,这婚期是可以赶在皇上登基前办了的,可是韩文耀受了伤,这带伤拜堂,怕是冲撞了吉日,也恐是天意,若是推迟几天,正好赶上皇上登基,到时候,大赦天下,可就是喜上加喜的好事,雪儿,你觉得呢?” 这件事,她早料到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她当然愿意水到渠成的嫁给韩文耀。 而不是急哄哄的,不顾他的死活。 只是,她对那些昏睡不醒的日子,多有疑心。 虽然她日日昏睡,也并非全然不知,鼻尖的淡淡幽香,与九王子身上的相同,偶尔,她还能感觉到胸口的压抑。 只是,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但是他的心思,韩凝雪明白。 如今他未曾开口提些什么,是因为韩文耀在那儿站着。 怕的是,他一登基,若以皇权压人,逼自己就范,这可怎么好呢? 可是,她只能应。 “女儿听从父亲安排。” 江丞相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管家急急忙忙闯进来,和江丞相悄悄耳语。 只见江丞相面色一变,连忙站了起来,交待了一句,“快快准备见贵客。” 说罢就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走。 屋内,韩凝雪和金苹也是一慌,能让他这么着急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 想到这里,韩凝雪就更慌了。 然而,才出了院子,就迎面遇上已是太子的李高翰。 只见他面色微微发青,一双眼睛,如鹰般犀利,直射向江丞相。 “见过太子。” 江丞相心中一凛,连忙行礼,无形之中,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在朝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纵使皇上那般威严的人,他也从未感到如此的胆颤心惊。 这是一股带着凌冽杀意的上位者的威严,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之气,尤其是,当这位强大气场的人,将怒气全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时。 简直比就地凌迟还要令人难受。 “平身” 忽然,江丞相觉得身上的威压瞬间消散,才直起腰,悄悄一瞥,不知何时,这人已面带笑容。 虽然看不出来笑,可江丞相就觉得,那是笑。 “臣女见过太子。” 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江丞相才猜到,这一切的变化,皆是因他的女儿,心中更重视韩凝雪了。 关于江芙的事,他想,有必要重新想想,该怎么办。 李高翰上前,虚扶一下,“何必这般见外。” 韩凝雪莞尔一笑,“礼不可废。” 李高翰摇头轻笑,转过来问江丞相,“听闻府上前日逃出去一名刺客,如今可有抓到?” “这个,去追的人,皆受了重伤,想是有人接应。” “天子脚下,胆敢潜入相府,刺伤大臣,此等劣行,人人得而诛之,传本宫的命令,全城严加搜索,必定要将恶人,绳之以法。” 侍卫领命,下去了。 李高翰又说,“听闻韩大人受伤了,伤的可重?” “劳太子挂念,韩大人已无大碍了。” 李高翰一边跟着江丞相走,一边向韩凝雪示意。 韩凝雪抬脚跟了上来,心想,他必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 金苹也想跟上来,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她无奈看看韩宗,韩宗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行至一处凉亭,李高翰住了脚,望着不远处的湖心叹道:“今天的荷花,开的真艳。” 韩凝雪注意到,跟在身边的侍卫和太监与江丞相一起,退至亭外不远处。 她上前,指着一旁的荷花,“可要采些回去?” 斜阳洒在她的脸上,似有淡淡光辉笼罩着一样,李高翰不禁有些痴了。 韩凝雪见他不答,便扶着围栏,轻轻一跃,翻了过去。 李高翰一惊,以为她要跳水,连忙伸手去抓,正好扯住了她的腰带,“你做什么。” “摘莲花啊。” 她天真的笑着,却不知。 此刻,李高翰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还以为,以为,她知道了,要报复他呢。 . 320见他 李高翰轻呼了口气,“摘它作甚,万一滑了脚,快上来。” “看把你吓的,我小时候经常下水摸鱼,还跟着我爹上山打猎,你把我想的也太脆弱了。”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借着他的力道,跳了回来。 “说的是啊,初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又那么倔,长的也不好看。” 韩凝雪一听他说,自己长的不好看,一拳捶过去,“谁长的不好看了,我可是我们那儿最漂亮的了。” 被她打了一下,李高翰非但没有生气,忽然怀念起那个时候,他的肩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 这一下,倒打散了他心上郁积许久的怨气。 似带玩笑,似是真心的说了句。 “若我先认识的你,定要把你抢走,藏在深院,谁也不让见。” 韩凝雪心头一跳,耳根一红,眼睛转向别处。 她按了按胸口,望着荷塘,“你今天要不要在这吃饭?我去做荷叶鸡,还有……” “雪儿,” 低沉的呢喃从身后响起,韩凝雪一震,这…… 她昏睡的那些日子,总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在唤自己,原来,真的是他。 “你应该猜到了吧,”他自嘲一笑,“就连我,也从未想到,爱一个人,竟会卑微至此。不过,你大可放心,纵使我如何心狠手辣,如何想要将你抢走,我也从未曾动过你。你仍旧清清白白。” 至于是否真的清白,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只是怕了,怕她真的有一天想不开,疑心过重,做出刚刚那样的事。 真到那时,他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韩凝雪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诚恳,他马上就是九五之尊,又何必拿这样的事骗自己呢。 更何况,他不说,自己也无从知道,也没有办法。 渐渐的,她信了。 “你是皇室子孙,自然不会做出那样不好的事来。” 李高翰耳朵有些红,只一瞬间便消散了。 他仍旧微笑着,同她一起往韩文耀那里走。 韩凝雪和江丞相在外面等着,趁着人少,江丞相问她刚刚做什么要跳进池塘里。 她刚一解释,江丞相立即招来了人。 “快,去把池塘中间的荷花挖出来,装好了,再采一些荷叶,杀一只鸡,做荷叶鸡,还有,吩咐厨房,今天可着荷塘里的东西做,越多越好。” 他这样的速度,让韩凝雪都有些吃惊。 以前的江丞相,可没有这样巴巴的讨好哪个人过。 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改朝换代了。 送走李高翰后,韩凝雪悄悄潜进韩文耀的屋里。 “文耀哥,他今天来做什么的?” 见她来了,韩文耀勉强扯了扯嘴角。 “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个?” 韩凝雪不服气的一哼,“你也学坏了。” “那,先说好事吧,红香几人,已经被抓了,发配到了军营,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军,军营?军妓? 前世,她也是这样建议李煜祈的,让他把自己送到军营,让自己做最下贱的奴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不过,她有武功,又精明,还心狠手辣,她不会受辱,倒是会自尽的吧? 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了,派人日日夜夜的盯着,那样的蛇蝎心肠,他们怎么能让她轻易死去呢。 “现在来谈谈另一件事吧,三皇子想见你。” 韩凝雪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他干的那些事,有些嫌弃,“我,好像有些不舒服,就不见了吧。” 她正要走,韩文耀笑道:“我已经答应他了,就连太子也答应了。” 手帕不断的绞着,她踌躇不前,有些不能理解。 “见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替他求情,就算求情了,你们也不会答应啊。更何况,我根本不想替他求情。”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在他床边坐下。 握住他的手,娇滴滴道:“好哥哥,我不见他好不好,你跟太子说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韩文耀心中直叹,这样的,别说他了,谁都受不住。 他还是硬了硬心肠,“雪儿,他说,只要见你一面,他可以交出兵符,才肯……” 才肯什么,韩凝雪有点了解,“那,好吧。” 绸缎般的青丝缠在指间,韩文耀闭了闭眼,摩挲着。 如今,他已经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而她,就在他的手中,在他的羽翼之下。 “放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嗯。” * 天牢内。 李煜祈正在吃饭,这饭菜与他平时吃的,差了不知多少,可是,为了那个人,他愿意忍一忍。 毕竟,以后就再也不必忍了。 忽然,夹菜的手顿在那里。 他觉得心跳的有些快,似是有种什么预兆似的,连忙丢下筷子。 连滚带爬的跑向角落里放着的水盆。 仔细看了看水中的人,虽然面色有些惨白,发丝微乱,他连忙抹了抹,梳至脑后,锦衣华服,亦不曾脱去。 可那上面的褶皱却这样明显。 他撩了些水,拍了拍有褶皱的地方,可是褶皱这么多,就这么一会儿,又怎么整理得好。 更何况,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有做过。 一旁的狱卒看到后,嘴向下一撇,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在感慨,更像是在唏嘘。 他旁边的人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一回头,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见过韩大人。” 一股股的阴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吹过来,韩凝雪本能的缩缩肩膀。 韩文耀注意到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麾,披在她的身上。 “出去吧。” 等狱卒走后,韩凝雪撒娇似的抱着韩文耀的胳膊,轻轻一晃。 韩文耀摇头,拒绝。 “去吧,我就在这。钥匙给你。” 韩凝雪不情不愿的接了钥匙,往里面走。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绝不会用钥匙的。 前世她被陷害入狱,他连面都不曾露过,如今却要她来见他,真是可笑。 心中愤愤,但见李煜祈的时候,她还是收敛了些。 同时,又恨自己,明明他前世害她惨死,身败名裂,如今,她居然还给他好颜色,真是不服气。 而且,看他光鲜亮丽,只是面色惨白,想是没受过什么罪,更别说那一桌的六个菜,三荤两素一汤,更是比她坐牢时,好上不少。 . 321兵符 她那时,吃的都是馊了的饭,连窝头都是硬梆梆的。 越想越气,尤其是看他那么云淡风轻的望着自己,她就更气了。 脸涨得通红,嘲道:“想不到天牢里的伙食竟然这么好,果然是天牢,待遇都是最顶级的。” 她这一顿呛,弄得李煜祈很是难堪,指头攥进掌心,青筋凸显。 “是吗?” 他阴阳怪气的回道:“那与你在我府上吃过的相比,可是顶级?” 韩凝雪脑子里瞬间浮现他当初逼她吃他府上的饭,又抢走她筷中的食物,心中更恼。 “当初的事,我不想再提,你想见过,想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我先说明,若是你让我替你求情,那是不能的,朝中有规定,女子不得干政,更何况,我无才无德……” “雪儿。”他突兀的喊了一声,韩凝雪一下止住声音。 接着,他又喃喃:“你以为,我真的是想让你替我求情么?雪儿?” 韩凝雪有些不敢看他,那脉脉温情,似要将她烧着。 一想到他曾经那样害她,她狠了狠心直视回去。 “我对你来说,只有这一点作用了,当然,你知道我没办法的,也许,你另有打算。” 不期然,李煜祈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嘴角挑起轻笑。 “你知道他为什么让你来见我吗?因为我这里有兵符。” 兵符? 韩凝雪一呆。 他手中的军队,足有三十多万,只听命于他。 太子若想平安登基,必定要想办法收伏了他的那些兵,不然,天下又是一场大乱。 所以,他们让她来,来替他们,拿到兵符。 至于条件是什么,她有些不敢想,也许是失身,也许,是失人,又或者…… “你在想什么?”妖媚的凤眼微微一挑,蛊惑人心,“在想,他们答应了我什么?是把你送给我,还是让我与你,春风一度?” 眼见她的脸涨得又红又紫,他哈哈笑个不停,有些悲怆,直笑得弯下了腰。 不经意的拭了拭眼角,才渐渐歇了笑声,抬眼一看,她那无助的样子,泪眼汪汪的,还是这般令人心疼。 “都没有,雪儿,都没有。” 他郑重其事,“他答应我,交出兵符,就放我出京城,去守皇陵。” “守皇陵?” 怎么会,不是要杀了他,以绝后患吗?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皇上生前最是疼他,朝中大臣也多是他的人,若是杀了,只怕,那兵,那臣,势必要闹。 可若不杀,他势力如此强大,幕僚如此之多,难免…… 罢了,反正她和韩文耀只想回家,听他说,太子是难得的明君,想来,是早有预防的。 而他,该怎么判,也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 “对啊,这样,即可以成全父皇,又可落得一个仁君的美名,呵……” 他嘲讽一笑,似有不甘,直勾勾的盯着她。 “可就那样让我交出兵符,我是万万不肯,我三皇子的脸面,岂容他一个肖小这样践踏。可是雪儿,你就不一样了,你总是与别人不同的。” “哦?我倒不觉得。” 他笑,并不理会,“你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便告诉你,兵符在哪。” 兵符?她并不想知道,可是,他没有了兵,她与韩文耀才会安全。 回头望了一眼,她有些犹豫。 毕竟,他的武力,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比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李煜祈说,“你觉得,这小小的牢门,困得住我?若我想出去,有的是办法。”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她想早点回去,不想再同他虚以委蛇了。 看来,韩文耀早就知道,所以才给了她钥匙的。 “好,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提出来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李煜祈只是摇摇头。 她开了牢门,轻轻一推,一阵木质的摩擦声沉闷的响起。 外面,等候已久的韩文耀一下握住了门栓,忍了忍,才克制住冲进去的冲动。 韩凝雪里面穿了粉色的广袖裙,外面披着嫩青色披风,鲜亮的颜色照得人清丽动人。 而李煜祈,则一身沉青色缎袍,冷硬的线条显现出主人的威严。 两人相对而坐,韩凝雪毫不畏惧,只是手却紧张的藏在袖下。 李煜祈仔仔细细的一点一点看着,仿佛要将她刻进心里,刻进骨头里,带走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刚要碰到她,韩凝雪往后一躲。 “你只是说要看。” “嗯。”他无奈一笑,“难道,你不想知道兵符在哪?” 韩凝雪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脖颈上,用力向他那边。 他附在她的耳边,轻笑了一下,呼出来的气有些痒,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他的手劲实在是大,她竟纹丝不动。 “什么兵符啊,我是骗你们的,呵,说什么你们都信。” 韩凝雪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他,大叫,“你,你,你这个骗子,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那正好,出了这个牢门,你想见也见不到我了。” 他毅然决然的转过头。 “你以为我想见你啊,你个骗子。” 韩凝雪气极,一脚踢在桌子上,桌上的饭菜洒了一地,盘子筷子摔落在地,碎成一片一片的。 听到声响,韩文耀急急往里面跑,正好迎面撞上跑出来的韩凝雪。 一见是他,韩凝雪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委屈的喊着,“文耀哥,我们走,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韩文耀环着她的腰,护着她,瞟了一眼牢房内,只见他仍旧云淡风清,连个眼神都不给,心下冷哼。 若不是为了兵符,为了太子,为了天下不会再次大乱,他何必送自己心爱之人来这里受辱。 今日之辱,他日,定百倍奉还。 “好,我们走。” 才出了牢门,只听牢房内一声惨叫,接着狱卒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禀报,“三皇子饮毒自尽了。” 韩文耀眼底只有一瞬间的惊慌,很快便镇定下来。 不过是再打一次仗,前世惨胜,今生,也必定会胜。 韩凝雪抓了抓他的衣领,略带担忧,“怎么办,他……”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将她送上马车,韩文耀就急急的去了东宫。 回到家后,韩凝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任谁见了一个人,之前还好好的,一转身就没了,都不会好过。 她命人烧了水,准备好好的泡一泡。 刚解下腰带,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地上躺着一块墨色的虎符。 她连忙捡起,“快,我要进宫。” . 322结局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封候封相,必不可少。 有的人,鸡犬升天,有的人,一朝败落,远走他乡。 在京城里,到处都是一派热闹敏繁华的景象,要说京城里最风光的,属江府最甚。 江府里,前天才受封承相,今日又有二小姐受封公主,然而,这份量最重的,还是韩凝雪的公主之位。 被皇上认了义妹,还许给了自己眼前的红人,眼下不出三日就要结婚了,那礼,更是多的连院子都摆不下了。 据说,那嫁衣,更是皇上亲自挑了几样花纹,又送来让她亲自挑选,最后才定下来的。 然而,二小姐的公主,却是急急受封,封礼也是草草进行, 这件事,只在江府里炸起了一个小小的水花,便淹没了。 当天晚上,江家人去宫里谢恩,恰巧又遇到边疆前来道贺的王子。 王子深知这位皇上的能力,赶来示好,如今一见这位受封的公主,以为是那传得京城沸沸扬扬,又极俱盛名的四小姐。 细听之下才发觉,这是她的姐姐,当即就向皇上求婚。 李高翰瞥了江芙一眼,便知,她已死心,应了这门亲事。 江夫人回去,哭了一会儿,想到她大难不死,全凭着这一家人力保,皇上仁慈,便劝她。 “可惜着些命吧,你这次要是再闹,你父亲与我,可没几条命给你赔的,若再因为你的过失,让天下大乱,你可担得起呢?想你做的那些事,就当是上天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的赎罪吧。” 江芙应声,“女儿,定不会再让娘亲伤心了。” 她行了一个大礼,眼泪滴进青瓷砖缝。 “唉,活着,总有个念头,等到老爷告职,那时,你我,或许有相见的机会也未可知啊。” 江芙猛的抬起头,望着头发已有几根白丝的江夫人,眼泪直滑入脖颈。 “母亲,儿错了。” 三日后,江府两嫁。 江丞相本来想让两个女儿一同出嫁,却不想,才刚提出来,就遭到反对。 韩家人不同意韩凝雪和她一起出门,最重要的是,韩文耀也在轻轻摇头。 江丞相深知自己的位子,全赖韩文耀,便没有坚持。 以吉时不同为由,一前一后出门。 江芙的聘礼是按照外嫁的最高礼数的。 而韩凝雪的,从外面看,并没有超过江芙的。 可是人人都知道,韩凝雪的绝对比江芙的高出不少。 江夫人才哭过江芙,这边又看到韩凝雪出嫁。 一想到自己差点与她失去相认的机会,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哭了一阵子。 最难过的,就属金苹了,韩宗本来也挺难过的,可金苹一掉眼泪,他就顾不上自己了,连忙劝她。 “那院子里,不是有我们的房间吗?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一样跟着女儿生活,不过是多了几个人,邻居变家人,这多好呢?” “是啊,再好也没有了,可我就是难过,就是心酸,我养大的女儿,就这么白送给别人了。” 众人听了,忍不住要笑。 韩文耀当即跪了下来。 “爹,娘,自今日起,我与雪儿,一同孝顺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 原本握着韩凝雪的手,也渐渐的松了,拿过喜绸送到她的手里。 “雪儿啊,你好好的,要孝顺婆婆,要……” 她再也说不下去,转身跑走了。 韩宗拍拍韩文耀的肩膀,似是在说着什么,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我去看看她。” “嗯。” 韩文耀额头冒出了热汗,手心里的喜绸几乎湿透。 再是镇定,也掩盖不了他心下的慌张。 整整一天,他如坠云雾。 才拜了堂,他便急急的来揭了盖头,全了礼,这才出去。 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满身的酒气,走路都有些不稳。 见她已褪下凤冠,发丝垂在身后,柔柔和和,脚步抬不起来了。 韩凝雪一见他回来,连忙去扶。 “呀,这是怎么了,这才出去,怎么就喝醉了?” 韩文耀轻笑,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自然是,想快点回来陪你,该敬的酒,都敬了一遍,这才回来了,不然,可怎么脱身呢。” 屋内的熏香夹杂着醉人的酒气,直往她的鼻子里钻,直熏得她红了脸,红了脖子,泛出淡淡的粉红。 那骄艳一样的红,半点也不曾夺去她的光彩,反倒为她增色几分。 越看,韩文耀越觉得,她似是海棠仙子,娇媚诱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本是醉着的人,像是忽然清醒过来的野兽,一下便将她扑倒了,红被翻飞。 屋外,两个丫鬟面红耳赤,面无表情,直直的站着,直到天亮。 当第一抹阳光照进屋里的时候,韩凝雪正哼哼叽叽的抱怨。 “都怪你。” 韩文耀温柔回答,“是。” “叫你轻点,你偏不听,今天可怎么好,一定起晚了。” “哪有,我比你起的晚。” 韩凝雪一听,更不高兴了,“你起来了,难受的是我,哎呀,你老实点。” 韩文耀一脸委屈,“我很老实了,我第一次给你穿衣服,你体谅些嘛。” 提起这个,韩凝雪心里这才好受些。 昨晚若不是她哭,他可没那么快偃旗息鼓,今天早上,就更甭想起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朝着张氏那里去。 清晨,小鸟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阳光照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步调说不出的和谐,韩凝雪转头看他。 他似有所觉,也看过来,相视一笑。 此一眼,便是万年。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